第31章. 幻音
第31章.幻音
可是,没有找到线索,他依旧,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查看。
他朝牢房靠门的地方,摸了过去。
很快,他的手,停在了地上。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
可,那究竟是什么呢?
殷荀闭了眼。
四周,变得静谧起来,隔壁小声说话声,离他渐渐远去。
而耳边,原本细微到极致的声音,开始放大。
他听到了风的声音。
尖锐,经过缝隙的挤压,变得更加的尖锐的声音。
“呜呜呜”
他闭着眼,就好像,回到了那一天。
俞博涯在他的耳边说:“静心,凝神,你可以听到一切你想要听的东西。”
他闭着眼,黑暗,好像没有那么浓郁了。
在一片黑暗的浓雾中,他在前行,左右四顾。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不断旋转运行的巨大木轴,带动着轮盘,在咯吱咯吱的转动。而无数的亮光,从那轮盘上,透了过来。而那风,正是从那无数的透着亮光的缝隙中,吹过来的。
他猛然睁开了眼睛,伸手,朝地上摸去。
在他记忆中的那些有光斑的地方,他摸到了很细的一条缝,有拇指长,树叶宽。
那是什么东西?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大叫了起来,“小心,地上有机关!”
那老者“嚯哈哈”的笑了起来,道:“呦喂,小子,不错嘛,这都能被你发现?”
如果是机关,那里面必定出来的,是暗器!看这规格,应该是密密匝匝,也不知道,到时候究竟要往哪里躲?简直毫无立脚之地啊!
经殷荀这么一提醒,其他人也发现了那些细密的机关,都齐声惊呼了起来。
“这可怎么躲啊?!”众人议论纷纷,焦急万分。
“求长者指点!”殷荀再次跪在地上,拱手道。
那老者歪了歪脖子,想了想,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道:“要老夫指点也可以,你们有什么好东西可以交换的?”
众人面面相觑,王随道:“大家都别藏着掖着,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有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吧!”
可众人,都焦急的上下摸索着,纷纷道:“我什么东西都没有!”
“就是,有也被那些士兵给搜走了!”众人纷纷说道。
眼见大家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交换的,王随连忙跪地道:“这位老伯,如果我们能够躲过此劫,一定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老者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一个废人,待在这里都呆了十多年了,我都出不去这牢笼,就凭你们几个毛头小子,也想着活着出去?”
王随道:“老伯,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有一口气活着,怎么就一定想不到办法呢?再说,人多力量大,我们总能找到出去的路的。”
“就是,”众人纷纷附和,“求老伯救我们!”
吴双声音清亮的说道:“老伯,您就一个人,每天面对着周围的死人,不觉得膈应的慌吗?救下我们性命,我们这些小辈,还能陪您说说话,逗逗乐,您说是不是?”
老者想了想,仍旧摇了摇头,道:“要救你们,费劲!老夫还不如躺地上多休息一会儿呢。你们死了,老夫也乐得清静。”
“你!”有人站了起来,气的直哆嗦,却被王随拉住了。
“不是,你看,他竟咒我们死!”那人不忿的说道。
“算了,老伯救我们是情分,不救我们是本分。再说了,老伯说了,想要拿东西来换,我们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也怪不得别人。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王随道,“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
就在这时,殷荀说话了:“长者,您看一下,我这东西,您可还看的过眼?”
殷荀刚刚,在两间牢房的中间墙壁上,发现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洞,不知道是何人所为,但,也许也是前人凿出来,作为和老者交换东西的通道吧。
殷荀一面说,一面将怀里的琴谱,还有那枚玉护指,通过小洞,递了过去。
对面,伸出一只手,很快就将东西卷走了。
殷荀缩回了手。
就听见,静谧中,有人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那羊皮琴谱,一面抚摸,一面轻声哼唱了起来。
那是老者苍老不堪的声音。
可,如今,却变得浑厚,滑顺,而又悦耳,就如同年轻了好几十岁一般。
而且,那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种东西,让人迷醉,受到蛊惑。
殷荀已经听不见了再隔壁的声音,听不见了王随他们的声音,只听见了轻微,而又均匀的,统一的呼吸声。
殷荀皱了皱眉,觉得那声音,好像一双手,在将他往女人的怀抱里拽。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她正穿着一身绣金的白裙,如同冬天的雪一样白;她头上戴着的银钗玉簪,正在相互碰撞着,发出了悦耳的声音。
母亲用温柔,而又绵长的声音,在呼唤他,“荀儿”
他觉得自己,好像就要陷入沉湎。
母亲,好像伸出纤纤玉手,将他抱入了怀里,一面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一面发出了柔和动听的声音:“荀儿,不要再离开母亲了,好吗?我的荀儿,我的儿跟我,一起,待在这里吧”
“你瞧,桃花开了”
殷荀被母亲搂着,他转过头,似乎看到了无数的粉色的桃花,开满了枝头。天空很明净,而那桃花,也很明净。
有风吹过,那花瓣,像雨一般,洋洋洒洒的飘落了下来,很美,很美,简直让人陶醉,无法脱离……
然而殷荀,却咯噔了一下,脑子瞬间恢复了清明。他用力推开了母亲。不舍,和决绝两种感情,在剧烈的碰撞,让他心痛到无以复加。
可他却咬着牙,噙着泪,大喊:“你不是我母亲!你不过是一个幻影罢了!我知道,我母亲已经死了!”
母亲看着他,伸着手,似乎满眼的心痛和失望。
似乎有一阵风吹过,母亲的美丽身影,竟须臾之间随风飘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殷荀从幻境中挣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这乐谱,竟然有这样的魔力,哪怕是一个不识音律的人拿到它,也有可能陷入这样可怕的幻境!想一想,如果在与敌人的对战中,突然陷入了幻境,这该有多么可怕?!
那老者停了下来,哈哈的大笑了起来,道:“这倒是个好东西!也算值一条性命!好,老夫今日,就保你性命!”
殷荀跪下道谢,又道:“隔壁那些人,是我的同伴和仆从,还请长者开恩,也救他们于水火!”
老者略微思考了一下,道:“一张琴谱,就想救这么多人……小子,你有点儿贪心啊!”
“求长者开恩!”殷荀又叩首。
老者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救一个也是救,救十个也是救。”
殷荀听完大喜,连忙道谢:“多谢长者!”
众人也连忙道:“多谢老伯!”
第32章. 机关
第32章.机关
待众人凑过来贴近老者的牢房墙壁的时候,老者说道:“我们的脚底下,是一个机关。”
“你们应该已经发现了,脚底下的地面,下面是空的。”
“底下暗器遍布。有多少空隙,就有多少暗器。那些空隙是暗器的发射口。”老者说。
众人听了,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刚刚,他们已经排查过了,脚底下几乎遍布了那种又细又窄的缝隙,如果那些缝隙中全部同时发出暗器的话,那么,简直是毫无立锥之地!按这样的情形,每个人,恐怕都会被扎成马蜂窝!
殷荀皱着眉,却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老者,又是如何活下来的呢?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规律,而老者,已经熟谙了那规律,所以,才会一次次避险成功!
老者继续说道,“那机关,每时每刻都在运作,每两个时辰,会从缝隙里,插出一排尖刀,每四个时辰,会插出四排尖刀,每八个时辰,会遍布尖刀。尖刀的高度,不到半人高。而且,每次出现的位置都不一致。”
“每隔一天,会从缝隙里,释放一次毒气。”老者说道。
“所以呢,应对暗器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你们能想办法,在墙壁上或者房梁上,弄个悬空的支点,在上面休息。”老者说。“只要保持足够的高度,就没有问题。”
有人道:“说是简单,我们赤手空拳的,又不能在墙上钉钉子,房梁上系绳子,我们怎么保持悬空啊?”
又有人道:“这好办,不是说几个时辰才插一排或几排尖刀吗,这里这么大,按刚才发现的缝隙密度估算,应该横竖都不会少于十排的,我们到时候,挤在安全地带,不就成了吗?”
王随道:“别忘了,还有一次是遍布尖刀的,也就是说,那一次根本就没有安全地带。我们怎么躲?”
“而且,虽然出现的时间可以估算,但是,位置却是未知的。就是不知道,这位置,有什么规律没有?如果有,前几次我们就好躲了。”王随道。
“哈哈,当然有规律了!”老者笑道,“这规律,可是老夫待在这牢狱里,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才总结出来的呢!”
吴双有些怀疑的问道:“那老伯,您没发现规律之前,是怎么躲的呢?是躲在墙壁上的吧?”
“没错,我是躲在墙壁上的。”老者呵呵的笑了起来,一面,摇晃了一下铁锁链,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声音来,十分清脆;“没看到这牢房顶上,有木梁支撑着的么?”
“我将那铁锁链吊到木梁上,让自己悬空的。”老者说道,“我还可以踩着墙壁上的铁钉,借力。”
众人抬起头,看了好一会儿,才在昏暗的光线中,看到了支撑着牢房的三根粗壮的木质房梁。
房梁是木质的,可是,牢房顶,却是土质的。
有人欢喜的叫道:“我想出办法来了!”
“这门,是木头做的栅栏门,只要有人能顺着这木门,爬到顶上,再将那顶和房梁之间凿了洞,将绳子穿过去,套在房梁上,到时候我们拽着绳子,不就可以悬空了吗?”
“对,这是个好办法!”王随道,“都把各自的衣服脱下来,拧成绳子!”
众人连忙争先恐后的行动了起来。
听见那边的动静,殷荀也连忙动了手。大家想的对,在规律难寻,而且不可靠前,最可靠的,就是依靠自己了!
只要能避开第一次暗器发动的时间,再按照老者的经验,来推断后面的发生时间,只要在危险发生前,离开地面,躲起来就行了!
这是最简单,最有效,也是最可靠的方法!
殷荀从小也是爬树爬惯了的,很快就将自己的衣服解下,拧成了一股绳子,然后绑在了房梁上。
这个时候,就听到有人问:“这暗器的问题,算是解决了,可是,毒气怎么办?”
众人沉吟,老者笑道:“那毒气,会让人发笑,不断发笑,直到死去。当然,你如果元深厚,可以在那个时刻进行屏气,减少吸入量,并且,在事后,运功逼毒就可以了。”
众人纷纷窃窃私语起来,一个个面带焦急。
殷荀知道,他们大部分,只不过是普通的侍卫罢了,拥有深厚内力的,并没有几个。
殷荀道:“大家别着急,到时候,不管有没有武功的,到时候都尽量屏住呼吸!还有,会武功的和不会武功的,大家都相互帮衬着点儿!王随,你照顾着点儿大家!”
“放心吧,太子!”王随回答。
“你们谁有内力,先站出来,别藏着掖着,别让我待会儿挨个儿试!”王随板着脸,说。
吴双首先站了出来。
他一伸手,王随握住了他的手,竟感到一股强大的元直面扑来,几乎将他生生的朝后逼退了几步。
王随一愣,重新抬头看了一眼吴双。
在昏暗的光线下,并看不清吴双的脸,只能看到他因光线反射,而变得亮晶晶的眼。
王随回过头,看了一眼殷荀那边,又看了看吴双,才转过头,道:“下一个。”
吴双是个生面孔。
王随以前并没有见过。
这一次,吴双是在悬崖边,找殷荀的时候,被抓住的。他虽然穿着金曦宿卫的铠甲,可是,王随对他眼生的很。他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这个小子。
而路上,他也问过吴双。吴双说自己是侍卫令张铎的表弟,城破之际,张铎要护送殷荀出城,也就顺便将吴双带上了。
虽说九死一生,但,好歹也是一条生路。
王随没有怀疑。他只当,这只是侍卫令张铎自己的一点点私心而已。
王随根本就没有料到,就是这样一个小子,竟然拥有如此深厚的元!刚刚那一试,那小子似乎根本就没有尽力,收敛了很多,就这样,竟将他逼退了几步!
到现在,他对吴双,倒有些刮目相看了。
也许,张铎当时也不完全算是私心吧,毕竟,有了吴双这样一个人,太子殷荀活下去的几率,会大很多。
就像现在,就算再找不到几个元深厚的人,就凭他和吴双,也应该可以应对接下来的毒气。
甚至可以说,吴双可以毫不费力的,替别人逼毒。
这样的话,大家活下来的几率,就更大了。
第33章. 地下工程
第33章.地下工程
牢房里非常昏暗,根本分不清朝暮。
众人忙活了一阵子后,又聊了一会儿天,从刚开始的紧张,变得放松了起来,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也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这里凶险万分,想要活下去,光靠一个人的英雄主义是行不通的,大家必须相互合作,相互照应才行。
这里的凶险,让大家更加的依赖,信任彼此。
王随那一间牢房人多,大家作了分工,没有武功的人,负责轮流值守,监听上层牢房的动静,以及防止意外情况的出现。
有武功的,则给予了更多的休息时间,让他们养精蓄锐,保证有足够的精神去应对即将来临的危机。
而王随,则一直在跟那老者聊天,似乎想要套取更多的关于这里的有用的信息。
听他的意思,好像是准备瞅机会越狱。
这会儿,他已经有两个方案了,一是正面强攻,让牢房内的人装病,骗取狱卒开门,然后展开突袭,正面强攻,并且计划攻入上一层,释放囚犯,制造混乱,趁机逃出牢狱。
这个计划简单而又粗暴,是否能够成功,取决于地形,环境的熟悉,以及敌我武力的差别,牢狱的硬件防备设施的坚固性等等。
不过在殷荀看来,如果没有外援的话,这个计划,简直是以卵击石。
二是长期迂回作战,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做好打一场持久战的准备。他们需要弄到趁手的工具,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挖掘通往外面的隧道。
这个计划虽然效果慢,但,如果持之以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根据一路过来的情况看,这里的土质都是红土,地下砂石比较少,比较松软,如果能坚持不懈的挖的话,一定能够成功的。
但是,也有几个问题需要考虑,比如,工具如何取得,如何在保证工作的情况下,将噪声降到最低,施工路线规划,以及,挖掘出来的废土如何处理等等。
隔壁的牢房,王随他们聚在一起,的聊了很久。
也许是怕惊动狱卒,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因为还隔着一间牢房,不注意听的话,只能听到一阵细微的嗡嗡声,并不能听的太清。
殷荀施展了知微辨听术,王随的声音,才犹如就在耳旁。不过,他听了一会儿,不再感兴趣,就朝其他地方听去。
他闭了眼,觉得周围都安静了起来。一切,似乎都进入了睡眠,静止不动了。
他听到了风的声音,无数的风,从无数细微的缝隙里传来,他顺着风的声音,又朝外听去。
殷荀听到了“啸啸”的剑鸣声,似乎,有无数的利剑,被固定在这座牢狱的底下,将剑身周围刮过的风割裂,发出了低微的鸣啸声。那些凶器,似乎需要时时饮血,才能安抚心中的躁动。
无数利剑,无数鸣啸,层层重叠起来,组成了一首凶器的合唱。那声音,犹如鬼哭狼嚎,殷荀似乎在里面,还听到了刀下亡魂的悲鸣。
那种声音,有一种强烈的影响心神的感觉,让听到的人产生强烈的不安和惊恐,还有不适。
那种声音,让他觉得极为不适,他皱着眉,强行将心中的难受和惊恐给压制了下去。
他转移了方向,耳边的恐怖的剑啸声逐渐变小,甚至消失不见了;他顺着风,听到了木条转动的声音,“咯吱咯吱”的,似乎永不停息。
随着木条的转动,他好像,又在木条的尽头,看到了一根粗壮的木轴,木轴上连接的,是一个巨大的转盘,而转盘的四周,就连接着这样无数的木条。
他又听到了“咯哒哒”的声音,他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了那个声音上,然后,似乎看到一根主木条上,连着一个巨大的齿轮。
而那个齿轮的旁边,又有无数大大小小的齿轮,一个个边缘相连,阳齿相扣,在不停的转动,相互影响。
而那些齿轮上面,似乎又连着什么东西,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殷荀听了一会儿,才慢慢明白过来,这图音塔的下面,是怎样一个浩大而又精密的工程!
他感叹万分,像这样的工程,恐怕在王都晟阳城也不多见,可能,也就在王公贵族的陵寝中,才可以略窥一斑。
这样精密的工程,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工匠大师可以设计出来的,至少得三名精通机械、木工的工匠大师,才有可能设计出来。
而且,论起施工,一定是在造图音塔之前,就先设计并制造好了这图音塔下面的机关了,才在机关上面,加盖了图音塔。
殷荀想了想,这图音塔的存在历史,甚至比金曦建国到至今的时间还要长,至少也得上百年了。
能够在地下运转这么久,它依靠的能源是什么?是什么给它提供的动力?
殷荀想了想,想到了这戈壁滩上的大风。
没有什么比风,更能省钱,更能持久的了。
可以说,只要这个机关不坏,只要有风,就能维持它的运转。
地面上,一定有什么东西,比如风车之类的,将风能,传送到下面,保持下面的机关不断运转。
而这里的风,不但猛烈,而且非常频繁,可以给这地下的机关,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
这就是老者说的,机关每隔一段时间便开启的原因。
而开启的位置,致命度,又通过那些大大小小的齿轮,进行了时间、位置和数量的控制,来实现的。
可,这机关运转了这么多年了,难道,就还崭新如初,没有任何损坏和破绽吗?
不,一定有。
而那破绽,也许就是他们求生的关键。
殷荀又闭了眼,仔细听去。
他听的很仔细。
他在那风中,果然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
这一细听,好像到处都是破绽。
比如,哪块儿木头好像有点儿朽了,哪块儿转轴不太灵敏了,晃晃悠悠,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又比如,好像哪块儿裂了缝,烂了口子,风吹过来的时候,就发出了与众不同的声音。
殷荀还没听完,突然觉得头晕力竭,差点儿一口呕吐了出来。
他的知微辨听术突然就自行结束了,他只觉得耳边乱哄哄的,什么都听不清了。
他的心脏,也似乎跳的厉害。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冒冷汗,难受极了。
他伸出手,发现就连自己的手,都在抖个不停。
他按压住自己的胸口,连忙躺了下来。
第34章. 内力
第34章.内力
躺在阴冷而又扎人的地面上,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好了一点儿。
隔壁的老者似乎听到了他的动静,发出了苍老的嗡嗡声:“小子,你怎么了?”
“我没事儿,”殷荀有些吃力的回答。
“小子,什么事情都要量力而行,自己透支了,可怪不得别人。”老者颇有不满的说道,一面责备,一面从墙壁的洞口,抛进来一颗东西,直接滚到了殷荀的身边。
“吞下去,”老者的声音沙哑而又难听,就好像什么东西在地上使劲儿磨,“这东西我用不着,你拿着。”
“不过,也过了十来年了,就是不知道你敢吃不敢吃。”老者说。
殷荀只觉得心跳异常,浑身冒冷汗,手脚发颤,浑身也疲累至极,似乎一个撑不住,就一口气上不来了。
他勉强伸手,抓住了那颗东西,放到了鼻尖。
那是一颗药丸,味道有些冲,也有些陈了,他从来没有闻过。
以前,还在王宫里的时候,生病了吃的药,虽然苦,可也都是正常的中药味儿。可这一颗,闻起来总觉得有些古怪。
不过,殷荀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感觉好像就要熬不住了。他索性心一横,一咬牙,将那药丸吞了下去。
他躺在地上,只觉得心脏砰砰砰的跳的厉害。
躺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那药丸真的起效了,他觉得自己好多了。心跳也没那么急促了。
他喘了口气,道:“感谢长者出手相救!还不知长者尊姓大名?”
“日后若能出得了这牢狱,荀一定感恩图报!”殷荀道。
“什么感恩不感恩的,”老者大手一挥,不屑的笑道:“老夫还不屑你那点儿小恩小惠呢!”
“只不过关的久了,倒也无聊,多留你们几个小家伙几天命,我也能多开心几天。”
既然老者这么说了,殷荀便不再多言。
大概闭目养神了一小会儿,老者问:“小子,你刚刚,是在辨音吧?你那功夫,叫什么名字?”
殷荀道:“知微辨听术。”
“噢,好听的名字。哈哈。”老者笑了起来,“不知道你刚刚听到了些什么?”
殷荀没有隐瞒,回答道:“我刚刚顺着风声,听到了这地底下的一些动静。结合我的判断,大致得出了地下的构造和位置等情况。”
“下面有无数竖立起来的利剑,都被分别固定在一个能活动的木臂上,连接处,卡着一根绷开的弓弦,那弓弦便是机关。”
“如果弓弦被触动,那么,那些利剑就会从地板上的缝隙插出,速度迅捷,危险至极。”
“里面更是错综复杂,应该有一个主轴在转动,连接着无数齿轮,那些齿轮,阳齿相扣,应该是用来控制时间和数量的。”
“整个地下工程,十分浩大,复杂,精巧。而给这个地下工程提供动力的,应该是地面上的一些设备,比如风轮什么的。”
“这里,应该常年四季,风力不断。”殷荀说道,“所以,这个地下工程,充分利用了风能来给它提供动力,至少有上百年历史了。”
殷荀说话的时候,王随那边的人,也纷纷凑在墙壁上,努力倾听,生怕错过了一个细节。
众人惊讶万分,一个个心中都冒起了疑惑,面面相觑:都是一起进来的,这太子,什么时候耳力这么好了,竟然能光靠听,就发现了这么多线索?就仿佛亲眼看见的一样!简直不可思议!
他们不知道的是,殷荀这知微辨听术,不光是单纯的靠听,而是将听力,延伸出去,变成了一种似乎有形的手,通过声音回传的声调,力度,方向,大小,远近等因素,对听到的物体进行“触摸”,“辨认”,从而达到“无目胜有目”的境界。
只不过,殷荀这知微辨听术,还只是入门而已,不能听到更遥远的地方,也不能达到更精细的地步,更不能像他师傅俞博涯一样,从庞大的战场,千军万马,战鼓喧嚣的嘈杂声中,辨听成千上万种声音,从那些庞杂的声音中进行层层剥离,最后寻找那一丝被其他声音掩盖住的,极其细微的声音源头。
他能辨听的,只不过是距离最近,最单纯,最基础的声音而已。一旦受到更多的干扰,他便听不出来了。
即便如此,在旁人看来,也已经很惊人了。
毕竟,拥有如此听力,简直不可思议。
相比之下,王随更好奇的是,殷荀的内力。按理来说,像这样的功法,必须拥有深厚的内力作为基础,才有可能听得到。
而殷荀,宫人近侍谁不知道他只不过是一个不学无术,只知道贪恋吃喝玩乐,纵情恣意的纨绔子?
而现在,他显然元澎湃,内力深不可测,这搁谁,都是一脸不可置信。
吴双抿了抿嘴,低声问王随:“王哥,不是传闻太子他不学无术的吗?……”
王随皱着眉,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也不知。”
吴双又问,“那你觉得,太子这内力,究竟达到什么程度了?”
王随皱着眉,低声道:“不好说。”
“他之前一点儿内力都没有,这一点我们都是知晓的。”王随道,“不过看现在这情形,他应该是得了什么机缘,有人将内力渡给他了。”
吴双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道:“哦……”
“还有,前两天遇到的古朵姑娘,也是他的一个机缘。那姑娘似乎医术不错,我看见她给太子治伤的时候,动用了元。”王随道。
吴双轻轻的哼了一声,道:“太子这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我还以为他是废人了。”
“不过,听说他内丹都被毁了,又是怎么样聚的呢?”吴双一脸的好奇。
“不知道。不过,王族殷氏的血脉特殊,不应该用常人的理论来套用在他们身上。”王随道。
吴双又压低声音问,“听说,王族殷氏,传承的是上古神脉,身体里流淌着神的血,是吗?”
“谁知道呢。”王随摇摇头,“那只不过是一个传闻罢了。如果先王真有神血,定和常人不同,寿与天齐,又怎么会轻易被凡人杀死?”
“也对。”吴双点点头,露出了一抹笑意,“这天下,怎么可能有神呢?只不过是当王的,在愚弄百姓罢了。”
王随变了脸,回头瞪了吴双一眼,道:“虽说先王故去了,金曦也亡国了,可这话大不敬,我们作为金曦的子民,怎么能随意将辱王的话说出口?!”
吴双低了头,“是吴双错了,以后一定注意。”
“行了,下次不要再犯。”王随扭过头,不再看吴双。
第35章. 比试
第35章.比试
殷荀躺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又听那老者说道:“小子,就这么干躺着也无聊,想不想和老夫比试比试?”
“比试什么?”殷荀坐了起来,问。
“当然是比你擅长的了。”老者回答,“老夫在这牢狱里,呆了差不多快十年了,论别的不敢说,可论这辨音的能力,还是有自信的。”
“我看你年纪轻轻,这听音辨声的功夫却不错,老夫也不托大,就与你比试比试。”老者说道。
“长者过奖了,荀只不过是学了点儿皮毛,怎么敢班门弄斧?”殷荀道。
“别自谦了,拿出真功夫来吧!”老者嚯呵呵的笑了起来,“在这牢狱里,都是强者生存,可没有你自谦的份儿!”
“那殷荀便恭敬不如从命。”殷荀道,“请问长者,如何比试?”
“静候便好。待会儿,会有一群可爱的小访客来玩儿,你告诉我数量就好。”老者回答:“谁说的准确,谁就算赢了。”
“那有什么筹码?”殷荀问。
“这是一场生死赌注,筹码就是你的命。”老者想了想,呵呵的笑着回答。
殷荀皱着眉,他听见隔壁牢房里有人小声嘀咕,“不过就是一场赌注罢了,用得着上升到那么要命的高度么?”
殷荀又问,“那如果我赢了,又当如何?”
“你赢了么,就不取你性命罢了。”老者嘿嘿的笑着。
隔壁牢房里,众人不满的小声嘀咕:“这也太霸道了,对方的筹码是性命,输了就要命,赢了就不要命就完了?那他自己的筹码呢?”
“就是,不公平!”有人质疑道,“都拿性命做赌注,才公平!”
“老头子欺负人!”有人喊。
“为老不尊!”
老者怒了,一瞪眼,喝道:“老夫今天就霸道了,就欺负小辈了,你们能怎么的?!”说着,一跺脚,甩了一把袖子,顿时,整个牢狱里都乌烟瘴气,冒出滚滚黑色的浓雾来,从房梁,从墙缝,从栅栏,一股脑儿的朝隔壁牢房钻了进去,无孔不入。
顿时,那边的众人就发出一阵阵惊呼和惨叫来。
有人捂着脚踝,有人痛苦的捂着脸,还有人捂着脖子,喘不上气来。更多的人则是胡乱扑打,躲避。混乱中,有人在惊呼:“那烟雾有毒!小心!”
那从缝隙中钻入的浓雾,带着强烈的腐蚀性,一旦沾染上皮肤,皮肤立刻溃烂了一大片,触目惊心。
整个牢狱里,满都是众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就连牢房外栓着的那条黑色的恶犬,也发出了惊恐的呜咽声,缩在了角落里,瑟瑟发抖。
整个牢房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恶臭,还有浓重的血--腥味道。
王随单膝跪地,言辞恳切的说道:“老伯,还请您高抬贵手,不要和这些小辈计较!”
殷荀道:“我们这些小辈敬您为长者,您说的话,我们都记下了。”
“您说过,在这个牢狱里,都是强者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何尝不也一样?”殷荀道,“小小的牢狱,便是一片天。”
“强者,便是这片天的主宰,可以任意杀生予夺。”殷荀说道,“不是因为权力天赋,而是因为,无人可挡。”
“虽然我的筹码是我的命,输了是死,您的筹码还是我的命,输了是让我生,但,我也断不会坐等别人宰割的。”殷荀说道,“我们比就比。”
“我若是赢了,自然就是赢下了我的这条命;可我要是输了,也不会坐以待毙,您要来取您所赢得的,就亲手来取,扎手不扎手,就看您的本事了。”殷荀道,“如此可还公平?”
“不错。”老者点点头,收了手。那一团团一缕缕的浓雾,立刻散尽了。
隔壁的牢房里恢复了安静,众人相互搀扶着,起了身,王随和吴双,还有两个没有受伤的人,去查看伤者的情况。
而那几名伤者,躺在地上,不断的低声呻吟着,似乎痛苦万分。
“那我们就开始吧。”殷荀道,然后盘腿静坐在了地上,屏气凝神,逐渐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他的耳边,那些伤者的呻吟声,还有王随等人关切的询问声,都逐渐远去。
四周,重新变得安静起来。似乎,连一滴水滴落地面的声音,都能听见。
四周,还是那种从无数缝隙里钻出的,尖锐的风声,很细微,却也很躁动,就好像是发了疯的灵魂在哭嚎,在四处游荡,奔袭。
还有地底埋伏的利剑,发出啸啸的躁动声。它们渴了,它们急需饮血,用来填满它们空虚的剑身,用来安抚它们暴躁的剑魂。
还有什么声音?
究竟是哪里,那么与众不同?
殷荀双眉微颦,侧着头,仔细倾听着。
他听到了木轴转动的声音,也听到了那些风吹过裂缝和孔隙的声音。
他又在想,刚刚老者说了,一会儿会有一群“可爱的小访客”来访,那访客,必然指的不是人。那又会是什么呢?
在这牢狱里,究竟会有什么呢?
就在这个时候,殷荀听到了“吱吱”的叫声。
他似乎,看到了地底下,那浩大工程旁边的,生活在这地底的生物,老鼠。
没错,就是老鼠!
他仔细听去。
他发现了无数的鼠洞,错综复杂,里面的风声,十分复杂。里面很深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的声音。很快,那老鼠好像被什么东西惊扰了,纷纷吱吱吱的叫了起来,在错综复杂的洞**仓皇逃窜,一股脑儿往外涌来。
殷荀闭着眼,就好像看见了那一只只小头小眼,鬼鬼祟祟的家伙们,连忙数了起来。
“一,二,三……”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
老鼠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密,涌动的动作非常快,很快就占据了整个地底下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的。
殷荀觉得自己的精神力,被分的非常细,他几乎要“眼花缭乱”,根本无法数清这些数量庞大,而又不断四处乱窜的小东西了。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起不对来。
那些地底乱窜的小东西,其实奔逃的方向大致一致,而且,它们很快就将地底的空间拥堵,但,又好像通过无数条通道,又很快消失了。
它们的数量,在急速减少。
更重要的是,它们根本没有一只跑入这牢狱里来的。
第36章. 吃人的访客
第36章.吃人的访客
殷荀心中一动,猛地警醒:那老者不是说了吗,来的是“访客”,既然被称作“访客”,怎么可能过门而不入?
难道,老者指的,另有它物,根本就不是这些东西?
殷荀正疑惑间,猛然听到了一阵的声音。那声音非常细微,又非常密集,重重叠叠的叠加起来,听起来十分浩瀚,如同一个巨大的汪洋。
什么东西?!
殷荀吃了一惊。
这,难道是那些老鼠逃窜的缘由?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追着它们!
就在这时,只听到隔壁的老者,发出了呵呵的笑声,十分阴冷,“它们来了,小子们,自求多福吧……”
王随立刻站了起来,朝大家喊:“都起来,小心防备!”
那边,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聚在一起,紧紧盯着四周,一个个面带惧色。
而殷荀,皱着眉,继续倾听。
他听到了更加不同寻常的声音。
原本一直咯哒哒转动着的齿轮,突然发出了嘎达一声,十分响亮,似乎,卡在什么地方了。
殷荀只听见了风声,他敏锐的觉察出不对,连忙大喊了一声:“小心!”
只听“嘎达”一声,似乎什么机关被触动了,紧接着,他听到了“嘣铮~~~~”的一声,他的心,猛地揪了起来,那是弓弦被触动的声音!
“后退!”他大喊。
声音,在他的耳朵里,被放慢了,然而,实际上,从机关被触动,再到利剑“咻咻”的插出,剑柄“铮”的一声卡在地板下,也不过是一眨眼间。
随着他的喊声,他已经一步跳了起来,跃到了房间的后一半位置了。
“咻咻咻!!”
“铮铮铮!!”
他堪堪逃过,他原本静坐的位置,地面上已经插出了无数利剑了,一根根在昏暗中,闪着银光。
直到避开一劫,他还有点儿发晕,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那么快的反应速度,竟能跳那么远!也许是危机激发了他的潜能,也说不定。
他惊魂未定,朝隔壁的牢房看去。
只听见那边,来不及逃走的人们发出了惨叫和哀嚎。
那声音,听得殷荀头皮发麻。他问:“王随,你那边怎么样了?”
王随小腿上被划了个口子,他丝毫没有在意,只是急忙去查看几个伤者。
先前,有几名被老者的毒雾所伤的伤者,因为一直躺在靠里面的墙边,所以竟侥幸逃过一劫。
反而几个腿脚利索的,没能及时躲了过去。
一人腿上被戳了个窟窿,正抱着被刺穿的腿,哀嚎。吴双过去给他点了穴,止了血,正帮忙将他的腿从剑上拔--出。
还有两人躲闪不及,被刺穿身上后,倒在了地上,浑身上下都扎进了剑丛里,成了一个血刺猬。
屋子里,散发出了浓重的血腥味。
这血腥味引得那条恶犬发了狂,发疯的吠叫了起来。
“小子,你分神了!”就在殷墟的注意力被隔壁牢房吸引的时候,老者提醒道。
殷荀一惊,连忙收回心神来,重新专注于倾听。
他耳边,郝然传来了一大片沙沙声,就像潮水一般,正在急速朝这边涌来!
“有东西来了!大家快避开!”殷荀大喊。
殷荀拽着自己早前系在房梁上的绳子,借力跳了起来,顺着绳子爬到了房梁处,一手抓着房梁,双脚踩在了系成环状的绳子上了。
无数细密的小东西,呼沙沙的通过地底的缝隙,钻进牢房里来了!
殷荀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心跳的厉害,可是不得不让自己平静,然后去数那密密麻麻,犹如海沙一般的小东西。
殷荀又听见隔壁牢房里传来了众人惊恐的惨叫,以及纷乱的扑打声,打滚声,咒骂声。
他闭了眼,静下心来,去数那些小东西。
像流沙一样的大军,哗啦一下全部都涌了进来,如何数的清?
隔壁有人喊了起来,“快跳上来!”
也有人喊:“拉我一把!”
还有人在扯着嗓子惊恐万分的哭嚎,“救命,救命啊”
“它们在吃人!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有人惊呼道。
“是蚂蚁!”有人喊!“它们在咬我的手!”
殷荀闭着眼,皱着眉,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入了进去。他的精神,变得前所未有的集中。
这会儿,还依靠原始的方法,一个个的数,显然是行不通了。
殷荀全神贯注,将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耳部。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周身,冒出了一股股浅蓝色的气。
那股气,很快就开始变色,变成了火红。就好像燃起了一团火焰一样,虽然不是很明亮,却发出着炽热,而又温暖的红光来。
一丝丝一缕缕红色的气体,就在他的身体周围萦绕,朝双耳凝聚。
没错,那是元。
是殷家人特有的,火属性的元。
当初,俞博涯将知微辨听术传给殷荀的时候,连同自己全部的内力,也渡给他了。而殷荀,因为失去了内丹,丹田根本无法聚,只能被那宏大的流给直接灌输进了体内,在四处游荡。
按理来说,没有内丹,这些,即使被人强行渡了进去,也是存不住的,就好像是一个水瓮烂了底,不管灌了多少水进去,都会流光。
可殷荀,也不知道是身体异于常人,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俞博涯给他灌入的那些元,竟然没有流走,而是被暂时储存在了他的体内,而他,却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
这要搁一般人,丹田早被撑爆了,早就爆体而亡了。
虽然无法聚,可殷荀的体内,就好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竟将俞博涯那浩瀚的元统统接收了下来,然后消散隐匿在了身体各处,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这会儿,因为殷荀连续的集中精力,去强行开启知微辨听术,他浑身潜藏起来的那些元,也被调动了起来,并且,由原有的青白色,逐渐转化成了火系的赤红色。
殷荀更没有注意到,他原本黑色的头发,这会儿,开始微微泛红,透着柔光,就好像要被点亮了一样。
因为有元的加持,他发现,自己以耳当目,竟能“看”的更清楚了。
第37章. 众志成城
第37章.众志成城
不用数。
只要将精神集中在一点,元就会聚拢过来,让他的辨听术,变得更加强大。他倾听过去,发现根本不用挨个儿数,“眼前”一览无余。不过,如果要精确的话,他每次最多能探知一平方之内的具体生物数量。
整个牢房里,大概有十多平米,假定那些蚂蚁移出和移入他探知范围的数量相当,且整个牢房里分布均匀的话,他只要探知了一平米的蚂蚁,再乘以十倍,再假定其他两间牢狱里的数量,和他这间里的相当的话,再乘以三,就可以得出大概的数据了。
殷荀集中了精神,很快就估算出数量了。
那些密密麻麻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食人访客,大概数量在3000只左右。
不,不对!这数据不对!
殷荀很快发现,那些蚂蚁在他这间牢房里没有发现食物,立刻又沙沙沙的,从那些缝隙里钻了出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而隔壁老者牢房里的,也全都消散了,全都一股脑儿,涌入了王随他们所在的牢房里!听声音,隔壁老者的牢房里,钻进去的蚂蚁并不多!因此,很快就全部消失了!
而王随那边,不断传来人们的惨叫,听的人一阵阵发慌,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显然,三间牢房里的数量并没有那么均衡!差距非常大!
殷荀也顾不得什么比试了,连忙问:“长者,有没有什么方法救他们?!”
那老者并无慌乱,似乎也没有逃到房梁上,仍旧在地上盘腿坐着。他为什么不会招蚂蚁咬?那些蚂蚁为什么只有很少一部分去了老者的牢房?
他一定有什么办法的!
殷荀急红了眼,吼道:“你说过,会救他们的!”
那老者气定神闲,道:“我是散发了毒雾,才驱走它们的。怎么,你让我将毒雾发到隔壁牢房?那还得看他们乐意不乐意。”
王随那边快顶不住了,听老者这么说,连忙喊道:“求您出手相助!”
老者嘿嘿嘿的笑了起来,似乎站了起来,扯的铁锁链发出了叮里咣当的响声,“那老夫就不客气了!”
众人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但,这会儿,也是病急乱投医,两害相侵取其轻了。
老者话音刚落,一缕缕的黑气,就从牢狱里冒了出来,直奔王随他们那边而去。
那层黑气,紧贴着地面而来,所过之处,蚂蚁仓皇逃窜,纷纷钻进了地下的缝隙里。而来不及逃走的,则痛苦的痉挛了起来,瞬间就一动不动了。
地上,密密麻麻的遍布了蚂蚁的死尸,铺的像地毯那么厚。
那黑气又朝人们身上席卷而来,人们身上的蚂蚁,也瞬间失去了活性,掉落在了地上,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这一次,那黑气并没有肆意侵蚀人们的身体,只那么一卷之后,就随风消散了。
即便如此,众人的皮肤上,还是留下了一些被腐蚀的痕迹。一个个躲在了墙角,痛苦的呻--吟着。
灾难过去后,还活着的人,纷纷朝老者道谢。
那老者咯咯的笑着,“你们不恨我就行了。我这毒气,无药可解。身体被侵蚀后,会溃烂,留下丑陋的疤痕,而且,这种伤痛会跟随你们一辈子,时时会发作,让你们痛不欲生。”
王随皱着眉,沉声道:“我们只要能活着就行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吴双却哼了一声,道:“看样子,你是可以控制那些毒气的吧?记住了,下次不用特意救我。我不需要。”
“好端端的,惹上了一身疤,到时候除不掉,我可跟你没完!”吴双仰着头,不满的冷哼着。
说实话,他刚刚并没有太顾及旁人,而是一直在自保,身上并没有多少蚂蚁,也一直在躲避毒气,只不过,因为太过混乱,手臂上仍旧被侵蚀了一小块儿。
痛是真的,不过伤的并不要紧,饶是如此,吴双仍旧一脸不满,就好像毁的是脸一样。
老者也不以为意,哼道:“不要就不要,你当老夫的毒气,是多余的?”
王随拽了一下吴双,摇了摇头,吴双才闭了嘴,冷哼了一声,转了头,不再看这边。
王随不再言他,转而去查看几个受伤的人的情况。
他们这一屋子,进来的时候是十个人,现在,三个人被毒气腐蚀严重,两个死在了剑丛里,现在又遭了蚂蚁啃噬,只剩下了两具血腥味浓重的白骨。
小腿之前被剑刺穿的那个,没来得及爬上房梁,被活活咬死了,也只剩一具白骨。
除去王随和吴双伤的比较轻外,剩下的,或多或少,不是带着蚂蚁的咬伤,就是被毒气腐蚀。
老者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就这点儿战斗力,还想着坚持挖隧道,等着有朝一日活着出去?”
“哈哈,我看,恐怕你们还没挖几铲子呢,就死在这牢狱里了!哎!”老者摇着头,“老夫又要看那些狱卒给你们收尸了!”
众人一言不发,一个个都坐在原地,满脸的凝重和落寞。
那些剑丛,早已缩回去,消失不见了。
还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来,又会在什么位置,会有多少利剑插出来?
他们更不知道,那些利剑来临的时候,那些吃人的蚂蚁,会不会再来?
老者又道:“你们别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你们以为,那些狱卒,真会给你们收尸吗?”
“看见外面拴着的那头黑狗没?”老者道,“那玩意儿,活的死的都吃!会连骨头渣都啃的一点儿也不剩!用来处理尸体,简直最好不过了!”
众人心里一惊,忙回头去看外面的那条恶犬,听见它粗重的喘息声,从喉咙里发出来的低啸声,以及哈喇子流在地上,发出的吧嗒声,全都变了脸色。
这些人,都是王国里最勇敢最忠诚的勇士,没有人原意当一个懦夫,也没有人想死的那么不堪,死后还要被一只恶犬啃噬殆尽!
“我们必须活下去!我们还有任务没有完成!”王随咬着牙说,“我们不但要活着,还得活着离开这里!”
“对,如果就这样死了,我都无颜去见先王,无颜面对我们家的列祖列宗!”有人说。
“说的对,我们必须活下去!”每个人,都重新振作了起来。他们的心中,好像重新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即使他们身负重伤,即使他们衣衫褴褛,面容疲惫,可此时,他们的身上,似乎涌动着前所未有的光明,凝聚在了一起,汇聚成了一股无坚不摧的气,众志成城。
第38章. 瘴毒翁
第38章.瘴毒翁
那老者不再理会其他人,转而问殷荀:“小子,我们的比试,你没忘吧?”
“性命做赌注,怎么敢忘!”殷荀道。
“嚯呵呵,可你,刚刚明明分神了!”老者一针见血的指出,“看来,你还是没把这场比赛当回事儿,没把老夫当回事儿吧!”
眼见老者的语气变冷,殷荀道:“殷荀刚刚确实分了心。生死之际,荀没法丢下同伴,只顾自己性命。荀虽没忘与您的赌局,可,却不得不做出选择。”
“呦呵呵,好一副大义凛然的口气!说的好像你能拯救苍生似的!”老者道,“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想着管别人?我看你呀,是活的不耐烦了!”
见老者动怒,殷荀也没有畏惧,道:“长者息怒,你我胜负还未定呢,就这么草率的断定荀必定会败,荀无论如何是不会服气的!”
“哟,别的没学会,嘴倒是硬,性子也自负!老夫定要你输的心服口服!”老者说道。
“这些食人蚁,来去匆匆了无痕迹,不知长者要如何比试,又要如何判定结果是否精确?”殷荀问。
“老夫不要它们的总体数量,老夫只要现在在这牢狱里,留下来的数量,你可有心留意?”老者问。
“一会儿,狱卒会下来,查看下面的伤亡情况。”
“为公平起见,我们请狱卒做个见证。我们两分别将答案写在布条上,交给狱卒。然后,我们三个牢房里分别对蚂蚁的残骸进行统计,相加得出总数,由狱卒来判断谁的答案更接近实际,如何?”老者说。
“好。”殷荀点点头。
他这一间牢房里,并没有和蚂蚁起争斗,所有的蚂蚁全部退走,并没有一只残留;老者那边,估摸着,去的数量并不多,却全军覆没,没有一只蚂蚁成功逃生;至于王随那边,是多少来着?
殷荀竖着耳朵,去倾听那边的动静。
那边,众人正趴在地上,一只只的清点那些蚂蚁的尸骸。
正在殷荀屏气凝神倾听的时候,突然,入口处响起了咔嚓一声锁头被打开的声音,接着,楼梯口里亮起了灯,传来了哒哒哒的脚步声。
四名狱卒鱼贯而入,那恶犬,听到了声响,发疯似的叫唤了起来,那吠叫声让人觉得十分恐怖。
一名狱卒拍打了一下那恶犬的头,笑道:“叫什么叫,一会儿就有你的吃了。”
其他人也嘻嘻哈哈的,对恶犬说:“今天人多,给你留的肉不会少,放心吧。”
几个人点燃了牢狱底层的油灯,整个厅堂里变得亮堂了很多。众人觉得刺眼,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狱卒们走到了牢房跟前,正准备拿钥匙开门,其中一人却惊呼了一声:“别开门,他们都还活着!”
狱卒一惊,纷纷抬头,看向了牢狱里。
第一间牢房里,关着王随等人,一共十人,这会儿,大部分人却好端端的站着,一脸恨意的盯着他们;而地上,只摆了三具白骨,上面竟连一星半点儿肉沫也没有留下!
四名狱卒吃了一惊,又分别看向了第二间牢房和第三间牢房。
那老者在第二间牢房里关着,不出意外的活着,猛地蹿到了门口,用两只枯树枝一般的脏手抓着木栅栏,披头散发的,露出了一脸的阴笑,嘿嘿嘿的,让他们头皮发麻,吓了一跳。
第三间牢房里,金曦太子殷荀也活着,正好端端的坐在那里,闭着眼,似乎在养神。
四名狱卒见状,只觉得晦气,阴着脸咒骂道:“算你们运气好!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那恶犬吠叫的更凶了,一名狱卒没好气的说道:“叫什么叫,今天没肉吃了!”
那恶犬还叫,那狱卒也不知道是撒气,还是嫌吵,抄起鞭子,狠狠的抽了那恶犬几鞭子,抽得恶犬吠叫的更厉害了。
那恶犬身体庞大,十分健壮有力,竟愤怒之下,狠狠的拽着铁链子往前猛扑,瞧那阵势,可能不消一会儿功夫,就会将铁链子挣断!
狱卒有些惊恐恼怒,更是狠狠的甩着鞭子,朝那恶犬猛烈的抽打!
眼见恶犬野性难消,那狱卒的几鞭子,更加激起了它的斗志和凶狠,那拿鞭子的狱卒有些后怕,却手上不敢停滞,一面抽,一面骂:“叫什么叫,不就是一天没肉吃吗,就叫的这么厉害?!真是白养你了!”
其他人眼见那恶犬红了眼睛,似乎要吃人,有些惊恐,也不知道是该劝,还是该帮忙打,气氛一时间变得格外紧张。
眼见恶犬快要挣脱,压制不住,这时,从老者的牢房里,传来了一阵浑厚而又略带嘶哑的歌声。
那歌声,就好像带着一股魔力一般,让人逐渐迷醉。
而那恶犬,也很快平静了下来,凶暴和狰狞消失,转而变成了温顺的姿态,卧了下来,一面从喉头里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众人们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而老者的歌声,也消失了。他很快将手里的乐谱,藏在了衣襟里。
那些狱卒觉得好奇,又重新走了回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老者,道:“谢了。”
又有狱卒问,“您唱的那是什么歌,怎么从未听过?”
老者嘿嘿一笑,“只不过是顺口哼唱罢了。”又道:“老夫今天有一事,还请各位小兄弟帮忙。”
“什么事儿?”因为老者帮了忙,狱卒说话的口气,也变得客气了很多。
“也没什么大事儿,”老者说,“就是老夫闲得无聊,和隔壁这位小兄弟比试比试,数数这地上的蚂蚁,看谁说的准确。”
“哦?”狱卒们也闲的无聊,来了兴趣,“怎么比?”
“我二人将写好的数量,交给你,再由三间牢房里的人各自统计出数据,也交给你。由你来判定,到底谁说的更准确。”老者说道,一面从身上迅速扯下一块布,以血为墨,写下了一串数字,递了出来。
殷荀也撕下了半截袖子,将自己估算的数字,写了下来,从栅栏递了出去。
随后,才先后说出各自牢房实际的数目。而王随那一间牢房的人,最后才统计出了数据,交了出去。
狱卒对实际的数目进行了相加,又和两人的数据进行了比对,公布道:“瘴毒翁花满堂,提交数据为900,”
“前太子殷荀,提交数据为850。”
“两组数据相当接近!”
殷荀竖起耳朵,重点却没有落在那组数据上,而是,落在了隔壁老者的名字上。
花满堂?
也是个姓花的。莫不是和那花古朵有什么联系?
第40章. 心机
第40章.心机
“在逃亡的过程中,我落入了赏金猎人的陷阱,然后,就被送到官府来了。”
“他们将我的四肢打断,关进了这暗无天日,危险重重的牢房里,我九死一生,才在这里活了下来。”
“因为我的经脉受损,不能运,丹田受损,不能聚,所以,才形同废人,无法逃出这牢狱。”花满堂说道。
“那您?……”殷荀疑惑的问。
花满堂现在这个样子,可并不像是四肢尽断,经脉受损,丹田受损的模样啊!他不但孔武有力,而且,看得出,那些毒气,都是运用元来催动的!
花满堂呵呵的笑着,朝殷荀伸出了手,撸起了袖子。
殷荀看到那手臂上,竟真的有很狰狞的一道伤疤。
“看到了没,”花满堂道,“我当时,胳膊骨头都断了,只剩一层皮肉相连着。”
“幸亏我那师傅是个喜欢钻研医术的怪胎,也传授了我不少,我花了差不多半年时间,才让骨头重新长在了一起。不过,没长好,有错位,到现在,还每隔一段一间就会疼痛不止呢。”花满堂道。
他又伸出手,捏了一下殷荀的手腕,道:“呦呵,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和老夫当年的境况差不多!”
“这经脉也断了,内丹也损毁了吧?哈哈……”花满堂笑道。
“别光顾着笑,也看看我这还有救没啊?!”殷荀问道。
他和这花满堂熟络了,倒摒去了许多繁文缛节,变得随意了许多。
毕竟,他虽然是个太子,也算顽劣惯了,并不怎么喜欢那些规矩框架,也不喜欢拐弯抹角。
他性子就是这样,直,而且臭。
“呦,刚刚还是一个翩翩贵公子呢,这会儿,本性露出来啦?嚯哈哈……”花满堂似乎特别喜欢笑,“这臭脾气,能拒人于千里之外!估计也就品性还不错吧。”
“危急时刻,还能想着他人,而且,面对危险,倒也有两分胆色。”花满堂道。
殷荀愣了一下,不知为何,又突然想起了俞博涯。
这么长时间了,他又不是个细致的人,竟然连俞博涯的容貌,都快要忘记了。只记得那人拥有一张姣好的面容,有些阴柔。
“真不是个心静之人。好在品性还是好的。”俞博涯当时说的话,似乎仍在耳畔,他接下来的一句就是,“我要死了。”
殷荀那会儿,根本就没有理解生死,也不会明白,看着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就那样,说死就死了呢?
而那个人,是他的师傅。
不同于宫廷里时的老师,而是第一个江湖意义上的师傅。
殷荀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
花满堂并没有在意殷荀情绪的变化,而是伸手运,探入殷荀的体内,良久,才说:“呦呵,你这体质,也是怪异的紧!”
“老夫花了差不多十年的时间,才一点点将受损的丹田修复了一点儿,现在才能聚一点儿。”
“可你呢,明明内丹都毁了,一点儿都感觉不到了,身体内却四处游荡着浑厚的元,丝毫没有外泄的迹象。”
“到底是什么,让你这,在无法凝聚的状态下,没有外泄消散?”
“我看你呀,也是个怪胎。”
花满堂说着,一面收回了自己的元,道:“啧啧,你这体内,简直是个无底洞嘛!有多少元都能吞噬多少元!”
“那,还有修复的可能吗?”殷荀问。
就算是元不会外泄,又能怎么样?
不能聚,元就无法被施展在外,跟一个废人,又有什么区别?
花满堂摇摇头,道:“你这种情况,我从未遇见。”
“修复得成修复不成我不知道,反正,这种情况老夫处理不了。”
殷荀叹了一口气,有一些失望。
没有内丹,就不能凝聚元,就不能修炼武功。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武功,难道,就让他单单凭一个脑子,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去杀死敌人,为父母报仇?
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太难了。
他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性格直率,从来也不会拐弯抹角,更不会掩饰自己的本性。
他知道,今后,没有人再能够护着他了,他也不能再肆意妄为了。
尤其,是现在这个样子,他更得多一点儿城府,来保护自己。
他并不傻,相反,很聪明。
许多事情,别人的阴谋伎俩,他一眼就可以看透,可惜,就是不屑于去做。
可如今,再怎么排斥,他也不得不拿起那唯一可以利用的武器了。那就是,谋略。说难听点儿,就是心机。
其实呢,有心机,并不是什么坏事儿,可殷荀却耿直惯了,被养的一副高高在上,不入浊流的脾气,以前一直对这些东西很不屑。
就比如现在,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可以利用。
花满堂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能够在当初初入这牢狱,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逃过劫难,并且,在之后长达十年的磨砺中,活下来,足可以说明,这个人的智慧,洞察力,能力,毅力都是十分惊人的。
这时,花满堂坐下了,想起了花古朵,声音变得低沉了起来,犹豫了半响,问道:“朵儿她,还好吗?”
殷荀道:“放心吧,花前辈,朵儿姑娘过的挺好。她就住在离这图音城不远的地方。”
“她……”花满堂咬了咬牙,问:“她今年有十八岁了吧,漂亮吗,还有活力吗,过得还好吗?”
“她挺漂亮的,也挺温柔。”殷荀道,“我们过来的时候,迷了路,又遇到了沙尘暴,是她救了我们。”
“嗯。”花满堂有些放心了,点了点头,又问,“那她,有没有提起过我?”
“提起了,说她爷爷姓花。她是被收养的。”殷荀道。
“什么收养啊,我强迫那孩子随我姓,只因为我的孙儿死了。”花满堂道,“前后算起来,我压根儿没养她几天。怎么能算作收养呢……”
花满堂微微叹息道,“那孩子,一定恨死我了。”
“我将她丢进了那个充满了阴气的地窖,说好了三天后去找她,带她上来……可是,我就那样一去不返了……她经历了多少磨难,还有绝望啊?真不知道那孩子,究竟是怎么挺过来的,又是谁救了她。”花满堂道,“我都没有想到她还会活着。”
“活着,就好了。”花满堂叹息道,似乎了了一个心结,颇为欣慰。
第41章. 化骨手黑阎王
第41章.化骨手黑阎王
“小子,你想出去吗?”花满堂忽然问。
殷荀愣了愣,随即明白了花满堂说的是逃出牢狱,连忙道:“当然想了。”
“想要逃出去,也不难。”花满堂道,“你什么时候帮老夫将钉在墙上的锁链弄断了,什么时候老夫带你出去。”
殷荀看了看那钉在墙壁上的,十分粗重的铁锁链,点了点头。
好在,墙面是土墙。要是有工具,很快就能将那铁钉刨出来。只可惜,他现在手无寸铁。而且,他手筋脚筋被断,虽然经过了花古朵的医治,可现在还是拿东西有一种无力的感觉,而且不知道现在能不能用力。
花满堂看出了殷荀的顾虑,笑道:“尽管照我说的去做。”
“喏,墙角有一根尖锐的人骨,你拿去用。”花满堂说道。
殷荀摸到了最里面的墙角,在麦草旁,找到了那根尖锐的人骨。
那根人骨,看上去应该是人的股骨,质地十分坚硬,,前面有着尖锐的裂口,就好像是一把匕首一般。
那尖角上,还被蹭上了一层墙土。
殷荀愣了愣。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猛然间发现,在麦草下面,似乎露出一双脚骨来。
他轻轻翻动了一下麦草,又在里面看到了一双脚。不,不止一双!
他心跳如鼓,又不动声色的,缩回了手,说道:“找到了。”
他握着那根股骨,使劲儿朝铁钉四周的墙壁砸去。
没有料到的是,那墙壁,竟十分坚硬,跟石头似的!而那墙壁上,似乎还有凿痕,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殷荀愣了愣,继续凿去。
这个时候,花满堂开口了,“你就不问问我,藏在麦草下的,那些是什么人吗?”
殷荀没想到花满堂会主动提及,也不知道花满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毕竟,花满堂这个人有些怪异,而且,也是才相识,殷荀并没有完全信任他。
于是,殷荀说:“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花满堂说道:“呵呵,那你不该看的,也不能看。又何故去翻那麦草?”
花满堂话音还未落,殷荀就听见了锁链的一连串哗啦啦的响声,他只觉得一阵风迎面袭来!
他根本来不及闪避,就已经被一只大手掐住了脖颈,提起来了!
殷荀瞬间呼吸不上来,一张脸憋得通红,悬在半空中奋力挣扎!
这个老头儿脾气可真是奇怪,刚才还好好的,一言不合就要人命!
殷荀挣扎的很激烈,他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花满堂的手,稍稍松了松,似乎只要他一使劲儿,就能立刻掐断殷荀的脖子。而这一点,殷荀也毫不怀疑。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的?”花满堂歪着头问。他此时,眼睛里充满了邪煞,而身上的黑气,也开始阵阵萦绕。
“花前辈,殷荀不知何故得罪了您!”殷荀说道,“无论您曾杀了谁,或者做过什么,那都与殷荀无关。”
“殷荀不会去因此,而对您进行误判,也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殷荀说。
花满堂松了手,殷荀跌倒在地。
花满堂笑了起来,“的确,你说的对。我杀了谁,我做了什么,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打紧的?”
“不过,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花满堂咬了牙,表情变得阴岑岑的,“瘴毒翁花满堂你或许没听过,但,我的另外一个名号,你一定听过。”
“那就是,地狱化骨手黑阎王。”花满堂说。
化骨手黑阎王?
殷荀皱着眉,很快就想起了当年,还在宫里的时候,听到的一件怪事。
据说,凤栖宫里的一位宫女,在一天晚上,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人们合宫上下翻找,直到第二天,众人才在她失踪的地方,发现了一滩脓血。
殷荀当时,隔得远远的,被宫人们护着,才偷偷瞥了一眼那出事的地方。
那地方,只剩下了一滩被腐蚀损毁的衣物,上面,竟连一根骨头都没有见着。
人们恐慌万分,纷纷传言,是隐匿二十多年的化骨手黑阎王又现世了。
传闻,化骨手黑阎王在二十多年前,曾犯过一桩滔天大案。
他在汾阳郡,据说因为个人恩怨,杀了郡守王石一家,连同其父母妻儿,家仆在内,一共三十三人,连婴孩都没有放过。
所有人,都被化成了一摊脓血,尸骨无存。那景象,简直惨绝人寰。
而那化骨手黑阎王杀人后,很快隐匿了起来,朝廷派了数次官兵去追捕,都不曾伤到他一丝一毫,甚至,还折损了不少兵卒。
再后来,那化骨手黑阎王,便彻底在江湖销声匿迹了。
殷荀又想起了父王的惨死,想起了申屠秀对他说的话,“他中了贴身寺人肖楚瑜的毒掌,已经化为一滩脓血了。”
肖楚瑜是跟着穆贵妃,从天启过来的。后来,因为很得金曦王的心,就一步步高升,成了后宫的首席大监了,负责掌管后宫的一切事宜。
但是,这么多年来,谁也不知道肖楚瑜的底细,也没有人知道,肖楚瑜居然还会武功,而且,是非常阴毒的化骨缠绵掌!
想到这里,殷荀不禁抬头问,“你认识肖楚瑜吗?”
“肖楚瑜?呵呵。”听口气,花满堂显然是认识肖楚瑜的,“你没事儿提他做什么?”
花满堂说,“他是老夫这辈子最大的耻辱,老夫当年见他可怜,就收他到门下,做了徒弟。”
花满堂说,“谁知道,他竟野心勃勃。不甘于跟我浪迹江湖,一心想要依附朝廷。”
花满堂说,“我将他赶出了师门,后来,听说他去了天启,进了宫,成了一个阉人。”
“再后来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花满堂说,“老夫自从那一次血洗王家之后,就隐退了,再没有关注江湖事了。”
“怎么,你认识他?”花满堂问。
殷荀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他,杀了我父亲!”
花满堂一愣,皱眉骂道:“孽徒!”
“老夫怎么会教出如此孽徒来!”花满堂痛心疾首,“竟做出这等杀父弑君之事!”
“等老夫出了这牢狱,必定抽他的筋,剥他的皮!”
殷荀一脸疑惑,这花满堂,号称化骨手黑阎王,名号怎么听都不像是个有正义感的好人吧,怎么,这会儿,却说得义正言辞的?
花满堂似乎猜出了殷荀心中所想,瞪着眼,看着殷荀,道:“你以为,老夫就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吗?!”
“要不是当年王家,杀了我那独子和儿媳,害的我孙儿无父无母孤苦伶仃,我会痛下杀手吗?!”花满堂瞪着眼,一副不愿认错的模样,“别说当时在气头上了,就是搁现在,我也会将那王家,该杀的都杀光的!”
第42章. 元炁碰撞
第42章.元碰撞
当下殷荀一脸的沉重,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与这个杀人魔头相处,尤其是,这个杀人魔头的徒弟,还杀了他的父亲。
殷荀当下,恨的牙痒痒。
花满堂却看了一眼殷荀,哈哈大笑道,“怎么,你恨我?”
殷荀没有说话,只是低了头。此时,他只不过是一个无力自保的人,又怎么好再竖立强敌?
花满堂却一把将殷荀抓了起来,提到了半空中,无数的黑气,从花满堂的掌心输出,通过两人紧握的手掌,径直传输到了殷荀的体内。
殷荀愣了一下,只感到巨大的痛苦从手臂上袭来,就好像什么东西通过他的手掌钻进了手臂一样,又痛又胀,整条手臂就好像要炸裂了一般!
一股东西,顺着黑气,一股脑儿的涌进了他的胸膛,然后在他的体内暴躁的游走!
殷荀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好像是被巨大的磁铁吸住了一般,根本无法动弹!
只听那花满堂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既然是我教出的徒儿,杀了你父亲,那么,也该我偿还。”
“老夫今天就勉强收了你为徒,把全身的内力和毒瘴气渡给你,到时候你自个儿找你师兄,一较高下好了!”花满堂说道。
殷荀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浑身胀痛,难受的直咧嘴。
那巨大内力和毒瘴气呼啦啦的传了过来,就好像是一阵袭来的飓风一样!
须臾的功夫,内力和毒瘴气带来的巨大冲击,就开始消减,很快消失。
花满堂松了手,殷荀从半空中跌落了下来。
殷荀睁开眼,发现花满堂身上缭绕着的黑气,已然不见了。他头发一瞬间全白,脸上和手臂上的皱纹,更深了,就好像是枯树皮一般。他整个人,好像瞬间老了十几岁。
反观自己,浑身上下,就连伸出的双手,也在冒着腾腾的黑气。
身体内,因为一下子进了深厚的内力,殷荀只觉得气血上涌,暴躁而又不安。他开始双眼发红,狂怒了起来!
他根本,就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暴怒和狂躁!
他已然,失去了理智,在狭小的牢狱内,突然暴走,狂乱了起来!
整个牢房里,开始黑气弥漫,什么都看不清楚了,满屋子的,都是他狂躁的怒吼,犹如野兽一般!
“轰隆隆!”他伸手,砸向了墙壁,墙壁发出了“咔嚓咔嚓”龟裂的声音,石头和土块,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整个牢房,都似乎抖了一抖。
然而,这只是刚开始。
接下来,整个牢房里,都是他的脚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嗵嗵嗵”的巨大响声,震的地板乱晃。
他抓起了铁锁链,发出了一连串“叮里咣啷”的声音,他拖着铁链那一头的人,竟凌空甩了起来!
花满堂狠狠的撞在了墙壁上,他跌落了下来,用颤抖的手,掏出了怀里的乐谱,用手摸在上面,轻声哼唱了起来。
殷荀红着眼,歪着头。
他侧耳倾听向了花满堂的方向,双脚踩在地上,似乎随时准备下一击。
他的整个头发,也失去了原有的黑色,变得火红了起来。
“好徒儿!”花满堂唱了几句,咯咯的笑了起来,“我是你师傅,怎么,本事还没学到手呢,只不过多了点儿内力依仗,就想欺师灭祖吗?!”
殷荀侧着头,倾听着花满堂的声音。
他的眼睛里,满是混乱,迷茫和不解。还带着一丝犹豫。
“孩子,你走火入魔了。”花满堂说,“哎,为师就不该一次性给你灌输那么多内力。嗯,关键还有带着邪气的毒瘴气。”
“为师也从未实验过,只想着你内丹全无,却又能存元,也没有学过什么庞杂的武功,想来不会有什么和我这毒瘴气相克,身体就像一张白纸,能任人涂画。”
“可没想到,你的反应却这么激烈。”花满堂道,“怎么,在排斥我这阴邪的毒瘴气吗?”
“还有,我这元属性,也是阴邪的。和你们正道所谓的功法,截然不同。”
花满堂说着,殷荀因为没有了乐声的克制,又重新狂暴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倒没有对着花满堂,而是对着墙壁,以及粗壮的栅栏,展开了攻击!
他的攻击可以说,相当的野蛮!他就好像是一个根本不会运的大猩猩一样,只会用满身的蛮力,去狠狠的撞击那墙壁,还有栅栏!
只听见满屋子都是“嗵嗵嗵”的脚步声,还有“咚”,“轰隆”的撞击声,木头断裂的“咔嚓”声,还有墙壁裂开,石头和土块掉落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尘土掉落的“扑簌簌”的声音。
隔壁,众人被那巨大的动静给吓懵了,不少人围在一起坐着,紧贴着墙壁,就差紧抱成一团了。还有人紧紧的抓着栅栏。
王随大喊:“太子,太子!”
吴双也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看你这样子,许是体内,有什么东西,和我这元和毒瘴气相克?”花满堂问。
“哎,一时大意啊。”花满堂摇摇头,“小子,你可得挺住了。不然的话,我那元,可真是白费了。”
说着,他又开始哼唱了起来。
即使他五音不全,即使他对音律一窍不通,又如何?那乐谱里,带着一种魔力,自动修正他的声音,然后,将那种魔力,通过声音,朝周围扩散开来。
殷荀这一次,又进入了幻境。
他神志大乱,只觉得眼前,是一片火海。他惊恐万分,想要去扑打那些熊熊烈火。
围绕着他的,是一团阴冷的黑气,那黑气纠缠不休,重重弥漫,包围着他,将他和那火焰所隔绝。
他慌乱的四望,又发现,旁边有一处非常宁静的池水,浅蓝浅蓝的,十分好看,正冒着腾腾白气,犹如仙境一般,宁静而又祥和。
殷荀觉得,他此时,十分需要这一份宁静。
他转过身,扑身跳入了那水池中。
浑身上下的黑气,立刻将那浅蓝色的池水所污染了,整个池水,以他为中心,荡漾起了黑色的水流,并迅速朝四周弥漫。
并没有很激烈的反应。黑气,很快就将一潭宁静而又高洁的池水,全部污染了。
现在,池水开始变得浑浊,凝固,成了一滩腥臭泥泞的泥潭。
殷荀的心情,十分失落,甚至,带着一点点绝望,一点点阴暗。他拔了腿,艰难的在泥潭里走,费力的上了岸。
那火,就在泥潭边缘。它们呈包围之势,将整个漆黑发臭的泥潭,给包围了。
第43章. 命运
第43章.命运
泥潭在被炙烤,范围一点点在缩小;而烈火,也一点点在熄灭。
殷荀重新退到了泥潭中央。他觉得,那些烈火,在不屈不挠的,向他靠近。
被炙烤过的泥浆,变成了黑色的焦土,还冒着热气。
烈火,在一点点包围,泥潭,在一点点的缩小,外面,目之所及,全都成了一片漆黑的土地。
殷荀缩到了泥潭最中央。
然而,一点儿用都没有。
那些烈火,终于一点点包围了过来,烧在了殷荀的脚上,腿上。
然而,没有烧多久,就熄灭了。
殷荀将双脚,从已经变成了焦土的地面里拔--了出来,然后,举目四望。
他的世界里,一片焦土,充斥着阴暗,还有绝望。
殷荀觉得此刻,一颗心都好像凝固了,变得很阴冷。他失去了心,失去了情,迷茫,而又孤绝在站立在那片土地上。
他抬头,看了看天。
天空中,似乎传来了阵阵歌声,犹如天籁一般。
那歌声,将阴沉沉的,乌云弥漫的天空,硬生生撕裂了一个口子,阳光,照射了进来。
殷荀抬头看了一眼那阳光,就晕了过去,倒在了地上。
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
花满堂吐了一口血来,一面喘着粗-气,望着终于平静下来,倒在地上的殷荀,说:“你小子,可真要了为师的老命了!”
“这是什么情况,身体里,竟然容纳着三种截然不同属性的元!”花满堂叹道,一面摇头,“我看你呀,是注定做不了我花满堂真正的徒弟了。为师教不了你。”
“现在,你体内的元,好不容易达成了一种新的平衡,我若是再教你功法,引得其中一种元变化,整个体内的元,都会震荡,重新动乱。”花满堂说。
“得,你就先装着这一身的元吧。”花满堂道。
“也就是你身体怪异,别人的话,别说没内丹存不住气的,就是有内丹的,像这么胡闹,早已爆体而亡了。啧啧,说殷氏人体质奇怪,还真不欺我。”花满堂自言自语道。
殷荀在地上,躺了三天三夜才醒来。
他觉得浑身上下疼痛,而且,还十分虚弱,几乎要爬不起来了。
花满堂将饭菜递到了他的面前,道:“喏,这儿有一份儿饭菜,快吃了吧。”
殷荀坐在地上,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自处。
明明,眼前这个人,是他杀父仇人的师傅,可如今,又变成了他的师傅了。为什么,两次,都是被人强行做了师傅,丝毫没有让他考虑,同意的余地?
所有的事情,都好像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一般,丝毫没有考虑他的感受,而他,也丝毫无能为力。就好像,上天在耍他一样,而他自己,被耍的团团转,毫无反击之力。
这就是命运吗?
他很讨厌这样的感觉,讨厌自己的命运,不被自己操控在手里的感觉。
也许,在别人看来,平白得来别人修炼了几十年的内力,是多大的机遇,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可对于他来说,丝毫没有半分获得的喜悦。
他是个率真惯了的人,也是个自由惯了的人。他讨厌这种命运未知的感觉。
殷荀深深的吐了口气。
可现在,又要怎么办?
都接受人家这么大的好处了,总不能,连一句师傅,也不叫吧?
难道,还倔强的别着脸,说,“你是我的仇人!我们不共戴天!”或者说,“我又没有求你这样做!都是你自愿的!你当我喜欢啊!若是觉得吃亏了,有本事再拿回去!我不稀罕!”
殷荀从小获得的教育就是,接受了别人的好意,就得感谢。
这是知恩图报之心。
一个人,不管什么原因,如果没有了感恩的心,那么这个人,也就离无耻无德不远了。
即使他讨厌这样被控制的感觉,被强加的感觉,又如何?
他仍旧,乖乖的端跪了下来,低头施礼,重重的道了一声,“师傅!”
然而,这并不是对命运的屈服,而是,对他心底道德的遵守。
花满堂笑了起来,一张脸上,都乐开了花,一面连忙伸手去扶殷荀,一面说:“好徒弟,快起来!”
“一定饿坏了吧,来,快吃!”花满堂笑呵呵的看着殷荀,将饭菜推到了殷荀面前。
殷荀只觉得饥肠辘辘,也顾不得许多了,道了谢,连忙吃了一口。
牢房里的饭菜,相比殷荀以前的珍馐美味,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别说美味了,就连普通的农家饭菜的标准,也达不到。
只不过是一块发馊了的,起了点点绿色黑色霉斑的馒头,还有一碗黑乎乎的面糊糊疙瘩菜汤,上面连一丝油水都没有。
殷荀咬了一口,几欲做呕。
可是,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将那馒头,硬生生给吞了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这娇惯惯了的肠胃,是否能够适应这样的粮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够撑多久。
但他知道,他一定,不能死在这牢房里!
他还有大仇未报!
“殷荀啊,”花满堂说话了,“以后啊,你若是出了这牢狱,见到了你那师兄肖楚瑜,就替为师,来清理门户吧。”
殷荀一抬头,道:“好。就是您不吩咐,我也会去。”
“哎,好端端的,让你们师兄弟相残,我这个当师傅的,还想在这里看热闹,真是……”花满堂叹了一口气,“真是难为你了。”
“不难为。”殷荀道,“既然您已经将他逐出师门,那么,他就不算我师兄了。在我眼里,他只不过是一个仇人而已。”
却见花满堂突然猛地拍了一下大腿,道:“哎,我这是老糊涂了,让你清理什么门户!”
“我又算哪门子的师傅!我只不过给你渡了一些内力而已,我连一点儿功法,也没法教给你。”花满堂道。
“为何?”殷荀不明所以。
“没跟你说呢,你体内,连为师这股元,一共有三种不同类型的元。现在,好不容易达到暂时的平衡了,若是我再强行教你武功,会造成你体内元暴乱,后果不堪设想啊!”花满堂又说,“再说了,你现在没有内丹,空有一身元,而无法运转,凝聚,运用。就算教你武功,也因为没有元的支撑,空有一副花架子啊!”
“哦。”殷荀的心,又重新暗淡了下来。
第44章 锻体
第44章锻体
得了浑身的内力又如何?
不过是像一个容器罢了,装着的,却是别人的东西,自己只能看,不能用。
而且,会将自己置于非常危险的境地。
自己就算是身体再诡异,盛了这么多的元,而且,还是三种不同属性的,势必会相互碰撞,相互竞争,抵抗。
到时候,他身体吃得消吃不消,还真说不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就算抛开他身体不说,他浑身盛着这么多的元,却又手无缚鸡之力,就好像是一个幼童背着一大袋子金子,势必会引来居心叵测之人的觊觎,潜藏着无数不可知的危险。
他虽然身在深宫,可是,却也喜欢听江湖逸事,也曾听说过,有一种奇怪而又恶毒的功法,只要对方武功比自己低,就可以平白将别人的内力悉数吸走,转到己身!简直和强盗土匪没有区别!据说,至今还没有找到破解之法。
殷荀皱着眉,看来,以后,一定要小心行事,保守好自己的秘密了。不要让自己的软肋,成为别人攻击自己的突破点。
虽然不能学习功法,他也决不能就此放弃。
为了锻炼自己的躯体,让自己的躯体能够更加强韧,能更好的容纳那些元,他需要高强度的锻炼。
就算身在牢狱,锻炼的方法也有很多。
比如,最基本的扎马步,比如利用墙壁练拳力,利用房梁练习臂力等等。
他以前虽然不肯用功,年少贪玩,可一些基本锻体功,还是被逼着练习了不少。也不算毫无根基的。
锻体,一般都是从皮肉骨骼开始的,再到内脏经脉,最后到丹田,由表及里,由浅入深,锻皮,锻肉,锻骨,锻脏,锻筋,锻脉,锻。直到变得体如金刚,身如磐石,如洪流。
有的武功更注重躯体的锻炼,强韧的躯体,无坚不摧的躯壳,以及由此带来的巨大的攻击力和防御力,就是他们制胜的武器。
也有的武功更注重内力的提升和运用,所有的武技,包括使用兵器,都是靠着雄厚内力傍身,磅礴元气的催动,而发出的。
但无论如何,凡是武功高强的人,躯体都不会太脆弱。
一个人的躯体是否强韧,是武学的根本。
荒废的时光不能倒流,失去的静好岁月,也不会重回。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有的,只是亡羊补牢。
殷荀用布条将拳头裹好了,开始狠狠地砸向了墙壁。
他的经脉还没有彻底长好,那种无力感依旧存在。可是,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开始了高强度的锻炼。
手骨已经开始麻木,肌肉已经开始酸痛,他的浑身上下汗如雨下,可是他却依旧不肯停歇。
他的脑海里满是硝烟弥漫的晟阳城,那是那些冲上来的士兵,满是双方陷入了肉--搏血战的情景。
他的脑子里想起了父亲,重伤的父亲,一脸的孤绝坚毅,视死如归,就算拼尽了全城将士的性命,也要送他出城的情景。
他想起了那些忠心耿耿的死士,那些为了保护他,而英勇献身的将士,有的,他甚至还叫不上名字。
他也想起了母亲,那个温婉端庄的女人,一生洁身自好,高贵自持,却在死后,凤体被随意亵渎,最后,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爱他的,和他所爱的,所有的人和事,都已再无相见之日,全部被埋葬在了晟阳城下,那被战火摧毁了的废墟里了。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够疼他,宠他,任他肆意妄为,无法无天了。
殷荀一面练拳,一面,陷入了无法自拔的痛苦回忆。
他喘着气,甚至连拳头砸出血来,都没有察觉。
隔壁的王随等人,生怕殷荀再次走火入魔,一声声的高呼着,“太子,太子!”
殷荀这才回过神来,停了下来。
他低着头,看到裹着自己拳头的布条上,已经破烂不堪,被鲜血所浸染。
他恼恨自己没用,狠狠的又一拳砸向了墙壁,又用头撞了两下墙,咬着牙没让自己眼眶中的泪水落下。
不远处,坐在地上闭目养神的花满堂,睁开了眼睛,幽幽地说道,“怎么,复仇心切吗?”
殷荀低着头,没有说话,他收回了自己的拳头。
“你这练是不行的,什么时候才能达到效果啊?”花满堂说,“你若是信任为师,为师到有一套方法可以教给你,保证练出来的筋骨比任何方法练出来的都要强韧。”
殷荀转过头,看着花满堂。
见殷荀起了兴趣,花满堂继续说,“天下当然没有掉馅饼那么好的事儿,此法有利也有弊,利就是能让你快速练就一身强韧无比的筋骨,弊呢,就是要让你遭一点点罪,就看你能不能受得了。”
“只要能段体,徒儿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什么遭罪?”殷荀说。
“呵呵,真是我的好徒儿!到时候你可别后悔!”花满堂笑道。
“我可不会后悔!”殷荀说道。
“那行,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了。”花满堂说。
“我已经准备好了。”殷荀说。
“那好,我们就开始了。你过来。”花满堂说。
殷荀朝着花满堂走了过去。
“坐下。”花满堂道。
殷荀盘了腿,坐在了花满堂的对面。
花满堂呵呵一笑,“我们开始了呦!”说着,突然伸出了鹰爪一样的手,抓住了殷荀的手腕。
殷荀冷不防被这么一抓,浑身的毛都要倒竖起来了,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放松了警惕。
花满堂抓着殷荀的手腕说道,“可能会有点儿痛,你忍着点儿!”
殷荀点了点头。
下一秒,他就突然感到了一阵剧痛突然袭来,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儿背过气去。
他两眼直冒金星,等镇定下来,才看到自己的手臂,已经被花满堂抓着,生生用掌力劈断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紧接着,另一只手臂也被劈断。
殷荀有些惊恐,本能的想要站起来躲避,然而,左腿被一拉,劈断了,紧接着是右腿。
做完这些之后,花满堂才松了手。
殷荀没有想到,自己面对强者,哪怕是一个失去了大半内功的强者,也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第45章. 师傅不靠谱
第45章.师傅不靠谱
殷荀躺在地上,痛苦万分的挣扎着。疼痛让他无法安静下来。
如果是以往,他一定会怒目相向,并且质问一句:“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便是,何故如此戏弄于我?!”
可如今,他闭着嘴,学会了沉着,隐忍,与思考。
他并不相信,花满堂会真的存了歹心,要置他于死地。如果真的要害他,又何必将自己的内功传授给他?
花满堂明明比他,武功高的不在一个境界,他毫无理由这样设计害他。
再加上,刚刚拜了师,在这个世界上,师徒关系是仅次于父子关系的一种亲密而又牢固的关系,他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去害自己的徒弟?
虽然,仅仅相识了两天,但,殷荀对于花满堂的性格,也猜透了几分。
别看这个人行事不羁,又有些喜怒无常,却在大义上,有着自己遵守的底线。
见殷荀痛苦隐忍,暗自挣扎,花满堂稳如泰山的坐着,道,“你若乱动,可真就废了!”
殷荀心中一惊,果然不敢再动。只咬碎了一口牙,暗自承受。
“这叫千锤百炼功。是为师闲来无事,自创的。”花满堂道,“为师不是说过吗,为师刚来这里的时候,手脚尽断。”
“然后,在困顿中,为师参悟了这千锤百炼功。”花满堂说。
“不要慌,也不要乱动。你只是骨裂了而已,还没有到彻底断了的地步。”花满堂道。
“试图用你体内的元,去修复那些骨裂。你会觉得伤处很热,也很痒。”花满堂道,“这样坚持十天,你体内的骨裂,就会被修复了。”
“新增长的骨质,会填满你的裂缝,而且,整条骨头,会比之前更强韧,更健壮。”花满堂说。
“来,你且忍一忍,还有胸骨,也得断一断。”花满堂说着,话音还没有落,手就落了下来。
殷荀心中一惊,也已经挨了两掌。他只听见自己胸腔前,发出了咔嚓咔嚓两声,然后,剧痛就袭了过来,险些让他背过气去。
“还有指骨和脚骨。”花满堂说着,又分别给了殷荀几掌。
殷荀倒吸了一口凉气,好不容易才将最新的一股剧痛给压了下去,咬着牙,抽着气笑道:“你确定,你真的不是在玩我?”
“闲耍无益。”花满堂哼了一声。
“不要再来了。”殷荀躺在地上,这下子,可真成了残废了。
“那可不行,你脑袋上还差一掌。”花满堂一本正经的说道。
殷荀忙转了头,瞪了眼,吼道:“这可不行!你确定,不会把我弄成傻子?!”
见花满堂靠近,他又急忙吼道:“你若是再动手,可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师傅!”
花满堂将伸出的手,又重新缩了回去,一面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一面又端坐了起来,冷哼道:“你这是对为师的不信任!”
“你这样,我有理由猜测,你是为了要我的命!”殷荀人怂势不怂,躺在地上,也冷哼道:“士可杀,不可辱!”
“你算什么士?你不过是个阶下囚罢了!”花满堂冷哼道,双臂交叉了,抱着膀子,抱在了胸前,专戳殷荀软肋。
“你!”殷荀气的干瞪眼,“阶下囚怎么了,士被俘,就不是士了?”
花满堂却坐在原地,瞟了殷荀一眼,道:“别光顾着跟我斗嘴啊,你瞧你,现在躺在地上,各个关节的骨头都碎裂了,根本不能动弹,就好像一条蝾螈一样!”
“还不是你害的?!”殷荀说完这一句后,就闭了眼,不再跟花满堂斗嘴了。
若搁以前,他是小孩子心性,真的会斗嘴,可眼下,他这是痛的要命,转移注意力!
这不,现在不斗嘴了,闭了眼,浑身的疼痛,更加的剧烈了,翻江倒海一般,朝他一股脑儿袭来!
他的脸色,都变的煞白了。
浑身上下,都开始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了。
“调,将浑身元引到各处的骨裂处,进行肌肉和骨骼的修复!”花满堂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
把你内丹毁了,你来调试试?!
殷荀皱着眉,只觉得无名怒火在胸口冒起。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浑身上下虽然充满了元,可那些元,此时就好像凝结了一般,变成了相对静止的状态,沉寂了起来,纹丝不动!
殷荀以前也学过调,那会儿,浑身上下没有多少元,可好歹,还能控制元的走向。
如今呢,就如同拿着一根麦草,去拨动千斤巨石一般,纹丝不动啊!
简直是强人所难嘛!
“哦,我差点儿忘了,你内丹毁了。”花满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可糟了,你调不动元,咋办?”
你才想起来啊!!
殷荀皱着眉,深深的呼吸了两口气,只觉得心中堵得慌。遇到个喜怒无常,又喜欢心血来潮,还不靠谱的师傅,他能咋办?
被师傅坑呗,被当实验品呗,他还能咋办?
“哎呀呀,早知道,就不打断你那么多骨头了!这要是修复不好,真的成了一只只会在地上爬的蝾螈,可咋办?!”花满堂一面拍大腿,一面叹息道。
殷荀没有睁眼,努力压了压自己的火气,道:“师傅,你能不能先不说话?”
“最后一句,”花满堂说,“幸亏没打你的脑袋!不然我就有一个傻徒弟了!”
殷荀:……
他能哭一会儿吗?
他闭着眼,将自己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自己身体上,不再去听周围的动静。
四周,似乎变得安静了下来。
他进入了自己的心境。
那是他的丹田所在。
四周雾蒙蒙的,混沌一片,看不到尽头。
脚下,是焦黑干裂的土地,没有一丝生机。他几乎,感受不到澎湃的元的存在。
而天空中,四面八方,有数处裂痕,是不是的发出亮光来。
那里,就是他的骨裂处。
元都沉寂了,变成了焦土模样,他又如何,用它们去修补天上那些裂痕?
他试了无数次,那些焦土,一动不动。
他需要,将它们的凝固形态,重新变回可以流动的!怎么办?
第45章. 师傅不靠谱
第45章.师傅不靠谱
殷荀躺在地上,痛苦万分的挣扎着。疼痛让他无法安静下来。
如果是以往,他一定会怒目相向,并且质问一句:“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便是,何故如此戏弄于我?!”
可如今,他闭着嘴,学会了沉着,隐忍,与思考。
他并不相信,花满堂会真的存了歹心,要置他于死地。如果真的要害他,又何必将自己的内功传授给他?
花满堂明明比他,武功高的不在一个境界,他毫无理由这样设计害他。
再加上,刚刚拜了师,在这个世界上,师徒关系是仅次于父子关系的一种亲密而又牢固的关系,他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去害自己的徒弟?
虽然,仅仅相识了两天,但,殷荀对于花满堂的性格,也猜透了几分。
别看这个人行事不羁,又有些喜怒无常,却在大义上,有着自己遵守的底线。
见殷荀痛苦隐忍,暗自挣扎,花满堂稳如泰山的坐着,道,“你若乱动,可真就废了!”
殷荀心中一惊,果然不敢再动。只咬碎了一口牙,暗自承受。
“这叫千锤百炼功。是为师闲来无事,自创的。”花满堂道,“为师不是说过吗,为师刚来这里的时候,手脚尽断。”
“然后,在困顿中,为师参悟了这千锤百炼功。”花满堂说。
“不要慌,也不要乱动。你只是骨裂了而已,还没有到彻底断了的地步。”花满堂道。
“试图用你体内的元,去修复那些骨裂。你会觉得伤处很热,也很痒。”花满堂道,“这样坚持十天,你体内的骨裂,就会被修复了。”
“新增长的骨质,会填满你的裂缝,而且,整条骨头,会比之前更强韧,更健壮。”花满堂说。
“来,你且忍一忍,还有胸骨,也得断一断。”花满堂说着,话音还没有落,手就落了下来。
殷荀心中一惊,也已经挨了两掌。他只听见自己胸腔前,发出了咔嚓咔嚓两声,然后,剧痛就袭了过来,险些让他背过气去。
“还有指骨和脚骨。”花满堂说着,又分别给了殷荀几掌。
殷荀倒吸了一口凉气,好不容易才将最新的一股剧痛给压了下去,咬着牙,抽着气笑道:“你确定,你真的不是在玩我?”
“闲耍无益。”花满堂哼了一声。
“不要再来了。”殷荀躺在地上,这下子,可真成了残废了。
“那可不行,你脑袋上还差一掌。”花满堂一本正经的说道。
殷荀忙转了头,瞪了眼,吼道:“这可不行!你确定,不会把我弄成傻子?!”
见花满堂靠近,他又急忙吼道:“你若是再动手,可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师傅!”
花满堂将伸出的手,又重新缩了回去,一面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一面又端坐了起来,冷哼道:“你这是对为师的不信任!”
“你这样,我有理由猜测,你是为了要我的命!”殷荀人怂势不怂,躺在地上,也冷哼道:“士可杀,不可辱!”
“你算什么士?你不过是个阶下囚罢了!”花满堂冷哼道,双臂交叉了,抱着膀子,抱在了胸前,专戳殷荀软肋。
“你!”殷荀气的干瞪眼,“阶下囚怎么了,士被俘,就不是士了?”
花满堂却坐在原地,瞟了殷荀一眼,道:“别光顾着跟我斗嘴啊,你瞧你,现在躺在地上,各个关节的骨头都碎裂了,根本不能动弹,就好像一条蝾螈一样!”
“还不是你害的?!”殷荀说完这一句后,就闭了眼,不再跟花满堂斗嘴了。
若搁以前,他是小孩子心性,真的会斗嘴,可眼下,他这是痛的要命,转移注意力!
这不,现在不斗嘴了,闭了眼,浑身的疼痛,更加的剧烈了,翻江倒海一般,朝他一股脑儿袭来!
他的脸色,都变的煞白了。
浑身上下,都开始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了。
“调,将浑身元引到各处的骨裂处,进行肌肉和骨骼的修复!”花满堂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
把你内丹毁了,你来调试试?!
殷荀皱着眉,只觉得无名怒火在胸口冒起。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浑身上下虽然充满了元,可那些元,此时就好像凝结了一般,变成了相对静止的状态,沉寂了起来,纹丝不动!
殷荀以前也学过调,那会儿,浑身上下没有多少元,可好歹,还能控制元的走向。
如今呢,就如同拿着一根麦草,去拨动千斤巨石一般,纹丝不动啊!
简直是强人所难嘛!
“哦,我差点儿忘了,你内丹毁了。”花满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可糟了,你调不动元,咋办?”
你才想起来啊!!
殷荀皱着眉,深深的呼吸了两口气,只觉得心中堵得慌。遇到个喜怒无常,又喜欢心血来潮,还不靠谱的师傅,他能咋办?
被师傅坑呗,被当实验品呗,他还能咋办?
“哎呀呀,早知道,就不打断你那么多骨头了!这要是修复不好,真的成了一只只会在地上爬的蝾螈,可咋办?!”花满堂一面拍大腿,一面叹息道。
殷荀没有睁眼,努力压了压自己的火气,道:“师傅,你能不能先不说话?”
“最后一句,”花满堂说,“幸亏没打你的脑袋!不然我就有一个傻徒弟了!”
殷荀:……
他能哭一会儿吗?
他闭着眼,将自己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自己身体上,不再去听周围的动静。
四周,似乎变得安静了下来。
他进入了自己的心境。
那是他的丹田所在。
四周雾蒙蒙的,混沌一片,看不到尽头。
脚下,是焦黑干裂的土地,没有一丝生机。他几乎,感受不到澎湃的元的存在。
而天空中,四面八方,有数处裂痕,是不是的发出亮光来。
那里,就是他的骨裂处。
元都沉寂了,变成了焦土模样,他又如何,用它们去修补天上那些裂痕?
他试了无数次,那些焦土,一动不动。
他需要,将它们的凝固形态,重新变回可以流动的!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