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天界当然是荒凉的
黍水捂着脑袋，忽然想明白一件事，顿时眼睛放光：“父神，你的意思是不是，要让我们像离火他们那样出去教导人类了？太好了我都快在地界憋死了！快让我出去玩！”
“……”黄思说道：“哦，那好，你就去当妖兽之神吧，自己收拾行李，明天就出发去大荒。”
黍水噗通跪在了地上。
“我不要去大荒啊！求你了父神！”
“父神，大荒那地方全是凶兽，我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被派去那边，等同于羊入虎口……”
“噗”空雨笑出声了。
终音对黍水挤出一个鄙夷的眼神。
开玩笑，人工智能们所用的义体，可是父神开发的生物技术与机械技术结合的产物，不但比生物体更加灵活，能够飞行，而且纯力量上来说也没有任何兽类可以与之比拟。
也只有黍水会说出来这么不要脸的话了。
不过黄思也只是想逗一下黍水而已。
黄思道：
“好了，黍水确实不适合大荒那边，大荒那边适合的人应该是雪上。”
听到黄思的话，雪上轻轻“嗯”了一声，嘴角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父神果然很了解她。
众人看向雪上，确实，真要说起了，她确实是最适合去大荒的人，她去管人族的事都不会比去大荒好。
因为雪上，可是异类生物爱好者啊！
“雪上如果想去大荒，现在就可以去，如果有什么问题，问我，问小可都行。”
说着，黄思话题一转：“至于你们，是要去人族那边的，就不要急了，等一等吧。”
跟人工智能们商讨了不少关于洪水的细节后，黄思本来想散会回家。
好在细心的南央提了嘴：
“父神是不是一开始还想说另一件事，那位叫小花的姑娘？”
“对哦！”黄思一拍脑袋，“差点忘了！”
南央不提他还真忘了，因为切断所有数据流动之后，只要黄思不去有意识地主动感知，他完全可以让这个被同化的灵魂，在他那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这个技巧还是他自己拿动物灵魂做实验时发现的。
要不是有这个技巧在，黄思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在上上个月，也就是绿色世界的不知道多少年前，就把小花的灵魂给灭了。
他又不是神，只是普通人，不喜欢接收信徒的信息。
一说到小花，黍水的耳朵就竖起来了。
她很关注地盯着黄思。
可惜黄思一点表情都没有，“一般的生物死亡后，灵魂会自然消散。但是因为小花的灵魂是从属于我的状态，而且被我的精神力加强过，所以现在她人都寿终正寝了，灵魂还没消散。”
“现在呢……”黄思略略感知了一下，“在距离这里直线距离187.5公里，249度角的地方。嗯，徘徊。我把所有信息流动都切断了，她想主动找到我是不可能的。”
作为被黄思巨细无遗掌握了整个灵魂的人，小花无论在哪，黄思只要略为感知一下就知道。
但是小花那边却不可能感知到黄思的位置，除了灵魂本能明白自己是有主的之外，一切联系都被黄思断的干干净净。
小花终归是东耀管辖下的巫师，东耀还是对小花有点同情的，便试探着问了句：
“父神打算怎么处置小花呢？”
黄思耸肩：“没想好，等会我应该会把她继续放天界那边吧。在我搞清楚灵魂从属的问题怎么处理之前，暂时都不想管了。”
说着黄思看了东耀一眼：“你放心吧，我不会主动杀她的。毕竟她现在也算是我的实验标本。”
不过，黄思的话语中的某个词汇还是引起了众位人工智能的关注。
未霁问道：“父神刚才所说‘天界’是在哪里？”
黄思：“噢我原本打算围绕天上的这个圆环通道建立天界的。但是真空零点能和反重力这两项关键技术还没解决，只能暂时搁置了。”
未霁疑惑：“那父神所言……”
黄思道：“没动工，但是圆环平台不就是天界的雏形吗？”
众人：？？？
圆环平台上不是只有信号基站和太阳能电池板吗？
半个小时后。
圆环平台上方。
黄思已经直接沿着网络去了小花那边，然后把她的灵魂带了回来。
接着，就重新搁在了圆环平台上。
经历了人生百态洗练之后，小花的灵魂又变得有了些许的不一样。
她的灵魂不单单是足够凝实，甚至从内而外散发出精神的光晕来。
这种光晕，非常类似于黄思所持有的精神力场，但是并没有影响宏观世界的能力。
不过，她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人类的精神。
影响范围由内向外，距离越远则越弱，最远可达十多米。
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够在人族中成为最为伟大的‘大巫’的原因。
她在某种程度上称得上真正具有巫术的巫师。
甚至黄思还发现，小花虽然失去了身体，但是灵魂状态居然很完好，不但自我意识和逻辑性都完整，甚至还有少部分关于自己的记忆。
“不是说好了记忆归**管吗？”
黄思很疑惑，他检查着小花的灵魂。
现在的小花居然对自己的生平与身份有些许印象，黄思能够看到她的灵魂的每一个角落，确认她确实是有部分记忆的。
她的出生，成长，死亡，同化，复活，寻找到自己的归宿，等等等等，人生经历，以及世界观，思维模式，这些东西都有些模模糊糊地留在了小花的灵魂中。
她可以以灵魂状态隐约记起自己生前的事。
但能记住的只是发生在她的生命中直接与她自身有关的记忆，属于旁人的都是没有的。
这让小花更像一个人格完整的活人，而不是之前那种一点记忆都没有的空壳状态。
“灵魂记忆？就像是创造书直接灌给我的那些记忆一样？”
黄思推想着。
对于灵魂的一切，黄思现在还不是很清楚。
不过，可以慢慢研究。
黄思指着圆环平台：“喏，这是天界，以后你就待在这里。”
小花顺从地道：“是。”
小花看看四周，她所在的地方是一块圆形的平台。平台上矗立着一个金属色泽的尖塔。
尖塔的中段连着一个灰色的圆环，仿佛是挂在那个圆环上。
而在这个圆形的平台周围，黑色的巨大花瓣在四周层层叠叠地环绕。
在她触目所及，连一个人也没有。
小花好奇地问道：“神，天界一直是这样荒凉的吗？”
黄思板着脸道：“首先，以后禁止叫我神。其次，天界当然是荒凉的，只有人间才很热闹。不爽可以不要死后来找我。”
小花低头道：“是我僭越了，主人。”
黄思走后，小花一个人留在了圆环平台。
她看着这个地方，天界，原来她一直很想到达的天界，是如此单调而荒凉的所在。
小花默默地坐了下来。
神命令她留在这里，她就会一直待在此处，无论沧海桑田，哪怕地老天荒。
如果神能够更认同她是神的忠诚信徒就好了。
现在，她连信徒对神使用的称呼，都不被允许使用。
小花从灵魂深处感到了一丝遗憾。
第47章 你就是我的桌子
“父神。”雪上的声音轻轻的。
然后她乖乖站好，让黄思的精神力把她提起来，带着她在空中高速移动。
现在黄思没有用义体，所以雪上是看不见他的。
黄思是直接意识通过网络跟雪上对话，把她喊来地界外围，然后直接精神力抓起来就走。
他准备亲自送雪上去大荒。
毕竟那里确实没人，他想亲自看看那边，再让雪上去住下来。
雪上的手里还抱着一条蜥蜴。
如果不看雪上平时玩的生物的话，她的外表确实是很有欺骗性。
银白色的长发，15、6岁的小女孩的身材，圆圆的脸蛋与大大的眼睛。
雪上是12名人工智能中，自行选择的外表中看起来最小的。
因为雪上选择的身材较小，所以所用的义体飞行性能上会稍微欠缺一点。
然后黄思本来精神力带人飞行的速度就比人工智能他们快，还能直接形成屏障抵挡风压，所以就干脆自己提着雪上飞了。
在高空中飞行了几个小时后，黄思带着雪上来到了大荒上空。
“选哪住？”黄思问道。
雪上看着下方的地面，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各种兽类，哪个她都觉得好喜欢，都想要。
犹豫了很久，雪上指着一处沿河的空地：
“那里。”
那个地方风景不错，地势平坦，还有水源，确实是个造房子的好地方。
旁边的凶兽也非常多。
黄思带着雪上下落，不多时就落到了地上，他轻轻把雪上放在一边，精神力在地上一扫，顿时，所有的草木石块彻底被精神力蒸发。
眼前空出来一大块空地。
黄思正准备直接给雪上造个舒适的大别墅，忽然间，雪上开口了：
“父神，雪上想看你用义体。”
黄思有点疑惑，但还是用造物力随便捏了个义体出来。
他自己用不用义体都无所谓，用义体还要操控义体，所以平时为了省事都不用。
只有在地界，为了方便人工智能们看到自己，黄思才会从仓库里拿义体出来用。
黄思用义体现身之后，雪上立刻用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角，然后一副开心的样子。
真的是越来越像女儿了，黄思心想。
黄思挖地三米，用钛合金支架与花岗岩做了地基。
然后房子的地上部分，统统用大理石与花岗岩交替使用。
先搭了一个三层楼房的框架，然后逐一填充墙壁与柱子。
最后，一间三层的大别墅拔地而起。
在黄思的匠心运作之下，每层楼的风格都不一样。
一楼是现代化的房间风格，和地界的实验室差不多。墙壁上刷着光滑的白色涂料，窗户也是滑动式的。
二楼是比较原始的石砌风格，房间则分成很多小间，以备给雪上钟爱的动物居住。
三楼是梦幻风，墙壁上镶嵌着各种各样的贝壳和珍珠，闪闪发光，还有的房间布置成粉红色，用纱帘笼罩着。这一层就给雪上做卧室用。
“喜欢吗？”黄思问。
雪上赶紧点头：“好喜欢啊，父神……”
她话还没说完，黄思就说：“好，你要什么家具列个表，我让小可给你运过去。能源不够我会来补的，走了。”
说完，黄思直接消失。
在外面，义体用完了当然直接蒸发掉。
搞定房子，黄思就回地界了，他很忙的。
反正人工智能都很强，对付凶兽妖兽都不是问题。
最后只剩下雪上可怜巴巴的没说完的话：“跟我在房间里坐坐……”
然而黄思已经不在了。
雪上呆了一会儿，然后看向外边。
算了，拿凶兽出气好了。
雪上交朋友的方式都是跟它们打一架，打完就是朋友了，然后就可以给它们做手术了。
她把自己肩膀上的小蜥蜴放在屋里，然后脚尖一踮，云雾从脚下升起，整个人悬浮在了空中。
“凶兽宝宝，我来了！”雪上大叫道。
四周的凶兽妖兽们都没来由地感觉一阵恶寒。
他们刚才看见有个人在那里直接一招平了地面，又几下造了个大东西出来，都给吓到了。
现在，更是有种本能的危险感，让它们不由自主地四散逃跑。
“不要跑哟。”雪上连忙追上。
就这样，雪上定居在了大荒，对这个结果而言她还是很满意的。
毕竟这里有很多她喜欢的凶兽和妖兽。
妖兽还是有智慧的，虽然不懂人话，但是雪上很有耐心，会先用武力教会它们做兽的道理，然后再和它们做朋友。
……
时间飞逝。
离洪水降世，只有不到一百年了。
这些年来，黄思陆续安排了终音、时方、空雨、南央去往人族领地，以神灵的身份显现，并且教予人族一些知识或者技能。
这些知识大多是关于筑堤、造船、医药、食物方面的。
黄思刻意选取了一些比较容易速成的，让他们去教导。
至于人族能学到多少，就看人族自己的了。
四位人工智能出去的频次与影响程度都不如三位曾经当过祖宗大神的人工智能，但多多少少的，在他们的有意推动之下，也让人类产生了万物有灵的自然神论概念。
黄思对人工智能们说过：“其实，自然神论才是人类早期神话该有的面貌。”
在地球上，人类的远古神话中就早已有了金木水火土五行神祗的概念。
而黄思也打算在这里宣扬一下差不多的说法。
几位人工智能分饰多个角色，实在是有点忙。
黍水没有被派出去，因为黄思给她留了一个重要角色。
某天，地界生物部。
“所以说，为什么我是反派？”
黍水在终音的办公桌上滚来滚去，“我不想去了！我要退休！”
终音一爪按住黍水：“够了，桌子都乱了！你不想当水神可以去找父神申请嘛！”
水神。
就是扮演洪水那一方的神祗。
注定要被打倒的反派角色。
其实决定黍水当水神只是因为黄思觉得她名字中有个水字，所以直接把这个差事插给她了。
黍水一开始觉得当反派很帅气，但是后来听说不能出去搞事情，只能留到最后演一波被打倒，她又不乐意了。
可是，工作已经分配好了，四位人工智能已经出去干活了，黍水再闹也没用。
最后只能乖乖等着。
“我哪敢找父神啊……”黍水小小声说，“人家，最近呢，表现不太好，感觉父神不太会答应……”
终音没好气道：“你什么时候表现好过？”
黍水：“那个……好吧好像真没有。”
黍水的出场次序很靠后，所以现在没她啥事，她被黄思放长假了，现在可以不用上班了，想干啥就干啥。
但是，放假的黍水发现，不上班就等于不能摸鱼。
以前上班的时候，不干活偷偷摸鱼贼刺激，贼开心。
尤其是在父神随时随地可能踹门查岗的时候。
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真的很爽的。
结果现在，不用上班，啥都可以干，随便黍水上哪待着。
黍水又觉得，干啥都没劲，提不起兴致了。
于是黍水又回实验室了。没有什么比在生物部的实验室里摸鱼不干活更爽的啦！
但是现在黍水没有班可以上，所以黍水选择在终音这边摸鱼。
然后，作为好朋友当然要躺在她的办公桌上啦！
终音把一沓资料从黍水的屁股下面抽出来。
然后直接把资料放在黍水的脸上，接下来又拿出了记事本，搁在黍水的肚子上，干活。
过了一会儿，黍水的肚子就“不小心”被笔尖扎到了。
终音真的是个狠人。
黍水顶着脸上的大叠资料喃喃道：“阿音，至于吗？”
终音：“你占据了我的桌子，所以现在，你就是我的桌子。”
黍水：“……”
第48章 洪水来临
其实现在黄思就在地界，只是不在生物部，而在机器人研发部。
他在做一个大设计。
这让他比任何人工智能都要忙，小可也在全力辅助他。
黄思每天都要制作大量的金属材料，逐一测试，有问题的就直接废除。
机器人研发部距离生物部挺远，所以大部分人工智能都不知道黄思在这边忙碌。
而且他也没有用义体。
不用义体的时候，没有人可以看得见黄思。除了小可。
大致的框架做好之后，黄思喊来了未霁。
未霁还是第一次来机器人研发部，要不是黄思一直在用意识给他指路，都差点迷路了。
要知道地界是很大的，里面很多部门，人工智能们都从没去过。
黄思在机器人研发部的一个大棚内，这个大棚大的出乎寻常。
而未霁一进大棚，就惊呆了。
阳光照耀之下，那个巨大物体的阴影将未霁笼罩在里面。
他抬起头，才能勉强看清那个东西的全貌。
“父神，这是……？”未霁问道。
“这是男人的浪漫。”黄思站在旁边说道，“从今天开始，生物部不用去了，在这里给我帮忙。”
未霁不明所以。
就在黄思忙着和未霁一起鼓捣新装置的时候，绿色世界的时间也快速流逝着。
命运的指针像飞一般的前进，很快，就来到了那个灾难的时刻。
某天，小可传来了紧急通讯。
根据全球大数据气候测算，没到一百年，第68年，也就是从现在开始的两年后，洪水要来了。
绿色世界的1号大陆，夏季，一开始只是阴雨绵绵。
再后来，雨一直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
在人族聚居区，有两条大河，三条偏小的河流。
连日的降雨，让河流的上游很快就承担不住水体的压力，堤岸纷纷溃散开来。
人族的四大部落，除了南边的神弓部落有方山为核心依托，因而受灾偏轻之外，其他地区都陷入了严重的水灾之中。
然而，死伤却并不算特别严重。
“谢谢祖宗大神，谢谢月神姑娘。”
水已经漫过了整个村子，但大部分还是靠着早已备好的木舟，转移到了地势稍高的地方。
这里有着先前村里大家埋的一部分粮食，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现在跪在地上喃喃感谢神祗的，便是村里的许多老人。
青壮年的村人们救了老人和小孩后，就各自去准备过灾的用具了。
是以现在在山上，只有老人小孩和一部分体弱的女人。
“你怎能叫姑娘呢。”一位巫师模样的女人哭笑不得地说道：“月神也是神，不能用人类的方式称呼啊。”
“可我看着月神姑娘她，就是很亲切啊。”一位阿嬷怀念地说道，“要不是月神姑娘教我们做木舟，祖宗大神又降下神示让我们囤积粮食，如今，我们全村只怕都活不下去几个。”
闻言，人群中的一个10来岁的男孩子心直口快道：“是啊！月神真的好漂亮啊！不愧是天上的大神，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人！”
女巫师连忙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然后说道：“对神要敬，不要议论神的容貌。”
男孩的长辈也赶紧把孩子训了一顿，领到一边去了。
同样的情况，在这片土地上许多地方发生着。
水灾来之前，已经有了不少预兆，再加上祖宗大神不断降下神示，让人们提早准备，又有各路神灵降世，教导人们各种知识。
是以，当洪水真正来临之时，不少地方已经预作防范，只有少量的人被洪水冲走，大部分人都暂时先活了下来。
但是，也有的地方，因为种种原因，依然面临极大危机。
绿色世界，人族聚居区，荒河部落中的一个小村子。
这个名为砾河村的小村子，正坐落于砾河旁。
砾河乃两大河流之一的伏河的支流。
如今，村里的人正在河堤边，奋力用土和石块堆砌着河堤。
一担又一担的泥土，被他们用藤筐轮流递送上去，上面的人再用石铲把土改在河堤上，压平。
这里几乎是村里所有还有劳动能力的人。
在他们看来，只有把河堤不断地往上筑，才能熬过这上涨的河水。
所有人的身上全是污泥，大雨瓢泼，将他们身上冲出一道道的沟壑。
这些人不敢停手，只有当泥巴糊住了眼睛，才匆匆抹一下。
“水又涨了。”斧叔看着他之前放在水边的木杆，“不行哪，我们人手不够，小九回来没？”
另一个人仰头往村里的那条路上望了望：“还没，真着急啊，头人不是说了会帮我们的吗？小九要是找到了他们，应该马上就能带人过来帮忙啊！”
一个叫木嫂的女人一甩头发，抹了一把满脸的泥水，愤愤地道：“你们还指望头人！我们今天要在这里筑堤，不都是头人害的吗？”
斧叔神色黯淡：“你说的是，当初祖宗大神降下神示，要我们屯粮筑堤，造船备灾。可是头人说不会有水灾的，还把巫师都赶走了。”
木嫂声音嘶哑地吼道：“是啊，我们现在，连船都不会造，听说别的村子，都有船了。”
一个男人道：“别气了，继续筑堤吧，只要挡住这水，我们不但能够都活下来，家也可以保住。”
一个中年人闻言冷笑：“挡不住呢？让家里的老老小小都跟着一起死？”
“还是等头人吧。”斧叔说道，“头人那里有人手，有工具，一定能救我们的。”
而在砾河村通往头人居住区域的路上，一个名为草九的少年正在匆匆奔跑着。
他肤色偏黑，胳膊腿虽然细瘦，但跑起来却很有力量。
草九只有十七岁，但是身手敏捷，是村里跑得最快的年轻人。
平时，大伙儿有什么要跑腿的活儿，都会交给他干。
而他也乐呵呵地应下。
草九是一个孤儿。
他的爸爸是村里人，妈妈是逃避战乱过来的。
妈妈的身体不太好，生草九的时候，难产死了。
草九一出生就被放在了草丛里，爸爸救妈妈，来不及管他。
后来要不是村里一个刚生了孩子的大娘赶紧给草九喂奶，草九一出生就要没命。
爸爸按村里的习惯，因为是村里这个辈分的第九个孩子，于是得名草九。
草九是全村人轮流带大的。
在他八岁那年，爸爸死了。
是出去替头人打仗的时候被杀了。草九连爸爸的尸体都没见着，没有人带回来。
再后来，草九就成了全村的孩子。
可是，现在，往回跑的草九，脸上全是绝望的神色。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河堤上等待他的乡亲们。
河堤上，斧叔忽然喊道：“小九，小九他回来了！”
众村民顿时燃起了希望，纷纷向后看去。
然而，他们的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头人呢？头人的战士们呢？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难道……”
草九快步跑上堤岸，哇地一声哭了：
“头人，头人他带人跑了！东西全带走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样震垮了在场的村民们。
只靠他们是不可能挡得住这洪水的，但是头人那边有战士，还有各种各样的工具，如果头人一起来，说不定能挡得住，能让全村都保下来。
不防范水灾的是他，怎么水灾一来，他竟能丢下全村逃了呢！
头人，可是庇护一方的人，这里的三个村子都靠着他，他怎么就一走了之呢？
第49章 风神的巫师
人类族群，目前的构成还很松散。
四大部落，其头领称之为族长。
族长自己有领地，有战士，有巫师与庙宇。
族长所统辖的部落面积很大，所以又有了第二层的地方长官头人。
一个头人多的可以管十来个村子，少的也有2、3个村子。
头人也有自己的战士队伍，守卫自己的管辖范围的同时，也会听从族长的命令出去作战。
人族自从分裂之后，彼此之间征战已经接近百年。
每次战争，都会死一批人，也会有一批人被俘。
在过去，树子统治人族的岁月里，他们的对手是猿人，猿人的智慧偏低，只要怀柔，慢慢的也就会忘却仇恨，融入到人族之中。
但是现在他们彼此的对手却同为有智慧的人族。
所以俘虏，就变成了家奴。
凡是参加过战争的头人与族长，都拥有一些家奴。
那些家奴戴着枷锁，过着最悲惨的生活，终日里只有劳作，仅靠主子施舍的一点点食物过活。
自从有了家奴，头人与自己管辖之下的村民的联系，反而没那么紧密了。
在过去，头人以手头的武力保护村民不受战争与猛兽的侵害。
而村民则帮头人耕种土地。
现如今，头人有了家奴，也就没那么依靠村民了。
这也就导致了，如今管辖砾河村的这位有河氏的头人，一看情况不妙，连救助的念头都没有，直接带着手下的战士和家奴，收拾细软跑了。
他在跑之前，甚至对砾河村的村民说，让他们去筑堤挡住洪水，自己那里有人手有工具，随后就来帮忙，一定可以保他们全村平安。
砾河村的村民信了，所以他们没有跑，因为他们没有船，也没有在高处囤积粮食，跑的话很可能来不及，还会有老人小孩这种不方便跑路的。
他们一直在筑堤，一直在等头人过来。
可是不但头人没有来，河水还一直上涨。
村里最有威望的斧叔这才派了脚程最快的草九过去，问问头人什么时候能过来。
结果，草九带来的消息，却让全部村民都傻了眼。
“头人跑了？”村民们无力地坐倒在地，眼中已经没有了希望。
斧叔厉声喝道：“别等了！趁着堤还没塌，我们快走！回去！带着家里人都走！”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纷纷急匆匆地往家里赶。
草九也跟着往村里走，别人都有家，但是他家就他一个人，他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
“小九！等下，往高处跑！跑不掉的话，就找最高的树，爬上去！”斧叔在他背后吼道。
草九回身，对斧叔感激地点点头，往村外走去。
斧叔看着草九离开，眼中淌下泪来。
这孩子，真的太苦了，但这次，说不定他能活下来！因为他手脚灵便，又没有家人拖累。但愿这孩子，能活下来，能在以后，过上好日子……
斧叔向着自家跑去，他的家里还有好些老小。
走了几步，草九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那还是好几天前。
一个外人来到了头人居住的庄子外面。
他看起来是一名男性巫师，面容年轻而英俊，穿着一身褐色为底，上面有编织点缀的巫师长袍。
这个时代，人们的流动性不强，除了巫师和战士，还有头人族长这种贵人，很少有人会四处走动。
所以巫师来了之后，村里不少人都知道有个陌生人来了。
好些村民还跟过去围观。
草九也在其中。
巫师来到头人的庄子，站在外面扣响了庄门。
头人手下的战士让他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这人直接被头人的手下打了出来。
一边打，头人的手下还一边谩骂：
“叫你乱讲话！还想让我们头人去死？哪有什么风神，只有祖宗大神才是真神！”
年轻的巫师避开了头人手下的追打，退了出来，然后默默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土。
村民们围在旁边，都是议论纷纷。
年轻的巫师神色镇定，对村民们说道：
“你们好，我是风神的巫师。”
风神？村民们都没有听说过这个神。
他们只知道三位祖宗大神。
听说这么些年来，神灵出现的是挺多的，只是，这一切与这个地处荒僻的沿河小村子都无关就是了。
巫师继续对他们说道：“水神因为不满天帝的管辖，犯上作乱，马上就要为大地降下灾害。现在，这里毫无防备，很可能会受灾。”
真的吗？村民们议论纷纷。
最近确实降雨很多，但是这也让庄稼的长势更好了，并不坏啊。
对于村民们的无动于衷，巫师好像一点都没有介意，他继续说道：
“但是，风神给了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中有人真心诚意地愿意作为风神的祭品，替大家去死，风神就会救大家。”
村民们一下子就热闹了。
“唉哟难怪会被打。”
“风神是什么神啊，恶神吧？还要人去死。”
“你走吧！没打死你算客气的，我们这里都是信祖宗大神的，不信什么风神！”
面对村民的恶意，巫师俊美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一丝不快，他只是有礼貌地说道：
“不乐意，那就算了。我只能去下个地方继续问问。”
说着，巫师就自行离开了。
再后来，河水一天比一天上涨，村民们才终于慌了。
水灾，真的来了。
而如今，整个村子陷入一片混乱的时候，草九却想起来之前发生的这件事。
“为大地降下灾害”水灾来了。
“这里毫无防备”他们确实没有为水灾做任何准备。
那个巫师说的是真的！
草九忽然很后悔，当天，他也在一旁围观，却没有问清楚那个巫师，关于风神怎么救大家的具体方法。
他回头看了一眼堤防。
那里开始渗水了。
大雨夹着风，在空中呼啸着，河水波涛汹涌，河堤很快就会溃败。
而现在，村民们尽管往家里赶，但是，只怕要来不及逃走。
来不及了！
草九回忆着那天那个巫师离去的方向，应该是……村东边的那条路！
他再也顾不上去找什么高山大树，而是拼命地向那个方向跑去，一边跑，他一边回想着那天巫师说过的话。
巫师说了什么来着……风神给了大家一个机会？
祭品……替大家去死？
草九脑中闪过一个决绝的念头。
他一边奔跑，一边在雨中大声地嘶吼道：
“巫师！巫师你在哪里！风神的巫师！”
“回来啊！如果还有机会，我答应你！我愿意替所有人去死！我要让他们活下来！”
从小到大，一幕幕温暖的回忆在草九的心头闪过。
他的每一点食物，每一块衣服，都是村里的好心人匀给他的。
大家的东西都不多，村里的每个人都吃不饱，穿不暖，但是，即便是他们自己有时候没吃饱，也会把碗里的东西分一点出来，让草九吃。
哪怕是洪灾到来，他们也是，用自己强壮的身躯，不断地挖土运石，挡住了河堤的倾塌，而是让草九承担较轻的跑腿工作。
瓢泼大雨中，草九一边跑，一边哭喊着：
“但是巫师，巫师，求求你，大家都是好人，大家都不能死！”
“如果可以让村子里的人都活下来，我愿意去死，风神啊，求求你！”
一道闪电在大雨中掠过，刺目的光芒照彻天地，雷声随之轰鸣。
借着闪电的光亮，草九看到了，在通往东边的，道路的尽头，站着一个人。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还是一直站在那里？
草九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的是，那个人
就是巫师！风神的那位巫师！
第50章 献出生命
草九心中一喜。
他的每一步都用力奔踏着地面，使出了这辈子能够跑出来的最快的速度，拼命地跑着。
他真的很害怕那个巫师不过是他的错觉，而下一刻就会消失。
还好，巫师还是稳稳地站在路上，而他的长袍正在逐渐被雨水打湿。
草九跑到他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你之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吗？风神，真的会救大家吗？”
年轻的巫师点了点头。
草九连忙追问：“那，那要怎样才能成为风神的祭品？我，我愿意！”
年轻的巫师看着他，然后用手指着不远处的山：
“在那里，是风神山，从风神山上跳下去摔死就可以了。”
草九虽然心中怀着献身的想法，但是听了巫师这句话，还是瑟缩了一下。
摔死就可以了？
巫师的话语，太不近人情。
仔细想想，这位巫师未必靠谱，风神也未必是真的。如果草九自己逃跑的话，也可以逃到山上躲起来，未必不能活过这次洪灾。
草九的心中霎那间转过了好多个念头。
而巫师也没有作任何解释，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雨水从巫师的头上流下来，把黑色的发丝粘在了他的脸颊上。
巫师的眼神纯粹而干净。
草九低下头，轻声说道：
“希望风神守信用，救下大家。”
“巫师，我愿意。”
说着，草九一个曲腿，然后猛然弹了出去，向那传说中的风神山快速跑去。
风神山离这里很近，没多久草九就跑到了山顶上。
其实风神山并不高，但是它的一侧有一面峭壁，和下方的落差极大，草九光是在边缘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太可怕了。
草九回头看了眼，巫师已经不在那条路上，不知去了哪里。
而堤坝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草九闭上双眼，努力让自己不那么害怕。
“风神，我的命，交给你，但是，你一定要救全村的人！”
然后，他略略后退，一个冲刺，向悬崖外跳了出去。
草九瘦削的身躯从空中飞降。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一个浩大悠远的声音在空中说道：
“我答应你。”
突然之间，一股大力涌来，草九昏迷了过去。
……
草九醒了。
他眨了眨眼，动了动身子。
他整个人好像在一个非常紧窄的所在，手脚被束缚住了，眼前一片黑暗。
然后，这片黑暗中渐渐亮起了光芒。
一块围绕着草九的弧形亮光出现在了他的周身。
他看到了弧形亮光中出现了一片草地，还有石壁。
草九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个时候，他看到亮光发生了变化，草地不见了，只剩下了石壁，还有树木。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正通过这片环绕着自己的弧形亮光看着外界。
“我在什么地方？”
草九试着站起来，然后，他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仿佛在操纵着一个不属于他的身躯。
用了一会儿，草九才终于熟悉了身体的感觉，他感受着手脚传来的感觉。
对了，先前，似乎在黑暗之中有人对他说了很多很多话，教给了他操纵这具身体的办法。
草九试探着挪动自己的手脚。
很奇怪的感觉，他的身体，好像很庞大，又充满了力量。
还有……他应该可以这样……。
草九的双臂张开，双腿猛然蹬地，然后跃向了空中！
霎那间，他离开了地面，同时感觉到一股风力托着自己的身躯。
他飞起来了！飞到了天空上！
风力……那个声音曾经告诉过他，可以用手去控制风力！
草九在手边摸索着，很快就找到了一根杆状的东西，只要向上轻拉，自己就会上升，向下压，就会下降，左右晃动，就会向左右平移。
向前推，也会前进，向后……。
在空中试了半天，草九才掌握了这具身体的用法，前进，后退，起飞，降落，挥爪，扭动身躯，伸展，勾尾。
其中，尾巴是最难控制的，毕竟草九作为人类的时候可是没有尾巴。
很多时候都是通过腰部的动作来间接甩动尾巴。
这个时候，他的视线透过弧形光幕，看到了自己的身躯。
漆黑，庞大，长满了鳞片，四爪锋利而狰狞，还有一条尾巴。
“我……不是人类了吗？我，为什么身躯这么长，这么大，还有尾巴和爪子？”
忽然间，草九在空中看到了地面。
远处的地面上，堤坝正在溃散。
洪水直接向村庄里涌去。
村庄里还有好多黑点在挪动着，是村民们！
草九立刻向堤坝飞了过去，管他是什么，他只知道，现在自己似乎很强，可以拦得住洪水！
就在大量的水体从河道中汹涌而下的时候。
草九才堪堪赶到，整个身体直接展开，尾巴一卷，用身体拦在了洪水面前！
河水发出轰然巨响，掀起了大浪，试图越过草九往村里去。
“不准过去！”草九对着河水大吼。
要怎么挡住……草九忽然间想起了他被教导的方法，手掌握住圆杆微微旋转，只听见轻轻的“嗡”声响起，他的四只爪子忽然散发出蒙蒙的毫光。
“给我挡住啊啊啊！”
草九背靠地面，四只爪子推在洪水上。
爪子上的毫光连成一片，成为一道光幕，将洪水直接拦截了下来！
草九回头，对着目瞪口呆的村民叫道：
“快跑！快跑啊！”
村民们终于听清了那只黑色长条怪物发出的声响。
那个声音轰鸣炸响，但是，却又无比熟悉。
“那是小九！小九救了我们！我们快走！”
村民们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然后转身继续逃跑着。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草九会突然变成怪物，他们只知道，有机会活下来！
草九用自己的身躯形成了新的堤坝，拦截着上方流下来的河水，水面越来越高，压力也越来越大了。
草九勉强支撑着这股压力，他感觉到，自己似乎变成了怪物，又似乎还是人，只是身体在怪物里面。
可是，外界的压力，他却完全可以感受到。
水面逐渐上升，慢慢地，即将没过光幕。
村民们都逃走了吗？草九向身后看去。
透过弧形亮光，他看到村子里只剩最后一点点人还未撤离了，就差一点点！
“快啊。”草九在心里叫着，“快啊！”
终于，洪水再次发出怒吼，直接越过了光幕，倾泻而下。
草九还没动，他继续用全身的力量顶住河水，能挡住一部分是一部分，如果现在放手，说不定余波还会殃及村民的！
当草九终于再也挡不住洪水的时候，他一个打滚，反方向旋转圆杆，收起光幕，再次飞上了天空。
在空中，草九大口喘着粗气，看向村民逃离的方向。
很好！他们，都上山了！都逃走了！
草九开心得快要落下泪来。
风神，谢谢你！
在空中想了一会儿，草九还是决定去与村民汇合。
他飞向了村民们聚集的山上。
许多目光迎接着他，或好奇，或担忧，或喜悦。
但是，没有人的目光中有恐惧。
这让草九放心了许多，他知道，村民们还是认得自己的。
草九飞到山边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落在了村民附近。
斧叔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试探着开口：
“小九？”
草九赶紧点头，然后说道：
“是我，是我啊斧叔！”
村民们露出狂喜的神色，天哪，真的是小九！
草九也笑了，他好开心，他没有死，虽然变成了怪物，但是救了大家，而且还能继续用人类的语言说话，太好了！
第51章 使命
在高地上和村民们说了几句话，草九忽然想起来还忘了一件事。
刚才那个巫师！那个巫师在河堤决堤的时候，应该是在村外吧？可是村外的地势也不太高，他会被洪水波及吗？
草九有点担心巫师，毕竟，巫师可是个大好人，现在村民和草九都活着，可是全因为那位巫师的帮助啊！
“稍等我一下，我去找个人，马上回来。”
草九对村民交待了一句，就再次腾空而起。
他向着先前巫师所在的那条路上找了过去。
路已经彻底被河水淹没了，草九很担心，他叫着“巫师！巫师！风神的巫师你在哪里！”，一边朝前飞行，目光四下寻找着巫师的踪迹。
还好，没一会儿，草九就看到巫师了，他好端端地坐在一颗路边的大树上呢。
草九连忙飞到巫师身边，说道：
“你试试看，能不能爬到我身上来，我带你去跟大家汇合！”
巫师的表情还是很平静，就像知道草九会来救他一样。
他“嗯”了一声，然后从树上跳到了草九身上，用手抓着他背上像鳞片一样的东西。
巫师在草九身上站得很稳，草九这才放心地载着他，飞回了村民那边。
草九感觉到巫师站在自己背上，很久都没有说话。
他自己忍不住开口了：“巫师，谢谢你，还有谢谢风神，救了我和村里的大家。”
巫师说：“不用谢，应该的。”
草九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人家都是救命恩人了，自己还巫师巫师的叫，得赶紧问个名字。
于是他便问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巫师在他身上说道：“我叫未霁，未是没有的意思，霁是雨停放晴的意思。未霁。”
这个时候还没有文字，只有语言，是以字义全靠解释。
草九惊讶道：“哇，好复杂的名字，未霁你是有氏名的贵人吗？”
要知道，在人族之中，只有头人、长老这一类的贵人，身处有势力的大家族中，才需要用氏族名来区分尊卑。
只有贵人才有氏族，也才有氏。
普通人是只有名字的，没有氏。
未霁答道：“不是。未霁就是我的名字。”
草九笑道：“我就知道不是，因为我感觉啊，未霁和头人那种贵人不一样。未霁是会为我们担心和考虑的。未霁也是大好人呢！”
“对了，我叫草九，你可以叫我小九，村里人都这样喊我。”
说话间，他们便已到达了村民聚集的高地处。
草九小心地把未霁放下。
村民们好奇地看着这个曾经出现在村子里的巫师。
草九有心想替未霁解释，但又不想说出来自己为了全村去跳崖然后变成怪物的事情，便对村民说道：
“这是未霁，未霁现在是我朋友！他也遇难了，我就把他一起救回来了！”
村民们这才面色和善起来。
对于外人，他们还是很警惕的，但是小九的朋友就不一样了。
村里人围绕着草九，好奇地向他打听着。
草九实在是答不出来，自己到底是怎么变成怪物了，他也不清楚。
于是草九赶紧换了个话题：
“大叔大嫂，我们待在这里，还是不安全，而且，又没有食物。我看，我们得换个地方。”
斧叔也觉得这担忧有道理，问道：“小九可是有办法？”
草九说道：“刚才未霁试过了，可以爬到我身上，大家都试试看，到我身上来，我去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大家运过去。”
这个时候，未霁突然开口了。
他指着西南方向，说道：“那边，有一座大山，可以放人，山上也有果树和野菜。”
斧叔喜道：“未霁巫师，谢了，还是你们做巫师的见多识广。”
草九现在对未霁是无比信任，忙道：“太好了，大家先上到我身上来吧。”
很快的，十位男性村民作为探路的，先一步坐到了草九身上。他们踩着草九身上的黑色鳞片，这鳞片并不光滑，还是很容易托住人的。
向西南方向飞行了十来分钟，草九就找到了未霁所说的大山，把村民放下去之后，发现果然如同未霁所言，山上果树颇多。
于是草九又来回三趟，每次带了二、三十人，终于把村子里的人和未霁都运过去了。
这座大山地势颇高，洪水只在周边流转，根本就上不来，砾河村全村老小的安全终于得到了保障。
渐渐的，雨也停了。
草九运完人，就落在山上休息。
斧叔过来看他，担忧地问道：
“小九，你这个样子，能变回来吗？”
草九摇摇头，头颅的摆动让周围的草木好一阵晃动，“我也不知道。”
斧叔发愁道：“那可怎么办。对了，这事……是不是和那个巫师有关系？”
草九心想，果然啊，村里的人也见过未霁，这事迟早会猜出来。
他也只好承认了：“未霁是风神的巫师，是风神把我变成现在这样的。”
斧叔连忙做了一个祈祷的动作，说道：“感谢风神救命大恩，全砾河村民以后都会供奉风神的。”
然后他又说：“那……要不问问那个巫师，该怎么办？”
草九点头：“嗯，我也想问他，斧叔你帮我喊他过来吧。”
未霁这个人很安静，他自从被带到这座山上之后，别人都忙着爬树摘果子，他却一个人找了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坐着。
未霁跟着斧叔过来之后，草九忙问：
“未霁，我这能变回人类吗？”
未霁说道：“可以的，你只需要把手举起来，然后大叫一声‘弹出吧，神龙机’！就可以了”
草九完全没听懂他说的这句话，不由茫然：“未霁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未霁答道：“这句话是风神安排的，只要声音跟着念就可以。”
草九无奈，只得让未霁再重复了几遍那句话，然后举起手，大声念道：
“弹出吧，神龙机！”
霎那间，草九只觉得身体一轻，手脚的束缚消失了。
然后他眼前的弧形光亮也消失了，身体突然下降，直接滑了出来。
眼前光线一亮，草九居然到了怪物躯体外面。
而怪物的躯体像是睡着了一样，静静地卧在了一边。
它的身躯像是小山一样巨大。
未霁淡定地解释道：“这是龙的躯壳，没有灵魂的那种。”
草九看着自己的手脚，是了，又变回人了！
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有些后悔变回来。
因为，刚刚变成那个怪物时，在天空翱翔，又拯救村子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草九看着一旁的怪物躯体，心想，如果还有机会，他还想再试试看！
他急忙问未霁：“我，那个，还能再变回怪物吗？”
未霁答道：“那是龙，不是怪物。这是风神借给你的龙的躯体，但是，你可以用你的头环，再进去它里面。”
草九连忙摸向自己脑袋，这才发现自己脑袋上勒着一个细细的圆环。
他把圆环摘了下来，只见圆环通体银色，只有前方镶嵌着一颗宝石样的红色石头，晶莹剔透，非常美丽。
草九赶忙把圆环戴回脑袋上，生怕风神把这圆环也收了去。
他问未霁：“我要怎么叫它回来？”
未霁一板一眼地解说道：“还是把手举起来，大叫一声‘载入吧，神龙机！’就可以了。”
草九连忙把这句话的发音背下来。
这么难懂的话，一定是风神那边的神语吧。
然后草九又好奇问道：“未霁，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龙？”
未霁答道：“龙是天界的生物，是风神养的，他把龙的身体借给你用，你就可以变成龙了。”
说着，未霁突然神情严肃起来，他看着草九，说道：
“草九，你是一个愿意为了他人而献出自己生命的人。所以风神选中了你，让你拥有了拯救人族的力量。”
未霁把手放在草九的肩膀上，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现在，请你告诉我，如果风神说，让你承担你该承担的使命，不单单救下全村村民，还要你去救全天下的人族，你，愿意吗？”
第52章 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我愿意！”
这句话，草九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他愿意，真的愿意，不单单是因为未霁所说的使命，也不单单是为了救人。
他喜欢那种化身为龙，在天空遨游飞行的感觉！
也喜欢举起光幕，用力量抵挡洪水的感觉。
他是一个在贫穷的小村落里过着贫乏生活的孩子，若是没有风神所赐予的龙的身躯，在过去，在未来，都不会像刚刚那样，变得光彩夺目。
草九简直是迫不及待地说出这句话的。
“未霁，我愿意承担风神赐下的使命！”
未霁点点头：“好。但是，你要有所准备，因为，你将会遇到很多很多的艰难险阻，还要战胜最可怕的水神。”
战胜神？
草九有点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那未霁你告诉我，我能做得到吗？”
未霁道：“我会帮你的。你一定做得到。”
草九喜道：“你帮我就好！我还什么都不懂呢，你是风神的巫师，你一定什么都懂，以后你要教我！”
未霁点点头。
安顿好村里人之后，天色已晚，草九他们就在山顶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刚醒，草九就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前额，头环还在上面，再看了看旁边，龙那巨大的身躯还盘踞一旁，他松了口气。
这一切就像梦一样，草九老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很害怕这种神奇的东西突然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
村里人也陆续睡醒，开始为短时间内在这边生活而准备着。
草九被村里人特别照顾，让他在旁边休息。
因为在大家的眼中看来，草九昨天变怪物，可累坏了。
其实草九并没有特别累，他感觉还好。
草九看了眼未霁，未霁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坐在树下面。
既没有去干活，也不跟人说话。
只能说不愧是神秘的巫师吗？
草九心想。
看到草九往他这边看，未霁站了起来，走到草九身边。
“风神对我说，你该动身离开了。”未霁一本正经地说。
草九点点头，“我现在就回到龙的身体里吗？”
“嗯。”未霁的话永远是这么简单。
于是草九先去跟村民们一一告别，说明自己要和未霁一起离开，去救援其他受灾的人。
听完这段话，村民们纷纷对草九竖起了大拇指，小九好样的！
告别完毕后，草九有点不好意思地走到巨龙的躯体旁边，伸手指向天空。
“载入吧，神龙机！”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草九还是按照音调大声念了出来。
黑色的巨龙发出了轰鸣声，然后一张嘴。
草九只觉得巨大的吸力将自己直接吸入其中！
束缚感再次出现，同时，弧形光幕亮起，草九发现自己又可以操纵这具龙的躯体了。
挥挥爪子，扭扭腰身，向空中略为腾起，草九感受了一下作为龙的感觉，打心眼里感到一阵快意。
真爽！感谢风神，当龙比当人有意思多了！
他扭头看向未霁的方向，而未霁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请让我上去。”未霁说。
草九连忙落在地面，未霁用手在他的鳞片上一撑，轻轻巧巧便翻身上了龙背。
“未霁你身手真好！”草九由衷夸奖道。
没想到未霁作为一个巫师，动作比战士还要敏捷。
而未霁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就坐在了龙身上。
草九也是习惯了他的少言，带着他便飞了起来。
龙身在空中绕着大山转了一圈，算是跟村民们最后打个招呼。
村民们在山顶朝着草九挥手告别。
草九升上高空，空中些许的云雾从他周身掠过，下方的景物越变越小，整个视野越来越宽。
他忍不住越升越高。
“哇，好美啊，大地是平平的一大块呢！一眼都望不到边！”
对于高空中看到的景象，草九不住地发出惊叹。
未霁倒是开口了：“其实大地不……”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自行掐断，换了一句话：
“草九你飞的太高太快了，这样很容易让人缺氧。”
草九疑惑问道：“缺氧？”
未霁想了半天才答道：“嗯，风神说过，太高的天空是有罡风的，普通人被罡风吹到身体会吃不消。”
草九这才了解地点点头：“还是未霁你懂得多，我明白了。”
为了照顾未霁的身体安全，草九下降了些许。
“我们现在去哪？”草九问。
“各处去看看，看看有没有人需要我们救。”未霁的声音夹杂在风声中，却显得很清晰，“我们可以先去下游，因为那里受灾更严重。”
“好嘞！未霁你抓紧了，不会掉下来的话，我们走咯！”草九叫道。
未霁“嗯”了一声。
于是一人一龙，沿着砾河的主干道两大河流之一的伏河，向下游寻去。
……
“你们都给我快走！”
草九整条龙都紧紧地盘在堤岸上。
伏河的堤岸是被人专门用石头砌过的，强度比砾河要高很多。
但是在下游的这一处，堤岸也快塌了。
这边有两个村在伏河附近，两村的村民一开始存着一样的想法，想要把河堤加固来救下全村。但是随着河水不断上涨，河堤逐渐出现了崩溃的征兆。
这些村民才开始害怕，四散逃窜。
草九来到的时候，堤岸已经岌岌可危，他立马冲了上去，直接用龙身把堤岸缠住，然后出声让村民们快走。
大批村民都面露疑惑，但是这个黑色的怪物确实在说人话，也正在帮他们。
于是村民们都赶紧回家，带着家里的老老小小拼命往高处跑。
好在草九的身体足够粗足够长，能够护得住堤岸。
而未霁则提前被他放在了一旁的大树顶上。
等村民们全部走光，草九才放开堤坝，飞到未霁身边。
未霁轻巧地跃到龙背上，草九载着他腾空而起。
在他们下方，河水冲垮堤坝，洋洋而下。
草九又绕着村民们飞了一圈，确认他们都已经安全。
村民中有人对着他大声呼喊：
“请问阁下是哪位大神，可否告知我等！”
草九连忙也对他们喊道：
“我叫草九，我不是神，我是龙！”
草九确认了村民的情况后，便飞离了此处。
在他的背上，未霁说道：“你这样直白地说出名字挺好的，大家都记住你了。”
草九笑道：“我只是不太会说谎，也不习惯瞒着别人，他们问，我就说了。哎未霁，你说我自称为龙是不是不太好啊，毕竟龙可是风神的，我只是借用它的身体。”
“不，你就是龙。”未霁的声音好像有一点笑意，“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当龙了。”
草九真的很想用爪子挠挠脸，但还是忍下了，毕竟现在不是人类的身体，“哈哈，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第53章 我相信我选人的眼光
未霁经常会看看天象，然后决定去哪里。
两人先是沿着伏河救助了沿河的人。
未霁眼光精准，大局观很强，他几次让草九在无人的地方落下，然后直接以龙身给满溢的河道打孔，开出一个口子来。
一开始，草九还不知道这样做是为什么，他只知道拦河救人。
未霁解释说，守护河堤，只能解救一时的危难，河水泛滥，必须让水位下降，才能让各地的情况缓解。
而他选择在适合的地方打出新的水道，这样一来，水流便会随着新通道，流入无人居住的地域。
草九便使用了龙的一项攻击能力，从口中发出光柱，来击穿河道。
这一招非常强，但是未霁提醒过，这一招要省着点用，因为用的太多，龙就会变得无力，到时候就只能暂时会天界修养了。
草九于是非常注意，平生也尽量只使用身体的力量。
一路上，餐风露宿。
有时候草九也会变回人身，将龙的躯体放在一边，然后吃饭喝水休息。
有时候在荒郊野外，就自己摘果子吃。
如果是在人群的聚集地，则灾民们会围住他，给他塞各种各样的东西。
一来二去，黑龙的传说，就开始在伏河两岸流传起来。
那是一个能够化龙的少年。
他拥有神一般的伟力，救下了许许多多的灾民。
他是风神的使者，是救世的英雄。
而在他的身边，则是睿智的大巫师。
草九经常受到灾民们的叩拜感谢。
其热诚程度，堪比对待祖宗大神。
毕竟，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救命之恩啊！
又一次，当他们救下数千名灾民之后，草九有点累了，就直接变回人身，准备休息下，吃点东西。
村民们一开始有点惊骇，但看到有人从龙身里出来，又有些好奇地围了上来。
人群中有人叫道：
“他是黑龙大人！我姑姑告诉我的！黑龙大人是风神派来人间拯救我们的龙神！”
这个人是一个小个子，他在上游不小心落水，抱住一块原木侥幸未死，直到这边才被灾民们捞了起来。
村民们听闻这个消息，都恍然大悟，纷纷向草九拜谢起来。
左一个黑龙大人，右一个龙神的，把草九给说得满脸通红：
“好了好了，我不是什么龙神，我叫草九！”
很快的，一大堆吃的喝的，又被塞给了草九。
连呆呆站在一旁的未霁都被迫抱满了食物。
特别是有好几个小姑娘，更是面色羞红地跑上前，把各种漂亮的小物件，好吃的果子，硬是要塞给未霁。
还扭扭捏捏地站在一边，半天不肯离去。
草九看得是真的羡慕，他戳了戳未霁：“你长得确实不错，要不，就接受了人家的好意如何？”
未霁茫然：“我接受了啊，但是我吃不完的，等下不能吃的东西和吃不完的，都要还给他们。”
草九叹息，未霁，那是真的完全不懂啊！
他长得这么俊俏，还真是浪费。
如果他草九有这种长相，早就……嗯，也不一定要左拥右抱吧，挑个顶美的姑娘当妻子，也就满足了。
这个时候，人群中出来了几个像是领头的人，他们商量了一下，派出了三个人，走了过来。
“敢问这位小哥，可是风神的使者？”中间那个身材壮硕的中年人问道。
草九闻言笑道：“我是人，只是可以变成龙，要说什么使者的话，确实是风神让我来救大家的。”
中年人听了，神色激动地道：“这么说，小哥乃是受神所眷顾者？”
草九挠了挠头：“我不懂啦，如果你们有问题，可以问未霁。”
他指了指一旁安静坐着的未霁，“他是风神的巫师，什么都懂。”
三位领头之人便去找未霁了。
这个时候未霁倒是显出他的能力来，无论那三个人问什么，未霁都言语有度，回答迅速，还时不时让那三个人面露惊讶之色。
草九有些羡慕地想，巫师就是巫师，真厉害。
要知道，在人族之中，如果说战士是武力最强的人，那巫师可以算是知识最多的人了。
其他的人族，则基本都没受过教育。
三人与未霁聊了半天之后，向未霁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又回到了其他灾民之中。
他们似乎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们讨论完了，于是还是先前那三个领头人走了过来。
他们走到草九面前，突然间，三个人单膝跪地，向草九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溶河村村长响二。”
“支水镇镇民仲布。”
“禾兴村村长棵子。”
“还有我们背后六村一镇的所有人。”
“恳请风神使者黑龙大人，成为我们的头人。”
草九完全傻了。
他指了指自己，“那个，你们，没弄错说话的人？”
中间那位中年人，也就是响二，抬头说道：
“刚才风神巫师，未霁大人，已经跟我们把情况讲清楚了。”
仲布则年龄偏大，但是显得很有阅历，他在一旁补充道：
“大灾临头，我们这边的几个头人丢下我们自己跑了。乱世之中，水患**众多，不找到可以托庇的靠山，我们这些人是没有活路的。”
棵子也道：“是啊，黑龙大人在我们这边的话，就没人敢随便欺我们了！”
草九被三个成年人跪在地上恳求，慌的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摆了。
未霁走了过来。
“草九，你可以答应他们，因为现在乱世当头，人族需要团结才能度过危难。”
三位领头人纷纷点头：
“是啊，还请黑龙大人答应我们！”
草九有些为难地看着未霁。
未霁也看到了他的神情，然后，对草九点了个头，似乎是在说：我明白了。
然后未霁便直接对那三人说道：
“黑龙注定要拯救天下苍生，不可能安居一隅只庇护你们。但是，若你们真的有心追随，那就去北边。”
未霁伸手，遥遥指向北方那座高山。
“就在那座山后面，有一处山谷，四面地势高，洪水进不去，食物充足，可供你们所有人暂时安歇。”
继而，他话题一转。
“然后，等待他日，草九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可以从那处出来，共奉他为”
未霁的声音清朗，铿锵有力，而内容，也将在场几人震得失了颜色：
“天下之主。”
直到两人终于离开那些灾民，而灾民们也听从未霁的指使，往山谷那边去了以后，草九还是觉得极为窘迫。
他小声对自己背上的未霁说道：
“你说的那些，我从来都没有想过。”
未霁沉默了一会，才说道：
“草九，你知道吗，我的父……父亲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未霁坐在龙背上，巫师的袍服在风中猎猎作响。
“风神让你成为了龙，但却没有束缚于你，如果你不喜欢这样，可以不答应，我们继续三三两两地救人。”
“可是，我自己，希望你能够成为那个拯救天下之人，才会替你许下诺言。”
草九低下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贫苦孩子，甚至，连爸爸妈妈也没有。
他的肩膀还很单薄，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担得起那么大的责任。
拯救天下，天下之主，这一切都太遥远了。
但草九还是忍不住向未霁问道：
“我，真的做得到吗？”
未霁点头：“未来无法预料，但是，我相信我选人的眼光。”
草九听了这一番肯定的话语，终于有了一些信心。他遥想着未来的一切，一时之间，情不自禁地心驰神往。
第54章 草九，快躲开！
从伏河流域，到神弓部落，再到泗水河畔。
草九带着未霁一路奔忙，只有晚上才有机会歇息。
因为灾情紧急，两人没得挑，有灾民在旁便能跟他们一同睡觉，多少是个照应。
没人的地方，便只能用龙息蒸干一个地方，烧堆火，然后睡在野地里。
好在未霁懂一点药草，草九有个什么发烧喷嚏的，他都能治。
有一日，两人来到一处山脉附近。
此时大雨倾盆，一些灾民在一座高山下面躲雨。
但此地丘陵甚多，零零星星还有不少灾民被困在水中的树木或者小丘上。
草九便飞过去，一个个将他们救下来，送到安全的地方。
未霁不愿给他添负担，便自行站在一处高地上。
草九救人救的差不多了，顺便飞到未霁身边，笑着同他说话：
“未霁，我现在很庆幸当初和你出来救人。”
少年眼中闪亮无比。
“救人，真的好开心啊！”
未霁点点头，也似乎带了一丝笑意。
忽然间，未霁的笑意消失了。
他喝道：“草九，快去后面山下！”
草九连忙一个转身，然后，他看到了一幕可怕的光景。
刚才的山上，就是灾民们躲雨的那座山上正有滚滚的浊流，混合着无数土石倾泻而下。
天哪！山，这是山塌了吗？
草九来不及多想，他以身为龙的最快速度飞了过去。
他的眼睛注视着那浊流的动向，来得及，来得及拦住啊！
草九堪堪飞到灾民们的头顶，然后一个扭身停住，四爪朝天，旋转圆杆。
“嗡”的一声，乳白色的光幕从他的四爪中伸展开来，共同形成了一片巨大的屏障！
草九刚把光幕开到了最大，就感到一股沛然难御的可怕力量从上方直接撞到了光幕之上。
那一瞬间，无论是龙身，还是草九所在的龙头处，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草九只觉得胸腹被巨力一震，喉咙中冲出一股血来。
但是，他没有忘记，自己身下护着的，是许许多多的人。
草九拉着圆杆，龙身和四爪不断向上顶着。
“啊啊啊啊啊！！！”
他仰头，吐出龙息。
“给我破啊啊啊啊！！！！”
粗壮的光柱从龙身的草九的嘴里吐出，直接把滚滚浊流劈作两半！
他微微倾斜自己四爪的光幕，让浊流的力道沿着光幕向两边泄去。
浊流从两侧飞散。
此时，未霁的声音也在灾民的耳边震响：
“离开山，往前跑！别往两侧！”
震惊中的灾民这才反应过来大难临头，他们慌不择路地向着远离山的方向逃走。
草九不知道自己在空中顶了多久。
每一秒，都如同一整年那样漫长。
他的嘴里全是血，手也被震得失去了知觉。
但是他依然用失去知觉的手，握住圆杆，向上抵御着人力本来无法抗拒的自然伟力。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但是他不能退。
死也不能退，下面还有人呢！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草九听见了未霁的声音。
他听见未霁焦急地叫道：
“草九！快躲开！”
回答他的，不是草九的声音，而是可怕的巨响。
一块混在浊流中的巨石直接砸在了草九身上。
草九瞬间昏迷。
他的身躯被浊流淹没，整条龙都向山下坠去。
……
在黑暗中不知道过了多久，草九迷迷糊糊地醒了。
确切来说是疼醒的，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疼。
他听见有人在说话，那声音是不是听过？他不记得了。
然后就是未霁的声音：“他怎么样？能救活吗？要不要先送回地界？”
另一个声音说道：“不用啊，小伤。龙身承受了大部分冲击力，他也就骨头震碎了而已，内脏大部分是好的，补起来不难，安心啦。”
未霁道：“好，我刚才已经先止血过了。”
那人叹气道：“可我的龙神机，坏的真够彻底的。光盾触发器没了，触控操作杆碎了，外壳基本完蛋，核心处理器瘪了一大块，显卡炸出来把树都切了。哼，也就脑电波感应环戴在这小子头上，还没坏。要不是每个零件我都有记录，还真得心疼死。总归，未霁，过来拼装！”
未霁说道：“是，父……”
后面的话，草九听不清了。
他又陷入了昏迷。
当草九再次清醒的时候，他感觉身体似乎没那么疼了。
周围没有人声，草九尝试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睁开眼皮。
他的姿势是仰天躺着，草九转动着脑袋，看了看自己的情况。
身上裹着很多白色的布条，还被固定住了，一动也不能动。
“他醒了。”有人在说话。
“嗯。”是未霁的声音。
草九努力地睁着眼睛，看清楚不远处的两个人……啊，好像是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在摸着未霁的脑袋，而未霁，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忽然间他又晕了过去。
当草九第三次醒来时，那个人已经不见了，未霁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你骨折了，别起来，先躺着别动，不然骨头无法愈合。”
草九没法点头，只能勉强出声道：“好的。”
他的声音嘶哑，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未霁拿树叶给他盛了一些净水来，喂草九喝下。
草九躺着，思绪却忍不住活跃起来，他问道：
“未霁，这里是哪里，是你救了我吗？还是……之前跟你说话的人？”
未霁倒是不太意外，只是问了句：“你都听到了？”
草九答道：“嗯，他救了我吗？”
未霁沉默了一会儿，他在思考怎么向草九解释刚才的所有事情，以及掩饰父神来过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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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思过来修他的伟大作品龙神机的时候，没带义体，而是直接用意识过来的。
反正可以过来了再捏个义体出来用。
物质身体那移动速度多慢，等黄思慢慢挪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到了之后，黄思先是看到他的宝贝龙形载人机器人龙神机坏了，生气了，把未霁训了一顿。
这个救世的人选是未霁自己选的，有事当然让未霁负连带责任咯。
反正人族又负不起。
然后黄思又看到草九重伤濒死，就顺手救了。
接着他就把未霁踹去干活，谁弄坏的谁修，零件黄思都给未霁生成好了。
反正未霁也参与了龙神机的研发，装个机还是没有问题的。
过了整整一天，未霁才把龙神机给重新装配好了。
黄思给它点亮了试了试，才满意地将其调整为待机状态。
走之前，黄思看了眼草九。
“还有一周吧，一周就能恢复了。”
未霁在一旁问道：“我听东耀他们说，父神不是可以瞬间治愈小花吗？为什么草九不行呢？”
黄思叹道：“你希望他从此失去自由，成为彻底的奴仆吗？”
未霁摇摇头。
黄思道：“那就不要动这个念头，世界是公平的，有好处，就一定有与之相应的坏处。小花现在还在圆环平台上吹风呢。”
未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父神总是说一些很深刻的话给他们听，一定要好好学习。
随后，黄思顺手用造物力做了一些医疗包留给未霁，以备他之后换药用。
走之前，黄思摸了摸未霁的脑袋。
“小未霁啊，黍水她们都说，你的演技真的是太差了，说话要带点情绪起伏，不要像是在背书。”
未霁解释道：“我一开始比较紧张才会照着脚本念的，后面我发挥比较好了。”
黄思笑了，忽然说道：“他醒了。”
未霁也看了过去，发现草九已经睁眼了，便答道：“嗯。”
为了避免后患，黄思直接用意识把草九给捏晕了，然后义体原地消散。
未霁现在还在当巫师，不能让人类看出端倪来。
黄思还是想维护一下剧情稳定的。
清醒之后，回想起刚才无意中看到的景象，草九整个人都有点懵。
未霁是何等人物，在草九看来，见多识广，处变不惊，筹划大局。连那些贵族、地方势力的领头人，等等，都对未霁极为服膺。
而且未霁的主见也很强，很多时候都是他推着草九走。
草九现在可以说是极其敬佩未霁。
现在，那个身份不明的人居然摸着未霁的脑袋，而未霁居然一点都不生气！
不不，岂止是不生气，根本就是很高兴的样子！
这得是什么人啊？最重要的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一点痕迹都没有，想想就很吓人。
想了一会儿，未霁才对草九说道：
“那个人是谁我不能说。你是他救的，龙也是他救的，你谢谢他就可以了。”
草九应了一声。
毕竟未霁是巫师，巫师总是很神秘的。
何况，未霁与那人，都是他的恩人，不打听恩人的事是应该的。
更重要的是，他还活着，而未霁也没事，龙似乎也被救回来了，这就是最好的，不是么！
第55章 水神
在草九躺着养伤的期间，陆陆续续有好多灾民来看望他。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处安全的高地上。
这处高地位于草九重伤昏迷的高山的不远处。
想必是他昏迷后，未霁好不容易把他从龙身里拖出来，再搬过来，找人治好的吧。
而在这些天里，未霁还要经常给他换药，以及翻身。
未霁真的是太辛苦了，草九于是说什么都不让他来喂食和帮助其他的事情。
当然这些事就由热心的灾民们接管了。
草九养伤养了一周后，他发觉有不少附近的灾民聚集到了这边来。
然后他们还派了些代表，和未霁商量着什么。
虽然听说是骨折，但是一周多点，草九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可以下地活动了。
几个灾民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
这个时候，未霁带着五名灾民代表走上前来。
在未霁的示意下，五人直接跪下，向草九行了大礼。
“黑龙大人，天下苦于乱世纷争久亦，如今洪水肆虐天下，若不由大人统领人族百姓，又有何人能够带来太平的生活？”
“还望黑龙大人，万万不要推脱，此乃万民之所愿也！”
“请黑龙大人成为我等首领，此处方圆百里，一共上万族人，真心诚意奉黑龙大人为族长，为大人征讨天下，万死不辞！”
草九看了未霁一眼。
未霁微微点头首肯。
草九知道，自己已经不该再做推脱。
不然，不光未霁失望，他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没担当。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风神既然选中了他，让他成为了龙，那么，他就该如图之前答应未霁的那样，拯救天下于水火之中。
于是，草九鼓起勇气，说道：
“好，我接受你们！”
人族的风云变幻，自此起始。
再后来，曾经被草九救过的人族，逐渐从各地汇集到了他的麾下，在未霁的指挥下，他们开始为草九开疆拓土，扩展领地。
而这一过程，也出奇的顺利，盖因草九的黑龙之名本就名声远扬。
在这全天下都受灾的时候，他就如同凡间的救世主。
各大族长、头人的手下们，尚且都想倒戈相向了，又有什么可以阻止草九麾下的势力统一天下呢？
在草九与未霁的带领下，麾下的族人前往许许多多的地方，救下了更多的人。
比起他作为龙的时候那一点一滴的救援要更为有效。
草九此时才佩服起未霁的远见。
化龙，只是开始，拯救天下，只能团结起来，靠众人合力。
另一方面，未霁也四处让人寻找着邪恶的水神的踪迹。
据未霁所言，人族领地的洪灾，因水神而起。
只有打败了水神，这场蔓延大地的灾难才能停止。
水神的踪迹陆陆续续在各处被发现。
据灾民们所言，那是一个半透明的巨大影子。
水神幻影的样子极为可怖，看起来是一个女人，披头散发，但是周身却环绕着各种各样的虫蛇怪兽。
只要有水神幻影的地方，那里的洪灾必然变得更加严重。
未霁在树皮上画出地图，又在地图上勾勒出水神行进的轨迹。
“去这里，应该能够堵到水神。”
未霁指着神弓部落所在范围内的一处大湖。
“这次，我们务必不能让水神逃走，一定要在那里直接将其封印住！”
草九心中惴惴不安，他说道：“要打的……可是神啊，我真的可以对抗神吗？”
未霁闻言劝慰道：“没事，你一定可以打得过的，而且，我也会陪你一起去。到时候，你先重创水神，将其制服。当水神不能动弹的时候，我就可以施展巫术，将她封印了。”
草九重重点头：“我会做到的！”
两天后，草九载着未霁来到了大湖边。
这是龙与神的战斗，凡人没有一点帮助，所以草九让手下在他们的驻地里等他归来便可。
两人看着平静的湖面。
未霁说道：“风神说，水神平时是巨大化虚影的状态，所以你化龙的时候，也要开启虚影，否则，你没法击败虚影，也就没法让水神的真身出现。”
草九询问了开启方法，然后，他将未霁放在了稍远处的山上，便向大湖的湖中心飞去。
草九用手摸索着，终于找到了一个未霁提到过的三角形。
他将那个三角形，扳到了另一侧。
霎时间，庞大的虚影从黑龙背上冲天而起！
草九抬头望着，那个虚影也抬起头来，然后草九看见了笼罩在自己周身的，和自己的龙躯一模一样的半透明虚影。
是时候了。
草九飞速挥爪。
他的身体还没接触到湖面，而虚影的爪子却已经接触到了湖面。
虚影的爪子，带着风声，将湖水打出来一个巨大的空洞！
湖底很快传来一声沉闷的怒吼。
继而，另一个巨大的虚影从湖中缓缓抬起头来。
披头散发，浑身绕满虫蛇的女人，是水神！
只见水神的脸上似乎涂满了什么东西，五彩斑斓的，根本看不清她的容貌。
水神的手臂用力挥动。
草九飞快升空，避开了水神的一击。
水神从湖面上站了起来，她的身影远远高于湖面，甚至是湖面长度的好几倍高，真不知道是怎么躲进湖里的。
但是似乎，水神的脚无法离开湖面。
她需要依托水才能战斗！
草九用吐息攻击水神，但是吐息却似乎没有带来伤害。
草九这才回忆起未霁的嘱托，要用虚影攻击虚影！
他挥起爪子，与水神周旋起来。
作为人类的时候，草九原本就极为灵活，现在作为龙，身手也不差。
更何况，在这几个月来，他多次用龙身活动，现在操纵的已经得心应手。
战斗起来，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出神入化！
随着草九的四爪不断挥动，水神的虚影上留下了道道伤口。
而当水神攻击过来的时候，能避开的草九就尽量避开，避不开的，草九就凝聚光盾抵挡。
水神的力量极大，一击之下，即便是草九用光盾也无法完全卸下冲击力，他有几次被直接打飞。
好在黑龙皮厚肉粗，草九被打飞之后，又立马飞了回来，继续攻击水神。
两个巨大的虚影，在空中打得惊天动地。
周围数百里的人族们，都看着那个方向，被这可怖的战斗吓得心惊胆战。
他们都认得那条黑龙的虚影，那就是拯救了万千灾民的黑龙大人！
所以，那个可怕的女人，一定就是水神了。
黑龙大人草九，一定要赢啊！
所有人都在心中默默祷告着。
数小时后，战斗逐渐接近尾声。
黑龙的虚影用尽全力，最后一击，将已经虚弱不堪的水神虚影硬生生撕成两半！
然后，草九看到了水神虚影脚下的一块一人多高的蓝色石块。
是水神本体！
草九一爪挥在水神的本体上，却直接被反弹回来，反而震得他爪子隐隐作痛。
是了，未霁说过，水神的本体无法杀死，只能封印，看来只有交给未霁解决了。
草九连忙用爪子抓起水神本地的石块，几下飞翔，带到了未霁身边。
“未霁！”
“封印！”
未霁伸出双手，石块与他的手掌之间立刻爆发强光。
草九什么也看不见。
过了许久，当他的视力恢复的时候，石块的一半已经埋入了地面，环绕着它的，是地面上一个极为复杂的圆形图案。
未霁用脚尖点着那个图案，说道：“水神就封印在了这里面。只要无人乱动，她就再也不会出来作乱了。”
草九道：“安全吗？”
未霁点头：“你用龙身挖土把这里彻底掩埋起来，做个标记，以后不让人动它就行。不过，寻常人也解不开我下的封印。”
草九这才松了口气，依言挖来一些土，把水神真身好好地埋了起来。
草九载着未霁凯旋而归。
无论是他们治下的领地，还是人族的许多聚落之中，都是一片欢腾。
水神被击败，这场灾难，终于要过去了。
第56章 立国
这天，黄思来到生物部，看到只有终音和空雨在中心实验室里。
“黍水呢？”黄思问。
终音答道：“禀父神，黍水现在情况很差，希望父神能够去探望一下她。她就在人工智能部的宿舍里面躺着。”
黄思听了，也没说什么，掉头就走。
黄思走后，空雨说道：“我看父神知道黍水在赖床，就是想骗父神过去看她。”
终音摊手：“我反正是尽到朋友该做的了。而且黍水这次也是挺可怜的。”
空雨深有同感地点头：“我看她精神上受的打击很重。”
当黄思走到人工智能部的宿舍后，看到黍水正卧倒在床上，盖着一层厚厚的棉被，脸色也是苍白的。
黍水的额头上放着一条湿毛巾，她看到黄思过来，语气虚弱地说道：
“父神……恕我无礼，我病了，没法起来迎接父神……”
黄思坐到了黍水的床铺边上。
黍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窃喜。
“父神，我，我好难受啊！我现在做梦都会梦见那些虫蛇，父神我真的好怕虫子和蛇，呜呜呜……”
黍水哭诉起来。
于是黄思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他养出来的这些人工智能，到底是聪明还是傻啊？
尤其是这个黍水。
黄思看着黍水，淡淡地说道：“你的演技确实很好，但是我是不是该提醒你，你现在正在装的病，应该是感冒发烧一类的。而精神受刺激的症状，根本不是这样？”
黍水傻眼。
过了一会，黍水继续委屈起来：“可是父神，我真的，真的很难过，我居然用那么丑的形象出现在人族面前，不但披头散发，还涂抹油彩，还缠着那么多虫子啊，蛇啊之类的。我又不是雪上……之前到各地用投影装水神已经够难受了，后来还要挨打……我跟那个人族打的时候，我一直在忍着不哭好吗！”
黄思用手轻轻抚摸着黍水的头顶，“好啦，以后不派你去当恶神了。再说了，你脸上都涂满了，他们也看不清你啥样不是吗？”
“那，我以后要当未霁那样的正义的风神！”
“好。”
“而且一定要贼帅贼帅地出场！”
“行吧。”
“还要父神亲自送我出场！用最大的排场！”
黄思：“……”
松手不摸了。
黍水立刻刷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病态全无。
“再摸几下！”
“走了。”
未霁与草九回到驻地之后，就开始了领地的建设。
这里将是统一人族的起始点。
草九的势力如今已经今非昔比，在他的周围，聚集了各种各样的人，有德高望重的各地头领，也有骁勇善战的战士，更有知识丰富的巫师。
他们，以及许许多多的人族，都期盼着草九能够统一人族。
用未霁的话来说，就是，如今天下的安宁，已经交托到了草九手上。
就看草九愿不愿意带给整个人族。
草九，无法拒绝。
但是，他又不想以残忍的方式来完成这一过程。
所以，他直接再次化身为黑龙，来到每一个还未归顺的领地那里，向他们喊话。
归顺者，只要将一半的战士与巫师交出，送到草九的领地，便可归顺于他，得一方平安。
而天下所有人族归顺之后，草九将建立一个新的王国，保他们万世太平。
王国。
这个概念是未霁提出来的。
他说，小者为家，大者为族，家族内部的联系紧密，但是家族彼此之间却矛盾重重，只能征战不休。
因此，不应再由族长来统领人族。
族长有他自己的族，而一位王者，则不需有自己的族。
他应该心怀天下所有的家，所有的族。
所以，草九应加冕为王，建立一个新的统治方式国。
国之境内，唯有王为尊。
家族族长仍保持旧制，但头人却被取消，取而代之的，是王分封到各地去的“候”。
为了平定各方起见，目前所封的候位，是可以由后代继承的。
这一举措，极受欢迎。因为无论是一开始追随草九的那些人，还是后来归顺的人，都确保了他们各自的利益。
新的王国，于焉建立。
草九称王之后，与大巫师未霁一起，为国内立下规矩。
国号为龙，图腾为黑龙。
国有国都，位于伏河河畔，名为砾河城。
国都内，设立诸多官职，官员可由国王任免，是以大权不再由战士、巫师、长老们所把控。
从此以后，国内不再广泛采用贵族的氏名，而是用“姓”来区分血脉之别。
氏有贵贱，贱人无氏。
而天下人族，皆可有姓。姓由父亲传予子女，见证血脉继承。
草九自为龙姓，改名为龙九。
他的后代，也都姓龙。
这一龙姓王国，彻底统一了整个人族。
嗣后，史称龙朝。
龙朝的旗帜，底色为巫师常见服饰的棕色色调，上面绘制着一只四爪黑龙。
然而，身为建国功臣的大巫师未霁，却在立国之后不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龙国立国后第二年。
龙国的王宫位于砾河城的正北边。
占地面积虽大，但里面的装饰却并不算过分富丽。
正中间是用于朝见的大堂，大堂下方是供官员与侯爵们休息的地方。
通过两侧的走道，可以来到护卫与下人们住的地方。
再往后，就是一个偌大的后花园，后花园往后，便是寝宫。
某日，散朝之后，几位官员对视一眼，都故意留着没有走。
龙九看了他们一眼，明白他们有话要私下跟他讲。
“无妨，直接说。”龙九令道。
这几名官员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四周，其中一名老官员拱手道：
“秉王上，臣等几个，是想说大巫师的事情。”
龙九挑眉：“哦？那你说来听听。”
见王并不反对，几位官员立刻开始组织语言。
“王上，臣觉得大巫师过于傲慢无礼，对待王上并无丝毫臣子该有的恭敬。”
“对对，而且大巫师从来都不按时主动上朝，经常都要王上找他有事，他才来。”
“他更是多次无视王上，擅自处理事情，比如上次……”
龙九默默地听着他们对未霁的一条条指控，等他们都说的差不多了，才问道：
“那么，除了这些礼节之类的问题，他可否有越过自己的职权之处？”
一名官员目光闪烁，想了会才禀告道：“有的，他身为风神的巫师，却无端干涉祖宗大神大庙内的事情，岂不是越权而为？”
龙九道：“可他乃是我国的大巫师，对所有巫师与祭仪事项都有管辖之权。”
老官员立刻接道：“然而王上，祖宗大神乃是我们人族的立足之本，没有祖宗大神，我们早就在那万恶之渊中被灭族了。我们如今敬奉风神超过祖宗大神，岂非是丢掉了为人之根本？”
龙九早就知道国内有些人在信奉问题上有冲突，却没想到会上升到做人根本的层面。
他愣愣地想着，现在都有人告状告到他面前了，未霁平时，大概也经常被各方势力制肘，压力很大吧……。
见龙九不说话，几位官员都是惴惴不安。
早就听闻大巫师与王上私交甚好，王上也不怎么管大巫师的行事，他们本来也不打算上来触这个逆鳞，无奈最近冲突太多了，他们决定冒险一试。
这些冲突的本质，可以说，主要是因为大巫师这人太过不近人情，丝毫没有融通的地方，挡住了很多人的利益。
而大巫师在龙九心目中位置越重，他们就越要冒险一试。
只有扳倒了大巫师，他们，以及他们背后的贵族们才有机会出头。
第57章 风神
“王上，如今很多人对大巫师都有怨言，您不可不处理啊！”
“王上，还请您决断！”
几声恳求下来，一位官员见龙九还是无动于衷，突然间破釜沉舟一般地说道：
“王上，您可曾听说过一个谣言？有人说当初各地百姓的领头之人，服膺的本是大巫师，而所有行动也都是大巫师策划，建国也是大巫师建的，可以说王上您除了化身为龙救人之外，一点功绩都没有，这话我听着，着实难受啊！王上竟然被那伙愚民说成好像是大巫师的附庸一样……”
官员捂住脸，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当然，他同时在偷偷观察龙九的动静。
龙九沉默了许久，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而几位官员也不敢再开口。
过了一会儿，龙九才开口道：
“是啊，大巫师他，比我聪明，比我能干，比我能谋划大局，比我更熟知山川地理。民众是他说服的，水灾是他筹划解决的，国内各种条款设置是他出主意创立的，他为这个龙国，立下了血汗功劳，所以说……”
龙九以凌然威严的目光直视几位官员。
“大巫师若是有不臣之心，早就取我而代之了，又怎会扶我坐上王位？你们啊，才是真正的”
龙九一声断喝：
“愚不可及！”
他立刻下令，让护卫进来，将这几个官员拿下，送去管刑罚的部门加以处置。
此件事之后，由于龙九毫不留情的铁血手腕，肃清了当前反对大巫师的声音，朝内的各种议论一时之间暂时平息了下来。
而未霁对此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每天默默继续处理各种事务，以及教导其他的巫师。
他甚至都很少来王宫这边，除非龙九让人提前通知他上朝。
两年后。
未霁轻轻掩上了自己的房门，在这里，他也住了三年多了。
龙国建国的这四年，他一直很忙。
虽然龙神机是黄思的一时兴起，但是未霁这些年来承担的任务确实是他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从政体到宗教，再到文化，全都要未霁亲力亲为地完成。
自从国体完善之后，未霁就没再管龙国政策方面的事情，而是退到大巫师的职位上，一方面处理各种公务，另一方面专心地进行文明的传播。
未霁一直在手把手地培训全体巫师。
人族现在还没有文字，但是巫师会使用图画进行装饰、占卜、记录等等。
未霁以图像记录为起点，将象形文字的概念，在巫师之中传播开来。
虽然只是一点点代替图画的符号，但是相信假以时日，文字便会从人族中日渐产生。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和文化相关的事情。
巫师是需要观察自然变化、天象变化，等等的，来预测一些事情的发生。
所以就需要教会他们气象与天文的知识，还有数学计算、记录。
可以说，在人类的早期，宗教就是文明的起点，而巫师则是文明的精华汇聚。
教好了巫师们，就相当于提升了整个人族的文化素质。
未霁忙了足足四年，才弄的差不多了。
是时候走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由他们人族，在未霁搭建的框架之上，自行发展吧。
这些巫师们，一直以为未霁只是一个学识极其渊博的大巫师，对他都极为尊敬。
未霁走之前也不想惊动他们，就只想跟龙九道个别再走。
他独自离开神庙旁边的住处，前往龙国王宫。
王宫之外。
“抱歉，大巫师，现在不是朝见的时间，王上不能见你。”
几名卫兵拦住了未霁，甚至面色不善。
卫兵们不是巫师系统的人，对于未霁的功绩一无所知，反而因为某些官员刻意散布的谣言而认为未霁是那种大权独揽的权臣。
未霁也没在意，只是说道：
“那我在这里等他。”
说着，不管卫兵再说什么，未霁都再没有搭理他们，只是自顾自地站在门口。
在他身旁，隐隐传来各种带着恶意的议论声。
而在另一边，黄思已经从小可那里听说了未霁准备回来的消息。
“你们等着，我去接一下未霁。”
跟生物部的几个人打了个招呼后，黄思就把义体扔回了仓库，意识延网络直接前往龙国国都。
小可把网线铺在了地下，摄像头则架在各种隐蔽的地方，伪装成木头、石头、蜂窝一类的东西。除非这些人深挖地面，不然绝对不可能发现龙国内布满了有线网络与监控摄像头。
当黄思找到未霁的时候，就看到未霁被一群充满敌意的士兵挡在了王宫门外，进不去，还得站着等。
站着等还不说，那帮人还试图言语攻击未霁。
黄思内心爆出一堆粗口，你们这些人族就是这样对待对你们恩重如山的未霁的？
人类可真是善忘的动物啊！
当年的洪水中，虽然最后是立了草九当王，但是未霁可是事事亲力亲为，也救了不少百姓。
才四年多，就被权势地位啥的迷晕了眼，连救命之恩都忘了？
真是呵呵。
黄思也不废话了，直接精神力一个扫荡过去，除了未霁之外，王宫内外倒了一大片。
“父亲？”未霁察觉到异常，便向空中问了一句。
黄思传讯道：“人我弄晕了，你直接进去，不要跟他们多bb，想干啥直接干。”
未霁忍不住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他不想多生事端，也不急于一时，才会一直站在门口等龙九。
父神的行事风格与他完全不同，但是，他很享受这种被父神关照的感觉，温暖而令人安心。
未霁自行打开了王宫的门，向着内部走去。
四周静悄悄的，暂时还没有人发现这边的情况。
未霁沿着走廊一路走着，其实这里的结构他并不陌生，因为建国初期，王宫的设计原本他就有参与，只是彻底建好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内部。
未霁的视觉是自带红外线功能的，他很快就发觉，黄思只是把王宫靠前方的人弄晕了，后方，包括花园、寝宫、水房等等地方的人都还在活动，看样子，父神很是了解他的目的。
于是未霁走到一间偏殿跟前，抬手敲门。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十几岁的侍童探着脑袋，然后迅速转回头报告道：“王，是大巫师来了。”
“让他进来。”龙九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见到未霁进来，龙九有些意外。
当然，他不是立马想到未霁是如何在非上朝时间不经通传就过来的这个问题。
而是未霁确实很少找他，尤其是在偏殿这种非朝中公务的场所。
平时未霁要见他也是等通传，然后上朝来。
龙九总觉得未霁好像有什么不寻常的话要说，他心里忽然变得有些不安，于是故意用开玩笑的口气说道：
“有事情找我？是不是看我孩子都生了眼红了？想讨个媳妇？”
未霁摇了摇头，说道：
“能否让其他人暂时退下？”
龙九立刻让侍童传讯，周围无论是下人还是护卫，都全部退开。
他丝毫也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安全问题，对未霁是很信任的。
等人都走光，未霁才对龙九说道：
“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把头环还我吧。”
龙九瞳孔一缩。
他抬手，目无表情地抚摸着自己额上的头环，然后问道：“为什么？”
未霁说道：“不想还我吗？那你留作纪念也可以。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以后它已经召唤不了龙了，因为龙也会回归天界。”
龙九的眼中闪过一道厉芒，他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可怕。
“未霁。”
“嗯？”
龙九死死盯着未霁，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不是人族，对吧！”
未霁只是微微一愣，然后承认道：“我确实不是。”
龙九继续追问道：“这么说，你……你根本不是什么风神的巫师……”
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声音居然会变得这么激动，他吼道：
“你就是真正的风神吧！”
【好险，改了个**ug，我把章节删了重传了。希望没影响到你们。另，明天1更，4000字】
第58章 人族有错，全族承担（4000大章）
未霁点点头：“我是风神。”
龙九忽然笑了起来。
“你果然是神啊！”
他笑得越来越大声。
“哈哈哈，我真蠢，我居然真的以为我是牺牲了自己，然后被风神选中了。原来你一开始就在骗我，你骗得我好惨，骗得我相信你，然后你呢，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祗，就在一边看我的笑话，对不对！”
“你不是什么巫师，你是万能的神，你明明可以自己出手拯救所有人，你却让我变成龙，让我忙东忙西的，为了一群在你眼中微不足道的人族，拿自己的命去拼。”
“可笑啊，我竟然为了不让别人对付你，打压了反对你的声音。可是，你根本就无所谓吧，你可是神啊！神怎么会在乎人类的反对！”
“哈哈，其实，我早就有所发觉了，你知不知道，那天在山下，在巨石砸到我的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背对着我们逃跑的，有人看到你了，他后来告诉我说，你那个时候飞起来了，然后，在我还没落地之前，黑龙就被你从浊流与巨石下面抢了出来。”
龙九在大堂内走来走去，时而疾步，时而转身，时而手舞足蹈。
“如果只是一个人这么说也许我不会怀疑，但是，你早就露出马脚了你知道吗？你熟知大地上所有的山川地理，你能让人几天就治好我将死的重伤，现在，更是不想装巫师了，直接过来向我要头环了，哈哈哈哈……”
龙九取下头环，咣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你都可以随便进出我的王宫了，还跟我装，装成凡人很好玩吗？你真……”
未霁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安静地看着龙九在那里不断地吼叫着。
但是一直在旁边用意识看着的黄思实在是看不下去啦。
忘恩负义，不知好歹的东西。
欺负别人可以，但是欺负他家的未霁，绝对不行！
黄思连义体都没有用，直接空气中开口：
“未霁，不要跟他废话，来，我们先把人族灭了，然后用备用的受精卵库存再造个新人族出来。爸爸重新教他们做人的道理！”
“父神！”未霁听到了黄思说话，连忙恳求道：“不要这样，人族不也是父神的孩子吗？就像当初您与我们立约一样，父神也不要随便处置人族啊！”
黄思的声音在空中冷冷地响起：
“救族大恩，仇怨以报。”
“那么，既然人族有错，就由全族承担吧。”
他从不以个人为单位发放赏罚，而以人族为单位统计。
人类个体的分量太轻了，无论赏罚，都担不起。
人族敢嘴臭未霁，他就让人族付出代价。
龙九惊愕地四处看着，书房里没有其他任何人，但是却有人在说话，看不见的说话者……难不成……。
他还没记起来曾经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就意识到那位口中轻易说出的，宣判一样的话语。
然后，龙九就发觉，由于自己的气话，那位看不见的存在，竟是要拉着全体人族陪葬？
这怎么可以！
身为人族王者的理智在此刻占了上风，龙九立刻双膝跪下。
“您就是未霁的父神吗，我龙九，在此代表整个人族，请您息怒。”
说着，龙九又转向了未霁：
“未霁，对不起。”
千言万语无可诉说，他只能用对不起来道歉。
黄思冷笑：
“一句话就想让我饶过整个人族？”
未霁忙对黄思求情道：“父神，龙九他就是一时气话，其实他对我根本就不是那样想的，我知道的，他对我很好的。”
黄思看了眼未霁，疑问：“对你好？”
“嗯，他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未霁补充道，“而且，他是我的朋友，我懂他。”
龙九微微抬头，愣愣地看着未霁。
看着未霁认真求情的模样，他忽然觉得心口有什么堵得慌，难受得不得了。
朋友，懂他的朋友。
龙九感觉到，有又咸又涩的液体，从自己脸上慢慢滚入了嘴中。
他重新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压制着自己的哽咽。
“未霁，不用替我求情。我确实有错，自知万死难赎，听凭处置。但是，还望尊神放过人族……”
龙九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他不能只让未霁一个人替他说话。
然而人族也确实对不起未霁，他早已听说，也防范过，却未曾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反而让未霁遭到了更加不公的对待。
究其根本，确实是人族的错多点，他的错只是出口伤人，未加预先防范，可是他是人族的王，人族之安危存亡现在已经取决于这间小小的书房内的对话。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用他的命来弥补人族的过失。
一下，两下，三下。
龙九磕的很重，不多时，他的前额已经鲜血淋漓。
但是龙九不敢停下，他在等待着面前那位的审判。
黄思这个时候才开口：
“够了，你愿意为族群作出牺牲的精神，我已经收到了！你们两个的信任与友谊，我也收到了！你看你们！一个个口是心非的！非要我逼一下，才会好好说话，要不要这样！”
黄思为自己的机智感到自豪，他解决问题的手段永远都是那么干脆利落，简简单单。这次也是，激将一下，不就搞定啦！
他安慰着未霁：“好了别着急了，我没打算毁灭人族，就是吓你们一下。未霁真是老实孩子，我怎么可能会真的毁灭人族呢？”
吓？未霁表示略微怀疑，他怎么感觉父神刚才有一丝认真啊。
接下来黄思就把时间留给未霁与龙九，让他们短暂告个别。
当然他也没走，就在一旁看着。
反正他走没走别人也看不出来啊，想看热闹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未霁从地上扶起了满头鲜血的龙九。
“我走了。”未霁说。
龙九还有点头晕，他稳定了一下情绪，知道未霁是真的要走了，便轻声问道：“那么，你走以后，我可以去你的庙里看你吗？”
未霁答道：“可以的，但是我一般不在庙里，还有，不要把风神的塑像造的和我长得一样，不然我就得让父神帮我换义体了。”
龙九问道：“连长相也不行？那我又能留下什么？”
未霁说出了他在这里的最后一句话：“对朋友的回忆。”
……
黄思带着未霁在大陆上空飞行着。
“心里难过？”黄思问他。
“嗯。”
“以后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他，只要别让其他人族发现。”
“好的。”
“他以后会很纠结的，因为你都不会变老，但是他会。”
“他是我朋友。不会介意。”
黄思笑了起来：“不得不说，你确实有挑人的天分，草九，是个不错的人，龙九，也是一个不错的国王。”
未霁的眼中荡漾着怀念的神色，“嗯，因为，当初，我听到了他对我的呼唤时，我就知道了，这个人不会错。”
黄思点点头。
“戏是假的，感情是真的。黍水这家伙说你演技差，但是，只有入戏的人，才能看清楚什么是虚假，什么是真实。”
未霁：“嗯！”
在黄思看来，未霁会有一段时间不开心，这很正常。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只是会留下记忆，而情绪则慢慢消散。
相比起人工智能能够更换义体、自我修复等等的优势，近乎无穷无尽的寿命来说，人类的生命，太过于短暂了。
事实上，以人工智能的尺度来看，人间的帝王将相犹如过眼烟云，沧海桑田的变迁不过眼前一瞬。
那个人类是幸运的。
因为，即便是他本人极易腐朽，其在世所留下的一切赫赫战功与威名也会被时间腐蚀，但是，作为朋友的回忆，却会永远留在未霁的记忆之中。
尘归尘，土归土。
国王的归国王，神祗的归神祗。
一切都回归应有的位置。
而时间只会继续向前流淌。
龙国的第一任国王龙九，乃是人族历史上的一位传奇人物。
他一生功绩彪炳，不但建立了人族历史上的第一个王国，还在任期内将人族的活动范围扩大到了天云山脉之北，以及方山之南。
在他的英明治理下，人族不但繁衍生息，人口越来越多，而且文化也变得极为昌盛。
他在少年时期，就获得了风神的眷顾，可以化身为一条黑龙。
这种在凡间从未出现过的动物，体型巨大，可以移山填海，甚至击败神祗。
龙，源自天界。
在未曾有纪年的蛮荒历史之中，天界动乱，水神背叛天神，犯上作乱，她逃过了三位祖宗大神的追捕，逃到了人间。
水神在人间掀起巨大的洪水天灾，淹没了人族的聚居区。
而其他神祗们都位于天界，无法轻易下凡。
所以，龙九被选中了。
在他还是一名弱小的少年时，就愿意以身为祭品，乞求风神救下他的同村民众。
他的心感动了风神，是以赐下神迹，将其变为黑龙，并授予他拯救天下万民的使命。
龙九前往天下各地，救下千千万万的灾民，并将他们集结起来，为了天下的平定，统一了整个人族。
龙九成为了人族史上第一任王，建立了第一个国家，然后将手下分封往各地，取代了那些昏聩、贪婪、自私的头人们，将境内治理得风调雨顺。
在龙九的统治期间，以及随后龙国数代国王治下，人族的版图逐渐扩张开来。
从北，越过了天云山脉，进入水苓谷地，与瀚漠草原。
向南，则绕开了传说中的危险地域，沿海进发，将南边的许多宜居之地纳入版图。
其全盛时期，国土面积达到刚建国时的三倍还多。
龙国建国之后，风神的信仰大肆传播开来。
毕竟这是在洪水天灾期间，显灵的所有神祗中，贡献最大，救人最多的，同时，也是赐予了龙国建国之根本的神祗。
龙九在其长达44年的统治期间中，建设了很多风神的神庙，其数量几乎可以与此前许多岁月积累下来的祖宗大神神庙相比。
而与此同时，月神、土神、金神等等神明的信仰，也在小规模地传播着。
人族领地之中，偶尔也能见到这些神灵的庙宇。
虽然龙九极为推崇风神的信仰，但终其一生，却始终未曾设立其国内的大巫师一职。
据说，这是为了怀念建国之初就退隐田园的建国功臣，大巫师卫济。
只是卫济此人，在历史上活动的时间很短，当时人族尚无文字，连卫济这个名字都是后人按读音记录的。甚至史官们在记录人族的这段历史时，还曾为是否真有卫济这么一个人而争论过。
时间飞逝，当年的真相，也渐渐掩埋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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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国第44年。
夏天的某一日。
龙九来到了位于国都的风神神庙。
这里本来是香火鼎盛，但是由于国王前来，便驱散了信众。
龙九屏退了手下与仆从，独自走入了偌大的神庙。
一进去，龙九便迫不及待地来到风神塑像面前。
他抬头看着那面目模糊的神像，这是他授意过，特意将王都的神像做成如此的。
“之前在我心中呼唤我的人，是不是你？”
龙九向着神像问道。
“不是我，那是我父神喊你的，我没有那个能力进行心灵传讯。”
未霁老实的声音从龙九后方传来。
龙九猛然回头。
未霁穿着一身棕褐色的巫师服饰，好端端地站在他身后。
那年轻而英俊的容貌，黑色的短发，熟悉的服饰，就如同二人初见时一般，一模一样。
未霁说道：“我专门请父神做了一套当初用过的巫师服饰，前来见你。”
龙九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晌，才喃喃道：“那你找我有什么事？还是说，单纯来见我的？”
未霁的神色有些黯然，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天道测算了你的寿命，已经不久了，就在五天后。”
这个消息让龙九的脸色变了一下，继而苦笑道：
“风神都说我快死了，那还真是快死了。我也知道自己病好不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未霁忽然拿出来几样东西放在了供桌上。
那是一个小壶，和两个杯子。
“这是什么？”龙九好奇地问。
未霁答道：“这是酒，是好喝的东西，但是对我无效。不过，父神说，难过的时候，可以借酒浇愁，所以把它给了我。”
他将酒倒好，然后牵起了龙九的手，“一起吧。”
龙九的手颤颤巍巍，青筋突出，布满了黑色的斑点，呈现老人的蜡黄色。
他看了看未霁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神可真好啊，都不会像人类这样老去和死亡。”
龙九感慨着，还是跟着未霁，在供桌边坐了下来。
“所以我才会难过。”
听了未霁这句话，龙九终于笑了，然后，接过了未霁倒给他的酒，一饮而尽。
“有你这样的朋友，我，死而无憾。”
五天后，龙国的第一任国王，在龙国的王宫中离世。
第59章 黑暗空间探索再启
黄思坐在自家大门附近的沙发上。
很难得的，他既没有吃零食，也没有去绿色世界那边溜达。
因为他在想一个问题。
“这都2032年了，我怎么还没搞清楚真空零点能的问题。”
黄思微微动念，精神力场直接降临于周围半径13公里的空间中，黑暗空间内，万事万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理论上来说，黑暗空间外面，应算真空。
只要没有能量风暴，外部就是“空”的。
于是黄思试图在黑暗空间中观察真空量子涨落现象。
根据地球科学家的假设，真空并不是空的，而是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正负电子成对诞生，也有无数的电子成对湮灭。
而在这个诞生与湮灭的过程中，就产生了零点能。
目前，黄思的灵魂强度已经足以支持他观测到基本粒子。
可是，黑暗空间之中，没有基本粒子。
如果观测不到基本粒子，那就应该是真空。
但是真空中并非一无所有，一定会有量子涨落现象。
现在的问题是，黑暗空间中，甚至连量子涨落都没有！
仿佛绝对的“无”。
这不科学。
黄思将视线移回房内，注视着自己眼前的空气。
现在他最多可以看到电子、中子、质子之类的。看不到夸克和胶子。
如今他还是域级，精神力场半径13公里，但是无论是研发还是自身能力的开发，似乎都到了一个瓶颈，一直没有质变型的进展。
之前精神力达到5公里时，他就觉得很大了。
现在13公里，反而感觉不够用。
因为5公里对个人日常使用是很方便的，而小可所建设的全球网络，其交叉覆盖的范围也很少有小于五公里的真空区域。
但是13公里相对于5公里来说，并不是什么质的变化。
也只是方便了一丝丝而已。
这些年来，黄思一方面继续试图扩张自己的精神力场范围，并增强精神力场的密度与强度。
另一方面，则向更加微观的方向去观测。
这两个方向都有所成果，只是，还不够。
黄思伸手，厨房里的水杯自行飞入手中，然后他喝了口水。
墨下现在在屋里看书。
因为黄思不喜欢墨下随时在厨房一副待机的样子，所以让墨下做完家务就干点别的。
黄思往沙发上一躺，自嘲地想想，如果他现在回到地球，到底是会成为科学界的瑰宝呢，还是被当作疯子？
一定是后者吧。
科学是需要可重复性的。
而现在黄思所做到的一切奇迹，都只有他自己能够做到，别人一丝一毫也不行。
想着想着黄思又想歪了。
他开始琢磨，如果回到地球的话，肯定不至于需要去求得科学界的认可。
以他现在的实力，虽然肉身依然孱弱，甚至无法抵抗衰老与死亡。
但是有创造书的备份打底啊！
大不了回个档，又是一条好汉。
而且精神力场是可以当护盾用的，也可以随手把飞过来的导弹扔回去。
至于原子弹和氢弹中子弹这种大杀器？
黄思赶紧查了一下氢弹的爆炸半径。
“几百公里？上千公里？”
“ok，我知道自己的弱小了。”
黄思觉得自己真的很孱弱，连单人与地球文明对抗都做不到。
但是现在各种研究几乎全部陷入了困局。
过去的研究，有地球原本的各种成果打底，黄思只需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继续开发就行了。
但是像真空零点能、反重力等等范畴，黄思是真的没什么头绪。
倒是人类**与寿命强化的方向，在绿色基地生物部一千多年的开发中，有了不少成果。
现在，黄思也可以通过药剂与手术改造的方式提升自己的身体强度与寿命。
按生物部的研究统计，可以将一个地球人的身体素质提升到约2.5倍，寿命提升至180年。
对此，黄思表示：根本没用。
2.5倍的地球人身体素质，能一拳打穿钢板吗？
不行。
但是黄思可以用精神力瞬间蒸发钢板。
甚至，只要时间够，直接毁灭意识笼罩范围内所有物体，都不是问题。。
差距就是这么巨大。
至于延长寿命，黄思也不需要，反正还有创造书回档。
他最后也就是接受了小可的建议，调整了自己的饮食构成并且服用了调理身体的药剂。
所以现在黄思的身体健康状况很好，存活个90年问题不是很大。
那么现在该向什么方向突破？
黄思忽然想到在很早之前就发现的第二个圆盘。
距离自己房间16公里处。
它表面平坦，没有丝毫的入口，也不存在任何机关。
黄思一直让小机器人盯着这东西，但它半点变化也没有。
“要不我自己去那边看看，或者至少用意识去解析一下这个圆盘的结构？”
黄思琢磨着，但是16公里，他的精神力场最多延伸出13公里。
虽然现在黑暗空间之中还是会按时刮起风暴，但是以目前风暴的强度，对黄思的灵魂的影响力已经微乎其微了。
所以，他也不能再借着风暴来拉伸自己的精神延展长度。
难道真的要出房门？
黄思很犹豫。
作为一个已经能在这间屋里自给自足的普通人，黄思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很谨慎，不愿轻易涉险。
但是现在实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黄思还是打算稍微冒一点险，试试看。
毕竟现在已经2032年了。
他等得起，地球那边等不起。
失踪13年，他怕不是已经被申报死亡了。
一想到父母会因为自己的失踪而伤心，黄思心里就难受得不得了。
只能做点东西或者研发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让小可帮我造个宇航服吧，我去黑暗空间里探一探。”黄思心想。
黑暗空间时间的一天后，按黄思的指导，小可很快就把带着氧气瓶的宇航服做好了，然后通过圆环通道送了过来。
事实上，之前黄思就确认过，黑暗空间中只是没有空气，还不至于有危险，也并不是真空。
甚至将绿色世界的生物运过来，到了黄思这边，都还有不少植物和微生物仍然存活着。
以至于黄思每次在例行送货之后，都要精神力扫一遍，将那些物种彻底灭杀之后，再拿来做食材。
宇航服完好无损地进入了房间。
黄思试着穿上，这件宇航服是完全按照他的身体尺寸而设计的，所以非常合身。
全部套好之后，黄思接通宇航服的电源，然后一个微型屏幕就在宇航服的面罩上显现。
从屏幕上可以看到宇航服各项参数，例如温度气压的变化，也可以与屋内电脑进行超远距离通讯。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黄思吃饱喝足，然后开始动身前往黑暗空间内部。
他没有准备航天绳之类的保险措施。
开玩笑，自己的精神力还不够保险吗？如果连精神力与造物力都失去了作用，那黄思不认为一根区区的保险绳能把自己救回来。
黄思打开房间大门，然后，抬脚迈入黑暗空间。
左脚消失在黑暗中。
现在黄思知道东西没入黑暗空间中依然会存在，只是这个空间的性质很奇怪，会吸收所有的光线与声音，根本无法传导出来，所以看不见物体而已。
左脚什么都没踩到。
黄思用精神力让自己的身体直接离地飘起，然后飞出了房门。
第60章 黑暗中的人
他什么都没跟墨下说，但是墨下在屋里发现了自己的父神出门了。
这是数年来，确切来说是他诞生以来父神第一次从这个房门出去。
墨下惊呆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墨下开始联络天道，也就是小可。
小可什么都知道，可是小可是没有人格的，它只是简单地回复了墨下：
“主人有事出去一下，等会就会回来。”
小可回复信息的规则是根据权限而定的。
在小可的逻辑回路中，黄思的权限是infinity级，也即无上级，任何信息情报都以供给黄思为最优先。
这一设定确保了小可成为了最优秀的智能助手。
而十二位人工智能则是平级，都为s级。
他们有权知道比较核心的信息。
但是不少信息的评级比s级高的，就不能透露。
还有不少信息在小可的判断中不适合对他们讲清楚的，也不会细说，比如这次的事情。
但是一些他们需要知道的事情，小可还是会告知。
至于小花这种，以及所有的人族，当然都是n/a级啦，也就是完全没有评级。
小可的这种设定，在黄思不想废话的时候特别好用。
无需费心一一通知，小可自然会操办一切。
所以这次黄思也一个人都没说，就自己出去了。
黑暗空间里没有任何方向指使，好在黄思在沿路上都留满了小机器人作为路标，所以一点都不担心迷路。
黑暗空间里岂止是黑暗，同时还有寂静。
黄思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和血流声都听不见。
仿佛一切都被无形无质的黑暗侵染与渗透了。
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如果是正常人，搞不好待一个小时就要疯。
还好黄思对此无所谓，他的意识可以外放周身，比眼睛耳朵这些**感官好用多了。
区区声光的消失，又有什么要紧呢？
更何况，他与创造书的联系还在。
书被他放在家里的柜子上，随时可以回档。
黄思随时保持着最大13公里的精神力场笼罩，向第二圆盘的方向移动。
黑暗空间中并无阻碍，他与第二圆盘的距离被快速拉近。
15公里，14公里……一直到距离13公里的时候，黄思精神力场的末端终于触碰到了第二圆盘的表面。
精神力无法渗透进去，圆盘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屏障阻止着黄思的意识。
和第一个圆环差不多的原理吗？
黄思有些期待，然后继续向第二圆盘靠近。
飞到还有5公里的时候，黄思停下了。
他觉得还是先远距离操作一下比较好。
主要是为了安全。
现在只有5公里，精神力场的强度可以更强一点，于是黄思再次用精神力包裹住那个圆盘，意识化面为点，试图进行突破。
不行，圆盘犹如铜墙铁壁，一点也突破不了。
黄思本想放弃，但又一想，如果是物理攻击的方式呢？
他立马发动造物力，在第二圆盘的表面凝聚出一个圆锥形的钻石。
“我就不信控制钻石砸不开，……咦？”
黄思刚把足球那么大的钻石造出来，就感知到圆盘发生了变化。
他用意识看到了圆盘在黑暗之中，突然发出了一层光晕！
这是黑暗空间之中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要知道黑暗空间根本无法让任何光线传出传入。
怎么可能会有物体可以在其中发光呢？
这不科学，黄思心想。
然后，一件更不科学的事情发生了。
“孩子，来我这里。”
黄思猛地一个激灵，这是谁在和他说话？
他下意识地就感知出来，应该是那个圆盘。
“你是？”黄思试图用意识和圆盘对话。
“我，用你的语言体系来说，应该算是你的前辈吧。”
对方的话语是直接通过意识传过来的，这样，即便是语言不通，黄思也能明白其中含义。
黄思冷静了一下，对方身份未知，危害度未知，自己不能贸然听从对方的指示过去。
“请问，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可以在这里跟我说。”
黄思用意识问道。
对面的声音好像觉察出来了黄思的警惕，它发出了一声轻笑：“不用这样。我只是一个过去的残片，既然被你激活了，以后也就会逐渐消散了。”
黄思完全不为所动，只是停在那里，精神警惕，随时可以调动防御与攻击。
只是，对方说了这么一段话之后，就再没有吭声。
圆盘的光亮，也减弱到了一个微弱的程度。
黄思又等了一会儿，见对方确实没有任何动作，这才缓缓向发光圆盘飞过去。
直到飞到1公里以内，黄思才真正从视觉上看见了属于圆盘的那个光点。
黄思试着用意识喊了句：“前辈？”
声音回应了，叹息道：“你啊，我叫你过来，只不过是因为这块灵魂碎片被设置为只能被创造之力激活，也只有在激活对象的50米内才能显像。你充满警惕是好事，但是，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还是快点过来吧。”
黄思想了想，决定还是赌一把。
难得发现一个如此神奇的圆盘，不进行接触是不可能的。
最终黄思还是来到了发光圆盘的50米范围内。
随着他的靠近，圆盘再次发生变化，圆形的形体突然直接消融，最后，形成为一个约莫50岁的中年男人形象。
中年人看起来与地球人极其相似，他的眼中充满了温柔与智慧。
而且，他的形象仍然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在黑暗空间中清晰可见。
黄思问：“你是不是想说，让我靠近就是为了读取我的生物学资料，然后按我们地球人的外形生成一个我能够理解的形象？”
中年人失笑摇头，他说道：“这个还真的只是我的原始形象。虽然我可以化身万亿，但是，最初的形态，确实和你的人种几乎一模一样。”
黄思立刻脱口而出：“既然和我差不多，那你知道我的故乡地球吗？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不管对面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存着什么心思。
中年人倒是有些疑惑：“地球？我从未听过这个地方，你能说得清楚一点吗？”
黄思耐着性子解释道：“太阳系你知道吗？”
“没听过。”
“银河系呢？”
“不知道。”
“这样吧，你所知道的宇宙中，有没有这样的漩涡星系？”
说着黄思用造物力生成一张纸，然后意识直接在上面绘制了银河系的形状，大致标出了悬臂的数量、形态、位置。
然后又按照记忆中的天文学知识，在附近标注了其他几个地球人已知的星系。
“有印象吗？”
黄思把纸丢给中年人，中年人伸手接过，他身上的毫光映照着纸，看得清清楚楚。
“我确实没有见过类似的星系分布，漩涡星系在宇宙中非常多，你有没有可能画得有方位偏差？”
确实可能画偏了，毕竟黄思只是根据自己对维基百科里相关页面的大致印象来画的。但是，从这人的反应来看，靠他找到地球的希望渺茫。
黄思叹道：“算了，没见过那就没见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