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六章 楚霸王也不例外
会稽,震泽山庄。
范依兰正在花园散步看云,闲庭信步,仪态优雅动人。范青匆匆而来,带来了江北最新消息。
“小姐!”范青施礼之后,站在一边,等待小姐示下。
范依兰也不回头,悠然往前走去,边走边问道:“范白来的消息?今次来的很快吗?”
范青亦步亦趋跟随在侧,回答道:“是的,范白在东阿找到尹将军,帮助他渡河南归!又在定陶寻找船只,趁着大雾渡过巨野泽救援被围困在定陶的项梁。范白一直跟随尹将军身旁,知道事情关键,不敢耽搁,故而送的飞快。”
“救援成功了吗?”听到尹旭平安回归之后,再次涉险,范依兰俏脸隐隐一热,不由的有些紧张。
“尹将军率军突然出现,章邯猝不及防,损伤惨重。尹将军率人杀出一条血路,突出重围。只不过项梁却不幸运,中箭身亡了!”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但范依兰能够猜想到,战场是厮杀是何等猛烈凄惨。
“项梁身亡?”听到最后一句,范依兰停留在花圃边,摆弄花枝的芊芊素手不由的一滞。叹道:“项梁将军也算是是当世名将,这样去了实让人唏嘘!”
“是的,尹将军已经扶灵回彭城了!”范青轻轻补充一句。
范依兰剔去花枝上几片枯黄的叶子,冷冷问道:“此事三叔促成不少吧?”
范青道:“是的,宋义拒不救援,三老爷肯定知道,也脱不了干系。当初高陵君本打算前往砀邑拜见项梁的,却被三老爷直接带去了盱眙,才有了所谓宋义随后救援的事情。是否处死田假一事上,三老爷应该参与不少,此事直接与田荣拒不救援有关。可以说项梁之死,是三老爷和宋义、田荣等人间接造成的。”
范依兰冷冷叹了一口气,显然三叔范文轲的行为让她很不满,旋即又问道:“章邯如何行动?楚国的境况如何?”
范青挠头道:“此事真让人有些不解,章邯暂时驻扎在定陶,未有任何调动。目下尚不知他如何打算?”
“按兵不动?”范依兰也有些疑惑,吩咐道:“令范白木密切注意齐楚局势,有消息尽快回报!”
范青点头称是的同时,在彭城附近的范文轲也接到了消息。尽管他离的更近,但范白就在尹旭身边,见到尹旭安全突围之后,立即宋消息去江东会稽。通讯的渠道比他更为高级,因此范依兰哪里反比范文轲这边早了些许。
“恭喜宋令尹!”一得到消息,范文轲赶到宋义处,他们刚刚收兵返回到彭城。范文轲笑眯眯地走进房间,拱手向宋义祝贺道:“接到消息,项梁于定陶突围被章邯伏击,虽有尹旭前去救援,却于事无补。项梁中箭重伤,与突围途中兵法身亡,尹旭等人正扶灵归来!”
宋义先是愕然一愣,随即露出一脸奸诈的得色,将信将疑道:“当真?”
范文轲笑道:“当真,这等大事岂非随便说玩话?
宋义愣地看了着范文轲,半晌后确信无疑,哈哈大笑道:“项梁,你终于死了!终于死了!这边是与老夫作对的下场,哈哈!”
直至此时,这厮也之在乎了内斗,自己争权夺利的事情。全然不在乎项梁阵亡带来的无限负面影响,对楚国对于反秦起义的影响。说到底宋义终究是个小人,有些鼠目寸光,气量格局也差的不是一点点。
“是啊,楚国除了宋令尹,再无他人,您可能名副其实的楚国第一人啊!”范文轲的话语极尽谄媚,偏偏宋义喜欢,自然是宾主尽欢。
高兴一阵,宋义突然问道:“对了,尹旭死了没有?”
范文轲为之一怔,表情有些不自然,悻悻道:“那小子命大,率军逃了出来,这会子就是他率军扶灵返回。”
哼!宋义冷哼一声,拳头重重砸在几上,既有失望也有愤恨。自从找寻楚怀王第一遭见面开始,尹旭处处驳他面子,在盱眙更数次坏他好事。尤其是盱眙人家传言,宋令尹斗不过尹将军,更是让宋义恼羞成怒。
恼怒归恼怒,他却不能亲自动手,只能假手他人出去尹旭。这一遭尹旭渡河袭击濮阳,从那时起宋义便期盼他永远不要回来。谁知道这小子命大,竟然回来去定陶救援。项梁死了,尹旭还活着,宋义难免有些不爽。
范文轲见状笑道:“宋令尹何必介怀,老谋深算的项梁都已经完了,难道还怕一个毛头小子吗?”
宋义闻听此言,想到项梁才是心腹大敌,如今死去对他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至于尹旭的事情,在他看来,相较之中不值一提。想到此处,不由的与范文轲相视大笑。
“走吧!”范文轲笑道:“听闻尹将军扶灵归来,我们也迎接一下武信君吧?”
“哈哈!”放荡的奸笑着响彻九霄。
秋风瑟瑟,吹起满地的黄叶,气氛更显悲凉。
彭城北门外的官道上,一支军队缓缓而行。比较特别的是,这支军队臂缠白纱,一个个神情黯淡,高高飘扬的灵幡和众将护卫的灵车告诉世人,有人过世了。
正是从定陶突围出来的楚军,因为主帅项梁中箭身亡,全军缟素,扶灵归来。尹旭、钟离昧、萧公角、吕臣几位大将全都一身缟素,徒步走在灵车两侧。
彭城高大的城墙已经出现在视野中,离彭城越来越近,尹旭神情不自然起来。远远瞧见城门处站着无数守候的人影。尹旭心情更加复杂了,想起临走时项羽和项庄两兄弟三番四次交待,保护要项梁,如今却落得的这个结果。尹旭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项家兄弟,甚至如何面对自己。
项羽前几日晚间,便从便范增口中得知将星陨落的预言,此事他一直严格保密,未告诉他人。他并不愿在确认消息前,让更多人悲痛伤心。其实最发自内心的是期盼着叔叔尚在人世。关己则乱,说的一点不假,此时他多么希望一向神机妙算的范增出现失误。
这一刻站在城门口翘首以盼,看到那高高飘扬的灵幡时,才发现一切都是奢望。项梁死了,事发突然着急赶路,尹旭并未派人回来报丧。此时看到此情此景,顿时一片哗然,惊讶与悲情一起涌上心头。
项羽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悲伤,虎目噙满泪水,扑了上去。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楚霸王也不例外的……
第一〇七章 文轲献计
项梁的灵车进入彭城,以项羽、项庄为首的项家弟子,全部扑了上去,扶尸痛哭。项梁麾下的将士谋士也禁不住潸然泪下,范增远远站在后面,杵着怪状阴沉着老脸,表情耸动说不出话来。
遗体运进城内,全城百姓得知敬爱的项元帅战死沙场,不自觉地挤到街边,迎接或者说送别项元帅。有人大放悲声,有人低声抽噎,整个彭城完全笼罩在深沉的悲伤中。
当然这其中有两个人是例外,那边是宋义和范文轲。他们之前本打算前往城门口,但想到此举会严重刺激项羽一系的人马,说不定会当场发生严重冲突。幸灾乐祸虽是一大“乐事”,却也不能拿着人身安全开玩笑。思虑再三,宋义和范文轲登上城门口的小楼,远远瞧着。
“终于死了!”宋义瞧着战车上项梁的尸体,露出深深的恨意,咬牙切齿中透露出无限得意。
范文轲笑而不语,目光有意无意落到宋义身上,表情很是复杂。只是此时宋义完全沉浸在兴奋中,丝毫没有发觉。
“看到他们哭,老夫就开心的不得了,哈哈哈!”宋义笑的很狂野得意,话语中心理已经有些扭曲变态。兴奋之中目光落到项羽和尹旭身上,笑容逐渐凝固,眼中射出无限憎恨,大手重重地拍在栏杆上。
相比之下范文轲表现了足够的理智与清醒,走到宋义身边,说道:“宋令尹,除掉了心腹大患,高兴归高兴,有些必要的后果也不得不防啊!”
“嗯?”范文轲的话无疑如一盆冷水浇在宋义头上,宋令尹愕然止住笑容,转身将信将疑地看着范文轲,戏谑问道:“范先生,何事?”
范文轲心头泛起一阵无奈,面色不变,满脸堆笑道:“宋令尹,您想想,项梁战死,他的子侄和部下很可能会把此事怪罪到您头上,此事不得不防啊!万一发生什么冲突,也不大好!”
宋义眉头一皱,觉得范文轲有些杞人忧天,但人家终归是一片好意,哈哈笑道:“此事不必担心。老夫是怀王亲口御封的上将军,卿子冠军,项家人想要犯上作乱不成?”
范文轲不由的暗自摇头,他自己也相信项羽应该会保持克制,至少目前不会起直接冲突。但谁又能保证没有万一呢?关键是宋义的表现,太过自以为是,太过自大得意,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宋义续道:“老夫在彭城有四万多大军,兵力上并不逊色于项家,不必担心。”
“不怕一万,就拍万一啊!”范文轲面带忧虑道:“话虽如此,但万一项家人铤而走险,便宜了秦国人不说,对令尹大人掌控楚**政大计也很不利。”
“范先生的意思是?”宋义迟疑片刻,忍不住出口询问。范文轲的话对他有太多诱惑,让他忍不住心动。
范文轲走近些,说道:“在下建议,宋令尹出面迎接怀王迁都彭城?”
“迁都彭城?”宋义有些愕然,没想到范文轲突然有此提议。想当初就定都彭城,还是定都盱眙一事,他与项梁可谓是明争暗斗,终于取得胜利。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次获胜,故而十分在意。如今范文轲的建议,等于让他拱手相让昔日的胜利果实,甚至还有服输的意味,对此宋义很是不悦。
范文轲哪里不明白其中缘由,不由得有些后悔,当初怎么选了这么个草包。只是机会难得,背后包含太多利益,骑虎难下,迫不得已只能尽力帮他。
面对质询,范文轲答道:“项梁之死,项家子弟和门客臣子必定对令尹您心怀怨恨,近来会有许多摩擦是必然的,说不定还会严重冲突。令尹大人虽然不惧,却不能任由此事发展,必须加以阻止。从正面来做,很难奏效,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迂回行动,自己不出面只需略施手段便能达到目的?”
“这手段便是迁都彭城?”宋义将信将疑。
“不错!”范文轲点头分析道:“使怀王迁都彭城于令尹有三方面好处:第一,章邯大军尚在齐地,彭城会受到一点威胁,怀王迁都于此,诸兵将自然该全力护驾。项家人有什么想法,也会因为大护驾的大局而被压制,稍有异动我们还能抓住把柄,借机打压。此事只要打着怀王亲临前线,振奋士气的名义便可名真言顺。如今楚国重臣将领均在彭城,盱眙不过是个空架子,依在下推断怀王还是很乐意迁都的。”楚怀王熊心年纪不大,但对全力的热衷和小心计是有目共睹的。
“迁都的第二个好处,便是为宋令尹添加一位政治盟友!”看着宋义迷惑的眼神,范文轲解释道:“此番齐国田荣拒不出兵救援,一个很大的原因便是怀王不杀田假。项家军嘴上不说,但心底里肯定对怀王多有怨恨。怀王心中清楚,除了要安抚项家之外,就不得不更多依靠令尹大人您。有怀王联手,在军政方面还有谁是您的对手呢?”
“其三,怀王到了彭城,楚国各路义军自然得奉诏赶来护驾。宋令尹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笼络他们,将军政大权牢牢抓在手中。一举三得,只要怀王迁都来彭城,对宋令尹好处多多。过去的事情已然成为过往,还在乎他做什么?”
范文轲一番话入情入理,宋义听得频频点头。最后一语还特别点拨,不必在意昔日迁都一事上的不愉快,如同当头一棒,让宋义骤然情形。只见他拱手道:“范先生说的太对了,当真是当头棒喝,醍醐灌顶啊!老夫这就请怀王迁都北上,看项家人能翻起多大的的风浪?”
“不止如此!”
宋义听范文轲这么说,之前的轻视与自傲已经荡然无存,向这个特别的谋士问道:“范先生,还要做些什么?”
范文轲在室内踱动几步,沉默许久才吞吞吐吐道:“在下建议,宋令尹抽空去吊祭一下项梁!”
“什么?吊祭项梁?”听到这个建议,宋义立即火冒三丈,让他公然去吊祭之前的死敌,他有些不能接受。
“令尹大人,这不简单是一次的吊祭,于礼节上您绝对该去的。不去反倒会让人说三道四,有损令尹名声。至于您的安全,小心戒备就好,若是项家人过于冲动,不过正和您意吗?一个大有价值的过场,您再考虑一下,要不要走上一遭?”
第一〇八章 猫哭耗子
项梁的灵堂设在彭城的武信君府,以前的郡守府在景驹、秦嘉时代经过简易扩建,成为王宫。项梁攻占彭城之后,本拟迎接怀王嫡孙熊心来此登基称王,故而经过一系列的改建与装饰,颇具规模与华贵。不想此事被宋义阻挠,都城改在盱眙,王宫虽然用不上,却顶了一个楚王行宫的名号,一直空着。
项梁当时自封武信君,在彭城另辟一处府邸。此时项家偌大的府邸上下一片缟素,愁云惨淡,项梁的遗体已经被运回,安放在正堂中。因为是已经秋凉,从定陶赶回来时间也不需要太久,军中也有特殊的办法保存尸身和首级,故而项梁的遗体保存的很好,尚未出现腐臭。
项羽、项庄等人项家弟子跪在最前面,痛哭流涕。麾下一众将领很谋士也随后行礼,谋士范增带头跪下祭拜,其他人自然免不了,只能乖乖跟着行礼。尹旭多少有些心怀愧疚,这一拜也是心中诚恳。
祭拜过后,尹旭和钟离昧几人少不得被问及项梁遇害的过程,钟离昧和萧公角无疑是最有发言权的人。当听到尹旭赶到的前一刻,项梁中箭的事实,众人无不唏嘘。范增和项羽则是新心知肚明,星象显示的很准确,只是那一丝期望最终落空,落得个悲剧结果。
钟离昧说道:“元帅虽是被秦人所伤,但是说到底,都是宋义和田荣,两个背信弃义的小人造成的。不顾大局,恩将仇报,见死不救。我们在定陶苦苦支撑,何等艰难?若是有援军赶到,何至于斯?章邯也不至于如此嚣张,或许能大败秦军也未可知?”
吕臣愤然道:“元帅马不停蹄的赶去救援齐国,田荣却恩将仇报,因为一个田假,置元帅和我大楚将士的安危于不顾。此等小人,恩将仇报,实在该杀!”
萧公角怒道:“关键还是宋义,他才是最应该碎尸万段的小人,先是有心拖延,故意不及时救援。再有不杀田假,弃元帅于不顾,当真是艰险小人,可恶至极。”
说道田荣和宋义,众人无不恨的咬牙切齿。项羽和项庄两兄弟,更是牙关紧咬,一遍遍默念大仇人的名字,仇恨的种子已经深深埋在心底。为叔父(父亲)报仇雪恨是迟早的事情,也正是因为项梁之死的仇恨,才使得本就烽火连天的反秦起义,楚汉争霸变得更加残酷,更加风云突变。
也不知谁叹了一声:“若是尹将军能早一步赶到?元帅也不会遭此大难……”
龙且听到后,不阴不阳道:“是啊,要不是某些人自作主张,搞什么奇袭,也不会兵力分散这么被秦人打败……”说话间,矛头已然指到尹旭身上。龙且与他的关系本不大好,中间一段虽有项梁叔侄调解,但成效不大。此番项梁战死,作为一开始跟随身边的猛将,感情更为深厚,对当事者人难免有所怨恨,尹旭也包含在此列中。
此话一出,众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目光不禁都落到尹旭脸上。尹旭嘴角一动,神情肃穆,走到项羽和项庄身边,低声道:“对不起!”项羽多次嘱托,却终未能保住项梁性命,虽说此事不是他尹旭造成。但名义和心理上的关系犹在,表达歉意是需要的。
项庄虽在沉痛的悲伤中,但灵台保持着该有的清醒,轻轻摇摇头,拍拍尹旭肩膀,低声道:“你已经尽力了,这不是你的错!”
反倒是项羽,神情略微有些停滞,尹旭明显察觉到项羽神情中的那一抹不爽。项羽怪我?尹旭有些忐忑,却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确认。听到项庄说话,项羽迅速反应过来,摇头道:“东来,你不怪你,不必自责!”
项羽短暂的情绪波动,众人都为注意到,除了尹旭稍有察觉外,还有一个人把握的分明。那便是范增,他远远站在后面,因他对项羽的一举一动格外关心,才会多加留意,项羽的神情尽收眼底。范老先生不觉暗自摇摇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忧色,心中已有定计。
悲伤之际,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时刻注意局势,目光长远点的才是高人,范增无疑便是其中佼佼者。只听他轻咳一声,说道:“东来,章邯大军动向如何?”
一句全然与项梁故去,悲伤哀思无关的话语出口,无疑是当头棒喝,将一群只想着悲伤报仇的人惊醒。
尹旭心中暗赞,答道:“扶灵送元帅归来时,我便派出了大量哨骑,监视章邯大军动向。奇怪的是章邯并未追击,反而于昨日拔营北撤,像是要渡河北上。”
“哦?”
堂中想起一片惊疑声,很明显,章邯的动向十分奇怪,众人全然摸不到头脑。按理所他该乘胜追击楚人,或者说转道继续攻打齐国才是。可他偏偏采用第三种方式,渡河北上。
各种猜测纷至沓来,难道他要对燕赵动手?或许是粮草补给不足?也可能是章邯已经不把齐楚放在眼中?
事实上章邯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当他得知项梁确实死去之后,他便认为齐楚已经不足为虑。项梁是项燕之子,现在的楚国重臣,在反秦义军中地位和声望极高,他的死必定重击起义军的士气与信心。
定陶一战,项梁麾下的两万五千精兵折损七成以上,休整时尹旭曾专门清点过,剩下的不过七千。这对楚人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也是个沉重打击。
再有一点,便是导致项梁之死的几个帮凶,田荣、宋义、甚至是楚怀王。项梁被围困许久,突围战死很大程度上的原因便是没有援兵。田荣因为田假一事拒不出兵,已经深深得罪了楚人,齐楚两国大打出手很有可能,至少两国之间不会再形成军事政治同盟。单独一个国家,章邯自问还是有能力应付的。
宋义故意拖延时间,并未及时前来救援,在杀田假一事上的态度也是一把推手,将项梁推入的死亡的深渊。项梁子弟和部将与宋义自然势同水火,楚人之间的内斗会进一步加剧,说不定还会闹得四分五裂。故而章邯放心大胆西认为,楚地叛军不足为虑。何况王离的大军已经到位,河边的大棋该开始了,他必须尽快赶过去。那处布下鱼饵,或许能够钓起更多大鱼。
所以,章邯让心大胆地走了,渡河北上。楚国的形式果然如他所料,武信君府上众人正在祭拜项梁。下人来报:“卿子冠军宋义前来吊祭!”
众人不觉尽皆愕然,宋义来祭拜了?一瞬间,尹旭心中泛起一个念头——猫哭耗子!!~!
第一〇九章 亚父
宋义昂首阔步走进灵堂,几名贴身侍卫在平武的带领下,都手按剑柄护在主子身边。
灵堂之内的项家子弟看着宋义丑恶的嘴脸,眼中几乎喷出火光,深深的仇恨弥漫在众人心头,一点即燃。项羽、项庄两兄弟拳头紧紧握着,咯咯作响。要不是季布和虞子期拉着,或许已经冲动了。
尹旭暗咐,宋义这时候竟然敢来,竟然回来吊祭项梁,这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然如此有恃无恐。要知道凭借灵堂内几名项羽一系武将的实力,即便宋义头平武等人护卫,身首异处也只是瞬间。他敢从容进来,一定是有所凭借。
果然,吕臣没好气道:“宋令尹还真敢来啊?”吕臣是陈胜旧部,地位颇高,人又年轻,话虽问的直白令人尴尬,宋义就是想发作也发作不得。
今日,宋令尹难得大度了一会,阴沉的脸上浮起一丝浅浅得意,说道:“为什么不敢来?老夫与武信君同殿称臣,他不幸为国捐躯,老夫前来凭吊乃情理之中的事。至于安全就更不必担心了,老夫身边的这几名护卫都是剑术高手,在列的诸位将军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安全无虞。哦,对了,老夫麾下的一团将士听说武信君亡故。特意赶来府外遥祭。”
这厮话里话外都透着威胁,今日前来祭拜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宋义的意思很清楚,他并非一人前来,府邸之外还有他麾下的一团士兵。言外之意,项家人要是敢动手,他手下的士兵就会冲进来。闹得个两败俱伤,你死我亡的下场,他果然有备而来。
此番话众人听得怒火中烧,实在是欺人太甚。反倒是范增显得从容淡定,上前淡淡道:“宋令尹前来祭拜,自然是欢迎之至,万分感谢,请!”
宋义嘴角挤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跨步上前,德高望重,身份尊崇的范老先生已经发话,自然无人敢阻拦。宋义走到灵柩前,只是略微一欠身,算作见礼。
然是还佯作悲伤道:“武信君困于定陶,老夫尽全力想要救援,奈何被司马欣所阻,以至于武信君蒙难,老夫着实过意不去啊!他日定要亲手杀了章邯,慰藉武信君在天之灵才是。”
尹旭暗骂一句,猫哭耗子假慈悲也就罢了,却偏生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故意往项家人伤口上撒盐吗?当然了刺激了项家人,也是给他自己找不痛快。
果然项羽额上青筋暴起,几欲动手,平武也是手按剑柄,小心戒备。灵堂之中,顿时剑拔弩张,气氛格外紧张。还好范增最为克制,瘦骨嶙嶙的手掌按住项羽孔武有力的臂膀。
项梁死后,范增无疑是项羽最尊敬的人,故而听话地松开手。心底了却不愿意服输,脸上表情坚毅,恨恨道:“不劳宋令尹操心,害死叔父的奸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迟早让他血债血偿!”说话时,故意狠狠盯着宋义,搞得宋令尹心下骇然。
宋义干咳一声,外强中干道:“如此甚好,对了,告诉诸位一声,老夫已经派人去请大王迁都盱眙。还请诸位节哀顺变,早些恢复过来,肩负起彭城防御的重任。老夫就不打扰了,告辞!”说完头也不回,带人往外离去。或许灵堂上的气氛太过压力,宋义心中害怕也未可知。
怀王迁都彭城?众人皆很惊讶,宋义这老匹夫擅作主张,这么大的事也不与众人商量。当初死皮赖脸要定都盱眙,如今又要主动迁来彭城,哼!不过项羽一系的人马进来忙于项梁丧事,也没空太过计较。
安置好项梁灵柩,宋义又这么一闹,众人都累的疲惫。除了项家自己人留下,其他人都先一步离开回去休息。尹旭等人离武信君府时,一个绝色美人,梨花带雨冲进府中。赫然是一身缟素的虞姬,前来陪伴她正在伤心中的籍大哥。
却说众人离开后,范增把项羽单独叫入书房。
“范老先生,您叫我来何事?”项羽心中猜到少许,却仍忍不住明知故问。
范增长叹一声,轻声问道:“羽儿,老夫知道你恨宋义,恨不得马上杀了他!但老夫要告诉你,成大事者必须要忍耐!”
“可是,一想到叔叔的死,我就恨不得把宋义碎尸万段……”一提到项梁的死,项羽忍不住虎目湿润。
“杀了宋义为元帅报仇肯定的,但不是现在,你知道为何宋义要急着接怀王来彭城?”范增似在自问自答,不等项羽回答,便道:“目的就是为了以护卫怀王的大局逼我们不得轻举妄动,然后在和怀王联手压制我们,所以要静候时机,报仇雪恨。”
项羽拳头紧握,猛然砸在几上,顿时木屑乱飞,只听他咬牙切齿道:“章邯,宋义,田荣、熊心,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范增点点头,语重心长道:“很好,这才是王霸之气,羽儿你的未来前途无量。老夫说过将军代表着你叔侄二人,如今元帅去世,乃是天命。今夜将星必定大放异彩,因他只为您一人闪烁。”
项羽将信将疑看着范增,一时间说不错话来。
范增注视着项羽,郑重道:“成大事者,就要有非常之性情,要懂得忍耐,容忍。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在责怪东来?”
呃……项羽虎躯一震,半晌无语,此事想要分说明白,还真有些不能。他千叮万嘱要尹旭保护他叔叔,结果落得这样的结局。龙且说的对,要是尹旭不渡河偷袭濮阳,就在项梁身边,或许不会这样。他也知道尹旭也是为军事计,但心中的意思芥蒂总是挥之不去。
“不必回答了,老夫想说的是即便你责怪东来,也不能是现在。东来是难得的猛将,与将星相互辉映,于你的大业大有裨益。刘邦刚刚攻陷陈留,士气正盛,那颗紫星正大放异彩。如今内有宋义弄权,外有章邯威胁,在彭城举步维艰,少不得要多依靠他,你明白吗?”
“范老先生,我……”项羽沉默许久,说道:“您说对的,我听您的……叔叔刚刚去世,很多事情我需要点时间适应……”
范增点点头:“不要悲伤的太久,尽快振作起来,老夫会全力辅助于你。”
项羽感动道:“范老先生,您待我就像子侄一样好,如今叔叔不在,只有您这般待我!”
范增也感慨不已,他一生孤寡,一帮徒弟对他也是敬畏多过关爱。倒是前往会稽之后,项羽一直对他嘘寒问暖,照顾有加。他的出发点原本很功力,然而时至今日,其中已然包含了太多感情在内。
不等他说什么,项羽跪地一拜,诚恳道:“范老先生,若蒙不弃,请让羽儿叫您一声亚父!”!~!
第一百一十章 胸怀大志
“亚父?”范增苍老的身躯猛然一阵,手中的拐杖跌落地上,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自从项梁会稽起兵,他便前往投奔,与项羽朝夕相处,也当真是情若父子。
范增没有意识到,或许在之前的什么时候,他已经将项羽当做自己的子侄。拳拳“父子”之情,温暖着他苍老孤独的心,此时项羽一句“亚父”叫出口,梦想成真,他如何能不激动?许久的惊喜后,范老先生才反应过来,说道:“羽儿,这……”
项羽当即道:“昔年齐桓公对管仲,秦嬴政对吕不韦都有仲父尊称。您对我而言,如同父亲,望亚父成全?”除了日久积累的感情外,项羽或许也存了几分其他目的在内,只是谁也不回去深究,不会去在意,范增也会乐见其成。
范增噙着泪水,重重地点点头。项羽俯身跪地三叩首,一声“亚父”叫出口,范增顿时热泪盈眶,忍不住老泪众横。
自此,项羽和范增之间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范亚父正式登上历史舞台。于项羽而言,于秦末楚汉的历史都别有重要意义。
这边范增和项羽父子情深,老怀大慰时尹旭刚刚回到府邸,情绪低落,很不畅快。
项梁战死是历史注定的,尽管他想尽一切办法,努力着想要改变这个事实,但是终究人难胜天。即便如此,尹旭总觉得有愧于项羽和项庄的托付,故而自责诚恳道歉。项庄的态度很明晰很坦荡,然而项羽……
想起项羽那个眼神,尹旭不由地忧心忡忡,看得出项羽有些责怪他的意思。此事还真有些为难,若项羽有心责怪,大不了一走了之另立门户,尹旭不是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定陶一战失败,楚军的遭遇和整个反秦起义的形式都处于大大的劣势。宋义已经说明白,楚怀王不日将会迁都彭城,这个时候更不能走。
各路义军为了避免被章邯各个击破,全都聚集到彭城来,抱成一个团,共抗秦军。这时候离开,无疑是自己找死,何况就这么走了,岂非立即与项羽决裂?天下人有会怎么看呢?所以绝对不能冲动,或者可以找机会暂时避开一时吧!
定陶一战结束,章邯渡河北上,别人只能猜是要对燕赵动手,尹旭却很清楚,具有决定意义的巨鹿之战就要发生。这是一场决定了天下大势走向的战争,历史的记载是项羽破釜沉舟,以少胜多,从而定鼎天下。
然而自己亲身所处这个时代后,战局到底会如何发展?他捉摸不准。但是他肯定一点,唯独能力挽狂澜的便是项羽,或许也只有他能创作九战九胜,诸侯作壁上观,膝行于前的壮举。如今自己身为绍兴侯,楚军将领理应全力协助,至少不应该扯楚军后退。
巨鹿之战的胜利得益的不仅是项羽,唯有这样秦国才能被彻底打败,反秦起义才会有胜利的机会。对天下局势,对黎明百姓也是大有裨益的。对自己应该也是有好处的,至于到时候自己何去何从?且到时候再说吧!总之眼下必须的好好留在彭城,辅助项羽。
回到府邸,蒲俊、苏岸和韩信都在等着自己,见尹旭脸色不好。苏岸愤然道:“宋义那厮确实欺人太甚!猫哭耗子假慈悲,今日上门哪里是祭拜,分明是去羞辱!”他们并不知道项羽的神情,只道尹旭因为宋义的事情生气。
蒲俊也叹道:“是啊,还不声不响地接怀王来彭城,以后大楚的形式不容乐观啊!”
“三个月内,若不能除去宋义,何止是楚国,东方六国全部都要完蛋。各路义军辛苦营造出来的形式,反秦大业全都会尽付东流!”韩信的话更笃定,更加斩钉截铁。
苏岸微感诧异地看着韩信,问道:“三个月,为何你这般笃定?”
尹旭也转头看韩信,期待他的发言,或许能从兵仙身上受点启发,验证某些猜想。
韩信解释道:“章邯结束定陶的战事后,从容撤军渡河,显然是认为河南局势不足为虑。燕国姑且不论,赵国显然要完蛋,齐楚两国两个大国尚且对付不了章邯。人口稀少,国力积弱的赵国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少不得让各国求援。”
“各国又能如何救援呢?”韩信自问自答道:“韩魏两国国王还在盱眙,土地也是项羽将军刚刚夺回一部分,能够支援的力量十分有限。齐国呢?田荣此人心胸狭窄,不顾大局,此番因为不杀田假而拒不出兵救援项元帅,以至于定陶打败。而今田角亡走赵国,田荣会开出同样的条件,赵王杀还是不杀呢?田荣实在不敢多指望!”
蒲俊和苏岸轻轻点点头,尹旭也来了兴趣,暂时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专注倾听。
韩信继续分析道:“赵王最盼望的,最有指望的便是楚国。河北万全平定,河南又能撑到几时?于情于理,都应该救援赵国。但项元帅新丧,宋义身卿子冠军,一家独大,以他的品性和眼界,八成会继续拖延,或者隔岸观火,坐视赵国灭亡。”
“当然,这还不是最可怕的……”韩信又抛出一个更惊人的言论,听得蒲俊和苏岸目瞪口呆,尹旭则是暗自钦佩。
韩信解释道:“最担心的是莫过于,章邯以赵国为鱼饵,守株待兔。围困赵国尹天下诸侯救援,之后各个击破。”
苏岸不解道:“可是章邯的兵力终究有限,单独击败赵国尚可,围而不攻,歼灭援军怕是不行!”
“非也!”韩信摇头道:“单独以章邯的兵力是办不到,但若有一个前来帮忙完全可以!”
“何人?”
“王离!”
“王离?他不是远在西北长城吗?”苏岸和蒲俊有些不解。
韩信道:“秦国如今兵力有限,章邯这一支军队显然有些不足,东方六国的局势危急,秦庭迫不得很可能调动王丽的边军,匈奴人不过是些许外患,六国义军才是心腹之患,孰轻孰重?何况王离驻扎在上郡,沿着长城东进,之后再南下,离赵国的距离并不远。迟些时候应该会有消息,到时候便可验证了。”
尹旭暗赞一声,历史记载王离确实参与了巨鹿之战,自己知道不奇怪。韩信能看的如此分明,当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军事眼光和才能绝对国士无双。尹旭相信如今楚国能看的如此透彻的,不超过四个人,再有便是范增和张良了。
蒲俊、苏岸更是大为佩服,韩信郑重道:“所以必须尽早杀了宋义,稳定楚**政,放眼天下,能与章邯、王离一战的也只有项羽!如今他身负天下大任,不该悲伤太久的。”
韩信停顿一下,看着尹旭道:“尹将军,何时有空能引荐我见见项羽将军吗?”
尹旭心中一动,韩信终究还是胸怀大志!!~!
第一百一十一章 答案
灵堂里,项羽跪在灵柩前久久不语。虞姬跪在一边格外忧心,除了因为项梁死去的悲伤,便是担心他的籍大哥。
“籍大哥,你已经两天水米未进了,吃点东西吧!”虞姬的声音中含着几分乞求的意味。
项羽虽然悲伤,倒也存了几分怜香惜玉之心,说道:“妙弋,我没事,你先回去歇着吧!”
虞姬摇头道:“籍大哥,元帅已经去了,他的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尽快振作起来,才能为元帅报仇,完成他老人家未竟的事业。”
项羽惨淡一笑,这话说得倒是一点不错。他已经在心中下定决心,无论是罪魁祸首的秦国人,还是拒不救援的奸险小人宋义,田荣等,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虞姬继续劝慰道:“籍大哥,范老……范亚父也嘱咐了,让您振作些,不要太过悲伤。”项羽拜范增为亚父的事情,众人都已经知晓,范增德高望重,如此也是众望所谓,故而都欣然接受了亚父的称谓。略微停顿后,续道:“您一直这样不眠不休的,妙弋也很是担心。”说到这话时,虞姬不由的俏脸一红,虽说是在灵堂之上,也丝毫不减柔情蜜意。
项羽勉强挤出一丝好脸色,说道:“好了,不用担心,让我单独在这里再陪会叔叔!待会一定出去吃晚饭。”
虞姬见他主动提出要吃饭,开心地答应了,走门与守在外面的龙且一起离开。项羽说了要单独呆一会,众人不敢打扰,纷纷离开。
走到院门口时,正要遇到匆匆而来的尹旭,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属下,穿的却是普通兵卒的服装。
“妙弋见过尹将军!”虞姬施然行礼的时候,龙且的头扬的老高,一脸的不屑。他本就与尹旭不睦,如今正把项梁之死的连带责任算到尹旭头上,两人本就紧张的关系更加的不融洽。
尹旭是大度之人,既然人家不理会你,却也不会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见虞姬见礼,当地欠身拱手道:“虞姑娘客气!”
抬头细看时,不觉有些惊艳,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虞姬今日一袭缟素,适才又掉过泪水,梨花带雨之后的别样的美跃然眼前。衬托这绝世的美女更加的美丽动人,不过尹旭看了一眼,便回过神来。因为有第一美人范依兰先入为主的存在,再加上虞姬一直对项羽一心一意,尹旭也不想自找没趣。
至于龙且,和虞子期等人认识已久,多半将虞姬当做是自己的妹妹。二来在他们眼中,早已将虞姬视作是项羽的人,故而不敢有丝毫歪心思。
但是外人就不同了,比如跟随在尹旭身后的小兵韩信。他今次是求了尹旭引荐,想要尽快见到项羽,不想走到此处瞧见了虞姬的绝世姿容,大为惊艳。不由的想起在淮阴家乡,有个可爱温柔的女子正翘首以盼,等着自己出人头地,一飞冲天之后回去迎娶。今日就要见到项羽了,凭借自己的才华一定能得到他的赏识,一切都不再遥远了。想到此处,韩信不由地一怔,嘴角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他虽然是陶醉自己的幸福,但在有些人看来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比如龙且,一回头瞧见韩信的表情,认定他一脸淫笑,亵渎了虞姬。当即怒目而视,喝道:“好胆,竟敢如此无礼!”若非有尹旭隔在中间,说不定已经一脚踢倒韩信。
尹旭大感愕然,韩信也从陶醉中惊醒,一脸茫然。而龙且已经指着韩信的鼻子,看着尹旭怒道:“尹将军,这就是你带的兵?竟然对虞姑娘无礼!”
厉声质问中,尹旭这才明白过来,他并不知适才韩信在身后的神情,探寻的目光落到韩信身上。韩信不解道:“将军,您误会了,韩信不曾无礼。”
“还说没有?本将看的清清楚楚,你竟敢狡辩?”龙且已经开始咒骂。
韩信笃定的目光落看向尹旭,有几分辩解和求助的意思,尹旭摇头道:“龙将军误会了,韩信为为人诚恳,不会的!”说话间目光有意无意看向虞姬。这时候与龙且起太多冲突并不合适,由虞姬来打个圆场自然最好不过。
虞姬听的明白,知道事情是因自己而起,她不想因为这一点小事引起两位将军误会,尤其是项梁新丧的时期,不能给项籍大哥添麻烦。当即淡淡一笑:“龙大哥,是个误会,没事的!”
当事人出面说话,龙且也不好再说什么,心中却不愿就此罢手,指桑骂槐道:“尹将军,劳烦你记住,这处是什么地方,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这带!”
韩信脸色一沉,因为尹旭在前暂时保持了可知,尹旭脸色一变,龙且的话有些太过分。当即不依不饶正色道:“龙将军,切勿小看他人,韩信腹有兵甲,熟谙兵法,乃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今日带她来就是为引介给少将军!”
“就他?”龙且嬉笑道:“尹将军,这等市井流氓也有将帅之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话一出口,才记起虞姬就在一边,不禁有些尴尬。虞姬俏脸一红,听尹旭这边说,不禁好奇地打量一眼韩信。
韩信听到龙且这么说,只觉深深刺激了自己的尊严,傲然道:“龙将军,我韩信问心无愧,请你莫要随口辱人,至于才能更是要战场上见真章!”这番话是据理力争,但也不敢过分得罪龙且。
虞姬听到他自称韩信,轻声问道:“昨日听钟离大哥谈起,军中有位淮阴姓韩的将士,颇具才能。当日曾看出章邯意图齐国,还建议突袭濮阳,可就是你?”
韩信抱拳道:“正是在下!”
不说还罢了,一说到此事,龙且更是无名火起。他本就认为,尹旭自作主张偷袭濮阳,以至于项梁身边兵力不足,定陶才会惨败至斯。如今听到是韩信的主意,更不会有好脸色。
尹旭猛然把握到这一点,心道坏了,龙且介意,项羽同样会介意。如此说来,韩信的好梦怕是要落空了。
也就在此时,项羽听到外边动静,正好从院中出来,脸上隐与不悦,他特意吩咐了,却还是有人打扰了他的安静。
“怎么回事?”项羽询问之下,不等他人说话,龙且便走到近前将前因后果向项羽分说。其中,特意强调了韩信亵渎虞姬,以及献计偷袭濮阳的事情,这两件事都隐隐触动了项羽。
韩信已经明白过来,静静站在原地,等待项羽的的回应。尹旭默然立在远处,也静静等待着项羽的答案,这个答案不是给韩信一人的,也包括自己。!~!
第一百一十二章 执戟郎
项羽已经从龙且口中了解到事情的经过,尹旭没有出言辩解反对,所以龙且所言**不离十。
韩信?腹有兵甲?兵法韬略?听到这个姓韩的小兵能看出章邯意图齐国时,他心中不由一动,或许此人真有几分能耐。至于突袭濮阳,其实也不失为一条好计谋,只是一想到叔叔亡故的事情,项羽总是有些难以接受。
范增已经劝过他,目前不要因此事责怪尹旭,他听了,但是总得有个时间过渡。尹旭也就罢了,然而一个小兵并不在此列,所以从心底里项羽并不接纳小兵韩信。至于他的才能,项羽只是轻轻付之一笑,一个小兵而已,顶多有些见识,至于兵法韬略……哼!有范增、陈平这等谋士在,项羽的眼界一贯自视甚高,刚愎自用。不问也罢,并不放在眼中。
片刻后,项羽瞧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尹旭和韩信,低声道:“有什么事改日再说吧!”说着拉了虞姬的手,柔声道:“我饿了,晚膳可准备好?”转身去了。
尹旭和韩信愕然站在原地,半句话都说不话来,项羽没有回答,却给出一个清晰无比的答案。最受伤的无疑是韩信,满心欢喜而来,不想莫名其妙因为一个女人节外生枝,与项羽不曾说上一句话,便永远地失去了机会。出人头地离他何等接近,却在瞬间遥不可及,瞬间天上地下的差距,让他很久反应不过来。
尹旭也不好受,项羽不接受韩信,哪怕他真有经世之才,甚至连一句话也不多问,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也许之前在灵堂上,项羽那个一闪而过的眼神,尹旭还不确定。但是这一刻,他清晰把握到,项羽确实在责怪他。
以前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觉得项羽为人爽朗大气,英武有力的同时也英明睿智。尹旭一度认为,是史书记载错了,项羽并不真暴躁着急,刚愎自用。然而现在,项梁之死这件事上,或许是因为亲人离世,悲痛伤心的缘故,却不得不承认项羽表现出很多本质特点。
今天,就在刚才那一刻他看到了项羽并不宽广的心胸气量,看到了项羽自以为是,刚愎自用的一面。今日毫不犹豫地放弃了韩信,一个本属于他的绝世人才,在未来的日子里他必然后悔万分。
龙且也不多停留,昂首阔步从尹旭和韩信身边扬长而去,临走时还冷冷一笑,满是不屑的眼神从二人脸上扫过,太多的蔑视和嘲弄。这一刻尹旭和韩信拳头都紧紧握着,奇耻大辱让他们内心无比愤怒。龙且不知道,多年之后的那一站,韩信不紧仅将今日的耻辱如数奉还,还毫不犹豫地取走了他的性命。或许到了那时龙且才发觉,其实韩信确实是兵法大才,当年他错的太离谱。
当一颗仇恨的种子在心里发芽,不断膨胀,最后的付出的惨痛代价,往往是难以想象的。
走出武信君府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走在夜幕降临的彭城街头。韩信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悲愤,骂道在:“我看错项羽了,什么豪杰,什么英雄?不过如此罢了!为一女子冤枉我韩信,视我为草芥,哼!”他仍不知道项羽介意的还有突袭濮阳,项梁之死的缘故。
“终有一日,我会证明给他看。我韩信不飞则已,一飞冲天,兵法韬略,挥军作战绝不对输你半分!你一定会后悔的!”
这话尹旭相信,韩信帮着刘邦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拉开了西楚霸王的序幕。之祸更是一路高歌,打的不可开交。最后的垓下之战也正是因为韩信率齐国大军到来,项羽才落得十面埋伏,四面楚歌的境地,最终落到乌江自刎的下场,也不知那时项羽和韩信又会是怎样的心境?
尹旭不禁在想,韩信对项羽的仇恨或许就始于今日。或许韩信表现如此出色,正是因为存心与项羽一较高下的激励呢?总而言之,今日之事项羽和韩信,可以说已经走到对立面。
来日的种种,将由今日而始。
韩信破口大骂的同时,尹旭的头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看清项羽的同时,他也在大量韩信。第一次知道淮阴韩信在军中时,他很激动,毫不犹豫招纳到自己营中。
因为对他兵法战略的欣赏,和穿越者先入为主的想法,在他眼中韩信一直很优秀,身上的缺点都被掩盖了,对他钦佩欣赏有佳。此时仔细分析,韩信的自视清高和政治上弱点显露无疑。
当初在军中只是个小兵,他说出对战局看法,因为士卒议论,就是为了某一日传入将帅耳中。不得不说,他成功了,尹旭给予他前所未有的重视。
然而首次见面,韩信毫不犹豫提出要求引见主帅项梁叔侄,尹旭当时并未在意,尽管不自在,却也轻松答应。此时再细细想来,韩信是多麽莽撞和自以为是,换做尹旭之外任何一个不了解韩信大才的人,或者心胸气度稍微小些,都会觉对他心生厌恶,引荐更是无稽之谈,说不定还会打击压制。
韩信有才,但恃才傲物。
今日受到挫折,固然是项羽的问题,但他此刻破口大骂,心中的抱怨再次证明他倨傲,自视甚高的同时,也表情他的气度格局还有待提高。尹旭心中认为,韩信是一块宝,但他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宝贝也许会荒废在荒草乱石之中。
他需要打磨历练,也许今天带他来见项羽是一个错误,尽管他军事才能非凡,但一步登天终究不易。
这个时候,或许该给他点别的安排,心中筹划一番后,尹旭说道:“韩信,今日失败了,切勿气馁,以后有的是机会。但眼下局势,怕是不行。成大事者,必先饿其体肤,劳其筋骨,苦其心志,空乏其身。所以我想先为你安排一份差事,这样吧!你先去军中做个执戟郎,好好磨练一番吧!”
韩信停下抱怨,愕然看着尹旭,半天说不出话来。尹将军一直对我器重有加,应该不会有什么歪主意,他想要做什么?只是让我磨练?我韩信一腔抱负,满腹才华,却要做一个执戟郎?韩信心中思绪百转,复杂之极。
尹旭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请相信我,我没有半分恶意,当个执戟郎,在军中好好磨练一番,等待时机。将来定会前途无量。必能不飞则已,一飞冲天!”说罢,也不理会他的反应,握着断水扬长而与。
他在给韩信和自己一个机会,天赋异禀的韩信经过一番磨练,将来定能大放异彩,实至名归。这么好的奇才,既然别人不用,那就索性先将他雪藏吧!
夜幕完全降临,秋风瑟瑟,吹出满地黄叶。街道上只留下一个默然无语的韩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半天之后,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执戟郎!”!~!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女刺客
尹旭独自先行离开,心情有些复杂,希望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就目前而言,把韩信留在身边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让他在军中做一名执戟郎,或许从基层接受一番磨砺,能让他做一名更优秀的将帅。希望他能理解自己的苦心,雪藏一段时间后,在不久的将来能给彼此一个惊喜。
想到这些事情,尹旭便闲庭信步走在彭城的大街小巷处。走过一处巷子时,瑟瑟秋风吹过,此处显得格外萧索阴森,尹旭抬头时才发现这是一座停尸房,许多战死的楚军将领的遗体在安葬前暂时存放在这里。或许是亡灵聚集,阴气才会格外沉重。
尹旭不想多做停留,正准备离开时却发现了一丝异常,一个黑影迅速在后边的巷口一闪而过。彭城正值多事之秋,尹旭自然多留了一份心,握着断水上前一探究竟。
黑影从停尸的院落中出来,并非光明正大地走街道,反倒是在小巷屋顶上飞檐走壁。尹旭心中立即警戒起来,确定了黑影只是一个人单独行动后,才放心大胆地跟了上去。
一路跟随,尹旭发现黑影的腾挪行动身手很是敏捷,但是经验实在不怎么丰富,似乎是个新手。尹旭前世在军校时,学习过一些跟踪技巧,一路跟下去,黑影竟丝毫不曾察觉。
越往前走,尹旭越发觉得不对头,黑影一直往彭城中心地带摸去。那处正是王宫和达官贵人的府邸,也不知黑影的目的地在何处?再往前走,尹旭大为惊讶,黑影在武信君府侧院外停下,小心观察府中情况。
他的目标是项羽?
尹旭不禁一惊,莫非是宋义要刺杀项羽?还是另有隐情?虽说项羽今日刚刚伤了他,既然遇到了也不能袖手旁观。说不定闹出些什么乱子,让眼下的局势越发混乱,于人于己皆非好事,所以这事得管上一管。
就在黑影准备潜入武信君府的前一刻,尹旭出手了。黑影迅速发现了他的存在,眼中射出浓厚的愤恨与失望,迅速跃上屋顶想逃离开。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尹旭迅速追了上去,彭城到底是楚军的地盘,街道上随时都有巡逻的士兵,遇到什么情况也并不担心。
黑影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专门捡荒僻的道路,尹旭心道不能再这样下去。走过一处小树林,几处残垣断壁出现在眼前,眼见黑已经就要跃上断墙,尹旭飞起一脚,一块拳头大的石块凌空而起,直奔黑影后背。
劲风响起,黑影眉头一皱,为了躲开凌空飞石,脚步不由的稍微停滞。也就是着这一刹那,尹旭已然出手,断水锋利的剑刃闪过一丝寒光,嗖的一声向黑影削过去。
剑影到,黑影凌空跃起,动作极为迅速。尹旭第二剑挥出的时候,黑影也已亮出兵器,当的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过,两剑相交。这一交手,尹旭立即把握到黑影的招式动作轻巧灵敏,力量却比自己差的远。
咦?
也就是这一剑,黑影凌空一跃,往后退到一丈开外,看着尹旭手中的寒光闪闪的断水,惊讶不由的脱口而出。
女人?
这一声惊疑确确实实是个女人的声音,尹旭仔细打量黑影的身形,淡淡的月光下,娇小玲珑的的身型一览无余。尹旭可以肯定,这是一个女刺客!
“什么人?去武信君府想要做什么?”尹旭厉声责问。
黑影剑尖斜指,神情傲然,也不回答,只是默默打量着尹旭。半晌之后,目光落到断水之上,清脆的女声响起:“你又是什么人?断水怎么会在你手上?”的确是个女刺客。
尹旭蓦地一震,明白过来刚才女刺客惊疑什么。黑夜之中他一眼认出了断水,可见她对此剑极为熟悉,她是什么人?
女刺客迟疑一下,恍然反问道:“你和范家什么关系?”
尹旭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淡然问道:“范家?你认识范依兰?”
女刺客动作微以凝滞,正好落到尹旭眼中,范依兰这便是彼此的共同点和联系,看来此事有的说了。
“别告诉我,这剑是范依兰送你的?”女刺客神情倨傲,愤愤不平,知道断水的主人是范依兰。对范依兰的为人也极为了解,她也认为范依兰不会轻易赠剑他人。
嘿嘿,尹旭笑道:“还真是范依兰送我的!”
女刺客见他回答的傲然戏谑,凤目寒光一闪,忿然道:“你什么人?也有资格佩用断水?可知它以前的主人……”说到这,女刺客的不由自语的停下来,似乎有些哽咽。
尹旭笑道:“说起来在下还真是高攀了,断水可是蒙恬将军……”说到这,尹旭心头一震,想到了刺客的大概身份和来意。
最初发现女刺客实在停尸的院落,那处除了战死的楚军将领遗体,还有一具特别的人——李由。
雍丘之战结束后,项羽和一众楚军将领感念李由的英勇,不忍其暴尸荒野,故而小心收敛准备送到李由故乡——楚国上蔡安葬。奈何近日项梁身亡一事,此事被暂时搁置,李由的遗体被暂时安放在那处院落中。
女孩认识范依兰,认识断水,也知道断水是蒙恬的佩剑,那便可以认定此女是秦国人。他出现在停尸院落,再到武信君府的目的便顺理成章。她先是去“探望”李由,之后很可能是去刺杀项羽,可见他与李由关系非常密切,以至于冒险前来行刺报仇。
想到这尹旭豁然开朗,问道:“你是秦人?是来为李由将军报仇的?”
女刺客娇躯一震,默然看着尹旭,他是谁?竟然猜到我的来意!
尹旭也不用他回答,女刺客看似年龄不大,社会经验也颇为缺乏,几句话里已经透露出他多信息。些许事情尹旭已经了然于胸,直言不讳道:“拜祭过李由将军就回去吧,报仇就算了吧!单凭你一人之力,是杀不了项羽的!”既然她认识范依兰,还有断水颇有渊源,尹旭不想也不会为难她。
说到李由,女刺客眼中泪光闪动,哽咽道:“即便今日不能,终有一日定会杀了项羽,为舅舅报仇!”
舅舅?尹旭讶然道:“你是李由将军的外甥女?”
女刺客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泄露了自己的身份,若是此人有什么不良想法就大大的不妙了。不由的握紧手中长剑,借着月光瞧去,尹旭并无半分异样。
其实尹旭听出她是李由的外甥女,至于李由的家庭关系并不清楚,压根就不知道女刺客的具体身份。
尹旭见状,笑道:“不用担心,想来你和范依兰很熟,单凭此一点,我便不会为难你。何况你乃一介女流,又是一片孝心放心好了,李由将军将会被安葬到故乡上蔡,我会关照的,到时候去祭拜了,走吧!”说这话时,心中已经有一番计较,不仅是给女刺客帮忙,也关系到自己。
说罢也不理会转身扬长而去,女刺客心情复杂,泪眼朦胧。见尹旭的背影已经在几丈外,才喊道:“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尹旭!”朗声响过,背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第一一四章 葬礼安排
女刺客呆呆站在原地,一步不曾挪动,许久之后才拉下脸上的蒙面的黑布,露出一张俏丽的脸庞。眼角的泪花犹在,眸子里有着太多的悲伤与仇恨。
赫然是三川郡守的理由的外甥女子夜,那日李由率军出征之后,她便一直忧心不已。听说雍丘被围攻,惨烈激战时更是担心的寝食难安。直到后来,雍丘城破,李由战死,消息传到三川郡。其师钟隐深知她性情,又得了李由的嘱托,故而千方百计瞒着她李由的死讯。尽管他们很小心,但终究纸包不住火,未能瞒过鬼精灵的子夜。
得知舅舅死讯后,子夜只觉得失去了最后的亲人,深感孤苦无依。想起李由为他做的种种,伤心不已,得知舅舅死在项羽戟下,一腔仇恨涌上心头。一心想着杀了项羽,为舅舅报仇。钟隐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故而一直阻止她,甚至派人看着她。
子夜报仇心切,又哪里能看得住?趁人不注意,寻个机会溜了出来,直奔彭城而来。探听到李由的遗体存放与停尸院落后,她偷偷潜进去见舅舅最后一面,心中的仇恨之火再次熊熊燃烧。故而毫不犹豫地往武信君府去,想要伺机刺杀项羽报仇。
结果恰好被路过的尹旭发现,从而阻止。还意外发现了彼此和断水、范依兰之间的渊源。尹旭没有伤害她,从容放她离开,她才意识到自己莽撞了。没有经验,被人跟踪而毫无察觉,言谈之中不小心泄露信息,好在没有引来危险。
直到尹旭徜徉而去时,子夜才知道他的身份,竟是楚军之中翘楚的年轻将领。打的董翳落花流水,渡河北上突袭濮阳,定陶一战从章邯眼皮子地下救人突围,这些事迹已经传扬开,天下皆知。
原来是他,这一刻子夜觉得这位年轻的尹将军实至名归。先不说他彪炳的战绩,但是范依兰能赠他断水宝剑一事,便知此人不凡。昔年在上郡,她与范依兰多有交往,情同姐妹。她知道这位范家大小姐出身豪门,人间绝色,智慧能耐,眼界也异常高远。这世上能让她看在眼中的男子,少之又少。
尹旭能被她看中,还将蒙恬所赠珍贵异常的断水剑赠送与他,足可见此人非比寻常,子夜相信范依兰的眼光。她也相信一点,尹旭今天救了她,之前的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心想着报仇,太过冲动。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杀不了项羽。
可以想象武信君府邸的防卫会有多严密,武将好手众多,再者舅舅李由都战不过项羽,自己又岂是对手?若非尹旭阻止,此刻已然成为剑下亡魂或者阶下囚徒了。
晚风吹过,阵阵寒意,任性的少女转身离去。
三日后,楚怀王由盱眙迁都到达彭城,以宋义为首的楚军将领、臣子出城迎接。
数月不见,年轻的熊心更显少年老成,表情也更加坚毅。尹旭仔细观察,从他眼中看到了几分沉重和担忧,自然是因为项梁之死的巨大压力所致。
不杀田假一事上,除了宋义的蛊惑的缘故,也有他的责任,因而导致田荣拒不出兵,项梁战死定陶。此事细说起来,熊心多少也要负些责任,事实上项羽也是这么认定的。再有一点,那边项梁死去,打破了楚国权臣之间的权力平衡,在目前的形势下他不得已得到多倚重宋义,事与愿违,非他所愿。
同行而来的还有英布,前月吴梅生下一子,初为人父,英布别提有多高兴了。奈何项梁战死,彭城的沉重气氛将心中的喜悦冲淡不少,看到人群中的尹旭,打算着兄弟好好叙叙旧。
沛公刘邦也及时赶回彭城,攻陷陈留的他算是凯旋而归,但是鉴于目下彭城的情况,他显得十分低调,不敢过于张扬。此战不仅攻城略地,更让刘邦高兴的是哈带回一个人才——郦食其。
郦食其,秦陈留县高阳乡。人少年时就嗜好饮酒,常混迹于酒肆中,自称为高阳酒徒。刘邦兵进陈留,攻城不客,寻访当地豪杰,遇到郦食其。年届花甲的他堪称是“书生老去,机会方来”,献计攻陷陈留。是的刘邦在兵员,粮草等各方面的实力都大有提高。其弟郦商可称为刘邦军中一员战将。沛公心怀大为,当即封郦食其为广野君。
尹旭见他须发半白,脸上皱纹颇深,虽苍老却精神矍铄,与范增颇为相似。尤其是一双眼睛,深沉悠远,一看变得智慧深远的谋士之才。尹旭还听说他口才出众,好生三寸不难之舌,可抵百万雄师,什么时候真想见识见识。
熊心进城的第一件事,并非前往王宫入住,半道上突然吩咐:“去武信君府,寡人要去祭奠项卿家!”礼贤下士,关爱臣子的姿态,也算是对项家人表达歉意和补偿。
宋义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楚怀王去祭奠项梁也在情理之中,可是这会刚进城,王宫都不曾却便巴巴的赶去,让他脸上颇为无光。项羽等人则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反感,说到底楚怀王都是帮凶。只是君臣有别,还打着祭奠叔父的名号,岂能拒之于门外。心里再怎么不乐意,脸上还得装作如沐春风,王恩浩荡。
来到灵堂,楚怀王命人宣读的祭文,看样子他是早有准备,不过也就是写千篇一律的话语。之后又遣了宦官上香,献上祭品。刘邦、英布等刚刚赶到彭城的诸侯随后上前祭拜。一时间灵堂内一片假惺惺的悲戚之声,让人有些难受。
楚怀王沉声道:“项卿家为我大楚战死疆场,大楚失去了一位柱国重臣啊!寡人悲伤不已!”
悲伤不假,为的却不是项梁而是他自己。话语中几分虚伪,几分真情显而易见。只听他续道:“今正值我大楚危难之际,还请诸位节哀顺便,早些振作起来击杀秦人,为项卿家报仇。至于项卿家的葬礼,寡人已经命太常选定吉期,在彭城附近选定风水宝穴修建墓地!”
这番话从熊心口中说出便是恩泽,项羽怀着复杂的心情领旨谢恩。
“此番阵亡的大楚将士也一并安葬,厚恤其家人!”熊心停顿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随行的太常令问道:“奏禀大王,臣闻听秦将李由尸身也在彭城,当如何处置呢?”
宋义毫不客气道:“暴秦恶将,暴尸荒野,于野兽果腹即可,有什么可问的。”话语间薄情寡性尽显无疑,太常令也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
虞子期反驳道:“李由虽是秦将,但他用英勇不屈,壮烈战死与沙场,也算是英雄人物。岂能狭隘看待,我们以为可运回其故乡上蔡安葬,向秦国展示我们大楚的胸怀与恩泽!”
虽说项梁死在秦人受伤,但与李由并无直接关联,何况此事早有决断,项羽也不好多说什么。
人家项羽都不反对,你宋义还有什么可说的,楚怀王点头道:“既如此,就厚葬上蔡吧!”
太常令苦着脸道:“大王,臣要准备武信君的葬礼,以及安葬诸位将士,人手不够。李由这边怕是顾不过来!”太常令人微言轻,知道自己使不动这些大臣武将,索性一次问过,让楚怀王帮忙解决。
楚怀王眉头一蹙,随口问道:“换个人吧,哪位卿家愿往?”
这一问灵堂之中鸦雀无声,安葬一个秦国将领,仅仅为了凸显楚国的礼遇和仁慈,并非什么好差事。何况埋死人终究是个晦气活,有谁愿意主动去呢?
见无人应答,想起之前的打算和答应女刺客得事情,尹旭出列道:“大王,臣愿往!”
PS:项梁墓实际在定陶县城东北两公里的堌堆刘庄村南,战死定陶后直接就地掩埋的,情节需要改为彭城。!~!
第一一五章 满城尽带黄金甲
“绍兴侯愿往?”楚怀王脸上闪过一丝惊异。
尹旭点头答道:“是的!臣愿往。”前日项羽露出责怪神色时,他便有离开彭城散心的想法。避开几日,项梁入土为安了,和项羽之间也不至于太尴尬。何况答应过李由的外甥女,此事帮忙关照,既然没有愿意去,那自己索性走一遭吧!如今的彭城一片纷乱,暂时避开几日也好。
项羽微微一怔,尹旭要去上蔡?离开彭城?他想到前几日的事情。尤其是范增深邃的目光飘来时,他知道尹旭的决定绝非偶然,少不得自己的关系。范亚父的眼神中有几分责备,项羽想起范增之前的嘱咐,现在不可责怪尹旭,必须好好笼络。而自己因为叔父之死迁怒尹旭,不觉有些后悔。
楚怀王点头道:“既如此,就有劳尹将军走一遭了!”
“诺!”尹旭欣然应命。
“好了,寡人就先回宫了!”
“恭送大王!”宋义等人跟着一同离开,怀王初到彭城,他自然要好好联络一下感情。
陈平和尹旭一道出门,走出一段才疑道:“尹将军,何必辛苦走这一遭呢?”
尹旭轻轻一笑:“左右无事,四处散散心才好,听说上蔡曾是我大楚西北军事要塞,尚武之风浓厚,正好去见识见识。”
陈平沉吟道:“也是,不过这样的话怕是赶不上项元帅的葬礼?”
尹旭挤出一丝苦笑,颇为高深地看了一眼,淡淡一笑:“心意到了就是了,项元帅在天之灵不会介怀!”
说吧忙岔开话题道:“陈大人都李由了解吗?他除了是李斯之子外?家庭关系如何?还有什么兄弟姐妹,亲族好友没?”
陈平笑着看着一眼尹旭,一副心照不宣的表情,这才诧异道:“尹将军问这个做什么?”
尹旭知道陈平的高明,故作视而不见道:“要去上蔡,那处是否还有李家的族人什么?”
陈平摇头道:“上蔡不过是李斯的故乡而已,哪里还有什么族人?昔年李斯在秦国发达后,族人迁入关中者甚多,上蔡哪里还有族人?当时李家在秦国的地位和富贵程度难以想象,李家诸子皆娶公主,李斯女儿还嫁与扶苏,一时何等的扬扬赫赫,不想今日也落得这般下场!”
李斯的女儿嫁给扶苏?也就是李由的姐姐或者妹妹,那么他的外甥女?尹旭心中猛然一震,想到了前几日夜间女刺客的身份,很可能是扶苏之女,堂堂的秦国公主。八成是这样,扶苏因犯了过错被秦始皇发配到上郡守边疆,不就是和蒙恬在一起吗?
断水是蒙恬的佩剑,女刺客一眼能够认出,说明对断水很熟悉,应该是能经常见到。还有就是范依兰,看得出二女之间很熟悉,蒙恬赠剑给范依兰,女刺客知道的一清二楚。从这两点看女刺客生长与上郡,扶苏被逼自杀后,逃离或被李由所救。这样看来一切顺理成章,此女多半就是扶苏的女儿。
不过这女孩也真是可怜,父亲被逼自杀,相依为命的舅舅也战死沙场,当真是孤苦无依。堂堂的始皇孙女,本是秦国最尊贵的公主,却因为父辈的夺嫡篡位,流落在外。若是被秦二世和赵高之流发现,只怕性命难保。无情最是帝王家,尊贵的出身连带的却是高昂的生存代价,尤其是是在这乱世飘摇之中。
陈平见他出神,不禁疑惑问道:“尹将军,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
尹旭这才惊醒,回答道:“没事没事!了解一下也好办事事情!”
陈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多问,在武信君府前分手。尹旭翻身上马正好离去时,听到身后有人呼喊,回头才发现是沛公刘邦。
“尹将军留步!”刘邦从来都是这般热情!
伸手不打笑脸人,尹旭微笑抱拳道:“刘沛公,有何见教?”
刘邦从马车窗口探出身子,笑道:“见教不敢当,只是想请尹老弟寒舍喝杯水酒!”说话间又称兄道弟,说到拉关系的本事,谁能和刘邦相比呢?
请我喝酒?尹旭心中一合计,刘沛公这是唱的哪一出?
刘邦见他迟疑,心如明镜,笑道:“尹将军莫要误会,上次多亏你救了伊妹,拙荆一直想当面谢过尹将军。直接受战事拖累,都不得空,今日正好有机会,郦先生也想趁此机会与老弟把酒畅谈呢,不知尹老弟有空赏光否?”
刘沛公说的言辞恳切,执意邀请,还是答谢救命之恩的理由,想要拒绝也难。想到本来也没什么事,尹旭也就答应下来了,当即跟着刘邦的马车前往刘府。除了沛县的豪宅,刘邦在彭城也有一座颇具规模的宅院。
深秋时节,草木凋零,但刘邦府中的一园菊花开的正好,金黄一片格外惹眼。
尹旭不由的点头称赞,刘邦笑道:“这都是拙荆闲来种植,秋日寂寥之时用来观赏也是别有风味。”
“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尹旭心中赞叹,不觉随口吟出一首菊花诗,出口之后才意识到有些不妥。
果然,刘邦瞪大的眼睛看着他,显然有些诧异。正在此时身后已经传来击节叫好声:“妙啊!想不到尹将军不仅兵法娴熟,英武不凡,这文采也极为出众,当真是文武全才。”
尹旭回头时,一个美貌的少夫人婷婷而来,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袭锦衣长裙,端庄雍容,淡淡的一层脂粉不仅没有分毫俗气,反衬的她娇而不妖,眉目之间透露出的一股精明干练,也是寻常女子所没有的。手中牵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正是萝莉伊妹儿。身后跟着诸位文臣武将,除了张良、萧何、周勃、樊哙等人,另有一个画家老头,应该就是新招纳的广野君郦食其。
“夫人说的极是,尹将军实乃文武双全之大才!”
原来这便是刘邦的妻子,赫赫有名的高后吕雉?尹旭微一大量,客气见礼道:“尹旭见过刘夫人!几句粗鄙文句,刘夫人谬赞了!”
吕雉微微一福,还礼道:“见过尹将军!伊妹来!”说着拉过小萝莉吕伊。
吕伊极为乖巧福道:“见过尹将军,谢谢你那天救我!”
尹旭轻轻一笑,低头道:“伊妹妹好,还是叫我大哥哥好了!”想起小萝莉当日的天真可爱,如今这般客套礼节反倒有些不适应。
吕雉笑道:“尹将军这几句文辞优美,也十分应景,读起来朗朗上口,意境悠远。若这算粗鄙,普天之下便没有锦绣文辞了。”尹旭读的是后世的绝句,完全不同的诗歌题材形式。与现在流行的诗经楚辞大有不同,故而众人觉得十分新奇。
说笑间老头子上前道:“尹将军适才的妙句确实别具一格,只是略显平淡文雅,彰显不出男儿纵情天地间的豪气!”
呃……尹旭稍感尴尬,老子不过是随口赞叹,怎么就扯上豪气文雅,言语之间似乎还被鄙夷了。当下向老头拱手道:“想必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郦食其先生吧?”
“正是郦某!”明知故问的回答,换来程序式的回答。
尹旭笑道:“刚才哪一首不过是应景之作,在下这里还有几句关于秋菊的诗文,还请郦先生指点!”你不是说觉得老子豪气不足吗?那好,哥满足你的要求!
郦食其笑道:“愿闻其详!”
众人都竖起耳朵,等待尹旭接下来的大作,吕雉尤其是小吕伊眼中更是满含期待。
只见尹旭在花园中来回踱上几句,肃容吟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咸阳,满城尽带黄金甲。”!~!
第一一六章 目的何在?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咸阳,满城尽带黄金甲。”一首诗尹旭念得铿锵有力,气势磅礴。郦食其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尹旭不禁心中好笑,你不是要听男儿英雄之气的吗?这首该豪气冲天吧!满足你们的要求。
这是首乃是这是黄巢当年在长安科举考试落榜之后写的《不第后赋菊》。原文为冲天香阵透长安。此时长安尚名不见经传,故而改为咸阳,正好是秦国都城。正值反秦起义如火如荼,男儿持剑直杀咸阳,正是万千男儿的梦想与抱负,应时应景。
与之前元稹那首《菊花》风格、意境全然不同,菊花本是高洁的象征,此时却被赋予了别样的气息,金戈铁马,杀气弥漫。
写作此诗时黄巢不过一个落第书生,这几句或许是表达心中的不满,然而多年之后,他起兵攻入长安,一度称帝为王,实现了他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抱负。不过黄巢为人过于残暴,杀人如麻,曾在长安屠城血流成河。
当然这些事情刘邦、郦食其等人是不知道的,他们也想不到是尹旭在盗用别人的版权。尹旭的四句诗一句出口,只觉滚滚杀气扑面而来。我花开后百花杀,一种发自内心的狂霸之气弥漫在空气中,冲天香阵透咸阳,道出了尹旭的抱负,他要攻陷咸阳,灭亡秦国。满城尽带黄金甲又是怎样一番景象?谁也想象不出来。
刘邦有些愕然,与尹旭接触一来,一直觉得尹旭聪明英武,为人仗义,时而带着几分狡黠。除了对宋义,表现也并不张扬,在某些场合某些人物面前刻意低调。这儿今天四句如诗的语句,将他内心雄壮的抱负展露无疑,远大的抱负与冲天的霸气全面涌现,刘邦打量着尹旭,好像第一次见他一样。
张良站在众人身后,远远看着尹旭,深邃的目光有些复杂,这个尹旭有些看不透。这让一只颇有得意的子房先生有些受挫的感觉。尹旭简单的一首诗,让他把握到一些东西,迅速在脑海中盘算着,或许对刘沛公下一步的行动大有裨益。
萧何是众人之中最早见到尹旭的,想当初第一次见面,互不熟悉,尹旭一语道破刘邦身份,甚至连改名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对谋士张良也知之甚详,当时已经让他惊愕万分。近来一系列的内政和战事也凸显出尹旭的不凡之处。今日再次验证了他的猜想,让他对尹旭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和印象。总而言之,四句诗对他的震撼实在不小。
周勃、曹参,夏侯婴,哪怕是斗大的字不是几的樊哙也听出不同之处,只觉滚滚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即便是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宿将都有些胆寒。尹旭如此年轻,竟然能有这样的气势,一种战将有种被折服的感觉。
郦食其是首次见到尹旭,之前入城时只是远观一眼,彼此并无交流。刚才听到尹旭吟出诗不像诗语句,确实文采飞扬。尹旭的名头他早有所耳闻,像他这种深沉的谋士都颇为倨傲,故而想一试尹旭深浅。因此才故意点出尹旭之前一首诗气势平淡,就想听听尹旭的回答,看看这位尹将军是否名符其实?尹旭用另外一首诗回答了他,强烈的震撼从年迈的广野君全身穿过,心中产生了一个极不寻常的第一印象。
小萝莉吕伊站在一边,听到前面一首温馨别样的意境,心花怒放,对第二首更是满含期待。不想第二首完全转变了风格,沉重而压抑的气息,也包括现场众人带来的压力,吕伊一片茫然,只是紧紧握住堂姐吕雉的手,呆呆地看着尹旭,亲爱的大哥哥!这一幕加上当日单父县峡谷躲在他怀里,在两军阵前厮杀的场景,一直深深印刻在她脑中,永远难以忘记。
吕雉的受有些被吕伊捏痛了,但他浑然不觉,尹旭身上透露的那股震天豪气让她心神激动。毫不夸张地说若是已经嫁给刘邦,生有一双子女,说不定她会立即投入尹旭的怀抱。当然尹旭强烈的气场,似乎也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嫁做人妇的她只能望而却步。一切都只能是脑海中的幻想,必须在须臾间永远的忘却。
花园的气氛有了尴尬,尹旭两首菊花诗带给众人太多震撼,以至于众人都忘记了该干什么?或许是女人天性细腻,感知敏锐的缘故,身为女主人的吕雉首先发现这一点,立即出言打破僵局,笑道:“尹将军的妙句实在精彩,美酒佩英雄,都进屋边饮边谈如何?”
众人都如释重负,在刘邦和吕雉的引导下厅堂走去,一路上尹旭暗责:以后再不能闹着这种事,免得给自己找这么多麻烦。当然了刘邦、张良、郦食其、樊哙,乃至吕雉和吕伊的想法,他全然不知。其实吟诗的不经意间也流露出了他自己内心的一些想法与气息,只是尹旭自己尚未察觉到而已。
厅中的席位已经布置好,除了尹旭和吕雉的主席外,当属尹旭的席位最靠前。之后依次才是张良、萧何、郦食其。令人意外的是郦食其刚刚加入刘邦集团,不过数日时间已经坐上第三把交椅。除了刘邦的赏识,他也必有自己的非凡之处,能在短短时内凭着三寸不难之舌,说服刘邦和属下的一众虎将。当然了,刘沛公笼络人心的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今天意外的事情很多,第一杯酒并非沛公刘邦所敬,反倒是刘夫人吕雉先行端杯而起,拉着吕伊来到尹旭席前,客气道:“前次舍妹在单父县遇难,尹将军两军阵前冒险相救,保住了舍妹生命,大恩莫敢忘,谢过尹将军!”
吕伊再次做出娴熟的程序化运动,上前端起一杯酒让在尹旭几上。尹旭轻轻笑道:“搭救伊妹儿是我的本分,是我应该做的,刘夫人不必客气!”
吕雉笑道:“话虽如此,但当日情景之凶险伊妹有叙述过,尹将军能冒险救人,豪气与胆识吕雉实在佩服。请满饮此杯,代表我吕家上下对您的感谢。”说罢先干为敬。
尹旭自然得心安理得,端起酒杯说了两句客套话,仰头一饮而尽。
吕雉再次施礼后,说道:“你们聊,奴家下去安排演习的事情!”说完牵着吕伊的手袅袅离去。
刘邦这才咳嗽一声,说道:“前些日子都忙着,难得有机会落座一叙。今日邀尹将军前来,一来是表达谢意,二来彼此说说话……”
尹旭听着他冗长的开张白,仍旧一头雾水,刘邦今日宴会目的何在?!~!
第一一七章 算计
尹旭醉醺醺地从刘邦府上出来,已经是华灯初上。随行的侍卫见状都有些莫名,将军竟然喝醉了?醉酒的程度还有点夸张,是周勃带着人搀扶着抬出来的,将军今日喝了多少酒啊?巨大的问号出现在侍卫脑海中,因为他们知道将军酒量极好,从未有过醉酒的经历。
鉴于这样的情况,骑马而来的尹将军只能改换交通方式,周勃早已命人备好马车,搀扶尹将军上车。周勃还专程交待侍卫:“尹将军吃醉了,麻烦诸位兄弟好生照顾着,送尹将军回府!”
尹旭的贴身侍卫都是从彭蠡泽开始追随的兄弟,都是忠心耿耿的心腹,这种事情不用多说就会做好。
车门关上,马车启动确定离开刘府一段距离后,尹旭猛然睁开眼睛。眸子清澈明亮,神采奕奕,人也无比的清醒,没有丝毫的醉态。很显然之前的东倒西歪,酣醉之态都是装出来的。一个喝惯了高度数白酒的现代人,怎么会轻易被古代古代低纯度的米酒灌醉。
马车跑过彭城的街道,轻轻的摇晃,尹旭躺着静静地看着顶棚,耳边犹自想起那会刘邦接着酒劲的那些话,总结出来就是一句话——不漏痕迹的挑拨离间。
前几日因为韩信的事情,自己与项羽之间的矛盾刘邦竟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尹旭不由的惊出一身冷汗,看来刘邦在项羽府上布有眼线,或者有其他获取信息的渠道也未可知。由项羽联想到自己,别什么时候自己身边也安插了别人的耳目可就大大的不妙了。看来,由今日开始必须小心慎重了。
宴会刘邦和郦食其一唱一和,萧何、周勃、曹参、夏侯婴等人时不时的帮腔,反倒是第一智囊的子房先生言谈较少。主臣之间,先是有意捧高尹旭,之后不着痕迹地暗示尹旭前途无量,不该寄人篱下
尹旭心叫不妙,果然是宴无好宴。为了早些离开尴尬之所,故意在他们奉承时装作开心无比,不断举杯豪饮,之后成功装作醉酒,这才得以离开。当然刘邦、张良等人或许猜得出他是佯装,但这已经不重要。
之前尹旭还在猜测刘邦今日邀宴的目的,想不到这厮还真不安好心。当日项梁对他多有轻视侮辱,八成是一直怀恨在心,项梁之死但从心理上讲,刘邦怕是拍手称快。这边遭遇大败,他倒好在陈留一战生的漂亮,实力大增,回来还动了挖墙脚的心思。
尹旭心里明镜似的,刘邦有意无意的挑拨,很可能是想自己从项羽一边倒向他。尹旭笑了,换做以前或许会的,但是现在……哼!不想再屈居项羽麾下不假,却也不会投奔他刘邦。尹旭算是想明白了,这个年月要想活的安稳,有前途作为还得靠自己,自立门户是迟早的事。
此事他已经开始考虑,等巨鹿之战后便想办法付诸实际,去建立自己的一片天地。在这之前,先得支持项羽获取巨鹿之战的胜利,否则一切都是白搭。至于彼此的关系,最差也是虚与委蛇吧!同时还得小心这位刘沛公!
想到这尹旭不由的担心起韩信,刘邦既然深知内情,会不会私下去找韩信?转念一想此时应该不会,韩信是自己安排去军中为执戟郎的,在外人看来应该是尹将军的人。刘邦这会刚在拉拢他,怎么会轻易去挖他的墙角?何况,除了尹旭本人,又有谁能料到韩信在未来的作用呢?
刘邦这样做若能成功拉拢尹旭最好不过,即便不成离间了他与项羽的关系也在妙处,这八成是张良的主意。从今日宴会上边可见一斑,张良并不曾多说几句,套用一句不太恰当的俗语“咬人的狗不叫”,郦食其虽能舌灿莲花,滔滔雄辩之能,尹旭却并不放在眼里。
三寸不难之舌,可抵百万大军,哼!在尹旭看来是个笑话。不可否认一个好的外交家的贡献,但一切都是以国力为后盾。即便说服对方做出某些行动,往往对双方都有好处,说到底都是利益驱使。当然了,得排除一种情况,那便是遇到了白痴。
所以不管历史上还是事实上,刘邦身边最可怕的还是张良。今次他唯一无法料到的便是尹旭的出身,尹将军对未来的天下形势了若指掌,心中早有计算,不过在等待时机顺势而为罢了。所以不仅计划落空了,还惹起了尹旭的警觉,看来得想办法把刘邦从张良身边弄走,哪怕是一段时间也行。
马车的颠簸中,尹旭看着车顶轻轻一笑,心中已有定计。失去了张良不啻断了一条臂膀,刘邦要有的郁闷了。不过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去上蔡,只能等回来后再付诸实践。
说到郁闷的人今晚就有一个,那便是楚怀王熊心,装饰一新的彭城王宫寝宫里,只有熊心和熊康两个人。
“义父!”单独的时候,他总是这样称呼熊康,在他面前熊心不再是那个少年老成,有板有眼的楚怀王,他始终只是个孩子。十几年的养育之恩,父子情深非他人所能比。
熊康沉声道:“大王是因为项梁的死而忧虑?”
熊心无助地点点头,很失落很委屈。在杀田假一事上,他有些幼稚任性了,加上宋义的怂恿,才会出现失误,造成今日这种局面。在盱眙时他便后悔了,今日初到彭城,后悔和自责更进一步加深了,让他无法久久不能入眠。只听他低声道:“项梁死了,项羽和他手下的那些武将多半连我一起恨上了,少不得要躲依附宋义,该怎么办呢?”
熊康沉默了,思考许久才道:“既然人已经死了,已经无力改变什么,大王如今需要的是再营造一份实力平衡。没了项梁,还有其他人在,当然了也不是一两个之间的平衡,可以让他们彼此制衡,大王之前做的很好。”
熊心沉吟一会,试探道:“义父是说刘邦和尹旭?”
熊康轻轻点点头:“这两人都非一般,当然了还有英布等人。若是能培植我们自己的亲兵,自是最好不过,只怕是时间紧张来不及啊!”时间不等人,这才是他们最大的难处。
今夜的彭城充满了算计,刘邦算计着挑拨项羽和尹旭,想不到反过来被尹旭算计。当尹旭躺在马车上开心时,却不知自己已经在楚怀王的算计中……!~!
第一一八章 子夜子夜
上蔡,对于中原与淮南交汇一带,相传人类始祖伏羲氏因蓍草生于蔡地而画卦于蔡河之滨,遂名其地为蔡。周武王时,封其弟叔度于蔡,建立蔡国,以国为氏,传国十八代,五百余年,称上蔡。
春秋战国是诸侯混战,蔡国灭亡,上蔡辗转成为楚国属地,蔡河上游联通鸿沟,那处便是魏国都城大梁。上蔡正是楚国西北部的一座军事重镇,主要的防御对象便是西北的魏秦两国。
上蔡物华天泽,人杰地灵,数百年来人才辈出。曾有,“孔子弟子贤者七十二,蔡有六人”的美誉。近数十年内,最为杰出的人物便是辅助秦始皇一统六国,号称千古一相的李斯。
李斯生长于上蔡,年轻时曾在家乡做过掌管文书的小吏。《史记·李斯列传》中记载:某次,李斯看到厕所里吃大便的老鼠,遇人或狗到厕所来,它们都赶快逃走;但在米仓看到的老鼠,一只只吃得又大又肥,悠哉游哉地在米堆中嬉戏交配,没有人或狗带来的威胁和惊恐。于是,他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
正是因为受了两只老鼠的启示,李斯立下志向,先到齐国向当时的大儒荀子求学。学成之后,在战国时期追名逐利的潮流影响下,李斯也想要要出将入相,一展抱负。当时他认真分析各国形势后,因为楚王无能的缘故放弃了出身的楚国,又认为其他各国都在走下坡路,故而选择了西入强秦。
李斯入秦后先是得到丞相吕不韦的赏识,当上一名小官,后成为秦王客卿。之后一路平步青云,与千古一帝秦始皇成就了嘴完美的君臣组合,一扫**,李斯也完成自己的抱负,位极人臣。
李家与秦皇室多次联姻,一时间显赫无比,奈何秦始皇驾崩后,李斯在立储一事犯了糊涂,为李家的败亡埋下了祸根。一招被奸臣赵高所害,腰斩弃市于咸阳,大厦瞬间倾倒。
唯一幸免的长子长子李由如今也战死沙场,相比李斯的悲惨,李由更加幸运。战死之后也没有曝尸荒野,敬佩其勇武的楚人为其收尸,将其运回故乡楚国安葬。
安葬李由的事情被楚国太常令推了出来,尹旭因为对女刺客的关照,加之想暂时离开彭城散心,故而接下了这其他人都不看不上的苦差事。
尹将军却浑不在意,带了苏岸带着三百亲兵一路游山玩水乐得自在。此时尹旭一行人马蔡河边上,朝着上蔡进发,身后的灵车上正是秦三川郡守李由的棺木。
天色渐晚,夕阳的波光照耀在蔡河河边上,静谧优美。相比于彭城的尔虞我诈,风波诡谲,倒是难得的惬意。说起来,自打穿越回到秦朝末年,尹旭的生活还不曾这么悠闲过,心情也舒缓不少。
此时苏岸来报:“将军,傍晚了,您看是赶去前面的镇甸休息,还在就这河边扎营?”
尹旭想了想,指着远处了一处破茅屋道:“把李由将军的棺木安放在那处,然后在河边扎营,天还不冷,这处很不错。”
“是,我这就去安排!苏岸领命而去,这些事情他都做的妥妥的,蒲俊则是留下彭城,留意个方面的情况,尹旭虽然暂时离开几日,但局势还是得关注的。
尹旭做出这样的安排,一方面当真是贪恋河边的风景闲适,另一方面他是要等一个人。
夜幕降临的时候,火头兵在生气篝火,沿途打来的野物烤肉格外美味,众人吃的有说有笑。好在李由的棺木放在远处的茅屋中,否则难免有些膈应。
欢闹一阵,纷纷回帐内休息。月上中天时,尹旭则悄然起身溜了过去,坐下茅屋的台阶上,等着客人到访。
果然,等到子夜时分轻盈的脚步声响起,客人来了。客人踏入屋中的时候,立即发现了不妥,长剑嗖的出鞘,一个女声叫娇叱道:“谁?”
“别紧张,是我,知道你会来,怕你害怕,特意在这等你的。”
“尹旭?”女声疑惑反问。
“不是我又是谁呢?”尹将军站起身来,火石点起一盏事先准备好的油灯。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少女正持剑站在门口,正是李由的外甥女,那晚的女刺客。
或许是因为夜晚的缘故,女刺客今日并不曾蒙面,尹旭也终于能意见她别致的姿容。俊秀的容貌里透着几分高贵气息,也隐隐有几分野性之美,黑衣裹身凸显出他曼妙的身姿,颇有几分健美。浑身散发的气质与范依兰,李玉娘这些南方女子大不相同,这或许就是西北女子的特点吧!想到他的出身,尹旭如是认为。
最为别致的是此女因为亲人离世而悲伤,神态楚楚可怜,别有一番韵味。
女刺客察觉到尹旭的神色有异,秀眉一蹙,眼中立即露出警戒之色。尹旭心中一笑:被人当色狼了,唉!轻叹道:“葬礼不便让你参加,去最后送送李将军吧!”
尸身存放时间已长,棺木只得封死,女子走上前抱住棺木失声痛哭,一滴滴泪水从眸子间滚落。尹旭只是远远站在一边看着,默然不语,这是属于人家自己的时刻,外人不便打扰。
半晌之后,女子才止住哭声,低声对尹旭说了句谢谢!
尹旭轻轻摇摇头:“看的出你和李将军感情深厚,成全一份孝心我乐见其成。”
女子点点头,说道:“是的,舅舅是我唯一的亲人,为了付出了很多很多,可惜我之前一直误会他。后来明白过来,想多尽点孝心却再也不能,舅舅却了雍丘便再也没能回来。”
尹旭轻叹道:“子欲养而亲不在,大概是人世间最大的遗憾。”
话语触及女子伤心之处,感伤之中秀眸中泪光闪闪。尹旭豪言安慰一番,女子这才止住泪。
尹旭笑道:“对了,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女子迟疑一下,轻声道:“我叫子夜!”
此时正值子夜时分,没想到此女芳名子夜,当真是应时应景。同时想到扶苏之子名为子婴,十分相似,看来之前的猜想**不离十。当即大胆问道:“嬴子夜?”
PS:雷雨天气,不敢多开电脑,今晚先更一章。明天或后天补上一章。!~!
第一一九章 欲壑难填
“你知道了?”少女先是一阵愕然,旋即想起那晚自己一不小心失言,道出自己是李由的外甥女。即便当时尹旭不知道或不在意,时候只需要稍微查证,便能大概确定自己的身份。既然尹旭能这么问,肯定是多少有些把握,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尹旭点点头,算是承认。今夜,此时此刻,终于确定女刺客名叫嬴子夜。正是秦始皇的长子扶苏的女儿,丞相李斯的外孙女。而今她在这个世上出最后亲人母舅三川郡手李由战死沙场,尽管她还有个哥哥子婴。不过被秦二世和赵高囚禁咸阳,生死难卜,等若没有。本该是天潢贵胄的天之骄女,大秦最尊贵的公主,无奈蒙受灾难变故,孤苦伶仃,流落天涯。
嬴子夜看着尹旭,许久才道:“既然你知道,想怎么办呢?”很显然她有些忐忑,摸不清尹旭的意图。
尹旭轻咳一声,哂笑道:“我说公主啊,不要总把我当成坏人好不?”这么一说,嬴子夜脸上多了一层红晕,颇为歉然,但眸子里的戒备神色仍在。公主的称呼也勾起一些伤心事,脸色有些不大自然。
尹旭说道:“扶苏公子仁慈宽厚,世人敬仰,我也是其中一个,你是他的女儿,怎么会伤害你呢?若是有什么想法,那晚在彭城便动手了,也不会等到今日。”
见嬴子夜还不完全放心,尹旭续道:“你的身份特殊,即便东方六国义军认出你来,也没人敢伤害你,相反只会善待于你。想当初陈胜、吴广起义,打的便是令尊和项燕大将军的旗号。身为扶苏的女儿,除了秦二世和赵高会想杀你外,其他人都不会加害于你。当然了,此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免得奸邪小人别有用心,打扰到你的生活。今晚将棺木放置此处也是怕别人察觉,尽量与你方便。”
见女子狐疑地看着自己,尹旭耸肩道:“当然了,你肯定会问我为什么要帮你?你可能会不相信,一来我是想出来透透气,二来是出于对扶苏公子和李由将军的敬佩。当然了,也是为成全你一片赤诚的孝心,仅此而已!”尹旭本来的想法便是如此,因而心怀坦荡。
嬴子夜默默地看着尹旭,许久之后才点头道:“谢谢!”她基本认可了尹将军说辞,认为眼前之人是个光明正大的君子,同时也是个好人。
“不客气!”尹旭的言谈举止始终很潇洒。在彼此信任的基础上,在漆黑的夜晚,昏黄的油灯下,两人低声交谈起来。
嬴子夜问道:“你怎么认识范依兰的?能让她主动送出这把剑可不容易啊!”
尹旭知她与范依兰颇为熟悉,有所疑问并不奇怪,笑道:“也是巧合,那会子我在彭蠡泽落草为寇,有一天她们从我地盘上经过,我本打算劫道来着,没想到误打误撞救了她。唉!当时都没闹明白,我怎么做起了好人。”
嬴子夜听他说的有趣,扑哧一笑,说道:“你这是坏心办好事,本质还是好的。”
尹旭摇头笑道:“哪里?不过是之前被官军陷害,不得已逃入深山做盗匪,故而恨透了朝廷官员。那日见到追击她们的人骑的是军马,自然是朝廷官军,本来就火大。又见他们是以众欺寡,欺负女子,自然看不过眼,忍不住就出手了。完事之后才知道,打跑的当时的中车府的手下,当时的中车府令正是赵高。”
嬴子夜听到赵高的名字,眼中射出深深的仇恨,同时也因为自己和尹旭都与赵高有仇怨,算是同仇敌忾,心理上的距离不由地更进一步。悠悠分析道:“那些人应该是褐衣骑士,赵高手下的鹰犬,在咸阳和大秦故地替赵高做坏事。”她之所以了解这么清楚,是因为当初在上郡父亲和哥哥蒙难,就是这些人干的。
尹旭道:“是了,当时他们确实穿着褐衣,不过中看不中用,两次都被我打的落花流水。谁曾想因此惹下了麻烦,成千上万的秦军追的我好不狼狈。“闲来无事,在小姑娘面前侃侃而谈几句,也别有一番滋味。
嬴子夜很清楚褐衣骑士的实力,不由的佩服尹旭的本事,也因为仇人被教训而感到高兴。尹旭的后半句却让小姑娘有些震撼,只听她疑惑道:“那会子左右校尉率军在江东剿匪,为的便是追捕你?”
尹旭道:“刚开始应该是这样,那五千人就是冲着我来的,后来好几万兵马围剿,这就不好说了。不敢托大,往自己脸上贴金。”
嘿!嬴子夜嫣然一笑,目光中满含敬佩道:“应该是冲你的吧,听说那几路人马被打得落花流水,最后还全军覆没了,果然厉害!”
尹旭被美女一跨,心里甜滋滋的,当日的疑问也再次浮现脑海,疑惑道:“说起来,我一直都没搞明白,赵高何以会这么惦记我?对了,你知道范依兰他们家的事情吗?”
嬴子夜思索一会,迟疑道:“兴许和长生不老药有关,其实这世上哪有此种神药?生死病死实乃人之常情,父亲也因此劝谏过皇祖,可是皇祖全然听不进去,派了范家和徐福四处寻找,还因此怪罪父亲,贬到上郡戍边。后来皇祖去世,胡亥因此迁怒未能及时献药的范家,范先生便哄赵高,说……”
说到这嬴子夜不由的俏脸一红,吞吞吐吐迟疑好一会才道:“范先生哄他说可以找到神药,不仅能长生不死,宦官吃了会……会……”她终究只是个年轻小姑娘,有些事情实在难以启齿。不过尹旭已然明白,她指的是太监服食可以**重生。
想起以前看过的资料,明朝有当权宦官吸食小儿脑髓,说这样便可以**重生,重新做男人。想不到这样的事情历史悠久,两千年前便存在,不过说到底不过是些一厢情愿,自欺欺人的把戏而已。
说到底还是当事人内心的**和期盼做在作祟,秦始皇因为挚爱权利,想要长生不老。赵高因为不是完整的男人而遗憾终生,这神药说法不过是正好投其所好。明眼人一看便知的假把戏,精明无比的他们却深信不疑,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便是如此吧!
尹旭点头道:“我明白了,你继续。”
嬴子夜俏脸微微一红,说道:“大抵就是如此,赵高想要抓住依兰姐,无非是因为神药的缘故。你救了依兰姐,便是坏了赵高的好事,此事……因此勃然大怒也在情理之中,大动干戈也就不奇怪了!兴许也有父亲和蒙将军的缘故吧!范先生一直与我家交好,依兰姐也时常前往上郡和我在一起。”
尹旭苦笑道:“原来,害的我和一众兄弟亡命山林大半年,缘由不过是因为某些人欲壑难填!”!~!
第一二〇章 茅屋夜话
“有时候**才是最可怕的,甚至可以让人罔顾了名节,情意,甚至是是亲情!”话及此处,嬴子夜不由的想起某人的某些作为,泛起深深的憎恨与不解。
尹旭也是长叹一声,从今晚嬴子夜的所讲的情况来看,部分印证了当日在吴中震泽湖边范依兰的话。长生不老药一事,与扶苏和蒙恬的关系这些看来多没错,然而并非全部。范依兰肯定隐瞒了许多,或者说部分内容完全是假的,她为什么这样做呢?如此一来,反倒是更加刺激了尹旭对神秘范家了解的**。
此时嬴子夜正好就在身边,身为扶苏的女儿,自小生长在上郡。范家与扶苏和蒙恬关系密切,她本人又与范依兰情同姐妹,耳濡目染知道些什么也在情理之中。故而问道:“子夜姑娘,能和我说说范依兰和他们家的事吗?”这样的称呼,似乎最为合适。
嬴子夜有些愕然地看着尹旭,诧异道:“依兰姐都把断水赠送与你,怎么?你对她全无了解?”
尹旭摇头哂道:“哪里,赠送断水与我,是为了答谢彭蠡泽救命之恩。至于范依兰大小姐,不过匆匆见过两次而已,哪里知道他神秘高贵的身份。”
嬴子夜有些难以置信,在她看来范依兰智计卓绝,典雅高傲,对男子更是不假辞色。断水是宝剑,又是蒙恬所赠,还有那个传说,是何等珍贵。若非与尹旭熟识,岂会轻易相赠?若只是答谢救命之恩的礼物,那么这礼物也太贵重了。基于这样的推断,嬴子夜认定了尹旭与范依兰很相熟。
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尹旭与范依兰不过是初识,两面之缘能让他送出此剑,足可见尹旭非凡之处。不过确实如此,自己与尹旭不过也是第二次接触,各方面的感觉倒十分良好。
想起尹旭的询问,这才回想关于范依兰的记忆,才发现有效信息实在太少,有些尴尬地回答道:“其实我虽与依兰姐相熟,但他家的情况也只有父亲和蒙将军清楚。我只知道他家富可敌国,深的皇祖和父亲青睐,参与了徐福东渡寻找长生不老药的事情。至于依兰姐本人,她的聪明智慧是女子中少有的,容貌秀丽,天下绝伦,让人自惭形愧。她是范家的嫡长女,时常帮着范先生处理生意,做事井井有条,滴水不漏,着实让人佩服。蒙将军很喜欢他,否则也不会赠他断水。”
这些情况与尹旭了解的大同小异,范依兰聪明智慧,颇有女中诸葛的意思。再者便是她的美貌,在尹旭看来范依兰清秀绝伦比虞姬更胜一筹,可以说是楚汉第一美女。说到底这不过是男儿的感受,如今嬴子夜这样一个美女都说了,自己在范依兰面前自惭形愧。足可见范依兰的美貌到了何种地步?想到这嘴角不由浮起一丝笑意。同时对范家的兴趣和好奇更加浓厚,这到底是怎么神秘的一家人呢?
至于嬴子夜所说的富可敌国,尹旭倒是深有感触,说道:“不过,范大小姐的能耐倒是不小,数次陷于危难中,多亏了他的帮助,否则后果难测,说起来真该好好谢谢她!”
嬴子夜并不正面接话,突兀地来了一句:“你是惊艳于以依兰姐的美貌?还是喜欢她了?”
呃?小姑娘问的太直白了吧?尹旭茫然不及,才意识到自己嘴角“幸福”的笑容。唉!又被误会了,明白啊!
尹旭干笑道:“凡事正常的男子,看到美貌女子,比如范依兰,比如子夜姑娘你,都会惊艳。其中有部分奸小之辈居心不良不假,但是大部分正人君子,心中不凡半分亵渎,只是对美的尊重和欣赏而已,比如我!至于喜欢,感情这东西和容貌并不直接关系,一见钟情或日久生情都是有的。”
对范依兰,他确实存了几分心思,见到美貌与智慧并存的绝色美人如何能不动心?即便是眼前,淡淡的光亮下,嬴子夜的俏丽的容颜也分外吸引人。一个个人间绝色,要是一一收入私房,则能享尽人家艳福。这样的想法不能表达出来,至于子夜姑娘能看出几分就是几分吧!
嬴子夜问的直接,尹旭的回答也算坦诚,还把子夜连带进来。抛出一份君子审美观,听得小姑娘心里砰砰直跳。许久之后,才怯怯地问道:“那尹将军可有中意深情的女子?”
谈及此事,尹旭心中不由一痛,想起李玉娘来,两年了依旧因音信全无。沉默许久才道:“有!”
嬴子夜明显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显然是触及了伤痛之处,大感歉然。当听到尹旭那一声低沉肯定的“有”字时,心中蓦地有些酸楚,只是小姑娘尚且没有意识到。只顾对尹旭道:“她还好吗?”
尹旭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两年前我去驰道服役,她为家恶吏所害,被逼投河。”
啊!听到这嬴子夜低声惊呼一声,急忙掩住檀口。
尹旭摇头道:“我后来得到消息,她为人所救,尚在人世。只是世界之大,找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两年来我全力寻找,奈何音信全无。”说到此事,尹将军总有些力不从心的伤感。
嬴子夜心想,这或许是尹旭起兵反秦的原因之一吧!当即安慰道:“不要灰心,有情人终成眷属,一定能找到的。”
尹旭点点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一直坚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嬴子夜心中默念一句,心中涌起别样的滋味。半晌才道:“今天的事情谢谢你,我该走了!”
“去吧,再见!”
嬴子夜反倒有些不舍,问道:“以后会有机会再见吗?”
她心里有些矛盾,尹旭帮助他,甚至对付赵高等人,她都乐见其成,有种同仇敌忾的开心。但她终究是秦国人,而尹旭正在全力灭亡这个他的祖国,在身份上难免尴尬。
尹旭也意识到这一点,说道:“当然了,别的不重要,我只记得我们是朋友!”
嬴子夜眼底骤然有些酸楚,轻轻点点头,转身离去。背后想起尹旭的提醒:“出门在外小心些,别再轻易泄露身份,像我这样的好人可不多哦!”
嬴子夜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快步离去,眼眶已经完全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