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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晌贪欢全文阅读

作者:懒洋洋的小狸     一晌贪欢txt下载     一晌贪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我的傻夫人

    现实好像在逼迫着萧景知在周槿欢和漳州城的百姓之间做个抉择,他心痛得很。

    “萧将军你从早上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吃,多多少少还是吃些饭菜吧。”副将端了碗白粥过来,他接过来,随后又放在了桌子上,似乎在问自己:“心爱的人和百姓之间,作为一个将军应该选谁?”

    “于公来说,是百姓;于私来说,是心爱的人。”那副将以为是在问自己,随口就回答,萧景知轻笑一声:“丛副将没有成亲吧?”

    “好男儿何患无妻?”那副将像是被说中了,黝黑的脸上有一抹可疑的红色,转移话题:“萧夫人可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儿?”

    “我想自私一下,现在就想跑到朔州去,跑到她的身边。”要不是有有一丝的冷静和万分的不甘心,他这会儿早就骑上马去朔州了。

    “其实将军完全可以去看看夫人,那胡何就是想困住你,那些流民士兵晚上一般不会有所动作的,将军完全可以晚上去看看夫人那边的具体情况,白天回来,他们也不会知道将军根本不在军营,说到底只要将军在军营,他们就不敢轻举乱动的……”

    丛副将的有句话好像有些意思,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萧景知问:“你刚刚说什么?”

    “他们就不敢轻举乱动的……”

    “不对,前面的。”

    “他们也不会知道将军根本不在军营,说到底只要将军在军营……”

    “对,就是这句‘说到底只要将军在军营’,只要‘我’在军营就够了!”

    一旁的丛副将完全就蒙圈的状态,萧景知的脸色则好了很多,拉他坐下,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首先,偷偷在军营里物色和他的形体相似的人,趁着人不备的时候,将他偷偷带入帐子里;其次准备猪皮、脂粉、黛石等材料,做人皮面具;最后李代桃僵,让选中的人装作是他萧景知本人,时不时去城头上转转,以此来迷惑胡何他们。

    “将军,那人皮面具到底要怎么做,卑职不会……”丛副将想用这个借口让这个计划泡汤,他不敢相信计划能够成功,事实上这个计划过于冒险了,漏洞百出不说,如果那胡何将军忽然心血来潮想要攻城了,这漳州城如何保得住?

    “我也不会,但我可以试试,给你两日时间去寻找和我相似的人,我也趁着这两日钻研一下人皮面具,两日后我若是见不到‘那个人’,不仅你的副将保不住,连命能保住不能都是问题,明白么?”

    这个计划有多冒险,他如何不知,但想到在朔州的周槿欢,他觉得这个险值得一冒!

    丛副将的动作很快,当他带着一个身形和萧景知有百分之九十相似的士兵来的时候,萧景知对他点点头。

    这件事是绝对要保密的,全军只有他们三人知道这事儿。

    军队是有荣誉感的,萧景知将冒充他这事当做政治任务下达给那士兵的时候,那士兵一副英雄就义的模样,看得出来,丛副将选的人不错。

    人皮面具的做法,周槿欢从没有告诉过他,但他知道原料,两日的不停的实验,他的人皮面具总算是可以用了。

    当人皮面具贴在那士兵脸上的时候,别说一旁的丛副将了,就连萧景知本人都要迷惑了:哪个人才是自己?

    “丛副将,你跟我相处的时间不短,我的小习惯你都要告诉他,要保住他才能保住你,才能保住漳州城,你懂么?”

    “萧将军,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完成任务的,在你回来之前绝对不会出现纰漏的!”

    在看到人皮面具的效果之后,丛副将就有自信多了。

    萧景知是连夜走的,苏婉还在军营里,自然就连她也不知道真正的萧景知早就走了。

    他走的时候带了些金子,买了匹好马,马不停蹄地就往朔州城赶。

    他的速度很快,第二日就到了朔州,他没有去军营,反而回了萧府,那两个守卫都呆在了原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回来之事不准给任何人提起,夫人呢?”他只是习惯性地问了一句,人早就朝着房间走了,那两个守卫在人早就不见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喃声道:“夫人在房里……”

    萧景知推门而入的时候,周槿欢正靠在床边,眼睛无神地盯着前方看,听到动静只是象征性地看了一眼,马上就将头转了过来,但是……等等,那人是谁,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她很紧张地咽咽口水,眼睛微微闭了一下,轻轻摇摇头,瞪大眼睛,转头看着门口的那人,狠狠咬了一下下唇:很疼,是真的?

    她像是被人施了魔法,心跳很快,快得都要让她承受不住了,但却动不了,她就坐在床边,动不了。

    “怎么不认识为夫了?”久违的,他的声音,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他几步走到她跟前,伸手给她擦泪:“我不在的这几日,你还好么?”

    他的话让她所有的不良的情绪都爆发了,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几天来所有的害怕都涌出来:“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你去了漳州城,将我自己留在这里,我真的好害怕……”

    “傻夫人,我不是来了么?”轻轻吻吻她的发,他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还好他来了,还好他及时来了,很少见她如此害怕的样子……

    “漳州那边已经好了么?”不知道在他怀里腻了多久,她终于抬起头,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他有一刹那的迟疑,随后笃定道:“自然,都没事了。”

    现下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周槿欢将朔州的情况细细讲了讲,这些话他本就听过,所以只是看着她的脸,什么话都没有听进去,她也发现了他的跑神,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一直盯着我做什么,你不知道那些鲜卑骑兵简直是一群猛兽……”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再次将她拥入自己怀里,细细嗅着她的味道:“我就在你身边,你不要害怕,这些情况我在回来的途上都听到了,你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吧?”

    他不在的时候,她确实连睡觉都不安生。

    “好,你就在我身边。”她躺在床上,手还抓着他的手,他握着她的手哈气:“好,我就在这里。”

    这是他离开后,她睡得最安心的一日。

    “小斑,你去军营请张将军和黑将军来。”他回来了,但却是偷偷回来的,有些事情他只能对最信任的人讲。

    张子朗和黑阿三来之前,他就坐在床边看着周槿欢休息,她睡觉一向很轻,思虑又多,这几日自己一个人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将军,人来了。”

    小斑的声音在外边响起,萧景知将纱幔放下,将屏风推到床前,去开了门。

    “萧将军你怎么回来了?”

    “萧老弟你怎么回来了?”

    两人的话一模一样,很显然他们知道漳州的战事还没有结束,他将两人请入房里,冲着屏风扬扬下巴:“说说看,现在的战事到底如何,能撑多久?”

    张子朗和黑阿三对视一下,脸色很难看。

    这就是说,现在的情况很危急了。

    “现在要你们做的是要将军营的士兵的士气鼓舞起来,用银子、军职两样就可以。”说完从包袱里拿出不少的金子,不等他们问话,他就现行开口:“别的话先不要问,重要的是面对鲜卑骑兵我们要做的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只有有后退的就斩杀,不能手软,明白了么?!”

    萧景知虽是将军,但和张子朗、黑阿三的关系极好,三人很少有尊卑之别,现在他这样严肃地说话,他们两人都被镇住了,就连一向叫他“萧老弟”的黑阿三都听话地点点头。

    “朔州城的存亡在此一举,你们两人都去军营吧,我们现在要的一个铁军,一个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铁军!”

    两人点头后退出了房间,黑阿三摸摸头上的汗:“那小子明明比我小那么多,长相还是不食人间烟火一样,怎么就能有那么狠辣、凶猛的眼神,我这个大流氓都有些受不住了!”

    “我觉得萧将军说得对,我们军队要有铁的意志,只能进不能退,不然这朔州城只怕是真的要被灭了。”张子朗重复着萧景知的话,带着满满的崇拜。

    军营里正在等着他们带来一场血雨腥风。

    房里的萧景知回到了床边,他的夫人还睡得很香甜,他则吻吻她的唇,捋了捋袖子,去了厨房。

    好久没有睡得这样安稳,周槿欢醒来就开始找萧景知:他说好的会在她身边,为什么一觉醒来人就不见了?

    刚推开门就看到了萧景知捧着碗站在外边,她轻轻推推他:“你去哪儿了?”

    “我看你睡得香,这一觉醒来估计会饿得不行,就给你熬粥了。”他将碗送到她跟前,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别说,我还真饿了,这是什么粥,闻着好香!”

    “也是因缘巧合,我在漳州城那几日从一个老婆婆那里学的手艺,叫齐眉粥,说是吃了这种粥的夫妻会相伴一生的。”他没在扯谎,都是真的,怕她不相信接着道:“漳州城好多人家的夫妻都喝这种齐眉粥的,不过每家的配方都不太一样……”

    “所以,我的好夫君这粥你和谁喝过?”她狡黠的眼神让他有些想笑,举手正色道:“我保证,除了教我做粥的那个老婆婆,我只和夫人一起喝这粥,这辈子都只和夫人喝。”

    “这才像话。”齐眉粥的粥名喜人,她喝了不少,等到月亮悄悄升起来的时候,他们两人坐在月亮下,他轻声对她说:“槿欢啊,这朔州城不安生,我要负责的,你好好休息,我保证七日内回来,可好?”

第一百零七章 说服山头子

    萧景知无论做什么都有自己的道理,她听着就好,说好一周就一周,她只要求他不许食言。

    他走得很急,在以为她睡着的时候。

    殊不知他前脚刚走,她后脚就睁开了眼睛。

    萧景知要救下朔州城,只有冒险,所以他根本就不敢告诉她自己的计划。

    他连夜赶路去了大燕和鲜卑分界的界山蒙山,蒙山有不少的山匪,这些山匪以前是官府的眼中钉、肉中刺,但现在在他看着就如救星一般的存在。

    手里的黄金是敲门砖,却绝对不是打动他们的利器。

    “什么人,竟然敢擅自闯山?”说着话的是在山中巡逻的小弟,一般能这样说话就表示并无甚大的恶意。

    “小兄弟,我有个重要情报要告诉你家老大,请你帮忙通传一声。”萧景知走进,将一锭银子放在他手里,他眼睛转了转:“想得美,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来找事儿的?”

    “我是萧景知,朔州的驻军将军,这是我的印鉴,你可以看看。”萧景知将印鉴递给那小弟,那小弟确定他的身份后,猛然提高的声音:“你他妈的唬弄我,你一个驻军将军来我们蒙山做什么,是不是带了士兵来?”

    “你印证我了身份,就更该将我带到你家老大那里,你抓到了朝廷的命官,你们老大会奖赏你的。”只要让他见到了山匪头子,他就有机会说动他们。

    那小弟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怕他会功夫难以控制,就先用绳子将他绑住,将他拽到了山上。

    “老大,这人就是新来不久的驻军将军萧景知,小弟巡逻时候发现的。”那人将萧景知推到地上,邀功一样。

    “你先退下吧。”山匪头子四十岁左右,长得很精明,不像一般山匪五大三粗,反而是精瘦精瘦的。

    “有贵客登门,怎么能绑着呢,还不快给老子将人放了?”山匪头子话说得很好听,但只顾着自己喝酒,并不动手。

    “我是萧景知,敢问兄台如何称呼?”萧景知揉揉手腕,也不等他开口,端着一碗酒就和他对碰。

    “久闻萧将军大名,那曹明、范直都非泛泛之辈,萧将军能将两人收服,手段着实让人钦佩。”那山匪头子没有回答萧景知的问题,抬眼对他接着道:“我在界山多年,虽是山匪,但一直都是劫掠鲜卑那个老儿的,从不曾和朔州的官府有什么龃龉,萧将军这一趟怕是来错了地方吧?”

    “鲜卑骑兵兵临城下,朔州城怕是难保了,兄台可知?”

    萧景知的话落在地上,那山匪头子不接话,自饮自酌,就像他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本以为兄台是冰雪聪明的人,却不想如此愚钝,竟然看着鲜卑人给自己挖坟头还无动于衷,罢了,这一趟就当萧某是白跑了吧。”

    萧景知的话说得难听,那山匪头子喝酒的手轻轻一颤,却还没有说话,倒是他身边的二当家跳脚了:“我大哥不说话是给你面子,你妈的不要给脸不要脸啊?!”

    “老二,你怎么能这样对贵客说话?”那山匪头子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二当家安静下来,转头对萧景知问:“萧将军大半夜来我蒙山,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我手里有二十金,想请兄台帮个忙。”既然他那么说了,萧景知也就直接开口了,在得到他肯定的眼神后,接着道:“除了和以往一样劫掠鲜卑的贵族之外,还要时不时侵扰他们的驻军。”

    “大哥,那鲜卑的驻军都是很彪悍的,我们没有必要为了那区区的二十金冒险。”二当家当场就表示了不赞同。

    “到底是官府的人,都这样精明,这二十金可是不好赚呢。”山匪头子一脸待价而沽的表情,好像是他掌握了主动权。

    “大树底下好乘凉,正是因为兄台和兄弟们一直都对鲜卑人下手,官府才一直对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才从不来蒙山剿匪;反过来,若是朔州城被鲜卑人攻下,那些鲜卑人相比不会饶了你们吧?”

    这话说得很现实,就连刚刚在叫嚷的二当家都噤声了。

    “整个蒙山的兄弟一共不过四百多人,根本就不能和鲜卑的驻军相比,我们不是在找死么?”

    “并非让你们和那些鲜卑驻军硬碰硬,只是侵扰,在他们吃饭或休息的时候搞突袭,让他们精神紧绷,你们并不和他们打,他们发现了,你们便跑到山上,将他们引入你们之前设定的埋伏里。”

    这便是胡何使用的流民战术,萧景知活学活用将那战术变成了山匪战术。

    “还有侵扰驻军是一方面,重要的是还要继续加大劫掠鲜卑贵族的行动,这样才能让鲜卑上层动荡,让他们将注意力转移到鲜卑本身,而不是在战事上。”

    他要的就是转嫁矛盾,这是他计划的第一步。

    “你话说得好听,你拿二十两金子打发我们,让我们暴露在鲜卑士兵跟前,万一他们要对我们不利呢?”二当家轻轻咬了一口那金子,随后丢在地上:“金子是重要,可是我们的命更重要。”

    “这蒙山是你们的,他们不来也就罢了,若是他们来了,只会死!”

    他的五官很柔和,然而从他漂亮的口里说出这样冷冰冰的话反而让在场的人都一阵的冷颤:原来这就是从曹明、范直手里夺过兵权的男人啊。

    “那个,那个,万一鲜卑士兵他们被惹火了,想要用火攻,现在正是秋天,植被虽不如春夏那样多,但还是很多的,他们从山底点火,我们这群人都得死……”

    “正是因为是秋天,不是夏天,不是冬天,他们才不敢用火攻。”萧景知的话让那山匪头子欣喜一笑,却也不说话,只是听着他接着说:“蒙山秋冬两季都是西北风,若是那些鲜卑士兵在山脚点火,不到半个时辰,他们的军营就会成为一片废墟,只要是逃不及的士兵都会被大火吞噬,这样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我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将这些鲜卑士兵打败!”

    他的话已经说得相当明白了,但那个二当家还是有不太明白的地方:“为什么说正是秋天,不是夏天,不是冬天,他们才不敢用火攻?”

    “亏你还在蒙山呆了这么些年,你真是一个棒槌!”那山匪头子听不下去了,开口解释:“若是夏天,我们蒙山草木茂盛,春夏两季还是南风,从山脚点火,不到半个时辰火势就能蔓延到山顶,到时候我们必死无疑;若是冬天,即使是西北风,鲜卑人的草场都没有了草,火也烧不起来。秋天蒙山集合了天时地利的优势,是最好,是么,萧将军?”

    “兄台是通透之人,这样的天时地利若是不用真的有些可惜了。”

    “萧将军缪赞了,若是萧将军愿意便叫我老杜吧。”

    原来他姓杜,萧景知再次端了一碗酒,这次不等他先动手,老杜用酒碗和他碰碰:“这次若不是萧将军来,我都不知道我们会有次一劫,这二十金多谢了!”

    “杜哥你实在是太客气了。”萧景知仰头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这个时候天上的星星还在闪闪发光,就像他夫人的眼睛。

    “萧将军……哎呀,总觉得这样叫生分得很老杜叫你萧老弟你不介意吧?”

    “自然。”

    “和萧老弟一见如故,我们再去我那边喝两杯吧?”

    这是个很好的信号,表明老杜真的要和他好好谈谈“侵扰之策”了,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个老杜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山匪,很有想法,也很有远见,可惜是生在赵瑜当政的时代,若是个昏庸的君王,他只怕是个逐鹿中原的人物。

    “诶呀,本来萧老弟就是一路赶来的,我还拉着你说了这么些话,真是不该,若是萧老弟不嫌弃,今日便在这里住下吧。”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黑阿三以前就是流氓头子,所以他和老杜的相处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正要睡下,就感觉鼻尖猛然多了一股的胭脂味儿,有一双小手就要解他的衣服,他警觉地睁开眼睛,握住了那人的手,冷声问:“谁让你来的?”

    “老大让奴家来的,公子只管休息就好,别的奴家来……”那女人并非汉人,她有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如同湖水一样的颜色,五官深刻,眼睛上挑带着某种魅惑,很漂亮。

    “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他话说得严肃,但表情很平淡,什么都看不出来,那女人就大了胆子,小手又贴了上来,可是这一次,她的手刚刚碰到他的衣带,整个人都不能动了:她被点穴了。

    将那女人搬到房间外,随后将房门锁上,他睡了,那美人在外边足足站在一个时辰才恢复了知觉,气呼呼地跑去找老杜了。

    “那男人简直太过分了,怎么能将我这样一个弱女子丢在外边,现在是秋天,晚上那么冷……”

    “那让我给你暖暖?”

    “咿,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你这色鬼摸哪儿呢?”

    ……

    第二天,山匪头子老杜一觉起来就去找萧景知,谁知他到晚了一步,人已经走了,只留下一封信。

    信的内容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告别而已。

    “咿,那男人就是萧景知啊,就是那个惧内的萧景知?”

    “要不是惧内,只怕这会儿你就躺在这个床上了。”

    老杜这话说完,突然抽出身上的剑,将那女人杀了,血溅了一地。

    “老大,你不是挺喜欢这个女人的么?”在一边的二当家有些琢磨不了情况,要知道这个鲜卑女人长得美,老大一直都让她暖床的。

    “一个普通的鲜卑女人,如何认识汉字?”老杜的话让二当家的冷汗出了一层,不等他说话,老杜接着道:“让人将山上的所有鲜卑女人都杀了。”

    自古成大事者都不拘小节。

    另一边,萧景知从蒙山走后,悄悄去了军营,让张子朗和黑阿三挑了五百人的精兵,他趁着黑夜将那五百人带走了。

    萧景知将他们带到了他建立的那个村子,那村子本来人就少,再加上不少人都参军了,现在人更是少了,空地很多,方便了他训练士兵。

    张子朗、黑阿三甚至曹明、范直他们对于士兵的训练都很用心,这五百人更是精良,在村里呆了两天,第三天他们就要出发。

    萧景知计划的第二步就要实行了。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萧景知就领着他的敢死队朝着盛乐去了。

    盛乐是鲜卑王朝的国都,从地理位置上看并不是在国中央,而是在偏西方向,这主要是因为鲜卑王朝初建立的时候只是几个部族,后来慢慢才朝东发展的。

    萧景知他要袭击鲜卑的国都,这话听起来很疯狂,让人有种感觉:他不要命了!

    其实不仅别人这样认为,即使是他自己,也没有多大的把握,所以他才不敢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周槿欢,她若是知道了,只怕不会放他来吧?

    盛乐距离朔州有些距离,他们跑到了鲜卑的后方,盛乐城的西边只有一个城市名唤永乐。

    要打入盛乐,首先要攻下的地方就是永乐。

第一百零八章 凶猛塔依族

    凭借着这五百精兵就能顺利攻下永乐虽不算痴人说梦,却也极难实现,但如果领兵的人是萧景知那就是另外一个说法了。

    一头狼带领的绵羊一定会打败一只绵羊带领的狼群,何况萧景知不仅有狼的凶猛还有非凡的智慧。

    攻打永乐之前,萧景知带着不到二十的小队人马去了位于永乐西边的部落塔依部落。

    这个部落也是逐水草而居的,也和鲜卑人有着同样的生活方式,不同的是塔依族人更凶猛,也更淳朴。

    萧景知是擅自闯入部落的,塔依族的凶猛并单单存在传闻中,是真实的。

    还没有见到部族首长,他就先被人给抓住了,当然其中也有故意的成分。

    “我是大燕的将军,这是令牌。”驻军将军都有令牌,那令牌通身是汉白玉,很是和润。

    “大燕?”抓着他的人显然被那令牌给吸引住了,将令牌放在手心细细端详,随后就将玉牌放在衣服里,心不在焉地道:“一个将军就这点本事,怪不得鲜卑人总是抢你们的粮食……”

    这人的话没有说完,萧景知就轻轻松松地将绳子挣开,伸手向他讨要自己的玉牌:“现在可以将玉牌给我了么?”

    “你……怎么可能……”那人话都说得不太利索,紧紧握着自己的布袋,虚张声势:“我告诉你,这是在我塔依族部落,你要是敢……”

    “我没有什么别的要求,你只需帮我通传就好,那玉牌给你了。”见那人没有什么反应,逼近他威胁:“我本没有恶意,这玉牌在我们大燕多的是,你拿着也就算了,我只想知道让你帮我向你们首长通传一下。”

    “汉人都狡猾得很,我才不会帮你!”那人说着就要走,却不想萧景知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之前我就说过,我本没有恶意,若是你一再不合作,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好好好,我带你去就好了,我带你去就好了。”那人连忙点头,快得有些让人忍不住怀疑有诈,而萧景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跟着他走。

    那大帐确实是华丽,很是扎眼,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地位尊贵之人的住所。

    “我们首长让你进去。”那人从大帐里出来,萧景知就进去了,只是刚刚进去就有人动手,他眼疾手快躲过去了,可是好汉难敌四手,况且塔依族的汉子们的力气真是大,他最后再次绑住了。

    “首长,这人不怕绳子的,不如就直接将他杀了吧,听说大燕人的饭菜都做得相当精致,想必他们的肉质也是极好的……”那人走到一个白胡子坠地的老人跟前,说的话让萧景知略略有些反胃。

    “首长是想吃一顿酸酸的人肉宴,还是想要得到足够你们过冬的粮食?”

    他的话并没有在人群中得到任何的回应,倒是那老首长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在别的族人叫嚣着要喝肉汤的时候,他狠狠用木杖敲地面:“安静!”

    “你到底是谁,来我塔依族做什么?”老首长的声音很苍老,好像随时都会咽气一般,这和他红润的面容一点都不相配。

    “我是大燕的驻军将军,鲜卑人欺人太甚,我领着一队人马来直捣他们老巢。”他本就没有想到隐瞒什么,在看到那老首长发亮的眼睛后,心里更有底了:“我只带了五百人,却是要攻下盛乐的。”

    “那你便攻去,来我部落做什么?”老首长的脸色比刚刚要好些,坐在凳子上,让人将他的绳子解开。

    “我准备用五百人攻下永乐,老首长你便带着你部落的人就劫城,这样你们部落过冬的物资是不是就有了着落?”

    “你的条件呢?”

    “我们在永乐修整两日后,请老首长帮我,和我带的五百精兵集中起来,一起攻入盛乐。”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你攻打盛乐不过是为了解朔州城的兵围,永乐城的物资于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根本就不需要冒险和你们一起攻打盛乐。”

    老首长之所以能成为老首长,就是因为他是整个塔依族最聪明的那一个。

    萧景知失笑,对于这个回来他本没有什么准备,但他马上就想到了应对之策。

    “老首长此言差矣,若是你们能跟着我们一起攻打盛乐,鲜卑人就不敢动你们,反之,等鲜卑人回神过来就会对你们进行疯狂的反扑!”

    老首长是个聪明人,萧景知的话刚说完,他就听明白了,淡淡回了句:“那就静待萧将军的消息了。”

    萧景知回来的时候是满面的春风,攻下永乐就有了军粮的供给,还多了塔依族的帮忙,这对于他来说就足够了。

    攻打永乐的信心就更足了。

    萧景知用的是百试不爽的夜袭,永乐面对的敌人大多都是凶猛却缺乏战术的塔依族,所以对于他无法把门的战术完全无法招架。

    永乐就这样被攻下了,城里的百姓都没有什么真实性,只是一夜城里就涌出了大量的汉人和塔依族人。

    和塔依族老首长谈了谈作战计划,刚出了大帐身边的小兵就提醒:“将军,那些塔依族的人真的会帮我们一起攻打盛乐么?”

    “自然,他们若是不进永乐城也就罢了,现在他们进来了,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见那小兵还是一脸茫然的模样,萧景知很是耐心地和他解释:“现在塔依族跟在我们身后得好处,若是不和我们一起攻打盛乐,等鲜卑人回过神来攻打他们就不会有所顾忌了,那些鲜卑人会自然而然地以为咱们和塔依族有间隙,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攻打;若是他们和咱们一起攻打盛乐,即使以后鲜卑人要攻打他们,也会忌惮许多,那些鲜卑人潜意识地以为咱们和塔依族关系紧密,攻打塔依族可能会引来双方的围攻。”

    “就是说,我们强行将他们和咱们捆绑在一起了?”那小兵似懂非懂,萧景知也不多说什么,仰头看着天空,他想到了远在朔州城的周槿欢:若是你在这里,一定不会问这样愚蠢的问题吧?

    永乐的战场还没有完全结束,朔州城那边两军也打得难舍难分。

    在朔州正规驻军和蒙山的游击兵的双重攻击下,前线的鲜卑骑兵战斗力下降了太多,甚至慢慢有些落了下风。

    “槿欢啊,你怎么还在这里吹风?”

    周槿欢独坐在庭院里,秋风吹起她的发,越发显得她瘦弱,如锦进府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我答应景知不出门的,他说过几日就回来了,可是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喃喃自语,如锦耳尖都听到了耳朵里:“你不要着急,只怕还要等些日子的,我听说漳州城之围是早就解了,但总有流民侵扰,总是赶不完,你家萧将军只怕还要呆几日的。”

    这消息她听得有些心惊,但掩饰得很好:漳州城的事情并没有解决,他就偷偷回来了?

    这事要是让赵瑜知道了,可怎么得了?

    “都是我太没用了,要不是我,他怎么可能会冒这样大的险,对,苏婉她……不是去了邺城,怎么还不回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话如锦都没有听清楚,只是很大气地拍拍她的肩膀:“是皇上下的命令让你家萧将军去的漳州城,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想那么多了,知道么?”

    “如锦啊,能借借你的肩膀么?”她这会儿身子一阵阵的冷,她在害怕。

    “槿欢啊,你头怎么那么烫?”如锦摸摸她的头,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人已经依在她的肩膀上像是睡熟了,怎么都叫不醒:“来人啊,请大夫!”

    她其实没有病,只是最近思虑过多,出于保护自己的需要,她的身子暂时停工了。

    朔州城的周槿欢生病了,远在永乐的萧景知突然心有些痛,毫无征兆的心痛让他在夜里惊醒:三日,最多只要三日,我便会回去,槿欢。

    盛乐是鲜卑王朝的国都,守卫很森严,最要命的是有一条天然的屏障,护城河。

    护城河名叫清河,将永乐隔在西边,好像是一条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论骑兵,鲜卑人绝对是首屈一指,但论水战,梁国和大燕尚可一比,但鲜卑人就差远了。

    这清河是盛乐的保护河,但在萧景知看来足够可以成为他们的绝命河。

    在水战的优势让萧景知一度以为胜利唾手可得,距离周槿欢的距离也更近了,但没有想到鲜卑人使了坏。

    那些鲜卑人将黄油都倒到河水里,随后将火把都扔到河面上,火苗在遇到黄油之后,火势就更大了。

    自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风向问题。

    就如前面所说,秋冬季节吹的是西北风,永乐在盛乐的西边,也就是说漫天的大火从盛乐朝着永乐的方向就火速蔓延开来了。

    火势的蔓延远远快于他们逃跑的速度,惨烈的尖叫声一浪接着一浪,在船上看好戏的鲜卑士兵越来越多,他们的嗤笑声冲天一样,好笑在嘲笑萧景知的失算。

    是啊,这怪得了谁么,完全怪不了任何人,只怪他没有算到他们会用利用风向使用火攻,这个计策太歹毒,照着这火势,不仅自己会死,只怕就连永乐城都保不住吧?

第一百零九章 河上的尸体

    当一个人面对死亡的时候,对于自己的心最是清楚,当大火朝着他肆无忌惮地汹涌而来,穿过重重的火光,他好像看到周槿欢慢慢向他走来,他心狠狠朝下坠:槿欢啊,若是我死了,你一个人该怎么办?

    远在朔州城的周槿欢此时正在吃饭,近日来的战况都对朔州有利,她明明应该安心的,但是饭却一口都吃不下去。

    “啊!”突然感觉到心一阵阵的抽痛,她头猛然倒在饭桌上,旁边的如锦连忙扶她:“槿欢你怎么了,要不要请个大夫来?”

    “他们都不肯告诉我景知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如锦你能不能告诉我?”对于现在的战况,她大多都是从如锦那边听说的,自从萧景知回来那一趟之后,张子朗和黑阿三便再也没有来过萧府了,想必是萧景知临走前就有过嘱咐,不让他们来打扰她。

    可是,她这会儿莫名地心慌,这种心慌在她知道萧景知放下漳州城来这里解围之后就时常会有,但如此强烈的反应,还是第一次:他,是不是出事了?

    “槿欢啊,我不说你也明白,萧将军临走之前嘱咐过的,不让和你说,你家夫君你自己也清楚,他那样的人久在战场,经验丰富,不会出什么事儿的,若是等他回来的,你有个什么事儿,我们这些人都脱不了干系的,你知道么?”如锦很为难,但周槿欢并没有放过她,拉着她的手,眼泪汪汪的:“那你能不能把外边的真实战况告诉我,我想知道,这样也不行么?”

    “也好,我说,你也多少吃些饭,再这样下去,你身体会吃不消的。”如锦妥协了,她是个知情重的人,只是将战况告诉了她,别的什么都没有说。

    “也就是说因为有蒙山那些山匪头子和咱们军营的士兵配合,这才让那些鲜卑士兵占不到便宜?”

    利用那些山匪头子牵制鲜卑士兵,这确实像是萧景知会用的手段,黑阿三本来就是流氓头子出身,他和三教九流打交道都有自己的手段,说这个,她会信。

    但是,若仅仅只是劝服那些流氓头子,他早就该回来了,就算他还要去漳州城,也一定会先萧府一趟的,不可能会一声不响地离开。

    那么,他现在在哪儿,除了这些事,他一定还在做别的事情,别的能够使得朔州城安全,能够钳制鲜卑士兵的事情,可是到底会是什么事情,会是什么事情让他对她三缄其口,甚至还会让周围人都将消息封锁?

    这说明她在冒险,他会做什么冒险的事情,什么冒险的事情会让他都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把握,不肯和她说?

    围魏救赵,他在用这个方法救朔州城,而他要攻下鲜卑的国都盛乐,别的不说,就连士兵人数都不足吧。

    朔州城的士兵本来就不足,加之之前在和鲜卑打仗的时候,多有亏损,他能带的兵马太少了!

    “槿欢啊,你别不说话啊,你说话啊,嗯?”如锦被她愈发苍白的脸色给吓坏了,连忙摇晃她的胳膊,她却像是失了魂一样,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如锦伸手捏捏她的脸:“槿欢啊,你别吓我,萧将军他吉人自有天相的,你千万别想多了……”

    “我……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她挤出一个笑,端着碗,机械地用筷子朝嘴里扒饭,她的手在发抖,笑还僵在脸上,不听使唤。

    如锦确实对于她的反应有些害怕,就一直陪着她,直到晚上也没有回郑府,而是陪着她,如锦太怕她会出事了。

    可是,周槿欢想要办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拦住她,所以在如锦睡着之后,她就偷偷溜了。

    萧府的守卫很严,但周槿欢有自己的办法,她有人皮面具,离开也是光明正大的。

    她顶着一张普通得近乎于平庸的脸出了萧府,但出了萧府之后,她就直接去找了张子朗。

    张子朗绝对不会答应她带他去盛乐的,但她既然敢来找他,自然会有办法让他答应。

    张子朗这几日被战事给整得心力交瘁,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没有想到会看到几日不见的周槿欢。

    “周……萧夫人,你怎么会在这里?”萧夫人要进张府,守卫的人自然不敢拦着,他这话算是废话。

    “张子朗你老实告诉我,萧景知现在是不是在盛乐?”她问得咄咄逼人,张子朗脸上的讶然一闪而过:“怎么可能?”

    “你还准备骗我?”周槿欢捂住心口,恨声道:“张子朗你应该清楚我的脾气,盛乐我是必须要去的,你若是当我是朋友就派个人同我一道去……”

    “盛乐现在正是混乱之际,我答应过萧将军要保护你,就绝对不会让你去那里的。”张子朗打断她的话,盛乐那边的战事如何,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要守住自己的诺言,不让眼前这个女人受伤。

    “张子朗你知道自己和萧景知的差距在哪儿么?”她使用激将法,每句话都难听得紧:“萧景知可以为了朔州城,一个人领着寥寥的士兵去盛乐拼命,而你却只能守在后方,弯着腰去捡拾别人的胜利成果,要脸么?”

    “景知他当时带的是全军营最精强的五百士兵,当初他可以用那般少的士兵打败大梁的胡何,攻下盛乐……”

    “攻下盛乐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为什么不说下去,你自己都知道那是屁话,不是么?”

    周槿欢的话让他无言以对,是啊,他将萧景知当做自己的偶像,但是他自己何曾不是带着侥幸的心理想着躲在萧景知的身后,去取得那些简单的胜利?

    “张子朗,如果你真的还有些良心,真的还拿我和景知当做朋友,至少应该派个人跟着我一起去,是吧?”

    火候差不多了,周槿欢见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就加了一把火,她很笃定,依照张子朗的性格,他一定会答应的。

    “好,我陪你去。”张子朗的一句话让周槿欢差一点就跳脚了:“你说什么?!”

    “张子朗你是抽风了吧,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么,景知现在在盛乐对朔州城是鞭长莫及,虽然说现在军营里有你、黑大哥以及曹明、范直四个人作为副将,但是你仔细想想,现下除了你,谁能挑得起大梁?”若不是顾忌到自己的身份,还有自己有求于人的处境,她真的想狠狠打他一顿,让他弄明白情况:“黑大哥勇猛过人,比起杀气的本事,整个军营里都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但是他的性格很鲁莽,沉稳不足;而曹明和范直两人,萧景知虽看中他们两人,临走之前也是对他们表现得极为信任,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两人就没有异心,一旦他们有什么想法,可是比那些鲜卑士兵更厉害,到时候只怕你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张子朗像是醒了,从激动的情绪中走出来了,让他的随身小厮阿荣陪着她一起去盛乐。

    从张府出来之后,周槿欢终于放下了心,再次披上人皮面具,和阿荣一起上路了。

    盛乐的路途很远,他们几乎都没有休息,只是在不停地赶路,她还是心慌,越距离盛乐近,就越感到心慌。

    他们并不敢直接进去盛乐,而是从西边出发,先是到了永乐。

    眼前的永乐让周槿欢就想要的一个词:人间地狱。

    她以前见过被抢掠的漳州城,但永乐比那时的漳州城还要惨,他们穿过一条一条的街道,最后走到了永乐城的最东边,那是一条河,一条不宽不窄的河,上边飘着的是大片片的尸体,她曾经去过军营,知道那些是朔州驻军的军装,死的人都是朔州的士兵,都是萧景知的人,那么萧景知,她的景知呢?

    那个说好了让她在府里等着他的景知呢?

    秋天的河水很冷,她要下水去看看那些还在水里的尸体,但是阿荣拦住了她:“萧夫人你还是不要去了,我去帮您看看……”

    “为什么要你去,我要去!”

    周槿欢推开了他,径直朝水里走,河水不深不浅,正好漫到她的脖颈,微微一低头就能死人的程度。

    河水很长,也很凉,她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尸体,从河的南段一直走到了河的中段,翻过了不下一百个的尸体,但是没有他,还好没有他,可望着剩下成片的尸体,我的心又坠下去了,手也更冷了:景知,你一定没有死,是不是,这些尸体都不是你的,对不对,这些朔州士兵当初一定是擅自行动,你一定没有参与的,对不对?

    可惜,没有人回答她,她咬咬唇接着朝前走,可是这个时候她的步子已经有些虚了,水的阻力对她来说太大了,她好像要走不动了……

    “槿欢!”是焦急的声音,她好像出现了幻觉,只是凭借着本能朝前走着,头没有抬,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朝着河水栽下去,冰冷的河水浸入了她的口腔、鼻腔和眼睛里,她有些着急:怎么办,好像要死了呢,不过临死之前还能幻听到他的声音,上天好像也是待她不薄呢……

    她的身子并没有栽入水里,反而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接着抱着她从河水里一跃而上,一个怜惜的吻落在她毫无血色的唇上:“槿欢啊,你怎么过来了?”

第一百一十章 沉睡的美人

    做了很久的梦,梦里她看到了河面上都是尸体,她踏入河水里,每一具尸体都成了他的样子,萧景知的样子,她有些抓狂,吼叫着说不相信,但是却像是被梦给魇住了,整个人都走不出来……

    “大夫,我夫人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在说胡话?”萧景知用丝帕给她擦汗,她的眉毛紧紧皱着,脸色很是不安,好像在做一场让人焦虑的梦。

    “夫人的身子本来就弱,一路上颠簸加之在水里泡了太久,这才会高烧不下,我已经给夫人开了较霸道的方子,想必夫人不久会醒的……”大夫擦擦自己额头上的汗,话说得有些心虚,高烧不退最是难治,何况这夫人身子底子并不好。

    “不久是多久,十天还是二十天?”打断大夫的话,萧景知特别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在她踏入河水的那一刻就发现她?

    “这就要看夫人的自己的造化了,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老夫只能保证夫人终有一日会醒罢了。”

    这是什么话,若不是身边的人拦着,萧景知的佩刀怕是要到那老大夫的脖子上了,那老大夫提着自己的药箱飞快离开了。

    “将军,鲜卑已经着手将派到朔州的士兵回调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有个不知死活的士兵突然提到战事,见萧景知没有动静,正要再次请示,旁边的一个好基友马上拉住了他:“将军这会儿正心烦呢,你还是一会儿再说吧。”

    那士兵就要走,萧景知的声音自床边传来:“将那些牺牲的兄弟们都火化后,我们便动身吧。”

    这次萧景知出来带了五百精兵,但是现在只剩下了三百多人,有一百多都牺牲了。

    他们将死去的那一百多人都火化,骨灰都收拾得宜,是在三日后的事情了。

    可是,周槿欢还没有醒,她好像是真的睡着了,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

    这三日,萧景知将军中的所有事情都交给了副将,他则专心地陪着她,给她梳头、洗脸、喂饭、穿衣,陪她说话,给她讲他以前在大梁国时候的事情,给她讲他在漳州城的那些日子,给她讲胡何的狡猾,给她讲自己对她的思念,但是她都没有醒。

    离开永乐城,他是带着自己的夫人和三百多的追随者一起的,不过临走之前他还是要做一场戏。

    他又去了塔依族,这次来是老首长亲自来迎接他的,说了一些很直接又诚恳的话,他都听着,直到最后他要走的时候,塔依族送给了他们一百匹的汗血宝马和三位漂亮的异族美人。

    宝马、美人,这都是男人最爱的东西,但萧景知都拒绝了。

    “听闻萧将军有惧内的名声,不敢带这三位美人走,想必是怕家里的那位夫人吃味儿吧?”老首长捋捋胡子,调笑似的开口,却不想萧景知很正经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是啊,我这人一向什么都不惧怕,一个人领着五百人也敢直捣鲜卑人的帝都,但是独独怕我的夫人,她不是我的妻,而是我的命啊……”

    萧景知这样说让老首长有些讶然,随后便开玩笑:“想必萧夫人是位极美的美人,这才让萧将军挂心至此。”

    “我夫人的容貌不是绝美,但她会为了我,一人从朔州追到盛乐,这样的女人,得她的心是我的幸运。”

    听到这话之后,那老首长再没有了开玩笑的意思,正色且严肃道:“萧夫人值得萧将军的爱慕,倒是老夫我唐突了,不过这些马匹请你们带走,就当是我们塔依族的心意。”

    “老首长言重了,这马匹我们实在是不能收,朔州城那边战况还未见明朗,我们必须要赶回去了,多谢。”

    萧景知什么都东西都没有拿,领着士兵就走了,这时从帐子走走出一个二八妙龄的美人,悄悄问老族长:“阿爷,那便是萧将军么?”

    而另一边,萧景知他们艰难地上路了。

    周槿欢身子还没有好,萧景知刚刚说的话不过是在糊弄他们罢了,他并不太着急会朔州,因为他早就猜到了结果,所以他买了辆马车,留下副将和他们一起,别的士兵都策马先回去了。

    “将军,夫人的病……”那副将有话要说,谁知萧景知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安心赶路吧,平稳一些,她脸色不好。”

    军令如山,副将就安安静静地赶车,装哑巴。

    他们是在那些士兵回到军营的第三日才到的,当日如锦正好在萧府,看到萧景知回来一脸的开心,随后看到脸色苍白的周槿欢,连忙凑上前:“槿欢这是怎么了?”

    “无事,只是受了风寒。”萧景知的面色很平静,这让如锦稍稍放了心:“槿欢啊,就是主意太大了,自己一个人就敢偷偷去找你……”

    “郑夫人,我不在的这几日多亏了有你陪着她,谢谢。”萧景知这样专门说谢谢,如锦有一点蒙圈,随后马上反应过来:“那个,我家里还有鸡汤在火上炖着呢,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难得如锦这样知情知趣,萧景知点点头,也没有多话,等她刚走,他就去请了大夫,从永乐到朔州,整整六天,要不是永乐并不安全,他是不会坚持要带她回来的。

    “快去请朔州最有名的大夫过来!”他一直都更愿意相信,那些蛮夷人的医术不精,这才会使得她沉睡至今。

    大夫很快就到了,但是令人沮丧的是这个大夫并不比原先那个好多少,他也无能为力,方子也还是那个方子。

    能给萧景知答案的只有时间了,可是他能等多久呢?

    如锦是个大嘴巴,当夜张子朗和黑阿三就到了萧府,就是为了看他们夫妻两个。

    见到沉睡的周槿欢,张子朗很是内疚,但萧景知并没有说什么,他心里是有气,觉得张子朗不该放任周槿欢去盛乐,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他还还能怎么办?

    安抚了两人几句,也就将话题转开了。

    “萧老弟漳州城那边,你该怎么办,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事情就大了。”

    朔州城之围是解开了,想必鲜卑一时半刻也不会有什么动作,剩下的大问题就是漳州城了,他离开之后,漳州城现下虽没有什么动静,这并不意味着胡何会一直没有动作,漳州城他还是要回去的。

    “槿欢现在人还昏迷着,还是那句话,这朔州城,这萧府就交给两位兄弟了。”萧景知真的是太不放心了,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周槿欢的脸,心也跳得奇快。

    “好,你放心,我和黑大哥会保护好朔州城和萧夫人的。”张子朗答应了,接着问:“这次去盛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听阿荣说那河道上都飘着尸体,当初别说萧夫人了,就连他一个大男人都吓坏了……”

    “当初盛乐的鲜卑士兵将黄油倒到河面上,随后扔了火把,整个河道都烧起来了,你们可能也知道,秋冬时节,盛乐那边吹的是西北风,所以顺着风势,火就朝着西边烧起来,永乐在盛乐的西边,我们的船只就在西边,因而我们的人死了不少,当时我都以为自己会死的……”回想起当日的情景,萧景知还是有些心悸,要不是命运使然,他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冥冥之中自由天意吧,风向突然变了。”

    “风向变了?”张子朗和黑阿三对视一下,异口同声。

    “嗯,本来是西北风,突然变成了南风,所以那些鲜卑人都自作自受,用自己的火把点燃了自己的船只,点燃了自己的身体,也点燃了盛乐。”

    这是当时的真相,只是上天的一个小动作,鲜卑的那些士兵不仅仅自己送了命,就连在皇宫的鲜卑皇帝都连夜逃走了,留下的只是一个成了废墟的盛乐,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他们还能打胜仗,就奇了怪了。

    这就是他们能够在前线轻松让鲜卑人退兵的真相,并不是他们的战斗力有多猛,是萧景知他在烧他们的后院。

    “是我们没用,若我们能够再争气一些,就不会害的你独闯盛乐,也不会害的萧夫人昏迷不醒。”

    张子朗这是发自肺腑的话,他一直都对萧氏夫妇仰望着,想着终有一天也会和他们一样高度,但是今日他发现,他和他们距离太远了。

    说服山匪,训练新兵、合营塔依族,攻下永乐,火烧盛乐,这哪一件事都不是他能够做的,就说最后一件事,火烧盛乐,说起来是老天在庇护,但如果老天当初没有看一下眼,他们是不是人都会葬身火海?

    萧景知当初带领军队去的时候,难道就知道西北风会变成南风,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他是在用生命在赌博,只是运气好才捡回了一条命而已,这样的勇气和魄力,试问他张子朗有么?

    这才是让觉得惭愧的地方,他到底还是和萧景知差远了。

    因为漳州城的战事为消,萧景知只是在朔州城了呆了两日,就连夜回去了。

    这两日他都在萧府呆着,并没有出门,一直守着他的夫人,而他的夫人就是在他走的时候也还是沉睡的模样,并没有起身送他。

    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刚走出朔州城门的时候,周槿欢就已经醒了,那两行的清泪很是显眼,声音很是微弱:“他走了,是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还治其人身

    “萧将军人还没有走远,你快点去还能见他一面……”如锦淡化了她装病的事情,推推她,她却拉住了如锦的手:“他说让我在萧府等着,我便等着,就是怕我会拉他的后腿,所以才会装睡的,这会儿又何必破坏了修为。”

    这些话是周槿欢告诉如锦的,也是她告诉自己的,她想过萧景知会放下她去漳州城,当初他能放下漳州城的数千的百姓和士兵来解救她,她就应该知足了,也该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但事实发生在眼前,她还真的有些不太开心。

    她不想别人说自己矫情,但她是真的很矫情。

    “何必呢,他去漳州城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你应该去送送,这也是让他放心,不然他心神不宁的,如何安心打仗?”

    如锦的话让周槿欢蓦然惊醒:是啊,我只想着自己不能在清醒的情况下放他离开,但他走的时候还以为我是沉睡的状态,他会怎么想?

    周槿欢是聪慧,是有智谋,但面对萧景知,她还是会考虑不周,还是会犯错。

    “给我一匹马!”她边说边披上一件大衣,在众人讶然的表情下,骑马去追人了。

    萧景知是武将出身,马术很是了得,周槿欢虽没有大病,却算大病初愈,她是如何都追不上他的。

    她一口气追到了漳州城,彼时已是深夜。

    因为是大梁的侵扰,漳州城一直都是城门深锁着,她轻轻拍拍门,立马就有士兵喝声:“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大燕人,我有个哥哥在军营里,家里发生了些变故,所以我才赶来……”说谎是女人的本能,周槿欢边说边挤出几滴泪水,她本就是大病初愈,又赶了一天的路,这会儿的脸色自然不好看,那士兵见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心有一点软,正要开门就被另外一个士兵拦下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怎么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大梁的细作,若是你这样大胆将城门打开了,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你能负责么?”

    本来想开城门的士兵听到那人的话,手缩了回来,周槿欢这不知道是该骂那人多管闲事,还是要为他的谨慎点赞。

    “那位大哥,我这里有方丝帕,求你将这丝帕交给你们萧将军,萧将军看到之后,自然会知道我是大燕人,麻烦你们,可好?”还好,她还有丝帕在手,不然估计就算她成了望夫石都见不到萧景知了。

    那士兵不算是冷血之人,她将丝帕交给他后,他就拿着丝帕去禀报了。

    “这是什么东西,给萧将军的?”东西先到了丛副将的手里,正要将东西扔掉,看到了粉色丝帕上那三个字:萧景知。

    除去第一字他认不得,剩下的两字他看得真切,是他们将军的名字。漳州城的百姓大多都知道萧将军,但很少人知道他的全名。

    想了想,他还是去找了萧景知一趟,他刚刚回来,正在揉自己的太阳穴,很疲惫的模样。

    “将军,这个东西您认得么?”丛副将将丝帕递给他,他眼睛猛然一亮:“这是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是城门的守军从一个女子那里得到的,她说自己有一个哥哥在军营,想见一面……”

    “带我去。”将丝帕放在兜里,萧景知的唇角扬起一抹笑。

    萧景知到城门的时候,周槿欢正好在揉太阳穴,她也很疲惫,两人在一起久了,这些小习惯都相似了。他站在城楼上,用一颗小石子轻轻地丢她,她并没有在意,只是随便抬头看了看,没有细看就地低头了,他笑,再拿起一个小石子丢她,她这次真的是有些生气了,抬头就要骂人,可是看到那人后,骂人的话都吞到了肚子里,反而露出了一个甜蜜的笑容。

    城楼上,那个男人迎风而立,绝美的五官暴露在月光之下,一笑倾城;城楼脚下,那个女人靠着冰冷的城墙,仰着头看着城楼上,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星星,嘴角挂着让人沉迷的笑容。

    这构成了一副让众人都不忍打破坏的美景,多年后一副《月光如凉》的名画展现的情景就是以今日的事为蓝本的。

    “你跟来了?”城楼上的萧景知环着胳膊,一步一步地朝下走,眼睛却没有从她的脸上移开。

    “是啊,漳州、朔州、盛乐,你去哪儿,我都跟着。”城门早就开启了,她一步步走进了漳州城。

    两人的视线自相遇之后就一直胶着,不再离开。

    到了军营,到了属于他们两人的大帐,他终于将她拥入怀里:“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给我写信的,你身子刚好,又何必亲自过来?”

    “听你话的意思,是不想我过来找你了?”她嘟嘟嘴,表示不满,他则亲吻她的唇:“真的不知好人心,我是担心你的身子。”

    “其实我的身体在回朔州的时候就好得差不多了。”她的声音很低,萧景知不喜欢被人欺骗,她知道。

    “我当然知道。”他回答,轻轻刮刮她的鼻尖:“你做事都有自己的想法,我当然要顺着你。”

    “你这人怎么能这样,既然知道就揭穿啊,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演得有多累,要是知道你早就看穿了我,我就不用那些小把戏了,早就醒了,在你走的时候,抱着你的大腿,死活都不让你走……”

    她说这些话都是带着开玩笑的成分,萧景知却吻吻她的眼睛:“槿欢,对不起。”

    “得了,我也就在这里呆一晚,明日就要启程回去的,咱们就别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赵瑜下过诏书的,漳州城之围当初指明要萧景知来解,也说明了“不让夫人随军”,她只能偷偷在这里呆一日,以防落人口实。

    “苏婉也在军中,有她和你一起,我也安心一些。”

    对于苏婉的事情,他们两人从来都没有交流过什么,但都心照不宣。

    第二天,萧景知就让人去叫苏婉到大帐来,见到帐中的人,苏婉有些说不出话来:“那个……夫人,你怎么过来了?”

    “我还没有问你怎么到漳州来了,你反而先问我了,我不是让你去邺城找赵瑜借兵么?”

    “皇上没有同意,所以我才自作主张地来找姑爷了,夫人不会生气吧?”

    苏婉这话说得还是很小心翼翼的,但周槿欢很久没有答话,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冷场。

    “我生什么气,反正现在鲜卑兵也退了,漳州城的战事只是时间问题,就凭着萧景知这漳州城早晚会恢复平静的。”

    这话算是抚慰吧,苏婉点点头,不再说话。

    她们离开漳州城的时候也是偷偷的,但是雁过留痕,只要是来过,总会是有痕迹的。

    朔州城就如他们初来时候一样平静,好像并没有那么一场让人惊心动魄的战争存在。

    周槿欢还是在萧府里等着他回来,他则在漳州城和胡何斗智斗勇,要知道面对游击战好多时候是很无奈的,谅你有多少兵力,多少智谋,他们来去如风,你根本就抓不住又有什么办法?

    “将军,咱们总不能一直就这样和他们耗着,胡何那小人不过是仗着有座可以庇护的大山,这才能不停地侵扰我们,都是可惜了,我们没有这样好的地理条件,不然也让他们尝尝被骚扰的味道……”丛副将真的很生气,他是知道萧景知的疲惫的,刚刚从朔州战场回来就马不停蹄地回到战事里,他是一刻都不得闲。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丛副将的话无意中启发了萧景知,既然胡何可以利用流民钳制他们,为什么就不能也制造成一批流民去骚扰胡何他们?

    这次,萧景知依旧利用人皮面具脱了身,随后便去了象州,象州本是大梁的国土,上次漳州城之战中,萧景知将象州一并攻下。

    这象州和漳州城的繁华无法相比,但是象州有一座象山,和蒙山一样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有说服蒙山的经验在前,这次的象山之行可谓是顺分顺水,马上大梁就尝到了被侵扰的滋味,这就是他们该得的下场。

    大梁的胡何本来心情是极好的,开心了就让人去骚扰漳州城,不开心了也让人去骚扰漳州城,可万万没有想到位于象州城对面大梁的莽州会被侵扰,更没有想到侵扰莽州的也是流民,是象州象山的流民。

    这一下,双方算是杠上了,你有流民我也有流民,你有军队,我也有军队,战事就这样僵持了。

    最后还是胡何先妥协了,漳州城有萧景知坐镇,而莽州可是连个会打仗的人都没有,若是在这样下去,那莽州很可能就被攻下了。

    既然占不到一点便宜,又何必坚持下去?

    对于何谈这种大事,赵瑜是必须插手的,他收到急件之后,马上回信,说明了期望,大燕位于北方,对于江南之地的富庶很是红眼,指明了要大梁每年上供丝绸50万匹,不足的以黄金充数。

    这样是狮子大开口,赵瑜笃定了大梁不会答应,只要不答应就会接着打仗,他要萧景知打仗。

    和谈的地点是在漳州城下,萧景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想的更多的是赵瑜的无礼要求,梁国能否答应,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小疏忽后来给他惹来了杀身之祸。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她的有情人

    现代人经常会说的一句话是:不到帝都不知道官有多小,不到魔都不知道钱有多少。

    这话放在古代也是一样的,赵瑜以为那50万匹的丝绸是个不小的数儿,却不知道这在梁国看来根本就算是个事儿,事实上大梁国的皇帝还在窃喜,5还好只是50万不是100万,这很好。

    这和谈进行地过于顺利,萧景知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签字之前,萧景知将和谈书连夜发到邺城,赵瑜看到和谈书差点就将手边的茶杯给摔了,最后还是忍住了:罢了,机会总还会有的。

    和谈书刚刚签好,萧景知就急不可耐地要回朔州了,和他一同离开的还有原先的数千士兵。

    邺城、朔州城,有周槿欢的地方,无论是什么地方,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

    近乡情怯,他到萧府门口,侍卫们正要禀报,他却阻止了,整理了一下衣服,进了府门。

    他进来的时候,周槿欢正抱着小僧在荡秋千,暖暖的初冬阳光洒在她明艳的脸上,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将军……”苏婉的声音不大不小,让正在荡秋千的周槿欢猛然停了下来,转头就看到了一身戎装的萧景知,抱在怀里的小僧跳到地上都没有发现,她微微一笑,小梨涡若隐若现:“漳州城的战事了结了?”

    “是,了结了,是真正的了结了,我可以安心地留在朔州陪你了。”他的语调低低的,一字一字慢慢的,她听着很安心。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秋千,互相望着,好像这样的对视可以持续到天荒地老。

    “汪汪汪……”

    还是不甘寂寞的小僧打断了两人的眉目传情,周槿欢弯身将那小家伙抱起来,走到萧景知跟前:“这天慢慢冷了,你得空了给小僧做个小窝儿吧。”

    “好。”萧景知捏捏小僧的耳朵,微笑:“那你说小僧的小窝儿建在哪里好呢?”

    “不如就建在我们房间吧,这小家伙的身子骨不好,又这样小,我怕府里的人不小心,还是放在眼皮底下更放心……”她的话还没说完,萧景知就凑到她耳边,坏笑道:“这样不太好,若小僧在我们房间,那我们两人‘做坏事’的声音,他岂不是都听到了?”

    “去一边,萧将军你能正经一些么?”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抱着小僧就要走,他却一把拉住了她,从身后将她拥入怀里,她估计到这是在大院里,连忙道:“放手,这光天化日之下,让婉儿看到是什么样子?”

    “我的好夫人,苏婉早就退下了。”他的手并没有放松,反而越来越紧了,唇印在她的脖颈上,只是吻在那里,并没别的动作:“说起来也是丢人,但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小僧,从来朔州之后,这小家伙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比我都长……”

    “萧景知你真的很无聊啊,你和小僧吃什么醋?”话是这样说,但她心里很开心的,但细细想他的话,不觉有一些失落:其实他说得一点都没有错,自从来朔州之后,他先是要收服曹明、范直两人,各种忙,这事刚刚搞定就被赵瑜派到了漳州城,在漳州的日子,前前后后加在一起,差不多就有一个月了。

    “梁国和大燕签订了和谈书,近三年都不会有动作了,整个大燕最容易出事的就是朔州了,赵瑜怕是再不会派我去别的地方了,我们终于等好好地在一起了。”他大大地松了口气,轻轻嗅着她的发,一股淡淡杏花香气让他沉迷。

    “嗯,以后我们哪儿都不用去了,就好好地待在朔州,你和你的兄弟们在军营训练士兵,我和如锦在家洗手作羹汤,咳咳咳,当然我是在咱们家,如锦是在他们家。”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补充那样一句话,这样的小心思让萧景知开怀大笑,这样畅快的笑容,若是他手下的士兵看到了,想必会惊恐不已了:我们将军竟然会这样笑,这一定是冒牌货吧?

    “槿欢啊,我想我们的孩子,想得心都疼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点小可怜,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可以想象他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太可爱。

    她本没有想笑的,但想到他那样一个手握重兵的面瘫将军会有那样的表情,就没有忍住,他感知到她的笑意,一把将她抱到怀里,本来在她怀里的小僧吓得一下子跳到地上,跑开了。这个没有良心的小畜生!

    “景知啊,我们好商量,我错了,行了么?”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府里没有人是靠谱的,这大早上被萧景知抱着到房里,不用等到明日,今天下午,朔州城想必就会流言每天飞了。

    “你错在哪儿了?”萧景知还真停下来了,但他这样歪头一问还真的将她给难住了,是啊,她错在哪儿了?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他已经抱着她进了房,不等她说话,热烈的吻就落下来了。

    在情事方面,他本不是多么热切的人,这样的反常反而让她无法拒绝了,半推半就了,两人就滚到了床上。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本就是舒心的,特别是萧景知是个很顾忌她感受的人。

    **之后,萧景知将她揽在自己的胸口上,低头吻吻的额头:“槿欢啊,你知道么,当我在城楼上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如果能在那一刻就那样死去,也未尝不可……”

    “你胡说什么呢?”她捂住了他的唇,眼睛狠狠瞪着他,随后双手合十:“老天爷呀,萧景知是胡说的,您老人家都当没有听见,一笑而过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一本正经的模样,萧景知觉得可爱又可笑,吻吻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如果我们说的话老天都能听到,那他一定会累死的。”

    “你懂什么,老天爷啊,你就当他童言无忌吧?”她本也不相信神鬼之说,但她自己要怎么解释?

    她可是结结实实地穿越到了书里,穿越到了本不该存在的大燕国,这样的现实让她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的神灵存在。

    “其实我总感觉我的这一条命就是上天赏我的,你不知道当初的盛乐之战有多么蹊跷……”他正要卖关子,她则笑道:“我当然知道,为了让你赢得那场战争,本来好好的西北风都变成了南风,不是么?”

    “你那个时候就已经醒了?”他挠她痒痒,她躲避不得,只能连连求饶:“对不起啦,当时是我不好了,我认错好不好,好不好?”

    “不好。”萧景知收了手,眼睛却愈发亮了,她连忙捂住胸口,吞吞吐吐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那表情很明显就想要吃掉她,萧景知只是笑笑,不动声色地将她压在身下,低头吻住了她:“我说只是想吻你,你信么……”

    这都是什么见鬼的话,周槿欢刚刚没有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接着人就被萧景知给带到沟里去了。

    最后她是躺在他怀里睡着的,也不知道到底是睡了多久,只知道等她醒来的时候,他还躺在她身边,他的手放在她的腰肢上,嘴角还带着安心的弧度。

    很久没有这样静静地看他了,她很满足于现况,想着若是能一直这样该会有多好?

    贪恋他的温暖,她缩了缩身子,钻到了他的怀里,他还没有醒,习惯性地揉揉她的发,声音都说得不太清楚:“怎么了,是饿了还是渴了?”

    她装作没有听到,闭上眼睛,接着装睡,他则吻吻她的发,接着睡了。

    装睡大多数情况下都能让人真的睡着的,周槿欢就是这样,她这一觉睡得是昏天暗地,等醒来的时候,萧景知已经不在床上了。

    揉揉眼睛,下了床,窗外的天色已经昏暗,已经接近傍晚了。

    “你不是饿醒了吧?”萧景知进门的时候,手里端着两碗粥,她上前接过一碗,表扬他:“你倒是能掐会算,怎么就知道我快起来了?”

    “不是啊,我不用算啊,我回来你还没有醒的话,我直接用冷冰冰的手把你从暖和的被窝里抓出来就好了。”

    “你敢?”

    “你猜我敢不敢?”

    “切,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

    “你就怎么样?”

    “我就跑到如锦那里,我不回家了我!”

    “那也好,我正好许久不和郑柳大人谈事了,我就算住到郑府里,想必他也是欢迎的吧?”

    “你……”

    这朔州城都是他拼了命才打下的,想必在朔州是没有人敢违背他萧景知的话了,她怎么就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呢?

    “晚上我和小僧一起睡,不让你上床。”

    看到小僧的那一瞬间,她终于想到了办法,这下换萧景知无奈了,想他一个大将军竟然比不过一只狗,听起来也是可笑。

    “好好好,我错了,我们吃饭,好不好?”

    这次又是齐眉粥,是萧景知亲手做的,她心里开心,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反而略带嫌弃地说:“又是齐眉粥,萧景知啊,你说说看,你在漳州城那么久,怎么就只学会了这一种粥,亏你还是大将军呢,这也拿得出手……”

    这次她的话没有说完,萧景知用吻堵住了她剩下的话,她刚刚醒过来,连饭都没有吃,再次被他拐到了床上……

    “喂喂喂,你等等,我这刚醒过来,你又要做什么?”她推了推他,他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手径直地覆上了她的后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她的有情人(二)

    萧景知自从回来之后,整个人都腻在周槿欢的身边,也亏了朔州城最近安生得很,不然她还真的有些小慌张呢。

    这日,她醒来之后,照例看看旁边,让她吃惊的是:他竟然不在?

    他人正在院子里,脚边是一堆的木料、钉子、手锯,很全的木工用具。

    他并没有看到她,正用手锯修理那些木料,将本来圆柱体的木料锯成木板,他太投入专注,以至于完全没有看到在一旁观察他的她。

    “呐,擦擦汗吧。”很顺手地将丝帕递给他,他接过去,心情还在那些木料上,连头都没有抬,直到听到她的话:“还挺认真的么,这是要做什么金屋?”

    “夫人还会和小僧吃醋啊?”萧景知放下手锯,正色问:“我想着还是要小僧做一个大大的狗窝比较好,免得它没空间玩。”

    “嗯,我来给你设计设计,看看做什么样子的好看。”周槿欢也来了兴致,她本就喜欢古朴的中国风,自觉很有见地,却不想萧景知毫不客气地嘲笑她:“你说那个都好土气,小僧应该不会喜欢吧?”

    什么叫做“土气”,镂空雕花土气,还是水墨勾画土气,那明明就是复古中国风好么,萧景知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流行?

    奈何周槿欢满满的不满,却一时半会儿说不说什么话,只得半讽刺地说了欧洲的那种建筑风格,说完就要讽刺地来句:“你觉得这样不土气么?”

    只是那话她没有来得及说,萧景知眼睛猛然一亮:“我说么,我夫人从来都不是那么俗气的人,你说的这种想法就很特别么,我们小僧一定会喜欢的。”

    咳咳咳,从镂空木雕变成了木浮雕,这新奇在哪儿?

    算了,既然他喜欢,她就随着他一起做吧。

    冬日的清早,他们两人就在院子里给小僧做窝儿,连早饭都没有吃。

    有时候真的觉得上天是不公平,像萧景知这样的人能玩转朝廷、军事也就罢了,怎么连木匠活儿都能做得那样专业?

    周槿欢说是在帮忙,但其实只是用小刀雕花而已,她的刀工并不好,而且目光时常会被萧景知给吸引住,那效率是低得令人发指。

    正午的阳光照在秋千上的时候,有些饿晕的小僧拖着沉重额步伐挪到了周槿欢的脚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很是无辜可怜。

    “小僧乖乖地趴一会儿,我们在给你做小屋子呢,好不好?”这里又是钉子、小刀,又是手锯的,对于小僧来说真是危险的。

    小僧很可怜的叫了一声,跑到了萧景知的脚边,萧景知将它抱到了秋千上,轻轻摸摸它的小脑袋:“乖乖呆在这里,不要乱跑,不然会受伤的。”

    求关注失败,小僧想要跳下秋千,直接去厨房,但是这秋千对它来说是太高了,它最后还是乖乖趴在秋千上。

    “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在给雕花?”萧景知手上的活儿都做完了,那小窝儿都已经成型了,而她连一朵像样的画都没有雕出来,这差距还真的有一些明显。

    “你那都是粗人的活儿,你有本事来雕朵花试试?”她理亏,但是却不服软,他应战:“现在你已经雕了一半,你敢不敢和我打赌,我从现在开始雕花,都会比你快?”

    “那有什么不敢的?”她回嘴:这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笑得略略狡黠,她有些不太确定,但还是没有反口:“当然,从现在就开始了。”

    接下来的每一秒都快得很快,她边雕边时不时看看对方的进度,还好,还好,他也没有那么快……

    “诶呀……”她一心都扑在了雕花上,一个不小心小刀就朝着手招呼起来了,那小刀很锋利,划了很长的一道,殷红的血流个不止,倒是不疼,但那血流的速度让人有些害怕。

    “还雕什么,还不快将小刀扔掉?”萧景知放下手里的木板,一把拉着她进了房间,从小柜子里拿出止血药粉,洒在她的手上,捏着她的鼻子:“怎么来的那么强的好胜心,现在手受伤了可如何是好?”

    “还好是冬天,要是夏天就惨了。”她还真是会自我安慰。

    “你呀,以后都不准再摸小刀了,知道了?”

    “好好好,知道了,我这会儿还真的有些饿了,我们先吃饭吧?”

    就这样,小狗窝儿这半截子工程暂时告一段落了。

    他们这边刚刚吃饭,张子朗和黑阿三就一起来了,倒是赶巧。

    吃过午饭,周槿欢去乖乖去午休了,而萧景知被张子朗他们请到了军营。

    她的午休时间并不长,下午两三年点就醒了,但就是不想动,就一直在床上赖着,差不多到四点左右,她终于从上床爬起来了,原因很简单:她想洗头。

    现在她的手不太方便,只能让苏婉帮忙。

    开了热水,在院子摆好了盆子和大把的皂荚,她穿着白衣,披着头,有些像某部恐怖片的女主角。

    “夫人,我们在院子里洗头发会不会有些不合规矩啊?”这萧府大院里除了萧景知,几乎没有别的男人,但周槿欢这样好像也不太合适。

    “房里太冷了,现在这冬日暖和,我们洗头发快一点就好了,而且这院子又不会来什么人。”这样好的阳光,怎么能辜负?

    苏婉拗不过她,只能答应。

    古代人的头发几乎都是不剪的,所以洗发这事儿很麻烦。

    周槿欢的手刚刚受伤,这会儿只能听任苏婉的摆弄。

    温热的水漫入发丝,苏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夫人,水温可好?”

    “嗯,就这样,我们快点洗,别一会儿我们萧将军回来了……”周槿欢一句接着一句,站在她身后的苏婉面色有些尴尬,因为萧景知就站在她的旁边。

    “你在想什么呢,快点帮我洗洗啊。”

    “嗯嗯嗯,好……”

    苏婉刚上前一步,萧景知就拉住了她,对她使了一个眼神,她却默默退到了原先的位置。

    萧景知站在她身旁,手指轻轻揉她的发丝,他的手法很柔和,指腹的温度让她很舒服,她不由道:“要知道婉儿你的手法这样好,我早就让你帮我洗发了。”

    “啊……是啊,夫人若是想的话……”苏婉的脸微微有些红,因为她一不小心正好看到萧景知吻了周槿欢的耳朵,而周槿欢心思都在洗发上,完全没有感知到。

    萧景知用皂荚给她洗发,换水的事情是苏婉做的,不过第二次洗发依旧是萧景知做的,这次萧景知直接将苏婉打发走了。

    下午五点的阳光已经没有原来那样灿烂的,但依旧温暖。

    “啊,好舒服,婉儿你以后……”洗发之后,萧景知用毛巾将她的发都圈起来了,她仰脸正说着欢快的话,但看到的人并非苏婉,而是萧景知,猛然她的脸就红了,话有些迷瞪:“你怎么在这儿,刚刚……呵呵呵,刚刚帮我洗发的人……不会是你吧?”

    “不然你以为是谁?”冬日的太阳落山得早,这会儿有些西斜的阳光洒在周槿欢的脸上,她本来就发红的脸上更是被霞光照得明艳了几分,他捧着她的脸,笑道:“帮你洗发,我要我的工钱。”

    “工……钱,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这样很吓人的,知道不知道?”周槿欢掰开他的手,撇撇嘴,自己的小心脏吓得都要跳出来了,但萧景知并没有放过她,一把将她抱起,吻吻她的发:“头发都没有干就要赖账,夫人你这也太欺负人了……”

    这哪里是要工钱,这就是在红果果的、好不掩饰的耍流氓啊!

    回到房间,将她放在床上,后面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事后,周槿欢颇有微词:“我的头发都没有干呢,这样是没有办法睡觉的,不然第二天会头疼的,你知道么?”

    “好的,夫人,为夫下次一定会等夫人的头发干了之后再兽性大发,绝对不会重蹈今日的覆辙。”

    听听,这都是什么浑话?

    周槿欢也不理他,径直下了床,用干毛巾来擦拭头发,萧景知披上寝衣也下了床,拿过她手里的毛巾,帮她擦头发,她则笑:“先说清楚啊,这擦头发,你要什么工钱,我看不合适就自己动手了哈。”

    “这样就足够了。”萧景知用毛巾勾住了她的脖子,轻轻一使劲儿就将他带入了自己怀里,他的吻落在她唇上,只是轻轻的一吻,不等她反应就调笑:“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觉得不够?”

    “工钱都给你了,还不快干活儿,话这么多。”她没有忍住笑意,这话说得没有一点正色,萧景知用轻轻一使劲儿,故技重施地又吻了她一下,这才道:“好的,遵命。”

    她的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杏花香气,即使刚刚洗过发,依旧掩饰不了,他轻轻一吸气就全是她的气息,他感到很安心,但想到军营的事情,眉毛就皱在一起了,她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双手揽住他的脖子,轻轻晃着:“怎么了,为什么一脸心事的样子?”

    “还真的什么都瞒不住你,槿欢啊,赵瑜说让我们回邺城一趟。”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赵瑜不是一直都不想看到他们两个人么,所以才将他们放在朔州城的,怎么就想让他们回去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走漏的消息

    “什么由头?”

    “平定朔州,解漳州之围,擢升柱国大将军。”

    如果只是擢升军衔,没有必要非去邺城一趟,赵瑜应该还有别的什么想法吧?

    “我和你一起去。”这次不论赵瑜的诏书是怎么写的,她都要陪着他。

    “好,我们一起回去,你也许久不见阿诚了。”萧景知的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她知道他并不轻松。

    回邺城是在三天之后,按说平定朔州并非萧景知一人之功,但赵瑜只让他一人回邺城,这一点也是很可疑。

    “槿欢啊,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如锦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的,难得在朔州有个能说话的人,这才不到两个月就走了。

    “没有多久的,估计半个月左右就能回来了。”她这话也不知道是从何说起的。

    回邺城的一路还算是顺利,她一直在对自己心理暗示,让自己尽量朝着好的方向去想,但心底的那抹异样就是压不下去。

    “景知啊,不然我们不去邺城了吧,我们半路逃走吧?”她趴在他的腿上,看小僧在玩毛线球。

    “傻夫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毫无征兆地,萧景知将自己的脸贴上她的,暧昧又暖心的动作让她的脸微微发红,却依旧在坚持自己的想法:“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次说是擢升你的军衔,但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朔州城之战打败了鲜卑士兵,漳州城之战打败了大梁士兵,若是赵瑜不擢升我的军衔,反而会奇怪,夫人你想多了。”

    真的是这样么,这些事情她都知道,但心底的那抹异样到底是来自哪里?

    两人谁都说服不了谁,但周槿欢的理由更牵强,所以马车悠悠地到了邺城。

    邺城的空气比朔州城的要凝重得多,一入城门,她的心情就有些沉重,萧景知握着她的手,对着她轻轻一笑:“你太紧张了。”

    “等那些乱七八糟的仪式都做完,我们就回朔州城,好不好?”她急切地征求意见,萧景知点点头:“好,不过你不要忘记了阿诚。”

    不得不说人都是自私的,要不是萧景知提起阿诚,她差点就忘记了他的处境。

    他们在朔州城的那些日子,阿诚和小竹两人在萧府并不好过吧?

    苏婉先他们一步去敲门,开门的是小竹。

    应该是没有想到会见到苏婉,小竹当场就楞在了原地。

    周槿欢和萧景知走上前,小竹这才反应过来:“大人,夫人,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小竹的声音太大,门上的小麻雀差点就摔下来了。

    “阿诚呢?”刚进门,周槿欢就忍不住去找阿诚,想到刚刚就将他忘记了,这会儿还真的有些内疚。

    “这个时辰,阿诚还在太学上课呢。”见周槿欢一脸的黑人问号,小竹连忙解释:“夫人你们走后没有多久,阿诚就央公主将他送到了太学。”

    央?阿诚竟然会央求赵晴?

    这个字眼让周槿欢很不舒服,甚至她会脑补很多本没有场景画面。

    “赵晴人呢?”她的语气太冲,萧景知拉住了她:“你本就不喜欢她,又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

    “咳咳咳……长乐公主也在太学。”小竹的话无疑又在周槿欢的心里点了一把火,她强压住火气:“她那么一把年纪了,脑子早就死僵了,还用去太学?”

    “胡说什么呢?”萧景知的笑意实在是难以抑制,只是苏婉和小竹都在,他要保持自己的威仪,拉着她进房:“小竹你去准备些白粥,夫人一路颠簸,这会儿有些乏。”

    小竹听话地去厨房,苏婉则带着小僧回房。

    “景知啊,你知道太学在什么地方么?”周槿欢越是不想让自己那么想,思维越是不受控制。

    “你想做什么,槿欢你别忘记了,在邺城不比在朔州城,懂么?”萧景知在提醒她,也是在提醒自己,她则笑着撒娇:“我没有想做什么,我只是想去太学看看,你知道的,我以前虽贵为公主,但从来都没有去过太学,你带我去,好吧?”

    “你保证不会捣乱?”只要将阿诚和赵晴两个名字放在一起,她都会炸毛,这他清楚得很。

    “我保证,我真的只是看看。”她拍着胸脯保证,那真挚的小眼神让萧景知有些动摇,她则再接再厉:“真的真的,我只是看看,就去感受一些那里的氛围。”

    “那好,等一会儿吃完粥,我就带着你去。”

    她的要求,他总是难以拒绝。

    一炷香的时间,两人就从萧府出动了,太学距离萧府有些距离,天气又冷得出奇,两人选择做马车去。

    可能是心急的缘故,尽管小斑已经在全力赶车了,她还是觉得慢。

    马车终于停下来,周槿欢一马当先,没有等萧景知自行跳下来,太学比她想象中要低调得多。

    “这位姑娘,太学是不能随便进的。”门口的侍卫将她拦下了,她指指在后面慢慢踱步的萧景知:“你们知道他是谁么,他可是京兆尹萧大人,我是他夫人,我们来太学考察一下,你若是……”

    “这位姑娘,太学是不归京兆尹大人管的,而且现在的京兆尹大人是梁大人。”那侍卫真是完全不给人面子,周槿欢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几步走到萧景知跟前:“看吧,你才去朔州几个月,连太学都进不了了……”

    “既然人家侍卫不让进,我们就别进去了,回家等着就好。”萧景知冲着那两个侍卫一笑,那两人都有些承受不住,其中一个走上前仔细看看他,不确定地问:“您……您可是萧景知萧大人?”

    “正是。”萧景知的两个字让那两人都激动起来,一个没有原则道:“既然是萧将军想进太学看看,我们就不拦着了……萧将军有一件事,不知道我们能否一问?”

    “朔州城和漳州城的两场战争,你觉得哪一场对于你来说比较难?”

    “不是,萧将军我想问的不是这个,萧将军当初真的是你领着几百的士兵直捣盛乐的么?”

    “你那是什么问题,萧将军你还是回答我的吧,我的比较有技术含量……”

    “你问的才无聊呢,能带着几百士兵打盛乐的除了萧将军还会有别人么?”

    两个侍卫就这样吵起来了,在一旁的周槿欢不觉嗤笑,抬头看萧景知,只见他的脸色凝重,倒是没有她那般轻松。

    “我一并回答了你们的问题,是不是我们就能进去了?”萧景知的声音带着几分严肃,两侍卫都住嘴了。

    “带着几百士兵去盛乐的人并不是我,所以对我来说还是漳州之战更难一点。”萧景知在说谎,周槿欢正要说什么就被他拉到了府里。

    “明明就是你做的,为什么否认?”她还想给那两人说清楚,但萧景知将她拉回来:“张子朗带着士兵去攻打盛乐的时候,我正在漳州城抵御胡何的攻击。”

    周槿欢从来都不是笨人,所以她马上就明白了:当时他是偷偷从漳州城跑到朔州城的,虽然这个举动并没有让漳州城有什么损失,但到底是个把柄,决不能让赵瑜抓住。

    “你领着几百士兵攻打盛乐的事情,是怎么传到邺城的,要知道这事朔州城都没有多少人知道,难道是张子朗……”对张子朗的怀疑并不是没有根据的,要知道当初人皮面具的事情就是他告密的。

    “不会是张子朗。”他如此笃定地相信张子朗,她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其实在朔州城的那些日子,她对张子朗改观了不少。

    “你不是想见阿诚么,还不快走?”见她还在为那事烦恼,他拉着她朝主殿走。

    两人走到太傅讲学的房间,远远地就听到有人在和太傅辩论着什么,那声音很熟悉,正是阿诚。

    几个月不见,阿诚好像长高了,眉眼也张开了,和她记忆中的那个胆怯的小男孩越来越无法重叠在一起了。

    “老夫老了,这天下早晚都是你们的,卫道诚,这个大燕没有谁的位置,都会有你的位置。”她的眼睛只顾着盯着阿诚看了,倒是没有注意他们的对话,不过这最后一句听到了心里:是啊,凭着阿诚的聪慧,别说是大燕了,在任何一个王朝都不会被埋没……

    “阿诚的才华自当如此,太傅这话说就和没说一样。”有人将周槿欢的心里话说出来了,听声音就知道此人是谁了,长乐公主赵晴。

    她果然在这儿。

    周槿欢的脸色变化太快,在旁边的萧景知看着一脸莫名骄傲的赵晴,有些无语。

    那老太傅怕是不想和赵晴一般见识,好脾气地冲着阿诚笑笑,并不说话。

    一堂课就在不怎么和谐的氛围下结束了,阿诚谁人不理,直接就走,反而是赵晴跟在他身后,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小阿城,姐姐我回来了。”阿诚刚刚踏出房间,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果然看到了她,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低着头走,她则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熊孩子,见到姐姐连个招呼都不打,怎么回事?”

    “你明明都带着她去了朔州,为什么要回来?”阿诚甩开了她的手,直接走到萧景知跟前,眼神很骇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骤变的局势(一)

    “喂喂喂,你这个熊孩子怎么和你姐夫说话呢?”

    见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加之有好事者还在一边围观,周槿欢轻轻敲了一下阿诚的额头,不等他回话就拉着他走,他也不反抗,就老老实实地跟着周槿欢。

    只是让赵晴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回萧府,她坐着轿子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我们不在的这些日子,赵晴她没有欺负你吧?”望着越发远的轿子,周槿欢放下了帘子,捏捏阿诚的脸,阿诚没有躲过去,眉毛微微一皱:“从前几日开始,公主她就不住在萧府了。”

    周槿欢的手顿了一下,去看萧景知,他却冲着她笑,好像一切都不关他的事情一样。

    这个话题一带而过,周槿欢马上就火力就对准了阿诚,从他的衣食住行到他看的书、听的曲子,就像是阿诚是个初中住校生一样。

    阿诚开始还说两句,后来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了:“上了一天的课,我累了,这些事回头再说吧。”

    “是啊,你就先放过阿诚吧。”萧景知也这样说的话,周槿欢就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乖乖地闭上了嘴。

    到了萧府之后,周槿欢和阿诚一起去了大厅,而萧景知则和小竹在交谈什么。

    “赵瑜只是说让萧景知回来,你回来做什么?”本来她以为阿诚见到她会是很开心的,但没有想到自从两人见面之后,他的脸色一直都不对劲。

    “熊孩子,说谁呢,那是你姐夫,我是你姐姐,赵瑜让不让我回来有什么打紧,我想回来谁能拦得住我?”周槿欢狠狠戳了一下他的脑门,他却不改口,反正站了起来,厉声道:“你在皇宫那么久,怎么就不知道赵瑜的那些心思,你若是回到邺城,他还会放过你?”

    “阿诚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这次你姐夫他回来是因为军功,我实在是想不到赵瑜他还能做什么动作,毕竟平定朔州、漳州两成,这些都是天下人都看的到的事情,不是么?”她见他那样激动就放缓了自己的语气,慢慢向她解释,谁知他却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瞟了她一眼,甩开她的手就走,她被他窜得火气也上来了:“阿诚你到底怎么了?”

    “你要是没事,我就先回房了。”阿诚并没有回头,脚步都没有停,朝着自己房间就走。

    儿大不由娘,况且她只是他的姐姐,还是没有血缘的那种,只是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叛逆,她都要hold不住了?

    “在想什么,那么出神?”萧景知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哈气:“邺城虽在东边,但天气却比朔州城还要冷,你本来身子几就弱,怎么还站在院子里,咱们也回房吧。”

    “景知啊,你说阿诚这个小鬼到底是怎么了,我们那时候去朔州的时候,他都没有送,我当时只觉得他是在赌气,但如果他在赌气,这么长时间了,他的气也该消了吧?”她边说边落泪,萧景知给她擦泪,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但还是忍不住,接着喋喋不休:“其实我知道,这次见面,他一开口就说我不该回来,他是在关心我,但他怎么就能那么不懂我的心,若不是他在邺城,我们两个用得着回来么?”

    “槿欢啊,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话也说得无心,你不要往心里去。”周槿欢和阿诚之间的事情,萧景知也算是个外人,好多话也是没有办法说的。

    “他不是想让我们回朔州城么,这边的事情办完,我们就走,才不要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正在气头上,萧景知只得揉揉她的发,点头表示同意。

    只是一个仪式,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偏偏就出了岔子。

    自然,事情不是发生在仪式上,而是仪式后那时候当萧景知已经成为镇国大将军。

    朔州城一直都不安生,所以萧景知向赵瑜请命,想去戍边。

    这个要求,两个人都心照不宣,明白什么意思,但赵瑜答应了,但他这次明确要求不让周槿欢陪同。

    “景知,赵瑜他那话是什么意思,我都在朔州呆了那么久了,怎么就抵御不了朔州城的寒风,怎么就会拖你的后腿了?”

    自回到萧府之后,阿诚的态度就让她很不开心,现在赵瑜还不让她和萧景知一同去朔州城,她心里的怒火可想而知。

    “赵瑜他就是想要将我们两个人分开,很简单的分开而已,我还可以偷偷回来找你的,你放心。”

    萧景知说这话是云淡风轻的,但周槿欢就是能从他简单的话里寻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景知你老实告诉我,赵瑜找你的时候还对你说过什么话,他到底想做什么,他那个人是真的很有趣,想牵制我们,他明明可以用阿诚的,而且实验证明,这个方法很奏效,他为什么要改变策略,用我去牵制你?”

    其实这才是她最疑惑的,赵瑜一直都不放心萧景知,这她清楚,但他明明可以沿用老办法的,为什么非要将两人分开?

    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是无法说服周槿欢的,这一点萧景知自然比谁都明白。

    “比起朔州城,邺城更安全,也对你更好一些,所以当赵瑜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我并没有反对。”萧景知的话果然得到了周槿欢的一个大大的白眼,他装作没有看到,上前一步轻轻抚着她的小腹,在她耳边道:“在邺城,你可以和阿诚好好解开心结,还可以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至少这里比朔州城安全得多……”

    “先等等,你说什么,我们的孩子?”纳尼,她怀孕了,为什么她不知道?

    “你还记得盛乐之战么?”

    周槿欢不是个蠢人,所以他只提到盛乐,她就明白了,应该当初她生病的时候,大夫都查出来的,让她不解的是为什么他一直不告诉她。

    “当时战事吃紧,我想着等漳州城那边的战事结束了再告诉你的,但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恰巧你这次也没有怎么害喜,所以这时间才一直到现在。”

    这样说一切就都对上了,可是……谁说邺城安全的,她可清清楚楚地记得上次她的孩子是怎么没有的。

    “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你怀孕了,所以,槿欢,我走之后你只要乖乖呆在府里就好。”

    从来都不曾想过萧景知会这样天真,怀孕这事是可以瞒着,可是只要她不出萧府就没有事儿了?

    这里是邺城,是大燕的国都邺城,不是他萧景知,萧将军的朔州城,一个镇国大将军府连个王爷都拦不住,更何况是赵瑜了。

    “不,我不呆在这里,我要和你一起去朔州城,这个地方我一时一刻都待不住的,我害怕,你懂么,我太害怕了,即使萧府固若金汤,只要是在赵瑜眼皮底下,我就不安心,我害怕……”

    对赵瑜的害怕是发自内心的,若是她没有怀孕也就罢了,她还能做到无畏,但现下她做不到。

    “夫人不怕,不怕……”萧景知将她拥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以此来驱赶她的惧意,等她情绪稍稍平静了,才松口道:“好,我们一起走,我带着你一起回朔州城。”

    这样做是欺君,若是被发现是要诛九族的,但他看不得她的泪,方法总是有的。

    还是人皮面具。

    萧景知亲自找了一个和周槿欢身形十分相近的女人,随后便将她藏在府里,周槿欢亲自教她自己的一些小习惯,时间紧迫,等教得有几分相像的时候,也差不多是他们要离开的时候了。

    自然替身培养计划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地进行,还要多谢长乐公主赵晴,多亏她离开了萧府,这样除了苏婉和小竹便没有人知道这个计划。

    离开的当日,周槿欢也披了张人皮面具,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侍女,普通到丢在人堆里根本就看不到。

    来邺城的这几日周槿欢都没有见到赵瑜,这次离开,她再次看到了他。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英俊、冷漠,笑起来让人鸡皮疙瘩落一地。

    那替身的表现很让她满意,一直都垂着首,好像看不到别人的目光,即使那人是大燕的皇帝赵瑜。

    他们离开得很顺利,照例这次阿诚没有出来送别,说不失落是假的,但她表现得很好,做到了一个侍女的冷漠。

    连夜赶路,他们想着若是能早些到朔州城,可能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但是事实正好相反。

    他们离开的当夜,赵瑜踏入了萧府的大门,径直走到了他们的房间,当然在房里的人是她的替身。

    赵瑜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将人逼到了墙角,吻上她的唇,立刻就意识到不对劲儿,一个巴掌甩在那替身脸上,蹲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人呢,嗯?”

    “臣妾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那替身还在狡辩,灯下看她,眉眼和嘴角的笑意都和周槿欢一模一样,但就是那样的笑意让他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狠狠将人摔在地上,冲着外边道:“来人,去给朕追萧景知一行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第一百一十六章 骤变的局势(二)

    赵瑜的人马追过来的时候,周槿欢吓得一身汗,条件反射地摸摸自己的脸,萧景知则拉住她的手:“你的人皮面具,很好。”

    “萧将军,皇上有命,让您回皇宫一趟,还请您配合。”领头的是卫尉卿张,主要就是守卫皇宫的。

    帘外的声音传到周槿欢的耳朵里,她整个人都紧张了,拉着萧景知的衣袖,不停地摇头,但他依旧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就像平常一样,在她耳边道:“你放心,赵瑜刚刚将我封为镇国大将军,现在万万不会对我动手的,一会儿马车会回咱们府邸,你就寻个机会逃走,知道么?”

    “劳烦张大人了。”不等周槿欢回答,他反而走下了马车,对着张行礼后,并没有回到马车里,而是自行骑马。

    离开邺城的时候,他们是连夜赶路的,现下有赵瑜的皇命在身,速度也急快。

    “萧将军马车里可是还有人?”等过了邺城城门,张对着萧将军问这样不着边际的话,坐在马车里的周槿欢手紧紧揉着衣袖,咬着下唇。

    “是我的贴身丫鬟,不如让她先回萧府吧。”云淡风轻的话,好像马车里的人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但张却道:“皇上只说让去邺城的一行人都到皇宫候命,我也只是听命行事,萧将军可否理解一下?”

    人家都这样说了,还能有什么办法,毕竟他不是一个人来的,现下又是在邺城,不是他萧景知的天下。

    马车悠悠地来到了皇宫,萧景知下了马,对着张说了几句话后就跳上马车,看着十分紧张的周槿欢,宽慰她:“傻夫人,我都和你说过了,不用那么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你寻个机会逃走就好,不用管我,知道吧?”

    他自认没有什么把柄在赵瑜手上,所以走的时候还是挺坦然的,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就先进了皇宫。

    萧景知的每句话,周槿欢都记在了心里,所以她一直再找机会逃走,但上天并没有给她那个机会。

    萧景知前脚进了大殿,马车后脚就被带入了皇宫,如果有苏婉或者阿诚在,她都能逃走,但是没有,只有她,只有不会武功的她。

    “这位姑娘,皇上下令让您去后花园。”有个眼生的太监走过来,身后还有两排小太监跟着,她倒是想反抗,但好像没有什么机会。

    后花园这个地方,她以前来过,不过是半年前的事情,现在想想好像隔世一样。

    “你们能先退下么,皇宫禁地,我大不了不乱走就好了,你们一群人围着我,我很不舒服。”她有表达的权利,但他们也有不听的权利,所以她的话成了他们的耳旁风。

    这边周槿欢被一堆太监给团团围住了,另一边萧景知则被张带到了赵瑜跟前。

    “不知道皇上紧急召微臣回来有何事?”张刚刚下去,萧景知就开门见山地问话,没有一点的绕弯。

    “萧将军启程了半日,朕本不该召你回来的,但朕这边突然听到一件事,想听你亲口告诉朕真相。”赵瑜慢悠悠地喝着茶,看向萧景知的眼神却很是凌厉:“萧将军可曾听闻盛乐之战?”

    “盛乐之战是扭转整个朔州战局的关键一步,微臣自然听闻过。”该来的总会来的,但他没有想到赵瑜会将这个事情作为突破口。

    “朕听说了一个版本,不知道真假,还请萧将军给朕指点一二。”赵瑜慢慢走下台阶,和萧景知对立而站,声音冰冷:“鲜卑王朝流传,当初带领着几百士兵攻下盛乐城的人是萧将军,朕记得清楚,萧将军当初被朕安排去解漳州城之围了,不知朕记得是否有误?”

    “陛下并没有错,那些鲜卑王朝的流言也并没有错。”萧景知边说边跪下了,语气很平淡:“当初微臣人在漳州城,收到了张将军的书信,臣便想到了围魏救赵之策,张将军顾及到臣曾经以少胜多,有一定威信,这下才决定以臣的名义去攻下盛乐,因而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那是臣的功劳,其实这些功劳都是张将军的。”

    “萧将军每句话说得都很有道理,但可有人为你作证?”赵瑜这人一向都是难搞的,如果就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让他相信了,他也不会坐上大燕的皇位。

    “漳州城之战,微臣一直都在,漳州城的百姓都可以给臣作证;至于盛乐之战,张将军本人就是证人。”对于丛副将和张子朗,他都很信任,他们都不会出卖他。

    可是他还是漏了别的人。

    “萧将军是不是忘记了塔依族?”赵瑜的话让萧景知的脸色瞬间变了,那些见过他的鲜卑士兵现下多半都见了阎王,但塔依族的人呢,不说别的人,只说那个老首长就是一个很头疼的存在。

    “陛下对于盛乐之战还真的是很熟悉,微臣却不知道还有什么塔依族,那是西边的游牧民族么?”用疑问掩饰了心慌,百密一疏,怪就怪当时真的事情太多了,他确实是思虑不周,这才让赵瑜抓住了把柄。

    “朕前几日已经派人去塔依族了,为了显示我们大燕的好客,还带了许多珍奇宝物,那塔依族虽是蛮族,但很淳朴,他们的老首长为了表示感谢,已经修书来邺城,说要回访大燕,萧将军不如就留邺城几日,也好让那老首长见识一下真正的萧将军是何等风采?”

    赵瑜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不是试探了,而是在步步急逼,他一直远在邺城,对于前线的事情确实不知道得完全,但他有脑子,他知道张子朗虽说有勇有谋,但带领五百人就攻打鲜卑的国都,他张子朗没有那个胆子。

    “我本就没有参与盛乐之战,这些事情还是让张将军参与更合适一些。”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露怯,萧景知是个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自然可以做到不露声色。

    赵瑜并没有答话,那话就落在地上,若是别人只怕是要再说几句话来掩饰一下的,但萧景知不会,赵瑜不说话,他也就不说。

    “按照你这样说,确实是张子朗更合适一些。”最后还是赵瑜先开口了,只是这话说得有些意思,他自然不会相信萧景知的说辞,但也没有非要拆穿他:“朔州那边事情正最是多的时候,你便去回朔州吧。”

    赵瑜这是要放他一马了,但就连萧景知都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莫非塔依族的事情只是他随口一说,根本就没有来邺城之说?

    “是,微臣遵命。”压下那股好奇,萧景知出了大殿。

    他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了马车和坐在马车上的小斑,她不在。

    “马车里的人呢?”他随口一问,没有想过不好的结果,但小斑偏偏给了他一个坏消息:“刚刚有一个老太监领着那个姑娘走了,我也不知道是做什么……”

    “去了多久,只有一个太监么?”萧景知明显是惊慌了,一把提住了小斑的衣领,小斑从来没有见过萧景知这样慌乱,心下也有些害怕:“不……不是,那老太监后面跟着两排小太监,估计是有些地位的,那姑娘走了有些时辰了,将军您前脚走,她后脚就被带走了……”

    这下萧景知就都明白了:想必赵瑜已经去过了萧府,早就发现了府里的替身,这才赶忙让他们回来的。

    “将军,要不我们找找那姑娘?”小斑不确定地开口,但被萧景知斥责了:“这皇宫是皇上的,你说找人就找人,拿皇宫当什么?”

    “可是那姑娘……”小斑还想说什么,但萧景知摆摆手,很无奈的语气:“她只是我的一个侍女,就算是丢了又如何,皇上会将这件事放在眼里么?”

    说不定到时候赵瑜还会趁机派两三个侍女在他身边,以方便对他进行监视,那样就更得不偿失了。

    “回朔州城吧。”这是现下他唯一能做的,他要回去,他要用自己的军队对赵瑜进行威慑,让他不敢对周槿欢有所动作。

    这边他们刚刚出了皇宫大门,赵瑜就换下了繁琐的朝服,去了后花园。

    后花园这个地方,除了有皇上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擅入的,自然这个时候只有顶着张普通脸蛋的周槿欢一人。

    “皇上驾到。”是小孟子的声音,这下周槿欢真的有些紧张了。

    “奴婢参见皇上。”平民见到皇上都是要行大礼的,而她只是微微屈了一下膝盖,等她反应过来要下跪的时候,赵瑜温热的手已经揽住了她的腰,凑在她耳边道:“我看这位姑娘眼熟得紧,是不是以前就在后花园当值?”

    这话让周槿欢本来狂乱的心有了一点点的平静:或许真的是自己多想了,他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就是周槿欢?

    说到底她还带着人皮面具,那人皮面具萧景知用过、陈留用过,都没有人发现,饶是赵瑜如何聪明,也不可能这样快就发现萧府的那人是替身,是的,绝对是这样。

    “想必皇上是认错人了,奴婢是误入后花园的,奴婢现在就走……”她正耍着小聪明,但赵瑜却不放过她,对着她一笑。

    说实话赵瑜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但他对周槿欢笑的次数寥寥,这也让她更害怕了,加快步伐就要离开这里,却被太监给拦下了。

    “你们都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来。”赵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正想顺着他们一起走,就被赵瑜捏住了手腕,他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耳后,声音近在咫尺:“周槿欢,你还准备跑去哪儿?”

第一百一十七章 赵瑜的逼迫

    “陛下你在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明白?”她还在装傻,但是赵瑜不想给她机会了,一把将她揽到怀里,一手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随手丢在地上,挑起她的下巴,眼睛直直盯着她,出声问:“事到如今,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陛下请自重。”她几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在抗拒,但他的力气比她大太多,她反抗不得,最后只好冷冰冰地吐出五个字,但赵瑜听到这话,非但没有放手,反而笑了,好像是听到了一个可笑的笑话:“周槿欢,你是在和朕说自重?”

    “已入夜,臣妾留于皇宫着实不合规矩……”强压住怒火,她想先服个软,但话却被打断,他脸上的笑意很是欠揍:“若是朕不准你回萧府呢?”

    “赵瑜你到底什么意思?”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她干脆就将话摊开了说:“你别忘了,景知是替你平定边界的功臣,你若是强行留下我,就不怕他……”

    “朕本来就是从你皇兄手里夺下的江山,若是论打仗,萧景知未必能胜于我,况且……”他停顿了一下,轻轻将周槿欢推到了树干上,微微侧身,魅惑道:“况且,萧夫人就在萧府,你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婢女而已,朕就算留你在寝殿伺候,又有谁敢说什么?”

    她愿意是用那替身迷惑赵瑜,以此让自己和萧景知脱身的,但最后却给赵瑜做了嫁衣,真是世事难料,关键是他的话每一句都该死的对,她无力反驳。

    “你将我囚禁在皇宫,难道就不怕景知有所动作?”将萧景知抬出来是为了让赵瑜有所忌惮,谁知却正好戳中了他的敏感点,他狠狠按下她的肩膀,不让她反抗,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萧景知有时候也会狠狠地吻她,但那种吻到底还是带着怜惜的,但赵瑜的吻并不是那样,他纯粹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他用牙齿撕咬她的唇,就像一只猛兽。

    “朕和你说过,朕从来都不惧怕打仗,你好像忘记了?”一吻后,他的气息还带着些许的不稳,手指从她的脸颊慢慢移到耳后,发凉的手指穿过她的青丝,搂着了她的脖颈,他的唇慢慢贴近,最后停留在她的耳畔:“而且,朕将你留在皇宫就没有想过让你离开,用你来激怒萧景知,也是朕的计划之一……”

    “赵瑜你疯了!”周槿欢想要推开他,奈何他的气力太大,自己反而被拉到了他的怀里。

    “朕悄悄告诉你,这次让萧景知回邺城,朕并没有想对他做什么,毕竟现下只解决了大梁国,鲜卑那边还很难搞的,但朕特别厌恶别人对朕用计策,真的特别厌恶,所以朕决定不再容忍萧景知了,他那样的天生将军大燕没有,但朕也可以是个将军。”

    赵瑜这话让周槿欢全身的气力都被抽走了一般,他这话的意思就是全然不会放过萧景知了。

    萧景知能够在大燕立足,靠的就是军功,但赵瑜都能说出自己做将军的话了,那萧景知还有存在的价值么?

    答应很显然是否定的,他对萧景知起了杀心。

    “赵瑜你也不过是个蠢人,萧景知那样的人在朝廷里没有任何依附,还是一个备受怀疑的外族人,你只用他打跑大梁人有什么,重要的是鲜卑人。等那些鲜卑人也臣服了,你只需要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能将他解决了,又何来亲自上战场之说?”

    萧景知他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你是怕朕在他回朔州城的路上对他动手,对不对?”周槿欢的话,赵瑜自然听得明白,也知道她那样说的目的,但他自有想法,抬起她的下巴,冲着她吐气:“或许你能乖乖地听我的话,我还能让他的命多留一会儿,你觉得呢?”

    “如果我听话,你真的会让他安全地回到朔州城?”这是眼下她最关心的事情,要知道萧景知只要出了邺城的城门,就会生死未卜了。

    “那要看你怎么做了。”赵瑜的手从她的脖颈一路下滑,一直到了她的胸口,还饶有兴趣地冲着她一笑,随后就放开了钳制她的手,转身就走。

    “求求你,饶了他。”她追了上去,声音很小,拽住了他的青绿色外袍,他微微侧身,甩开她的手,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往前走,她再次追上去,这次她的手拉住了他的手腕,声音也大了:“赵瑜,求求你,放过景知吧……”

    “周槿欢,你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动辄让人掉脑袋的高平公主么,你早就不是了,你现在不过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有命的镇国大将军的右夫人而已,你这样求我,也算是有诚心?”这次赵瑜依旧是毫不留情地甩开了她的手,那脸上是得逞的笑,也是让人气得牙痒痒的笑。

    周槿欢的脸色很难看,有些不知所措,和萧景知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说自己没有照顾好她,但他不在的时候,她才真正知道他一直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只有他不在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能力那么弱,保护不了自己的父母,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保护不了朔州城的百姓,她常常自诩聪慧,但其实最笨、最没有保护能力的人,就是她。

    眼看着赵瑜就要离开后花园了,周槿欢追上去,从身后将他抱住,很突兀,就连赵瑜都吓了一跳。

    “赵瑜,不,陛下求你放过景知吧。”扑到身上的温香软玉没有推到外边的说法,赵瑜转身过来,淡淡地说了一句:“周槿欢,就这样你就想让朕……”

    他的话没有说完,周槿欢踮起脚跟,用唇堵住了他接下来的所有话。

    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亲吻,也不是周槿欢第一次主动吻的,但这次是不一样的,是她在他的几番威逼利诱下才得到的。

    所以,他有些小激动,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若是在以前,她一定不会配合的,气急了还会甩手给他一巴掌,但她这个时候没有办法,为了萧景知只能委曲求全。

    她的默许让赵瑜更加放肆,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转移了阵地,从她的肩膀到了她的小腹。

    是可忍孰不可忍,周槿欢一把将他推开,夺路就跑,赵瑜几步追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入自己的怀里,逼近:“周槿欢,你是在耍我么?”

    “赵瑜我求你放过景知,你若答应就答应,若是不答应就不答应,大不了我陪他一起死!”她的慷慨激昂只换来了赵瑜更大的怒火,握着她手腕的手力气也加大了,她疼得想要尖叫,但还是忍住了,眼泪在眼眶打转,却不说一句软话,这更让他恼火:“被我动一下就想死,是这个意思么?”

    “你的理解一点都没有错,就是这个意思,赵瑜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讨厌么,顶着一张英俊的脸就以为自己做任何坏事都该让人理解么?”

    她实在是太生气了,所以说话并没有客气,暂时也忘记了她骂的人是当今的圣上,是掌握着天下人生杀大权的圣上!

    “顶着一张英俊的脸,周槿欢你以为朕是什么?”这个赵瑜的愤怒点也是奇怪,周槿欢刚想接着骂几句,却被他抢了先:“不是不让朕碰你么,朕今日便非碰你不可了!”

    这人一定是疯了!

    这个认知刚刚形成,人就已经被他从地上一把抱起来,信步就朝着他的寝宫走。

    “赵瑜你放开我,听到了没有,你快放下我……”她一路的挣扎都没有用,无论是太监、宫女还是侍卫都装作看不到,他们很顺利地到了赵瑜的寝殿。

    赵瑜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直接将她丢到寝殿的龙床上,黑着脸让太监、宫人都退下,这样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了两人。

    周槿欢一次次起身,一次次被他丢到在床上,直到他将纱幔放下,脱了外袍,将她压在身下……

    “赵瑜你做什么?”她手脚都被禁锢住,根本就没有办法反抗,此时才开始真的害怕起来,脸色煞白,而赵瑜像是听到了一句可笑的话,邪邪一笑,吻上了她的唇,话都有些不清楚:“你说朕在做什么?”

    “赵瑜你这样是灭绝人伦,我是萧景知的妻子,你这样若是让人知道了,一定会……”她的回话,他并不想听,他只是将自己的唇从她的唇转移到了她浑圆的肩膀上,手下轻轻一使劲儿,她的外衣就变成了碎布,没有了遮挡,他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很亮,手指在她的浑圆之上画圈,嘴角挑起一抹讽刺的笑:“朕是皇上,这大燕所有的东西都是朕的,这所有的东西中也包括你,周槿欢。”

    “景知他为大燕的边界稳定立了汗马功劳,你却在这里欺辱他的夫人,赵瑜,若是你的将军、大臣知道这些事情该做何想,你就不怕自己的这些肮脏事儿被史官们记在史册上,被后世的人指指点点?”她在做最后的一点反抗,想着他能暂时压住自己的怒气,想想自己的一世英名,但他并没有,他的手狠狠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吻住她的唇,像是情人一般呢喃:“那又如何?”

第一百一十八章 阴沟里栽船

    “赵瑜,我难道是ji,nv么?”那两个字让她很难开口,但他赵瑜都这样做了,她又有什么说不得的?

    这话太过于刺耳,加之她说话时带着些许的哭腔,赵瑜的手终于停了下来,翻身躺在她的身侧,手一拉便将她拥入了怀里,贴在她耳边道:“周槿欢,你可真会败人兴致。”

    “你放开我……”她还在挣扎,赵瑜的手非但没有放开,反而更紧了些,在她耳边轻轻吐气:“安静一点,萧景知他现在人刚走,你不会就这样想让朕临幸你吧?”

    这是红果果的威胁,也很符合赵瑜的做事风格,她知道他一向是说到做到的人,接受了他的背后拥抱,带着屈辱地接受了。

    想到现在同样身处险境的萧景知,她的心就不受控制地下坠:赵瑜真的会如他自己所说不会在路上对景知下手么?

    她的心没有那么大,所以她根本就睡不着,在听到身后轻微的鼾声之后,那股子怨气就更大了,她试着掰开他的双手,但是毫无作用,他的双手像是铁镣一样将她紧紧地圈在怀里,即使他现在已经睡了,她依旧掰不开他的手。

    这人简直就是变态。

    她有多爱萧景知,就有多很赵瑜。

    可是她现在没有任何办法,为了萧景知,为了他们未出世的孩子,她只能躺在这个男人的怀里,世界上好像也没有比这个更讽刺的事情了吧?

    这种事情,若是哭了,显得自己很矫情,若是不哭,自己又太委屈,所以她就和大多数的女人一样选择了默默流泪,好在夜里的黑暗可以当做掩饰,没有人会看到,就像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她是一夜未眠,直到感知到赵瑜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动了,才慌忙闭上了眼。

    “皇上,今日的早膳……”屏风的另一边传来小孟子的声音,话被赵瑜打断了:“谁许你如此大声了?”

    他边说边穿上了外袍,将她贴在脸颊上的头发拨到耳后,动作很轻柔,但她还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压制住自己跃跃欲试的手,他好像是没有看出任何的异常,轻悄悄地走了。

    细心听着屏风那侧的动静,直到整个大殿都安静下来了,她才睁开了眼睛,穿好衣服刚撩开纱幔就看到了一张极为熟悉的脸,是苏婉。

    “我饿了。”她本来是想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的,但这个问题太过于愚蠢了,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婉儿马上吩咐他们给姑娘准备。”苏婉欠欠身,她的话说得没有什么毛病,只是那个称呼让她不舒服:姑娘?

    从什么时候她从萧夫人变成了姑娘?

    周槿欢不是第一天在皇宫吃饭,但在皇帝的住所吃饭确实是第一次,即使这非她愿意。

    “婉儿,我自问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我?”心里有气在堵着,她吃不下去,拉着苏婉坐在自己旁边,没有拐弯抹角,很直接开口。

    “姑娘何出此言?”苏婉并没有看她,话说得甚是敷衍,这惹恼了周槿欢:“何出此言,你敢说这一切都你无关?”

    “婉儿自从到白鹭阁后就一心为姑娘办事,姑娘不要错怪了婉儿,要知道婉儿的心也是肉长的……”这次她的话没有说完,周槿欢直接甩了她一巴掌,那声音极响,在空荡荡的大殿上回荡。

    “婉儿跟着姑娘一年有余,没有做过于姑娘无益之事……”苏婉依旧倔强,这次周槿欢没有动手,而是一下子捏住了她的下巴,眼睛里冒着仇恨的光,盯着她道:“婉儿,你敢摸着良心说,周铭夫妇他们的死和你无关,萧景知的几次被人暗算、告密,以至于这次我被抓到皇宫,这些事情都和你无关?”

    “姑娘从来都是个谨慎的人,既然这次能问出这样的话,自然也是有确切证据的,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否认的,可是周铭夫妇、萧景知,他们都该死,不是么?”苏婉并没有否认,反而说了这样一句让周槿欢几乎要抓狂的话,她几乎要忍不住再次动手:“你这是什么话?!”

    “姑娘莫不是忘记了自己曾经对我说过什么?”苏婉这是责问的语气,明明就是她杀了无辜的人,现下反而那样理直气壮:“姑娘知道我的身份,当初说过要和我合作,一起将赵瑜置于死地的,可是姑娘啊,当你入了周府,当你嫁给了萧景知,你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么,别说骗我了,你连自己都骗不了,你根本就忘记了仇恨,根本就想着能偏安一隅就好,根本就将对我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苏婉的话让她很震惊,条件反射地就要解释,但苏婉没有给她机会:“周铭夫妇、萧景知都是你我报仇的阻碍,我替你扫了他们有什么不对,况且萧景知他还没有死,其实现在这样是最好的,萧景知如果有本事可以拿下大燕,那你们正好百年好合,如果他不能,我就陪着你一起对付赵瑜,这有什么不好?”

    很小的时候,周槿欢就知道一句话:夏虫不可语冰。当时她还小,觉得这句话未免有失偏颇,无论是什么人,到底感情都是相通的。

    但这次她真的意识到自己的天真。

    “滚。”千言万语,最后她只吐出了一个字。

    “姑娘……”苏婉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她的发红的脸就不敢再开口了,灰溜溜地走了。

    其实这些事情,她一早就该想到的,从她在大理寺看到那块碎布开始她就该猜到的:一开始她确实以为杀害周氏夫妇的人是赵瑜,那块只有皇宫才会出现的碎布也是证据,但那证据得到得过于容易,好像是有人故意放在她眼前一样,当时她就怀疑了苏婉,可是只是怀疑,直到他们一起到朔州城之后,赵瑜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掐萧景知的脖子,这更加深了她的怀疑。

    苏婉本来的职责就是要监督周槿欢,但她答应过周槿欢的,关键的信息是绝对不会外泄的,而赵瑜知道的都是关键信息。

    而好巧不巧的,她昨夜刚到皇宫,苏婉今早就出现在眼前,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在周氏夫妇遇难的时候,周槿欢曾说过要为他们报仇,但她现在动不了手,不管苏婉做过什么,不管她手上有多少人的鲜血,她毕竟是跟了周槿欢最久的人。

    可是又有多可悲呢,诚然她一直没有将苏婉当做最亲近的人,但两人相处那么久,她怎么就能那样对自己,怎么就能好不眨眼地就将周氏夫妇杀掉,怎么就能一直挑拨景知和赵瑜的矛盾?

    她这辈子都不愿意再见到苏婉,就像是两个人从未认识过一样。

    “周姑娘,陛下下令,若是姑娘用过了早膳便让奴婢们领着姑娘去白鹭阁。”

    她这边刚刚让宫人将饭菜撤下,就见一个小宫女过来,话她没有听进去几个字,只有那三个字让她猛然一阵心慌:白鹭阁。

    自从她入了周府之后就没有想到会有回到白鹭阁的这么一天,赵瑜这是要故技重施,再次将她囚禁了,是么?

    “姑娘,请吧。”见周槿欢不动,那小宫女忍不住提醒,她则笑起来,带着九分的自嘲一分的难堪。

    时隔一年,她再次回来了,白鹭阁。

    周槿欢这边再次回到了牢狱之地,赵瑜那边却是春风得意。

    朝堂之上,不断有人上表说萧景知有不臣之心,但他都装作毫不在意地一笑而过。

    “皇上,萧景知拥兵自重,万万不能让他回到朔州城去啊,这样是纵虎归山,于我大燕不利,臣自请五百士兵前去围杀他那个不忠之臣!”

    说这话的人是太常卿高峰,他一个主管宗庙之事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正中了赵瑜的下怀,但赵瑜却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委蛇委蛇:“萧将军平定漳州,和大梁签订了和平书,这于我大燕有利,朕刚将他封为镇国大将军,他人还没有到朔州城,朕就让你等前去围杀,天下人将如何看朕?”

    “皇上,萧景知在明知可以打败大梁军队的情况下还和大梁谈和,这明显是卖国行为,怎么就能担得上‘镇国大将军’的封号?”太常卿高峰并没有退步,反而越说越激动了:“皇上您细细想想,那谈和书是在何处签订的,并不是在大梁的城池之下,而是我大燕的漳州城下,这是垓下之盟啊!”

    所谓垓下之盟就是说,背敌人逼的得着实没有了办法,这才签谈和书以求苟且偷生的。

    太常卿的话太毒、太狠,但是又好像没有什么错,毕竟何谈书不是在距离梁国的某个城池下签的,也不是在两国的中间地带签的,而是在大燕的漳州城签的,这就是耻辱!

    “皇上,那萧景知本就是大梁人,在明知可以打胜仗的情况下,还要签谈和书,本就事有蹊跷,加之他选择签谈和书的地方是在漳州城,这根本就是在侮辱我们大燕!”卫尉卿在一旁附和,满朝的文武都有些蒙圈的。

    明明前两日刚刚新封的镇国将军,怎么在一夜之间就成了卖国贼了?

    “皇上,微臣觉得高大人他们所言似乎有些牵强,不管当初签何谈书的地点在哪儿,最后是大梁国向我们进贡五十万匹的丝绸的,这本身就能说明问题。”

    说这话的人是不知死活的京兆祭酒大人柳越。

    “柳大人在太学待的时间莫不是太久了,还会天真地相信那些大梁的史官会将那些丝绸写成进宫物品,人家只会写‘可怜大燕蛮荒之地,好心相赠’吧?”

    “你……”

    柳越本就不善言辞,被堵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放肆,朝廷之上你们这是做何样子?”

    赵瑜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结束了这个话题,但完全没有表态,没有人知道这个皇帝到底是如何想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过分的天真

    孤家寡人,有时候不仅仅是形容皇帝的,比如说这个时候的周槿欢用这个词是再合适不过的。

    以前在白鹭阁,她有阿诚、苏婉陪着,但现在她真的是一个人了。

    她不愿意阿诚再次卷入皇宫里的纷乱事情,也不愿意再看到苏婉那张脸,每当她看到就会忍不住想要替周氏夫妇报仇,替萧景知报仇,替自己报仇,这些都不是让她头疼的,她头疼的是即使她想要报仇,但对苏婉她下不去手。

    她试过逃跑,但没用,一点用处都没有,皇宫实在是太森严,她逃不了,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如此没用,和那糊不上墙的烂泥不相上下。

    赵瑜这几日不知道在忙什么,倒是没有来打搅她,好似将她这个人都忘记了。

    上一次他将她这样晾着,还是她刚刚穿越到这里的时候,那时候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出宫,原来兜兜转转她的心愿并没有变化,这算是讽刺么?

    “姑娘,你再吃点东西吧,皇上若是知道了……”那小宫女将饭菜都端上来,其实她并不是有意不吃饭的,关键是吃不下去,这么几日,赵瑜虽说没有来打搅,同样没有也没有给她任何关于萧景知的消息。

    “我会吃的,你们先下去吧。”她实在没有心思和这个小宫女周旋,几句话就将人打发了。

    看着桌子上满满的食物,她拿起筷子,强吃了几口,最后还是将筷子放下了。

    “姑娘还是吃一些吧,这样下去会熬不住的。”又是陈词老调,周槿欢想要装作什么都听不到,但细细一想,这声音也太熟悉了吧?

    “我说过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了,你若是嫌自己的命长,我不介意和赵瑜提议让你安生一些。”来人果然是苏婉,周槿欢的脸色很难看,连眼都不想抬,现在每次看到她就会想到枉死的周氏夫妇。

    “我知道姑娘不愿意看到我,但你总想见萧将军吧?”这话让周槿欢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但马上就平静下来:苏婉的武功不弱,但还是很难做到来去自如的地步,不然当初萧景知早就将她从皇宫给救走了,不是么?

    “婉儿在皇宫多年,出宫的方法自然也多,姑娘不必怀疑。”苏婉看出她的疑虑,倒是也不多说什么:“今夜子时,晴雨亭。”

    “你到底在捣什么鬼?”周槿欢真的不敢相信她会帮自己,她停下了脚步:“就当婉儿为自己赎罪吧。”

    周槿欢该相信么,或许她又存着什么坏心思?

    但,她有别的法子么,至少这是个机会,她总该试试的,最多也就是被赵瑜发现了,承受他的愤怒而已。

    子时,晴雨亭,周槿欢准时到了,而苏婉比她来得还要早。

    “我跟了姑娘这样久,却还不知道这东西到底要如何做,是不是太笨了?”苏婉将一张猪皮递给她,见她一脸的不解便解释:“婉儿带姑娘去见萧将军,只怕姑娘便再也不愿意回白鹭阁来了,总要有个姑娘做您的替身留在白鹭阁的。”

    这并不是难事,趁着皎洁的月光,周槿欢几笔就将人皮面具做好了,这并不是她的手巧,而是她做过一次自己的人皮面具,烂熟于心了。

    “这样行了么?”她将人皮面具丢给苏婉,面色带着几分急躁,不相信地反问:“你真的知道景知在哪儿么,不会又是骗我的吧?”

    “姑娘竟然会如此恼怒我?”苏婉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的无奈,圈着周槿欢的腰轻轻一使劲儿就跃上了晴雨亭的檐角上,她来不及惊呼,就被带着出了皇宫。

    刚出皇宫,苏婉并没有和她一道走,而是将她放到一驾马车上,驾车那人也是她相熟的小竹。

    “萧夫人就交给你了,萧将军现在在洪州,你要一路保护夫人的安全。”苏婉对小竹仔细嘱咐了几句,周槿欢有些捉摸不清:“你难道不跟我们一起么?”

    “夫人是怕我前脚将你送走,后脚回皇宫向赵瑜告密么?”苏婉这话说得不错,周槿欢确实有这个疑问,苏婉笑笑,仿若她还是那个跟着她一同面对所有困难的苏婉,话里有几分无奈:“婉儿是要回皇宫,不过是顶着这个人皮面具回白鹭阁,婉儿和夫人在一起一年了,论模仿夫人,这个世界上想必不会有人比得上婉儿。”

    “夫人,不,姑娘,回见。”苏婉轻轻一跃,人早就走了,而坐在马车里的周槿欢呢喃了一句:“婉儿……”

    小竹驾车极快,周槿欢马上调整自己的情绪,淡淡冲着驾车的小竹问了句:“小竹,你和苏婉是什么关系?”

    “夫人这是什么话,我喜欢苏婉姑娘,这个您不是一直都知道的么?”小竹的话没有任何毛病,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洪州距离邺城不远吧?”洪州是个小地方,她并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

    “洪州就在邺城的西南方向,是个小城,差不多两个时辰就能到了,夫人还是先睡一会儿吧?”

    原来她在白鹭阁的这几日,萧景知已经带兵到了洪州,怪不得赵瑜没有去打搅她,想必是顾不上吧?

    “阿诚呢,他为什么没有跟着一起来?”马车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人,按说萧府现在已经空了,只剩下了阿诚,他们怎么会没有想到要带着阿诚一起?

    “夫人不需要担心,阿诚在很安全的地方,婉儿有所安排的。”小竹这样一说,周槿欢马上就意识到了她原来那股奇怪的感觉从何处而来了:“你和苏婉认识并不长,满打满算不过三、四个月,就连景知都不太清楚她的功夫深浅,为什么她能将我从皇宫里救出来,你却一点都不吃惊?”

    “这个……”小竹还是编谎话,周槿欢接着道:“苏婉一个侍女,你是一个管家,你竟然放心将阿诚交给她安排?”

    “夫人到底想说什么?”小竹依旧在赶路,口风有所松动:“夫人有时间在这里琢磨这些事儿,不如多想想一会儿如何面对大人。”

    “景知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小竹那话是说到了重点上,她被囚在白鹭阁多天,根本就不知道现下萧景知那边到底是如何情况。

    “我只是一个小厮,自然是看不出来的,夫人到了洪州并知晓了。”小竹这话相当于什么都没有说。

    苏婉不是以前的苏婉,小竹也不是以往的小竹了。

    这次周槿欢不再多问了,安静地坐在马车里。

    没有白炽灯的照耀,古代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要不是小竹对路线熟悉,这样的夜里赶路简直就是在找死。

    马车跌跌撞撞地走了一夜,太阳刚刚露出头的时候,洪州也到了。

    现在正是敏感时候,洪州的城门紧紧闭着,小竹下车对城门的守军大叫了几声,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周槿欢也跟着下了马车,盯着那个紧闭的城门看了好大一会儿,随着“吱呀”一声,城门打开了,迎面的是一匹高头大马,上面坐着的人对着她浅浅一笑,冲着她伸手:“夫人,你来了。”

    好像,萧景知就猜到她会过来一样。

    两人共乘着一匹马到了军营,这不是周槿欢第一次来军营,但气氛这样严肃的,却是第一次。

    “一路上很辛苦吧,先吃些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刚到大帐里,萧景知就一把将她拥入怀里,紧紧的,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我知道你会过来的,但我又不希望你过来……”

    “傻瓜,你说的是什么话……”她也紧紧拥着他,轻轻呼吸感知他的气息,是他,是她的丈夫,是她的良人,是她魂牵梦绕的景知。

    “想吃些什么,我去给你做。”吻在她的小梨涡上,他轻轻捏捏她的脸:“这几日你受苦了。”

    “我想吃你做的齐眉粥。”齐眉粥总是带着战争的硝烟味道,偏他只会做这个,那么,她吃就好了。

    “好,夫人等着,一会儿就好。”他低头吻吻她的唇,转身就去给她做吃的了,她却没有在大帐里等着,反而在军营里四处转。

    这里的士兵顶多一千,还没有朔州城的士兵多,景知真的要用这一千人去攻打邺城么?

    她心慌,这根本就是以卵击石,现在邺城就算再无良将,但士兵的人数远远要大于这些,他们根本就是在送死。

    或许,这一仗可不可以不打,他们退兵可以么?

    “夫人在看什么,和为夫一起吃饭去。”

    萧景知一手端着粥,一手拉着她入了大帐。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是一夜未睡,吃些粥,多睡一会儿。”萧景知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喂她,她有些赧然,伸手就要结过那勺子,他躲过去了:“乖,我来喂你。”

    “景知,那几日我被赵瑜囚在白鹭阁。”这话题本是禁忌,但她想这事情和他讲清楚,她怕他会多想:“赵瑜不是好人,但只是将我囚在白鹭阁,可能是为了将我做人质,以此来威胁你,并没有对我动手……”

    “槿欢,你想说什么?”萧景知的手放下了,那双柔情的眸子盯着她,她直言不讳:“我天真地想告诉你,赵瑜将我囚在白鹭阁,并没有对我动手动脚,我们是不是可以不和他起正面冲突,要知道邺城光皇宫的守军都有两万人,而我们只有不到一千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槿欢啊,我的夫人,你都知道自己天真,这些话又何必要说出口?”萧景知的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挫败。

第一百二十章 一道道伤口

    只要一个眼神,周槿欢就知道了自己的愚蠢。

    萧景知不是一个随口说要谋反的文臣,而是一个什么都不必说就领着一千的士兵来攻城的武将。

    赵瑜本就将萧景知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不过是因为边界战事的需要才加以利用的,现在和大梁国都签订的谈和书,而鲜卑一时半会也不敢进犯,这就够了,于大燕而言,萧景知早就是个没用的人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本就是这样的道理。

    “景知,如果我们两个逃走,会怎么样?”她试探着发问,萧景知将她抱在怀里,细细解释:“槿欢,你知道我如何得到这一千的士兵么?”

    “这些都是我从朔州骗来的士兵,其实说‘骗’也不对,更确切的是‘利用’。赵瑜拿我和大梁国签的谈和书做文章,说我和大梁国还有所牵连,我也同样利用他对我的猜忌,让那些士兵为我卖命,我打的旗号是‘清君侧’,虽然老套,但还是很管用的……”萧景知还在说着什么话,她安静地趴在他的怀里,自己都不知道听了多少,终于她忍不住开口打断他:“景知,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自作聪明,非要跟着你一起回朔州城,或许现在就不会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胡说,我就是赵瑜眼里的一粒沙子,他根本就容不下我。他重视我,将我安排在边界,初衷并非让我大放异彩,而是想借刀杀人,好几次我都差点死于非命就是证明。即使我们不一起回朔州城,他也一样能找到借口对我用兵,这是逃不了的,不是么?”他捏捏她的鼻子,低声安慰她,而她的眉头还是紧皱着,他拂过她的眉眼,吻吻她的眼睛:“一切都有为夫呢,不要担心,知道么?”

    “将军,皇上派石将军来攻城了!”大帐外是常年跟着他的丛副将。

    “乖乖休息,你也累了,我去看看。”萧景知一把将她抱到床上,她这个时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儿,抓住了他的衣袖:“对了,张子朗、黑大哥他们呢?”

    “他们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拖他们下水?”萧景知将纱幔放下,声音如同山中的清泉一般冷冽,转头面向她的时候又变得温暖了许多:“不要多想,我去会会那个石将军。”

    曹明和范直,她不敢说什么,但张子朗和黑阿三都算是萧景知的亲信了,这次怎么会只有他一人?

    是他们自己不愿意趟这趟浑水,还是萧景知事先有安排将他们困在了朔州城?

    越想越觉得不对,后者的可能性很大,到底如果没有萧景知在,张子朗和黑阿三是斗不过曹明和范直两个地头蛇的。

    她并没有听话地睡觉,反而起身要出大帐,谁知大帐外有士兵守卫,那两人一脸的横肉,绷着脸不让她出去。

    “大胆,我是萧景知的夫人,你们敢拦我,难道不怕我让你们将军将你们拉出去砍了?”狐假虎威,这事情她做得很顺手。

    “萧夫人不要为难我们,这是萧将军临走前交代过的,我们两人是在不敢……”其中一个侍卫露出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周槿欢可是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接着威胁:“不知道你们将军知道你们两人调戏我,会不会生气呢?”

    “夫人,您去哪儿,我跟着如何?”那个多嘴的侍卫终于是松口了,都听说萧将军惧内,若是这萧夫人真的说些什么,他们就都完了。

    “那也好。”有个侍卫在身边,也有安全感,她答应了。

    和朔州城的军营比起来,这里至少要小了一半,士兵的质量倒是不错,一个个都很精神,只是和邺城的相比……

    史书上为什么热衷于记载那些以少胜多的战役,归根到底是因为以少胜多的战役太少了。

    她想到自己一开始对赵瑜进言献策,有个“大恩大赦”只说,当时她说的是以低于对方士兵数量的三至五倍,现下的双方可不止这个倍数,差不多有几十比一,这样几乎都没有了胜算。

    “我想去城门看看。”走到军营的门口,她侧身对那守卫提出要求,那侍卫本来还想反抗一些,但看到她的眼神就服软了,对军营的守军说了几句话,他们竟然真的放行了。

    “夫人,您的安全是最重要的,那城门还是太危险了,不如我们回去吧……”刚出了军营,那守卫就后怕起来,若是萧将军回到军营没有看到夫人,他的命也保不住了。

    “像你这样胆小的人,如何能上战场?”周槿欢白了那侍卫一眼,一步一步走到城门,那些嘈杂震天的喊杀声也越来越响,在她的耳际不绝。

    上一次这样直接接触战场还是在漳州,那是第一次,而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吧?

    “夫人,那城楼你万万不能上去的,太危险了!”那侍卫正在后悔自己的冲动,一抬眼萧夫人就慢慢走上了城楼。

    石将军在城下挑衅,萧景知拿着剑戟出了城楼,正是最精彩的时刻,没有发现城楼上多了一个女人。

    “萧景知,皇上待你恩重如山,你竟然敢谋反,简直是没有良心,今日我石某便代替皇上来教训你!”这石将军名叫石贤,将门世家,自是有些本事的。

    “圣上受高峰等奸臣挑拨,萧某只是入京向皇上解释清楚而已,石将军莫要误会了。”这一场对打不可避免,萧景知也准备好了。

    “巧舌如簧,你的那些小心思皇上如何不知,萧景知你有能耐便和石某正大光明地来一场!”石贤说这话的时候,手里的剑戟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

    萧景知也不客气,两人马上就你来我往打了起来,他们两人,一人后面是整个邺城的士兵,一人后面只是洪州的一千士兵。

    石贤并非只是一个莽夫,他和萧景知边打,边故意装颓势,萧景知则步步紧逼,站在城楼上的周槿欢吓坏了,大声喊:“景知,不要去,有埋伏,不要去啊!!!”

    她的声音很大,在混乱的战场上依旧能依稀听到,但萧景知只是顿了一下身子,并没有停止前进。

    这是羊入虎口啊!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救将军啊,快去啊!!!”周槿欢急的泪水都落下来了,恨不得自己是个男人,陪着他一起杀入敌营。

    那些守城的士兵终于反应过来了,提着剑戟跟在萧景知身后杀了过去。

    萧景知和石贤的对战,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石贤并没有失望,萧景知的名声在外,他本就没有想着能在对打中获胜,他就是想把他引入自己的士兵包围圈,萧景知再神,以一抵百怕也是难,但他错了,这个萧景知远比传闻中更神,他到了包围圈,并没有多做纠缠,而是直接锁定了目标,他石贤的儿子,没有上过几次战场的石伟。

    可惜石贤发现得太晚了,等他发现萧景知的目标是自己儿子的时候,萧景知早就一个甩手,剑戟在石伟的脖颈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

    石伟,他石贤的儿子就这样死了?

    有道是擒贼先擒王,萧景知只能和石贤打个平手,但对他的儿子,丝毫都没有手软。

    “伟儿!”石贤看着石伟从战马上落下去,就像是一件轻飘飘的衣服,老泪纵横,狠狠抽了战马一皮鞭,飞快到了石伟的跟前,刚刚下马就被萧景知一下子逮住了,和他共乘着一匹战马,回到了洪州城内。

    这个变故让所有人都有些蒙圈了,石贤的军队一下子就乱了,最后还是副将先反应过来,带着余下的士兵灰溜溜地逃跑了。

    石贤被抓如了洪州城,一直都骂骂咧咧的,这自然也不怪他,他快五十岁的,那石伟是他的独子,现下他是绝后了,如果心情好那才是怪了。

    “石将军就不该带着你那个没用的儿子一起到战场。”萧景知这样悠悠一句话,羞辱石贤,见他没有什么发现,接着刺激:“谢谢石将军的军粮,正好我们最近也缺粮食了。”

    “你……萧景知你这个乱臣贼子早晚是要遭报应的!”石贤咬牙切齿,双眼瞪着,很是骇人,但萧景知则笑:“高峰那些人在编排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是大燕的臣子,他们不是当我是大梁的人么?”

    “你……”石贤被噎住了,还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大叫:“我现在既然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任由你。”

    “不,石将军你还有用的,萧某怎么可能会让你死?”萧景知安排人看护着他,自行回军营。

    他刚刚走到军营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周槿欢,他和煦的笑,几步走到她跟前,手刚刚摸到她发凉的脸,还没有说话就栽倒在她身上,他的身子沉沉地压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却很轻:“刚刚冲过去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没有想到真的是夫人,真好……”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请大夫!”扶着他不断下滑的身子,周槿欢半跪着身子,看着他身上一道道的伤口,眼泪就落下来,声调不自觉就提高了:“快点啊,快请大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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