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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晌贪欢全文阅读

作者:懒洋洋的小狸     一晌贪欢txt下载     一晌贪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临行的安排

    “萧景知,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周槿欢躺在摇椅上,萧景知坐在一旁轻轻摇着。

    “都好,你喜欢就好。”就连个性别问题,萧景知都是一副随缘的态度,看来他最近是看了不少黄老的书。

    “敷衍,你只管说就好,我绝对不会因为你重男轻女就唠叨你。”在周槿欢的印象里,古代人应该都是喜欢男孩子的。

    “重男轻女?”萧景知只是顿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解释道:“有一个像你一样冰雪聪明又懂事的女儿真的很好,但就为夫这样的脾气,以后怕是女婿会受罪的。”

    这话,周槿欢相信了,试想一下萧景知的好脾气和腹黑的本性,以后对女儿那绝对是宠宠宠,但就是因为对女儿的宠溺,才不舍得让女儿嫁出去,那女婿自然会受很多罪,毕竟萧景知收拾人的手段也是很厉害的。

    要是这么一说的话,有个儿子也是不错的,到时候萧景知还可以和儿子争宠,想到这里周槿欢就有些暗爽。

    “夫人笑什么?”看着周槿欢笑得有些鬼鬼的,萧景知刮刮她的鼻尖,笑着盘问,周槿欢则拉过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景知啊,你一定要抓紧时间找到阿诚蛊毒的解法,那样我们就能离开这个地方了,是不是?”

    “是啊,总有一天,我们会离开这里的。”

    会有那么的一天,只是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到来呢?

    “大人、夫人,老爷和老夫人过来了。”苏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周槿欢有些无奈地扶额:这周氏夫妇自从知道她怀孕之后,几乎是每天都会来一次,美曰遛弯儿顺便到这里的,天知道周府到萧府是多么不好遛……

    当然,一开始他们老两口来这里,周槿欢是很开心的,但他们每次过来都变着花样送药膳,她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那个,景知啊,我能不能不喝那东西。”走到门口,看着周氏夫妇后面端着药膳的侍女,周槿欢以手帕掩唇,悄悄向萧景知求救,萧景知也跟着咬她耳朵:“为夫这次帮你,那你要如何报答?”

    “大不了我答应你一件事就好了。”她对着周氏夫妇笑着,说话声音很小,只有他能听到,他满意地点点头,使唤小竹:“我们刚刚吃过饭了,那些药膳就先放厨房吧。”

    “这可不行,我这大老远过来就是要看她喝下才放心的。”周夫人连忙拦住了,周槿欢向萧景知眨巴眨巴眼,萧景知收到信号,在一旁帮腔:“母亲,我们刚刚吃过饭,槿欢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吃不下去,不如先放在厨房,半晌的时候,小婿会监督她喝的。”

    周夫人有些迟疑,想了很久最终还是退步了,很是革命地架势拍拍萧景知的肩膀:“我的好女婿,这些就交给你了。”

    周槿欢暗暗和萧景知使眼色,口型是四个字“所托非人”,但好像那四个字的意思不对吧?

    四个人一起进来大厅,自动分成了两组,还是按照性别分的。

    周铭没有一开始时候的焦急不安了,想必萧景知真的给了他很多的信心,朝堂本就是他们男人的天下,周槿欢也相信萧景知能做得很好,也不想操心那么多了,她现在更多的关注点在肚子上。

    四个人言笑晏晏的状态让周槿欢很是满足,如果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公主莫要过去了,驸马爷和周府那些人……”水仙这样说只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快的事情发生,以免自己做那被殃及的池鱼。

    “就叫他们来吧,也没有几日可开心的了。”赵晴从来都是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想到这几日一直出现的小鬼,开口问:“这是本宫最后一次提到那个小鬼,你若是再找不到人,看看本宫会不会将你的头拔下来当球踢?”

    “奴婢一定会找到,请公主放心。”水仙边说边小心地要退出门去,赵晴白了她一眼:“随本宫去皇宫见皇兄。”

    要绊倒周槿欢,她赵晴有的是办法,有时候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

    这边赵晴去了皇宫,那边萧景知他们还是聊得很投机,完全没有想法赵晴这一趟去皇宫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变故。

    变故发生在三日后,那日萧景知下朝后就一直蹭在周槿欢身边,像个粘人精一样。

    “夫人给我做饭吧,为夫想吃你做的饭了。”

    “萧景知你过分了啊,我现在挺着肚子还要给你做饭,到底有没有人权?”

    “为夫想吃夫人做的糖醋里脊,夫人一定会满足吧?”

    萧景知那样一说,她还真的没有脾气了,这糖醋里脊除了她,还真的没有人会做。

    “好好好,这次你跟着我一起去厨房,亲眼看着我做……”她扒开他的手,话说完觉得哪里不太对了,就摆手了:“还是算了吧,到底是我的私房菜,你还是乖乖在房里等着吧。”

    “劳烦夫人了。”萧景知笑起来真的让人把持不住,周槿欢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转身就去了厨房:“马上就回来。”

    这边周槿欢去了厨房,而萧景知并没有乖乖地在房里等着,而是去了西厢房。

    “萧大人还真是稀客。”赵晴的性格就是这样,她当初既然要嫁给他,自然心里是喜欢的,不然就算赵瑜以天子之威也逼不了她,但好不容易见到他了,还是他第一次来她的地方,她即使心里欢喜,也不会说一句软话。

    “微臣有事和公主说,不知可否进去一叙?”萧景知的礼数还真的让人烦躁地规矩,赵晴感觉自己的怒气更盛了。

    “萧大人有什么话不妨就在这儿说,本宫的西厢房地方狭小怕是没有大人的落脚处。”赵晴边说边将门关上,脸上带着讽刺的笑,期待着能在萧景知那张淡淡然的俊美脸上看到一丝怒气,但是让她失望了,萧景知的脸上至始至终都是疏离的表情,合乎礼节的平淡,就连声音都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微臣暂且占用公主一刻钟时间。”

    “明日微臣要去襄州,槿欢也会去周府暂住,公主若是想回宫只管去就好。”这是萧景知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其实完全用不着一刻钟。

    “为什么要让本宫回宫,还将周槿欢安排在周府,萧大人就那么怕本宫对她动手?”让萧景知外调几日是赵晴的提议,本没有想到皇兄会答应的,但出乎意料的事情最近太多,她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只要萧景知不在,她就能做一些事。

    “公主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微臣和夫人与您并非一路人,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若是公主一定要对我家夫人动手,那微臣一定会有所动作。”他本不想多说什么,但涉及到周槿欢,他不得不表态,说完还微微一笑,对着她的眼眸道:“微臣是认真的。”

    正是这样的话,这样的神情,若是为了赵晴,她自然是喜欢,但为的是周槿欢,她当然火盛了,暗暗咬牙:萧景知你临走前威胁我是么,那本宫偏要和你唱对台戏,周槿欢想要躲在周府,那本宫就让她无处可逃!

    “公主可是要喝些鸡汤……”水仙小心翼翼地上前,赵晴一下子将鸡汤打落在地,生气道:“本宫又没有怀孕,喝哪门子鸡汤?”

    “公主这几日天天在房里呆着,可能会有些闷,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对于水仙的这个提议,赵晴本来是嗤之以鼻的,但想到现在萧景知已经回到房里和周槿欢卿卿我我了,她的脸色就分外难看:“那也好,我们就去东厢房看看周槿欢那个贱人。”

    以往每次她们想要去东厢房捣乱的时候,那个小鬼都会出现,但这次并没有,她们很顺利地走到了东厢房,却没有想到还没有敲门的时候,有个很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了。

    “请公主移步西厢房。”阿诚拦住赵晴前面,他是个十岁的男孩子,个子比她还要低一头,但脸上永远都是一副让人看不透的表情。

    “你到底是谁,凭什么命令本宫?”赵晴依旧是昂着头,面容尽是桀骜之色,阿诚一步一步逼近她,而她本来是很高的姿态,在他的步步紧逼之下竟然有些退缩:“本宫告诉你,若你要敢对本宫不敬,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回去。”阿诚只是说了两个字,本来在腿旁的胳膊慢慢抬起,赵晴很清楚他的武功,只能嘴硬地服软:“走边走,这地方本宫还不愿意来呢。”

    在阿诚的目送之前,赵晴回到了西厢房,回去之后她觉得自己真的太怂了,特别是在水仙面前发生这种事,对阿诚的也记上了心。

    “臭小鬼,本宫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公主一直说的那个‘小白脸小鬼’便是刚刚那人么?”

    “你知道他?”

    “奴婢只知道他叫阿诚,一直叫驸马爷‘萧大哥’,应该是萧大人的亲戚。”

    见赵晴的表情不快,水仙忍不住替阿诚说话。

    阿诚长得好,为人虽然话少,但还是挺招女孩子喜欢的。水仙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在后院练武,汗水自脸颊滴在地上,很是吸引人。

    自那之后,水仙便时不时去那边偷偷看他练武,老实说水仙对于阿诚还是很有好感的。

    “是吧,和萧景知有关,那很好。”

    周槿欢、阿诚,萧景知一走,你们都给本宫等着!

    而另一边,周槿欢端着喷香的糖醋里脊回到了房里,萧景知正支着下巴盯着她看。

    “不是想吃糖醋里脊么,盯着我看做什么?”将菜推到他跟前,她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槿欢,我要出去几日,这段时间你便好好地在周府住着,等我回来了,我们便去明镜寺还愿。”

    “那好,我等你。”

    周槿欢不是个笨人,他那样一说,她便什么都清楚了,原来之前他带她去明镜寺上香是求子,也怪不得周氏夫妇会那样神秘又暧昧的笑容了。

    这不是萧景知第一次外出,她相信他的能力,毕竟去梁国交换质子的事情都做过了,只怕赵瑜也为难不住他,她很放心。

    然而好多时候,你认为事情发展很顺利的时候,往往不顺;你认为事情毫无转机的时候,往往峰回路转。

    萧景知出使梁国的事情属于后者,而这次的事情谁能保证不会被划入前者呢?

第七十七章 一招吃天下

    萧景知只是外调几天,也不是出兵打仗,送行的人并不多,除了萧府的人只有他手下的几个人了。

    几个人中有一个肤色黝黑,面容却很柔和的男人,周槿欢直觉那人就是黑阿三。

    “萧老弟,这便是弟妹吧?”那男人看向周槿欢,虽说有些无礼,但看到旁边的赵晴脸色很是阴沉,心里倒是有几分痛快。

    “夫人,这便是我给提到的黑兄弟。”黑阿三这种人和朝上的人都不同,和他们相处方式都带着几分的江湖气。

    “黑大哥好,景知年少还是异族人,黑大哥在邺城多年,好多事情还要依仗黑大哥多多帮忙。”

    “弟妹这样说也太客气了,萧老弟那样玲珑的心肝,倒是老黑子经常给他找麻烦的。”

    黑老三说这话的时候很挺豪爽的样子,后来将偷偷凑到他跟前,悄声道:“那小子一肚子坏水,有需要老哥帮你的只管说。”

    这黑老三还真是个性情中人,周槿欢也没有客气,含笑答应着,萧景知那厮本就爱吃醋,一下子就将她拉到身边,故意板着脸问:“他和你说了什么?”

    “才不要和你说,等你回来我再告诉你。”周槿欢轻轻推了他一把,一笑就露出那一对标志的小梨涡。

    “你自己在府里我还是不放心,我走后你便乖乖去周府,知道么?”

    今日他出行,赵晴作为右=左夫人也只得参加,这样的话他只得轻声嘱咐她,而这样的场景落在赵晴的眼里,不免更生气。她本对萧景知很有好感,不然也不会在明知他有妻子的前提下,还一心一意地想嫁到萧府来,但现在她对这对夫妻真的是非常讨厌,就算他们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她都会觉得很碍眼,她厌恶。

    自然,碍眼是相互的。

    萧景知离开的当日,周槿欢就去了周府的,之前她们两位夫人一起吃了顿饭。

    “臣妾要去娘家住上几日,这萧府就先要公主操心了。”

    “说到底本宫才是萧府的女主人,这些话还轮不到你一个右夫人来说。”

    “公主开心就好。”

    简单的几个字几乎让赵晴跳脚,水仙刚要上前说上几句,苏婉就轻轻咳了一声,水仙瞬间就蔫了。

    “夫人不是要去周府么,怎么到阿诚这里来了?”

    公主进府之后没有几日,周槿欢就有了身孕,她好久没有见阿诚了,两人无意中疏离了许多,现下她回周府想着带着他一起去,增进一下感情。

    “阿诚你在么?”敲了半天的门都不见有人开门,周槿欢正要去找小竹,门在这时开了,她故意亲昵地捏捏他的脸:“怎么半天才开门,莫非是在看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萧大哥走了?”阿诚的语气很平淡,从他的称谓中还能看出对萧景知的敬重,但他没有送行这一点也足够暗示他对萧景知有一些想法。

    “你萧大哥之所以会忍辱到现在……”

    “都是为了解我的蛊毒,所以我才会恨他,更恨自己。”

    “阿诚,其实你应该清楚,你之所以会中蛊毒也不过是因为和姐姐有关,最终该死的那人还是赵瑜。”

    “他没有资格那么对你。”

    阿诚这话简直让周槿欢快要落泪了,是啊,他确实没有什么资格那么对她,但他有能力那么对她,这就足够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强者有太多的特权。

    “阿诚不要再想那么多了,姐姐没有觉得委屈。这次景知外调到襄州,你不知道姐姐有多高兴,传说那里有座神山,不同的山段种着不同的珍贵本草,世间本就没有解不了的毒,相信姐姐,嗯?”

    “这是蛊毒,哪里是一般的毒药?”

    “即使是蛊毒也总会有解的,一物降一物的。”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对了,我不去周府。”

    周槿欢的手就直接转到了他的耳朵上,轻轻揪着,好话歹话说了半天,那小阿城就一直不肯低头,倒是苏婉在一旁帮腔,她气恼着正要说什么,那边小竹为了博苏婉的好感,也在一旁帮腔,一时间好像只有周槿欢一人站在一边,其他人都站在了对立面上,好像她要将阿诚拐骗到周府一样。

    “小竹,你比阿诚虚长几岁,这几日我不在家阿诚便要要你多多照看了,可不要被公主欺负了。”

    “夫人放心。”

    阿诚的脸色有些奇怪,周槿欢并没有发现,轻轻拍拍他的头:“既然想在这里,便乖乖的,不要去西厢房招惹公主,知道么?”

    这是她唯一有些担心的。

    但有小竹在,应该不成问题,况且赵晴的身份特殊,阿诚是个太聪明的孩子,应该不会做什么。

    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应该怎么都不会想到早在赵晴入萧府的第一天,阿诚就招惹了她,也正是因为他的招惹,她和萧景知的日子才会那么平静。

    她又嘱咐了阿诚几句,随后就坐上了去周府的马车。

    对于周槿欢的到来,周氏夫妇报以了万分的热情。

    她还住在出嫁之前的那个房间,一推门就是满满的回忆。

    “槿欢啊,你多吃一点,别姑爷来了看你又瘦了,我们老两口不是要被埋怨了?”周夫人将一块鱼放在她的碗里,那鱼很是鲜嫩,刺都被细心地挑出来了。

    “他哪里敢?”周槿欢笑,看着周铭很是轻松的表情,问:“父亲最近可是顺心?”

    “嗯,还算顺心。”周铭的表情已经表明了他的状态,这个丞相之位他做得应该已经比较稳当了。

    赵瑜以往都是故意给他们找茬儿的,这次虽然将萧景知外调走了,但却是周铭工作已然上手的情况之下,难不成这次他吃错了药,发了好心?

    也罢了,周槿欢摸摸自己还没有明显隆起的肚子,脸色很是祥和,她想自己是一直都很恨萧景知的,但此刻她满心都是肚子里的孩子,暂时不想去思考别的事情。

    所以说,女人是很少能够成大事的,他们太容易满足,总是为了一点点不大的幸福就忘却伤害,人们常说母性,母性就是包容,就是爱。

    她怀孕时间尚短,人也爱玩,周夫人却是太谨慎不过的人,无论周槿欢做什么,她总是陪着,时时刻刻看护着。

    “娘,我现在都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一直看着我,再说了,孕妇多多走动也是好的,更何况我这月份还小。”

    “你懂什么啊,女人怀孕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注意,不然生孩子的时候很容易出事的。”

    周槿欢一脸的黑线:这又不是在后宫,谁会对这个孩子下手?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很幼稚的。

    另一边,萧府的西厢房赵晴坐在铜镜前,眼睛却看向铜镜里映出了那个叫做阿诚的小鬼。

    “周槿欢那贱人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要这样替她盯着本宫?”自从周槿欢离开的当日,这小鬼就一直像鬼魅般缠着她,简直无孔不入。

    “周槿欢是贱人,那你呢,抛开那所谓的公主光环,你,还有什么?”这话狠毒,赵晴一下子将头上的玉钗丢在地上,乌黑的发散落下来,她挺着高傲的头,转过身子和他对视,红唇微启:“公主的身份是本宫高贵身份的象征,是本宫生命的一部分,本宫为什么要抛开自己的身份?”

    “所以你可以用自己‘高贵’的公主身份,无耻地破坏别人原本幸福的家庭,长乐公主,即使你是他的夫人,他却只叫你‘公主’,从未叫你的名字,也不曾叫你夫人,你很开心,是么?”

    萧景知确实从来都不曾叫她“夫人”,也不曾叫她名字,这是她的痛处,是她的耻辱,而这个小鬼竟然那么轻松又讽刺地用这件事刺痛她,简直太可恶!

    “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怒,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下手太重。”阿诚喝了一口茶,威胁的话都说得很平静。

    赵晴是个公主,她绝对不允许有人这样对自己,所以她一只手就要落下来,阿诚瞟了她一眼,轻轻点了她的穴道。

    “臭小鬼,你敢不敢不用这一招?”赵晴的手一直都在半空里,老实说真的有些累。

    “一招又如何,有效就好。”阿诚看看外边的天,太阳已经要慢慢落下了,就点了蜡烛,找了个本书,细细看起来。

    “喂喂,你知道本宫的身份的,本宫以前一直不动你,只是觉得你还小,不好意思对你下手,而你一而再,再而三对本宫挑衅,本宫必会给你个教训……”

    “你这么吵,我看还是再多点一个穴让你安静一些吧?”

    “你敢……”

    果然,点了穴之后,她就安静了许多,阿诚安心地看书,时不时用毛笔在上边写些什么。

    时间就这样悄悄走过去,半个时辰之后,门外有人敲门,声音很好辨认,是水仙:“公主,奴婢给你送晚饭来了。”

    阿诚拿起毛笔飞速在书上写了几个字,后递给赵晴看,赵晴看后忙不迟地点头,他这才给她点了穴道。

    她刚刚将胳膊放下,指指自己的喉咙,阿诚悄声道:“乖乖坐着,让她搁下饭菜就离开。”

    说罢解开她的穴道,躲在了屏风后面,而赵晴正襟危坐,因长期未饮水,声音有些干涩:“进来吧。”

    水仙将饭菜放下,赵晴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打发她走了。

    “公主倒是聪明,你知道的,如果你真的要做什么,我也会对那个侍女动手的。”

    阿诚对他们主仆动手也不是第一次了,赵晴明白。

    只是阿诚想得太简单了,刚刚水仙摆放饭菜的时候,赵晴偷偷在她手心写了字,那些字足够让他受太大的罪。

    不止阿诚,就连在周府的周槿欢马上也要面对很残酷的现实,足够让她一蹶不振的现实。

    那几日周槿欢在周府住得相当惬意,许是因为有她陪着,周氏夫妇这几日的心情也格外得好。

    这日,她和周夫人刚刚自北街的陈记糕点铺回来,想要将糕点给周铭送去,谁知管家却拦住了。

    “夫人、小姐,老爷有贵客在书房。”

    “是何人在爹爹房里?”

    “回小姐,是太仓令卢飞,老爷一手提拔起来的后生。”

    这个卢飞,周槿欢倒是没有什么印象,可能是在原小说里是边缘人物吧。

    周槿欢也是没有在意,而对于周夫人来说,卢飞实在是熟客,也就没有放心上,拉着周槿欢去了偏房,细细品起藕粉糕来。

    周铭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近黄昏的时候,周铭踏入房间的时候,那是满脸的春风。

    “爹爹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么?”

    “有好女儿住府里几日,当然是高兴的事情。”

    “爹爹敷衍槿欢。”

    周铭这个人有时候嘴还是挺严实的,只说是有好事就要临近了,至于到底是什么事情却怎么都不说,就连周夫人问也只是打马虎眼。

    刚刚来的人是卢飞,不用说一定是和他有关了。

    “爹爹那卢飞可靠么?”

    “他是为父一手提拔的,自然可靠。”

    这是当初两人的对话,周槿欢是被怀孕的事情蒙住了心,所以才会没有多想。

    卢飞走的第三日,周铭还没有回府,倒是有皇宫的人先行过来了,领头的是小孟子,他身后跟着一排小太监,他们都手端着金盘子。

    “奴才来给萧府道喜了。”小孟子的话让周槿欢和周夫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七十八章 三人的阴谋

    小孟子打开诏书,那是一道赏赐的诏书。

    直到小孟子读完,两人都是懵逼的状态。

    “孟公公可否说明一下,到底是什么事?”诏书只说赏赐,说了很多的虚词,具体是因为什么赏赐,根本就没有提。

    “这样好的事情,还是周大人来告知更合适一些,奴才还有些事,怕是要先走了。”

    小孟子并没有说什么,这本是前朝的政事,他一个太监也是不想插手的。

    小孟子走后没有多久,周铭就回来了,那脸上洋溢的得意让他本有的沧桑少了几分。

    “到底怎么了?”要知道周夫人这几日一心也在周槿欢的肚子上,倒是对周铭的情况不是太上心,因而她这个时候也是有些小小的蒙圈的。

    “现下日头正盛,我们进书房再说。”周铭上前拉住周夫人的手,走在前面,周槿欢跟在后面。

    由于医疗技术的缘故,古代人的寿命都很少能过五十的,周铭刚过了五十大寿,而周夫人还虚长他一岁,两人的头发都有些花白,从后面看两个相互搀扶的人,真的让人感慨良多,是不是有日,她也能和萧景知这样花白着头发携手?

    那是自然的,她给了自己一个实现有些难度的梦。

    “槿欢啊,你在想什么?”

    “当然是想我们姑爷了。”

    周氏夫妇这样一问一答着,周槿欢低头笑,后想到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赏赐,随口问:“爹爹还没有说呢,那些赏赐是怎么回事?”

    周槿欢一直以为是赵瑜嘉奖他在丞相之位的贡献,却不想周铭的回答完全在她的预想之外。

    今早上朝,周铭向赵瑜提到了自尧山飞来的神鸟,尧山作为邺城的东方,有神鸟自东方而来,是大吉大利之预兆。

    大燕一向看中神迹之说,加之作为太史令的高嵩在一旁进言,说今日夜观天象发现紫微星很是耀眼,且与左辅、右弼、天魁、天钺、文昌、三台、八座、禄存、天马诸多星都各守其位,是难得的大吉之预兆。

    吉上加吉,皇上大悦,就分别赏了周铭和高嵩。

    “这主意是卢飞给爹爹出的?”神迹这做法说穿了就是拍君王的马屁,万万都不像是周铭会想到的。

    “槿欢觉得有何不妥?”周铭坐上丞相的之位也有些时日,萧景知在的时候,一直主张不作为,他也一直遵循着,现下第一次得到皇上的赏赐自然是高兴的。

    “爹爹真的亲眼看到那些神鸟?”这话说完她就暗骂自己多心,周铭做了大半辈子的官,况且还是司农卿,虽不直接和鸟类打交道,但比一般人要见识得多,若他说是神鸟就不会错了,于是马上道:“是女儿多心了,爹爹一向谨慎,自然是会去看过才去禀告的。”

    “为父先去看了,那鸟体羽白色,羽基微染粉红色。后枕部有长的柳叶形羽冠;额至面颊部皮肤裸露,是很漂亮的鲜红色,从山顶的乔木顶端直直飞下来最是好看,可以说为父从来都没有见过那样的鸟,绝对是难得的神鸟,何况它还突然出现在尧山之上,绝对是大吉大利的神迹。”

    即使早就下朝许久,周铭说起这话还是很激动的,他自做了丞相,虽没有什么大过,亦没有什么大功,这样的神迹拍马之举若是在以往,他绝对不屑于做的,但他作为丞相的成绩实在是太糟糕了,他本没有什么大本事,也只能用这样的办法稍稍让自己好看一些。

    按说周铭都这样说了,周槿欢的心应该放下来了,但为什么还是“砰砰砰”地胡乱跳?

    卢飞是周铭一手提拔的人,一个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人,他应该不会昧良心;周铭也亲眼去看了那神鸟东飞的场景,那鸟身上的一些细节他都看得清楚,这说明神鸟不会有什么问题。退一步说赵瑜都已经下了旨意,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那些朝廷上的事情,我们作为妇人,就不用想那么多了,你呢,就安安心心地这里安胎,别的什么都不要想。”看到周槿欢的脸色很是担忧,周夫人轻轻打了一下周铭:“你便好好地做丞相之位就好了,拍那种马屁做什么,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怕别人说。”

    “好好好,以后便没有了这种事情了,可好?”

    他是这样说的,但却不知道早就没有了以后。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特别快,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从天堂到地狱只要三天而已。

    那天,周铭中午并没有回家吃饭,周槿欢和周夫人也没有当一回事,却不想一直到晚上周铭还没有回来,这下事情就有些大条了,因为周铭是个不喜欢走动的人,绝对不可能到现在还不回家。

    两个女人在周府里着急地想要跺脚,但却只是干着急。

    周槿欢本来是想着让苏婉去皇宫里打听一下情况,但今日不是苏婉进宫的日子,她怕是还没有入宫就被赶出来了。

    如果萧景知在的话,就好了。

    正当两个人都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卢飞过来了。

    “卢大人可是知道我家老爷发生了什么?”周夫人也顾不得上茶,周槿欢轻轻拉了她一下:“母亲,你不要着急,让卢大人先缓口气。”

    “周大人现下被皇宫留在宫里谈话,怕是不太妙……”卢飞的脸上带着几分的内疚,狠狠扇自己巴掌:“都怪我,要不是我听信林廉身边狗腿的话,也不会将周大人害成那个样子……”

    卢飞到底是年轻,官场斗争的经验还是太少了,而周槿欢有很强的政治嗅觉,她终于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有不安的感觉,她当时想到了卢飞,想到了周铭自己,却漏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林廉。

    “前几日皇上大肆封赏的时候,林廉大人是不是不在朝上?”

    “萧夫人怎么会知道?”

    这就对了。周铭当日在朝廷上那样说,如果林廉在的话,势必会有所行动,但他当日没有在场,而是虚等了几日才开始有所动作,他或许是一直都在等着这个机会吧?

    可是,周铭所说的神迹她也听过,不该有什么把柄的,怎么林廉就能让赵瑜留他“谈话”?

    “卢大人能否将今日朝上发生的事情讲清楚一些?”

    周夫人一向是个蛮有主心骨的人,换做是别的妇人现下估计会晕过去,脑子一片空白了。

    卢飞点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个明白:赵瑜的母亲,当今太后王氏六十岁甲子生辰在即,今日在朝上不知谁先说起了寿礼之事,太常卿孔繁便“无意”提到周铭那日提到的祥瑞之说,林廉听后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得聊了起来,聊着聊着林廉的表情就有些不太对了。

    众目睽睽之下,将话题抛给了周铭几句话说中了那“神鸟”的特征,周铭也不疑有他,只是答应着,下一秒林廉就变了脸色,说那鸟根本就不是什么神鸟,相反是恶鸟,因而前魏建国之时就不允许这种鸟出现在京师之地,仅有几只被赶到了尧山,当时的魏高祖意图让尧山的仙气和灵气祛除那恶鸟的邪气。周铭将恶鸟当做神鸟,混淆圣听,是大大的不敬。

    周铭当时吓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坏事还没有结束,前几日帮衬自己的高嵩这次也落井下石。

    高嵩先是像赵瑜请罪,说自己欺瞒皇上,随后便说,前几日他夜观星象的时候,漏掉了文曲星,今日看到文曲星冲撞了紫微星,怕是……

    高嵩的话根本就不用说完,所有人都明白了。紫微星主管帝王运,文曲星则主管文运,丞相主管天下百官,那文曲星所指之人差不多就直指了周铭。

    林廉、孔繁、高嵩他们三个人是一伙儿的,今日是他们的一场戏,至于卢飞,他应该是被人当枪使了。

    周槿欢一直以为林廉和孔繁是不和的,可是她却忽略了,早在萧景知从战场上下来的时候,他们两人就联手就萧景知推上了烫人的京兆尹位置之上。

    他们一直将萧景知当做潜在的敌人,周铭是萧景知的老丈人,他们难道会放过?

    而他们之所以没有在周铭说神迹的时候跳出来,想必是存着更坏的心思吧?

    要知道赵瑜是个太骄傲不过的人,即使他心里并不在意所谓的文曲星冲撞紫微星的天相,神鸟变成恶鸟是对他的愚弄,他脸面上绝对过不去。

    “周夫人……”周夫人整个人都有些失神,周槿欢轻轻推了一下,她才癔症过来,嘴角想要上扬但太沉重了,最后变成了苦笑:“这事儿怎么算都怪不到卢大人身上,大人不必记怀。”

    卢飞很是抱歉,却只知道认错,却半天都没有说出什么可实施的补救方案,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出,他没有什么急智,加之他之前轻易相信别人的话,是个没有什么城府的人。

    现在这样情况,卢飞非但不会帮上什么忙,反而会拉后腿,那索性就不要让他参与了。

    周槿欢和周夫人对视一下,两人想到了一起。

    “劳烦卢大人特意过来告知,这趟浑水本和你无关,那你就先回去吧。”

    周铭对卢飞有知遇之恩不错,但他实在是没有主意的,但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样难看,很是认真地道:“周大人遇难,我本该帮忙的,但有人告知我,说是因为这件事皇上对我非常不满,可能也会对我下手,所以今日在朝上,我已经自请了南调了,怕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卢大人多虑了。”那番说辞不免有些虚伪,周夫人的语气有些不太好,周槿欢连忙打圆场:“母亲这个时候很是焦虑,不是冲卢大人的,大人不要多想,管家,来送送卢大人。”

    “那下官就先走了。”卢飞就那样走了,周夫人恨恨道:“我们周家待他那般好,却不想遇到事情了,他倒是撇的干净,真真是人心隔肚皮。”

    “官场向来都是那样的,娘亲又何必如此放在心上,而且他说自己南调想必是真的,大燕的官场从来都瞒不住事儿的,他没有必要给我我们扯谎,不是么?”

    “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巧的事情,你爹刚刚被拉去‘谈话’,他就南调了,还是自请的?”

    这个细节周槿欢还真的顾不得去细细推敲,现下最重要的是周铭,赵瑜在将他放在丞相位置的时候就决定要放弃他了吧,那这次会怎么对他呢?

    周家现在就她和周夫人两个妇人,周夫人虽然不像普通妇人那样晕倒,但这个时候明显也是没有了主意。

    “你爹这一辈子都没有拍过皇上的马屁,活到了半截入土却因为拍马屁获罪,槿欢啊,这个世界是不是很讽刺?”

    “爹爹吉人自有天相,娘你不要过分忧虑了,你身子不好,这夜我就在房里守着,保证一有消息马上就告知您,可好?”

    有卢飞在的时候,周夫人只是眼圈有些红,现下泪水早就忍不住了,周槿欢也着急得很,但皇宫苑哪里说进就能进的,现下只有等了,到底周铭是丞相,赵瑜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处置。

    “不,我来等着,你现下怀着孕,绝对不能熬夜,也不能费神。”

    周夫人的态度很强硬,周槿欢摸摸肚子,脸上不自觉地带着一抹温柔,叫管家过来了,对周夫人道:“现在我们各退一步,我们都不守着,让管家老白叔留神着,这下可没有说的了吧?”

    周夫人想了想答应了,天色已经不早了,两人都各自去了房间。

    半个时辰后,周夫人从房里出来,找到了管家老白,交代了几句后走了,而她前脚刚走,周槿欢后脚就进来了。

    “娘是不是说一旦有什么事情先告知她?”

    “小姐怎么会知道?”

    “老白叔,娘她身子不好,这件事我不想她太费神了,若是有什么人来,有什么消息,你只管告知我就好,不要打扰娘了,知道么?”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就这样了,老白叔麻烦你了。”

    周槿欢的语气并没有多强势,但就给人一种压力,管家也迫于那种未知的压力,点头了。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刚刚走回自己的房间,还没有来得及坐下,管家就敲门了:周铭有消息了。

第七十九章 屋漏连夜雨

    连一刻都不敢耽误,但到府门口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老白叔那人长什么样子?”

    “夜里的灯光太暗,我没有看清楚,我将他请到府里,马上就去***你了,他当时还说了句‘周大人已经被下了狱’,我想让小姐过来和他细谈,没有想到他人却走了。”

    “老白叔,爹爹下狱的时候现在还没有属实,你先不要告诉娘亲了,免得让她费神。”

    周铭下狱这件事算不得特别脱离她的意料,她要想个办法,而之前,她不想周夫人知道,怕她跟着担心。

    从府门到她的房间,不过数十米,她却走了好久,夜色将她的表情掩去,她的心好像也被蒙上了一层黑暗。

    和萧景知在一起后,一切都有他,她很少有机会独立思考了。

    在院子里徘徊了半天,脑子昏昏沉沉的,怎么都想不到合适的办法,只能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想。

    喝了一夜的茶水,感觉眼睛都有些浮肿,阳光洒进房里的时候,她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她终于明白卢飞为什么要南调了。

    他说是自请南调,但他也说过是受人点拨的,她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点拨他的那人是谁,现在她好像想明白了,点拨卢飞的那人具体是谁并不重要,重要是授意去点拨卢飞南调的人是赵瑜。

    没错,是赵瑜,又是赵瑜。

    周槿欢和周夫人都不是蠢人,虽不说马上就能想到解决的办法,但只要假以时日绝对可以,但她们都是女人,也和朝廷没有直接的关系,根本无法出面,这就造成了一个僵局。

    周铭被抓进牢里,萧景知外调了,他们阵营里只剩下了卢飞,而赵瑜也授意让他自请南调了,现下真的没有人能帮上忙了。

    赵瑜真的要将周铭置于死地,她不明白的是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夫人,多少吃点早饭吧。”苏婉让厨房做了她喜欢的红豆粥,她本是喜欢那软糯香甜的味道的,但此刻她真的一点心思都没有,刚要皱眉,苏婉就先声夺人:“夫人万不能不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啊。”

    这话让她没有办法拒绝,扒了几口饭,擦擦嘴,接着思考这个困局的解法。

    “槿欢啊,醒了么?”现在她最听不得周夫人的声音,她不知道要如何将周铭下狱的消息告知,可是瞒着,又能瞒多久?

    “现在还没有你爹的消息,我想着不能再这样等着,至少要知道到底什么情况,那样才好想对策。”

    人在不知道结果的时候,总会抱有侥幸心理,会不自觉地朝着好的方面想,周夫人也不例外,此刻的她还是有希望的。

    “确实现在一点儿头绪都没有,不然我们还是找人去打探一下吧。”下狱的事情,她在唇边转了好几圈,但最后还是说不出来。

    “好好好,我马上就找人打探一下……”

    周夫人边走边嘟哝着这句话,来来回回,让周槿欢的心情更是沉重。

    “夫人,外边有个自称‘黑老三’的人要***。”正是这个时候,管家进来了,他的话让周槿欢有些摸不着头脑:黑老三怎么会到这里来?

    有个想法一闪而过:黑老三,黑老三,他也是朝廷中人,虽然之前是萧景知算计他,但萧景知在临走前两人的行为太明显,他们是朋友,好像有救了!

    “黑大哥是景知的朋友,娘亲便去托人打听情况吧,这些事情不用您费神。”将周夫人打发走了,她一心都在周铭的事情上,也没有多问什么就走了。

    “快请黑大哥进来。”周槿欢的语气也跟着欢快了一些,嘴角微微上扬,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他:“算了,还是我去,那样更快一些。”

    黑老三就在门口,还是当日见到的模样,眉宇之间没有一丝愁容,好似他只是过来探望朋友,而他并不知道这个朋友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黑大哥还不快进来。”黑老三这个人,虽说也是朝廷大臣,但极少上朝,怕是就连赵瑜都将他忘记了。

    黑老三也不和她客气,和她一起进了周府。

    “黑大哥,求求你救救我们周府。”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周槿欢行大礼,正要下跪却被黑老三拦住了:“萧老弟外调之前就交代过,我这个做大哥的当然会帮忙,弟妹你这样真的太客气了,客气得让大哥都不自在了。”

    “谢谢黑大哥了,槿欢感激不尽。”

    “可别,弟妹你只要交代你家夫君不要有事没事给我下套就好了。”

    黑老三的眉眼其实很柔和,这样一笑让周槿欢也跟着心情愉快了些许。

    “弟妹想到了可行的法子了么?”事情刚刚发生了一夜,黑老三这样问让周槿欢略略有些,他自己却没有感觉,见她不说话,就嚷嚷道:“要我说啊,直接去劫狱就好了,我黑老三许久不做打家劫舍的事情了,手还挺痒痒的……”

    “就算是要劫狱也要先知道爹爹被关在了何处,黑大哥莫要太慌了。”这话倒不是托词,昨夜来传信的人只说周铭下狱了,但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说。现在时间还是挺充裕的,况且赵瑜还没有动作,一切都来得及,是要好好想想对策的,劫狱这条路是下下策,但如果实在想不到办法,也只能这样做了。

    “我是怕皇上会先动手。”

    是啊,依照她的分析,周铭是个很尽职本分的臣子,即使在赵晴成亲当日缺席,拂了赵瑜的面子,但赵瑜马上就将他放在丞相的位置上,让他坐立难安,根本就用不着再为难他了,但赵瑜不是还是给他下套,修理他了么?

    “黑大哥说的是,不知道除了劫狱,黑大哥还有什么别的法子么,你也知道劫狱的成本太高了。”

    “大哥是粗人,也只能想到这样的法子了。”

    黑老三的本性决定了他并不适合在官场上生存,更别说解决这样的困境了,现下她真的是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了。

    一个上午黑老三都在周府,周槿欢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脸色沉静如水,没有一丝涟漪。

    而另外一边,萧府里也充满着一种紧张的氛围。

    赵晴接到宫里的消息,喜形于色,唤水仙过来,偷偷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唇边扬起一抹神秘的笑。

    午饭的时间刚过,赵晴就去了阿城的房间,他的房间是从里面落了锁的,外边根本就推不开。

    “给本宫将这门卸了。”赵晴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报复快感,那几个侍卫很是听话,不到一刻钟,整个门都不见了,她进房间的时候,阿城正在看书,好似他很喜欢看书,反正她见他的时候,都是如此。

    “趁我现在看书,没有心情动手,给你们一个逃跑的机会。”他看书很认真,要不是赵晴一手将他的书夺走,他都没有发现周身的变化。

    “本宫好怕好怕啊~”赵晴的话很是夸张,表情更是控制不住,几个侍卫的脸色都有些奇怪,她变收起表情,正色道:“你个臭小鬼竟然几次三番对本宫不敬,本宫这就让人尝尝戏弄本宫的后果……”

    赵晴说完对侍卫使眼色,几个侍卫一拥而上,阿城人不大,但功夫不错,一直都应付得当,没有让侍卫们占到便宜。

    “长乐公主调动皇宫的侍卫就是为了对付我一个‘臭小鬼’,还真是好大的气度,只不过这些没用的家伙……”阿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一阵的晕厥,身形有些摇晃,一只手拿着剑对付着侍卫,一只手扶着桌子慢慢坐下,不一会儿手里的剑就落地了。

    几个侍卫都是在皇宫工作,拿的是都是皇帝的俸禄,自然都是要脸面的,而眼前的小鬼那样羞辱他们,他们自然都是不服气的,一个个都要上前刺伤他,却不想赵晴开口了:“够了,你们几个大人打这样一个小孩,最后还是靠药物才获胜的,也不嫌寒碜?”

    这长乐公主的态度转变得有些快,侍卫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想趁着人家晕倒的时候下手,是不光明磊落,但那药也不是他们下的,下药这锅他们坚决不背。

    “都看什么,本宫的话你们都听不懂是么,本宫说让你们将他丢到柴房去,是不是还听不明白?”

    侍卫们再也不敢说什么了,只是听话将人抬起来,朝着柴房走。

    马丹,这样的差事,下次就算是五倍工资,他们都不要做了。

    “公主这是要对阿城做什么?”小竹刚刚从外面回来,迎面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拦住了。

    “你一个下人竟然敢这样对本宫说话,那个长得有些对眼的,对,就是你,你帮本宫教训一下这个不听话的下人。”

    抬着阿城的众多侍卫中的一人,不情不愿地从队伍里走出来,心里骂道:马丹,下次就算给老子十倍工资,老子也不伺候了,这长乐公主真是够了。

    “阿城是夫人和大人的弟弟,大人他们都很疼爱阿城的,公主不要……”

    “你认为本宫会怕周槿欢那个贱人?”

    赵晴的话说得难听,小竹的脸色一阵煞白,他没有任何的武功,身边还有一个侍卫拦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将人带走,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竹是个大丈夫,也认得现实,所以也没有对赵晴服软,在身旁侍卫离开的时候,他也走了,他要去周府找夫人,阿城是夫人的弟弟,她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而这边赵晴让侍卫将阿城捆绑住,随后便打发他们走了,那些侍卫走的时候都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水仙,那蒙汗药不错,你再多准备些,到时候一并赏给这小鬼。”

    这是来萧府,她第一次这样开心。

    这个小鬼年级比她小那样多,还是周槿欢那个贱人的弟弟,身份远不及她尊贵,但一直都是居高临下的模样,真的太堵心。

    而现在,他被捆绑得结实,本来涟涟的秀目闭着,那张说话冷淡伤人的唇也阖着,这样沉静乖巧的阿城,她倒是没有那么讨厌……她的手移到他的下巴,他突然动了,吓得她整个人都跳起来了,但他并没有太大的动静,只是轻轻呢喃着单一的字:“疼、疼、疼……”

    他说自己疼,她觉得是他应该是在做梦,毕竟除了额头上不断沁出的冷汗和渐渐缩成一团的身子,他并没有什么别的特征。

    他好像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吧?

    她正这样想着,他的舌头探了出来,轻轻舔舐了下唇,随后贝齿放在了舌头上,说时迟那时快,不一会儿就有鲜血自舌头沁入了他如象牙白的贝齿上,而她也终于意识到他在狠狠咬自己的舌头,好像……他在寻死?

    “水仙,去那几条毛巾来塞他嘴里,本宫就不信还治不了他。”

    水仙将毛巾拿过来,也遵循命令将毛巾塞阿城嘴里了,但事实和赵晴想得不太一样。

    即使嘴里已经被塞了毛巾,他还是要和自己较劲儿,细细地、慢慢地撕咬,不一会儿赵晴就发现那塞进口的毛巾被他的撕咬成了碎片,办法失效了。

    赵晴想要从他身上找回自己的自尊,当然不会让他就这样死掉的,所以她又试了别的好多法子,但都没有什么用。

    “水仙,去端一盆水过来,顺便找个大夫过来,还是算了,不要请大夫来。”她不知道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只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不能被外人看到,不然邺城一定会炸的。

    水仙的水端过来,赵晴将满满的一盆水自他头上向下浇,见他还没有反应,只得动手拍打他的脸:“你再咬自己的舌头就死定了,快点醒过来,本宫命令你……”

    “公主这是在做什么?!”小竹去周府找了周槿欢,她马不停蹄地赶过来,进来就看到了满身都是水、躺在柴火堆上的阿城,还是蹲在一旁不停拍打他脸的赵晴。

    周槿欢的怒气中烧!

第八十章 两公主斗法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本宫?”赵晴知道她会回来,却不想回这样快,毕竟周府最近发生了那样大的事情。

    “公主这样对待一个孩子,臣妾还以为公主早就将自己的身份给忘记了呢。”周槿欢话里带着讽刺,不等赵晴反驳就对苏婉下命令:“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阿城抬走,仔细脏了公主的眼睛!”

    苏婉和小竹就要带阿城走,可是赵晴不许,她的话很强硬,也很没有道理:“现下这个萧府,只有我们两人,妄说我公主的身份,就算比在萧府的身份,我是左夫人,你是右夫人,我身份在你之上,这人本宫就不让你带走了,你还能怎么办?”

    “苏婉、小竹,还不动手,等着夫人我亲自去么?”

    “周槿欢你敢以下犯上,不听本宫的话?”

    如果萧景知在,赵晴或许还要顾及一下,但现在就两人,她就再也忍不住了,几步走到周槿欢跟前,一个巴掌就落下来,可是被周槿欢眼明手快地拦住了,她的气力很大,赵晴一向养尊处优,力气自是比不上她的。

    “周槿欢你个贱人,你以前羞辱本宫,本宫让皇兄修理你周家,你今日羞辱本宫,本宫必会……”

    “我周家有这一难有你参与其中,是么?”

    周槿欢捏着她的手腕更使劲了,赵晴不停地叫疼,却也再也不多说一句。

    “你不说,自然有人会说。”赵晴到底是赵瑜的妹妹,赵瑜那人是个变态,但对于自己的妹妹还是不错的,她还真不敢真对赵晴如何,现在已经很乱了,她需要些时间想想该怎么办。

    “公主,这个水仙,我们夫人就先借走了,一会儿就给您送回来。”

    将阿城交给小竹,苏婉拉着水仙走了,房里就剩下了周槿欢和赵晴两人。

    “你少在本宫面前张狂,要不是本宫让那些侍卫走得早些,现在哪里轮得到你得意?”

    “若是你皇兄真的和你亲近,你一定知道谁是‘周槿欢’吧?”

    周槿欢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是桀骜,那种从骨子里流露出的高贵让赵晴都被唬住了,有一分钟的沉默,赵晴意识到自己因为她的气度风华而落了下风,心中甚是恼怒。

    “一个贱人的名字,即使皇兄真的说过,本宫也不会记得……”

    “在外人面前,我叫你一声‘公主’是给你面子,别忘记了大魏的高平公主是个能将鸩酒递给自己的亲生哥哥的人,懂么?”

    “你倒是脸皮厚,连这样的事情也好意思说出口,先动情于本宫皇兄,后移情于萧景知,水性杨花、见异思迁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下贱……”

    “啪”的一声,周槿欢的巴掌落在了赵晴的脸上,她很是不可思议的表情,顺手就要回手,却不想周槿欢一把将她推到墙面上,凑到她跟前,一字一句道:“我是下贱,可是萧景知爱我,却视你为无物,你连下贱的女人都不如,作为公主的你可能更下贱一些。”

    “你……”赵晴有一手保养极好的指甲,伸着手就要刮花周槿欢的脸,但周槿欢个子比她高,长手长脚的,她根本够不到。

    “我不管你在周府的事情里做了些什么,我眼下绝对不允许你在从中捣乱……”

    “笑话,本宫是公主,还是萧府的左夫人,本宫倒是要看看你怎么阻碍……”

    “赵晴你若是稍稍有些脑子,便知道那皇宫的侍卫并好借,也该知道将侍卫留几个为自己所用,才不至于在萧府孤立无援。”

    这样的话听下来,赵晴终于感觉到有些地方不对了,她一直以为两人只是在斗嘴,但这剧情走向,好像……周槿欢准备幽禁她?

    “周槿欢你敢!”

    “我当年一手策划了宫变,现在幽禁你一个公主,你觉得我有什么怕的必要么?”

    “你若是敢对本宫无礼,皇兄一定不会放过你……”

    赵晴的话说了一半便软软地落在地上,大大圆圆的眼睛闭着,一张一合的唇终于停了下来。

    “要的就是你皇兄过来,若你真的有这样大的面子,便真的好了。”轻轻将她散在脸颊上的发拢到耳后,她一直都不喜欢赵晴,除了萧景知的缘故,便是她和以前小说里的周槿欢太像了。

    一样的不可一世,一样的愚蠢傲娇,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以前的“自己”,被赵瑜利用的那段记忆,她虽没有亲身经历,但还是有感知的。

    “夫人,公主要怎么办?”苏婉进房间的时候,周槿欢正盯着赵晴的脸发呆。

    “既然她这样喜欢将别人关在这里,那就先让她自己体会一下住在这里的好处吧。”她的叹息微不可闻,想到刚刚被抬走的阿城,他的脸色好似有些异样,她的心跳有些不规律:“阿城是不是又发病了?”

    “刚刚请了大夫,这会儿大夫想必还没有走,夫人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阿城的房里,一个鹤发的老大夫,脸色并不是很好看,见到周槿欢倒是眼睛亮了,周槿欢有些不悦:这样一个大年纪的大夫,怎么用那样的眼光看我,一点都没有礼数。

    阿城是中了蛊毒,除了找到下蛊之人,其余的法子都只能是减少他的痛苦而已,本就没有药到病除之说,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很难受。

    “夫人,那老大夫找您,说是有些话要和您说。”即使每次大夫都说不上什么好的法子,但到底有话说都是好的,万一那大夫真的是扁鹊再世呢?

    算是抱着比较大的希望,周槿欢去见了那个老大夫,老大夫一见周槿欢便神情有些激动,随后以示让苏婉退下,周槿欢看看老大夫,觉得也是可以,就让苏婉下去了。

    但万万没想到,苏婉刚刚下去,那老大夫就很是激动地上前一下子跪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呃,好像是想哭来着吧?

    “房里的男孩子到底情况怎么样,大夫直说无妨。”她就要扶起那老大夫,谁知人家拒绝了,反问道:“那房里的男孩子可是萧将军的弟弟?”

    “呃,算是吧。”阿城是她的弟弟,自然也是萧景知的,阿城那声“萧大哥”可不是白叫的。

    “请恕老夫多嘴,那男孩子中的蛊毒有些时日了,夫人是何时嫁入萧府的?”

    这话问得奇怪,但人家是大夫,周槿欢只能老实回答了。

    听到周槿欢的回话,那老大夫的眼睛更亮了,随后一脸防备地看着周槿欢,闲扯了几句后提着药箱就离开了。

    现在的大夫都是这样的么,让人根本就整不明白他的意图。

    “夫人,你将公主幽禁起来,算起来真的僭越,皇上要是知道了,一定会……”

    苏婉将茶水递给周槿欢,而她现下根本就没有喝茶的心情,萧景知在的时候,好似也没有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吧?

    “夫人有在听奴婢的话么,奴婢说幽禁公主并不是好法子,在萧府并没有赵瑜的耳目,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件事就不会被人知道。”

    “婉儿,你是不是今日要进宫去?”

    “夫人放心,幽禁公主的这样事儿,奴婢一定不会上报的。”

    “不,你要上报,这件事也只能你能做。”

    “可是,赵瑜一定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周大人已经在狱里了,夫人你总不能去作陪吧?”

    “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你尽管去就好了。”

    周槿欢这样笃定,她一向又是个不打没把握战的人,苏婉正能听命。

    “若是这样的话,要不要让黑老三也过来,到底他有背景,武功也不弱,到时候说不定……”

    “这件事现在还不要牵扯黑大哥。”

    赵瑜是个定时**,她幽禁了他的妹妹,他不知道要多生气,到时候不知道会做什么,当然她不会让他占什么便宜,但有黑老三在会多一些尴尬,于景知面上也有损。

    这夜,苏婉走得很早,周夫人还在打听消息,她没有打听到什么,这要得益于周槿欢的手段。

    与其让她知道一个不合心意的消息,倒不如什么消息都封锁了好,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这个要感谢黑老三,他是在官场的人,因为萧景知的缘故,和周铭走得近的人,大多也和他要好,这个忙帮得很顺手,也很好。

    第二日,她以为赵瑜一定会来萧府兴师问罪,却不想他没有来。

    她为等他而泡的茶换了一壶又一壶,从上午等到了下午。

    “夫人,这是奴婢给你抓的药,因为周大人的事情,你这几日都清瘦了不少。”

    苏婉真是很贴心,小竹凑了过来不失时机地拍马屁:“还是婉儿姑娘细心又妥帖,也怪不得夫人这样喜欢你,只是昨天城里又流传了夫人的传言根本就是在丑化……”

    “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了,小竹你该去吩咐厨房准备晚饭了。”

    “诶,婉儿你拦着他做什么,小竹你说城里又有了我的传言,他们都说什么了?”

    “没有,没有,夫人,什么都没有。”

    “萧景知不在,这萧府便是我当家,你要是不说,这萧府你便不用待下去了。”

    这萧府对小竹固然是有吸引力的,特别是苏婉,所以他很快就和盘托出了。

    前一段萧景知迎娶赵晴的时候,坊间就流传了好多不实谣言,后来萧景知在清明节之时亲自辟谣了,那一段时间邺城的野蛮女友风盛行也是因为萧夫人靠着粗野虏获了萧将军的心,邺城的姑娘有样学样。

    但今早,流言的版本又升级了。

    根据知情又不愿意透露真实姓名的一个人士所言,萧将军对萧夫人并非真爱,相反对她只是惧怕。究其缘故很简单,萧将军的弟弟被萧夫人下了蛊毒。蛊毒很是厉害,一旦被下蛊,这辈子几乎没有了选择权,只能成为别人的棋子。

    也就是说萧夫人利用萧将军的弟弟控制着萧将军,让萧将军唯她的命是从,不能做任何反抗。

    对于这个版本,有人提出了异议,当场就被打脸了,还是那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人士解释,萧将军的弟弟中蛊毒之日差不多就是萧夫人成亲入萧府之时,天下再也没有比这更巧的事情了。

    “哪些人在传这些没影的事儿?”说这话的是阿城,他蛊毒发作不久,现在身子也不是很舒服,苍白的脸上飘过一抹杀机:“是不是昨日给我看病的那个胡言乱语的老儿?”

    “是谁又有什么打紧,不过是无聊说些闲话,你和他们计较些什么?”周槿欢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很是关心他:“这天这样热,你出来做什么?”

    “是不是我一直在拖累你们,若是我没有这蛊毒,你和周府大不了可以逃走,不必在这里这样费神。”

    “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没有了谁都不完整。”

    阿城虽然人小,但总是想得很多,这点她很清楚,只能多多劝慰他,让他自己不要多想。

    “赵晴到底是公主,你这样做只是在让赵瑜给机会给你使绊子,又何必?”阿城喝了口茶水,勉强将咳嗽压下,主动请缨:“我现在身子有些虚,但完全可以照看她,你要的是让赵瑜来萧府一趟,不用真的给他送把柄,让自己处于不利的地位。”

    阿城真的是个太聪明的孩子,她什么都不用说,他就知道她只是想借用赵晴的事情诱赵瑜过来,可是他的身体……

    “我受蛊毒之苦也不是这一两日了,看一个赵晴还是绰绰有余的,这一点你放心。”

    这样其实也是摆赵瑜一道,她其实还是挺乐意的,于是开口:“那好,不过要小竹和你一起,这样我才放心。”

    放赵晴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周槿欢并没有去,听苏婉将她口里多有狂言,苏婉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只说了一句“公主若是喜欢那柴房,我便让公主接着住,夫人那边奴婢自会去解释”就让她闭了嘴。

    到底是个纸糊的老虎,这一点倒是和以前的周槿欢不同,也是赵晴比以前的她可爱的地方。

    这日,赵瑜终究是没有来,可是他怎么可能不来?

    今日不来,明日也会来的,明日他确实来了,来的时候还是极大的阵势,那是五百人的军队,个个都举着火把,将这个萧府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八十一章 为难的条件

    “臣妾恭迎皇上。”赵瑜进来的时候,她手里正端着一杯葡萄酒,那酒色很是纯正,香味很是诱人。

    “大胆,见到皇上竟然不行礼?”赵瑜身边的侍卫也是老熟人了,是在赵晴成亲那日被周槿欢抽了剑的那个。

    “你们都先退下,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进来。”赵瑜坐下来,将她手里的酒杯夺过来,一饮而尽。

    “皇上好大的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大燕要变天呢。”她嗤笑,他只听着,也并不解释什么。

    “若是皇上是为公主而来,只怕是要白跑一趟了。”她的话再次被他无视,她抢走了他的酒杯,刺激道:“我自小就生在宫里,自然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公主我只是替你‘照顾’了一下,你也不用费心让人找她,她这会儿安安生生地在自己房里。”

    “你到底对公主做了什么,你自己说并不管用,还是要她自己来说,朕不能听一面之词。”

    他的语气太平淡,眼中也没有怒气,尽管他带了兵过来,但几句话下来,好似并没有要怎么修理她的意思。

    “皇上这一趟的目的何在?”

    “你不是在等朕么?”

    简单的对话,两人的目的已经明确了。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赵晴就被请了过来。

    “皇兄,皇兄,你可算来了,你不知道周槿欢这个贱妇趁着萧景知不在,竟然将本宫……”

    “臣妾入府比公主早些,自问对公主的照顾很是尽心,现在皇上在此,公主一定要如实回答,可不准像以往一样开玩笑,不然臣妾怕是要承受不住了。”

    周槿欢的一番话下来,赵晴的脸色果然变了,原先要说的话都吞入了肚子里,眼睛有些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晴儿,你只管如实说,若是有委屈,皇兄自会给你做主。”

    “无事,无事,皇妹在萧府很不错。”

    如果说周槿欢是个经历过腥风血雨的公主,那赵晴真的是个养在温室的公主,周槿欢自是不知道阿城对她做了什么,但是一个连十岁孩子都对付不了的公主,即便傲娇得惹人不快,也别有一分蠢萌可爱。

    “倒是朕误会了右夫人了。”赵瑜抬眼看周槿欢,那表情让政治经验丰富的周槿欢有些不寒而栗,他是真的在生气了。

    “皇上言重了,公主乃千金之躯,身份何等尊贵,就连景知都要对其礼让三分,更别说萧府其他人了。”

    赵晴到底是个沉不住气的,周槿欢的话还没有落地,她的一声“哼”就从鼻孔里出来,惹得本来就落到冰点的氛围更是诡异。

    “既然晴儿没有事,那就先回房吧。”赵瑜是何等聪明的人,赵晴是他唯一的胞妹,他虽说不上多疼爱她,但也从来没有受过委屈。

    她的话和表现完全是不同的,而赵瑜相信的并不是话语,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

    “皇兄,你能不能指几个侍卫给皇妹啊,萧府虽好,但皇妹时常回想皇宫,看到皇宫的侍卫会稍稍让思乡之情减少一些。”

    她的一切行动都在周槿欢的意料之中,唯有这件事。

    “萧府守卫森严,皇宫里的侍卫都是有自己职责的,公主又何必为难皇上?”

    “本宫贵为公主,如何连几个侍卫都要不得了,皇宫当差的侍卫何其多,皇兄自会调度,要你想那么多?”

    若是向赵瑜开口要人那话,还差不多能算到赵晴头上,那这样的回话万万不是她能想到的,当然这并不是周槿欢看轻赵晴,而是事实如此。

    “既然是晴儿想要,那就去找小孟子,让他给你安排几个得力的侍卫,好好保护你。”

    说这话的赵瑜想必就是幕后的推手了。

    赵晴这边走出了门,房里又只剩下了两人。

    “皇上要如何才能放过父亲?”她再也不想兜圈子了,赵瑜为公主的事情而来,早就没有待下去的理由,他随时都可以走,但她的目的还没有得到。

    “别人不清楚,周槿欢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朕最讨厌别人愚弄朕!”话是很生气的话,但语气并不带什么情绪。

    “皇上明明知道神迹那件事是安如他们设计陷害父亲的,为何要那样对他,他年纪不小了,也为朝廷贡献不少,皇上这样做岂不会让朝廷的老人们寒心?”

    “朕只是在借用周铭敲打那些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徒,鼓励朝廷百官做踏实认真做实事。”

    我呸,我呸,我呸呸呸!

    一直都知道赵瑜是不要脸的,但没有想到他早就将不要脸的境界提升到了这样的地步。

    “父亲只是溜须拍马而已,并没有做出什么有害于社稷之事,皇上大不必上纲上线……”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况且溜须拍马之事表面上看确实于社稷无碍,但却影响着朝廷的风气,带坏了朝廷风气是不折不扣的大事。而朕是讲情理之人,看他年逾半百,就只是将他关在牢里,并没有派人去提审。”

    这样说的话,周槿欢要不要跪在地上扣头谢恩,三呼万岁?

    “皇上,天色不早了,贤妃娘娘还说要等您回去用夜宵的。”

    小孟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赵瑜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带着冷淡的笑,起身就要走。

    她的脑子迅速闪过许多念头,有一个画面太清晰,完全掩盖了其他的,那是一副很是悲切的场景:周铭穿着囚衣躺在硬邦邦的地上,披头散发,神情涣散,口中念念有词,救我、救我、救我……

    “赵瑜,你既然来了,就该说明白,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会放了父亲?”

    “这样才是你,不叫那声‘皇上’的时候,朕听着舒服多了。”

    周槿欢恨极了他,其实她早就准备好了要逼赵瑜就范,毕竟是在萧府,本地作案的胜算很大,但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带那么多的军队过来,所有计划都只能作废了。

    “就连赵晴的事情你都安排好了,想必你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条件,是么?”

    他不来则已,既然来了,一定是所有事情都想好了。

    “如果朕说,朕并没有什么条件,朕来这一趟只是想告诉你,朕就是想让周铭受罪,如何?”

    “开什么玩笑,你的时间那么宝贵,若是真的没有什么要求,怎么会屈尊来这趟?”

    他并没有回答,只是笑,那眼中的无求无欲让她不太确定了,张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难道他真的只是过来让她堵心的,她身上再也没有他可以交换的东西了?

    处在政治中的人和处在后宫里的人是一样的,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就成了废人。

    她在他眼中,或许已经成了废人,他只想要耍弄她身边的人?

    直到晚上的冷风吹进来,她才意识到赵瑜已经走了。

    小孟子说贤妃等着他吃宵夜,他应该是去会美人了,那周铭该怎么办,周夫人该怎么办?

    而另一边,赵晴的房间里,阿城看着猛然多出来得侍卫,眉眼紧皱。

    “你竟然对我使诈?”阿城的蛊毒刚过去,加之眼前的场景,脸色很难看。

    “你们先退下。”看到阿城那个样子,赵晴心里别提有多爽了,刚刚将侍卫遣走,就很是瑟地摇摇头:“本宫都是按照你的话说的,快把解药拿来。”

    “赵瑜都还没有走,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更让人疑心的是你回来的时候还捎了几个侍卫,不是么?”

    “那好,本宫便和一起等着,若是本宫按照你的话说,等皇上离开萧府时候,周槿欢那贱人也不会被带走,若是本宫耍滑头,周槿欢就会被带入大理寺,是不是?”

    “那些侍卫是怎么回事?”

    “那些侍卫是皇上赏赐给本宫的,这跟你是否给本宫解药没有关系,你不要胡乱联系。”

    “你……好,我认栽。”

    他们这边密切关注着周槿欢房里的动静,只见赵瑜一人出来了,细细向小孟子吩咐了几句话后又回了房间。

    “周槿欢,朕的条件是什么,你或许可以猜猜看。”

    “有什么话便直接说,我从来都没有猜谜的特长。”

    他们两人说话,周槿欢总是先沉不住气的那一个,她总是忍不住想着急上火。

    两人说话之间,有人敲门,来人是小孟子,只见他端着一个盘子进来,上面是一个白玉杯子,里面的褐色药汁隐约可见。

    中药味真的很难闻,周槿欢差一点就要吐了。

    “周槿欢,你若是喝这药,朕便放了周铭。”

    赵瑜端起那白玉杯,亲手递给周槿欢。

    “这到底是什么药,为什么非要我喝不可?”

    她捏着鼻子看着那褐色的药汁,五官都要拧在一起了,天知道她多讨厌中药。

    赵瑜的眼睛盯着她的腹部,嘴角带着一抹残忍的笑:“你说呢?”

    那三个字让她如梦方醒,一下子就将白玉杯丢得老远,胳膊护着自己的腹部,咽咽口水:“赵瑜你简直变态,怎么能对一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做这些?”

    “没事,你打翻了这一杯,还有下一杯,就像当初你喝猪皮汤一样,只要朕想,就永远都没有最后一杯。”

    赵瑜拍拍手,果然又有人进来,那人也是端着一样的白玉杯,一样盛着褐色的打胎汤药,而周槿欢摸着还没有隆起的腹部,连连后退。

第八十二章 给机会杀朕

    “周槿欢,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变得连朕都控制不住了,萧景知、阿城、周家,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样多的牵扯?”

    “你又何必装傻,这些人明明都是你推给我的,不是么?”

    “可是,朕何曾说过要你用心?”

    赵瑜这话说得奇怪,周槿欢嗤笑:不对他们用心,难不成要对你这个变态用心?

    就在她想这事的时候,那汤药再次递到了嘴边,很难闻的味道,让她觉得恶心,又一次,她将药汁打翻了,甚至有些飞溅的药汁到了赵瑜的脸上,看到他眼中的火苗,她的心跟着一沉,瞅着机会就要逃走,但怎么可能有机会?

    “你若是聪明一些自然就知道这堕胎汤是免不了的,不过你自愿还是被朕逼迫罢了。”

    赵瑜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入自己怀里,她想要挣扎,但是胳膊被反扣着,使不上劲儿,只能低声道:“赵瑜你放开我,大不了以后我对赵晴俯首帖耳也便是了。”

    “这样说便是逼着朕动手了。”赵瑜示意小孟子将药汁递来,周槿欢惊恐地看着那白玉杯,泪水骤然迸出,脸色也是煞白:“赵瑜,你要是真敢……”

    “这个天下都是朕的,朕还真的没有什么不敢的!”赵瑜是激不得的,关键时刻她怎么就能忘了呢,看着他阴狠的笑,她终于服软了:“求求你,赵瑜,不,皇上,求你放过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吧,到底是臣妾冲撞了皇上、公主,这和孩子无关啊……”

    赵瑜并没有理睬她的求饶和眼泪,喝了一口药汁,捏住她的下颚,低头用唇将药汁渡入她的口中,她本不是乖巧之人,一再地挣扎,这并没有惹恼赵瑜,他反而笑了:“你尽可以将药汁都吐出来,朕多‘喂’你几次便好了,朕真的不介意整夜给你喂药,这事传到外面,于朕来说不过是多了一件风流事儿……”

    “不要脸!”周槿欢啐了他一下,他则眼睛盯着她的腹部,面露残忍的笑:“若不是今日你要落胎,朕一定让你知道什么叫不要脸。”

    赵瑜的话是过分的,但以往萧景知在的时候,他都敢逾规,现在萧景知不在,他又带了那么多人来,要是真的想做什么,她好像除了一死,再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她边想边觉得头皮发麻,不自觉地启了唇,而赵瑜就抓住这个机会,饮下一杯药汁,吻上了她的唇,她毫无准备,苦涩的药汁混着她落下的泪,尽数进了肚子,而他还是饶有兴趣地纠缠着她的舌,她想要推开,但是身子完全没有力气,就连腿都变得软软的,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直到一抹热流从两腿间流出来,那是骇人的红色,是血……

    一把将她抱到床上,一直守在门外的太医进来,赵瑜正要走,却被周槿欢拉住了,好似一瞬间她的脸上就出来了很多冷汗,唇也褪色成了白色,她的声音很虚弱,但很清楚:“放过父亲,放过周铭。”

    倒是有体力想别人的事情,他嘴角带着一抹讽刺的笑:“能留住命再说吧。”

    这个孩子不到两个月,她从来都不曾想到他们的缘分会这样的浅。

    那药是赵瑜亲自选的,自然是霸道得很,周槿欢太后悔自己的鲁莽,她只是想利用赵晴引来赵瑜,却不想他会那么大张旗鼓地带着军队来,更想不到他早就想要对自己的孩子动手了!

    赔了夫人又折兵,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应该就是她吧?

    一阵阵的疼痛让她更是痛恨自己的愚蠢,泪水顺着脸颊流到枕头上,仿若鼻尖都是苦涩的味道:我那未出生的孩儿,都是娘对不起你,都怪娘太蠢,竟然天真地以为只要萧府在掌握中就会万无一失,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娘这样愚蠢的人!?

    赵瑜的身上又添了一命,她对他的恨意更是多了一层。

    等太医走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虚脱了,动都动不了,但还是请打起精神,盯着门看,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慢慢靠近,她很是躁动,但刚刚小产的身子没有一丝力气,只能乖乖地躺在床上。

    赵瑜坐在她旁边,一只手覆上了她的腹部,来回流连,她握住了他乱动的手,眼睛都没有看他,冷声道:“你若是满意了就快点滚吧,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想杀了你。”

    “现在这个房间里就我们两人了,朕心情不错,便给你这个机会,你放马过来试试。”

    这话绝对是在耍她,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在意,扭头盯着那纱幔发呆。

    她周槿欢年纪不大,但到底两世为人,若是相信他才是见鬼了。

    赵瑜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绝非是在开玩笑,他起身的时候,周槿欢冷冷地“哼”了一声,她以为他要走了,但没有想到的是他在房里找到了所有能伤人的利器。

    剪刀、匕首、带着尖头的步摇、两尺长的木棍以及银针。

    看到这些东西,周槿欢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赵瑜则神色难辨。

    “我们下棋,只有五局,若是你能胜朕一局,朕便赏你步摇,两局则赏木棍,依次是匕首、剪刀以及银针。”

    “你说什么胡说,我要是胜你五局,得到的东西是银针,你还说不是在耍我?”

    “方才给你‘看病’的太医并没有离开,太医加上银针,这个世界上只怕没有比这样更省心的死法了吧?”

    人身上有各种穴位,只要一个银针下去,死人想必更容易,也更文明,不血腥,倒是个好法子,可是那太医有多大的胆子,敢对作为皇上的赵瑜动手?

    “你是皇上,他是臣子,他会用银针给你点死穴,还说不是在耍我?”

    她这话说下去,赵瑜笑了,他笑得很是没有心机,她极少见到他这样的笑。

    “果然和你打赌要注意些,不能抱有侥幸心理,那朕向你保证,朕不会让太医知道他知道自己是在对朕下手。”他这样说,周槿欢不明白,不相信,而他不愿意多言:“你不用管朕用什么法子,朕答应你到时候太医一定会对朕用针就是了。”

    她盯着他的眼睛看,实在是看不出来他会有什么阴谋,有点动摇。这是个无本万利的生意,赌资都是他提供的,即使她五场棋都输了,她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他从来都不是个这样好心的人,就在刚刚他还要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他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若是你没有胆子接受挑战,那就算了,朕也该去看贤妃了。”

    在她迟疑的那一会儿,赵瑜就要走了,她着急地从床上起身,声音里都透着疲惫:“下什么棋?”

    “看你心情。”赵瑜的话说得很是自大,好似他只是在陪她玩,根本就没有把她当做对手。

    她倚在床边,头脑在快速运作:象棋,她连什么子儿走什么字都不知道;围棋,在她的印象中是只出现在小说里的东西;跳棋,她倒是会,水平也还不错,但太费时间了,她眼下身子太弱,只怕熬不住五局……

    对了,五子棋,这种万能的穿越女主爱不释手的棋类,对她来说最是合适,她在现代的时候经常玩儿,水平也不错,而古代并没有,她有先机,另外这种棋很容易见胜负,五局也不会很长时间。

    “什么是五子棋?”赵瑜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周槿欢心下很是高兴,但装作很是淡定地将规则说了一通,心想既然他是第一次玩,那五局全胜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打起精神对付他。

    一共是五局,第一局还是很顺利的,她几乎是没有费多大的神就拿下了;第二局,赵瑜就已经稍稍变得主动了许多,引得她多方堵截他的棋,略辛苦地胜了;第三局,赵瑜更加主动了,除了一再引诱她堵截,又故意打乱她自己的布局,但她好歹是偶尔可以打败电脑的五子棋高手,最后还是艰难地赢了;第四局,不得不说赵瑜是个太聪明的人,五子棋这种棋类他从没接触过,但很快上手,现在已经让她有些招架不住了,额上也沁出了汗,头也跟着晕晕的,一个不小心就让他胜了;第五局,赵瑜已经完全变得主动了,她的气势被压制,一直被牵引、摆布,最后输了。

    五局三胜,她能选的是匕首。

    “作为皇上,你要一诺千金,匕首拿来吧。”她其实想用的是银针,她现在很虚弱,那匕首放在手里,只怕只能使出平时力道之一二,但有什么用呢,谁让她没有全胜呢?

    “你真的要用匕首杀朕?”那匕首在他的手里,匕首反射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本来就冷峻的脸上竟然多了几分的哀伤。

    哀伤,啊呸,一定是眼花了,这不,等她再看向赵瑜的时候,只剩下了冷峻。

    “你赢了三局,我便给你三刀。”他这话让她嗤之以鼻,三刀,不,匕首刺入喉咙,只要一刀就足够了!

    “匕首还不给我?”她躺在床上,看着那锋利的匕首,抑制不住激动的灵魂。

    “周槿欢,朕给你机会杀朕,不是朕要找死,你觉得朕会将匕首给你,将脖子放在你的匕首下面么?”

    咳咳咳,之前周槿欢确实是这样想的,难道不是,停停停,她难道又被下套了?

第八十三章 你,断子绝孙

    “下床来拿匕首,朕给你三次刺伤朕的机会,至于能不能要了朕的命,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赵瑜边说边很随意地将匕首扔到了桌子上,可怜周槿欢刚刚小产完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赵瑜他一定是故意的。

    “或许我可以这三刀换你一个恩典,是不是?”现在让她下床,她可以坚持,但拿匕首杀人,她真的没有那样的能耐了,下腹一阵阵的抽痛实在是太熬人,她想装作没事都不能。

    “你说说看。”赵瑜坐在桌边,手里拿着那匕首把玩。

    “我的孩子已经没有了,你就不能放过父亲么?”到底意难平,说到那个早殇的孩子,她的情绪就有些抑制不住地激动。

    “周槿欢,你怎么还不明白?”赵瑜的脸上是她经常见到的冷笑,拿着匕首一步一步走向她的床帏,一字一顿地向她说明:“之前你到周府的时候,朕就提醒过你,暗示你不要和周府过从甚密,你也应该青春你身边一直都是有朕的人,即使这样你还让周府和萧景知越走越近,你说朕是不是要给你,还有周家一点教训?”

    原来如此,她怎么能忘记了,她那段时间是被萧景知宠得忘乎所以了。

    “不过,看在你现在身子虚弱的情况下,朕可以答应你,勉强饶给周铭一条生路,可是这匕首你现在只能用一次了。”

    赵瑜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会放过周铭,而且她现在还有一次用匕首的机会?

    一向都是周槿欢吃亏的,赵瑜怎么会做赔本的生意?

    “这匕首朕亲自放你手里,你自己……”他的话没有说完,周槿欢已然动手了。

    她卯足了劲儿,猛然起身,匕首直直朝着他的脖颈刺去,她的动作太迅速,赵瑜反应慢了一点,那匕首略过了他的脖颈,在上面划出了一条红色的血线,最后插入了他的胸口,金属刺入血肉的声音就在耳边,她听得很是真切,拿匕首的那手非但没有缩回去,反而又加重的手劲,让匕首进去更多一些……

    血水如同夏日自山顶而下的山泉一样细细而流,他的手握着她的手,那双时常带着怒气的眼睛此刻有让她迷惑的哀伤,只是一瞬,一闪而过好似她看错了。

    “你自己说给我机会的。”她倔强地说出理由,见他不开口,也低头不说话,专心抽自己的手,但他手握得太紧了,她根本就抽不出来,只能凑过去,狠狠咬他的手,她只用两颗小虎牙使劲,那威力可想而知,赵瑜一把将她甩开了,她重重被摔在床上,“诶呀”一声足以窥测她的疼痛。

    他要上前看看她的伤势,却不想即使被摔在床上,她手里的匕首还没有丢掉,一下子举到他跟前:“天不早了,你也该走了,若是你觉得那一下不够过瘾,我可以再给你一刀。”

    “有那个时候,倒不如给你还没有生下的孩子念些经书。”

    赵瑜是不说则已,一说就能刺入别人的死穴,饶是周槿欢恨得牙痒痒,现在力量对比悬殊,她也没有办法,嘴上却一点都没有放松:“我和景知都还年轻,机会多的是,倒是皇上要多多注意子嗣问题,听说皇宫里的孩子都很难活下来的,你辛辛苦苦夺来的皇位,百年之后若只能传到外姓人手里,就真的可悲可叹了。”

    “放心,朕绝对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赵瑜一手捂着不停冒血的胸口,脸色有些发白,冲着门外喊:“小孟子进来。”

    小孟子一进来看到房里的情景,脸色很是难看,周槿欢很是知情知趣地将满色鲜血的匕首藏到了被子里。

    “奴才还是先请太医过来给皇上包扎一下吧。”

    “不用了,走,那些小事回宫再说。”

    赵瑜走之前还深深看了周槿欢一眼,那胸口的红色已经蔓延到了腹部,她别过去脸,心里在诽谤:看着精壮,血倒是不少,早知道当初应该趁他不备,多捅几下。

    看到赵瑜完全离开自己视线的时候,她才真正放心下来,将被子的血匕首丢到地上,躺在床上,默默摸着自己的腹部,问自己:值得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似她的泪水就没有停过。

    嫁人、娶公主、父亲被暗算、落胎,每一件都是赵瑜一手设计的,赵瑜,有一日她周槿欢的泪一定会让你用血来偿还。

    她的泪刚刚下来,门就被推开了,一股脑进来的有阿城是、苏婉和小竹。

    三个人的表情和动作都保持了高度一致,而周槿欢此刻根本就捱不住他们的盘问,摆手:“天不早了,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吧。”

    苏婉还是想要说话,但周槿欢的性子她明白,先行走了,小竹是她的跟屁虫,也走了,最后倒只剩下了阿城。

    “阿城走的时候记得将这匕首带走。”她转身不再看他,她现在太狼狈了,在这个十岁孩子的面前,她丢脸太多次了。

    他的步子有些沉重,她能听到他停下来捡匕首的声音,安静了许久之后,她扭头过来,却看到他坐在床边,一双不合年龄的眸子盯着她看。

    “萧大哥回来你该怎么告诉他。”他是个太聪明的孩子,只是看到被挂在屏风上的被单就能明白所有的事情,即使那被单的血迹被盖得严严实实。

    “阿城啊,以前姐姐答应生个小娃陪你玩,但是姐姐真的是太无能了,连个孩子都保不住。”她明明在笑,嘴角的梨涡也和以前一样动人,但阿城就是从那笑容里看到了无力和苍凉。

    “又是赵瑜,是不是?”阿城虽是反问,但实际上很是确定,他一向都是个没有什么深重感情的人,但每次提到赵瑜,眼中的恨都是惊涛骇浪一般。

    “弱肉强食,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居高者制定游戏规则,弱者只能屈服,只能被别人践踏,我们谁都改变不了,你知道么,阿城?”她这几话倒是让阿城的情绪平静了一些,她接着道:“阿城你要记得,只有你自己变得强大了,才能保护好你在乎的人。”

    “我知道,我的路比赵瑜长,终有一天,我会成为打败赵瑜的强者。”阿城是聪明孩子,只那句“我的路比赵瑜长”就能看出来,他通透、聪慧、耐心、深沉,她相信他的话。

    “姐姐信你,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她这个时候都是强打着精神的,毕竟刚刚小产过,又对付了赵瑜那个变态那么久,她真的很疲惫,像是跑了几公里的马拉松一样疲惫。

    阿城走后,她躺在床上,依旧睡不着,她想到萧景知临走之前对她说要等他回来,两人一起去明镜寺还愿,但是她太没用了,他走了不到半月,她的孩子就没有了,而她竟然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周槿欢,你怎么能这样蠢?

    瞪着眼睛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个没有成形的孩子在哭着对自己问:“娘亲,你为什么不要我,你为什么不要我……”

    “都是娘亲没用,娘亲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对不起你要去哪儿,去哪儿啊……”

    她泪眼婆娑,对着幻影含糊不清地说着胡话,一遍一遍又一遍,仿佛真的有人能回答她一样,夜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第二日,是长脚的流言先醒来的。

    大凡是涉及到萧府的事情总是会让人关注更多一些,原因无他,是那个谪仙一样的萧景知,他有太高的国民知名度。

    这次的消息来源不太清楚,只知道这消息一下子就让邺城炸锅了,参与讨论的人也是空前的多。

    一开始的消息是这样的:昨天深夜,皇上带着精兵包围了萧府,一个时辰之后,皇上满身是血,脸色阴郁地从萧府走出来了,在离开之前还留了些侍卫在萧府。

    这是最原始、简单的版本,后来传着传着就有各种料加入了。

    有补充皇上带兵去萧府原因的:有人说皇上带兵包围萧府,是因为有大梁细作偷偷潜入了萧府,伺机刺杀萧府中人,被皇上发现,皇上这才带兵来杀敌的;有人说,皇上带兵包围萧府,是因为萧夫人周槿欢仗着有孕,欺负新入门的长乐公主,皇上得知此事后,觉得有损皇家威严,因为带兵来给萧夫人点厉害看看。

    持前者想法的人嘲笑持后者想法的人:如果真的是周槿欢欺负公主,皇上亲自去一趟都算是给周槿欢面子了,哪里需要带兵,不是多此一举么,更何况皇上是带着伤出的萧府,放眼整个萧府,有谁敢对皇上用刀?

    持后者想法的人嘲笑持前者想法的人:如果真的是有自作闯入了萧府,为什么皇上最后出萧府的时候,只身一人,并不见细作其人?

    两者谁都不服谁,全城人都在为这件事争个高低,有的夫妻意见相左,吵架得厉害甚至都闹到了县衙。

    这事情是邺城人的话题,但却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地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是让她心痛的心事。

    关上了萧府的大门,所有闲言碎语都被关在了外面。

    自从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周槿欢就时常晚上睡不着,直直挺到第二天,她的身子现在最是虚弱,这样自是熬不住的,苏婉就请了大夫给她开了安神的方子,她日日喝着,却一直都不见好。

    她想好,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府里的后院腾出了一间房,请了金佛来,她时常拖着病体去给那个可怜的孩子念经,以期能让自己稍稍心安,但,有什么用呢?

    那日,她在禅房里念经,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在她身边跪下,手覆上她的脸:“为夫不在的这小半月,夫人瘦了。”

第八十四章 肉肉的福气

    “萧景知,你为什么才回来啊?”她话说得简单,也说得心酸。

    她眼中的伤痛,他感知到了,所以都不敢看她平坦的腹部,亦不敢看她湿漉漉的眼睛,只能将她轻轻压在自己肩膀上,轻声安慰她:“不怕,不怕,我们槿欢不怕,一切都过去了,我在你身边……”

    “可是,孩子,我们的孩子被赵瑜给害了,都怪我,当时我明明答应你的,我们说好了要去明镜寺还愿的,说好了的……”

    在萧景知回来之前,她以为自己的泪已经流干了,却不想在看到他的时候,她还是会这般弱。

    “乖,这个孩子和我们无缘,我们还会有孩子的,而赵瑜……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很早开始,他就开始叫他“赵瑜”了,但如此表示恨意,他还是第一次,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情绪容易外露的人,他现下的表现只能说明他是愤怒异常了。

    “景知,我们一定要报仇!”她一直任人宰割,这并意味着她就没有想法。

    而萧景知,赵瑜几次三番的刁难,都在他的能力之内,所以他根本就没有觉得为难,就连赵瑜逼迫他娶公主,他也接受,一方面是为了中了蛊毒的阿城,另一方面是就算赵瑜逼迫了他娶个十几房的妾室都无所谓,他当她们当做壁画一样挂在墙上就好了,他可以忍受。

    但这次,赵瑜对他们的孩子动手,他实在是忍不了,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别人不义了。

    搅乱前朝的那趟浑水,别人没有那本事,他萧景知有!

    萧景知偶尔露出的阴沉表情让周槿欢的身上一冷,乖巧地趴在他的怀里,轻声问:“你想好要怎么对付他了么?”

    “槿欢啊,我们要对付的人是当今的圣上,自然一切都要细细安排,你便好好在萧府待着,一切有我,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哪怕只是一两日也不会。”

    他以前也说过要带她在身边,但从来没有这一切,他将这句话深深刻在心里,人,只有栽了跟头,才能长教训。

    “等你身子再好一些,我们就再去趟明镜寺。”他扶她起来,捏捏她的脸,他走的时候还是有肉的,但现在很是削弱,他叹了口气:“落胎是身子的大亏,你还不好好吃饭怎么能行?”

    “我吃不下。”她这几日食不知味,再好吃的东西入口都是浪费。

    “夫人还要给为夫生孩子的,这样吃不下东西可如何是好?”萧景知这讨打的话让她的脸微微一红,轻轻打了他一下,娇嗔道:“佛祖在上,你说什么浑话?”

    两人一同回了房间,有萧景知在,她今日的饭菜倒是吃得比往日多了些。

    “岳父大人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铭的事情发生在他走后,当时事情紧急,也没有写信给他,他自然不知道。

    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萧景知的脸色倒是比她想象中要好一些。

    “你不觉得赵瑜太狠毒了点么,利用父亲立功心切的心理将父亲一步一步引入圈套。”

    “依我对你的了解,这种事你应该会有所察觉的。”

    “事发之前,我只见过那卢飞一面,父亲的嘴也很严实,直到赵瑜派人来送赏赐,我才知道发他以神迹之事邀功,当时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却想不到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也怪我,当时若是我能多嘱咐岳父几句,想必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怪谁也怪不到萧景知的身上,况且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个时候再说谁的错,也已经晚了。

    “你最近身子不好,岳父的事情便不要再想了,这些交给我就行了。”

    周铭的事情,若是她不告诉他,只怕赵瑜那个变态会耍弄他吧?

    周铭从牢里出来的那一天,下了大雨,夏日的雨总是洋洋洒洒的,没完没了的,周槿欢的身子还虚着,就没有跟着萧景知一起去接老爷子。

    她本没有什么情绪,只是身体不好,客观条件不允许罢了,却不想周氏夫妇却多了心。

    前脚从牢里出来,后脚就来了萧府。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她躺在床上,穿戴还算规整,不然就真的尴尬了。

    周铭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本来花白的头发白了一多半,可见在牢里没少受苦。

    周夫人见她要起身,连忙走上前去,语气带着几分焦急:“我的姑娘诶,你下床做什么,还不好好躺着?”

    “已经好多天了,不碍得。”她笑起来将五官的艳丽之色冲淡了一切,倒是多了些纯净可人,而正是这样的话让周夫人心酸不已,握着她的手,像是都不敢看她般,声音哽咽:“槿欢啊,都是爹娘不好,都是爹娘拖累了你,拖累了景知……”

    “娘说的是哪里的话,要不是爹娘在,槿欢连个家都没有,是槿欢应该谢谢你们给了槿欢一个家才对。”她说这话并不是虚伪,是发自内心的,她在这个异世,周府给了她家的感觉,她应该心存感激的。

    “可是,那是你们的第一个孩子,女人怀孩子不比别的事儿,若是第一胎就出事了,对身子是大大不好的……”周夫人有些心疼得抚着她平坦的小腹,神情很是痛心,泪珠滚滚往下落,周槿欢慌忙给她擦泪:“娘,我和景知都还年轻,不碍得的,大不了您多跑几趟过来给我拿着药膳就好了。”

    她边说边笑,最后一句话说完还很是活泼地吐了吐舌头,但是周夫人的神情依旧不放松,而周铭也走了过来,一脸的自责:“都怪我,我不配做你父亲,要是当初我能多想一下,或者等景知回来和他商量一下,事情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赵瑜本就不会放过我们的,说起来爹娘你们不过是被我们连累罢了。”萧景知插了一句话,周槿欢心领神会,马上接话:“在女儿和景知成亲之前,皇上故意派他去大梁国交换质子,差点害了他的命;后来他又故意让长乐公主嫁入萧府,离间我和景知的关系;再后来,把爹爹放在丞相之位上,表面上看是冲着爹爹你来的,但爹娘你们想过没有,爹爹做官快一辈子,从不结党营私,历经几朝也都是平平安安的,怎么就会让赵瑜给穿小鞋?”

    “其实,说到底,并不是爹娘你们害了我们,是我们连累了你们,若是没有我们,赵瑜绝对不会对你们动手,话说到这里,我们也只能恨自己,怎么可能会埋怨你们?”

    她一通话结束之后,想着两个老人应该就会明白,不会想不通了,谁知道他们好似更钻牛角尖了。

    “你这个傻妮子,话怎么能这样说,就算皇上意图要整治的人是你们,但如果你爹爹能够多想一下,不就完全能够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么,现在的结果是你的孩子没有了,这是最重要的,因为你爹爹坐牢的事,你的孩子没有了,知道么?”

    周夫人这样说,周槿欢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想到那个枉死的孩子,泪终于还是落下来了。

    “你看你怎么那么不会说话,看看,惹得孩子又哭了吧?”周铭想将周夫人拉起来,但她人和周槿欢已经抱着哭起来了,那场景让他都有些想哭了,回头看看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婿,他倒是没有跟着哭,但是眼圈红红的,想必也是因为那个早逝的、没有缘分的孩子吧。

    “我们都不要哭,免得让赵瑜看轻了我们,他一定有派人偷偷观察我们,嗯?”周槿欢不想再提那个孩子了,每提一次就好像用刀子在胸口上狠狠捅了一下,伤口一次次结痂,一次次被刺开,血肉模糊,疼痛难忍。

    “爹娘若是真的心疼女儿,就多多来萧府给女儿送些好吃的,这样女儿就满足了。”她这话本是为了让周氏夫妇宽心,但得到了周夫人无奈的回答:“槿欢啊,爹娘好像不能再陪着你们了。”

    周槿欢吓了一大跳,习惯性地向萧景知寻找答案:这是什么情况?

    “赵瑜将岳父大人外派到锦州做州牧了。”

    闻听此言,周槿欢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想着周铭一把年纪了竟然被外放到锦州,赵瑜到底又要耍什么花招?

    “锦州距离西蜀很近,算是两国交界,但西蜀一向对大燕很是恭敬,爹爹你到了锦州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反观邺城京官密集,人多事儿多,再加上我们和赵瑜的关系,你们的日子想必会比在锦州难过一万倍,这样说,赵瑜这件事做得倒是不错的……”

    “傻女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在这里至少还能稍稍帮你们一些,若是我们走了,你们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皇上想要的也是这样的效果。”

    周夫人倒是看得明白,但是周槿欢不能让她那么想,自己也不能这样想,于是她开口:“爹娘你们原本就与这场斗争无关,偶尔和这些事情有了个交集,但到底和这是无关的,赵瑜明白这一点,因而将你们外调到锦州,我和景知也知道这一点,因而也会支持让你们去锦州。”

    “以前娘没有想那么多,但今日听你说的这些话,也就明白皇上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你们两人在邺城都无根基,怎么能够……”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我们自然都不是那么容易认命的人,岳父、岳母大人不必为我们担心。”

    好多时候,萧景知的一句话就能抵得上周槿欢千言万语,他这样一说,周氏夫妇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点点头,算是认同了。

    “赵瑜有说过让爹爹什么时候赴任么?”她连忙将话题转到这里来,关于孩子那一段总算是翻篇儿了。

    赵瑜的命令下得很着急,周槿欢这几日的身子大好了一些,就陪着周夫人一起上街买些东西。

    邺城是大燕的国都,自然买卖的东西也多,周槿欢每看到一样东西就想买下来,她的热情很高涨,周夫人只能笑着摇头,却也不打压她的积极性。

    这个时代的市场还不够发达,不到黄昏之时,街道的商铺就关了,她提着大大小小的东西,心还是空空的。

    “明日我们还过来买东西,那程记的糕点最是好吃,只是这个时间没有新鲜的桂花糕了,若是能到秋天再去锦州就好了……”

    “这些都是皇上下的命令,哪里是我们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的。”周夫人一脸的怜爱地看着周槿欢,轻轻捏捏她的脸:“景知回来就是好,娘看你的脸上有些肉了。”

    “真的假的,我还要减肥的,可是不能胖呢!”

    “胡说,你现在哪里胖了,女孩子要肉肉的才会有福气,懂么?”

    周夫人这话真的是抚慰了微胖界女孩的心,周槿欢也笑得答应,减肥只是口头上说的,她几乎没有做过,到底美食是不能辜负的。

    “这些东西,锦州未必就没有,明日我们全家便去趟明镜寺吧,临走前,我和你爹都去上上香,求求平安。”

    “那也好。”

    古代不比现代,坐个飞机就能到千里之外,他们可是要一步一步走到锦州的,确实应该先去寺庙求个平安。

    去上香的那日,阳光很好,几朵云彩挂在蓝蓝的天空,偶有几只飞鸟划过,那弧线很是优美。

    这并不是上香的旺季,人并不多,四个人一起去了大雄宝殿,周夫人上香之后就不见了。

    “她啊,每次来这里都会劳烦寺里的师傅,这次估计又去找大师了,我们先去间禅房静坐吧。”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周夫人这次很快就回来了,她来的时候,面色很是红润,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让我猜猜看,大师一定说爹娘的锦州之行很是顺畅,对不对?”她凑过去,一脸的笃定,周夫人连连点头,笑颜如花:“还是我家槿欢聪明,大师都这样说了,我和你爹就放心了。”

    四人离开明镜寺的时候,脸色都是很开心的,但是每个人的心事却又不同。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不散的宴席,去明镜寺的第三日,周氏夫妇就要走了。

    周氏夫妇虽然没有什么党派属性的,但到底也是官场的老人的,也有不少人来送行。

    周槿欢和萧景知是他们的至亲之人,站在最显眼的地方,惜别的时候,周槿欢突然想起了程记的糕点,那是只有邺城才有的东西,她怎么能够忘了呢?

    “爹、娘,你们稍稍等一等,我先去趟程记,马上就回来,马上就回来啊……”

    她一路跑得很着急,到了程记,抓着那老板的衣袖,口气很是着急:“所有的糕点都给我来六份,要快!”

    “可是,那些糕点……”

    “没有可是,这是钱!”

    她很是土豪地银子递给老板,老板默默白了个眼,有很大一会儿吧,糕点准备好了,但是……好像有些多,她一个人好似拿不了吧?

    “我就说了吧,夫人,糕点我们有的是,关键是你拿不了啊!”

    “算了,先都拿两份吧,剩下的,我明日再派人来取。”她其实想说的是,既然你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不早说?

    而老板更是无辜了,他倒是想说了,可是是你没有给人家说话的机会啊!

    即使每种糕点只有两份,东西也是很多的,她提着很大的一兜东西,总算是赶了回来,还好还好,他们人还没有走。

    “槿欢啊,以后爹娘不在身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委屈了自己。”周夫人轻轻拥着她,咸湿的泪落在她的脖颈上,她强忍住泪水:“娘亲你放心,萧景知他不敢欺负我。”

    “萧景知,我们家的女儿就交给你了,你一定不要让她再受到伤害,不然我们老两口不会饶了你的。”周铭拍拍萧景知,萧景知郑重答应:“再也不会了。”

    千里一送,终有一别,看着周氏夫妇上了马车,周槿欢趴在萧景知的胸口上,泪水淌下来,贝齿轻轻咬着自己的手指,轻声问:“景知,我们还会和爹娘他们见面的,是不是?”

    “那是自然。”这是他笃定的回答,她相信,盯着看着那远去的马车,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揉揉眼睛,笑道:“他们在的时候,我还不好意思说,现在他们不在,再也不怕连累他们受伤害了,毕竟他们那么无辜呢。”

    “是啊,以后的祸福都是我们两人的事情了,不会在拖累别人了。”他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她轻轻推开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在程记糕点还留了四份糕点呢,我们再去买两份,补齐了六份,直接给爹娘他们送到锦州可好?”

    “那要用快马,不然糕点不到锦州就坏掉了。”

    “对,就用快马,他们到了州牧府就得了这样一份礼物,应该很开心吧?”

    说做就做,两人买了糕点,也派了人去送糕点,好似有件大事完成了。

    这夜本来很平静,但一个消息将所有的平静都打破了。

    “婉儿,你再说一遍!”

    “大人、夫人,婉儿亲耳听到的:周铭大人及夫人在去锦州的路上被人刺杀了。”

    周氏夫妇刚走不到三个时辰,怎么就会遭遇不测,这根本就不可能啊?

第八十五章 赵瑜的偏袒

    “苏婉,如果你要敢骗我,我一定饶不了你!”

    嘴里还残留着藕粉桂花糖糕的香甜味道,周夫人的一颦一笑都还在脑海里浮现,周铭很多时候都是古板严肃的,但偶尔的一抹温情都让她很是心暖,这样好的一对夫妇怎么就会在赴任的途中遭遇不测的?

    说句难听的话,从京城调离到外地做官的人有许多,怎么就他们那么倒霉会被人刺杀了?

    这个问题不敢多想,脑子里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一个名字:赵瑜,一定又是赵瑜!

    “苏婉,你先下去了。”是萧景知先缓过神来的,房里剩下两人的时候,他将她拥入怀里,温热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背,纾解着她的忧伤和不忿,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这样做。

    “父亲、母亲他们都已经要走了,已经和邺城再无关系了,为什么呢,为什么都不放过他们,嗯,景知,你说说他为什么呀?”

    “其实一开始,我被送到周府的时候,我就有预感的,想着可能会给周府带来不幸,所以我知道周夫人有在防备我的时候,我并不生气,他们不许我去见你,我也没有生气,觉得他们到底是无辜的,不应该被我们拉下水……”

    “我还是觉得太蹊跷了,这前后才不到三个时辰,赵瑜不像是这样坐不住的人,按照他的性格就算父亲、母亲他们到了锦州,他依旧有整治他们的手段,根本就不必在半路动手的,这可能也是一个假消息,是不是?”

    “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只是风传了这样一个消息,官方都还没有确认,我这边想得是不是太多了,嗯,说不定明天一早起来才发现,根本就是在讹传而已呢。”

    ……

    她一个人说了太多的话,萧景知只是抱着她,吻一下一下地落在她的眼睛上,那泪水很是咸涩,他的心也跟着苦涩起来。

    “槿欢……”她喜欢他叫自己的名字,但却不喜欢他用这样悲凉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打破了她的所有思路,只记得周氏夫妇真的已经走了。

    “景知,你答应我,一定不要让赵瑜好受,好么?”她早就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事情是赵瑜做的,她未出生的孩子加上周氏夫妇,一共三条人命,赵瑜他必须要偿还。

    “自然。”他停了一会儿,手抚着她因为激动而发红、发热的脸,眼神很是认真。

    这夜,别说是他们,就连在宫里的赵瑜也没有休息好。

    第二日太阳刚刚升起来的时候,周槿欢都着急着要出门,刚出了房门就碰到了赵晴,她有一个全大燕最有权势的哥哥,自然是神奇的。

    以往周槿欢很少能在府里见到她,但现在她很是招摇,身后还跟着几个身材壮硕的佩刀侍卫。

    “几日不见,你怎么变得这样憔悴,莫不是因为掉了孩子的缘故?”赵晴现在看到她的脸色发白,身子羸弱的模样,心情很爽快。

    那日,皇兄离开萧府之前专门嘱咐过要她半旬后再出门,她还嘟嘴了半天,怕十几天再看不到周槿欢那张丧气的脸,不曾想她现下情绪依旧低落,老天待她着实不薄。

    周槿欢现下根本就没有心思和她斗嘴,满脑子都是周氏夫妇,她迫切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视她为无物,绕过她就走,赵晴可不是一个看人脸色的人物,她贵为公主,从来都是别人对她察言观色,而她自己根本就没有那种能力。

    “周槿欢,今天没有人能护着你,本宫就不信收拾不了你了!”

    赵晴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她身后的几个侍卫都听过坊间的流言,加之皇上之前就下令不准对萧夫人无礼,因而虽然长乐公主下了命令,但他们都没有任何行为,只是像木桩一样站在公主身后。

    “还愣着做什么,公主的话没有听懂么?!”水仙这下可就不愿意了,要知道公主因为周槿欢生气的次数太多,而她总是无辜被殃及。

    “回公主,皇上有命,不准为难萧夫人。”其中一个侍卫见场景有些凝固,多了这一嘴,两位当事人做出了完全不同的反应。

    赵晴的面色有些不爽,而周槿欢唇角挂了一抹讽刺的笑。

    “你们一个个都没用的,偏偏喜欢气本宫是么?”赵晴很不爽,自然是要找人撒气的,所以她指着刚刚那个侍卫道:“看来就你记得皇兄的话,你对皇兄这样忠心,本宫就赏你净身去贴身侍奉皇兄吧?”

    周槿欢一直以为赵晴只是一个傲娇的公主而已,却不想她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的话,那侍卫更是被吓得脸色大变,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赔罪。

    “公主饶命啊,所谓无后为大,我杨家世代单传,还等着奴才来延续香火,求求公主能放过奴才……”

    皇宫的侍卫比小黄门支流地位要高上很多,很少自称“奴才”的,此时这样自贱,想必也是为了让赵晴消气。

    “你杨家世代单传,无后自然有损你的孝心,但你若是在皇上身边可以尽忠,自古忠孝难两全,现在就要看你的选择了。”

    赵晴的气是消了一些,但她被驳回的面子还没有拿回来,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这个……求公主放过奴才,都是奴才不会说话惹了公主,奴才该打……”那杨姓的侍卫有着小麦的肤色,因为打自己巴掌的力气大,红色的巴掌手印慢慢浮上来,别说周槿欢了,就连别的侍卫都有些不忍看了。

    “公主好宽大的胸怀,一个无名小卒都能让您动这样大的怒气?”这件事本就是赵晴打压自己不成而恼羞成怒所为,周槿欢还真的看不下去了,伸手拉住了那侍卫掌脸的手,声音冷冷淡淡:“何况皇上说不让别人为难于我,你做到了,便是对皇上忠心,公主要是真将你送去净身,我也会将事情如实向皇上说明,到时候……”

    这个世界上,赵瑜能掌握大多数的命运,包括赵晴的。

    “你胡说,皇兄才不会停你胡说八道!”赵晴的反应很激烈,反观周槿欢很是平静:“是么,那你大可试试看。”

    “你……”毫不意外,赵晴再一次被噎住了,而周槿欢的神情依旧沉重,低头道:“婉儿,我们去周府等消息。”

    周氏夫妇若是真的遇害,那么人一定会送到周府的,到底还是要办丧事的。

    苏婉跟在后面,临走前带着几分威胁地看了一眼水仙。

    怎么办,好生气!

    赵晴向赵瑜借来这些侍卫就是为了冲着周槿欢耍威风,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赵瑜会之前有所嘱咐,那这些侍卫要来有什么用么?

    冲着还跪在地上的那个杨姓侍卫就是一脚,那侍卫没有防备,狠狠摔到地上,她则一甩袖子,恶声恶气地道:“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本宫跟前,不然小心你的狗命!”

    “公主,就这样饶了周槿欢么?”苏婉临走的那一眼让水仙很是不快,她的主子是大燕最尊贵的公主,别人谁不是高看她一眼,偏偏那个苏婉,身份不及自己,还老是用一副阴冷的眼神看自己,她能气得过才怪。

    “恶人自有天收拾,她的孩子不是都没了么?”就这一点是让她稍稍开心一些的。

    萧景知和周槿欢都走了,萧府除了忙前忙后的小竹,就只剩下了前两日才蛊毒发作的阿城了,因他的蛊毒,周槿欢让他在房里安心静养,除了小竹给他送药,不许任何人打搅他。

    阿城的蛊毒时间越来越密集了,这个月便发作了两次,事情很是复杂。

    “水仙,我们去那个小鬼房里。”赵晴一直都叫阿城是“那个小鬼”,他是萧景知和周槿欢的亲人,她本没有什么好感,但这个萧府实在是太无聊了,她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赵晴敲门的声音很急,房里没有动静,她就一直敲,直到门“吱呀”一声开了,她才收手,阿城见到来人是她,眉毛就皱了起来,不知不说阿城真的是个漂亮的男孩子,就是这样皱眉也丝毫不能破坏他五官的美感。

    这个少年或许不如她皇兄一样冷峻,不如萧景知一样仙气,但他身上有种干冽如泉的气质。

    就在她看着他的脸发花痴的时候,阿城面无表情地将门关上了,这让她很是恼火,继续狠狠敲门,但是房门却没有动静。

    “周槿欢,你来这里做什么?”她突然这样大声吼了一声,很快,门就开了,阿城伸长了脖子,却没有看到周槿欢,脸色不免难看,正要关门,赵晴却窜了进去。

    阿城并不理她,只是坐到之前的位置上,静静看自己的书,像是她人并不存在一样。

    “喂,你最近倒是挺安生的,怎么,怕了本宫了?”赵晴受不了这样的冷清,一出口就是挑衅的话,阿诚本不想回话,但又怕她话起来没玩没了,直接道:“安安生生坐着,或者回自己房间去。”

    “皇兄给本宫的那些侍卫是动不了周槿欢,但是动你还是绰绰有余的,小鬼你最好对本宫客气点,不然本宫让你……”她的话被阿诚的手指给堵住了,而阿诚只是很简单地说了两个字:“安静。”

    安静就安静,赵晴转转眼珠子,起身拿起他刚刚看的那书,笑得很是肆意:“既然这样,这书就归本宫看了。”

    阿诚别的不多,书一定是够看的,也不和她计较,又那了本书看了起来,赵晴虽然话多,但在他这里总比给周槿欢找麻烦要好。

    另一边,周槿欢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去了周府,白管家脸上还带着没有隐去的泪痕,看到她连忙擦擦眼睛,即使这样声音也是免不了的哽咽:“小姐,你过来了……”

    “带我去。”什么话都不用说,她就已经知道了结果,可是她要去一趟,要知道他们是怎么死了,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八十六章 虚伪的吊念

    那是在大厅,周槿欢和他们一起吃饭、说话的大厅。在场的人也都是她熟悉的,自然她熟悉的人也没有几个,也就是黑阿三、张子朗两人罢了。

    周氏夫妇生前不是热衷于官场政治的人,况且又是在贬谪的路上被杀,能来两人也是可以的,但还是会让人有人走茶凉的悲哀。

    “过来吧。”是萧景知的声音,她如何不想过去,只是她这个时候走过去想必是脚步踉跄,她不敢走,她害怕自己会摔倒丢人,更害怕看到周氏夫妇苍白无色的脸,触摸到他们冰冷无体温的身体。

    即使所有的真相都已经呼之欲出了,她还是怕。

    萧景知太明白她了,所以他走了过去,扶住她正欲下滑的身子,在她耳边道:“乖,别怕,有我在。”

    她的手有些颤抖,握着萧景知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挤出一个笑:“好。”

    白布下面是两张她熟悉的脸,奇怪的是这个时候的她并没有落泪,而是跪在他们的尸身前,一下又一下地磕头,而后坚定道:“爹、娘,是孩儿不孝,让你们命绝于去锦州的路上,放心,不管那个人是谁,孩儿一定会给你们报仇的。”

    “先起来吧,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你的身子一直都不好。”萧景知将她扶起来,她软软地靠在他身上,感觉有星星在不停地旋转,让她头晕乎乎的。

    “弟妹啊,这人生无常,要顺其自然,不要强求,都是命。”黑阿三的这几句话不太像是本人的原创,那句“顺其自然”让她有些炸毛:“什么叫顺其自然,他们是被人在路上刺杀的,不是自然死亡的!”

    对于她的过激反应,萧景知轻轻拉了一下她,面有愧色:“黑大哥,槿欢她心情不好,你不要往心里去?”

    黑阿三摇摇头,铁骨铮铮的汉子眼眶也有些发红,难得轻声说了句:“好好照顾弟妹。”

    “人死不能复生,周大人他们不会想看到你这样沉浸在悲伤中的。”张子朗走过来,安慰的话非但没有让周槿欢平静一下,她反而更是激动了,他的话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但她愣是将人给气走了:“以前倒不知道你和我爹娘有多少走动,现在这样眼巴巴地过来,是不是又在帮着赵瑜打听消息?”

    女人都是容易记仇的人,周槿欢尤甚,赵瑜逼她喝的那几碗猪皮汤,她到现在都记得。可即便是这样,她的话也太伤人了。

    张子朗本就不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在周槿欢面前更是如此,他张张嘴又闭上,萧景知给他一个抱歉的眼神,他心领神会,走了。

    冷冷清清的大厅,现在就只剩了两个人和两具尸体。

    “现在心里好受一些了么?”萧景知示意让苏婉去准备一些米粥,他相信这个时间点儿,她一定什么饭都没有吃。

    “大理寺卿是怎么说的?”如果大理寺卿没有决断,这会儿周氏夫妇的尸身是不会在周府的。

    “我们得到的消息是二老被人刺杀,但其实他们是被毒杀,是无色无味的百日红。”萧景知这样的话并没得到周槿欢的注意力,让她吃惊的下面的话。

    “大理寺卿在马车的食物里找到了这种毒,就是当天我们送的程记糕点。”

    程记糕点,那不是她亲自去买的么?

    她的脚一个不稳,踉跄了几下,要不是萧景知在身边,她这会儿早就撞到了桌子的棱角上。

    “那糕点是我去买的,我虽然没有吃,但不该会是那样的,景知,大理寺派人去程记糕点铺查看了么?”

    稳住心神,她试图找出突破口。

    “这个案件由大理寺接手,程纪糕点铺已经被封了,不过也没有其他新的消息了。”萧景知拉着她坐下,给她说明情况,不想她这样慌张。

    “赵瑜说让他们多久结案了么?”赵瑜一向喜欢给人设定期限,朝廷的大官被人毒杀在途上,这样恶劣的事件,他不可能不参与。

    “并没有。”有件事,他本不想说,怕她情绪激动,但她是那样固执的人啊,他不说是不行的。

    “对于这件事,赵瑜说的并不多,但态度很明显,冷处理。现在事件被太多人关注,就让大理寺去查一些边角料,等到关注的人少了,就找个人顶罪,随便结案。”

    “理由?”

    “其一,赵瑜对二老并无好感,不然也不会将他们贬到外地,他们是死是活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甚至可以说二老的死能让他起到震慑群臣的作用;其二,西北方向的大赵因为有鲜卑的扶持,撕毁了和大燕以前的议和书,还时不时就在边界挑衅,很是嚣张,这是赵瑜眼下最头疼的事情。”

    “所以呢,爹娘他们死了,就活该?”

    “不,大理寺查大理寺的,我们查我们的。”

    是啊,为什么要指望大理寺那群白痴,要找真相就要凭自己,亲手将那凶手捉住,方才是给二老报仇。

    “既是这样,那就抓紧时间让二老入土为安吧。”

    打起精神,周槿欢不能让自己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她接下来有很多事情要做。

    周氏夫妇葬礼那日,人来了好多,为首的便是赵瑜。

    萧景知的话并不错,赵瑜最近应该也很苦恼,这从他略微憔悴的脸看得出来。

    “萧爱卿、右夫人节哀。”赵瑜走过来,话是正常的话,但声音里只有冷漠。

    “谢皇上关怀。”萧景知拉了周槿欢一把,她跟着做了谢恩的动作,对了对口型。

    朝廷上最近不安生,赵瑜只是说两句话就走了,有几个势利的大臣在赵瑜走后就忙不迭地离开了。

    “萧大人莫要太过忧虑。”有个慈眉善目的人走过来,大约和周铭一般的年龄,有一把很漂亮的长胡子,眼眸里倒是有几分关切。

    “谢林大人关怀,倒是林大人不要想太多了。”若是她没有听错的话,萧景知的话带着显而易见的讽刺。

    “林大人何必在萧大人那边找不自在?”跟着又来了一个人,那人四十岁左右,人很瘦,像是连官服都撑不起来,一脸的精明相。

    “周大人生前为我大燕做了大多的事,可否让我再给周大人上一炷香?”前者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神情自若,萧景知点头:“那是自然,小竹,带大人上香去。”

    “那我也去多上一炷香,萧大人不会不答应吧?”萧景知点头,那长相精明的人也跟着去了。

    等两人都走远了,周槿欢终于忍不住了,提出疑问:“那两人是谁啊?”

    “先开口的是林廉林大人,现在又恢复了丞相之位,后者是孔繁孔大人。”

    “要不是他们当初整父亲,事情怎么会到这个地步,你还对他们那么客气,真该将他们扫地出门!”

    “在官场,不是什么喜恶都能摆在脸上的。”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最丑恶的人就是政治家了。

    周氏夫妇下葬之后,周槿欢总算是有心思去寻找他们被毒杀的真相了。

    她曾一个人驱车走了周氏夫妇去锦州的路线,一路上都没有发现什么。

    事情发生还不到一周,但所有的痕迹都找不到了。

    “怎么就会什么痕迹都没有呢,不是说毒杀的么,至于有些百日红的毒才对吧?”

    她嘟囔着回到了房间,连萧景知环着胳膊盯着自己看都没有发觉。

    “一大早就找不到人了,现在才回去,你去哪儿了?”

    他很确信,如果自己不说话证明自己的存在,她一时半会儿应该发现不了房里还有一个人。

    “诶呀,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好夫人,你也太霸道了点,到底这房间有一半也是属于我的吧?”

    夏日就是容易出汗,周槿欢又是刚刚从外地回来,自然满身都是汗涔涔的。

    “先喝杯凉茶,缓缓,也不知道做什么了,怎么就累成这样?”

    差不多半天都在马背上,她还真的累了,边喝茶边将今日的收获告知他。

    萧景知却不厚道地笑了:“你天不亮出去,现在盯着太阳回来,就是去找线索?”

    “你严肃点,这事关爹娘的死,我当然要上心,和你一样睡到自然醒,我心还没有那么大。”

    “我只是说大理寺做事不用心,可没有说他们不作为。”

    这句话一下子就点亮了周槿欢的脸,保存现场物件是大理寺的工作之一,她怎么能那么蠢?

    可能是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她的智商,余额有些不足了。

    “那我们晚上去大理寺吧?”

    现在是正午,白天去大理寺好像过于危险了,黑暗是最好的保护色。

    “你倒是不担心我们入不了大理寺的门?”

    这是自然的,当初他能用轻功将她悄悄放回皇宫,现下大理寺怕什么?大理寺的守备再严,能比得上皇宫?

    事实上她的想法是对的,当夜,萧景知带着没有任何武功的周槿欢很成功地进了大理寺。

    可是大理寺太大了,谁能知道周氏夫妇的那些东西在什么地方,况且天色还这样昏?

    “放心,跟着我。”

    萧景知很自信地走在前面,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只见他推开一个房间,拿了些东西,对她示意噤声,带着她一跃而上,到了树上。

    “你怎么对这里这样熟悉?”

    “许你骑马去找线索,就不许我蹲点大理寺找线索了?”

    “对不起。”想到自己埋怨他对周氏夫妇的事情不上心,她还是有些脸红的,他则揉揉她的发,将东西给她,柔声道:“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收获。”

    周氏夫妇是要去锦州赴任的,所以带了大多的东西,但能入大理寺眼的并不多。

    吃了一半的糕点、被剑刺破的衣服,再无其他。

    在那些带着血迹和泥土的衣服里,周槿欢发现了一件特别的。

    一开始她以为那是周铭官服上的一块,是凶手掩盖他们真正死因而故意砍下的一块,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景知,你知道一方州牧的衣服是什么规格的么?”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案件的突破口她找到了。

    “你是说这块衣料并不是岳父大人的,而是凶手的?”

第八十七章 报复从你起

    周槿欢没有说话,两人将原物放回之后就回了萧府。

    “婉儿,等这次你去皇宫的时候,务必要牢牢记住那些侍卫和太监的服饰。”

    “夫人为什么要我记住那些不相干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有绝对不相干的事情么?”

    苏婉也不再多问了,将事情默默记下。

    苏婉走后,周槿欢就开始倒水,一杯一杯地喝,她紧张的时候会有这样的举动。

    “夫人还是怀疑是赵瑜做的?”

    “不是怀疑,我只是让苏婉就印证一下我的想法。”

    正在气头上的周槿欢,没有人能够劝得住,即使是萧景知,所以他干脆就不劝了,拿走她的杯子:“晚上喝这么多水,明天起来眼睛都要肿了。从凌晨到现在,你一刻都没有歇,好好睡会儿吧。”

    不说还好,这样一说,她还真的有些累了,她知道自己心情不太好,总是让他担心,于是笑着冲他撒娇:“我都累得走不动了,要不你抱我去睡吧?”

    她很久不曾这样有小女儿的情态,萧景知也乐意让她开心,一个公主抱很是利落,将她放在床上,轻声道:“这两日人都瘦了一圈了,要多吃点才能做好别的事情。”

    她像是又被提醒了,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声音带着几分可怜:“景知,爹娘这件事不论是不是赵瑜做的,他都该死。”

    “对。”

    很简单的一个字,却让周槿欢笑弯了眼睛,赵瑜既然做得出来这些龌龊事,就不要怪他们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了。

    自然,前朝的事情她是没有办法直接参与的,于是每天萧景知下朝之后,他们夫妻两人就会在书房里谈论前朝的那些事儿。

    萧景知是见识过她的厉害的,当初的漳州城之战,虽说她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但“诱而取之”真的是惊艳之笔,当初张子朗对她的崇拜是最明显的,他也因此对她刮目相看。

    可,官场和战场是不同的,官场上的事情她一向通明,但整治人和通透官场政治并不完全是一回事,整治人还需要有恶趣味。

    他以为周槿欢没有,可是他错了,她何止是有,甚至在某些方面都让他望尘莫及。

    不说别的,只说修理林廉的那招就让他目瞪口呆了,他一向是个君子,好多招数还真是想不到,当然这样说并不是在说周槿欢人就特别小人。

    几日后,苏婉从皇宫回来,将侍卫及太监的服饰都讲给她听,她没有多话,心里已经有底了:是谁现在有那么重要么,好像也不是吧?

    “婉儿,最近发生那么多事儿,也让你跟着受苦了。”

    “夫人说是这是什么话?”

    “阿诚最近身子好些了没有,有几日没有见他了。”

    自从孩子落了之后,她身边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没有断过,而阿诚蛊毒这个时候发作,她也怕妨碍他休息,也就一直没有去看他。

    现在应该好一些了吧?

    阿诚那时候正在休息,听到她的声音连忙起身开了门:“你怎么过来了?”

    他这话让周槿欢有些摸不着头脑,反问:“怎么,我如果还不过来,你不是又要耍小孩子脾气,说我不关心什么的了?”

    阿诚一直都是在小心眼,她这样的猜想倒是合情合理,却不曾想阿诚的脸色并不太好,一点都没有和她开玩笑的意思:“落了孩子,死了双亲,这会儿不好好安神,来我这里做什么?”

    阿诚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加之情绪有些激动,说完就咳嗽起来,周槿欢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孩子,说的都是好话,满满的都是关心,怎么语气就让人想踹他一脚?

    “就是因为最近萧府都阴气沉沉的,所以姐姐我才准备带你出去转转,顺便买些布料、糕点回来。”

    她过来是通知一声,阿诚在府里呆着也闷得慌,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他们刚出门就迎面碰上了赵晴,她的眼睛只是在周槿欢身上停留了一秒不到,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硬邦邦地对阿诚问:“你这是要出去,去哪儿?”

    “阿诚和我这个姐姐出个门好像不需要向公主你报备吧?”

    周槿欢先一步开口,结果得到了赵晴的无视:“本宫问的人是他,不是你,你的嘴倒是快。”

    “这就是公主不知道了,阿诚是我弟弟,我的话便是他的话,是不是,阿诚?”如果周槿欢能被这个傲娇小公主给噎住了,那她就不要混了。

    “不是说要出门买东西么?”阿诚皱眉,拉着周槿欢的衣袖:“早去早回,现下是盛夏,中午阳光太盛了。”

    赵晴是一肚子的火,但是吧,手头有几个武功不错的侍卫,可是又不能对周槿欢动武,所以,算了,暂时放过她吧……

    在赵晴很“热烈”的眼神注视之下,他们一行人离开了萧府。

    夏日比起乱飞柳絮的春日,绵绵雨水的秋日以及寒冷难耐的冬日要好得多,邺城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倒是很热闹。

    邺城作为大燕的国都,南街糕点,北街服饰,东街香料,西街茶酒,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找不到的。

    周槿欢一行人先行去了北街,裁了不少布,感觉可以从春天做到冬天了,要不是阿诚拦着,她估计要买到大后年的了。

    买完布匹接着去了南街,她还是习惯性地去了程记糕点铺,只是铺子已经关门了。

    “这程记糕点这几日都关了门了,夫人还是过几日再来吧。”

    有人见她在程记糕点铺站了那么久,就好言说明,周槿欢微微一笑,问道:“这位小哥,你可知道这程记糕点铺为什么关门了么?”

    “那还真不知道。”那小哥看着周槿欢的笑颜,反应了好久才回答,那笑实在是好美。

    “这邺城的糕点铺子可不止有程记一家,夫人可以到我们家看看。”旁边一家糕点铺里出来一个人,来抢生意了。

    “罢了,还是先去别处看看吧……”她不太喜欢那个店家唯利是图的样子,别人刚刚失势,他就眼巴巴过来了。

    “真不知道那程记有什么好的,都出了人命了,现在也就一个空铺子,估计店里人都死光了,竟还有那么多人念念不忘的!”那店家的声音自身后传古来,周槿欢的步子顿了一下,但马上就走了:看来周氏夫妇的案子还是没有结论的,那些人是找不到凶手,还是怕找到凶手?

    程记糕点一直都在邺城颇有名声,虽然只是商家,不能和官员的势力相对比,但老百姓并不这些,这就是让程家糕点的店家做垫背的为难之处吧?

    总是要有结果的,但留给大理寺的时间太长了,赵瑜当初并没有给他们定下期限。

    “快去看啊,有人敲了城中的登闻鼓,有人敲了城中的登闻鼓……”

    走到城中的时候,人群中突然有这样一声,听到声音的百姓们,一个个脸上都出现的猎奇的神情,一堆人都朝着城中的登闻鼓跑去。

    登闻鼓是放在城中的一面鼓,用来让百姓鸣不平,而处理百姓不平之事的人不是邺城的京兆尹,而是皇上本人。

    自赵瑜登基之后,这鼓倒是没有响过,这一响可是名动大邺城了。

    “夫人要去看看么?”苏婉很是好奇,脖子都伸长了,周槿欢嘴角带着一抹了心的笑:“那么多人,你能看到什么啊?”

    话是这样说的,但她还是跟着人群走向了登闻鼓,只是等他们到了,那击鼓之人已经进去了。

    他人是走了,但他要击鼓鸣冤的缘由已经在人群中传开了:他本是邺城南街的商户,一向奉公守法,但当今丞相林廉的侄子林申却狗仗人势,以三十两银子强占了他们的商铺。

    这本不是林廉的事情,但谁让主角是林廉的侄子,他自然就免不了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人。

    “诶诶诶,我可是听说,那前丞相就是刚刚被毒杀的周大人和现在的林丞相不对盘的,你们说周大人会不会就是被……”

    “去去去,别胡说,那林申不过是林廉的侄子就能霸占人家的商铺,你的话要是让林大丞相听到了,你的命还要不要?”

    “说起来,那死去的周大人还真是可怜,想当初他做司农卿的时候,没少给咱们百姓做好事啊,怎么就好人没有好报呢?”

    “林大人和周大人相比,我更喜欢周大人,也不知道圣上是怎么想的,那样好的人怎么就死了,现在也不给个说法?”

    “亏了,周大人的千金嫁给了萧将军,至少还有个依靠。”

    ……

    人群中,大家都纷纷表态,至少还牵扯到了周槿欢,这让站在一旁的本人很是无语。

    这就老百姓,他们是淳朴的,也是知理的,但也是愚昧的。

    他们眼中好似只有好坏之分,没有中间地带。

    从政治上讲,周铭和林廉都属于好人,他们忠于朝廷,也都对工作认真负责,并且在工作岗位上都做出了极其重大的贡献,甚至说林廉在政治上更有建树,对大燕的建设发展贡献更大,影响更为深远。

    但百姓并不这样认为,周铭和林廉接连做丞相,周铭的神迹之事让赵瑜不快,但这对百姓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们更多猜想的是林廉整治了周铭,所以他才能顶替上台。再后来,周铭被毒杀,凶手一直都没有抓到,无论真相如何都抵抗不住百姓的猜测。

    林申的所作所为是个***,让林廉焦头烂额的***。

    “周大人和周夫人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将他们牵扯过来?”阿诚的声音悠悠传来,周槿欢一直都知道他是个聪明孩子,却不曾想是个这样聪明的人。

    “依赵瑜对林廉的倚重,这点事情根本就动不了他的根基,但这足够让赵瑜多疑的性格放大。”

    这只是一个让赵瑜猜忌林廉的前奏,更精彩的在后面,既然要报仇,总要先找一个人下手的。

    回到萧府的时候正是中午,萧景知也下了朝,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林廉现在的状态。

    “本就不指望这件事能将林廉给打倒,反正咱们也挖好了几个坑等着他跳,我就不信赵瑜能不对他动手。”

    如果只有周槿欢一人,可能她根本就不是林廉的对手,但有萧景知在,她就有信心多了。

    林廉现在重新复位成了丞相,但和他合作过的孔繁并没有重回御史大夫的职位,被提拔的是林廉手下的王联。

    林廉、王联,三公也两人都是林党的,孔党能坐视不管才怪!

    如果要斗盗倒林廉,就要好好利用两党的矛盾,林廉是清明之人并不意味着他手下的人都是清明之人。

    “人找好了么,靠得住么?”想到林廉在朝上的窘境,她就很暗爽。

    “那是自然,不知道赵瑜对林廉的信任有多大,但他身边的人总是要整治一下的。”

    萧景知从来都不是一个讲大话的人,而且他的计策,她听过,只要人找对了,一切都不是问题。

    周铭去锦州之前曾经给了萧景知一份官员名单,那些人都是曾经受过他恩惠的,其中就包括了那日被周槿欢讽刺过的张子朗。

    周铭虽无党派,但为人很正派,从不做捧高踩低、落井下石的事情,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在危机的关头,这种情谊最是让人难忘,所以那些名单上的人,不论现在是什么身份,什么党派,总是会给周铭面子的。

    给周铭面子,即是给萧景知面子。

    人,萧景知已经选好了,却没有给周槿欢说,他不说,她反而更明确了:两人想必都想到了一起。

    自然,这件事情急不得,先要等登闻鼓事件有了着落,这事儿才做,不然赵瑜一定会起疑心的。

    蜘蛛织好了网等待飞虫,他们挖好了坑等着他跳,也或者是他们。

    登闻鼓事件发生在周铭夫妇事件之后,但结果出来得要早得多。

    鸣冤的商户被归还了商铺,还赏了三百两,林廉的侄子林申被下了大牢,而林廉只是被停了三个月的俸禄。

    都在掌握中,谁家还没有个不争气的亲戚,这件事也就是让林廉堵心罢了。

    这事情有了个着落,等了三五日,事情稍稍冷了之后,萧景知开始动手了。

第八十八章 混乱的朝堂

    这几日,朝廷上的事情可以说是瞬息万变,以林廉为首的林党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先是作为林廉的党羽的大理寺少卿杨墨因一件陈年案子被弹劾,后是作为少府的孟邹因建昌平宫殿而克扣银两而被举报,加之登闻鼓事件,林廉好像一时之间成了全朝廷瞩目的焦点。

    杨墨、孟邹,一个在主管案件,而周铭事件还没有得到满意答案,本来就让赵瑜不快;另一个主管皇室的财物、衣食住行,这个位置本来就很敏感,敢动赵瑜的小金库,这也是天大的胆子了。

    自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两人都是林廉推荐的,可以说是林党的核心成员。

    这可是和登闻鼓事件性质不同了,登闻鼓事件是很恶劣,但是损害是一个商家的利益;而杨墨、孟邹的事情,说到底是在损害赵瑜的利益,特别是孟邹,竟然敢私扣建设资金,这简直是当他赵瑜是傻子。

    杨墨和孟邹的落马,说近了是他们自己的下台的事,说再远一点就是林廉能否地位稳固的事了。

    杨墨、孟邹的事情,林廉不会坐视不管,但他只会将这些烂账记在孔繁身上,而不是萧景知,因为弹劾他们的人和萧景知是完全没有关联的,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这样加深了林党和孔党之间的矛盾,而林廉和孔繁都算是很称职优秀的官员,他们的内斗虽说从一定程度上说于赵瑜巩固皇权有利,但优秀官员是稀缺资源,赵瑜也是在自断臂膀。

    周槿欢和萧景知的最最重要的敌人,就是赵瑜。

    政斗模式一旦开启就极难刹住,接下来就是林廉的反击了,他们两人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搬着凳子看戏就够了。

    林廉到底是大燕朝的第一代丞相,也是做得最久的丞相,他的反击绝对是值得期待的;而孔繁作为御史大夫多年,这个位置敏感又周旋多方,掌握了太多的秘密,也是个人精。

    大戏一触即发。

    双方都深知对方的能力,各用小兵探路,一步步试探,一步步筹谋,朝廷有些乌烟瘴气。

    倒是赵瑜,和一开始面对杨墨、孟邹问题的态度不同,他淡定了,而且是朝廷越混乱,他就越淡定。

    周槿欢看他们两党斗得欢乐,却也没有将赵瑜看轻。他本不是蠢人,自不会让这样的状况持续太久,她和萧景知躲在林、孔两党的日子也不会长久,他早晚都会发现,而他发现之后怒火只怕会更盛了,她敢这样玩就是笃定了,赵瑜不会杀他们。

    萧景知允文允武,即便赵瑜对他不满,也要顾及到他的利用价值,特别是他的作战能力,现在大燕朝文臣辈出,武将却极其缺乏。

    张子朗是个潜力股,但还是太年轻,缺乏实战经验,要萧景知领着他再指导一年半载方才磨练得成,所以萧景知暂时是安全的,萧景知安全,则周槿欢安全。

    赵瑜的反应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快一些,那是在七夕的前一周,萧景知早上入了朝,夜半三更才回来。

    “吃饭了么?”她看着他略微疲惫的脸,有些心疼,最近一段时间虽说是作壁上观,但偶尔还是需要不着痕迹地推一把、踩一脚的,所以也不能说不累。

    “怎么还不休息,夫人这几日也累得不轻。”他们果然想到一起去了,自从登闻鼓事件后,两个人默契了很多。

    “我去给你热点白粥喝。”她的笑一直都是很纯美的,她从床上下来就要去吩咐厨房,萧景知却拉住了她:“为夫这会儿不饿,今天赵瑜留我很晚,和我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儿?”她眨巴眨巴眼睛,其实她有心理准备,所以心态很好,还逗他:“上次留你这样晚就是让长乐公主入府,这次不是又找了哪家的千金非要让你娶了吧?”

    “胡说什么?”他捏捏她的鼻子,本来疲惫的脸上有丝笑意略过,很是耀眼。

    “赵瑜不是要杀了我们吧?”赵瑜自是不会杀了他们,她只是随口一说,老实说她还真不知道赵瑜能对他们做什么。

    “不是,是将我们外调了。”

    “外调?”

    那不是赵瑜收拾周氏夫妇的法子么,难道他真的要借着外调杀了他们?不可能啊,赵瑜那样精明的人,若是真的要杀他们,根本不用采取这样的法子。

    莫非赵瑜知道一切都是他们搞的鬼,但他们对他还有用,他只是将他们外放,以免他们祸乱了朝政?

    “战场?”萧景知这样的大才,萧景知想必也只有将他作为武将才好,武将在外虽然不好控制,但妨碍不了朝廷,相反朝廷多的风言风语,到时候收拾萧景知只会更简单。

    “夫人就是聪明!”萧景知伸手拉她的凳子,将她拉到自己身旁,用手轻轻揉开她皱着的眉头,随后在额上落下一个吻:“其实也不算是战场,是驻军,在朔州。”

    “你上次说的那个大赵国在哪儿?”她朦胧中有一个想法,而萧景知冲着她点点头,她有些火大:“赵瑜那厮真的是够不要脸,那么对我们还指望着我们能帮着他守护边界?”

    “皇命难违,我们只能去,不过朔州之地距离邺城虽不算遥远,但中有太行山脉阻隔,将我们安放在朔州,对于我们来说其实是个机会,不过……”萧景知的前半段话让周槿欢轻松了许多,他说得不错,赵瑜这样做无疑是放虎归山,是将他们都冷处理了,但朔州民风彪悍又处于边界,到时候赵瑜想要动他们可就难了,除非……

    “阿诚?”只有阿诚才能绊住他们的脚步,赵瑜已经利用了他一次,自然也会利用他两次、三次。

    “就是阿诚。”萧景知看着她明显慌乱的神情,沉了声音:“赵瑜既然已经决定让我们去朔州了,那就表示早就派人盯着阿诚了,在这个节骨眼儿是没有办法把阿诚给转移走的。”

    “那总不能让阿诚落在赵瑜手里吧,赵瑜他那样的人,别说我们在朔州有异动了,即使我们安安分分的,他都可能对阿诚不利的……”

    说起来也很是惭愧,他们一直都在找解蛊毒的方案,但到现在都没有个头绪,若不是因为这个,他们也不会这般被动。

    “明日我会晚一些上朝,到时候你和我去一个地方,自然就会知道我们该怎么办。”萧景知这就是在卖关子了,她现在受到的冲击有些大,需要留存点时间,好好消化一下。

    第二天一早,萧景知就叫她起床,她可不敢这个关键时刻赖床,飞快穿戴完毕,拉着他的胳膊:“昨天说好要带我去个地方让我安心,什么地方?”

    “你倒是都记得。”萧景知揉揉头她的发,拉着她去了后院。

    后院这个地方,周槿欢来得不多,因为有些回忆并不美好。

    她眼睛微微向下耷拉着,直到萧景知捏捏她的手心,她才没有什么兴趣地抬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她前世有五百度的近视,这一世眼神出奇得好,饶是这样,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揉揉自己的眼睛:赵晴一大早怎么会在这里?

    依照赵晴的性格,这样大清早的,起床都是难事儿,怎么会来后院?

    慢着,她眼睛看着的方向是……阿诚?

    她这会儿是真的有些蒙圈了,指着两个人,正要问萧景知,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笑着点点头:“不用那么惊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很少来后院,所以没有发现,我早几日就知道了。”

    他们两人躲在墙后面,阿诚那样警戒的人都没有发现,更别说在发花痴的赵晴了,她的眼睛一直都跟着阿诚的动作转动,根本就没有心力关心别的事情。

    即使是亲眼所见,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赵晴怎么会喜欢阿诚,这根本就不可能啊,先将年龄和身份地位放在一边,阿诚他还是未成年啊,他才十岁啊,十岁啊,十岁啊!

    难不成赵晴她有恋童癖?

    想到这个可能性,周槿欢感觉浑身一颤,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

    “其实,从另外一个角度上,赵晴是阿诚的保护伞,有她在,阿诚就不会出事,她不会让阿诚出事。”

    “她一个公主,一直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是不假,但赵瑜那人无情无义的,若是他真的要对阿诚对手,赵晴未必能帮得上他。”

    “夫人都明白,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萧景知是多聪明的人,他当然看得出来周槿欢的小心思,而周槿欢在他面前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是啊,我就是不喜欢赵晴,更觉得他染指我们阿诚是种很罪恶的事情,那怎么了?”

    “那不怎么了,我的好夫人,你可是好好消消气吧,阿诚可能还真的要公主护着才好。”

    萧景知话也不多说,拉着她回了他们的房间。

    萧景知吃过早饭之后,看到她还是一脸的心事的模样,调笑:“以后只怕我们萧家的儿媳妇是很难当的了。”

    周槿欢当时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才意识到:他这是在说,我是恶婆婆的意思?

    她这边是反应过来了,但是萧景知他人走了啊,这反射弧也是给跪了。

    “你在太阳底下做什么?”她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东边升起的太阳照在她白皙的脸上,五官都耀眼起来,阿诚从后院出来的时候就是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在太阳底下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晒太阳啊。”她本来心情不算特别糟,但看到跟在阿诚身后的赵晴,那真的就很不高兴了:“你萧大哥最近也是忙得不着家,你现在才十岁,正是学习的时候,可不能天天在家呆着,明日我就让他给你送太学去。”

    她这话是给赵晴听的,而人家公主也开口了:“就凭阿诚的学识,只怕太学也没得几人能教得了他,倒不如让他在家多看书的好。”

    “这便是我这个姐姐要考虑的事儿了,公主与我家阿诚没有什么关联,只怕不好对这事指手画脚吧?”

    “指手画脚?本宫不过是看在他不笨的面子上才说了几句,不然才懒得多说话。”

    赵晴甩甩衣袖就走了,留下阿诚和周槿欢两人,阿诚觉得场景甚是好笑,便有些忍俊不禁,周槿欢则拍拍他的肩膀,眼睛还盯着赵晴走远的背影,嘴里嘀咕着:“真的是惹祸的,这么小就会勾搭女人了,长大了还了得?”

    “你说什么?”阿诚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只知道她一定说话了,刚凑上前,她的拳头就落在他的前胸:“你什么你,我是你姐姐,开始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变得怎么没有礼貌?”

    “那刁蛮公主惹了你,你又何必将火撒在我身上?”阿诚只是小声说了一句,周槿欢也自知怒火有些无名,也是回自己房间了。

    “婉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反应过激了?”苏婉将一切事情都看在眼里,但是却一句话都没有说,现在周槿欢问了,她就没有办法装哑巴了:“也不是,那长乐公主确实不招人待见,她都是嫁到萧府的人了,怎么还能对阿诚动心思,阿诚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她也太……”

    “太饥不择食了,太丧尽天良了!”周槿欢的怒气席卷了一切,因而她没有意识到一向顺着她说话的苏婉没有说话,脸色也并不是很好看。

    现在她在阿诚的身边,尚且不能阻止赵晴接近他,那等她和萧景知去了朔州,这孩子还变成了那公主的禁脔?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周槿欢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一定要想办法,阿诚不跟在她身边,她还真的不放心。

    她的想法,在下午见到张子朗之后就变了。

    这天,萧景知上朝一直都下午,中午并没有回来,而他回来的时候带了张子朗。

    在周铭葬礼上,周槿欢曾经对张子朗说话很难听,后来见到周铭留下的那份名单后,想到那日的所作所为就有些内疚。

    只是她内疚,一直没有机会表达,这会儿人家正主儿人来了,她该好好表现了。

    张子朗是个蛮好说话的人,不等她多说什么,马上就漳州出卖她的事儿,也请罪了。

    两人算是扯平了,都放宽了心了。

    一阵寒暄之后,张子朗说明了此行的目的。

    “萧大人,此次朔州之行实在危险,还请萧大人多多注意。”

    “张大人此话怎讲?”

    萧景知和周槿欢对视一下,不约而同地问话,他们对于朔州并无了解,这危险到底从何而来?

第八十九章 夜半入房来

    “张大人说的可是西北方向的大赵国?”

    “那大赵国不过是有鲜卑撑腰而已,自身成不了气候,倒是不足为虑。”

    联想到周氏夫妇的死,周槿欢插嘴道:“莫不是赵瑜想让我们重蹈我爹娘的覆辙?”

    她这话一说出口,萧景知脸色突变,拉了一下她的衣角,忙说:“张大人在大燕人脉甚广,想必有我们不知道的消息?”

    “今日皇上说过两日让我跟着大人去朔州,我这边真的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大人当真不知道缘由?”

    这就是周槿欢不喜欢张子朗的原因之一了,明明很简单的事情,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要开话头,什么都不说就好了,这尤抱琵琶半遮面的性子真的一点都不像是个将军。

    “张大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萧景知说出了她的心声。

    这夫妻两人那样直勾勾地盯着人看,张子朗也就从了。

    朔州地处大燕和大赵的交界处,两军交战是常事,而在当地真正掌握话语权的并不是朔州州牧,而是朔州驻军的领军。

    朔州的领军有两人,分别是曹明和范直,各有自己的人马,双方相互不服气,但对于朝廷派过去的驻军将军的态度是一致的,多年来,大凡是朝廷派过去的将军都会莫名其妙地死亡。赵瑜建立大燕之际,因为忙于处理内外朝的事务,并没有心力顾及到朔州,这样说萧景知还是大燕派出的第一个将军。

    那曹明和范直作为朔州的两只猛虎,没有外敌的时候,可能会有内斗,但面对朝廷派来的人,一定会一心对付的。

    他们虽是五大三粗的武夫,但想必也是有脑子的,不然那么多的将军不会都命折在他们手上,要知道能坐上将军位置的都不会是蠢人。

    张子朗的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太及时了,不然很可能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就被曹、范两人给整治了。

    “多谢,我们心里有底多了。”

    萧景知让张子朗留在府里吃晚饭,张子朗却婉拒了。

    “怎么没有听你说张子朗也要去朔州?”

    张子朗是在周铭的名单里,但她和他相处过,知道他是个对大燕和赵瑜都很忠心的人,有些想法还是不能对他透露的。

    “赵瑜也是今日在朝上宣布的,看来他对张子朗还是抱有很大的期望的。”

    “想必是想让张子朗在你身边多学些东西,等时机成熟了再卸磨杀驴吧?”

    “其实有好多话,赵瑜不方便对我们讲,而这个时候张子朗出面是再好不过的,他既是赵瑜的忠臣,也是岳父大人提拔的后辈。”

    “你倒是看得清楚,那你想到了要怎么对付朔州的曹、范两人么?”

    “他们在朔州树大根深,我们能做的就是防范,而最好的防范就是进攻。”

    萧景知的话乍一听好像是矛盾的,但细细一品就知道了其中的深意。

    “这邺城,我们待不了几天了,只怕无法在这里过七夕了。”

    距离七夕不过四天了,而他们马上就要走了,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七夕只怕要在路上度过了。

    “有夫人在,哪天不是七夕?”

    “你倒是会说,也指望不上你七夕能给我什么惊喜了,这几日怕是要忙得脚不着地了,今晚我们一起去趟周府吧,以后怕是没有什么机会了。”

    那个周府,她没有呆过多久,但因为温暖,她想记得。

    大燕在晚上是不让随便乱走了,会被误认为盲流抓起来的,但萧景知的京兆尹职位还没被摘下,没有人敢抓他们。

    去年冬天的时候,他们就认识了,现在已经快到七夕,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认识那样久了,而这样在月下漫步,好似是第一次。

    兜兜转转终于都了周府,现在的周府是真的荒芜了,府邸是空荡荡的,只有白总管和一个老园丁不愿意走,还留在周府,他们坚持要守着周府,怕周氏夫妇鬼魂来的时候,找不到路。

    今夜,他们敲门,还是白总管来开的门,恍惚中好像一切都没有变,但漆黑的院落将她一下子拉到了现实。

    两人去了祠堂,那里供奉着二老的牌位,两人上了香,周槿欢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话,她本来是个挺利落的人,但只要和周夫人说话,就会将一句话分成好几段来说,好似在用这种方式在纪念着什么一般。

    “小姐,姑爷,朔州路途遥远,还要万万珍重,多多注意安全,莫要像老爷、夫人那样遭人黑手才好,哎,老白叔不会说话,小姐和姑爷吉人自有天相。”

    “老白叔,爹娘走了之后,你们还愿意留在这里,真的让我非常感动,我这里有些银子,也没有别的意思,你们为周家奉献了一生,这些都是你们该得的。”

    老白叔跪着将钱推回到周槿欢的手里:“我们年级都大了,对周府的忠诚早就融入了我们的血液,老爷和夫人生前给我们的待我们那样好,这钱如果我们拿了,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老白叔的话说得很是真诚,周槿欢也没有强求,又和他说了会儿话,趁着他们不注意将银子放在桌角旁,出了周府,融入了黑夜。

    赵瑜的旨意下来了,是以圣旨的形式,圣旨特别说明了一点,要长乐公主赵晴留在萧府。

    对于这个决定,无论是周槿欢还是赵晴都是满意的。

    离开邺城的倒数第二天,萧景知被赵瑜叫到了宫里,深夜时分,周槿欢一个人在房里有人敲了门,周槿欢以为是晚归的萧景知,开门的那一瞬间却发现来人是赵瑜。

    大燕国的皇上夜半潜入臣子的夫人的房间,这桃色绯闻说起来都特别带感啊,话说他一个皇帝进萧府怎么会没有人通传,莫非是偷偷进来的?

    她有些蒙圈,而赵瑜趁机就进了房间,瞬间还加了一个蜡烛,房间比刚刚更亮堂了。

    赵瑜今日穿了一件黑色的外袍,做寻常男子的打扮,应该是偷偷闯进来的。

    “景知呢?”她慢半拍地看看自己的衣服:还好,还好,她还没有准备睡觉,不然这会儿分分钟就出事了。

    “在朕的皇宫里,喝了些酒,朕待他极好,还让几个美人伺候他。”听到她一开始就问萧景知的事情,赵瑜毫不客气,周槿欢生气归生气,但对于自己夫君的人品还是很信得过的,他那人一向机警,特别是当面对赵瑜的时候。

    赵瑜单独留过他很多次,如果能得手,早就得手了,何必现在向她炫耀?

    “那倒是劳烦你的那几位美人了。”不软不硬地顶过去,她的面容冷淡:“若你就是想过来说这件事的,那我现在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看样子你对萧景知还是挺放心的?”赵瑜的反问话配着他微微上挑的眉和阴沉的脸色让她也跟着皱起眉来,她不说话,就像装哑巴,等着他自己说话说得无聊了,自然就会走了,可赵瑜不这样想,他最厌恶的事情就是周槿欢对他的无视,因而他走到她身后,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如果朕将你也扣在萧府,就像晴儿一样,你说萧景知会不会在朔州再娶一个新娘?”

    “你……”她想要推开他那张可恶的脸,但是他的手劲儿太大,她动弹不得,他炽热的呼吸就在耳边,烫得她的耳根有些发热,很是不自在,只得深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才不敢让我留下。无论朔州是什么形势,依萧景知的能力都是可以摆平的,我跟着其实没有什么用,我对你来说是个信息传输筒,但如果我留在萧府,我可能手法没有萧景知那般好,但一定也会让你的朝廷不安生,你怕?”

    当然那是挑衅赵瑜的话,有极大的夸张的成分,她虽然聪明,但没有参与政事的身份,根本左右影响不了朝政。

    赵瑜不会留周槿欢在萧府原因有些复杂。

    赵瑜为难萧景知,这事儿在邺城百姓中都有流传。扣着赵晴这个名义上的左夫人,可能百姓还没有什么大的怨言,毕竟赵瑜是赵晴的皇兄,但扣着周槿欢这个右夫人,可能就流言不太好听了。自然那些流言,赵瑜作为上位者,可能不是太在意,最重要的还是将她放在萧景知身边,于赵瑜而言更有利,毕竟只有她跟着萧景知,苏婉才能名正言顺地陪着。

    “周槿欢,你还会回来么?”面对她的挑衅,这次赵瑜并没有生气,而是更加圈紧了他的手,一个吻轻轻落在她的脸颊上,浅浅淡淡的,根本就不似他的性格。

    “赵瑜,我不知道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我只知道若是你要弄死萧景知,我一定不会独活!”她的声音很是笃定,笃定地让赵瑜气得很,他太生气,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小迷妹,头也不回地投入了萧景知的怀抱,现下对他一点依赖都没有了,作为一个君王,作为一个能篡夺天下的君王,作为一个建立新朝的君王,这样挫败让他气恼,所以他狠狠咬住了她的细腻的肩头,这个举动惹得周槿欢大声尖叫:“啊啊啊,你做什么?!”

    “朕既能让你跟着他走,自然就能让你乖乖地回到朕的身边。”他松开了钳制她的手,她疼得龇牙咧嘴,斜眼看看不断冒血的肩膀,指着赵瑜道:“你给我滚!”

    “你大可以再大点声,不需要把所有人都叫醒,只要让你的阿诚听到就够了,上次他看得应该还不尽兴,我们再来一次,这次来个完整版的?”

    赵瑜非但没有走,反而无耻地点住了她的穴位,她只能干瞪眼,什么都动不了,只能看他手指在她的脸颊、脖颈上流走……

第九十章 你个熊孩子

    被赵瑜放倒在床上的那一刻,那种压迫感又涌了上来,想到那次在后院的经历,她就浑身战栗起来,就连嘴唇都忍不住地颤抖……

    她的反应实在是太大了,赵瑜无法忽略,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他冷峻的气质因为嘴角的笑意而稍稍减弱了许多:“你在害怕?”

    她害怕,他怎么就那样开心,说他是变态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冤枉他!

    她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看,却没有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赵瑜就这样和她对视着,好似过了很久,深夜里街道打更的声音都能听到,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微微侧了一下脸,不再看他,他顺着她转头的方向,翻身躺下,轻轻将她拥在怀里,她想要推开他,但是穴道被点着,实在是动弹不得,也只能由他了。

    这样僵着身子,脑中有个警钟,但赵瑜一直都没有动作,她也就慢慢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呼吸就平稳了,可能最近实在是太累了,她竟然睡着了……

    赵瑜松开拥着她的手,一只手细细抚着她的眉眼,一直都是神采飞扬的他有种挫败感,轻叹了一声,轻声问了一句:“周槿欢,朕答应过你的事情,永远作数,朔州你待不久,你能不能将心留在朕这里?”

    回答的他的只有周槿欢轻微的呼吸声,他低头轻轻吻吻她的唇,解了她的穴道,下了床,走了。

    赵瑜刚走,周槿欢就睁开了眼睛,用手狠狠擦了擦被他吻过的唇,眉不自觉地皱起来。

    无论多晚,萧景知都会回家,这夜也是如此,他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快亮了,她一夜没睡,知晓他回来了,才终于入睡了。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一觉就睡到了下午。

    “你昨夜又等我了吧?”她醒来的时候,萧景知端着饭菜站在门口,一切都是刚刚好。

    “嗯,但你回来后,我实在是太累了,困得很。”她揉揉眼睛,伸伸懒腰,只穿着寝衣就下了床,看到可心的饭菜,一个吻落在萧景知的脸上:“还是景知你心疼我。”

    睡了十几个小时,现下不饿才怪。

    不知道是不是周槿欢原主儿的公主身份,即使她吃饭速度极快,却还有种贵族的优雅。

    “吃完饭,你再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带的么,我们入夜前就走。”萧景知的话让周槿欢的手一顿,随后马上反应过来:“好。”

    邺城,这个她一觉醒来就看到的地方,她现在就要离开了,说真的,还是有些不舍得的。

    吃过饭,她去查看了马车上的东西,萧景知的心细,就连她习惯用的熏香都带了去。

    “婉儿,阿城呢?”因为阿城的身子不好,去朔州的事情,她并没有和他说。

    “阿城在自己房里,那个,姑爷今天一大早就开始准备东西,他想必应该知道咱们要走了。”

    现在要走了,才告知他,他想必是会不开心的吧?

    “阿城那里,我自己去好了,你去和小竹再说会儿子话吧,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哎……”阿城的脾气怪,她虽怕单独面对,但这是躲不了的。

    敲了很多下门,都没有人来开门,她启唇:“阿城,是姐姐,你开开门。”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们放心去朔州吧,这萧府我看着。”

    “阿城,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姐姐和你萧大哥就要去朔州了,你开门,姐姐还有别的事情要和你说。”

    “我身子不爽,不方便开门。”

    “阿城……”

    她还在敲门,但阿城不为所动,她想着要不要用暴力将门踹开,可萧景知来了,冲着她摇摇头:“阿城这孩子一向很倔,你若是强行将门打开,到时候还是要吵架的,这一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了,你还心平气和一些。”

    萧景知的话都对,但周槿欢的火气就是有些控制不住,冲着门狠狠踢了几脚:“这个坏孩子,就像你萧大哥说的,这次一别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你这时候怄什么气啊,可是气死我了……”

    “你也不用那么担心他,我把小竹留在这里,若是这边有什么情况,他会向朔州传消息的。”

    “这个熊孩子,真是气死我了,你一定要嘱咐小竹,让他多多注意,别让赵晴靠近我家阿城……”

    阿城是她的第一个亲人,也跟着她有大半年了,现在两人要分开了,但临走前这个孩子还要闹脾气,将她气得直跳脚,眼泪也落下来,啜泣道:“自阿城跟着我以来,几乎从来都没有离开我的身边,现在这样我也没有办法,这个孩子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体谅一下我呢,气死我了,要气死了……”

    “萧老弟,时间不早了,咱们是该走了。”来人是黑老三,他这送行还真够早的。

    “咿,萧老弟你又做错什么事儿了,看我这弟妹哭得……弟妹可是别哭了,你这一哭,黑大哥都心疼得不行了,更别说了萧老弟了,这邺城走便走了,有萧老弟在你身边,哪里不是一个家?”

    黑老三的话让在房里的阿城小拳头握得紧紧的,脸色很是阴郁。

    “黑大哥你不知道,我弟弟躲在房里,不想见我,我虽恼他,却也舍不得说他,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他什么,这辈子要被他这样欺负,真的是气死我了!”

    周槿欢的话传到阿城的耳朵里,他的脸色明显好多了,走到门开,开了小小的门缝,隔着门缝看到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她的鼻子红红的,小嘴一撇,一对小梨涡若隐若现。

    他的心蓦然像是被什么揪住了,有些呼吸不上来,眼眶也有些发热……

    “大人、夫人,时辰差不多了,该走了,再不走只怕不好找住的地方了。”

    小竹提着略略沉重的脚步走来,这个萧府没有了大人和夫人,还算什么萧府?

    “好。”周槿欢答应着,回头看看那依旧关着的房门,擦擦脸上的泪,尽量让声线平稳:“阿城,姐姐和你萧大哥就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还在期待的回应,但阿城的房门没有动静,他更没有回话,安静得让人心烦。

    “走吧。”这是她说的最后两个字,随后就上了马车。

    送行的人并不多,只有小竹,阿城还在房里,赵晴本就和她不合,自然也就懒得露面。

    这样的离别,真的够冷清的。

    马车离开的时候,阿城出现了,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他随着马车跑了好长一段路,他只是沉默地跟着马车跑,直到体力不支才停下来,嘴里呢喃着:“你说过再也不会丢我一个人的,周槿欢,你说过的,你说过的……”

    边说边朝回走,泪水涌了出来,等回到萧府的时候,脸上的泪痕都被风吹干了。

    而另一边,周槿欢坐在马车上,难受得想吐。

    按说这不是她第一次坐马车,应该不会出现晕车的现象,但她就是难受。

    “要不我们先歇一会儿?”萧景知这是第n次说这样的话了,周槿欢还想像前一次一样拒绝,但这次一开口,就差点吐了出来。

    “小斑,停一下马车,我带夫人先下去缓口气。”

    萧景知拉着她下了马车,周围是一片竹林,有风吹过,竹叶轻撞再一起,声音很是悦耳。

    “休息一会儿便快些启程吧,不然我们可能就赶不上打尖儿住店了。”

    她的脸色还发白,他将她圈在自己怀里,轻轻揉揉她的肚子,轻声道:“你倒是懂事,现在好一些了没有?”

    “嗯,是好了一些。”她微微闭上眼睛,他的动作轻轻柔柔的,还真的缓解了她的难受。

    “小斑,你去另外一辆马车吧,过一会儿天就黑了,你和黑大哥他们先走。”可是舍不得再让她赶路了,但是让别人陪着他们也是有些自私了。

    “萧老弟,那我们先去店里了,你们随后跟来啊。”黑老三挑起马车侧边的帘子,声音很有穿透力。

    黑老三的那辆车一会儿就不见了,他们马车上除了他,还坐着张子朗和苏婉,他们都是习武之人,策马百里都是小意思,更别说坐马车了。

    “都是我,我拉了你们的后腿。”

    “你这后腿连着我的命,我要是真的砍了会要命的,我这人可是惜命的很。”

    “一边去,就会打趣我。”

    她轻轻一推他,脸上总算是有了些许的笑容。

    “我们来取些竹叶吧?”萧景知这个提议让她有些不解,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就蹲在地上,轻轻拍拍自己的肩膀,她有些不太确定,四下看看,倒是没有人,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站在那里不动:“做什么啊,竹叶还不好采,到处都是……啊,喂,景知,你放我下来啊,快点,这也太丢人了……”

    萧景知见她不动,就伸手抱住了她的小腿,她吓了一跳,一下子圈住了他的脖子,轻轻拍打着他的胳膊,他故意原地转了几圈,她更是吓坏了,一下子抱住他,求饶了:“好好好,你停下来,我来取,我取竹叶,好了吧?”

    早这样就好了,萧景知的脸上带着一抹满意的笑。

    两人的配合甚是默契,不一会儿就采了一大把的竹叶,她轻轻拍拍他:“好了,不少了,放我下去吧?”

    “这会儿心情好些了?”他并没有将她放下来,她趴在他的背上,轻轻点头:“好多了,放我下来吧,你将小斑给赶走了,一会儿还要你驾车呢,要保留点体力……”

    “最近脑子用多了,体力倒是丰沛得很,夫人不是不相信吧?”

    “咳咳咳,我相信,相信,哈哈哈……”自从她落胎之后,他就没有碰过她,让她好好养身子,现在差不多有一个月了,他现在说这话,动机好似不纯吧?

    “入夜之前,我们想必是无法赶去打尖儿住店了,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熬一夜吧,你觉得怎么样?”

    萧景知的眼睛里带着期盼,周槿欢的脸突然有些发热,看着手里大把的竹叶,一下子扔到他的脸上:“萧景知你是故意的吧,说什么采竹叶,其实就是想浪费时间,想我们留在这片竹林里……”

    “夫人终于稍稍恢复了以往的聪明劲儿,为夫甚是欣慰!”

    周槿欢现下有什么办法呢,她又不会赶车,只能跟着他在瑟瑟的竹林里等第二天的太阳出来。

    “现在虽还是夏天,但到底是马上要秋天了,你先去马车上,我生堆火,等火上来了,你再下来。”

    周槿欢听话地坐在车上,盯着萧景知看,也不知道他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感觉什么都会做。

    只见他圈了块地,将草都拔光,折了些竹竿,用火折子点了火,不一会儿火堆就成了,她的星星眼在月光下闪闪发光,他冲着她灿然一笑:“别傻笑了,我的弓箭和小刀都在马车上,你帮我拿过来。”

    即使被他说了,但他还是很帅。

    周槿欢犯起了花痴,乖乖地去马车里找东西,找好之后,踏着欢快的小步子邀功一样将东西给了他,他揉揉她的发:“刚刚我折竹竿的时候,顺手摘了些果子,你先吃点,我去给你打些野味儿来,一会儿就回来,听话不要乱跑,知道么?”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放心去吧。”她吃了一个果子,汁多肉甜,还天然无公害,一个字:美。

    边吃果子,边等萧景知的野味儿,周槿欢一开始还是很惬意的,但萧景知左等右等都没回来,她有些不安了:按照他整火堆的能力,这会儿该回来了,怎么还不来?

    她坐立不安,对自己心理暗示:不会有事的,萧景知那是什么人,打个野味儿还能难住了他?

    她意识到自己会胡思乱想是因为没有事儿做,因为没事做,所以才会觉得时间漫长。

    她记得从这边朝前走,有个湖,一会儿吃野味儿也是要喝水的,不然她先去打点水去?

    那湖也就是几步远,她这样大的人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她给自己打气,拿了一个燃着火苗的竹竿就去了湖边。

    饶是有火光的映照,古代的深夜也是很漆黑的,她将水袋放在湖水里,等水袋快满的时候,正要拿上来,感觉有个湿热的东西在舔舐着她的手,那好像是……舌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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