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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晌贪欢全文阅读

作者:懒洋洋的小狸     一晌贪欢txt下载     一晌贪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过年的家宴

    周槿欢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拿熏香炉找那烧成灰的五彩手环,但没有了,就连那熏香炉都没有了。

    “娘娘,你到底在找什么?”苏婉一进门就看到了在胡乱翻找东西的周槿欢,她的表情苍白,脸色难看得紧,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没有了,就连萧景知给我唯一的东西,我都整丢了,我是不是很没用?”她缓缓跪在,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娘娘在说什么呢,娘娘若是想找什么东西吩咐婉儿就好,婉儿帮你找……”苏婉同样跪下,按住她扣墙面的手,着急道:“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一定不要憋在心里,小初夏还小,若是娘娘出事儿了,她要怎么办啊。”

    苏婉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周槿欢的泪奇迹般止住了,喃喃道:“小初夏,对,我还有我的小初夏,小初夏……”

    周槿欢边呢喃边踉跄着走路,去小初夏的房间。

    小初夏现在七个多月了,坐也坐不好,也不会说话,只会“咿咿呀呀”,周槿欢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她冲自己笑,她还太小,五官都没有长开,但那双眼睛是和萧景知太像。

    “小初夏,额娘该拿你怎么办呢?”她捏捏小初夏的脸,小初夏像是听懂了她的话,肉滚滚的手指擦擦她眼角的泪,她则亲亲小初夏的眼睛,心下有些许的安慰:“还是我们小初夏好,小初夏最好了,额娘真的好喜欢小初夏呢,怎么办呢……”

    小初夏将抹她泪水的手指缩回来,塞到自己嘴里,许是那泪水太苦涩,她狠狠眨巴了一下眼睛,随后就开始吐泡泡,一个接一下,就像是吃了口香糖一样。

    周槿欢就这样被小初夏给治愈了,还好,萧景知留了这个孩子给她。

    自那件事后,赵瑜许久都不曾来,但他每天都派小孟子来,都是带着东西的,或许是个很精致的玉簪,或许是个难得一见的红珊瑚,或许是个雕工逆天的小物件。

    谁又在意呢?

    至少周槿欢就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日子如流水一样过着,两人依旧别扭着,这个别扭一直到过年。

    古代人对于过年这件事非常重视,整个皇宫都忙得不亦乐乎,周槿欢只顾着粘小初夏,倒是长乐宫最冷清了。

    “娘娘,这些事情怎么能你亲手做?”苏婉忙着布置宫殿,进房间的时候,发现周槿欢剪窗花,而小初夏做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圆圆的盯着那纸看。

    “这有什么,那些事情交给那些宫人做吧,你过来陪我剪窗花吧。”周槿欢将剪刀递给苏婉,冲着小初夏拍拍手,随后拿着一个窗花递给她:“小初夏也喜欢这个?”

    “娘……”小初夏点点头,拿着窗花,慢慢挪动圆鼓鼓的身子,她走路还不稳,没有两部就歪了身子,周槿欢则笑着扶过她,用手点点她的鼻尖:“倒是聪明,知道这窗花好看,是么?”

    “娘,安……”小初夏比一般的小孩子要聪明些,但也只会说简单的话,那声“娘”也是在她**很久之后才会的,没有想到她除了“娘”这个字还会说别的,周槿欢的眼睛猛然亮了,捧着她的脸,狠狠亲了一口:“小初夏刚刚说了什么,额娘没有听到,你再说一遍好么?”

    周槿欢微微侧身,小初夏的头趴在她的肩膀上,吐字依旧不清:“娘,安,娘娘……”

    奶声奶气的声音让周槿欢的心情极好,而小初夏抬脸,冲着她“咯吱咯吱”地笑,将那窗花放在她的鬓上,她的手指还不会太复杂的动作,那窗花落没有在她的鬓角停留,落在了地上。

    这一幕让苏婉也跟着笑了:“娘娘,小初夏是喜欢那窗花呢,觉得好看,想戴在你的头上。”

    苏婉边说边捡起那窗花,用玉簪子套上那窗花的空隙,插在发上,顺手捏了一下小初夏的脸蛋:“好看吧?”

    小初夏的小肉脸蹭蹭周槿欢的下巴,乖乖地躺在她的怀里。

    “娘娘啊,小初夏这样小就这样聪慧,真是娘娘的福气。”

    作为母亲谁都想听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的,周槿欢自是开心,接着道:“我们小初夏不仅聪明,还很眼光呢。”

    本来是很和谐的氛围,但是小孟子的一声“皇上驾到”让所有的温馨和欢乐都变成了严肃紧张。

    “奴婢拜见皇上。”苏婉先起身行礼,抱着小初夏离开了。

    “怎么在剪窗花?”赵瑜这是明知故问,随手将他带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我看你喜好这种香,就让他们拿过来了。”

    长乐宫一向只熏沐安香。

    “明日就过年了,我们一起吧?”赵瑜拉住了她的手,她将自己的手抽回:“不用了,我和小初夏在一起就很好。”

    这话是不软不硬的钉子,赵瑜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终是妥协了:“那也好,明日参加过家宴之后,你们便可回来,我不让旁人打搅可好?”

    “多谢了。”周槿欢点点头,家宴她是躲不了的,只要带着小初夏远远地坐在一边就好了。

    其实赵瑜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只知道她心里不舒服,他只觉得两人的时间还多,他也耗得起,也罢,那就先走吧。

    皇家的家宴奢华无比,周槿欢本不想出风头,但她是三妃之一,要想坐在小角落也是不可能的,不过也还好,她并没有坐在赵瑜身边。

    本来只是在熬时间,但是在看到一个人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阿诚怎么也来了?

    “晴儿拜见母后、皇兄。”是许久不见的赵晴。

    她怎么能忘记了,这是家宴,赵晴是赵瑜的胞妹,自然是要来的。

    “过来,坐在额娘身边。”王太后应是许久不见赵晴了,拉着她的手问:“这些日子野去什么地方了,有些日子没来给哀家请安了。”

    “哎呀,还不是因为过年,晴儿准备了节目要演给额娘看?”在萧府,赵晴是傲娇不讲理的公主,但在王太后面前她就是个爱撒娇的小女孩。

    “真的假的,你什么时候这样有长进了?”王太后打趣她,她嘟着嘴道:“额娘笑话儿臣,儿臣可是认真的,儿臣还带着人来呢。”

    “额娘,晴儿还真的对这个事情上心了,您别不信。”赵瑜搭了句话,随后冲着赵晴道:“那既然你都准备好了,就你开头如何?”

    “我来就我来,难道本公主还会怕不成?”赵晴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冲着阿诚点点头,阿诚站在高台上,从衣袖里取出一把玉笛。

    那是她的阿诚啊,她那早慧又倔强的阿诚啊!

    周槿欢有些紧张,连桌上的水杯打翻了都不知道,倒是苏婉比她要平静一些:“娘娘,你太紧张了,阿诚不会有事的。”

    阿城的笛声很动听,在场所有人都被那笛声所吸引,就连赵瑜也不例外。

    就在周槿欢偷偷观察旁人的时候,赵瑜也在观察她,而她并没有发现。

    笛声正入佳境的时候,赵晴出场了,她穿着一件青色竹叶纱衣,随着笛声翩翩起舞,舞姿真是一绝。

    两人配合得有多好,周槿欢的心情就有多沉重。

    “娘娘你不要担心,阿诚他没事的,赵晴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苏婉看到她脸色发白就想到了她在想什么,连忙给她解释:“娘娘说过让婉儿留意阿诚的事情,婉儿一直都有做的,只是娘娘周围发生的事情太多,婉儿一直没有得空告知。”

    苏婉这话让周槿欢的脸色好了些许,笛声渐消之时,是赵瑜先鼓掌的,周槿欢则机械地跟着鼓掌。

    “说吧,先皇兄赏你些什么?”赵瑜刮刮赵晴的鼻尖,赵晴则娇笑道:“皇兄看了晴儿的舞蹈还刮了晴儿的鼻子,自然是要双份的。”

    “就你会扯火打劫。”赵瑜点点她的脸,宠溺一闪而过:“说吧,想要什么。”

    “晴儿要……晴儿想要一个自由,皇兄可否给晴儿?”赵晴很少有如此认真的时候,赵瑜也对她的话感兴趣了:“什么自由,但说无妨。”

    “晴儿的夫婿要自己选,皇兄可否答应?”赵晴这话让赵瑜的脸色有些发青,他一向想事情都通透,马上就知道了她的想法。

    “皇兄再也不要引晴儿做选择了,就让晴儿顺着自己的心选择自己的夫婿,可好?”赵晴说得直接,就连周槿欢听得有些疑惑:莫非当初赵晴嫁给萧景知,她也并非是完全自愿的?

    “好,皇兄答应你。”这个世界上再无萧景知,赵瑜想了想就答应了。

    这只是短短的一个场景,家宴还在继续,等周槿欢回过神之后,却看不到阿诚了:他去哪儿了?

    正在这个时候,小初夏轻声咳了一下,周槿欢就趁机道:“太后娘娘,皇上,小初夏的身子弱,不若臣妾先失陪一下?”

    王太后让苏婉将小初夏抱过去,倒是先于赵瑜开口了:“你便先回去吧,记得请御医看看。”

    周槿欢如得大赦,抱着孩子就走了。

    刚刚出了御花园,就看到了站在角落的人影,是阿诚。

第一百六十七章 阿诚的秘密(二更)

    “阿诚……”明明有太多的话想说,但看到阿诚之后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他们太久没见,话也不知从何说起。

    “为什么不动手?”阿诚倒是没有什么过多的寒暄,反而直接问出了关心的问题:动手,说的是赵瑜吧,是在质问为什么不对赵瑜动手么?

    “我倒是想动手,但是赵瑜现在不能死。”周槿欢见阿诚启唇就要说话,拦住了他接下来的话:“你父亲的仇、我皇兄的仇、景知的仇,我一时一刻都不敢忘记,可是我要照顾到我的小初夏,现在后宫里除了赵瑜没有人能庇护她,我要为她考虑……”

    “按照你的意思是要等小初夏长大了,十年还是二十年,亦或是三十年?”阿诚说这话语带讽刺,显然是将周槿欢的话当做了笑话。

    “阿诚,你信我,最多两年,我会将后宫里的事情都整理好,没有后顾之忧的时候,就是赵瑜的死期。”她其实也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阿诚说那样多,明明他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而她的这些计划,她甚至都没有告诉苏婉。

    “不需要了,我这次和赵晴一起进宫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要去打仗了。”阿诚这话说得简单,但是周槿欢却猛然一阵的心慌,差点跳脚:“阿诚,你胡说什么?!”

    周槿欢以前和萧景知一起面对过许多战争,知道打仗绝非儿戏,那是需要用命去拼的,而且好多战争靠得并非完全是实力,好多时候靠得就是运气。

    有命上战场的人并不一定有命下战场。

    “不行,卫道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打仗,你才多大就想着打仗,你不要命了?”周槿欢上前提着他的衣领,脸色铁青:“你是从来没有去过战场,根本就不知道那有多可怕,每天都有人在死,你以前自己的命硬,但总有人比你的命更硬,你卫家现在就是一个人了,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

    “我只是过来给你说一声,没有要你给我拿主意。”阿诚并没有掰开她自己衣领的手,一字字地回答,很认真,根本就不像是在开玩笑。

    “不可能,姐姐不会让你去送死的,我不论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到底有什么想法,我会和赵瑜说的,不会让他批准你的,你就好好在太学里,和你爹爹一样做个文臣就很好……”

    “当初你去漳州城的时候,也没有得到萧景知的答应,不是么?”阿诚那样聪慧,一句话就让周槿欢毫无招架之力。

    是啊,她凭什么以为阿诚会听赵瑜的话,就因为赵瑜是皇帝?

    “周槿欢,你陷在赵瑜的温柔乡里,忘记了仇恨,可是我没有,我会用自己的办法报仇的,只要你扯我后腿就好。”

    月光给阿诚蒙上了一层忧郁,他的五官还是那样清秀,一袭白衣的模样更让她想到了另一个人。

    “阿诚,你这些日子过得好么?”她伸手想要摸摸他的脸,他却躲过了,低头道:“若非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她再多说一句话,人就走了,倒是无情得紧。

    “死阿诚,以前我和景知去朔州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好像脾气更坏了,这以后可怎么办啊?”她的手还没有缩回来,将手慢慢握起来,凉凉的,好像有风穿过掌心。

    快步朝长乐宫走,走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以后阿诚就要上战场了,再也不能说‘死’字了,以后就骂你臭阿诚吧。”

    小初夏并没有什么不舒服,只是周槿欢不喜欢去家宴而已,所以王御医走后,她也b并没有回去,而是待在长乐宫里。

    “娘娘怎么一直唉声叹气的,可是因为阿诚?”在周槿欢第n次叹气的时候,苏婉终于忍不住了,周槿欢刚想开口问她怎么知道,后来一想这问题太傻了,就直接开口:“阿诚说他要上战场。”

    “什么?!”苏婉比她的反应还要激烈,甚至嘴唇都在哆嗦:“娘娘你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好么,阿诚他才十一岁,刚刚十一岁,怎么可能上战场,况且他还中有蛊毒?”

    苏婉这话提醒了她,她怎么就能忘记了阿诚身有蛊毒这点呢?

    “娘娘,你一定要想办法让阿诚打消这个主意啊,阿诚他身上的蛊毒不比其他的,若是发作起来真的会出大事的,更何况那战场本就是可怕的地方。”

    “阿诚那小子自小就倔得很,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无论谁说什么都不管用的,看来也只能从赵瑜入手了,强行监控住他,不让他出太学可能就好了。”

    周槿欢和赵瑜冷战了好些日子,为了阿诚,她只能放下自己的姿态了,毕竟是要求人的。

    这夜,她一直在等赵瑜来长乐宫,她在斟酌着要如何开口,但是没有,这夜赵瑜并没有过来,她白等了。

    而苏婉这夜并没有留在长乐宫,她去了太学。

    她轻功落在阿诚的房檐上,拿下一片瓦,可以将屋内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房里点了烛火,屋内的一切都看得很清楚。

    阿诚在书桌上写着东西,而他身边帮着磨砚的不是别人,正是大燕高贵的公主,赵晴。

    “天色不早了,你便先回去吧。”阿诚放下手里的笔,抬手按住赵晴的,可能是烛火的缘故,赵晴的脸微红,将自己的手抽回来,轻声细语道:“那你也别看书了,早些休息。”

    阿诚点点头,起身将她挂在屏风上的衣服拿过来,披在她的身上,一向冷淡的脸上带着抹笑意,对站在一旁的水仙道:“好好照顾公主。”

    将人送出太学阿诚回来的时候,苏婉已经坐在书桌前了。

    “做什么翻看我的书?”阿诚上去将那书合上,苏婉的手正好被夹在书里,有些窘迫,但她并没有在意:“你别忘记了,你的武功还是我教的,看你的书……怎么了?”

    阿诚的脸突然靠近,苏婉有些紧张,但他只是将书拿走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冷淡道:“不怎么,是周槿欢让你来的?”

    “什么周槿欢,她是你姐姐。”苏婉想要找到了一个着力点,正要长篇大论,却被阿诚打断了:“好,她是我姐姐,那么你可以走了么?”

    “为什么要上战场,为什么不和我说?”苏婉是质问的语气,而阿诚在听到她的问话后,笑了,很有条理地回答:“我上战场是因为我想报仇,而在皇宫里她和你,我指望不上;而我不告诉你的缘故也很简单,是没有来得及和你说……到底,我这个病人还是需要你的血的,是不是?”

    苏婉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需要你的血”这几个字给占据了,对于其他的话都没有在意,喃喃道:“我就是一道药,是么?”

    “若非没有别的事情,你回去吧。”阿诚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话,也不想和她再过多纠缠。

    “是吧,既然你那么想去送死,我又何必拦着,再说了,要拦你也轮不到我啊,除了周槿欢不还有刚刚走的赵晴么?”

    “你想说什么?”阿诚听到她将周槿欢和赵晴两个名字放在一起,莫名紧张起来。

    “周槿欢一直都怕你和赵晴有所牵扯,若是她知道了你现在在甘心做赵晴的小白脸,你觉得周槿欢会怎么样,会生气么?”

    “苏婉,你敢?”阿诚将她逼到书桌上,脸慢慢逼近,他还只是一个十一岁的男孩子,但五官已经有了些许的棱角。

    “我没有什么不敢的,周槿欢在后宫承受了那么多事!也不差这件,说不定还能激发她的斗志,不再对赵瑜那样婆婆妈妈的了……”她每说一句,阿诚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她甚至感觉到他升腾的怒气,但在她说完之后,阿诚反而笑了,笑声让她有些不解。

    “说完了就走吧,那件烂事儿你想说给谁听就说给谁听,走的时候将们带上。”

    他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绕过屏风去休息了,只留下苏婉一个人还背靠着书桌,咬着唇,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受伤的胳膊

    苏婉并没有将阿诚和赵晴的事情告诉周槿欢,她还是舍不得让周槿欢火上浇油。

    周槿欢等赵瑜来找自己,他每日都会过来一趟,她知道,但总觉得他这日来得特别晚。

    “娘……娘……”小初夏喜欢玩周槿欢的脸,屡教不改,她也就不多做努力了。

    前世的时候,她最讨厌那些溺爱孩子的家长,想着以后自己有了孩子,一定要让他如何如何,但是有了小初夏之后就明白了那些父母的想法。

    看到孩子那张纯真的脸,什么责备的话都显得太重。

    “小初夏啊小初夏,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呢?”周槿欢吻吻小初夏的唇,头抵在她的额上,轻轻蹭着,她则咯吱咯吱地笑,那笑声让周槿欢暂时忘却了烦恼。

    两人又玩了一会儿,赵瑜就到了,她让苏婉将小初夏抱走,整理了一下衣服,迎了上去。

    “怎么坐在院子里,这样冷的天,还是进屋去吧。”赵瑜拉过她的手,两人走进房间。

    阿诚的事情就像是一块石头,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来气,可是却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赵瑜像是说了些什么,她模模糊糊地听着,敷衍地点点头,不时发生个“嗯”之类的简单字。

    五彩手环事件已经过去有些时日了,但她是这样的态度,在昨天的家宴上,她也是先行离开了。

    赵瑜是帝王,所以他生气,昨夜家宴过后就没有来长乐宫,今日过来,本想着她能有所反应的,但是,没有,她没有任何反应。

    可能真的是他想得太多了,不,或许根本就是他错了,他从来都没有入过她的眼,是么?

    想到这里,赵瑜的脸色就很难看了,也不说话,起身就要走,而周槿欢这个时候再也不能再保持姿态了,上前一步,埋着头,手快地拉住了他的衣袖。

    这个动作突如其来,赵瑜愣在了原地,而周槿欢吐了口气,抬头,那双眼睛里带着让人不忍拒绝的淡淡哀伤:“赵瑜,我有件事要求你。”

    果然,是有求于他。

    是啊,他能期待什么,不然她怎么会这样低姿态?

    赵瑜打落她的手,慢慢坐回原先的地方,吩咐道:“我渴了。”

    这房间里现在就他们两人,他自然是对她说的,她走上前,倒茶,递茶。他接过,却没有将她的手放开,轻轻一使劲儿,她人就坐在他的审身畔,他则将茶杯放下,头抵在她的肩膀上,恶意在她耳边吐气:“说吧,什么事儿?”

    “我能不能先坐回去?”她的脸色发白,她是在示好,但她讨厌他现在这样的反应。

    “可以,你坐回去,我也该走了。”他在挑弄着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仿若要将她所有的自尊都踩在脚下。

    他的手早就松开了,他的头也起来,眼睛直视前方,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她起身,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太沉,根本一步都走不动,她脑子里浮现出阿诚浅笑的模样,浮现出卫子封惨死的模样,她认命地坐下来。

    “阿诚?”他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正中靶心。

    “你不需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能让你开口的,这天下也就几个人了,阿诚一直都是你最不放心的,而且你们昨夜刚刚见过面,不是么?”

    这话让周槿欢完全无法反驳,她也不想再兜圈子了,慢慢道:“阿诚想上战场,我不能让他犯傻,求你让人将他看紧点,可以么?”

    是求人的话,却不是求人的态度,周槿欢这话一说完,赵瑜笑了,她正想着他要提出什么样的条件,脸就被他捧在手里,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的唇落在她的眼睛上,看着她瞪大的眼睛笑:“我什么时候见过我无私地帮助过别人?”

    说完,人就走了,她用手擦擦眼睛,连忙追上去问:“你答应了?”

    “他中了蛊毒,想上战场,也没有那么容易。”这话让周槿欢的脸色不太好,赵瑜却没有发现,笑容冲淡了他的冷峻:“你回去吧,我去安排一下。”

    他捏捏她的脸,转身就走了,而她在院子里站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快步走到房里,冲外边的宫人道:“来一盆热水,本宫要洗脸。”

    有赵瑜的保证,周槿欢觉得踏实多了,早早就歇息了,但若是她知道阿诚和赵晴的关系,这会儿是睡不着的。

    苏婉得到消息之后专门去太学看了看,不愧是一国之君,赵瑜的动作很快,从表面上看大学还是那个太学,但其实已经有不少暗卫在盯着了。

    她自信不能躲过各个暗卫,索性亮出了自己的腰牌,大大方方地进去了。

    她来得很是时候,没有再次碰上赵晴在房里红袖添香。

    她这次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告诉阿诚要乖一些,不要再有所动作了,对于她此行的目的,阿诚很清楚,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安静地听着。

    直到最后,她实在是没有话可说了,他走到门前,意思再明显不过。

    “阿诚,周槿欢在宫里并不好过,你就不要找惹事了。”她临走前还在像老妈子一样叮嘱,阿诚只是抿着唇,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苏婉回到长乐宫的时候,除了寥寥的几盏宫灯还在亮着,整个宫殿都极其冷清。

    她蹑手蹑脚地开了房门,还没有来得及换下衣服,就听到了周槿欢的声音:“回来了?”

    “娘娘你怎么还没有歇息?”苏婉声音都有些小颤抖,这人吓人确实能吓死人的。

    苏婉只是和周槿欢说了些有的没的,并没有将阿诚的事情告知,她觉得赵瑜既然已经做好了周密的安排,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可是很快事实就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阿诚从来都是池中之物。

    阿诚是怎么逃走的,没有人知道,知道的是他不见的前一天赵晴公主去过,自然她进太学、出太学时候,既没有多什么,也没有少什么。

    苏婉虽时常去太学,但阿诚逃走的事情还是从周槿欢那里听说的,而周槿欢自然是从赵瑜那里听说的。

    “娘娘,这下可怎么办,阿诚他是不能上战场的,他身有蛊毒,若是没有解药,不用敌人动手就小命不保了。”

    苏婉这话就是周槿欢当时对赵瑜说的,但赵瑜的回答是:无妨,既然他有心上战场,不如就成全了他,见识到了战场的那些血腥,可能他以后就再也不会对战场那样憧憬了。

    这就说明,对于蛊毒的事情,赵瑜是有考虑到的。

    “阿诚是赵瑜手上的一张牌,赵瑜不会放任让他蛊毒发作的。”周槿欢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苏婉发青的脸,她了解赵瑜,所以知道自己的处境。

    果然,赵瑜马上就行动了,让小孟子召她去了御书房,话都没有说,从黑暗里就突然跳出来了两三个暗卫,两人将她制服,另一个拿出一把小刀,冲着她的两条胳膊就招呼,底下是两个玉盆,等赵瑜将笔放下,抬眼看了那两个玉盆,冷声道:“好了,将这血收集到一个小器皿里,一刻钟之后给朕拿过来。”

    暗卫没有说话,两人去整那些血去,另一人用白纱给苏婉缠伤口。

    一刻钟后,其中一个暗卫将那盛满血的器皿丢给了苏婉,静悄悄地退下了。

    “将东西交到卫道诚手里,至于什么说辞,不需要朕亲自教你吧?”赵瑜居高临下地看看苏婉,苏婉回答了声“是”就走了。

    赵瑜安排的任务从来都是紧急的,也根本不会考虑到她现在的身体状况。

    她刚出了皇宫的宫门,就有暗卫从黑暗中出来,她就跟着他去找阿诚。

    “他就在里面,是么?”苏婉也没有想过那暗卫会回答自己,像是在自言自语,那暗卫皱皱眉毛,离开了。

    莫非皇宫里所有的暗卫都是哑巴?

    苏婉也不作他想,挑开帐篷,阿诚果然在里面。

    他是一般士兵的打扮,因为皮肤白皙还专门用泥土涂抹在脸上,以此让自己不那么扎眼。

    看到苏婉,他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随后而来的就是了然:“是赵瑜让你来的?”

    是问话,但是肯定的语气。

    苏婉其实是想暴打她一顿的,但想想好像自己根本就没有立场,于是就将要东西扔给他,转身就要走,他却叫住了她:“她知道我在这里么?”

    “她远在皇宫怎么会知道你在什么地方?”苏婉苦笑一下,接着道:“周槿欢她说过的,不会放过赵瑜,主要的担心还是在小初夏身上,你为什么就喜欢给她找麻烦呢,万一她将赵瑜做掉了,你也战死沙场了,那小初夏要怎么办?”

    阿诚好像在思考这个问题,苏婉以为自己等不到他答案的时候,他开了口:“不,我会保护她,很早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不会食言的。”

    “但愿你能说到做到。”真不知道他到底是自信还是自大,苏婉觉得自己胳膊的伤口好像快要裂开了,也没有多呆就走了。

    她从帐篷里出来,刚刚走了几步就觉得头疼得紧,在栽倒的前一刻跌到了一个怀抱了,很硬的怀抱,穿着一身黑衣,原来是刚刚给她带路的暗卫。

第一百六十九章 再起的波澜

    苏婉醒来的时候,那暗卫已经离开了,她的伤口上了药,血早就止住了,她将衣袖放下,轻声道:“谢谢。”

    她是自己偷偷回到长乐宫的,第二天天亮才进了周槿欢的房间。

    “昨夜去了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有,我只是又去了一趟太学,看看到底阿诚会什么地方。”

    周槿欢也没有多说什么,像是完全没有怀疑她的话。

    “婉儿,你见过张子朗和黑阿三么?”周槿欢这问话让苏婉皱了眉毛,诚实答道:“婉儿没有注意过。”

    “我只知道他们现在都在邺城,我这里有一封信,你若是找得到他们就将信交给他们。”周槿欢将信递给她,言语里都是信任,要知道后宫和前朝是不能有来往的,若是被发现……

    “是,婉儿一定会想办法。”苏婉满口答应,手摸摸手臂,好像那些伤口也是值得的吧?

    “娘娘,青羽姑娘过来了。”有宫人在门外低声传话,周槿欢给苏婉使眼色,让她先行离开。

    青羽来长乐宫自然是因为王太后想小初夏了。

    将人打发之后,周槿欢开始思考一个问题:阿诚说的不错,难道她真的要等着小初夏长大、成亲,等她完全和这皇宫没有了关联才对赵瑜动手么?

    “娘娘,我们要不要去昌德宫看看?”苏婉将信件放好之后,回来就看到周槿欢烦闷的表情。

    可能是周槿欢她自己**生了,加上对赵瑜冷淡,在她和赵瑜冷战的这些日子,周采薇和钱嫣然对她的态度好了许久,她也时常跑去她们的宫殿去看看。

    “也好,这个时候钱嫣然必定是在王太后的凤藻宫,去也是枉然。”

    她已经抓住了另外两人的作息习惯,钱嫣然和王太后走得近,而周采薇从来不会自讨没趣。

    她们到昌德宫的时候,周采薇正在吃早饭,这个时间点确实有些晚了。

    “我一向起不来的,阿姐不要笑话薇儿才好。”周采薇喝了一口汤,用丝帕擦擦唇,让宫人将东西都端下去了。

    “阿姐怎么会笑话你?”周槿欢挨着她坐下,两人倒是没有什么贴心话要说,只是没话找话而已。

    “阿姐,这是我养的小猫,皇上给这小畜生起了名字,特俗气,叫什么元宝。”周采薇接过那只小黑猫,捏捏它的耳朵,那只猫有一双黄色的眼睛,和长乐宫的那只白猫还有几分相似。

    “皇上起名是元宝的福气。”周槿欢本想伸手摸摸那猫的,但看到周采薇试探的表情,马上将手缩了回去,喃喃道:“主要是皇上喜欢薇儿,不然这元宝也没有这样的福气。”

    “诶呀,都是薇儿不好,忘记了阿姐长乐宫那白猫的事儿,阿姐不会怪薇儿吧?”周采薇边说边将那元宝递给了春兰,那元宝的尾巴正好蹭到周槿欢的脸上,周槿欢的脸色猛然一白,刚想说什么却被周采薇抢白了:“阿姐的脸色好似不太好,不会还在忌惮……”

    “没有,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阿姐没事。”周槿欢“强行”镇定,脸上的笑都有些不自然。

    “是么,那倒是薇儿多心了。”周采薇也没有抓住这件事问个不停,反而将话题引到了元宵节上:“再过几日就是上元节了,去年的时候阿姐就没有和薇儿一起,今年可不准不陪薇儿了。”

    “当然好。”她答应着,心思却并没有在这上面:上元节,或许这是一个机会也说不定吧?

    自昌德宫出来之后,苏婉就撇嘴道:“娘娘,那周采薇怎么又提到了白猫事件,她是不是故意的啊?”

    “她是故意不故意的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说她的,我不往心里去就好了,而且如果只要装装怂就能将她搞定的话,那还是万幸呢。”她喝口茶,想到那封还没有送出去的信件:“婉儿,你要早些和张子朗他们联系上,若是能在上元节之前,那封信就不需要给他们了,若是之后,我估计也没有什么机会和他们见面了。”

    “娘娘是想在上元节的时候见他们?”苏婉想到这种可能性,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若是平时也就罢了,上元节那样的日子若是被人发现娘娘和你外臣见面,那就算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的啊。”

    “放心,我这边有分寸的,不会出现你想的那种情况的。”周槿欢安抚她,这才让她的稍微放下了心。

    最重要的一关就是赵瑜了,她要如何做才能让他答应自己出宫。

    这话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上元节君王要与民同乐的,但是后宫的女人是出不了宫的,除非是皇后,皇后和皇上是一样的品阶,他们都是君,像上元节这样的日子是可以和皇上一起共赏天下的。

    因为阿诚上战场的关系,两人的冷战模式打破了,但这距离他让自己出宫还是有些距离的,到底要怎么办?

    “娘娘,公主回来了。”宫人的话让她豁然开朗,将那恼人的事情丢到了一边,将房门打开,和青羽说了几句客气话后就抱过小初夏,本以为青羽会走,没有想到她却开口了:“太后娘娘有东西给珍妃娘娘……”

    若是只是给她一个东西,青羽不会对她使眼色,她自然明白了。

    “那劳烦青羽姑娘了。”周槿欢将青羽请进房间来,苏婉顺手就将房门关上了。

    “青羽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青羽是凤藻宫的人,和青梅一样都是王太后的贴心人,但她对周槿欢一直都没有敌意。

    “娘娘这话折煞奴婢了,奴婢只是觉得小公主天真可爱,希望娘娘能够福寿绵长。”青羽倒是没有将话说明白,但是将一把平安锁放在了周槿欢的手心里。

    “青羽姑娘的意思是……”周槿欢刚想说什么,青羽却轻轻摇摇头:“娘娘,青羽打搅多时了,这就退下了。”

    “苏婉,送青羽姑娘。”

    人走之后,周槿欢盯着冲着她笑的小初夏,心却纠在一起。

    “娘娘,你说那青羽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苏婉不笨,青羽的话她听得明白,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周槿欢苦笑一下,看着小初夏的眼神是一种温柔的慈悲,她却还在坚持:“娘娘,我去找王御医来看看,青羽应该是胡说的吧,她是王太后的人怎么会那么好心地提醒我们……”

    “好,你去请王御医来。”周槿欢亲亲还在笑着的小初夏,嘱咐苏婉:“不用和王御医说那么多,只需要说我受了伤,让他过来一趟就好。”

    苏婉刚走,周槿欢就将放在桌子上的瓷瓶打碎,冲着自己的手就是一道,很大的力气,鲜血直流,但是她的眼中只有还在笑着的小初夏,丝毫都感觉不到疼:不至于吧,小初夏还不到一岁,不会有人对她动手的,明明王太后是那么喜欢她,而周采薇也不会告诉王太后小初夏的身份的,不是么?

    不会的,不会的,就如苏婉说的,一定是青羽在糊弄她,一定是!

    “娘娘,你没事吧?”苏婉领着王御医来了,开门之后就看到周槿欢手上的血和脚边的血滴,连忙凑上前:“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

    “王大人,本宫的手没有什么大碍,倒是本宫的小初夏最近贪睡了些,大人还是先看看她吧,本宫想着应该是冬日里太冷的缘故吧?”她唇边带着笑,小梨涡给她本来明艳的五官带来了几分的清纯。

    “小孩子贪睡本就是正常的,娘娘不必太过于担心。”王御医一边宽慰她,一边坐下来细细端详小初夏。

    一开始他的脸色是正常的,但慢慢地脸色变得难看。

    “娘娘,小公主太小了,她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而那下药之人太阴毒,毒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数月沉积所致。一开始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异常,但当人开始呈现嗜睡之状就表示毒已侵体太久,积重难返了……”王御医慢慢解释,他着实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想到皇上可能会有的反应,饶是在皇宫这些年,也心有戚戚然。

    与之相对应的是周槿欢的脸色,她察觉到自己的呼吸急促起来,连听集中精神听王御医说话好似都很难,所以她慢慢走近王御医,一遍一遍地问:“王御医你说什么呢,你怎么干张嘴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啊?”

    “本宫的小初夏只是贪睡而已,看你怎么吓成这个样子,你到底在怕什么,嗯?”她见王御医跪在地上,几步走上前,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你到底在说什么,用本宫能听懂的话来说,说啊,到底怎么了,说本宫的小初夏只是贪睡而已,说啊,你说啊!”

    “娘娘,小公主这条命下官能保证,但别的真的……”王御医还在想着要如何斟酌着说话,苏婉早已经泪流满面了,正要上前说句什么,周槿欢开口了:“王御医,你是皇上的御医,所以整个皇宫再也没有比你更厉害的御医了吧?”

    “回娘娘的话,是。”王御医用衣袖擦擦脸上的汗,周槿欢一把捏住他的下巴,眼睛里是绝然:“那本宫让你用尽自己的医术救本宫的公主,最起码要保住她的命,不然……本宫让你诛九族。”

第一百七十章 撕心的痛楚

    王御医在的时候,周槿欢一直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直到他走后情绪才得到宣泄。

    “初夏,是额娘对不起你,是额娘没有保护好你,你才这样小,你甚至连话都不会说,额娘竟然让你被那些人给暗算,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额娘这样蠢的女人,姜然会觉得她们会安生?”周槿欢几步走到小初夏面前,看着她还是“咯吱咯吱”地在笑,泪水终于落下来了。

    苏婉上前一步拥住了她,颤抖着声音道:“娘娘,你若是有什么不痛快的就哭出来,喊出来,千万不要憋在心里……”

    周槿欢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长长的指甲让她的手心有血沁出来,她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为了忍住哀伤,用牙齿狠狠咬着手,但好像没有什么用,她的心还是疼的,特别疼,疼得她想一头撞在柱子上让自己失忆。

    “娘……娘……”小初夏伸出自己的小肉手,像是要抓什么,周槿欢抱住她,脸紧紧贴着她的,嘶哑着声音道:“小初夏,我的小初夏……”

    “娘娘,你的手……”苏婉擦了一把泪,低头看到了周槿欢还在滴血的手。

    “婉儿,我没事,你先出去吧。”周槿欢开口,声音里透露着化不开的哀伤,苏婉还盯着她的手看:“那还是先把手给处理一下,不然……”

    周槿欢只是一个眼神就让苏婉不再吭声了,出去了。

    倒不是那眼神有多凌厉,相反那眼神是乞求,她在乞求苏婉。

    苏婉离开后,周槿欢终于是忍不住了,将小初夏紧紧抱在怀里,泪水汹涌而至,整个人瘫在地上。

    她不知道具体谁对小初夏动手的,但她知道一定是周采薇和钱嫣然两者其一。

    现在回想起来,她实在是太天真了些,是,她留在皇宫并不是为了那皇后宝座,只是找机会替那些枉死的人报仇,但她从槿嫔到珍妃,那两人真的会毫无芥蒂?

    当时她自以为已经做好了防范,她从来都不惧怕她们对自己动手,可是她们怎么能对小初夏动手?

    “景知啊,我好没用对不对?”景知会怨恨她吧?

    她抱着小初夏在房里整整一天,无论谁敲门,她都不理睬,好像她的世界只有小初夏了。

    夜里,赵瑜过来了,王御医都和他说过了,他知晓,但还是要进去。

    “皇上,娘娘的情绪不太好,您还是不要进去比较好,不然只怕会迁怒于您……”苏婉试图拦住他,但没有成功,他推门而入。

    “出去。”她哭了太久,这会儿眼睛都疼得很,连来人也不看,话也说得简洁。

    她的话说出去,那人并没有走,反而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她想都没有想,直接拿起青玉抱香枕朝外丢,那力道极大,带着她所有的怨气,打在丝制的屏风上,屏风上受不住那力道,倒了,她这个时候抬头,正好看到了站在屏风后的赵瑜。

    “都愣着做什么,还快把小公主抱走,将饭菜端上来?”赵瑜极少见到周槿欢这样失态的模样,除了一开始被囚在白鹭阁求死的那些日子。

    几个宫人吓得赶紧进来,但是周槿欢抱着小初夏的手太紧,况且那手上还有血迹,她们都不敢动手,赵瑜看了苏婉一眼,苏婉几步走到周槿欢跟前,像是哄孩子一样道:“娘娘,小公主该吃饭了,你先放手,好不好?”

    “不,不,她们会害我的小初夏的,她们会给小初夏下毒的,她们……还有这些宫人,我不相信她们,她们可能都是她们的人,她们要害死我的小初夏,我绝对不会放手的……”周槿欢边说边抱紧了小初夏,即使她面对的人是苏婉,依旧不放手,甚至将身子移动到床的角落,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

    这个长乐宫,她是主子,没有人能勉强得了她,不,这里还有一个人,赵瑜也在。

    他走过去,坐在床上,伸手,柔声道:“将小初夏给苏婉,你已经一天都没有吃饭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好似根本就听不到他的话,眼睛一直盯着小初夏,不敢离开。

    “将小公主抱走,朕说的话你们都听不懂,是么?”赵瑜没有自己动手,这样一句话让那几位宫人有了底气,硬是将小初夏从她怀里夺走了。

    “你们放下,你们都不准备在长乐宫当值了是不是?”周槿欢忙着要抢回小初夏,踉跄着从床上掉下来,一直追到房门口,苏婉面带悲戚道:“娘娘,小公主和您都需要吃些东西,不然会没命的。”

    她刚刚一走,房门就从外面关上了,任她无论拍打都没有人来。

    没有屏风阻挡,赵瑜能将她所有的动作都看到眼里,特别是她眼里的绝望和仇恨。

    “起来吧,地上凉。”他要扶她起来,她却一把将他推到一边,表情也看不出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赵瑜,你不是一直都讨厌小初夏的么,现在好了,不用您亲自动手,就已经有人替你做了,我们小初夏被人下毒了,哈哈哈,我们小初夏还不到一岁就被人下毒了……”

    “王御医都和我说过了,还好发现得早,不至于会危机性命……”赵瑜这话是想要安慰她,但却不曾想她反唇相讥:“还好?王御医说了,小初夏的命是能保住了,但是她会发心智不全,一辈子都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了,赵瑜,你和我说‘还好’?”

    “周槿欢你冷静一点,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尽人事,让最好的御医给小初夏看病,即使她的心智不全也有公主的身份傍身,以后不至于……”赵瑜伸手再次试图扶她,她又一次推开他,笑道:“那照你这样说,我还是要你谢谢你了,谢谢你将小初夏这个公主的身份,这才能让她这一辈子有所依靠?”

    “周槿欢你这是什么话,我知道小初夏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伤心,但是你想让我怎么做,找出下毒的人将她绳之于法?”赵瑜会这样说,就表示对于对于小初夏被下毒的事情,他是有自己想法的。

    他是在权衡利弊,初夏本来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为这样一个孽种大费周章,他那样精明的人,如何会做?

    他的话让她止住了泪,他以为她已经平静了,再次走过去,伸手将她拥入怀里,她用拳头不停地打他,口中念念有词:“可是,赵瑜你答应过我的,会保护好初夏的,你答应过我的,不然当初我就是死也不会让她呆在这样肮脏的地方的!”

    “好,我答应你会严查凶手,但那是上元节之后的事情。”

    她的质问结果就换来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若是他有心要抓凶手会说等到上元节之后,简直可笑!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回话给逗乐了,她竟然笑了,还笑出了声,等他推开她的身子,细细看她的时候才发现她咳血了,带血的弯弯嘴角,浓浓的伤感让人话都说不出来。

    “苏婉,快宣太医!”赵瑜将她抱到床上,他的脸上都是焦急,但始终都没有说一句话来安抚她的情绪。

    或许,他根本就不想去查那凶手,就连说的上元节之后的时限也是在敷衍她,只怕到时候会随便找个“凶手”来顶过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性,周槿欢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嘴角的血也更多了,这个场景让赵瑜有些心慌,就和她知道萧景知死亡消息时候一样。

    “快点,宣太医来!”他再次开口,用丝帕擦擦她嘴角不断流出的血,表情很是慌张,她还在笑着,拉住了他的手:“赵瑜,你可能不知道,你这个人真的真的,特别特别可恨!”

    她没有来得及听他回话,看他的反应,因为下一秒她晕过去了。

    有时候人一睡就不起也是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吧?

    “若是我当真这样可恨,你就报复吧,至少不会一睡不醒。”他握着她冰冷的手,不期然有泪水落下来,这泪他是为周槿欢而流的,也是为自己而流的。

    周槿欢生病了,整个长乐宫都是阴气沉沉的,倒不是旁人不愿意来怕沾染晦气,是赵瑜下了命令,不让任何人来探望。

    王太后曾经让青羽来接小初夏去凤藻宫,但是被制止了,也是赵瑜。

    王太后去找了赵瑜之后才知道小初夏出了事,嘴里说了几句“作孽”后也就走了,再也没有来找周槿欢的麻烦。

    自然那些乱跳的人都打搅不了周槿欢,因为她自从那次咳血之后就一直没有醒过来,她好像陷入了晕厥。

    对于小初夏的事情,赵瑜本来是没有多大的怒气的,反倒是周槿欢的昏睡让他的火慢慢升腾起来。

    他再也没有踏足昌德宫和长春殿,只是在御书房和长乐宫之间来回,虽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意思太明显不过。

    “娘娘,太后娘娘一直都那样喜欢小公主的,怎么皇上说不让小公主去凤藻宫,太后娘娘就答应了呢?”这几次去凤藻宫都没有见到小初夏,紫鹃都起疑了,接着道:“还有珍妃娘娘到底生了什么病,怎么就闭门不见人了,而且那长乐宫好似又换了一批宫人,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

    “即使出了事儿又如何,和咱们又没有什么关系。”钱嫣然淡淡开口,紫鹃却皱眉:“可是那小公主的……”

    “你只需要知道无论小公主发生了什么事儿都与咱们无关就好。”钱嫣然打断她的话,突然有些紧张,无根据的紧张。

第一百七十一章 报复的开始

    可能是心有不甘,也可能是听到了赵瑜对自己说的话,周槿欢终于醒来了。

    “娘娘,你终于醒了,婉儿差点以为您……”苏婉一直都陪在她身侧,自然是第一个发现的,周槿欢则揉揉发疼的太阳穴,启唇说了三个字:“我饿了。”

    昏睡了这样久,若是不饿,反而会奇怪了。

    苏婉欣喜异常去吩咐厨房,而周槿欢还躺在床上,习惯性地盯着轻纱看。

    苏婉跟她那样久,自然知道她是如何想的,回来的时候将小初夏抱过来了,周槿欢什么话都没有说,泪水先流下来了,起身将小初夏抱住,好长时间才收住了泪水,嘶哑声音道:“我昏迷的这段日子,小初夏没出什么事儿吧?”

    “赵瑜下了命令,这些日子不准任何人踏入长乐宫半步。”

    苏婉的话让她安心多了,捏捏小初夏的小鼻子,微微一笑,带着虚弱的美感。

    用过膳之后,周槿欢还一直将小初夏抱在身边,像是看不够似的,苏婉想到了那日她的失态,心有戚戚然:“娘娘你放心,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也怪婉儿笨,没有及时发现……”

    “傻丫头,这怎么能怪得了你呢,我都没有发现,不是么?”比起那日,周槿欢的反应要小很多了,苏婉刚要说什么,她接着道:“不是你的错,我自然不会怪你,怪也只能怪那两个人,她们当初既然敢对我的小初夏动手,那自然是要承担后果的,是不是?”

    “娘娘,你知道是谁动的手?”苏婉一直都将那两人看简单了,直到青羽来提醒,她那时候还以为人家是有什么歪想法的。

    “不论我动她们两人中的谁,另外一个注定也不会与我和平共处的,不是么?”周槿欢这一句话让苏婉噤声了。

    周采薇和钱嫣然,不论是谁下的手,一旦只剩下两人,就只有你死我活了。

    “娘娘想好了主意?”

    “还没有,要对付她们不简单,但是要她们消失很容易。”

    这话意味深长,苏婉突然发觉眼前的周槿欢和她以前认识的那个好似不同了,具体哪里不同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人好像更决绝了些,眼神也更冷了些。

    赵瑜知道她醒来的消息之后就过来了,与她醒来的时间相距不到两个时辰。

    他是急匆匆地进房间的,看到坐在书桌边写字的她,人一下子就放松了,几步走到她跟前,看着她写字。

    她写的字很简单,单字:灯。

    “刚刚醒来就写字,这是故意写给我看的吧?”赵瑜将那纸拿过来,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平静,但他喜欢。

    “赵瑜你失信于我了,所以你要补偿我。”若是依照她以前的性格,现在是应该将那纸夺过去的,但没有,她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甚至在说完之后还仰起头,对着他微微一笑。

    太久了,有太久了,她没有这样对他笑,他感觉有一阵春风吹入了他的心里,他慢慢贴近她的脸:“所以你想让朕带你出宫看看?”

    “赵瑜,你怎么能这样聪明?”一开始看到他贴近的脸,她条件反射地要后退,但她忍住了,只是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

    像赵瑜那样聪明的人,当然看得到她那点慌乱,但他不想打乱两人此刻的平静,所以他将她拥入怀里,那样就看不到她眼里的任何情绪,似乎话里还带着笑意:“你是为难我。”

    “反正我是不相信,这些事情能够为难住你。”她顺从地趴在他的怀里,甚至还在他的身上轻轻蹭了蹭,这样的小动作让他很欣喜,于是他答应了:“你这样说,我还真的不能拒绝了。”

    他抚着她的头发,神色很温柔,很久之后轻声道:“槿欢,对不起。”

    对不起能挽回什么,连抓凶手也要等上元节之后,这就是“对不起”三个字后的含义,不是么?

    这天赵瑜在长乐宫吃了晚膳,气氛是从未有过的和谐,以至于赵瑜回御书房的时候,小孟子都有些疑惑了:“皇上,奴才怎么觉得今日长乐宫的氛围不太一样啊。”

    “不好么?”赵瑜反问就表示他觉得好,小孟子连忙请罪:“奴才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珍妃娘娘这态度转变太快了点,还有些没有转过来弯儿呢。”

    “少说些话,没有人拿你当哑巴。”赵瑜白了他一眼,其实他今日心情不错,无论她对自己的态度是不是虚伪。

    “对了,让唐密来御书房一趟,朕有事情要他安排。”刚到御书房,赵瑜就想到了他答应周槿欢的事情,上元节要出宫怎么可能绕得过唐密?

    这边赵瑜在想着上元节的安排,那边周槿欢也在想着上元节要如何安排。

    “娘娘,为什么婉儿觉得你今日怪怪的呢?”苏婉将房门关上,端了盘糕点进来。

    “有什么怪的,我只是将那些无端的希望扔掉而已。”自从她醒来之后,若非必须,一定会抱着小初夏的,这算是后遗症吧?

    “可是,婉儿总觉得……”苏婉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周槿欢却直接道:“总感觉我比以前都要虚假。”

    “嗯,有点像是这种感觉吧。”苏婉点头,周槿欢反问:“那你说这样好不好呢?”

    “婉儿也说不上来什么好坏,不过婉儿知道娘娘这样能保护好自己和小初夏,也只有这样才能替自己和他们报仇。”

    这才是苏婉想说的重点,周槿欢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才能保护好自己在意的人,才不会当事情发生的时候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依靠别人。

    作为女人,有时候柔软比坚强更重要,周槿欢明白,只是她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不用那层伪装,明显她错了。

    上元节没有几日了,她是该准备了,周采薇和钱嫣然的日子都过得太舒心了,她看不过眼。

    上元节的前一天,周槿欢将苏婉叫到房里,两人聊到了深夜,没有人知道她们两人聊了些什么,只知道第二日上元节的当天,周槿欢一大早就去了钱嫣然的长春殿。

    “槿欢妹妹怎么过来了,身子好些了么?”钱嫣然还是那样贤淑的模样,但周槿欢知道她手上有多少血。

    “其实妹妹早就该来看姐姐的,只是小初夏身子里得到了病,槿欢怕不小心传染给姐姐,这才一直没来请安的。”她这话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赵瑜不让任何人踏入长乐宫半步。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现在小初夏还好吧?”明明钱嫣然的演技那样高,但周槿欢看着就是觉得虚弱、恶心。

    “劳娘娘挂心了,现在好多了,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皇上有些小题大做了。”她这话说得钱嫣然脸色一阵难看,但她还是很有涵养地回了句:“皇上只有小初夏这一个小公主,自然是挂心得很。”

    两人聊了一会儿,随后周槿欢颇为神秘地轻声道:“娘娘,妹妹有一件事……”

    “你们都先退下吧。”钱嫣然心领神会,但周槿欢看看还站在一边的紫鹃,笑而不语,她道:“紫鹃,你和苏婉也都先下去吧。”

    等紫鹃和苏婉也都退下之后,钱嫣然笑问:“妹妹到底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臣妾想问的是,妹妹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娘娘,让娘娘这样处心积虑地要害我?”她这样直接地摊牌,但钱嫣然却没有想过要撕破脸:“槿欢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姐姐怎么听不明白呢?”

    “都到这种地步了,德妃娘娘还准备欺骗槿欢么?”她喝了口茶,那双黑漆的眼睛盯着钱嫣然,有些渗人,她的声音阴沉,像是压抑着极大的怒气:“娘娘那样恨槿欢,那样恨小初夏,到底是为了什么,嗯?”

    “槿欢妹妹,你确实是误会了,我和你一直都是一条线上的,我们共同的敌人是周采薇,不是么?”钱嫣然还在死扛,她真的有张太贤淑的脸,让人觉得可靠。

    “小初夏并不是得的什么传染病,她是被人下毒了,下毒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每日定时定点去凤藻宫的德妃娘娘你,不是么?”周槿欢的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但钱嫣然还是不认,笑道:“槿欢妹妹你这可是误会了,我不知道在小初夏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是每日都去凤藻宫请安,但这并不意味着会对小初夏动手啊,况且凤藻宫人来人往的,怎知不是哪个宫人、侍卫或是小太监动的手呢?”

    钱嫣然这样人,即使在最危急的情况下都不会慌张的,赵瑜对她也一定有欣赏的吧,不完全是顾忌到王太后的心意。

    “槿欢妹妹啊,小初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见周槿欢不说话,钱嫣然松了口气,微微一笑,轻轻将她拥入怀里,柔声安慰:“妹妹只管放宽了心,小初夏是皇上的长公主福大命大,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你这样一说,我就想到了可能要对小初夏动手的,也可能根本就不是娘娘你,可能是皇上,他根本就容不下小初夏的身份,她的身份是一根刺,是横亘在皇上和薇儿之间的刺,不对,也可能是她,她想要置小初夏于死地……”

    周槿欢的话说得并不十分明白,但钱嫣然听明白了一些,所以她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第一百七十二章 缜密的计划

    “德妃娘娘,是槿欢没用,槿欢实在是太笨了,不然绝对不会上当的……”周槿欢很是懊悔的表情让钱嫣然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了,轻声道:“是周采薇说了什么话?”

    “娘娘你也知道,那些日子我总是去昌德宫,小初夏出事的时候,她就一直对我旁敲侧击的,大凡涉及到小初夏的事情,我总会心急一些,这才误会了娘娘,娘娘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钱嫣然还是客气的模样,笑道:“今日是上元节,妹妹可愿来我长春殿赏灯?”

    “姐姐想邀,妹妹一定会来。”周槿欢早就和赵瑜定好了出宫的时间,所以一定不会来长春殿。

    约定好了时间,周槿欢找了借口就离开了。

    “娘娘,钱嫣然果然什么都没有认么?”看到周槿欢的表情,苏婉已经明白了一切,生气道:“对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动手,还一副对得起天地的模样,真是恶心!”

    “既然她不认,那又何必要对她手软?”周槿欢冷冷开口,她既然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她又何必考虑那么多?

    “娘娘不怕钱嫣然现在就去找周采薇问个明白?”

    周槿欢摇摇头,钱嫣然绝对不会这样做,她是个太谨慎的人,自己的三言两语若是能然她有所动作,小初夏的事情不会做得那样周全、隐秘。

    “娘娘,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做?”回到长乐宫后,苏婉一直都坐立不安,其实她还是担心,担心钱嫣然会和周采薇碰面,两人只要一见面,将话说开了,周槿欢的那小小的离间计就等同于作废了。

    “接下来我去昌德宫,而你去长春殿,尽量惹恼她,尽量让她发狂,但是要记得一定要把握好的时间,最好是接近午时。”

    “娘娘,我是不是还要易容,可是我怕自己学不会她的那些腔调,若是让钱嫣然发现了会更糟糕的……”这不比别的,演戏她会,但她要模仿的人是周采薇,这就有些难度了。

    “你平常见到的周采薇是什么样子的,只管演出来你看到的她的样子就好了。”周槿欢淡淡开口,拉住她的手:“你不用那么担心,若你演得相似自然是好的,不过就算演的不好也没有什么,你只管动手就好了。”

    “娘娘……”苏婉还想说什么,但被周槿欢打断了:“你只需要露面而已,演出一场闹掰的戏,别的什么都不要多做,就足够了。”

    “好了,我们先去昌德宫,随后你找个机会离开就好了,行么?”苏婉不是个蠢人,周槿欢相信她能做得很好。

    两人到昌德宫的时候,周采薇才用过早膳,她一向都起得很晚。

    “阿姐来薇儿的昌德宫来,不是要讨上元节礼物的吧?”周采薇的心情不错,周槿欢被她的笑容刺痛,但面上还是很开心的样子:“是啊,礼物你要准备两份的,除了阿姐这份,还有小初夏的那份。”

    “小初夏的那份薇儿自然是早就备下了。”周采薇脸上的凝重一闪而过,随后道:“说是替小初夏来讨礼物的,怎么不见小初夏跟着一起来?”

    “娘娘还是不要提这个事儿了,小公主被人……”苏婉见状先行开口,却被周槿欢打断了:“没眼力见儿的蹄子,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说话,还不出去?”

    就这样,苏婉出去了。

    若是没有个正当的理由,好似是说不过去的。

    “那苏婉跟着阿姐时间最长了,从未见过阿姐这样对她发火,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周采薇也让宫人都先退下,只留下了春兰在一旁伺候。

    “薇儿啊,阿姐真是有苦难言啊……”周槿欢脸上的悲切绝非假装,即使那悲切后是仇恨,可周采薇怎么能够察觉到,她装作关心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小初夏出事了么?”

    周槿欢将小初夏中毒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道出来,自然她并没有说是青羽提点的,而是说自己发现的。

    “都怪我,要是我在凤藻宫里陪着小初夏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当初我怎么就忍受不了王太后,怎么就不能和钱嫣然一样安心地待在凤藻宫里?”

    “阿姐,你可是想过谁会害你,害小初夏?”周采薇这是在引诱她,她自然清楚,按照她的心意说出了那三个字:“钱嫣然。”

    “那钱嫣然看着贤良淑德的,但心是真的狠。”周采薇补刀,周槿欢则恨恨道:“那钱嫣然最是无耻之人,我身子刚好,她就让人去召我去长春殿,她应该是也知道自己在小初夏这件事上可疑,我当时留了个心眼……”

    “阿姐怎么说?”周采薇喝了口茶,听到“心眼”两个字,突然紧张起来了。

    “也没有什么,就是说可能下毒的人可能会是你,因为你知道小初夏的一些小秘密,说你是想借刀杀人什么的,薇儿你紧张什么啊,阿姐是骗她的,我要替你做事,要留在她身边给你打探消息,总不能对她说‘什么都别说了,凶手就是你’之类的吧?”

    “阿姐你说得对,说得对,在她面前,我们是敌人,你将这些事情都推给我,没有错,一点儿错都没有。”

    要不是那手上的茶水有些倾洒了,真的看不出来周采薇在紧张。

    周槿欢暗暗嗤笑:是在害怕,对么?

    这边两人在虚与委蛇,而另有一个“周采薇”自昌德宫方向走出来,直接去了长春殿。

    “贤妃娘娘。”迎面而来的是紫鹃,“周采薇”点点头,冷声道:“起来吧。”

    走入内殿,钱嫣然正坐在那里,看着一副画,定定地看着,好似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

    “你们都先退下吧,本宫和你家娘娘有话说。”“周采薇”坐在钱嫣然的对面,这里是长春殿,他们的主子是钱嫣然,所以即使三妃之首的贤妃娘娘发话,他们都没有敢动,直到钱嫣然摆摆手:“都退下吧。”

    钱嫣然的所有事情,紫鹃都参与,但这次钱嫣然也破天荒地让她退下了。

    “贤妃娘娘好手段,本宫以为自己难得占得了主动,却没有想到还是成了你手里的那把杀人刀。”钱嫣然这样平平静静地开口,但“周采薇”看得出来她在忍着怒气。

    “德妃娘娘这样说是不是就不讲理了,要不是本宫帮你将周槿欢控制在昌德宫,只怕你要动手也绝非容易的事情吧?”“周采薇”这话绝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即使钱嫣然那样淡定的人,也不免动怒气了,一把将那桌子上的水壶扫落在地,那声音太大了,所以还守在门外的紫鹃就推门而入,表情甚是紧张:“娘娘,你没事吧?”

    “谁让你进来的,给本宫滚,滚得远远的,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准靠近房间一步!”钱嫣然是个太注重面子的人了,在下人面前从未这样失态过。

    饶是紫鹃是她的心腹,此刻也不敢再说什么,退出房间,将房间关上,表情有些难看。

    “紫鹃姑娘,娘娘她没事吧?”一个小宫人上前问,紫鹃摇摇头,低头道:“今日是上元节,吩咐厨房给娘娘做些酒酿团子,娘娘一直都喜欢吃的……罢了,还是我亲自去吧。”

    紫鹃是钱府的家生丫头,自小就跟着钱嫣然,从钱府到王爷府再到皇宫,她了解自家主子的个性。

    就这样,“周采薇”和钱嫣然谈话的房间外,只剩下几个不贴心的宫人。

    房间内的争吵还在继续,因利而合,翻脸时候格外无情。

    “周采薇你也不用给我来这些虚的,我还告诉你了,我知道你做的那些龌龊事儿,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你一定会小命不保!”

    “何必逞一时的口快,若是你真的有证据,我这会儿早就不在这里了,不是么?”

    “周采薇,你我合作,将周槿欢的虚假身份告知皇上……”钱嫣然这话马上得到了“周采薇”的反驳:“我们合作说告知皇上,现在的周槿欢是假的,然后周槿欢会指证我,说我就是将她带入皇宫蒙蔽皇上的幕后黑手,钱嫣然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到时候我会帮你,那假的周槿欢要拉人垫背,这一点所有人都能想到的,皇上也能想明白的。”钱嫣然还在试图说服“周采薇”,后者微微一笑:“钱嫣然你若是真心想和我合作就真诚些,若是在打这些主意,我觉得自己还是和周槿欢合作还靠谱一点,要知道小初夏被下毒,你的嫌疑是最大的……”

    “关于小初夏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对我说清楚?”钱嫣然有个奇怪的动作,她边说边朝门口慢慢移动。

    “周采薇”从来都是蠢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几步走上前拦住她:“娘娘这是准备去哪儿?”

    “你根本就不是周采薇!”她的口型是这样的,但声音没有出来,原因很简单,“周采薇”点了她的穴道,哑穴。

    “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对小初夏下了什么毒?”“周采薇”拉住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而她则摇摇头,不想说的意思。

    “你可是要想清楚了,若是你什么都不说,会没有命的。”“周采薇”挑起她的下巴,威胁他,她皱眉,几步走到了书桌旁,“周采薇”以为她会写下那毒物的名字,但是没有,只写了几个字“即使本宫写了,你也不会放过本宫的”。

    说得不错,周槿欢下命说不留活口的。

    “你放心,你会死得很安详的,因为你不会有任何感觉。”“周采薇”一下将钱嫣然打晕了,随后从身上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黄油,很均匀地散在地面上。

    走到门口的,照着周槿欢的指示,将红磷和**也蜿蜒着洒了一地,随后就从房间里走出来,在转身前,一些**沫从手里滑落,尽数落在门口,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很迅速,旁边的两位宫人都没有发现。

    其中一位宫人正要推门,却被“周采薇”拦下了,厉声道:“你们娘娘刚刚和本宫谈了些事情,说是需要休息,你们都不要打搅她,本宫一会儿还会过来看她。”

    “是,奴婢遵命。”两位宫人都不疑有他,“周采薇”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就走了。

    长春殿陷入了平静,而远在昌德宫的真正的周采薇有些烦躁了。

    “快正午了,春兰去吩咐厨房,今日阿姐在,做些拿手菜。”周采薇终于找到了借口,周槿欢果然是要走的:“可别做我的饭菜,我还是要回长乐宫陪小初夏的。”

    周槿欢也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告别了。

    周槿欢这边刚走,周采薇就开始行动了,吩咐春兰拿了些稀罕物件就去长春殿。

    “娘娘何必那样讨好钱嫣然,反正周槿欢也知道小初夏的事情是她做的额,和咱们也没有什么关系……”

    “蠢货,周槿欢是在我和钱嫣然之间来回搞坏呢,若是我和钱嫣然真的斗起来,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

    周采薇不怕钱嫣然,也不怕周槿欢,但她怕自己无缘无故地成了牺牲品。

    周采薇在去长春殿的路上,而周槿欢早就回到了长乐宫,她看到了苏婉,紧张情绪还未消的苏婉。

    还没有来得及安抚苏婉,赵瑜就来了,今日是上元节,他们之间就说好的,要出宫去看看。

    “皇上一言九鼎,不会食言吧?”宫人都在,她没有造次地叫他名字。

    “好,朕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朕带你去邺城最好的酒楼,请你吃饭,好么?”

    邺城最好的酒楼,她印象中邺城最好的酒楼,就是她和萧景知从漳州战场回来时候,吃饭的地方。

    “好啊,我们就去邺城最好的酒楼。”她笑着答应,是真的很开心。

    就这样,赵瑜半正大半偷摸地带着她出宫了。

    她在古代生活了一年多,但极少亲身感受节日的氛围。现在还只是正午,但人潮依旧汹涌。

    “上元节最负盛名的就是灯会了,晚上很漂亮。”赵瑜拉了她一下,凑到她耳边道:“想看么?”

    “可以么?”她确实是想看灯会,她听说上元节放花灯,愿望可以实现的。

    “那要看你的表现如何了。”赵瑜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她笑笑,一对小梨涡很是喜人:“那好,我好好表现。”

    两人刚刚进入酒楼,还没有开始上楼,就从宫里传出了消息:长春殿走水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将她推悬崖

    午膳是吃不了了,周槿欢刚出来就被迫回去了。

    他们坐着马车回到皇宫的时候,长春殿的火还没有灭,倒是火势已经控制住了,不会伤及无辜了。

    “苏婉,你先带着你家娘娘回长乐宫去。”赵瑜让周槿欢回长乐宫,这个举动太明显,他想保护她。

    她本就不愿意参与到这件事里,听话地回了长乐宫。

    “小初夏呢?”回到长乐宫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小初夏,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小初夏刚刚吃了些东西睡着了。”苏婉刚想去抱小初夏,周槿欢起身:“睡着了就好,这样的恶事你看不到最好。”

    “娘娘,你还好么?”这是周槿欢第一次动手害人,苏婉也是。

    “没什么不好,每当我觉得自己这样过于作孽的时候,看到小初夏那略略呆滞的模样,我就能原谅自己,那些是她们应得的,她们活该!”周槿欢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但她颤抖的声音出卖了自己。

    “娘娘……”苏婉眼中流露出的心疼,周槿欢却不想听那些哀伤的话,说了句没有人知道的话:“钱嫣然为什么会那么恨我,为什么呢?”

    “娘娘,孟公公求见。”两人还没有来得及再说什么,门外的宫人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小孟子来得也太早了些,看来宫里的那些侍卫比她想象得还要能干啊。

    “珍妃娘娘,皇上召见。”小孟子亲自来请她,倒是显出了赵瑜对她的重视。

    小孟子领着她到的地方,不是长春殿,而是凤藻宫,王太后的凤藻宫。

    人来得很齐全,除了钱嫣然。

    周采薇和一众宫人齐齐跪在地上,形势很了然。

    周槿欢很规矩地行礼,可是半天王太后都没有让她起身。

    “哀家问话,你要据实回答,若是有半句虚言,本宫定不轻饶!”宫里的人都知道王太后一向喜欢钱嫣然,这钱嫣然现下出事了,她不生气才怪。

    “臣妾听闻长春殿走水了,不知道德妃娘娘可否受伤?”一切都是她的计划,偏偏她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明知故问。

    从决定报复她们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会变成这副嘴脸,为了小初夏,她忍得了。

    “嫣然她……一定是你和周采薇,你们姐妹两个谋划好的,要将嫣然置于死地,是不是?”王太后一向不喜欢她们周氏姐妹,这是也皇宫人尽皆知的。

    “臣妾知道太后娘娘一向不喜欢我们姐妹俩儿,但太后娘娘这样泼脏水也太让人心寒了。”论起吵架,王太后根本就不是周槿欢的对手,王太后久居高位,只会用地位去压人,赵瑜见王太后生气,于是冷了声音:“槿欢,额娘是伤心过度,你就少说一句。”

    “倒是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哀家问你,午时前后你在什么地方?”王太后白了赵瑜一眼:照你的意思,是哀家在冤枉她了?

    “午时前后,臣妾和皇上在一起,整个长乐宫的人都知道臣妾和皇上一起出去了。”这个不在场的证明,简直完美。

    “皇帝你不用包庇她,你说。”王太后先入为主地将她的话当做是假话,但赵瑜却道:“午时前后,槿欢确实是和儿臣在一起,儿臣答应带她出宫看看,皇宫北门的侍卫都看到的。”

    “紫鹃,你说,这周槿欢去过长春殿么?”王太后的话说得很冲,紫鹃回答地有些怯懦:“珍妃娘娘确实来过长春殿,但是在辰时左右,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小初夏生病后,臣妾就跟着病了,今儿上元节,臣妾想着好久不去长春殿了,怕德妃娘娘错怪臣妾与她有嫌隙,今日辰时来长春殿一趟,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直到皇上来长乐宫,臣妾和皇上一起出了宫,长春殿走水的时候,臣妾没准儿和皇上已经在宫外了吧?”

    周槿欢的话说得有理有据,加之有皇上和一众的守门侍卫作证,紫鹃的话也说得清楚,这就让她脱离了干系。

    所有人的关注点就都到了周采薇身上了,王太后更是不客气:“周采薇,嫣然到底何处得罪了你,让你如此害她?”

    “德妃之死与臣妾绝无半点关系,还请太后娘娘明察!”还不错,周采薇并没有乱了手脚。

    “贤妃娘娘贵为三妃之首,竟然这样害我家娘娘,您就不怕晚上我家娘娘晚上来找你夺命么?!”紫鹃开口了,质问的语气让周采薇那些虚假的淡定比纸还要单薄。

    “呸,你家娘娘死于火海,这和我家娘娘有何关系,紫鹃你可不要胡乱陷害人啊!”春兰开口,推搡了紫鹃一下,紫鹃一个不稳,蹲坐在地。

    “哀家面前,如何容得下你一个宫人造次?”王太后一个眼神,青羽就带着两个宫人将春兰拉下去了,春兰被拉着,嘴里还在叫着:“太后娘娘,我家娘娘是被冤枉的,长春殿的大火和我家娘娘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太后娘娘……”

    聒噪的声音终于没有了,凤藻宫又恢复了平静。

    “一五一十地将事情都讲出来,若是有半句作假,哀家让你挫骨扬灰!”刚刚两人宫人之间的对话更像是笑话一场,王太后拍拍桌子,紫鹃吓得哆嗦了一下身子:“回太后娘娘,奴婢发誓不会说半句虚言。”

    接下来,紫鹃就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辰时左右的时候,珍妃娘娘来了一趟长春殿,珍妃娘娘和娘娘闭门说了一些话,随后就走了,之后娘娘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大约有三刻钟吧,贤妃娘娘来了长春殿,贤妃娘娘也和娘娘闭门说话,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只知道娘娘很生气,期间将房间内的茶壶都打落了,但娘娘好似还有话要与贤妃娘娘说,让宫人都离开,不准开门。两人在房间里又说了些话,很久之后,贤妃娘娘才从房间里走出来,并嘱咐宫人门说娘娘想一人静静,不让打搅……

    “大胆奴才,竟然胡乱编造事实!”听到这里,周采薇总算是觉察到不对劲儿了:她今日根本就没有见到钱嫣然的面儿,更别说是吵架了!

    “等紫鹃说完你再说话!”王太后并没有将周采薇的质问当话,紫鹃无视周采薇刀子一样的眼神,接着道:“奴婢不知道贤妃娘娘到底和我家娘娘说了些什么话,但奴婢知道我家娘娘生气的时候是不准人打搅的,所以奴婢一直都在厨房给我家娘娘做好吃的。差不多快到午时的时候,贤妃娘娘再次踏入了我们长春殿,她这次来的时候带了些贵重的物件,只怕也是因为化解不久前的争吵吧……”

    “你胡说,本宫拿那些东西根本就是……”周采薇刚想说什么,但又噤声了,朦朦胧胧中,她好像知道了什么,转头狠狠瞪了一眼跪在自己身旁的周槿欢。

    “薇儿,你瞪着我做什么?”周槿欢的笑是那样不合时宜,无论是对王太后来说,还是对周采薇来说。

    “没有,薇儿现在才发现阿姐的眉毛真的很浓啊,比这皇宫里任何人的都要浓。”周采薇在说这话的时候,手紧紧握成拳。

    眉毛浓有什么意义呢?

    在大魏皇室有这样一个说法,一个人的心狠、心善,从眉毛就能看出来,眉淡的人往往心软、心善,难成大事;而眉浓的人往往心狠、心毒,往往善于玩弄权术。

    是以在大魏在挑选接任皇帝的时候,也会将眉毛这一项考虑在内。

    周采薇这是在讽刺她,讽刺她心太狠,手太黑。

    “紫鹃你接着说。”王太后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但她还想听紫鹃亲口说,将周采薇最后一点自尊都踩在脚下。

    “贤妃娘娘让春兰将那些物件给奴婢,奴婢去安置那些东西,还没有安置得当,就听到宫人喊叫‘走水了’,等奴婢跑过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贤妃娘娘站在房门口,火光将她的脸映照地很清楚,奴婢看得很清楚,就是她,就是她放的火,她想让我家娘娘死!”

    这是死者最亲近的贴身侍女的指责,没有人能够反驳,更何况这事情太圆满,若是有人说不是周采薇,反而会让人觉得是发疯了。

    “紫鹃说得都对是吧,告诉哀家,你为什么就容不下嫣然?”王太后走下来,一个巴掌甩在她的脸上,她失神地看着地面,并没有回答,她知道这个时候回答什么都是没用的。

    “薇儿,这件事真的和你有关?”赵瑜还高坐在原地,明明两人距离并不远,但就好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一样。

    她走入他的生活,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让周槿欢痛苦,她讨厌并憎恨着那个身份高贵的堂姐,发誓要夺走她最重要的东西。

    她做到了,她成功地介入了两人的感情,并在他登基的时候,得到了最大的满足,但她却忘却了一句话:想要取之,必先予之。

    她在得到他的心之前,就将自己的心给了他,只是她一直都不知道而已。

    “这件事当然和薇儿无关,那紫鹃说的话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薇儿你怎么能听得下去?”

    说这话的人是周槿欢,别说周采薇了,就连苏婉都瞪大了眼睛:娘娘你到底在做什么?

第一百七十四章 混乱上元节

    “薇儿,明明那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你做的,为什么不解释呢?”周槿欢拉住周采薇的手,她的手很冰冷,特别是在看到周槿欢脸上笑容的时候。

    “周槿欢你到底想说什么?”王太后本就看不上她们这对姐妹,这样的场景更让她火大。

    “回太后娘娘,那紫鹃在说谎,午时左右薇儿是否去了长春殿这个臣妾不敢说,但紫鹃所说辰时三刻薇儿去了长春殿这一点是假的,因为那个时间,臣妾正在昌德宫和薇儿一起吃茶,她除非有分身,不然怎么会发现在长春殿?”周槿欢这话说完,周采薇明显更疑惑了。她一早就知道那时间点不对劲儿,但能证明她的人是周槿欢,她早就意识到这是周槿欢的一石二鸟之计,周槿欢根本就不会帮她,却没有想到……

    为什么要帮她呢?

    “你们两人的关系整个后宫都知道,哀家为什么要相信你的信口雌黄?”王太后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周槿欢本就长得颇为艳丽,还是公主出身,笑起来很美,但眼角微微上挑,颇有攻击性,她回答:“整个昌德宫的人都能作证,太后娘娘不信可以问问?”

    这简直就是挑衅,王太后的脸色更难看了:“那昌德宫都是贤妃的人,谁能做到不包庇自己的主子?”

    “臣妾发誓,那个时间点真的是和阿姐在一起,根本就没有踏入长春殿半步,若是有半句虚言,死无葬生之地!”这是最毒的誓言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周槿欢唇角荡起一抹让人难以捉摸的笑:“臣妾知道太后娘娘一直都不喜欢我们姐妹两个,可是到底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能随便冤枉人的吧?”

    明明周采薇已经站在了主动的那一方,因为周槿欢的话,王太后的怒气又被挑起来了,开口:“哀家不想和你们纠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即使那时候出现在长春殿的人并非是贤妃,那午时左右到长春殿的人总是你本人吧?”

    “回太后娘娘,臣妾确实是在午时左右去了长春殿,那长春殿着火之事和臣妾没有半点关系。”周采薇的话惹来了紫鹃的反驳:“太后娘娘,贤妃娘娘在说谎,奴婢亲眼看到的,长春殿着火的时候贤妃娘娘就站在房门口,试问放火之人除了贤妃娘娘还会是谁?”

    “本宫若是真的要放火,怎么会挑白天,而且着火的时候,还有两名宫女在场……”那两位宫人也一直跪在一边,只是没有说话的机会。

    “当时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两个给哀家说清楚!”事情好像又复杂了一些。

    “回太后娘娘,当时我和小北两人只是低着头站在两边,并没有发现什么,只记得贤妃娘娘推开了房门,随后房间就着火起来,至于贤妃娘娘有没有偷偷做什么手脚,奴婢就不知道了。”宫人这锅甩得倒是爽快,反正就是因为你周采薇来我们长春殿,长春殿才着火的,是,表面上你是什么都没有做,但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你做了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

    “天后娘娘,这两位宫人的话确实有意思啊,她们没有看到薇儿放火,但却说是薇儿的手段高明,这不是耍赖么?”周槿欢又添了一把火。

    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蛋,人们总喜欢用这样的话来陷害无辜的人,不是么?

    “额娘,依儿臣看,这事儿不如就暂时放缓吧,毕竟现下是上元节,若是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了大局,反而不好了。”这件事不是一时一刻就能解决的,赵瑜是着眼大局,却没有想到王太后会错了意,以为他要包庇周采薇,脱口而出:“皇帝这样说也没有什么错,但德妃之死和贤妃脱不了干系,总要做些什么吧,不然哀家这晚上都怕睡不着觉!”

    这就是在逼着赵瑜对周采薇动手了,周槿欢微诶一笑,接话道:“臣妾觉得不妥,到底今日是上元节,不宜对德妃娘娘之事过于渲染,其次那两位宫女说的话根本就不能证明放火之人就是薇儿,加之紫鹃说的什么‘辰时三刻’这个时间点的错误,臣妾有理由相信,这是长春殿针对薇儿的一场阴谋……”

    “大胆!”王太后气得青筋都凸出来,指着她训斥:“你们都是前朝的余孽,不过是仗着皇儿对你们有一点点的宠爱并不知天高地厚了,嫣然那样剔透的人儿,会为了冤你们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传哀家懿旨,贤妃周氏心肠歹毒,嫉妒成性。即今日起,废除位分,降为庶人,囚于昌德宫,闭门思过,收回所有妃嫔之物!”太后的懿旨就这样下来了,于理不合,毕竟事情的原委都还没有弄明白,但是太后的怒火正盛,就连赵瑜也不能说什么。

    “臣妾谢太后娘娘。”周采薇领旨,抬眼看看赵瑜,随后眼神转到周槿欢身上,有挫败更有怨恨。

    她本就是最大的疑凶,但若不是周槿欢在一旁敲边鼓,王太后也不至于这样生气,发这样大的火。

    从三妃之首到庶人,这还真是从天上直接落到了地上,摔得太疼了。

    不过,王太后也知道她的这个决定过于狠,也过于轻率了,毕竟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能证明长春殿的纵火案与她有关。

    所以即使她被贬成了庶人,却并没有被打发去冷宫,这就说明她还是有机会的。

    只要有机会,就不能绝望,这是在后宫生存的准则。

    长春殿纵火案就这样暂时告一段落了,德妃娘娘死了,贤妃娘娘被贬成庶人了,整个后宫只剩下了周槿欢一个珍妃娘娘了。

    “婉儿,按说这个时候我应该是最轻松的,为什么我还是心情那样沉重?”回到长乐宫后,周槿欢连茶都喝不下去,她恨钱嫣然,她恨周采薇,现在她们两人都对自己没有了任何威胁,按理说她是该开心的啊。

    “娘娘,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苏婉安慰她,转移话题:“娘娘之前说让婉儿去联系张子朗和黑老三,现在宫里乱成一团,计划有变么?”

    “现在正是最好的时候,为什么要变?”皇宫越乱越对她有利,不是么?

    当时将纵火之事放在上元节,其一是想让赵瑜给自己做不在场证明,其二就是为了趁乱和张子朗他们见面。

    “可是娘娘,赵瑜会放你出宫么?”能问出这样的话,说明苏婉对赵瑜还是不了解,他自然会放她出宫,因为他答应了她,特别是他答应的时候,对于小初夏被吸毒之事心怀愧疚,他本就失信于她了,若是这才再失信……

    赵瑜那样爱面子的人,绝对不会让失信之事一再重演。

    周槿欢就安生地在长乐宫等着赵瑜,但许久了,他都没有来,可能是被昌德宫的那人给绊住了吧?

    “皇上驾到!”还真的想什么来什么,周槿欢拍拍脸,让自己稍稍打起精神来。

    “还未用午膳?”进长乐宫之后,赵瑜第一句话竟然是这句,周槿欢摇摇头:“没有,皇上答应臣妾出宫吃的,若是这个时候就吃饱了,岂不是要吃不到外边的美味了?”

    “那么想出宫去?”赵瑜问这话的时候,好似有好几层意思,周槿欢笑笑,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出来他的深层含义:“我这入宫又一年了吧,太久没有呼吸外面的空气了,太想念了。”

    “既然你想,那朕带你去。”赵瑜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好,咱们走。”

    长春殿失火的事情还没有整理好,赵瑜就拉着她一起出了皇宫,在凤藻宫的王太后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气得差点将桌子掀翻了。

    宫外的世界,她好想念,可惜的是身边还多了一个人。

    赵瑜可以陪着她一会儿,但绝对不可能一直陪着她,他是皇上,这样重要的节日一定要露面的,加之长春殿纵火案件,他总是要给个交代的。

    一则消息,即便邺城的百姓不知道,前朝的大臣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想到这里,周槿欢的心情好似又好了一些。

    “朕……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吃糖葫芦的。”赵瑜拿了一个糖葫芦递给她,今日的事情那般多,他却依旧带着笑意,周槿欢接过那糖葫芦,想到已经作古的钱嫣然,明明是那般明媚的阳光,有股冷意却从心底里升腾。

    钱嫣然跟着赵瑜那样久,作为在他还是常山王时候的姬妾跟了他那么多年,最后死在皇宫,而她爱的这个男人竟然还想着给别的女人买糖葫芦,说他是渣男,没有人会不同意吧?

    “怎么,不喜欢吃了?”赵瑜见她一直盯着那糖葫芦看,并没有什么动作,她将糖葫芦给了他:“你说的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我不吃糖葫芦许久了。”

    她还想到了赵晴来萧府耍威风的那次,萧景知在冷风中给她买了那年冬天最后一串糖葫芦。

    自他走后,她就再也不吃糖葫芦了。

    和她的预想一样,赵瑜还是有自己事情的,不过让她有些疑惑的是,他并没征求她的意见,而是让苏婉好好陪着她看彩灯。

    彩灯是晚上才有的,所以赵瑜这是默许了她在宫外玩到晚上。

    意外,但想到长春殿的烂摊子,她有些放松了:应该只是想处理长春殿的事情吧,不会还有别的什么想法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故人再相见

    赵瑜自然不会让她一个人在宫外的,他虽只是象征性地派了两个侍卫跟着她,但暗卫有多少就不知道了。

    周槿欢的表现一直都很正常,她对邺城的平民生活表现出了超乎想象的兴趣,两个侍卫紧紧跟着,偶尔两人对视一下,表情同样的无奈。

    他们来自民间,根本不知道那乐趣在哪里。

    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整个邺城都沸腾起来了,而周槿欢则在这个时候溜了,以最堂而皇之的理由,她要如厕。

    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她和苏婉换了衣服,都贴了人皮面具,等到两人出来的时候,身份已经互换了。

    “婉儿,本宫想吃糕点,你去买一些。”“周槿欢”吩咐一声,“苏婉”答应了一声,两个侍卫都没有发现异样,而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有人叫道:“看看看,城楼上有人,城楼上有人,穿着青色的龙袍……”

    这句话让全城百姓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城楼之上,周槿欢的身子微微一顿,转头看了城楼上那个身影一眼,人流涌动,两人之间相隔了太多的距离,她看得并不真切,微微一笑,离开了。

    她现在是“苏婉”,只是一个小宫女,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周槿欢”会全程站在城楼之下,会将赵瑜上元节的讲话听得一字不差。

    穿过层层的人流,周槿欢从人群中出来的时候,惹得浑身都是汗。

    时间有限,她着实不敢耽搁,快速到了南街的一家新开的蒙记糕点铺。

    上元节本就是大燕最热闹的节日,这件糕点铺也是人来人往的,周槿欢指了指那梅花糕,问那小伙计:“这梅花糕的梅花是邺城本地的么?”

    “回夫人,这梅花糕确实是本地的。”那小伙计眼睛一亮,周槿欢笑笑:“是你家种的红梅么?”

    “自然,我家主子对用料十分讲究,夫人若是不信,可去后院一观。”小伙计边说边领着周槿欢走到了内室,一切都很自然,铺子里那么多人,也根本没有人发现有什么异样。

    内室里早就有两个人在等着了,都是熟人,张子朗和黑老三。

    “苏婉?”黑老三起身走了过来,周槿欢轻轻嗓子道:“不,是我,槿欢。”

    张子朗见识过她的人皮面具,先行反应过来:“黑大哥,萧夫人带着苏婉的人皮面具。”

    张子朗这话其实说得是无意的,但“萧夫人”这三个字还是让周槿欢心情不太好。

    “是弟妹啊,你叫我们过来到底所为何事啊?”黑老三大大咧咧的,并没有看出来她的小情绪,张子朗倒是发现了,正要说什么却被周槿欢抢先了:“大水攻入洪州的时候,我人已经被囚在白鹭阁了,所以我想问问景知他最后到底……”

    “萧夫……珍妃娘娘,萧大哥入殓的时候,我和黑大哥都被关在牢里,关于萧大哥的事情也是听苏婉说的,知道的只怕不会比你多。”张子朗这话让周槿欢的心凉了一大截,暗暗嗤笑自己,而黑老三则发现了另外一件事,脸色阴沉,他本来肤色就黑,这样就更吓人了:“珍妃娘娘?你什么时候成了皇上的女人?”

    黑老三竟然一直都不知道她现在的身份,她看看张子朗,张子朗轻轻摇摇头,她立刻就明白了。

    黑老三是个很冲动的人,若是让他知道她现在成了珍妃娘娘,想必这次连面都不会见了。

    “我知道黑大哥你在想什么,可是你要信我,我留在宫里,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给景知报仇。”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盯着黑老三看,很真诚,而黑老三也平静了一些,张子朗在一旁帮腔:“黑大哥你细细想想,若是珍妃娘娘……不,是槿欢,若槿欢真心想做什么‘珍妃娘娘’,为什么会来这里找我们?”

    张子朗这些日子在官场真的不是白待的,和以前真的有些不太一样了。

    “你说你呆在皇宫是为了给景知报仇,此话当真?”其实黑老三问这话的时候,自己已经相信了,这样再问一遍不过是为了心安,毕竟这本来就不是小事。

    “若有异心,天诛地灭!”周槿欢发了重誓,张子朗虽知道她的决心,但听到她发这样的誓言还是震惊了,黑老三同样如此。

    “怎么,吓到你们了?”可能是觉得气氛有些沉重,周槿欢开玩笑,张子朗走到她跟前,轻声问:“槿欢,那你有没有想过小公主,到时候她要怎么办?”

    张子朗竟然还知道小初夏的存在?

    “那都是她的命,命里没有的东西又何必强求?”将小初夏的身份说出来固然能够得到他们的信任,但是这话要如何说?

    她说不出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小初夏的身份太重要,事关赵瑜这个皇上的面子,若是真的说出去了,只怕会提心吊胆。

    “槿欢,你说我们要如何做?”黑老三对于周槿欢的能力还是很认可的,加之他对于萧景知和她的感情的笃定,他愿意相信她的话。

    周槿欢微微颔首,先提到了另外一个人:“你们知道阿诚现在在哪儿么?”

    “这件事就算你不提,我们也是要提的。”张子朗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是他们见面之后,他第一次这样:“槿欢你可还记得曹明、范直两人?”

    “自然记得,我入宫一年有余,却一直都未曾听到朔州的消息,他们现在还在朔州驻军还有如锦呢,她现在怎么样?”她到皇宫之后也有留意朔州的动静,但苏婉一直都说没有消息,想当初她和如锦那样好的关系。

    “我们也是近些日子才知道那边的事情的,主要是因为如锦,她来了。”张子朗的话让周槿欢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而张子朗定定地看着她那微张的唇,心竟有些痒痒的,自行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到一边:“你稍等片刻。”

    “他去哪儿?”周槿欢还摸不着头脑,黑老三则道:“不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周槿欢和黑老三聊天,这才得知他现在在太尉吕庆新手下,因为骁勇善战而深受重视。

    “吕庆新那人如何?”太尉掌握的是军权,名列三公,在朝廷之中影响力不容置疑。

    “吕大人和我一样没有读过几年书,但是他看事很通透,而且颇有手腕。”连黑老三都这样说,那就说明这个吕大人确实不简单。

    世人都道林廉林大丞相有经国之才,都道孔繁熟读典刑法律,但两人都幻海浮沉几许,唯有太尉吕庆新一直都稳稳地坐在太尉之位上,从未被贬黜过。

    谁说武人没有头脑?

    暗暗将吕庆新这号人也记在脑子里,周槿欢还想在问些他的事情,只听门被推开,张子朗回来了,而他身后那人,若是她没有眼花,那是如锦!

    “如锦,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惊喜,上去一把拉住了如锦的手,如锦有一瞬间的错愕,转头看看张子朗,张子朗冲她道:“她是槿欢,不过带着苏婉的人皮面具而已。”

    “槿欢,好久不见。”如锦边说边落泪,周槿欢将她拥入怀里,随后擦擦她眼角的泪,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为什么会到邺城来,郑大人呢?”

    如锦将事情简单讲述了一下,无非就是曹明、范直两人受到萧景知的连累,赵瑜欲将两人一并除去,两人得知消息后变发生了叛变,全军都归入了大赵国,而朔州一时守备空虚,被攻下,而曹明则趁机将郑知州杀掉,如锦则千里迢迢逃到了邺城。

    事情大体上是合乎情理的,但细节就值得推敲的,比如曹明将郑柳杀掉,怎么就能让如锦逃走了?那范直对如锦一向有心,怎么就能任她离开?

    如锦不说,自有她的道理周槿欢也不多问。

    “阿诚的消息就是从你这里传来的,那也就是说阿诚去了朔州?”周槿欢将话题再次转移到阿诚身上,朔州距离邺城是有些距离的,他身上还有蛊毒,怎么就那样大的胆子?

    “槿欢你放心,我和黑大哥在军队都有些人脉,会暗中照扶他的。”张子朗说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她一颗心总算是稍稍放下了。

    下面就开始讨论正事了,前朝的事情比她想象得要少许多。

    那次黄河决堤之事虽说让林廉的地位不稳,但他在朝廷的威信一直都在。这才多久,又重回了丞相之位。

    “孔繁现在所任何职?”她想到了林廉的老对头,他们两人不和许久,但从来没有决出过胜负,这想必也是赵瑜的平衡之策吧?

    御史大夫,应该还是这个千年不变的职位吧?

    “御史大夫,孔繁现在任御史大夫。”虽然周槿欢有所预感,但听到这话还是没来由地想笑:赵瑜,你平生算计无数,可曾想过那些大臣的心理,又或许说你是有心这样做?

    不管他存着怎样的心情,这都是她可以利用的。

    “槿欢,你想做什么?”张子朗看到她唇角的笑,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狡黠还带着怨恨。

    她是真的恨赵瑜的,这一刻他才真正笃定。

    “自然是做有趣的事情。”周槿欢回答,接着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第一百七十六章 赵瑜的怀抱

    周槿欢从蒙记糕点铺出来的时候,整个邺城还在沸腾,她很快就隐入了人群中。

    之前和苏婉约定好的,在大商酒楼见面。

    大商酒楼是邺城数一数二的酒楼,二楼有精致风雅的包间。

    周槿欢提着梅花糕到了大商酒楼,在二楼看到了小孟子,吓得差点将手里的糕点丢掉。

    “苏婉姑娘,皇上和娘娘在房里,还请稍等片刻吧。”抱着侥幸心理,正要进门却被小孟子拦下了。

    这话的意思是说,赵瑜和苏婉单独在房间里?

    她其实有想过这种可能性的,但总觉得不至于,上元节这样重大的节日,他总要和前朝的那些大佬们一起在邺城溜达溜达的,露露脸的,他已经派人跟着她了,不至于非要跟着她一起过。

    但,她完完全全想错了。

    现在苏婉和赵瑜同处一室,她知道苏婉不傻,但苏婉的脑子在赵瑜面前根本就没法看,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的,要是赵瑜看不出来猫腻,她才会不相信。

    “苏婉姑娘,你嗓子是不是不太舒服?”小孟子这样关心的语气让周槿欢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学着苏婉的声音,摇摇头:“娘娘说是想吃梅花糕,我找了一路,可能是受了点凉气吧。”

    “那苏婉姑娘可是要注意身体。”小孟子嘱咐了一句,周槿欢面部有些僵硬地点点头,对他微微一笑,以表示礼貌。

    但,小孟子他姜然脸红了?

    周槿欢的紧张情绪因为小孟子这样不拘一格的表现得到了极大的缓解:不是吧,小孟子竟然喜欢苏婉?

    其实细细想想苏婉的男人缘确实是不错的,在萧府的时候,小竹就一再表达对她的好感;后来他们一起去了朔州,黑老三虽然一次都没有说过,但他看向苏婉时候的神情是不会骗人的;现在又多了个小孟子,这苏婉也太通杀了点吧?

    “孟公公你可真是关心我呢。”周槿欢突然有了兴趣,几步走到小孟子身边,将一块梅花糕递给他:“这是我刚刚买的,你先尝一块试试?”

    “苏婉姑娘给珍妃娘娘买的梅花糕,我怎么能吃?”孟公公看着那张恬静美好的脸,刚想伸手,马上又缩了回去。

    “那下次吧,下次我去给给你买,可好?”周槿欢突然来了兴趣,t逗起小孟子来,小孟子这下脸就更红了:“那就多谢苏婉姑娘了。”

    周槿欢其实还挺喜欢小孟子的,人长得很清秀,还知进退,比小竹稳重,比黑老三体贴,若他只是一个普通男人,和苏婉还是挺相配的。

    可惜了,不仅是小孟子,也可惜了苏婉。

    “你怎么才回来?”“周槿欢”打开了房间门,“苏婉”冲着小孟子笑了一下,跟着进了房间。

    “你什么时候喜欢吃梅花糕了,朕怎么不记得?”赵瑜坐在那里,周槿欢很有“我是苏婉”的自觉,不开口,而苏婉也不开口,冷场了。

    周槿欢刚给了苏婉一个眼神,苏婉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赵瑜就开口了:“差不多将整个邺城都转了一圈吧,好玩么?”

    他的声音远远的,但她还是能够感觉到极强的压迫感。

    她的人皮面具偏偏外边那些人是不在话下的,但骗赵瑜还是痴人说梦了一点。

    她倒是也不矫情,一下将人皮面具撕下来:“苏婉你先出去吧。”

    苏婉也将人皮面具撕下来,垂首就要走,周槿欢却将手里的梅花糕给了她一块,在她耳边道:“这梅花糕你便给了小孟子吧。”

    苏婉不太理解她的话,赵瑜在场也不能问,只能听话地拿走一块,退出房间了。

    “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给苏婉一块梅花糕?”周槿欢几步走到赵瑜跟前,她这算是以退为进吧,总比被他逼到墙角要好许多,不是么?

    “朕更关心的是你都去了什么地方。”他这话就是很明显得怀疑了,他怀疑她出宫的目的。

    “我只是去了糕点铺,没有去别的地方。”这是大实话,所以她敢面对他审读的目光,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清澈、干净了,他还真的一点破绽都没有发现。

    “这么说你让朕带你出宫,纯粹是为了给你打掩护,是么?”赵瑜这话让她有些震惊,是真的震惊,她有想过害钱嫣然的事情瞒不过他,但却没有想到事情会被发现得如此之快。

    “你说什么呢,什么打掩护,早前我就和你说过的,我只是想看上元节的灯火……”她的那个“火”字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就被赵瑜给堵了回去,他的唇压在她的唇上,舌尖在她唇上游走,在她要发作的时候,又放开了她的唇,低声道:“再说。”

    “我听不懂你的话,我一直都是和你在一起的,你都知道,那长春殿走水的消息,只怕我是整个后宫知道最晚的了,怎么就能……”她的话还是没有说完,赵瑜故技重施,堵住了她的唇,这次她的反应快,他更快,放过她的唇,坚持道:“再说。”

    “你先放开我,该说的我都给你说过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呢……”她这次话都没有说完,赵瑜直接抱着她绕过屏风,将她放在床上,她刚要起身,他就按住了她的肩膀,那张冷峻异常的脸盯着她看,依旧坚持:“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若你要敷衍我,那我不介意给你补偿……”

    他说话的表情过于严肃,周槿欢还真的有些害怕,但她怎么知道他不是在耍弄自己?

    “钱嫣然的事情和我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你明明都知道的,那时候我们是在一起的,连饭都没有吃上就传来消息了……”她的话停下来了,这是因为她看到赵瑜眼里的怒火,他慢慢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欺身上前,将她压在身下,吻上她的眼睛:“周槿欢,你知道么,朕最讨厌别人愚弄了,即使那人是你也一样,所以,你一定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看来他是来真的了,周槿欢也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他,他会知道真实情况的,只是早晚而已,她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让他欺负了。

    “好好好,你先放开我,我说,我说好么?”这会儿她学会求饶了,赵瑜可不理了,将她的衣物慢慢解开,双手慢慢攀上她的高耸,泄愤般狠狠揉了一下,周槿欢想拿开他作恶的手,但两只手都被压制住,根本就抬不起来,越是着急就越是心慌,脸也跟着烧起来。

    两人的身体是贴合着的,赵瑜自然也感知到她身体的变化,低头吻吻她的胸口,正要向下,她颤声道:“赵瑜你说过,不会勉强我的。”

    听到这话的赵瑜并没有停下来,手反而移动到了更让她羞耻的地方,她微微一合眼就有泪水慢慢滑落下来,赵瑜的动作好像慢慢停了下来,唇吻过她的眼睛,轻声问:“现在想说了,朕给你个机会,讨好我。”

    讨好他?

    她脑子里还在想那三个字意味着什么的时候,赵瑜捧着她的脸吻起来,很动情的吻,但周槿欢全程都是蒙圈的状态,直到他用手指轻轻蹭蹭她的唇,轻轻又吻了一下,勉强道:“看在你刚才表情刚刚合格的份上,朕再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再说那些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话,朕保证……”

    “好好好,我说,我说就是了。”周槿欢一把将他推开,两人并排而躺,她刚想起身就被他拉到了怀里,闷声道:“说。”

    她并没有将自己和钱嫣然、周采薇之间的那些事情给他多做解释,只是讲了她是如何动手害了钱嫣然的。

    让苏婉扮成周采薇的样子去了长春殿,和钱嫣然单独相处,随后故意惹恼钱嫣然,让所有人都远离那个房间,之后点了钱嫣然的穴道,让她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再然后就是将黄油洒满房间,在房间门口撒一下红磷、**和一些摩擦粉,这样就算完成了。

    最后就只等着周采薇那个冤大头来长春殿了,只要她推开那扇门,红磷、**、摩擦粉就会发生作用,生成火,火在遇到黄油之后就会继续燃烧,接着火势就会变大。

    长春殿纵火案,其实就是这样简单。

    “你怎么就能确定,推开宫门的人一定会是薇儿?”本以为将纵火的原理讲清楚就算结束了,但赵瑜那是什么人,谁能糊弄的了他?

    “苏婉当时顶着周采薇的人皮面具和钱嫣然吵架,出门的时候告诫过两人看门的宫人,说钱嫣然心情不好,不许打搅。”

    这个解释也算是合理,但赵瑜知道这远非全部的答案,但他并不想抓着这一点不放,所以他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害钱嫣然和薇儿,还要利用我来给你洗脱嫌疑?”

    “很简单啊,她们害了我的小初夏,她们就该死,不是么?”她这话说得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样子,赵瑜的心却突然有些痛了,将她紧紧拥入怀里,让她还在发抖的身子切合地嵌入自己的怀抱:“那么,槿欢,你现在的火气可是消了?”

    他的话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所以她呆滞地思考着他的话,连反抗都忘记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浣河的花灯

    “你还有什么阴谋?”这是她反应过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很明显她身后的赵瑜愣住了,随后苦笑了一下,慢慢放开了拥着她的手。

    感知到他有所动作,周槿欢很敏锐地将身子缩在了角落,她的衣物大多被他撕坏了,衣不蔽体,她只能将被单都披在身上,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他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推开门,像是对苏婉说了些什么,不到一刻钟后,他就再次将房门关上,绕过屏风,将一件玉色红青酡绒三色缎子斗水田小夹袄丢给她,见她盯着那衣服看,却并没有动静,他坐到床上,脸贴上她的,手覆上她的脖颈,暧昧道:“怎么,要我亲自给你穿么?”

    “我自己来。”周槿欢一把将他推开,将衣物抢过来,赵瑜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她红了脸:“你先出去……”

    可能是她发红的脸无意中讨好了他,他轻轻吻吻她唇边的小梨涡,人真的走开了,自然他并没有走远,屏风上还留着他的影子。

    “赵瑜,你不能偷看,知道么?”她躺在床上,用被单盖着身体,偷偷摸摸换衣服,赵瑜暗暗发笑,本来人在屏风后,因着她的话,从屏风后探头过来,她一直盯着屏风看,一下子就和那双戏谑的眼睛对上了,说话有些吞吐:“你……”

    “我都动手了,又何妨看上一看?”偷看被发现,他倒可以将脸皮豁出去了,人轻轻靠在屏风旁,一双冷清的眼眸盯着她,饶有趣味地等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这个变态,她差点骂出口,但想着自己的处境,果断将怒气压下来,放下了正要换衣服的手,平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动作。

    赵瑜倚在屏风上看着躺在床上的周槿欢,时间仿佛就在一刻停止了,房内只剩下两人平静的呼吸声。

    “你说你要出宫看灯火,若是再这样拖着,你可是什么都看不到了?”他慢慢走到床边,手覆上她的脸,她轻轻别过去,并不说话,他低头吻吻她的唇:“以前也没这样倔,那好,我出去,保证不偷看,你快些换衣服吧。”

    赵瑜说完真的走开了,烛光将他的身影投在屏风上,她等了好大一会儿,见他很安分才开始换衣服,她怕他突然袭击,动作很快。

    因为她的动作太快,还不小心碰到了床沿,那“砰”的一声很响,远远站在屏风另一面的赵瑜第一反应是跑过去看情况,他也是这样做的,但这在周槿欢看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条件反射地用胳膊环住自己,质问道:“你进来做什么?”

    “没事吧,碰到什哪儿了?”赵瑜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她说话的口气,一把将她拉过来,两人距离太近,呼吸相闻,周槿欢有些别扭,推开他:“没有,就是不小心碰到头了而已。”

    “那也好,你不要再聪明了,女人还是笨一些才可爱。”他从身后拥住她,手揉揉她的头发,这是萧景知最喜欢的动作,所以周槿欢的情绪有些失落,推开了他。

    “走吧,我们去看灯火,你不是一直想看的么?”赵瑜的话是询问,但却是直接拉着她的手走出房间的。

    一年前她住在周府的时候,虽自由自在,却依旧没有什么机会随意出门,自然没有见过这样热闹的邺城。

    浣河是邺城的护城河,从东向西穿过整个城区,浣河上有座桥,名唤浣桥,沿河、沿桥都是卖花灯的铺子,让人眼花缭乱的。

    “小姐,我家的花灯样式最多了,您看看喜欢什么样子的?”她刚走入人群就被一个卖花灯的中年男子拦住了,许是看她穿着、打扮就知非富即贵,这才如此热情。

    她礼貌地笑笑,细细看着那些花灯,大多都是荷花灯,但细节之处又不同,不得不说古代的人手还真是很巧。

    “这位公子,您也看看有什么想……”那中年男子见赵瑜气度不凡,更是热络,赵瑜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傲娇,这次他笑道:“我和这位小姐是一起的。”

    这话本没有什么不对,那他在“小姐”这两个字上咬字特别重,那卖花灯的人也不傻,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看我这没有眼力见儿的,说错了话,您不要介意。”

    周槿欢一心都在花灯上,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不然也不会让赵瑜白白占了便宜。

    “店家,就这盏花灯吧。”有时候选择真的是件很恼人的事情,即使周槿欢从里都不是什么选择恐惧症患者。

    “夫人好眼光。”店家笑得一脸暧昧,只是一个称谓而已,周槿欢倒是没有多想。

    “夫人,我们这里还有河灯,将自己的心愿写在纸上,放在河灯上,顺着浣河漂流,若是到西街那边灯还没灭的话,愿望就能实现了……”店家喋喋不休,周槿欢抬头看了一眼赵瑜,赵瑜说了句特别有趣的话:“反正我有的是钱,你爱买什么就买什么,我也不会看。”

    赵瑜虽贵为一国之君,但他的诚信度在她这里很有问题。

    “我看那河灯就很好,麻烦店家拿两盏吧。”她要了两盏河灯,店家冲着赵瑜挤眉弄眼,周槿欢拿着两盏河灯先走了,赵瑜落在后面,那店家拉住了他:“这位公子啊,你夫人的意思可是买了两盏河灯,就是说有一盏是你的,无论你做了什么让夫人不开心的事情,你夫人都有要原谅你的意思了,女人么,多哄哄就好了,上元节是和好的最佳时节了……”

    “谢谢你。”若是换了个人,赵瑜一定会给他治罪的,但今日听到这话他却分外开心,可能是抛开了“皇上”这层身份了吧?

    将一锭金子塞给那店家,赵瑜追了上去,既然要放河灯,自然是要去浣河东头的。

    邺城有放河灯的习俗,大家都是捧着河灯朝东走,人很多,他们被人流分开了,这样场面有些熟悉,就像是她在洪州城的最后那一模一样。

    当初她和萧景知也是被这样的人流给冲开了,不同的是那时候的洪州百姓是惊慌的,而这时候的邺城百姓是满怀希望的。

    “你再走那样快,我就找不到你了。”突然手一紧,赵瑜一把拉住了她,她也不做无谓的挣扎,顺着他的心意,任他拉着。

    两人到了浣河东头,各自拿着红纸写着自己的心愿,中间没有一丝交流。

    两人都将河灯放在水里,当赵瑜准备顺着人流向西走的时候,周槿欢拉住了他:“即使你跟去,那河灯该灭还是会灭的,还不如给自己一个希望,那样更好,不是么?”

    “那听你的。”赵瑜冲着她笑,今日他的笑容好像多得有些离谱。

    周槿欢自是没有什么兴趣思考他的想法的。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她不想去追着看那河灯,那就不去,他不勉强。

    只要不回后宫,什么地方周槿欢都不介意。

    赵瑜拉着她穿过层层的人群,时光好似一下子就回到了好久以前。

    说那是好久以前,是因为那段记忆是泛黄的,是属于原主儿的,和她其实说到底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在她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赵瑜已经将她带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片荒芜的芦苇池塘,冬日的萧索让它更显得冷清。

    这本是邺城最平常的景色,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原主儿的记忆就像植入的病毒一样,突然就启动了,让她思绪有些乱。

    明明最近她一直都在思考着算计钱嫣然她们的事情,极少被原主儿的记忆影响了,怎么这会儿又被原主儿的情绪所控制?

    “槿欢,你还记得这里么?”赵瑜从身后将她拥住,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明明是那样没有什么攻击性的话,甚至还带着某些程度的讨好。

    讨好?这个字眼和赵瑜的身份一点都不配!

    周槿欢本应该是嘲笑他的,至少她应该很不屑地推开他的,但是没有,她情绪失控了:“赵瑜,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为了你可以付出一切的高平公主了,我爱上了别的男人,还给他生了孩子,而你是杀人凶手,你凭什么以为你将以前的那些破事抖出来,我就会被感动,我就能将你给单位那些伤害化为乌有?”

    “我从未想过要感动你,我以前就给你说过,只是想你给我们一个机会,给我也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周槿欢的激动在他的意料之外,但他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生气,只是无形中将她抱紧了,见她不吭声,接着道:“初夏的事情是我不好,这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好好和你谈谈,现在……”

    “你若是不记得,我可以提醒你一下,当初你根本就没有将小初夏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敷衍我而已,不是么?”

    她还清楚地记得他当初说的,要过了上元节后才会着手调查小初夏被下毒的案子。

    “槿欢,你以为长春殿纵火案你能糊弄多少人?”

    笑话,这个世界上能破这个案子的寥寥无几,除非……

    周槿欢突然有些紧张:莫非她根本就想错了,赵瑜对钱嫣然还是极有感情的,他准备替钱嫣然报仇,对付自己?

    自然,赵瑜是知道她纵火的所有细节的,还是她亲口告诉他的。

    这赵瑜到底想做什么?

第一百七十八章 褫夺她封号

    赵瑜的想法,她不懂,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懂吧。

    回到长乐宫之后,周槿欢就一直在回想赵瑜的话,越想就越想不通,想不明白。

    “天不早了,娘娘还是早日休息的好。”苏婉披了件衣服给她,她点头,走着走着,突然问了句:“婉儿,你觉得赵瑜他真的喜欢我么?”

    “娘娘这个问题可是难住婉儿了,赵瑜对您到底什么心思,您应该是最清楚的。”苏婉将问题又丢给了她,她轻轻摇头:“是么,我应该能感觉到的?”

    她表示略略有些疑惑,自从入宫之后,她对感情的感知能力一直都在下降,

    赵瑜的那话的意思,不久她就知道了。

    那是在上元节过后的第三日,那道圣旨来的过于意外。

    依旧是小孟子过来的,本来见到小孟子她还饶有意味地看了苏婉一眼,嘴角的笑还没有完全淡了,就见小孟子从衣袖里拿出了一道圣旨,她很规矩地跪下,听着那道决定她命运的圣旨。

    圣旨很简单,完全没有提到德妃娘娘钱嫣然的事情,更没有提到什么凶手,轻描淡写地说她在上元节出宫,有违宫规,因而别褫夺封号、妃位,暂且调入御书房做女官。

    赵瑜这圣旨下得简直就是莫名其妙,要不是小孟子连叫了她三遍,她还真的回不了神的。

    擅自出宫自然是大罪,别说是她这样的一个普通妃子了,就算是皇后,要出宫也是要有严格程序的,可是出宫这件事明明是他早就答应她的,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若是她真的要替钱嫣然她们报仇,只需要将她作案的事情说明清楚就好了,他是皇上,证据那种东西,他想要自然就有人愿意给他做。

    “娘娘……周姑娘,你千万不要气馁,虽说是褫夺了妃位和封号,但是皇上将你放在御书房当值,您和皇上反而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在一起的,复宠指日可待的,加上我们的初夏公主那般可爱,皇上对您……”小孟子将圣旨给周槿欢,许是见她愁眉深锁,不合身份地多说几句。

    “多谢孟公公了,槿欢犯的错,没有什么话可说。”周槿欢又看了一眼那圣旨,情绪收敛着:“婉儿,送送孟公公。”

    听到周槿欢的话,小孟子的眼睛明显亮了,行了礼就走了。

    这长乐宫本就不是她想呆的地方,现在要走了,也没有什么可惜,只是她不知道赵瑜到底想做什么。

    明明上元节的时候,他对自己还是多番讨好的,怎么突然就让她去做女官了?

    “娘娘……姑娘,这赵瑜到底是想做什么?”苏婉将小孟子送走,周槿欢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打趣道:“婉儿,你什么时候和小孟子有牵连的,怎么……”

    “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和小孟子都没有说过几次话的,还有上元节的时候,为什么要让我给他梅花糕,现在回想起来也怪怪的。”苏婉揉揉脖子,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周槿欢拉着她,认真问:“婉儿,你有喜欢的人么?”

    “姑娘怎么突然问这个?”苏婉像是受到了惊吓,马上要起身,却被周槿欢拽住了:“你跟着我也有些日子了,我一直没有问过你的想法,只是想着要给你找个合适的,小孟子的表现让我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小竹、黑老三他们两人都对你好感,可是你好似……”

    “姑娘不要再说了,小竹、黑老三他们都是好人,但是婉儿现在没有那种心思,婉儿留在姑娘身边,想法一直都没有变,就是想杀了赵瑜报仇,很简单也很难的想法,婉儿愿意牺牲自己的一切去实现它。”苏婉人如其名,是温婉而倔强的,即使她会武功。她极少说这样决绝的话,看来是极其认真的。

    以前的时候,她曾经还可怜过苏婉,觉得年纪轻轻就被仇恨遮蔽了眼睛,但想想她入宫之后做的事情,她自己现在不是一样么?

    仇恨放不下的,好多时候并不全是执念。

    “姑娘,若是有日你报了仇,你想做什么?”

    她几乎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报仇的目的达到之后,她要怎么做,是要背负着别人对自己的仇恨继续活下去还是选择解脱?

    她一直都把赵瑜当做无法打败的对手,他知道她所有的小心思、小手段,她知道要打败她可能要耗费自己的一生,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提前完成任务。

    “姑娘,姑娘?”苏婉见她失神,上前冲她摆摆手,她笑道:“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明白呢,等到了那日,无论你我自然都有属于自己的结局,自己的归属。”

    这是周槿欢在长乐宫的最后一晚,直到最后一刻赵瑜都没有出现,没有向她做任何的解释。

    第二天她是被房外的聊天声给吵到的,像是她宫里的宫人。

    她本没有听墙角的习惯,但那几个宫人的对话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喂,你说咱们娘娘……不,周姑娘还能再回来么?”

    “这现在的后宫就只剩下了娘娘……周姑娘一个旧人了,皇上不可能让她坐冷板凳太久了……”

    “你懂什么啊,还新人旧人的,皇上也是男人啊,这男人哪有不喜欢新鲜的,我可是听说了,这马上要新进一批人,这周姑娘啊,也是要给新人腾地儿的。”

    “这周姑娘好好地做自己的珍妃就好了,又不碍别人的事,不是么?”

    “一后三妃,本来妃位就那么几个,太后娘娘又不喜欢周姑娘,怎么会让她一个旧人独大?”

    “你的意思是……”

    “嘘,你别乱说啊,这也是我一个在凤藻宫当值的姐妹儿告诉我的,说是周姑娘出宫这事儿其实可大可小,顶多也就是个禁足了事,你可以想想当初长乐宫闹鬼的时候,周姑娘不就是被禁足而已么,但太后娘娘不高兴,就拿她不守宫规做文章,皇上是个孝子,这也才将周姑娘打发到御书房做女官了。”

    “皇上让周姑娘在身边,这一看就是有心的,反正我觉得周姑娘会复宠的,太后娘娘不喜欢做什么要紧,说句难听的,这太后娘娘还不知道……”

    “你别胡说啊,要是让别人听到了会杀头的!”

    ……

    这几个人说得正欢,突然又有一位宫人加入了讨论,她一副掌握了实情一般:“你们知道什么啊,知道大鲜卑么,有鲜卑公主要嫁过来了,太后娘娘是想给那鲜卑公主一个清静的后宫而已。”

    “鲜卑公主?”

    “是啊,传说皇上还是常山王的时候,那鲜卑公主曾来过邺城,与皇上有过一面之缘,至此就记住了,还立誓说非皇上不嫁……”

    “说的倒是有鼻子有眼的,但若是真的有这档子事儿,为什么皇宫一点动静都没有?”

    鲜卑和大燕实力相当,若是鲜卑公主真的有心要嫁过来,赵瑜是要娶她做皇后的,就算他本来有皇后,为了两国的邦交,废后也是势在必行的。

    关键是什么时候有鲜卑公主这回事了,她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的手轻轻打到门上,声音很小,却让房外的几个宫人都噤声了,四下跑开了。

    周槿欢倒是不想追着去问到底怎么回事,鲜卑公主若真的要嫁过来,那动静一定很大,别说是在皇宫里,就算是在邺城也会知晓的。

    “姑娘,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走吧?”其实长乐宫倒是没有什么东西可拿的,周槿欢将小初夏抱过去,亲亲她的脸:“好,我们走。”

    话还没有落地,有人进来了,为首的是她的老熟人,青羽姑娘。

    其实她应该谢谢青羽的,只是她帮着对付钱嫣然、周采薇,还没有来得及做些什么。

    “青羽姑娘来长乐宫所为何事?”她已经不是珍妃娘娘了,所以两人说话更亲近了一些。

    “周姑娘,太后娘娘有旨说姑娘要去御书房供职,顾及不上初夏公主,所以让奴婢过来带初夏公主到凤藻宫。”

    青羽说这话的时候是平静的,但有明显的愧疚一闪而过。

    “青羽,太后娘娘到底是什么意思,初夏是我的女儿,为什么要放到凤藻宫去?”周槿欢抱着小初夏的手更紧了一些,小初夏像是也感知到了她的不安,“哇哇哇”地哭了起来。

    “周姑娘,青羽也是听命于太后娘娘的,其实您大可不必担心,太后娘娘很喜欢初夏公主的,一直都将她放在心尖上疼的……”

    “放在心尖上疼?”周槿欢反问,嗤笑了一声:“若是她真的那样疼爱初夏,怎么会放任钱嫣然她们给初夏下毒?”

    “周姑娘你误会了,那些龌蹉事儿太后娘娘真的是不知道的,您不知道太后娘娘知道初夏公主被下毒之后,一直焚香祷告至今,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得晚……”

    “可是,这不能是她抢夺我孩子的理由啊,我是小初夏的母亲,她凭什么将小初夏从我身边抢走?”

    “就凭哀家是这后宫的太后,而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官,够么?”

    王太后的声音响彻长乐宫,青羽上前一步将孩子抱在怀里,周槿欢想上前夺,却被苏婉拦下了,对她轻轻摇头:“姑娘,不要冲动……”

第一百七十九章 试探她底线

    “别说是妃子了,就算你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才人,哀家都会让你抚养,可惜你在只是一个女官,是一个奴才。”

    王太后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吩咐青羽将小初夏带走,周槿欢有太多的话想说,但苏婉直冲着她摇头,轻声道:“姑娘,小初夏在太后娘娘手里,咱们还是不要和她硬碰硬了……”

    王太后见她气得脸色通红,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冷哼一声,摆驾回凤藻宫了。

    “姑娘,你自己虽并不在那个妃位,但那是你将小初夏留在身边的凭借,而且在皇宫的人大多惯会见风使舵、捧高踩低,只怕……”

    苏婉这话说得一点都不错,就算是为了将小初夏留在身边,她都要讨好了赵瑜的,到底王太后那样讨厌她,根本就不会主动将孩子还回来的。

    从长乐宫去御书房正好经过了昌德宫,里面关着周采薇,她名义上的唯一亲人。

    自上元节之后,周采薇就被禁足了,她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眼。

    在宫门口站了一会儿,只听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宫门后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是周采薇的贴身侍女春兰。

    “善恶有报,珍妃娘娘,不,周槿欢姑娘,‘多行不义必自毙’这话只怕送给你最是合适了!”

    这皇宫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她昨天刚被废妃位,今日只怕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了吧?

    “同样的话送给你和你家主子。”苏婉牙尖嘴利地回过去,拉了周槿欢一下:“姑娘,我们走,不要理这些无聊的人。”

    和春兰自然是犯不上生气的,周槿欢现在也没有这样心思,但是从昌德宫里传来的声音让她停下了脚步,是周采薇:“阿姐过来看薇儿了?”

    “只是路过,无意和你的侍女起争端。”周槿欢淡淡回答,在长春殿纵火案里两人早就已经翻脸了,周采薇说那些虚假的话,她却不愿意配合了。

    “阿姐进来吧,薇儿有些话要对你讲。”周采薇从昌德宫走出来,拉着她的胳膊,她想要挣脱,两人就在昌德宫门口纠缠着,路过的好多宫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周采薇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太后娘娘给薇儿下了禁足,而薇儿枉顾了,好多人都看到了,薇儿成全了阿姐的小心思,阿姐又何妨和薇儿说会儿话?”

    王太后只是下令让周采薇禁足,并没有说明不许外人入昌德宫。

    两人之间有太多的事情,也是该总结一下了。

    周槿欢轻轻拨开她的手,跟着她进了昌德宫,而苏婉慢一拍地拉住了她:“姑娘,我们是要去御书房的,怎么……”

    “和薇儿有些日子没有见了,我们说会儿子话,你和春兰都留在门口就好了。”

    不让苏婉跟着不是不信任,而是为了保护她。

    周采薇是被贬为了庶人,但并没有离宫,是以昌德宫的宫人都还对她很恭敬,也是顾虑到她有复宠的可能性。

    刚刚踏入房间,周采薇就将房门关上,转身就要给周槿欢一个巴掌,但周槿欢早就看出来她的意图,很准确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想打我,你有什么资格?”周槿欢终是占了上风,用力将她推到桌面上,脸上的受伤表情并非假装:“自从赵瑜登上帝位之上,你明面上是在帮我,但你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你真的以为我一无所知么?”

    “阿姐这话还是要讲清楚的,薇儿到底做了什么?”周采薇揉揉发红的手腕,本来清丽的面容染上了一抹讥讽,周槿欢不是怨妇,并不想搬出那样长久的旧事,但眼下情况让她不得不将积压的愤恨宣泄出来:“做了什么,不说别的,我被关在牢里,当时只见了你一人,和卫子封的联系也和你有关,而当我从死人岗醒来的时候,为什么会看到赵瑜?”

    “这皇宫本就是皇上的,除了那些看得见的侍卫,还有看不到的暗卫,阿姐若是将那事情推到薇儿身上,真是应了那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即使到这个时候,周采薇还是没有认,周槿欢也不逼着她承认什么,只是轻飘飘地问了一句:“那招魂事件呢?”

    “薇儿可不记得有什么招魂事件。”周采薇的脸明显苍白了些,周槿欢不说话,一切都不言自明了。

    “你明明那样恨我,为什么要装呢?”周槿欢并没有将招魂事件说清楚,但听到这话周采薇若是还要装,真的就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

    “就因为招魂那件事,你就记恨我了,那我是不是要杀了你才能解恨呢,阿姐?”周采薇柔弱无骨地趴在倚靠在桌子上,清丽的脸上有泪水涌出来:“周槿欢你凭什么看不起我,就因为我爹是王爷,而你爹是大魏的皇上?”

    “你表现得那般乖巧,对还是常山王的赵瑜百般讨好就是为了报复我?”周采薇说的那些事情对她来说只是小说里的情节,她并没有亲身体会过,只能从小说的描写里间接去体会。

    “是啊,事实证明,我成功了,至少他当初登上皇位的时候是真的想要给我后位的。”赵瑜登上皇位的时候也是她们成亲的日子,更是周槿欢像狗一样被赵瑜踩在脚下的日子,每当想到那日,周采薇就觉得特别解气。

    可是,她不敢仔细想,不敢细想他当初选择她的时候,也多少是对自己的爱,又有多少是对周槿欢的报复。

    “时过境迁,周采薇你的梦还没有醒么?”明明周槿欢现在对赵瑜是没有那份感情在的,但听到周采薇那样挑衅的话,她还是生气的。

    生气的理由比较复杂,复杂到她不愿意去细细思考。

    “你以为自己就有机会了?”周采薇反驳,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因为泪水,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很是好看,凑到她跟前道:“周槿欢,赵瑜这辈子都不会许你后位的,你没有机会的……”

    “说得好像你有机会一样,只要王太后在一日,我们这两个前朝余孽都没有机会。”她这话说完,觉得有些不妥,补充道:“我本就不稀罕那稀罕那后位,我爱的人是萧景知……”

    “哈哈哈,太搞笑了,这是我今年听到的第一个笑话,也会是最荒诞的笑话……”周采薇笑得很夸张,周槿欢不明所以,根本就不想理她,就要离开,却被她拦下了:“阿姐,薇儿一定要好好保住自己的这条命,薇儿实在是太想看到你痛苦了,你知道么?”

    “神经病!”周槿欢吐出三个字就走,这次周采薇并没有拦她,而是轻声问:“听说小初夏在王太后的凤藻宫,薇儿比较好奇的是若是我们亲爱的太后娘娘知道了小初夏的真实身份会如何……”

    这话刺激到了周槿欢,只见她返回,双手狠狠捏住了她的下颚,冷声道:“周采薇你对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忍,可以留你一条命,到底我们是亲堂姐妹,但你若是要对小初夏动什么歪脑筋,我保证钱嫣然的下场同样也会是你的下场!”

    “你会怎么对付我,也放一把火让我葬身火海?”看着她那张和自己还有几分相似的脸,周槿欢好似冷静了一些:“我不知道赵瑜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但我知道的是你绝对不会让小初夏的身份暴露,因为我知道你惜命,你恨不得我死,却也不舍得自己死。”

    无论周采薇对于赵瑜的感情是爱,还是单纯想凭着他当个悠闲妃子,她都不会将小初夏的身份说出去,相反,她比任何人都怕小初夏的身份暴露,因为知道小初夏身份的人有限,一旦暴露,除了她这个和小初夏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别人都没有作案动机的。

    “人啊,不会所有的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好多时候人的情绪来了,就不会去思考后果的,特别是女人,最容易被一种叫做‘嫉妒’的情绪控制,当被那种情绪控制住的时候,什么事情都会做出来的,就只为了泄愤,不是么?”周采薇没有正面回答她的威胁,这话不软不硬的,周槿欢听后放开了手,谈条件:“我不会喜欢赵瑜,更不会爱上他,如果他是你的底线,那么我遵守;而我的底线是小初夏,若是你有什么想法,我会不计代价伤害赵瑜的,你要相信我。”

    “阿姐,在赵瑜登基的那段日子,我一度以为你变了,原来并不是呢。”周采薇侧身,端过来两杯酒,给了周槿欢一杯,两人心照不宣地一起喝了。

    从昌德宫出来的时候,周槿欢稍稍放松了一些,苏婉围着她看了好几遍,她有些头晕:“婉儿,你就别转了,行么?”

    “姑娘,那周采薇和你说了什么?”苏婉还真的是对这件事挺好奇的,感觉周槿欢从昌德宫出来之后,人都轻松了许多。

    “能说什么,其实我本来也就知道她的那些小想法,只不过话都说开了,不会那么纠结罢了。”

    周采薇确定不会拖她的后腿了,但小初夏还在王太后手里,她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让赵瑜同意让小初夏回到自己身边呢?

    “姑娘,御书房到了。”抬头看到了那方匾额,周槿欢笑她:“像是没有见过御书房似的,我们不是住在这里的,呐,在后面。”

    她们住的地方和御书房还是有些距离的,到底是皇上办公的地方,怎么可能和女官住的地方挨着?

    这是她最初的想法,却没有想到赵瑜会将她的想法完全推翻。

第一百八十章 她爱酱排骨

    她在御书房当值的第一天还是蛮轻松的,自朝阳东来到夕阳西下,赵瑜都没有出现过。

    “这样晚了,皇上还没有来御书房,我是不是先回去用晚膳了?”她第一次做女官,什么规矩都没有,也没有人来给她讲规矩。

    “这个……”那小太监虽在御书房供职些许日子了,但御书房从来都没有有过所谓的“女官”,所以他也什么都不知道。

    “得了,我看你也什么都不知道就不问你了,话说皇上每日都会来御书房么?”她刚问出口,那小太监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回答,就到听到了小孟子的声音:“皇上驾到。”

    周槿欢跟着一群宫人、太监齐齐下跪,赵瑜看了她一眼,声音平稳没有丝毫感情可言:“都起来吧,朕饿了,准备晚膳去吧。”

    “都退下吧。”赵瑜坐在龙椅上,揉揉眼睛,好似很疲惫的模样,宫人、太监们都很识趣地退下了,就剩下了小孟子一个人,赵瑜抬眼看了小孟子一眼,小孟子跟了赵瑜那样久,不用他说话就知道什么意思,悄然就退下了。

    “有什么想问的么?”不兴师问罪,这并不是周槿欢的风格。

    他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儿,她的性格他了解。

    “问什么,又有什么要问的?”周槿欢端了杯茶,将茶放在他的手里,难得的柔和:“当初长春殿着火的时候,是我自己说和你一起出宫的,太后娘娘想要我不守宫规惩戒我,我服气的。”

    因为她的话,赵瑜拉住了她的手腕,眼睛一直盯着她看,好似不认识她一般,她又是一笑:“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说的不是实话么?”

    “我当然知道你能想明白被罚的事情,我吃惊地是这杯茶水,你竟然主动给我倒茶水……”赵瑜这样的话配上那个略略委屈的表情,在周槿欢看来还真的有些心酸,但她却也不知道要如何接那话。

    “我……我不知道女官到底要做些什么,只能做些这样的事情了。”她好似是找到了一个好的借口,赵瑜拉着她的手轻轻使劲儿,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表情认真得让人想要逃避,他按住了她的手:“槿欢,我知道你之所有会那样对钱嫣然,是因为你太生气了,我不想你再在后宫里的泥潭里沉沦了,也不想你离开我的视线,‘女官’是个借口,是我想将你留在我身边的借口。”

    多么完美的情话,周槿欢脸上带着笑意,但心里却升起了一团火:不论你赵瑜的想法是什么,直接结果是你让我和小初夏分开了,你知道么?

    “可是小初夏在太后娘娘那里,我这颗心总是提着的,特别不安。”因为被赵瑜半抱着,她的身体有些僵硬,但想到小初夏,不得不让自己的声音再、再柔和一些。

    “你放心,额娘喜欢小初夏,会好好待她的。”最近前朝的事情很多,赵瑜本以为回到御书房还要费心费力地和周槿欢解释他将她废妃的事情,着实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按照他的预想,周槿欢见到他之后势必是要打碎些东西才能解气的,万幸她没有。

    “皇上,晚膳来了。”小孟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周槿欢像是做坏事被发现了一般,抽出自己的手,就从赵瑜腿上起来,脸也莫名地红起来。

    她这个反应无意中取悦了赵瑜,他轻笑了一声,朗声道:“进来吧。”

    几个宫人端着盘子,鱼贯而入,十几个盘子将桌子摆满了。

    御厨用银针将每样菜都验了一遍,随后就退着出去了,小孟子则贴心地将房门关上了。

    “还什么都没有吃吧?”赵瑜拉着她一起坐下,她知道自己要讨好赵瑜,也不拒绝:“你日理万机都没有用晚膳,我怎么能吃?”

    自从入宫之后,她极少给他好脸色,更何况说这些调皮话了,赵瑜此刻只能用笑来表达自己的情绪,他的笑本无异于傻笑的,但因为他长相的缘故,那种呆滞的表情竟然也让人那样赏心悦目。

    “我一直都记得你喜欢吃这个的。”赵瑜将一块酱排骨放在周槿欢的碟子里,原主儿喜欢吃什么,原小说里并没有写,但她是真的很喜欢吃酱排骨的。

    被动地接受了那块酱排骨,周槿欢低头吃着,她是想示好的,但又怕自己的表情过头了,加之她是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喜欢吃什么,也就作罢了。

    一顿饭,赵瑜差不多一直都没有怎么动筷子,就是在盯着周槿欢看,她一开始还可以装作看不到,无视,但他最后越来越过分了,干脆就放下了筷子,支着头,大大方方地盯着她看,她这时候再也装不了了,将筷子放下了,问他:“你不是饿了么,怎么不吃饭?”

    “周槿欢,你不是别人披了人皮面具吧?”赵瑜边说边移动了凳子,凑到她跟前,两人距离太近,周槿欢有些不太适应这样近的距离:“我有没有贴人皮面具,你看不出来么?”

    “自然是要离近一些才看得出来的。”赵瑜的手自她的额头慢慢向下,移动到她的耳边的时候,他贴唇过来,吻吻她发红的耳尖,随后问问她的下颚,最后轻轻在她的唇边一吻:“还是你的酱排骨好吃。”

    赵瑜以前也会对她耍流氓,动手动脚的,但极少这样色、情,而刚刚他的动作和话语让她身子有些瑟瑟发抖,她强行压制身体的颤抖,但还是无果。

    “槿欢,不要害怕我,不要推开我,慢慢试着接受我,不好么?”她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却也只是将她拥在怀里,轻轻吻吻她的发,她轻轻呼气,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半晌才回道:“你不是都看出来了么,我已经在认命了,为了小初夏我都认命了,只是你以前在我这里的记录实在是太差了,你一和我亲近,我就控制不住地想发抖……”

    她这话太真诚,赵瑜眼里的柔情更浓了,轻轻抚着她的背,不带一丝色、情,只有温柔,他回她的话:“槿欢,我们一起跨越仇恨,我不去想我死去的父亲,不去想养父的被害,也不去想钱嫣然,你也不要去想萧景知、周氏夫妇,我们一笔勾销,好么?”

    一笔勾销,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便宜的事情么?

    “你的养父被害和我有什么关系?”赵瑜的养父就是赵明,是个将军,当初王太后带着还是孩子的赵瑜嫁到了赵府。

    赵明的死,原小说没有过多的笔墨叙述,一笔带过,她还真不知道他的死和原主儿有关系。

    “对,没有关系,我们两家再也没有恩怨了,我们一笔勾销。”赵瑜侧身,用手指点点她的鼻尖,一脸的宠溺。

    周槿欢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都是什么鬼,杜文渊是因为原主儿一句话而送命的,她清楚,但那赵明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是真心不知道啊!

    “在想什么?”周槿欢跑神太明显,赵瑜轻轻咬了咬她的唇,很亲昵,他很喜欢两人现在这样的关系。

    “我在想那块酱排骨。”周槿欢怕自己在被他看下去,一会儿就被他吃到肚子里去了,干脆用手揉揉肚子,眼睛瞟向了盘子里剩下的那块酱排骨。

    “你的口味倒是一点都没有变。”就当周槿欢以为自己能从他的禁锢中出来的时候,赵瑜用筷子将那块酱排骨夹起来,并很贴心地递到了她的嘴边。

    这就让周槿欢有些为难了,毕竟喂东西这件事也太亲密了,和萧景知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

    要不要吃呢?

    她稍稍犹豫了一下下就启唇,将那酱排骨吞入嘴里,刚将那骨头吐出来,嘴里满满的都是甜腻味道,还没有来得及喝口白粥,赵瑜的脸就贴了过来,舌尖扫过她的唇角,笑得很魅人:“怎么跟个孩子一样,吃得哪里都是?”

    “没有,我就是……”她抬手擦擦被他舌尖扫过的唇角,一句话还没有说全,他的吻就印下来。

    这顿饭吃得过于甜蜜,赵瑜的吻也来势汹汹,周槿欢内心还是抗拒的,身子一直在慢慢向后仰,而赵瑜也乐见其成,巴不得她都后仰到失去重心,他可以趁机将她压在身下……

    意外还是出现了,周槿欢确实是一直向后仰着,但她并没有落到地上,倒是头碰到了一旁的桌角,那碰撞的声音不大不小,周槿欢叫痛,赵瑜终是放开了缠着她的唇,大手揉揉她的头,温柔道:“可是很疼?”

    周槿欢的演技还不错,马上眼里就有了泪花,有些委屈道:“很疼。”

    “小孟子,请王御医来!”将她的身子扶正,赵瑜起身,轻轻拨动她的青丝,她只感觉他的手像是着了火一样在她的发里来回穿梭,顺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只是碰到了,没有什么大事儿的,你不用那样担心。”

    “不行,还是要让御医来看看得好。”赵瑜贴着她的脸,轻轻吻吻她,她不漏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你都没有吃多少东西,坐这里再吃一些吧。”

    “看着你就够了,秀色可餐。”赵瑜坐回她旁边,这话或许会让所有的女人都心动,但周槿欢不会,她反而会更难过,因为这话萧景知以前说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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