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女皇感慨世事变,刘申无奈自认错
德昭女皇觉得人生的转变中真的很快,她天子之位来得离奇也就罢了,可就在刚才有一瞬她觉得自己将要从天子沦为阶下囚,却不想接连有人前来为她护驾,她心中甚是欣慰。
‘女皇您这是为何?我们身为大夏的百姓,不过是本分之事,理应如此。’老者将德昭女皇扶起,然后又说道,‘我名叫绝地,这八位是我的徒弟。’
‘朕记下了,你想要什么,朕尽最大的能力满足你!’德昭女皇笑着说道,她虽然不懂武林之事,但她知道绝地救驾,挽大夏于水火之中。
步容心中暗暗记下了那老者的名字,他虽然不知道绝地为什么会出现在德昭宫中,他为什么会没有双手,他到底在图谋着什么?但是他知道此人武功高深莫测、强大到匪夷所思!
八大金刚的威力步容已然了解,身为他们的师尊,绝地的武功到底有多强?
自己离绝地到底有多远?
步容知道即使是自己的师傅王重玄亦或是仇家余川可能都不是绝地的对手!
‘哈哈哈,我绝地没有什么想要的。多谢女皇厚意!’绝地笑着说道,倒也显得慈善,他转过身背对着众人,双眼盯着德昭宫门前的九阶西关白玉台阶,‘刘申篡位之心路人皆知,大夏的气数仍在,岂能容他犯上作乱。’
绝地说罢,八大金刚便随着他离开了德昭宫,他们的速度之快,快到德昭女皇还未看清。
德昭女皇只得对明儿吩咐道,‘派些侍卫将大殿收拾一下,然后再让传旨侍卫来朕这。’
明儿领命而去。
整个德昭宫的大殿之上,只剩下步容与德昭女皇二人,德昭女皇忍着自己身上的病痛,赶忙走到步容的身旁,将步容从上到下、从前到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遍,刚从鬼门关外走了一圈的她,眼神之中充满了爱怜、疼惜,她拽着步容那只没有了手臂的袖筒问道,‘容儿你没事吧?你的手怎么了?’
‘大姨,我没事,我救驾来迟,还请恕罪!’步容回答德昭女皇道,他低着头,眼圈泛红,他没想到眼前这个自己唯一的亲人在如此生死关头竟然仍是如此的挂念他。
‘那你的手呢?是谁做的?朕一定要杀了他!’德昭女皇急切地问道,她虽然不是习武之人,但是也知道这右手手臂的重要性。
‘就是刚才大殿之上保您性命的魁梧男子,’步容羞愧地回答道,不知何时这些他曾经说不出口的话,逐渐都能说出来了,‘我败在了他的手上。’
德昭女皇并没有很惊讶,从步容刚才进宫,还有绝地之前在殿上对那个人说的话,不难发现,那个人虽然是要保自己性命,但是他跟刘申是一类人,居心不良、心怀叵测!
‘你这失去了右手,朕如何向你天上的父母交代啊!’德昭女皇呜呜咽咽地哭泣道,她脸上的妆容早已花了,但是却盖不住她的盛世美颜,她将步容紧紧地抱着。
‘大姨不要担心,我虽然少了一只手,但是依旧能保护你!’步容故作镇定地安慰德昭女皇道,他用左手轻轻地拍着德昭女皇的后背。
不知不觉地,步容感受不到德昭女皇的气息,他赶忙推开德昭女皇,掐了她的人中,发现她已经昏迷了过去,步容大声地问道,‘我大姨这是怎么了?’
这时候明儿回来了,她见到德昭女皇昏迷,赶紧上前从步容的手中接过德昭女皇,然后对步容说道,‘快同我将昭公主抱到寝宫之中!’
就这样一路上明儿便将步容离宫之后的事一一说予步容听,当听到德昭女皇身患重病之时,步容已经是泪流满面,他知道德昭女皇比他还要坚强!
直到夜晚时分,德昭女皇才从昏迷中醒来,她仿佛是觉得自己在做一场很深很长的梦,现在梦醒了。
‘明儿,明儿,朕口渴,想要喝水。’德昭女皇呼喊道,此时的她口干舌燥、头痛欲裂。
‘您醒了啊!’回答她的是步容,步容从她昏迷之时就在这龙床边陪伴,没有离开一步。
‘容儿!’德昭女皇欣喜地说道,她本来还以为她是梦到了步容,没想到梦醒之后步容真的陪在她的身旁。
‘嗯嗯,是我!’明儿早已将德昭女皇对步容的心心念念、日思夜想说了,步容心中感动不已,他赶忙将准备好的温水端给了德昭女皇。
德昭女皇接过步容手中的温水,一饮而尽,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她觉得自己见到步容之后,患病的龙体都轻松了不少,没有以前那么沉重了。
‘小王爷,您这一回来,昭公主都笑了!’明儿笑着说道,只见她端上热水与热毛巾进了来,步容从她的手中接过,替德昭女皇擦拭着哭花了的脸。
‘你尽没说些好的!’德昭女皇故作生气地说道,不小心将盆中的水又打到了自己的脸上,步容又耐心地为她擦了一遍。
‘明儿有跟你说朕把至尊剑丢了的事吗?’德昭女皇问步容道,她心中忐忑不安,她感觉自己怕这个外甥的责怪。
‘嗯,没什么的,’步容点了点头,他假装不惊讶,他不想给德昭女皇多余的负担,‘没有它,我们大夏也是一样能屹立不倒的。’
‘谢谢你,容儿。’德昭女皇笑着对步容说道。
接着,步容便将自己这离宫之后经历的一切都跟德昭女皇说了一遍,他说的很仔细,却又忽略了很多,他将最危险的、最不可抗拒的事通通忽略,他不想再给德昭女皇平添担心。
德昭女皇听得津津有味,她像个娇羞的小女人靠在步容的肩上,听步容诉说着一切,心中很是满足。
在夜晚的太师府中,早已脱去龙袍的太师刘申坐在堂上一言不发,在他的两旁分别站着吴忧和刘雨深,和在他的身前一众讨要说法的锦衣卫分统领们。
‘深儿,你先下去。’大堂之上众人压抑、沉默了良久,刘申才开口道,他的声音本就是不男不女的腔调,加上现在语气低沉,就更加的刺耳难听。
‘是的,爹爹。’刘雨深不敢忤逆刘申,她转过身向刘申行了礼,便转到身后的门帘之中去了。
‘在场的各位统领们,老夫今日有愧你们,’刘申缓缓地起身,本就佝偻的腰更加地弯了,他朝着身前的锦衣卫分统领们深深地鞠了一躬,久久不肯起身,‘还望各位原谅!’
见到刘申如此诚恳地认错,这一众本来准备来质问的分统领们纷纷觉得诧异不已,他们知道刘申这人一向是老奸巨猾、目中无人的,现在他竟然如此情景,顿时他们满脑子质问、责怪的想法都给忘了。
‘太师,您为何如此?’
‘太师,这次不成,德昭女皇也不敢那我们锦衣卫怎么样!’
‘太师!’锦衣卫的分统领们纷纷说道,他们赶忙上前扶起刘申。
第四十八章 刘太师以退为进,余掌门涿鹿中土
只有一旁的吴忧心中暗暗赞叹刘申的老谋深算,他这招以退为进,不仅能化解自己的处境危机,还能在锦衣卫中得到更多的威望。
刘申缓缓地走到前面的桌子上,盯着桌上的那张写着‘锦安’二字的白宣纸,忽然,他提起墨笔,蘸了些许墨汁,在白宣纸上又加了两个字,‘静候’,合在一起就是‘静候锦安’四个大字,他转过身对众人说道,‘老夫刘申,今日称王之事虽然失败,但是老夫不会放弃,你们再等些时日,到时候老夫将整个中土天下都分予你们!’
听到刘申如此一说,分统领们更是激动不已,同分天下,这可比黄金、女人还要诱人得多!
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我们紧随太师!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等到分统领们都退出太师府的大堂后,刘申才冷冷地对吴忧说道,‘今日之事,所行凶险,老夫估摸着明日一早撤我太师的圣旨就会下来。’
吴忧回答道,‘是的,我们应做好准备。’
‘那还准备什么?这个太师老夫可以不做,但是锦衣卫的虎符老夫万不能让!’刘申有些恼怒,五十多年来他从未有过今日这么丢脸的事。
‘可我估计您不让也不行,我们行今日之事,全京城的人都有目共睹,难道明日要跟百姓们说昨日之事是我们锦衣卫在练兵勤王吗?’
‘嗯,只要有这些分统领还服老夫,老夫就不愁没有东山再起之日!’其实在刚才锦衣卫分统领们进府之时,刘申已经派人将他们每个人的一家老小都抓了起来,只有这样,他即使没有虎符也能随时把握整个锦衣卫、整个东厂!
‘老夫可以给他们黄金、女人,’刘申冷冷地说道,仿佛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的虚伪写在了老脸之上,‘但是要同分中土天下,不可能!’
刘申是什么人?他怎么会因为一次的失败就放弃了向上的渴望,他就像一只不怕死的虫,只要他没死,他就会继续去腐蚀、向上爬。
今日他必须妥协,即使失去这太师之位,他也要妥协,这有这样他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否则,他能不能活着走出太师府,都是问题!
‘太师,我可以退出吗?’吴忧淡淡地问了一句,他生怕自己的语气重一点就会触怒刘申。
‘呵,现在你还敢这么说,不怕老夫杀了你吗?’刘申笑着说道,他背对着吴忧,不让吴忧看到他的老脸,不让吴忧揣摩他的心思。
‘怕,怎么会不怕。’吴忧回答道,语气依然是波澜不惊,他本想助刘申成为天子,自己能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刘申对待手下的态度越来越让他捉摸不透,加上今日刘申扣留锦衣卫分统领们的家人,他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怕,就乖乖地给老夫做事!你只有跟着老夫,才能完成自己的抱负。’刘申就冷冷地留下了这一句话,便转到了门帘之后,留吴忧一人在大堂之上。
‘爹爹。’刘雨深早已等候刘申多时,她刚刚沐浴过,所以穿得很少,一双雪白的长腿映入眼帘。
‘深儿,还没有休息啊,’只有在刘雨深的面前,刘申才能够稍稍放松一些,他将自己的衣服脱光,下到了刚才刘雨深洗过的池子里,他想舒舒服服地泡一个澡,‘今日让你笑话了。’
‘怎么会?深儿本就不图那天子之位。’刘雨深将自己的那双小脚也伸到了池子中,她坐在池边陪刘申说话。
‘爹爹这一生机关算尽,却没有算到有你这么一个弱点,’刘申笑着说道,‘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不识坎离颠倒,谁能辨,金木浮沉。
在门主余川的带领下,无极门的五千门徒刚过东海便浩浩荡荡地一路向西进发,显然这次余川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所有的马都上了防滑的铁蹄,每一位门徒都是全副武装,长剑、盔甲一应俱全。
余川行在最前方,他一如既往地穿着一身绿色的袍子,只不过背后多了一柄看起来甚是普通的长剑,是他的无极剑,遇到任何事,他都要保证自己在第一时间握住自己的剑。
在余川身旁是他自己的儿子无极门少主余天盛,余天盛背后也是一把长剑,不过那剑身通体散发着青色紫光,上面镶了七颗宝石,呈北斗七星状排列,正是数月前在京城郊外树林中重伤慕容仙的七星无极剑。
这一次余川再不敢犯那日在少林寺的大意,‘黄冢御龙诀’事关他入主中土武林的大事,是他们无极门千年来所孜孜以求的梦想,万不能有半点差池!
数日的行程已过,转眼五千无极门门徒已到涿鹿附近,余川眼见离目的地愈发得近,心中竟越有惴惴不安之感,他可是绝霸中土武林的人物,一向自信自己的剑法,他在心中不断地安抚自己,‘可能是黄冢御龙诀在作祟吧。’
这一路上他们盯着狂风暴雪,经过了济州、燕州、徽州,跨过了万丈燕山,总算是不负努力,到达了涿鹿。
一条渭水挡在众人的面前,即使是气温如此地寒冷,大雪不停地飘落,周围已经是冰天雪地,也挡不住渭水滚滚而来又滔滔而去,余川命手下弟子们放缓了行进,他想让他们感受一下与蓬莱岛不一样的氛围。
涿鹿郊野,乃是三千年前人祖黄帝大战九黎战神蚩尤的地方,时至今日众人仍能在这里感觉到血的气息、杀戮的氛围。
‘父亲,没想到这渭水竟会摄人心魂。’望着这一江渭水,余天盛不由得肃然起敬,他起身下马,笔直地站在渭水边,对余川说道。
像余氏父子武功高强,当然能一眼就识破渭水的摄人之力,但是他们心中惊讶于三千年过去了,时至今日,那些旷古绝世之辈的气息仍能在这渭水感受得到。
‘传闻这渭水是蚩尤的九子鲜血流成的,只是没想到三千年过去了,我们仍能感受到这股气息。’余川深深地叹道,他虽然骑在马背上并未下马,但是心中的钦佩之情已然表露无遗,像他这么自傲的人都会去钦佩,可见传说中的蚩尤九子到底强绝到什么地步。
‘孩儿一直不明白,我们这一路上都是踏雪前行,整片中土大地大雪呼啸、难见人影,再看所到之处毫无生机,就连那练武的氛围,也远远不及我们蓬莱岛,为何古往今来还会有那么多强者垂涎中土大地?’余天盛问余川道,他是心怀抱负的,甚至于说他的野心比自己的父亲还要大。
‘中土大地方圆千万里,无穷无尽,山川河水应有尽有,奇珍异宝数不胜数,我们蓬莱岛那弹丸之地与之相比,当真是毫不起眼。数千年来,无论是江湖还是庙堂,都数中土大地为魁首,只有称霸了中土,才能真正算得上是天下第一。中土武林的神功无数,例如易筋经、蜀山剑法等都是无数人为之倾倒的无上秘籍,只有统一了中土武林,我们无极门才能真正受万人敬仰,’余川缓缓地说道,他凝视着渭水,原本毒辣的眼神泛起了点点波澜。
‘而且中土大地乃是我们祖先的起源之地,别看现在被大雪覆盖着,但是在雪的下面是一股不为人所见的蓬勃向上的力量,老夫坚信不久之后这股力量就会爆发!到时候中土武林尽归我们父子二人所有!我们无极门千年来的努力就要见到成果了!哈哈哈!’
第四十九章 余川虔诚过渭水,游原恰逢过沙溪
‘哈哈哈!孩儿相信父亲一定能将先辈的遗愿完成,到时候我们无极门就将是中土天下第一大派!’余天盛大笑道,他仿佛能看到自己将江湖所有门派踩在脚底下的画面。
‘我们占山为王不是王,只有征服了中土大地,才能称得上王。’余川喃喃自语道,可能是练了‘易筋经’的缘故,他现在对一些隐藏的自然之力极其敏感,他能感受到中土大地基数庞大,有着源源不断的力量,只是一直不为人所察觉罢了。
‘那为何我们不去做那天子?岂不是真正的王?’余天盛问道,他问的肆无忌惮,这种话语可是杀头之罪。
‘呵呵,盛儿,为父争的是中土武林,自古以来江湖与庙堂是两码事,彼此虽然相互联系,但是绝不干扰,庙堂一朝换一朝,江湖又何尝不是一代换一代呢?争庙堂那是将门武后的追求,而老夫要让江湖上的所有门派匍匐在我们无极门的脚下,将那剑阁在江湖中抹去!’余川回答余天盛道,他虽然是个野心十足的人,但他也是高傲的,他不屑于掌握着平民百姓的生命,他要征服的是强者!
余天盛点了点头,今日他的问题比以往多了不少,‘只是那黄冢御龙诀的秘密只有我们知道,为何要带这么多门徒前来,难道凭我们父子的功力,还怕别人来抢不成?’
‘之前为父在少林寺已经吃了一次亏,险些丧命,这次倒是要准备得妥帖一些。’余川回答道,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巴不得自己一个人来,带这么多人只会吸引其他武林门派的注意力,显然他是想要得到‘黄冢御龙诀’之后,即日便顺道灭了少林寺与武当八卦门!杀他们两派一个措手不及,但是这些都只是余川的构想,他并没有跟余天盛说。
渭水毕竟是死人留下的,众人即使再敬畏,也不会沉默多久,不一会嘈杂的人语声便盖过了渭水的不绝流水声。
‘过了这片渭水,前面就是涿鹿了,可是孩儿看这里的荒山不下于千座,而且都被大雪盖住了,着实难以找出西山啊!’余天盛拿着一张涿鹿的地图,不禁感叹道,对于‘黄冢御龙诀’,他心中有自己的算盘。
‘现在老夫总算是知道为何另外半张地图会在易筋经之中了。’听到余天盛如此一问,余川恍然大悟。
‘父亲,您为何这么说?’‘易筋经’对余天盛来说是一个痛,他还未窥得其中一字,便被自己的父亲烧毁了。
‘想要得到黄冢御龙诀就一定要有那半张地图,想要得到那半张地图就一定要习得易筋经,易筋经乃是改变自身骨骼、融会贯通自然之力的内家神功,纵使眼前千山重叠,但在为父眼前那西山是个明亮的点。’余川大笑道,一阵寒风吹过,吹得他的绿袍呼呼作响,却也挡不住他的兴奋激动之情。
‘徒儿们,你们休息好了吗?’余川大声地对着自己的弟子们问道,那声音依旧是晴空炸雷,响彻天际。
‘随时待命!’众门徒异口同声地回答道,他们井然有序、身姿挺拔地站在那,听候余川的差遣。
余川凭什么入主中土武林,除了那即将到手的‘黄冢御龙诀’,剩下的就是依靠眼前的弟子们,他们每个人都是武功高强、剑法出众,他们要远强于其他门派的弟子!
‘那好,我们便出发吧,跨过这条渭水!’余川一反常态地将背在身后的双手都掏了出来,他指着众人眼前的渭水,猛地一挥。
无极门众人一时间壮志凌云,他们起身便踏雪而行,将早已造好的木筏推进了渭水,他们登上木筏拼了命地划,接二连三地向着渭水对岸进发。
余氏父子也将马儿停放在岸边,轻轻地踏上木筏,随众人一同前进,渭水水面上千筏竟发,倒也是雄壮得很。
可是那渭水岂是凡水,‘啊!’
又一架急速前行的木筏翻在了水中,不过数里宽的水面,看似一直只是小波小浪,实则有人登上水面后却又汹涌澎湃,原本碧波的江水变得血红,不断有木筏翻倒在水中,转眼间那渭水就像是一头吃人的野兽,不断有人喂它进食!
还未行到渭水的一半,就已经有数十架木筏淹没在水中,余川见此情景,心中大惊,如此下去,能有十来架木筏到对岸便已是万幸!
‘父亲,这是怎么回事?’余天盛赶忙问道。
‘你可记得这渭水是怎么形成的?’余川想了想,忽然反问道,他是千年来难寻的聪慧之人,他想到了在岸边与自己儿子的对话。
‘您说渭水是蚩尤九子的鲜血流成的,所以有摄人心魄的能力!’余天盛回答道,只是他不知道这其中蕴含着什么秘密。
‘众弟子听令,这渭水异象是蚩尤九子发怒了,它们在向我们诉说着三千年的孤寂!’余川运用无上内力,将自己的声音在渭水上传达开,他用背上的无极剑划开自己的食指,对着水面洒了几滴鲜血,‘我们每个人割开自己的食指,对着渭水滴上几滴血,便会无事!’
众人听到余川这么说这么做,纷纷相仿,数千鲜血洒向了起伏不定的水面,果不其然,不一会,渭水陷入了平静之中,再无半点波澜,鲜红的水面再次趋于正常颜色。
‘不论我们能走的路有多长,能到达的境界有多高,我们都要时刻铭记一点,那些远去的强者是需要尊重的。’余川大声地对自己每一位弟子说道,他深深地朝着渭水鞠了一躬。
在那个时代,对于他们彼此来说没有什么正邪之分,蚩尤九子的那种为战而战、为战而亡的精神值得后辈的每一个人去铭记。
陆游原已经快马加鞭赶路多日,一路上他都在思考师傅留下的那遗嘱,‘最无情的人才能救苍生’,可是这个人到底会是谁?
要说到无情,无极门门主余川无情,那日在济州郡守府的那个人也无情,江湖上那么多无情的人,究竟谁会是最无情?
而且他们都是邪派之人,拯救苍生的重任怎么会落到他们的身上?完全不可能!
陆游原又摸一摸师傅交由他的那本秘籍,心中感慨颇多。
这日他到了沙溪小镇,眼看京城就在不远处,他同步容那般路过原来的沙溪客栈,只是这里只剩下了一片烧焦了的废墟,整体都被大雪淹没了。
恰逢一位乞讨的老人路过,陆游原将自己身上的馒头分予他一些,停下脚步问道,‘老人家,这里原来不是一间客栈吗?’
那乞讨老人已经些许天没有吃上饭了,这会见到了馒头,顿时激动不已,他浑身颤抖地回答道,‘具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那天夜里雪下得很大,恰好我躲在客栈角落取暖,隐约见到有一个非常高的、穿得非常奇怪的男人进客栈去,与掌柜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后来我又看见一个只有一只手的男人走了出来,一把火将客栈烧了。’
老乞丐已经是快饿穿了肠子,陆游原给他的馒头他三两下便吞进了胃里,接着他又可怜巴巴地望着陆游原,祈求陆游原再给他一些馒头。
陆游原本是心软之人,见眼前的老乞丐实在可怜,从怀里将剩下最后的两块馒头都掏给了他,‘那个独臂的男人是不是背着一把长剑,手中牵着一匹红色的马?’
陆游原本来还在祈祷步容最好别出事,现在从老乞丐刚才的描述中,他可以确定步容是没有出事的,而且他大概已经知道进客栈的人就是那个在济州郡守府将他与步容二人轻松击败的高手,看来步容没有被那个人发现,着实是万幸。
‘多谢老人家相告。’陆游原对老乞丐道谢。
第五十章 金刀拦路蜀山派,转轮飞出显神威
老乞丐深深地朝着陆游原鞠了一躬,对他感激地说道,‘应该是我这个老骨头对你说声多谢才是,若没有你的这几个馒头,我恐怕都熬不过今日的晌午。’
‘爷爷,爷爷。’这时候从远处跑来一个小女孩,邋邋遢遢、瘦骨嶙峋地,她朝着老乞丐跑了过来。
‘快过来,我们有馒头吃了!’老乞丐对着自己的孙女笑道,他将陆游原刚才给他的最后两个馒头递给了小女孩,普普通通的干面馒头,小女孩却吃得津津有味。
陆游原不忍心多看多看,他转过身便上马离开了,如今大夏王朝混乱,中土大地天灾**不断,受苦受灾的是这些黎民百姓,像老乞丐与孙女这样的放眼天下比比皆是,陆游原凭自己一个人根本救不过来,他不知道他这一走之后,这对爷孙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
从沙溪到京城不过还剩半日路程,陆游原本来还想在沙溪客栈歇歇脚,如今客栈成了一片废墟,他很是无奈,只得快马出了沙溪。
大约行了一个多时辰,大雪越下越大,纷飞的雪水渐渐模糊了陆游原的双眼,配着寒风刮得他那张有棱角的俊脸火辣辣的疼,他穿的貂皮棉袄早已湿透,多处都已经结了冰花,他胯下的血红宝马也被冻得瑟瑟发抖。
‘小红,再坚持一会,我们就到京城了。那时你就能看到你的兄弟了。’一向是颇有情趣的陆游原自从离开步容之后,一个人在路上心生单调,只得与自己的宝马为伴,亲切地称它为‘小红’。
小红毕竟是中土少有的宝马,在如此冰天雪地之下它仍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一声嘶鸣过后,它的马蹄在雪地上刨来刨去,它仿佛在跟自己的主人说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它迫切地想见到跟着步容的那位‘兄弟’。
忽然,陆游原听到前方路口有生人的说话声,‘如此雪地怎么会有人出现在这里?’他赶忙拉起缰绳拍马向前。
有两群人在雪中对峙,靠近陆游原这边的是五位青年,他们手持着长剑,统一身穿白色袍子,头上都系着一束白色丝带,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她的手中并未握有长剑,她背对着陆游原,陆游原并未能看清她的长相,不过单看这娇小的背影和那周围洋溢的仙气便知她出尘得很。
而面对陆游原的这一方是一众约五六十人的侍卫,每位侍卫手中都握着一把金灿灿的大砍刀,为首的是一位约五六十岁的身材结实的男子,单看他那一身昂贵不菲的外衣加上他手中的那柄七宝金刀,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是他!’陆游原心中暗暗惊讶道,眼前这个人他称不上熟悉,但是却也绝对忘不了,就是京城金刀王家的族长王金万!
只是陆游原心中不解,王家府邸位于京城的西北郊外,与此处完全是背道相驰,不知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再看这几位青年明显是奔着京城去的,不知他们来自何门何派,去京城又有何目的?
陆游原行得轻巧,两帮人并未发现他的身影。
‘我们敬您是江湖前辈,此去京城有要事要办,还请诸位让一步。’其中一位青年站了出来,颇有礼貌地对着王金万开口说道,不知为何,陆游原在这几位青年人的身上也能感觉到熟悉的气息。
‘哼,没有一千两黄金,你们万难过去!’王金万没有接受那青年的尊敬,冷冷地回答道,他乃是京城第一首富,手下的金色大砍刀威震中土武林,根本不将眼前的几位青年放在眼里。
‘您为何要这么为难我们呢?凭您的身家,难道真的就缺那一千两黄金吗?’青年再次好言好语地说着,因为暴雪不止,从南面通往京城的路只剩下这一条了,如果另选他路最起码还要多行三日。
‘呵呵,老夫有的是钱,’王金万大笑道,他将手中的七星宝刀缓缓举起,指着那青年的面门说道,‘要怪就怪你们是蜀山剑阁的人!要么掏金子,要么就绕道吧!’
‘蜀山剑阁?’躲在暗中的陆游原听到王金万提到这四个字,当下便明白了这几位青年是蜀山的人,也就是他大哥步容的同门。
‘我们蜀山与你们金刀王家一向处地和睦,并无恩怨,不知您何出此言?’青年再次问道,瞧他的岁数,陆游原就知道了这几位便是步容的师弟,至于为首的那个年轻女子陆游原倒是想不出来了。
‘哼,你们剑阁的大弟子步容不知天高地厚,数月前得罪了老夫,’王金万笑着回答道,他自己的刀法已然是江湖中的翘楚,自己身后还有五十多位持刀门人,谅眼前的几个年轻人也翻不出什么风浪,‘这笔账,老夫要你们一千两黄金不为过。’
听到王金万这么一说,陆游原想到了当日步容大闹王家府邸的事,只是他没想到堂堂京城第一首富、金刀王家的掌舵人竟然如此小气量,时隔多日,在此为难步容的同门。
就在陆游原准备出面之时,剑阁这边为首的那从未说话的年轻女子开口了,声音如黄莺出谷、吐语如珠,婉转动听却又很是干脆,‘我师兄不是无理之人,也请前辈不要再为难我们。’
‘呵,那老夫倒要看看你们可敢上前一步!’王金万大怒道,他没想到这个小女子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帮步容说话。
‘哈哈哈,王族长,好久不见!’陆游原眼见双方火药味正浓,大战一触即发,只得现身而出,他双手抱拳朝着王金万走去。
‘哦?步容那厮没跟你一起?’王金万对陆游原也是没有半分好感,不过他倒是很诧异在这里遇到陆游原。
‘我与大哥分开了,这次进京便是与他会和,’陆游原笑着说道,很是客气,‘我看这几位也是与我顺道的,还望族长高抬贵手,让我们过去吧!’
其实王金万今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要去赴三月初八武当山上的英雄会,不巧在这出京之路上遇到了剑阁的人,见他们甚是年轻,所以想出一口当初被步容大闹府邸的恶气,现在气出的差不多了,正好又遇到了陆游原,就准备索性放剑阁众人过去。
‘哈哈哈,前些日子太师率锦衣卫逼宫,京城动乱不堪,估计步容那种贪生怕死之徒恐怕早就死在了皇宫之中吧!’但是王金万必须要羞辱步容一番!
听到陆游原称步容为‘大哥’,听到王金万说步容死在了京城之中,那年轻女子眉头微微一皱,便不再说话,她将刚才在她身前说话的师弟轻轻推开,也不管陆游原在说什么,只见她抬起右臂轻轻地摇了一下,一只散发着耀眼金光的转轮从她的手中飞身夺出!
转轮的速度极其的快,在场的众人只看到一阵金光,一瞬间王金万身后的门人便倒下了一排!各个都是被转轮封喉而死!
见此情景,门人们大惊失色,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同伴是怎么死的,王金万勃然大怒,他竖起自己的七星宝刀就要朝着那女子劈来。
年轻女子毫无惧意,她的转轮再次转动,刚才的那股金光再现,王金万那有开山劲道的奋力一劈,竟然被她的转轮轻松地格开!
王金万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几步,双手抵七星宝刀撑在雪地上,这才没有跌倒。
一招便分了高下!
‘是你逼我的。’年轻女子冷冷地说道,转轮又回到了她的右臂之中。
第五十一章 玉灵粉墨再登场,刘申事败退家乡
直到这个时候,陆游原才看清楚这个女子,她约十五六岁的模样,可能是还未成熟,身材略显娇小,一张鹅蛋脸上两腮晕红,弯弯的双眉下有着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樱桃小嘴尽显俊俏美丽,她的年纪虽小,但是那容色清丽、气度高雅的感觉是盖不住的,满脸都是温柔,满身尽是秀气,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刚才杀过人。
当真是寒雪纷飞之时,出尘如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直视!
仔细一看便会发现她的右臂处有着一只转轮的印记,甚是奇怪。
‘刚才那是什么?’王金万惊讶地问道,他有着与陆游原一样的疑惑,显然刚才眼前这个女子没有下杀手,不然他现在是万万站不起来的。
‘你为何要诋毁我的师兄?’年轻女子并未理会王金万的问题,她心中一直有一个禁忌的点,就是她的师兄步容!‘若是我师兄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让你们王家从江湖中除名!’
小小身躯,如此霸气!
说罢青年女子便不再理会带着剩余手下仓皇而逃的王金万,她转身问道陆游原,语气客气轻柔,给人一种亲近感,‘这位哥哥,你认识我师兄?’
‘嗯嗯,他下山后遇到我,我们一路结伴而行,直到前些日子才分开的。’陆游原笑着回答道。
眼前这个女子与死去的慕容仙一样都是绝美的美人,但是她给人的那股亲切感却是与众不同的,如果说慕容仙是高高在上的女天神,让人难以触摸,那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坠落凡尘的仙女,亲切感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美得也是不可方物。
‘在下陆游原。’陆游原对着剑阁的众人抱拳道,他本想说自己是武当山八卦门的弟子,后来想到自己已经被逐出师门了,便也作罢。
‘我叫玉灵,来自蜀山剑阁,这几位是我的师兄。’玉灵笑着介绍了一下自己,笑靥如花美不胜收,她身后的三位师兄也朝着陆游原纷纷抱拳,在他们眼中,陆游原是大师兄步容的兄弟,也就是他们的兄弟。
就在太师刘申逼宫失败后的第二天,德昭女皇上朝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颁布圣旨。
‘大夏三朝元老太师刘申,年近古惑,因半年来京城风寒不断,身体愈发不适,朕批准其还乡享受天年,赏黄金万两,锦缎万尺,并世代封侯。’
朝中大臣各个都是心知肚明的,德昭女皇如此做就是要彻底地灭了刘申的阉党。
‘老臣接旨,多谢女皇隆恩。’刘申跪拜道,他跪在破败的德昭宫大殿上,将东厂的虎符上交了,然后领了那圣旨,至于那世代封侯纯属是拿他打趣,他一个阉人,哪会有什么世代。
‘自即日起,东厂归由朕亲自统领!’德昭女皇拿到了东厂的兵符,就仿佛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臣有本启奏。’这时候忽然有朝臣上前启奏奏折。
‘李侍郎,请说。’德昭女皇准奏,她说话声音本就是很小,加上如今深寒体虚,那声音更是低得难以让人听见,无奈她又再说了一边,‘你说。’
‘刘申在朝五十余年,虽有功绩,可是他罔视天子、滥杀无辜、贪赃枉法,甚至私底下勾结北海奸党、图谋乱政,以上之罪,样样当诛!其窃国之罪罄竹难书、罪大恶极!这种罪臣,怎么能让他告老还乡、世代封侯!’李侍郎力谏道,说得声泪俱下,令人动容。
跪着的刘申回头瞄了一眼李侍郎,这个李侍郎跟了他十年,每年都会给他送金送银,才有如今的侍郎之位,没想到今日他还没垮台,就这般地对他落井下石,刘申心中暗暗思索道,‘枉老夫自认为自己把人看得很透,没想到却看漏了一只狗。’
‘是啊!其罪当诛!’牵一发而动全身,听到有人上书刘申的罪过,底下的大臣们纷纷附和道,显然他们今日不想要刘申好过,平日里他们对刘申的那种恐惧感早已一扫而光。
‘这。’面对如此情景,相反,为难的不是刘申,反而是德昭女皇,刘申是皇兄一手提拔的三朝元老,她本想罢了刘申的太师之职,收了刘申的东厂兵权即可,若是除了刘申,那就是愧对皇兄的在天之灵。
‘呵呵。’刘申心中暗笑,他与德昭女皇共处朝堂十年之久,早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料想自己不会有性命之忧。
更有王尚书直言道,‘昨日刘申率旗下东厂锦衣卫兵变逼宫,明明白白的,众人皆知!若是让这样的阉党横行,我大夏日后还怎么让黎民百姓信服!’
这么一说,着实是像一根针刺了德昭女皇,德昭女皇脸色骤变,本来苍白的脸变得通红一片。
刘申听闻有人这么说后,脸色也是变了,他当下大怒道,‘你莫要信口雌黄!老臣的忠诚之心日月可鉴、天地能证!老臣与死去的老王爷在朝五十余年,先后辅佐先帝与女皇,我二人对大夏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昨日不过是突发的勤王演练,怎么就在你们眼中成了逼宫?你可见昨日伤了一兵一卒?’
老奸巨猾的刘申拿先帝与步渊亭做挡箭牌,一时竟说得那王尚书哑口无言。
‘昨日被乱箭射死在皇宫门口的难道不是你们锦衣卫?这德昭宫的大殿不是你命人毁的?’见王尚书无话可说,李侍郎立刻站出来帮他反驳道,‘你刘申的野心,中土天下无人不知!万幸我大夏基业稳重,得上苍眷顾,否则岂不是让你这阉人做主了?’
‘好一番慷慨陈词,死一人、一条狗,你就说是老臣逼宫,这莫须有的罪名,老臣担不起!’刘申乃是官场老滑头,他与众人针锋相对,避重就轻,丝毫不落下风,只是此时的他跪在地上,身形佝偻,那卑躬屈膝的样子像极了一条野狗。
‘我看你就是一只狗!’李侍郎怒道,他指着地上的刘申大骂。
本来还有些恼怒的德昭女皇渐渐地化心中怒气为郁闷,她知道李侍郎、王尚书等人也不是好的货色,只是没想到会他们会与刘申狗咬狗,惹出这一番事端确实好笑,也很是解气,不过现在的她只想早早退朝与自己的外甥步容说上一会话、喝上一口茶。
‘罢了罢了,念于以上罪名不清,又念于刘申是三朝元老,功过相抵,就免了那万两黄金的赏赐吧!’德昭女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大殿上的众人不要再争辩,不过现在省了万两黄金,对于如今的大夏倒着实不错,她看到刘申的恼怒表现在脸上,一张老脸鼓着,稀疏的白眉毛翘着,像极了一条失了主人的狗,不由得心中暗笑。
德昭女皇本就是心软之人,她不能愧对死去的皇兄,也念及刘申多年来对大夏的功劳,并不想要他的性命,‘就这么定了,刘申你即日起便回江南去吧。退朝。’
刘申灰溜溜地从地上爬起来,头都不回地朝着德昭宫外走去,跌跌撞撞,像狗一样。
他发誓,今日他受到的耻辱他日他要加倍地奉还给所有人!
第五十二章 刘申无奈回江南,女皇得情起手画
他发誓,今日他受到的耻辱他日他要加倍地奉还给所有人!
‘全都听到了。’步容就躲在明儿平时守着的帘后,见众大臣退出德昭宫后,德昭女皇笑着问步容道。
‘嗯,都听到了,’步容从帘后走了出来,他站在德昭女皇的身旁反问道,‘刘申那么对您,您为何不杀他?’
‘他多少也为大夏奉献了一生,朕着实不忍下手。’德昭女皇从龙椅上起身,她微微侧身将自己的脑袋靠在步容的肩上。
‘我真怕是放虎归山啊。’步容担忧地说道,他虽然涉世未深,但是他清楚地知道刘申这样的人定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你是朕,你也会这么做的。’德昭女皇笑着说道,她渐渐地觉得冷,愈发想抱紧步容。
‘可能会吧。’步容点了点头。
‘这一次当是还了他这多年来的功劳,’德昭女皇冷冷地说道,‘这次他已经一败涂地了,输光了所有,若是真的有他东山再起的日子,就算是朕不幸吧。’
‘现在想想,若不是那个叫绝地的高手出手,现在我们怕已经没了性命站在这里。’
步容与德昭女皇二人并肩走到了德昭宫的门口,他们望着眼前的皑皑白雪以及破落的宫殿,心中感想颇多。
刘申回到太师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命养女刘雨深快快收拾行李,他真的怕德昭女皇突然改了主意,要了他的命。
‘爹爹,我们这是要去哪?’刘雨深不解地问刘申道。‘爹爹带你去江南。’刘申摸了摸刘雨深的脑袋,笑着说道。
‘江南?那里不是比京城的雪还大吗?’刘雨深反问道,她很怕冷,心中还是有些不情愿的。
‘等我们去那了,雪就会停的。’刘申淡淡地回答道,然后走出了刘雨深的房间,紫衣书生吴忧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只留刘雨深傻傻地站在那,不知所措,刘申不想看到她失望的表情,毕竟昨日他还夸下海口说要给她整个中土大地。
‘太师,我们下一步怎么走?’吴忧向刘申鞠了一躬,然后问道。
‘以后不要再喊老夫太师了,’刘申冷冷地说道,然后反问道,‘北海之事怎么处理了?’
‘轩辕刀的掌门人司马有道今早来信说,北海已经被他们收下了,他说感谢我们昨**宫给女皇压力,才令他们得以事成,他还邀我们去北海再做日后的打算。’
‘呵呵,这个司马有道,心机颇深,若我们去北海,当真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刘申笑着说道,他早就看穿了司马有道的心机,他若是去了北海,到时候司马有道定会以叛徒之名将他们压回京城,就像当初他怎么想对付司马有道那样对付他。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吴忧已经知道刘申不再是太师,便不再自称‘属下’。
‘事不宜迟,我们明日便出发,你派人先通知在江南的金哮,要他带人与我们会和。’刘申就留下这一句话,便坐在那不再说话,吴忧识趣地退下了。
刘申看着自己的太师府,这个自己住了快五十年的地方,不禁感慨,自己的一念改变了自己的下半生,他本可以安稳,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成王败寇的命运,成,他就是王,不成,他就是万人唾弃的阉人。
步容在德昭宫中休息了多日,在他陪伴的这几日里,德昭女皇明显笑容增多了,也有了不少精神,她病弱的龙体虽然没有好转但也没有再恶化。
‘昭公主,喝药了。’明儿端了治寒的药进了寝宫,这时候德昭女皇正在给步容画像,她在做郡主的时候精通书画,情专花鸟,这次给步容画像是她十年来第一次提笔。
步容高高坐在窗台边,德昭女皇坐着小金椅,她对着步容,一只玉手提着笔,轻轻地将笔尾含在朱唇之上,做思索状,另一只玉手扶着画板,仙姿玉色的颜容之上美不胜收,一双美腿拖得很长。
‘朕不喝。’德昭女皇略有恼怒地说道,她一直在思考步容的这只断臂怎么画,以至于半个时辰过去了,画像依旧是停留在步容的半边身子。
步容仿佛是看穿了德昭女皇的心思,他笑着开口说道,‘我人是怎么样的,您就怎么画。’
‘那朕知道怎么画了。’德昭女皇也笑道,她很欣慰步容没有因为断臂造成心里的缺憾,但是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步容强忍着装给她看的,步容不想她在为自己担心。
‘还是先将药喝了吧。’步容起身接过明儿手中的药,他本想喂德昭女皇喝药,可是看看自己一只手着实不便,德昭女皇明白了他的心意,无奈放下手中的笔,起身面对步容,将他手中的药端起一饮而尽。
‘这药真苦。’德昭女皇抿着嘴,脸色苍白的她双眉打皱,倒颇有另一番美感,她走到梳妆台前,拿起那朱红的胭脂放在嘴唇上抿了抿,接着又扑了扑粉,对着镜子左两下右两下地看了看,才心满意足地回头看步容。
步容知道自己在德昭女皇心中的地位,他何尝不被她的美所吸引呢,他笑着对德昭女皇说道,‘大姨今日倒是美得很。’
‘噗。’德昭女皇噗嗤一笑,脸上幸福感十足。
看到德昭女皇如此开心,明儿也替她感到开心,她默默地退了下去。
有那么一刻,德昭女皇觉得自己做天子的十年,竟不如步容陪伴她的这几日。
步容又何尝不是呢?他觉得自己在蜀山十几年,下山入江湖的这短短数月,厮杀争斗、生离死别他都经历了,只感觉人生着实漫长,若是一生都能与琴棋作伴、花鸟为伍,倒也是一番别样的享受。
可是每当步容想到这里的时候,不说大夏王朝的安危、中土武林的和平,就单是他惨死的父母、为他而死的慕容仙、自己被废的右臂,这一笔笔血账该怎么算?难道任由凶手逍遥法外,自己不顾众人的在天之灵,苟且人生吗?
‘报!’忽然,步容与德昭女皇二人听到寝宫外有侍卫传报,明儿在寝宫的门帘外禀报道,‘昭公主,皇宫外有人求见。’
‘是什么人?’德昭女皇再次放下画笔,她心中疑惑,究竟会是谁大清早有事禀报。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已是二月底,这两天京城的雪终于是小了不少,但是雪后结冰,气温倒是比冬日还要凉了很多,让人只感觉到冷、冷、冷。
皇城的其他地方都是银白一片,不过通往德昭宫的那一条路倒是被铲尽了积雪,虽说路面依旧滑得很,但是对于像陆游原、玉灵这样的习武之人来说仍是如履平地,不多时一行人就到了德昭宫的门口。
步容与德昭女皇二人早已在西山玉台阶上等候他们多时。
少女的成长是很快的,与步容分别的短短时日里,玉灵已经成熟了很多,自从进了皇宫之后,她便一言不发,小半年没有见到师兄步容,她心中实在忐忑得很。
第五十三章 步容玉灵终相遇,重玄阁主同归天
等到真正见面的时候,玉灵那一声‘师兄’生生是咽在了口中,没有说出口。
‘灵儿。’相反,步容见到玉灵之后,那一番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相思之情被解封了,他笑着对着台阶下的玉灵笑着喊道。
‘嗯。’玉灵微微点了点头,她不敢抬头看步容,只是略有羞涩地答应道。
‘大哥。’‘师兄。’陆游原以及步容的剑阁师弟们纷纷喊道,步容在他们心中的分量也不低。
‘哈哈哈,’步容大笑道,‘大夏女皇在这,为迎接你们亲自出德昭宫,你们竟然先喊我,还不知错。’
‘怎么会呢?’陆游原与步容的师弟们相视一笑,就在那宫门口跪拜道,‘微臣陆游原叩见女皇,女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草民叩见女皇,女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们都是容儿的师兄弟,不必多礼的。’德昭女皇赶忙要他们起身。
步容已经走下去,赶忙先将玉灵扶了起来。
陆游原先行扶了德昭女皇进了德昭宫,留步容他们同门师兄弟妹们叙旧。
陆游原先随德昭女皇进了德昭宫的大殿中,他再次端端正正地向德昭女皇叩拜。
德昭女皇亲自将他扶起,客气地说道,‘使者不必如此多礼。’
陆游原不敢多看德昭女皇,生怕自己被她的美貌所吸引,犯了那亵渎之罪。
‘之前听容儿说,是你让他速度回京城勤王是吗?’德昭女皇淡淡地问道,对于眼前这个与步容一般大的年轻人,她也看得很重。
‘是的,微臣与大哥在去蓬莱岛的半路上遇到了雷鸣将军,得其救命,后听说他是被调离到江南地区帮助百姓抗雪灾,我们就知道不对劲了。奈何微臣收到师傅殡天的消息,只得让大哥先行一步,直到今日微臣才到了京城,’陆游原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他先是抱拳,后又深深地鞠躬道,‘还请女皇宽恕微臣救驾来迟之罪!’
‘这不怪你,你让容儿回来,朕深感欣慰,’德昭女皇站久了龙体便有些不适应,只得坐上龙椅,她脸色微微一变,对陆游原问道,‘你师傅善虚道长殡天了?’
武当山八卦门掌门人善虚道长乃是中土大地的第一神算,曾多次帮大夏王朝占卜命数,五十年前老王爷步渊亭平定北海叛乱,正是得益于善虚道长的测算,可是后来不知因为什么便不再测算,总而言之,他对大夏王朝可是一等一的恩人!
‘是的。数天之前走了。’陆游原略有忧伤地回答道。
‘可惜了,朕小的时候见过老道长,本想等一切平定后,亲自上武当山看望他,奈何时不待人啊!’德昭女皇用玉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只生生地叹息道。
‘此事我们八卦门内秘密处理的,所以还无外人知晓,师傅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有任何事耽误三月初八的英雄会。’陆游原说道。
‘嗯,朕知道,当务之急要将英雄会办好,号召中土武林的各个门派齐心协力,维护江湖和平。’德昭女皇点了点头,八卦门早已将英雄会的是禀报了朝堂,像他们这样的江湖正派,但凡做一些大事,都要告知大夏朝廷,只是善虚道长隐藏了这次英雄会是议论君子剑出世的这一主要内容。
步容见到故人是可喜的,特别是曾经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同门。
‘大师兄!你的手!’步容的师兄弟们将他紧紧地围住,其实在来京城的路上,为了让众人心里有些准备,陆游原已经将步容断臂之事告诉他们一二了,只是他们心中一时还是难以接受这一事实。
‘没事没事,我技不如人而已,不妨碍的。’不知何时,步容也学会了安慰,这是他以前不会的,他不想有人替他担心,‘蜀山怎么样了?师傅呢?’
步容不会忘记在他下山时师傅的叮嘱,‘下山再遇玉灵时,当归。’
所以玉灵他们下山,定是蜀山发生了大事。
听到步容这么一问,众人都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灵儿,到底发生什么了?’步容这才发现他们头上都系着白色的丝带,心下觉得不对劲,他走到玉灵身前,双眼凝视着她。
‘师傅,师傅,’玉灵已经是泪眼婆娑了,本就水灵灵的大眼睛更是汪汪一片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师傅殡天了。’
‘什么?’这一消息,对步容来说,如晴天霹雳,完全来得毫无征兆,将他这几日本已调整好了的心情又全盘崩碎了。
在步容心中,自己的师傅王重玄不仅武功高强、剑法无双,而且为人和善慈祥、德高望重,步容在蜀山的十几年里,他完全不知道什么是父母之爱,是他的师傅给足了他身为长辈的爱,师傅教他识字做人、教他习武剑术,更是早早地便赐剑给他,立他为剑阁的未来掌门人。
可是步容认为自己身为剑阁之人,下山之后并没有给剑阁长脸,反而还侮辱性地失去了用剑手,身为一个剑客,最耻辱的莫过于此。
步容低了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是一直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要知道,步容自从自己的父母遇害之后,就将师傅、德昭女皇以及玉灵当做自己最亲的人了,如今师傅也走了,他心中又空了一块。
‘大师兄,我们就是因为这事才来的京城。’一位师弟神情悲哀地说道,步容再无半分可喜,此时的他那张脸上暗淡无色,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候,明儿从德昭宫中出来,她对门外的众人大声地喊道,‘女皇说外面天冷,命你们快些进去。’
‘师兄,我们先进去吧,等向女皇禀报完后,灵儿再跟你详细地说一下师傅的事。’玉灵挽着步容的左臂,扶着他缓缓地走进德昭宫。
在宫殿之上,陆游原以及步容的小师弟向德昭女皇所说的一切,步容只字未听进去,就傻傻地站在那,云里雾里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玉灵陪在他的身旁。
真龙火炉里的火光闪闪的,甚是耀眼。
这一切德昭女皇都看在眼里,可她何尝不伤心难过呢?
‘朕知道自大夏开朝以来,蜀山剑阁与武当山八卦门身为中土武林的名门大派,一直与朝廷交好,特别是先帝时期,还特命小王爷步容上蜀山学艺,如今两位德高望重的掌门先后殡天,着实是江湖与庙堂不幸!’德昭女皇说道,她是大夏的天子,从她应该站的角度来看,的确在如此乱世之中,剑阁、八卦门先后失去掌门是一件非常不利于朝廷的大事,‘唉,继老王爷步渊亭之后,大夏又接连失去了两位顶梁柱!当真是中土天下之不幸!’
经过这几日的调养,德昭女皇病弱的龙体本已有所稳定,现在又连咳了几声,竟咳出了血丝。
‘师傅在殡天之前,特留下遗嘱,让我们来京城告知女皇与我们的大师兄。’步容的小师弟对德昭女皇说道,他叫张楚,是步容同辈中年龄最小的师弟,仅仅比玉灵大两个月,也是蜀山除了步容与玉灵二人之外造诣最高的徒弟了。
他身材矮小、体质轻柔,本不是练武之才,但又因其天资聪颖,通过自己的思想觉悟将‘蜀山剑法’完美地结合了自身体质特征,也颇有一番成就,同门师兄都称他为‘轻巧剑’,身轻如燕,制敌巧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