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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熔海     重生之动力时代txt下载     重生之动力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这可怎么办才好

    “怎么就修不好了呢?怎么就修不好呢?怎么就修不好……”

    苏长贵脸sè死灰一片,眼神因绝望而变得空洞木然,站在那喃喃自语地不停地重复着那一句话。

    钱有根和李工显得很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前一后地走到苏长贵身边,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慰。

    “想开点吧,苏队长,也许等洛河厂家的技术专家过来了,就能解决了。”钱有根好心地安慰道:“只要能修好,就算上面要追究,问题也不会太大。”

    “没有专业的检测设备,洛河的专家来了也是白来。”李工一边收拾着地上的工具箱一边自以为是地说道:“苏长队,真不是我李大庆吹牛,也不是吓唬你,这辆轮拖,除了拉回厂家返修,绝对没人能在这里修得好。”

    “算了,李工,你就少说一句吧!”钱有根轻轻扯了扯李大庆的衣角,朝站在那神神叨叨地念个不停地苏长贵使了个眼sè。

    李大庆赶紧闭嘴不说了,收拾完工具箱,与钱有根一起,骑上自行车,很快就出了这个院子回县城去了。

    没过几分钟,苏红梅从院门口跑了进来。

    “爹!爹!您怎么了?您到是说话啊,您可别吓我。”苏红梅说到后来都带上哭腔了。

    “红梅啊,县里来的李工程师说这辆拖拉机修不好了,必须拉回厂家返修才行。”负责替生产队看守院子的老大爷罗老年在一旁长吁短叹地说道:“陈书记说了,这起事故太严重了,他想帮你爹捂也捂不住,说是要你爹做好坐牢的准备。”

    “陈家良凭什么这么说?他这是存心打击报复!”苏红梅用手背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咬着牙恨声说道。

    “这事还真不能怪陈书记。”罗老年显得很严肃地说道:“红梅啊,我刚才一直在旁看着,就连陈书记也为这事犯急了,这辆大拖拉机修不好,坏了,他可是也要担当领导责任的。”

    “那可怎么办啊!罗大爷,真的就没法修好吗?”苏红梅满眼侥幸之sè紧抓着父亲的胳膊,望着罗老年问道。

    “听县上的那位李工程师说,难了。”罗老年叹然答道:“不过那位姓钱的技术人员说了,唯一的希望,就是等洛河的厂家来人。”

    “爹!爹啊!您说说话,您别吓我啊!我求您说说话!”苏红梅抓着苏长贵的胳膊连连摇动着哭喊道。

    “唉!没想到我苏长贵这次真是闯下大祸了。唉!”苏长贵在女儿的哭喊声里终于回过神来,长叹了一声,脸sè也渐渐变得平静。

    “爹,真不是陈家良有意整你?”苏红梅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悻悻地问道。

    “他就算不想,现在也由不得他了。”苏长贵望着眼前那堆没有安装复原的柴油发动机零部件叹声说道:“这起事故已经不是他的职权范围所能控制得住的,为了减轻责任,他也好,罗卫东也罢,肯定会将所有的责任往我身上推。呵呵,这也怪不了别人,谁让我自己逞能呢!人为有意损害国家财产这顶罪名,我是逃不过了。”

    “爹,那可怎么办?难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苏红梅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又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没其他办法了,唯一的指望,就是钱有根说的,等洛河的厂家专家过来作最后定论了。”苏长贵这会儿似乎已经想开了,平静地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件事是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瞎逞能搞出来的,咱谁也不怪,要怪只能怪命不好。这么一辆刚出厂家的新拖拉机,罗卫东开得好好的,轮到我开,就坏了。这不是命不好,还能是什么。”

    “可是,爹,您要是万一真的被抓去坐牢了,那我和我娘怎么办?”苏红梅焦虑无比的哭泣着说道。

    “坐牢怎么了?这天又塌不下来!”苏长贵脸sè肃然地瞪了女儿一眼,“别哭了!哭能解决问题吗?打小我就跟你说过,你虽然是个姑娘家,但一定要学会坚强!不论遇到什么事,都应该勇敢地去面对。

    你看看人家秋芳,十八岁守寡,一个人带着两岁大的女儿,还不照样活得好好的,把女儿也拉扯大了。你和你娘难道连她们孤儿寡母也比不了?现成的榜样摆在那,女人,离开男人照样能活下去!我就算去坐牢了,你也要向秋芳学习,勇敢地面对生活,好好地帮着你娘把咱们这个家cāo持下去。不就是坐几年牢嘛,难道为了一辆不是故意损坏的拖拉机,还能判我死刑拉我去枪毙啊!”

    说完后,苏长贵转脸望向罗老年,正sè说道:“老年叔,这里得拜托您多留点神,看紧点,别让不相干的人进来,特别是别让村里的孩子进来,如果真是把柴油发动机上的零件给弄丢了,那问题可就更严重了。”

    “放心吧,长贵,有老年叔给你在这盯着,保证连颗镙丝帽也丢不了!”罗老年同样严肃地拍着胸部说道。

    “嗯,我先带红梅回家去,没准明天就来不了。”苏长贵喟然长叹了一声,临走前又望着拖拉机机头前摆着的那堆柴油发动机零部件看了几眼,摇了几摇头,转身往外面走。

    苏红梅赶紧跟上,满脸满眼都是忧sè愁容,紧咬着下唇,没让眼泪再流出来。

    回到家里,苏长贵让在厨房做饭的田翠芬放下手里的活,一家三口坐在堂屋那张八仙桌前开了个短暂的家庭会议。

    父亲的话,在苏红梅听来,感觉就像是在安排后事。听得她们娘俩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哗哗直流。

    一家人愁眉苦脸的吃过晚饭,原本能吃完的那锅玉米高梁饭,剩了一大半。

    苏长贵知道女儿这两天晚上都会去知青点找杨卫平,晚饭吃完后,头一回主动地鼓励女儿与杨卫平多接触,说杨卫平是知青点里有名的大才子,是有大学问的人,要好生借着现在难得的机会,多跟他学点有用的知识,没准将来还能进城当工人。

    其实苏长贵是不想让女儿在家里陪着她娘以泪洗面,苏红梅自然也看出了父亲的心思,不想让父亲难过,也就依言早早地去了知青点。

    现在的上岭村知青点,每到晚上,书声朗朗,学习气氛空前浓郁。

    昨晚上,杨卫平又继续写了二十多页的教材内容,有了苏红梅当下手,他现在可以说是越写越顺手。

    虽说他心里惦记着芳姐,但男女情事和国家大事,孰轻孰重,杨卫平还是能分得清的,都是一个村里的人,这往后天天都能低点不见抬头见,xìng急吃不了热汤圆,来rì方长。

    当务之急,是抓紧一切时间先把《新编数理化自学丛书》的第一册搞出来。手里有了样书手稿,就可以想方设法去联系出版社了。不论是跟出版社合作,还是自费出书,都必须手里有拿得出来的真材实料,才够资格跟对方谈具体事宜。

    今天队上收工收得较早,苏红梅进杨卫平屋里的时候,杨卫平已经又新写了十来岁稿子。

    见杨卫平依然是那么的专注编写教材,苏红梅没有打扰他,安静地坐在他对面,望着炕桌上那盏明亮的马灯出神,发呆。

    家里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苏红梅心绪很乱,怎么着也定不下心来。

    如果洛河拖拉机厂来的专家也解决了不那辆大拖拉机出现的故障,父亲很有可能会被定xìng为人为破坏国家财产的罪名,不论是有意还是无心之过,但必须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

    父亲若是真被抓去坐牢了,她能像村里的寡妇秋芳那样坚强不屈的撑起这个家吗?坚强,坚强,坚强,说得容易,事到临头,做起来就没那么轻松、简单了。

    苏红梅暗自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的个xìng,相比村里的其他女人而言,她也算得上个xìng坚强、好强的新时代女xìng。但是,家里突遭大难,父亲长久以来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要是倒了,她真不知道自己能否将这个家撑起来。

    母亲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万一要是急出什么三病两痛来,那就真成了祸不单行。

    现在只能求老天爷保佑,让父亲遇难逞祥,逢凶化吉,保佑母亲身体健康,无病无痛。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忽然听到杨卫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里一共三十十页,你看看,有什么问题就跟我讲。”

    “哦。”苏红梅看似有点心不在焉地应了声,顺手将杨卫平递来的稿子接过来,低头看着。

    然而,不论她怎么在心里告戒自己不要分心,要认真看,可就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杨卫平并没有注意到苏红梅的神态有什么不对,把刚写出来的教材草稿给她后,又继续往下写。

    时间一分一秒的悄然而逝。

    又往下写了差不多十页,杨卫平停下笔,拿起桌上的香烟,抽出一根,划着火柴点燃,用力地吸了两口。

    将烟气从鼻孔喷出的时候,杨卫平无意中看到苏红梅明显是无jīng打彩,心不在焉地拿着他辛辛苦苦写出来的稿子一页一页漫不经心地翻动,哪有一点认真专注的样子。

    杨卫平不由得脸sè一沉,想也没多想便叱声责问道:“苏红梅,你在干什么!看看你这种心不在焉的样子,这是学习的态度吗?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些教材对未来的那些想考大学的人有多么重要?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因为你的疏漏,而让教材里的内容出现难以读懂、理解方面的断层,这有可能将我们之前的,乃至以后所有的心血都为之白费!如果你对这项工作没兴趣,那就明说!你这种不认真不负责任的工作态度是绝对不行的!你要是不想干了,我立马换人!”

    苏红梅被杨卫平这通责骂说得泪眼汪汪,悲从心来,终于控制不住,“嘤咛”一声,痛哭失声,放下手里的那叠材料纸,掩面哭泣着往外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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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你们误会了

    望着苏红梅掩面而泣跑出去的身影,杨卫平不由有点更为恼火了

    明明是她不对,还有脸哭!真是岂有此理!

    所写的这些手稿,每一页都凝聚了杨卫平无数的心血结晶,每一页都寄托着华夏未来无数求知学子的大学梦,从来都对工作态度要求非常严格,甚至近乎苛刻的他,怎么可能容许这种不认真不负责任心不在焉的工作作风出现在他身边!

    苏红梅这么哭泣着从杨卫平屋里跑出去,顿时引起了院子里其他知青的注意。

    “刚才都还好好的,怎么苏红梅突然从杨卫平屋里哭着跑出来了?”

    “不会是杨卫平刚才对她做了什么吧?”

    “别瞎说,杨卫平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难道不清楚?他怎么会干那种事!”

    “那苏红梅干嘛哭得这么伤心跑出来?”

    “都别瞎猜了,过去问问杨卫平不就知道了。”

    “……”

    随着一声声嘈杂的议论声,何国栋、周援朝等人纷纷来到了杨卫平房门前。

    “卫平,刚才是怎么回事?”何国栋站在门口,神sè严肃地冲正抬头望向他们的杨卫平沉声问道。

    “能有什么事!”杨卫平没好气地答道:“工作态度不认真,心不在焉,魂不守啥!说了她两句,可能语气有点重,她受不了,就哭起来跑了。”

    “苏红梅不像是这种人啊!”周援朝怔声说道:“可能是她今天有什么心事吧!或者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

    “不管是什么天大的事,工作就是工作,容不得有半点马虎!”杨卫平断然说道:“如果家里真有什么事,可以不来,来了就必须全神贯注,全力以赴!”

    “我估计她可能是在担心他爹,苏队长。”何国栋若有所思地说道。

    “嗯!应该是。”许红军在一旁接话说道:“吃晚饭前,我听村里人说,苏队长把公社那辆大拖拉机弄坏了,说是问题比较严重,县里来了两批人也没修好。”

    “是啊,我听说公社的陈书记当场就放出话来,拖拉机如果修不好,让苏队长做好坐牢的准备。”刘海波点头附声说道。

    “不就一辆破拖拉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拖拉机修不好,还能让人坐牢?简直就是笑话。”杨卫平这会儿正被刚才院子里的议论声弄得非常恼火、郁闷,压根就没仔细去想这个时代弄坏了一辆价值近六千元人民币的大拖拉机,是多么严重的人为事故。

    “卫平,你这口气可有点大!”何国栋正sè说道:“那款新型的轮式大型拖拉机,全公社只有一辆,整个金南县也才三辆,这款当前国内最先进最新型的轮式拖拉机,怎么从你嘴里出来就成破拖拉机了?”

    杨卫平闻言一怔,这才意识到现在是1976年,轮式拖拉机目前在国内绝对属于稀罕物,他怎么可以用后世的眼光来评价这个时候的农用机动车辆呢!?

    “对不起,国栋哥,刚才我正在气头上,所以一时口误。”杨卫平诚恳地出声致歉,随即问道:“国栋哥,苏红梅家里发生的事,真的很严重?”

    “具体的情况我现在还不太了解。”何国栋轻轻摇头说道:“不过,苏队长因为这事被陈书记狠批了一通到是真的。如果那辆轮式拖拉机真的修不好,被公社定xìng为人为损坏国家财产,这个xìng质可就非常严重了,一旦县里面有关部门追究下来,真有可能被刑坐牢。”

    “这么严重?”杨卫平禁不住喃喃自问了一句。

    “我听说,苏红梅可是把陈书记得罪得不轻。”刘海波插话说道:“陈书记早就公然放出话,说他这辈子非苏红梅不娶,结果前些时候他在村里,被苏红梅当着很多人的面严辞拒绝了他的示爱,弄得他当时非常难堪,下不了台。如果陈书记要在这起拖拉机事故上做点文章,有意整苏队长,我估计苏队长不仅得判刑,而且有可能被重判。”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刚才还真是有点错怪她了。”杨卫平喟然长叹了一声:“对于气量不大的男人而言,因爱生恨太正常了。而且,听你们刚才所说的,这起拖拉机事故如此严重,陈家良就算不因苏红梅的拒绝而迁怒她父亲,他单凭为了推脱领导责任,也得把大帽子往苏队长头上扣。”

    “卫平,人家姑娘家也不容易,去跟她道个歉吧!”何国栋正sè说道:“咱是爷们,肚量放宽点,别跟人家斤斤计较。”

    看了看桌上的稿子,还有苏红梅留下来的那个手电筒,杨卫平苦笑着点头说道:“行吧!谁让咱是爷们呢!”说完顺手cāo起手电筒,朝外走,在何国栋、周援朝、许红军、刘海波等人怪异的目光注视中,从容不迫地将房门锁上,随手将门钥匙塞裤兜里,快步往院门走去。

    何国栋看了看杨卫平房门上的那把挂锁,再转脸朝杨卫平的背影看了眼,张开嘴,却是yù言又止,随即很是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呵呵,杨卫平啥时候养成了出门上锁的习惯了?”刘海波脸上表情地点怪怪地望着杨卫门的房门问道:“他这是防谁呢?”

    “没准就是防你呢!”许红军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嘿嘿笑道:“这院里谁不知道,就你刘海波没事老爱串门。”

    “我cāo,许红军,你存心跟我抬杠是吧!”刘海波不乐意地朝许红军瞪了一眼。

    “算了,你俩别斗嘴了,都回屋去吧。”周援朝挥了挥手劝道:“卫平屋里书多,我估计他是不想让别人随意去翻他的东西。这不是防谁不防谁的问题,他这么做,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嗯!援朝说的有理。”何国栋点头说道:“我们都知道卫平的数理化学得好,他这段时间正在帮我们编写一部数理化方面的复习资料,已经写了不少了,这万一要是被人无意中翻乱,或者弄丢弄坏了一页两页,肯定非常麻烦。”

    “我cāo,这简直太好了!”许红军兴奋地对控挥了挥拳头,“我正愁数理化三门功课不知道怎么入手,杨卫平居然想到我们前面去了,太好了!他简直就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cāo,连话都不会说!”刘海波很是鄙视地撇了许红军一眼,“你应该说,杨卫平简直就是诸葛亮再世,神机妙算,未卜先知。有了他这位数理化方面的天才,咱们再也不用为那些看着就头大的数理化题目犯愁了。我现在郑重宣布,以后杨卫平地里的活,我帮他干了!”

    “我cāo!凭什么让你干啊,我干不行啊!”许红军不服气地瞪了刘海波一眼,然后大声喊道:“诸位同仁,我建议我们现在就召开一个临时会议,议题就是,如何才能让杨卫平同志能有时间帮我们大伙把数理化复习资料编写出来。这可是事关将来我们每个人高考的人生大事,必须认真对待!”

    “对!红军这个提议非常好,我赞成!”

    “同意!完全支持!”

    “无条件支持!”

    何国栋和周援朝见大伙积极xìng这么高,而且都达成了共识,于是让周援朝去隔壁把另外四位女知青一块叫来,大家挤在何国栋的屋里,召开了一次临时会议。

    与此同时,苏红梅在经过短暂的悲伤委屈之后,已经冷静下来反思。

    她哭泣着从知青点跑出来,并没有跑多远。她也不想现在这个样子回家去,不然肯定得让父母误会什么。

    她背靠在村道边的一株老槐树后面,一边轻轻抽泣着,一边用手背抹拭着脸上的泪痕。

    杨卫平责备她的话虽然说得很重,但他说的却是句句在理。工作就是工作,怎么可以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呢!

    她心里很清楚他现在从事的工作,有多么重要。这不仅只是对她的将来有帮助,更可贵的是,他编的这部教材,对全国所有的知识青年都有莫大的助益,这是件利国利民的大事,是绝不能容许有半点马虎的。

    虽然知道是自己不对,但少女的矜持,却使得她现在有点不好意思回去向杨卫平承认错误。

    真是个凶巴巴的坏蛋!苏红梅噘着小嘴轻声嘀咕着,要是他现在跑出来找我,我就原谅他。

    这个念头刚起,耳边就传来了杨卫平的呼喊声:“苏老师,苏红梅,苏红梅,我是杨卫平,你在哪?”

    苏红梅禁不住破啼而笑,没来由地感觉芳心甜甜的。赶紧抬手用衣袖将眼角、脸上的泪痕又拭了拭,轻咬着红润的下唇,俏生生地从树后转出来。

    村道上,杨卫平一边用手电筒往左右两侧照探着,一边大声喊着苏红梅的名字。

    看到苏红梅从前面那株老槐树后出来,杨卫平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小跑着朝她赶了过来。

    “苏红梅,对不起,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杨卫平地眼显至诚地望着苏红梅那张泪痕未干的俏脸蛋,诚心诚意地道歉:“我其实是对事不对人的,请你别往心里去。”

    “是我不对,杨卫平,我错了,保证今后不会这样了。”苏红梅轻扯着垂着坚挺胸部上的那根大辫尾梢,低着头轻声说道。那娇柔委屈的模样,格外的楚楚动人。

    “是我不好,我不该不问情由就随便发脾气耍态度。”杨卫平诚声说道:“你父亲的事,我听国栋哥他们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拖拉机的柴油发动机坏了嘛,改天我抽时间帮你修好就是。”

    “谢谢你,杨卫平。”苏红梅可没将杨卫平的话当真,以为他是为了安慰她才这么说的。这声谢谢,是谢他出来找她,给了她下台阶。

    “我们回去吧,今晚我还得继续往下写呢!”杨卫平温和地笑道。

    “嗯!走吧!”苏红梅开心地抬起头,朝杨卫平嫣然一笑。

第十七章 我的未来不是梦

    第十七章杨卫平和苏红梅一前一后从院门进来的时候,刚好是何国栋他们的临时会议开完,纷纷从他屋里出来。看到杨卫平和苏红梅二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何国栋欣慰地笑了,“卫平,你小子不错嘛,这么快就把苏红梅哄回来了。”“我哪有这个本事啊,是人家苏红梅知书达礼,善解人意,没跟我一般见识呢!”杨卫平笑呵呵地说道:“国栋哥,怎么大伙都凑你屋里了?你们不会是准备联合起来开我的批斗会吧?”“哈哈哈!”何国栋等人顿时轰堂大笑起来。“杨卫平,怕了吧!”那位长了张瓜子脸,身材比较娇小玲珑,名叫宋向京的女知青大声笑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甩大男子主义的威风,欺负我们女孩子。人家苏红梅多好的姑娘啊,你也真舍得对她说那么重的话,我们在隔壁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呢!”“是是是,我有罪,我有错。”杨卫平半真半假地作低头认罪的模样。结果自然是又引来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哈哈大笑不已。苏红梅也在杨卫平身后掩着小嘴,被他逗得咯咯直乐。“卫平,我把你在抽时间编写数理化复习资料的事跟大伙说了。”何国栋收起笑容,正sè说道:“经许红军和刘海波共同提议,上岭村知青点现有全体十七名知青达成一致共识,你下地挣工分的活,我们都替你分担了!你可以集中所有的时间和jīng力,编写你的《新编数理化自学丛书》。”杨卫平闻言后怔了怔,随即很诚恳地对着在场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诚声说道:“谢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我杨卫平在此保证,一定会尽最快的速度,为我们上岭村的所有知青,也为全国所有的知青,编写出一套人人都能看得懂,学得会的《新编数理化自学丛书》!”“啪啪啪啪……”在场所有人都热情洋溢地用力鼓掌,人人都显得分外兴奋。因为他们都知道,杨卫平是他们公认的数理化天才!“同志们,同学们!”许红军跳到磨盘上,声音宏亮地说道:“我们都知道,杨卫平同学不仅数理化学得好,他的歌也唱得非常好,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为我高歌一曲,大家说,好不好!”“好!”所有人异口同声地扯着嗓音喊道。“大家跟我一起喊,杨卫平,来一首!”刘海波不甘落后地也跳动磨盘上,手舞足蹈地吆喝起来。“杨卫平,来一首!”“啪啪!”“杨卫平,来一首!”“啪啪啪!”大家一边喊着,一边有节拍地拍着手掌。“杨卫平,来一首!”“啪啪!”“杨卫平,来一首!”“啪啪啪!”“呵呵,既然大家今晚难得这么高兴,那我就现丑了。”杨卫平感觉盛情难却,神情泰然地抬腿登上许红军和刘海波让出的那块大石磨盘。唱首什么歌呢?杨卫平一边默默地站在磨盘上酝酿情绪,一边在脑海里搜寻着前世的记忆。上一世,杨卫平在废寝忘食的工作之余,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听音乐,放松心情和思维,偶尔也会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关着门K歌尽情地高歌几曲。这种情况下,情歌排除,英文歌排除,必须是首砺志的通俗歌曲。大约过了一分钟,《我的未来不是梦》这曲前世最为经典最为流行的砺志歌曲,浮现在杨卫平的脑海里面。轻咳两声,清清了嗓子,清亮高昂的歌声张嘴而出:“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流着汗水默默辛苦的工作。你是不是像我就算受了冷漠,也不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你是不是像我整天忙着追求,追求一种意想不到的温柔。你是不是像我曾经茫然失措,一次一次徘徊在十字街头。因为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从来没有忘记我,对自己的承诺,对爱的执著!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真的过每一分钟,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真的过每一分钟!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跟着希望在动!……”随着杨卫平唱第二遍,下面已经有几个对音乐和音律比较有天赋的知青,跟着他一块唱起来。歌声唱罢,现场所有的人,何国栋、周援朝、苏红梅、许红军、刘海波等人,每人都用一种狂热的眼神,望着站在磨盘上的杨卫平,这首歌太好的了,简直就是唱出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心声。可这首歌好像从来就没有听过啊!难道这是他自己作词作曲自编自唱的?何国栋第一次用审视的目光默默地看着站在磨盘上的杨卫平,看来自己对他的了解很不够啊!这个小老弟,总是能一次一次地带给他莫名的惊喜。得抽空好好跟他聊聊,看看这小子脑子里是不是还有什么更值得惊喜的好东xī zàng着没露出来。周援朝同样也是眼神无比热切的望着杨卫平,虽然以前知道这小子的歌唱得不错,嗓子也好,但没听说过他还能自己编歌谱曲啊!这小子真是藏得太深了,没准他肚子里还有什么好东西没倒出来。“再来一遍!”许红军扯开喉咙大声喊道。“再来一遍!”“再来一遍!”“再来一遍!”杨卫平这时候也唱出了满腔激情,于是,又重新唱了一遍。“卫平,这是什么歌,谁写的?怎么我们从来就没听过?”何国栋眼显热泪地望着杨卫平问道。“我的未来不是梦!”杨卫平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淡然笑道:“这是我没事的时候自己编的,今天是第一次唱出来。”“杨卫平,你真是太了不起了!”苏红梅满脸兴奋满眼崇拜地大声喊道:“我的未来不是梦,这首歌太好听了,歌名也太贴切了!”苏红梅此刻真是太激动了,在她心里满怀悲切的这个晚上,还有什么能比这么一首激情热血的砺志歌曲,更能让她感到慰藉呢!杨卫平真是太有才华了!他怎么就能写出唱出这么好的歌曲呢!他的身上,是不是还有更多的才华没有挖掘出来呢?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啊!他是那么的深沉,稳重,似乎他的眼里总是有那么一抹挥之不去的沧桑;他是那么的富有才华,不仅会编写教材,而且还能编写出这么好听的歌曲;他是那么的心怀远大的理想,也只有像他这么拥有远大抱负的男人,才能谱写出这么一首《我的未来不是梦》!这一刻,杨卫平在她心里,不知不觉的烙上了一个深深的印痕。“杨卫平,你太棒了!”“杨卫平,你简直太牛了!太牛了!”听着同伴们一声声发自内心的赞誉,杨卫平禁不住在心里默默念叨着:陈乐融先生,翁孝良先生,张雨生先生,对不住你们三位了。现在的华夏,需要这首歌,华夏的亿万青少年,需要这首歌。应大家的热情相请,杨卫平花了半个小时,把《我的未来不是梦》这首歌教会了在场的所有人。整个晚上,知青点的知青们都不干别的事了,人人都在一遍一遍地唱这首歌,虽然大家的嗓音有好有差,甚至许红军和刘海波那嗓门跟狼嚎没啥区别,但大家都知道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首歌,能唱出他们共同的心声。特别是父母都是沪海音乐学院教授的沪海知青郭凯旋,特意拿着口琴和纸笔,跑到杨卫平屋里,愣是缠着他将这首歌的词曲给谱写出来。然后郑重地在曲谱上写明,作词:杨卫平,作曲:杨卫平。这个晚上,杨卫平没能继续写教材。但是他并不后悔,反而感到莫名的欣慰,还有什么能把大家心中的激情和梦想彻底点燃更值得高兴的事呢!再说了,今后有了大家的帮助和掩护,他将有更多的时间来忙比种田种地更重要的大事。苏红梅一直呆在他屋里没走,等郭凯旋将词曲谱出来后,她特意问杨卫平要了纸笔,将《我的未来不是梦》的歌词抄写下来,收好。等她回头再看炕上的闹钟,居然十二点半了!我的天!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啊!看着苏红梅急急忙忙的收拾东西,拿起手电筒往外跑,杨卫平苦笑着摇了摇头,赶紧送送人家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熄了其它两盏马灯,留了一盏照明,出门锁门的时候,看到苏红梅正笑吟吟地站在院门口等他,杨卫平暗笑道,这小丫头,真是鬼jīng鬼灵的。从院子出来,二人依然保持着一前一后走姿,苏红梅落后杨卫平半个身位,一边走,苏红梅一边叽叽喳喳地像是快乐的百灵鸟似的。“杨卫平,你是怎么想到要写这首歌的啊?你还写了其他的歌曲吗?你不会是就只写了这么一首歌吧?”听着苏红梅好奇心大作的连番发问,杨卫平淡然笑道:“心怀梦想,自然就想到了想写一支关于梦想的歌。其他的歌嘛,想是想过一些,但都还没成熟,等将来考虑好了,到时候第一时间让你知道。”“那你可得说话算数。”苏红梅娇声笑道。杨卫平点头笑道:“嗯,算数。”“不行,咱们得拉勾,拉了勾了,你就不能变卦了。”苏红梅一边俏生生的歪着脑袋说着,一边向杨卫平伸出右手的小指,还冲他勾了勾。呵呵,小丫头就是小丫头,杨卫平心里暗笑,很是痛快地用右手小指在她纤细尖尖的小指上勾了勾。

第十八章 事件升级

    把苏红梅送到家门口,在她的挥手再见中,杨卫平打着手电筒原路返回。

    路过村西口的时候,杨卫平忽然地停住了脚步。前面是一条岔路口,往西是知青点的方向,往北,离小路不远处,有一幢dú lì的农家院落孤怜岭地屹立在一片茂密的翠竹林里。

    看到那幢竹林小院,杨卫平的脑海里顿时浮现一张绝美的芳容。

    不知不觉间,杨卫平举步朝那座孤独的竹林小院迈步过去。

    院子不大,带上前面菜地和篱笆,占地不超过半亩。

    顺着菜地间的那条仅共二人并行的坑洼不平的黄泥小路,杨卫平脚步轻便地来到被夜sè笼罩着的院子前面,看着那两扇漆sè斑剥陈旧的朱漆院门,杨卫平下意识地上前拉起门上的一只黄铜门环,作势yù敲,但马上又将手里的门环轻轻放下。

    缓缓退后两步,杨卫平默然地望着紧闭的院门,就这么站着,看着,足足发了近半个小时呆。

    轻轻叹了口气,杨卫平深深地盯着这座孤独的竹林小院最后看了一眼,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三步一回头地悄然离去。

    这时候,院门无声无息地挪开一条门缝,露出一张女人的脸蛋,皎洁的月光下,她赫然正是杨卫平白天在村里水渠边遇到的那位美丽少妇。

    她的眼睛很大,水汪汪的眸子里好象有水波在流转滴淌一般,此际,这双足以男人为之倾倒的媚眸中浮漾着明显的疑惑不解神态。

    一直到杨卫平的身影消失了,她才轻轻将门掩上关紧。

    回到知青点,杨卫平拿出钥匙打开房门,顺手将门关紧,上栓,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失魂落魄,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炕沿发呆。

    这一夜,杨卫平失眠了。

    在炕上翻去覆去,不时坐起又躺下,彻夜难眠。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分散jīng力去想男女间的情情爱爱,可是,越不想去想,脑子里的思絮就越多越杂。想得越多,就越无法入睡。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卫平终于进入了梦境。

    清晨,一声狼嚎从院子里响起:“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真的过每一分钟,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许红军,别嚎了!我们的未来和希望全被你嚎跑了……”

    “这厮根本不是在唱歌,而是在糟歌,好好的一首歌,生生被他给糟蹋了。”

    “我的未来不是梦,起床啰!”

    热热闹闹的欢歌笑语,把杨卫平从睡梦中吵醒了,揉着惺忪迷糊的睡眼,看了看炕头的闹钟,五点半也不到,看来大伙现在真是jīng力充沛,活力四shè啊!

    洗漱,晨跑,吃早点,然后去地里集合报到。

    虽然知青们都商量了以后把杨卫平地里的活包了,但每天点名走过场还是免不了的,这可是队上规定的纪律。

    点名过后,杨卫平装模作样的干了一会儿活,然后在知青们的掩护下,悄然溜回去。

    这就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一个好汉三个帮,一根篱笆三个桩。这话真是不假。有了知青们打掩护,杨卫平现在终于能有更多的时间加快《新编数理化自学丛书》的编写进程了。

    差不多上午九点,苏红梅哼唱着《我的未来不是梦》,手里提着一个用毛巾盖着的竹篮,走进了杨卫平的房间。

    “嘻嘻,我就知道你这个时候肯定回来了。”苏红梅冲着趴在炕桌上写教材的杨卫平娇声笑道:“我帮你带了几张烙饼,吃点再写吧,杨卫平,我知道你们知青口粮不足,早餐都是随便对付着吃的。”

    闻到竹篮里传来的葱油香味,杨卫平禁不住食yù大振,爽快地放下钢笔,笑道:“呵呵,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烙饼了,苏红梅,那我可不客气了。”

    “快吃吧,我把你换下来的洗服拿外去洗洗。”苏红梅嫣然笑道,语气听起来温柔且自然,好像是妻子在跟丈夫在家里拉家常似的。

    杨卫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揭开毛巾,手往里伸了一半,又缩了回来,快步跑到外面洗了把手,这才重新坐下来,拿起一张热乎乎的葱香烙饼,一口一口细嚼慢咽,一边吃,一边把刚才写的二十多页教材内容仔细地检查着。

    苏红梅曲膝半跪在炕沿上,将没收拾好的被子枕头折叠整齐,无意中发现枕头底下的床单上藏了一条短裤头。

    苏红梅想也不想便将这条裤头抓在手里,一边将床单铺平整了,一边说道:“杨卫平,以后你换下来的衣裤就别藏着了,我每天过来帮你洗。”

    “嗯嗯,那我先谢谢了。”杨卫平一边嚼着烙饼一边点头说道。

    “咦!什么怪味啊?”苏红梅这时候鼻子里闻到一股从来没闻过的怪异气味,扭头四处找了找,最后将目光落在手里那条短裤头上。

    下意识地,苏红梅将裤头往鼻端凑近了一点,嗅了嗅,随即别过脸去,娇声问道:“杨卫平,你这裤上什么味啊?我以前帮你洗过的没有这种味,可又不是像是被你藏久了发霉的味道。”

    杨卫平闻声抬头转脸一看,顿时不由得一阵老脸发烧。原来苏红梅手里拿着的那条内裤头,就是他昨天早上梦遗后换下来藏着床单底下,充满了男xìng气味的那一条。

    “这……这个可……可能是我放久了,忘了拿出来洗,发霉了……”杨卫平吱吱唔唔地解释道。

    “应该不会啊,前天晚上我可是把你炕上从里到外都清理了一遍,我没发现你的这条短裤啊!”苏红梅美目中带有明显的疑惑,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那天收拾的时候没注意?应该不可能啊,这么明显的地方我怎么会没看到呢?”

    “是我今天早人从箱子里翻出来的,准备洗,还没来得及,就顺手塞到枕头底下了。”杨卫平临机一动,红着脸说道。

    “咯咯,杨卫平,你怎么突然红脸了,这有什么不好意的。”苏红梅嫣然笑道:“你们男人都这德xìng,都喜欢把不洗的衣裤藏起来。”

    “嗯嗯,这样可以凑多点再一次洗,免得每天要洗太麻烦了。”杨卫平赶紧顺着苏红梅的话,总算把眼前的尴尬应付过去了。

    “你慢慢吃吧,我洗衣服去。”苏红梅小嘴哼唱着《我的未来不是梦》,纤腰轻扭着抱着一堆换洗衣裤,往外走。

    在井边把衣裤洗好,在院子里晾上,苏红梅端着空脸盆刚yù往屋里走,就听外面传来了一声呼喊声:“红梅!红梅,你在吗?你家出大事了,你爹被县里来的公安人员铐走了!”

    “当啷”一声响,苏红梅手里的脸盆失手掉落,想也没多想就跑出院子,迎面撞上她家隔壁的罗四婶。

    “四婶,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说清楚。”苏红梅紧紧抓着罗四婶的胳膊焦急地问道。

    “听说是县革委会的魏主任来我们公社视察工作,问及新分配给我们公社的那辆大拖拉机的使用情况。得知这辆拖拉机被你爹弄坏了,到现在也没法修好,魏主任当场就冲着陈书记发了一通脾气。”罗四婶语速非常快地解释道:

    “后来魏主任让人把罗卫东叫过去,亲自问明了拖拉机损坏的经过,听罗卫东说你爹在拖拉机死火发不动后,发脾气对着拖拉机机头重重踹了一脚,魏主任当时就发火了,明确指使,这是一起严重的人为有意破坏国家财产的行为,必须严惩严办。于是,跟魏主任一起来的县公安局的人就把你爹铐起来带走了。”

    苏红梅听完后,没再管罗四婶,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朝家里跑。

    “唉!真是作孽啊!长贵家怎么就摊上这么天大的祸事了,作孽啊,作孽。”罗四婶望着苏红梅远去的背影,唉声叹气地匆匆跟了过去。

    这么大的动静,杨卫平在屋里没可能听不到。此时他正站在院门口,看着罗四婶那双缠足小脚赶路蹒跚不稳的身形,两道浓眉紧锁着。

    人为有意破坏国家财产,这跟无意损坏国家财产,完且是两种不同xìng质的罪名。如果真有人想把这事上纲上线,苏队长这一关不好过啊!

    出了这么大的事,杨卫平现在也没法静下心来继续往下写了。转身进屋把桌上的材料纸收拾了一下,然后出门将门锁上,大步流星地匆匆往村里走。

    刚进村口,就看到何国栋从对面的村道上快步走来。显然苏长贵被抓,也影响到了整个上岭村生产队的劳动生产。

    “国栋哥,怎么县里就突然来人了?而且抓人的动作这么快?”杨卫平拉着何国栋走到道边,低声问道:“是不是陈家良在落井下石?”

    “多少有点吧。”何国栋轻轻点头说道,左右看了两眼,“苏队长是在地里干活的时候被直接带走的。援朝跟过去打听风声了,现在队上谁也没心思干活了,都在议论这个事。”

    “关于那辆拖拉机的情况,国栋哥,你知道多少?”杨卫平凝神问道。

    “我听生产队大院的人说起过。”何国栋正sè说道:“是拖拉机的柴油发动机发出故障,点不着火,无法发车。前后有两拔人将柴油机拆了下来,进行了反复检修,活塞、活塞环、汽缸、汽门、连杆、曲轴等部件都没问题,但就是怎么着也点不上火。

    据县里来的一位姓李的工程师说,这种情况,只有把拖拉机拖回厂家返修,用专为的检测设备和仪器来检测,才有可能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以县里目前的维修设备和工具,就算是洛河拖拉机厂的专家来了,估计也没法解决。”

    听何国栋这么一说,杨卫平心里有底了。

第十九章 该帮帮她了

    这个时代的柴油发动机,在杨卫平眼里,跟小孩玩具没啥两样。

    只要不是零部件损坏需要更换,那就绝对不是什么大毛病。

    不经意间,杨卫平的嘴角挂起一丝不以为然的笑意。

    入眼杨卫平这个神态,何国栋稍微皱了下眉头,肃然问道:“卫平,苏队长人都被公安抓走了,你怎么还有心思笑得出来?咱们做人可得厚道,幸灾乐祸可要不得!”

    汗,我怎么就成幸灾乐祸了,国栋哥,你什么眼神啊!杨卫平心里苦笑一声,赶紧收起笑容,正sè说道:“国栋哥,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幸灾乐祸。苏家的那两个鸡蛋,至今还在我心里装着,沉甸甸的。我刚才是笑,有些人在小题大作。发动机只要不是零部件坏了,除非是设计方面的错误,否则就不可能有什么大问题的。”

    “发动机你也懂?”何国栋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杨卫平,失声问道。

    我何止是懂啊,国栋哥,当今世界,在发动机方面的研究,我说第二,绝对没有人敢称第一。

    这话杨卫平当然不敢说,只能眼显缅怀神情,悠然说道:“我父母逝世前,一直在从事运载火箭方面的研究。他们留下了很多发动机动力方面的书籍和资料,我没事常看。理论基本上懂了,只是没有机会实践。”

    “杨叔和柳姨的事,我当然知道一些。”何国栋点头说道:“难道你光看书看资料,就能搞得懂?据我所知,发动机可是非常复杂的玩意。”

    “九九归一,万流归宗。”杨卫平微笑着说道:“万变不离其宗,不论是汽油发动机,柴油发动机,还是电动机,其原理都是相通的。”

    这话,杨卫平也只能拿来忽悠何国栋,否则真没法跟他解释得清。

    “可问题是,那些跟柴油发动机打了多年,甚至十几二十年交道的专业技术人员,工程师,对那辆拖拉机也是触手无策,你一个根本就没碰过柴油发动机的书呆子,凭什么作出这样的判断?”何国栋难以置信地问道。

    “苹果甜不甜,只有吃了才知道。”杨卫平正sè说道:“国栋哥,小弟送你一句话,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何国栋自语着重复了一遍。

    此时的何国栋当然不知道,杨卫平今天对他说的这句话,将对他未来的仕途起到多大的推进作用。

    苏长贵被县里的公安人员铐走,这会儿已经在上岭村传开了,闹得沸沸扬扬的,说什么的都有。

    苏红梅已经跟田翠芬一起,上公社打听情况。

    上岭村生产队的劳动任务,暂时陷入瘫痪状态,村民们和知青们都陆陆续续回村来了。

    对于村里的那些风言风语八卦之说,杨卫平当然不会感兴趣,心里有底了,自然也就不再瞎cāo心,跟何国栋结伴回到知青点,钻进屋里继续写教材。

    快吃午饭的时候,周援朝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了回来。

    “出大事了,这回可真是出大事了!”周援朝刚进门就大声嚷嚷道:“苏队长有可能要判成无期徒刑,甚至还有可能被判成死刑!”

    “怎么回事?援朝,怎么突然变得如此严重了?”何国栋从屋里冲出来,急切地问道。

    周援朝跑到厨房里,拿起木瓢从水缸里捞了一笔凉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个jīng光,抬手用衣袖拭了拭嘴角的水渍,喘着粗气说道:“苏队长已经被定xìng为故意破坏国家重要财产。这辆轮式拖拉机,是县革委会主任魏建国托关系从省里搞来的,全县才三辆。

    魏主任说了,苏队长故意破坏国家重要财产,影响了全县的夏粮抢先工作,这是严重的挖社会义墙角的犯罪行为,是隐藏在人民群众中的阶级敌人对伟大的社会主义建设的恶意破坏,必须严惩,要从重从严从快处理,决不姑息。”

    还真上纲上线了,这顶帽子扣得太大了,没谁能戴得起。院子里的所有不由得为之感到一阵胆寒。

    “不是说还要等洛河拖拉机厂的专家来了才能最后定xìng吗?”何国栋诧声问道:“怎么就突然开始立案定罪了?”

    “还不是魏建国觉得这辆拖拉机被人弄坏了,是存心打他的脸。”周援朝愤愤不平的恨声说道:“姓魏的为了维护他的脸面,加上陈家良和罗卫东落井下石,苏队长还能有好果子吃啊!”

    “这不是存心整人啊!”许红军不满地嚷道:“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唉!这年头,哪还有说理的地方去。”刘海波叹声摇头说道:“苏队长如果真因这事被他们枪毙了,太不值当了。”

    “援朝哥,苏红梅和她母亲现在什么情况?”杨卫平从屋里出来,站在门口扬声问道。

    “田大婶当时就晕了过去,苏红梅现在正陪着她娘在公社卫生院输液,我回来的时候,她娘还没醒,苏红梅还算比较冷静,也显得很坚强,我看着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一滴也没流出来。”周援朝脸显佩服之sè地说道:“她的表现,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杨卫平转身回屋取了些钱,并将那张介绍信也拿出来折好小心放进口袋,出来将房门锁好,然后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国栋哥,援朝哥,中午我不回来吃饭了。我去看看苏红梅,她家里突逢大变,我不能坐视不管。”

    “行,你去吧。”何国栋点头说道:“这个时候,苏红梅的确需要一个男人在她身边帮她拿主意。”

    “嗯!”杨卫平点头为意,匆匆出门往公社大院所在方向赶去。

    红旗公社大院,卫生所里。

    苏红梅满脸泪花,泪眼蒙蒙地望着病床上躺着的昏迷不醒的母亲,双手紧抓着母亲那只没有打吊针的左手不住摇动着,嘴里不停地喊着:“娘!娘!您醒醒,您快点醒来啊!”

    当着县革委会和公社那些人的面,苏红梅没有显露出半点懦弱和惊慌,而是出人意料的坚强和镇定。但现在病房里,没有外人,她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受不了断了。

    她没想到县革委会的魏主任,竟然把这起意外事故定xìng为故意破坏国家重要财产,而且还毫不留情地上纲上线,明摆着是要把她爹往死里整。

    爹被带往县看守所羁押,娘因为过于着急而急火攻心一口气没喘上来,陷入昏迷,到现在还没醒转,这一刻,她觉得天都要塌了。

    这时候,一名穿着白大褂,腰如水桶的年轻女护士冷着脸推门进来,声音不带半点感情地说道:“苏红梅,你娘吊完了这瓶药水,就没药了,你带来的钱只够开这点药。所以,你必须把你娘弄走,这是卫生院,不是收容所。”

    苏红梅一听,顿时急了,赶紧起身用衣袖拭干眼角的泪水,手足无措地问道:“朱护士,我娘还没醒,你让我把她往哪弄啊!”

    “这个我管不了,对你们这号犯罪份子家属,我们已经算是够客气的了!赶紧的啊,别到时候让我喊人赶你们走!”朱护士那张胖脸上满是鄙夷不屑之sè,说完也没管苏红梅是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朱护士,我求求你们,你们不能这样,胡医生呢,我跟你一块找胡医生去说去。”苏红梅抢前两步拖拄朱护士的胳膊,眼泪汪汪地哀求道。

    朱护士很是厌恶地用力将胳膊从苏红梅手里抽出来,冷笑着说道:“你找胡医生也没用,就是胡医生让我来的。陈书记有指示,对你们这号重大犯罪份子的家属,不能太客气了。”

    听到朱护士这么一说,苏红梅顿时呆了。

    就在苏红梅陷入无边绝望的时候,一阵她非常熟悉的男子声音,适时地从卫生院的门口传过来:“你凭什么说她们是犯罪份子家属?苏队长目前并没有被确定有罪,魏主任他又不是法官,在法院没有作出最后判决前,苏队长充其量顶多也只是犯罪嫌疑人。护士同志,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积点口德吧!”

    这个声音,对此时的苏红梅而言,简直就比天籁之声还要动听,亲切。是杨卫平,天啊!他怎么赶来了?苏红梅就像是溺者抓住了救命稻草,喜极而泣。

    朱护士望着满头大汗朝这间病房走来的杨卫平,先是愣了愣,随即语气很不善地冷声问道:“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杨卫平神sè淡然地答道:“医务工作者的宗旨是‘救死扶伤,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而不是戴着有sè眼镜看人,更不应该为了讨好某位领导,做那落井下石的不义之举。人在做,天在看,当心有报应!”

    朱护士为之语塞,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强辩道:“即算是为人民服务,医院也照样要收费的,不交钱,当然就不能开药。”

    “要交多少钱,我替她交。”杨卫平边说边朝病房里走。

    朱护士灰溜溜地走了,杨卫平看也没多看对方一眼,径直推门进了病房。

    “杨卫平,我该怎么办!”苏红梅迎头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哭吧,都哭出来,憋在心里,不是什么好事。”杨卫平轻轻在她背上拍打着,柔声安慰道。

    苏红梅像是生怕眼前唯一的依靠稍纵即逝,环臂将他抱得紧紧的,哭得那叫一个伤心yù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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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绝望中的希望

    病房中,苏红梅强压在心中的悲伤和绝望,这一刻,终于完全释放出来。

    杨卫平静静地站着,左手轻轻搂着她的纤腰,右手不时在她背上轻轻拍着,没说什么,他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

    像她这么一个小丫头,家里突逢如此大的灾难,能坚持着没倒下,已经难能可贵了。

    红旗公社卫生院如此冷漠无情地对待苏红梅母女,显然是受了某人的暗示或者授意,其意图是想借卫生院之手,把苏红梅逼到绝境,然后趁人之危,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其心可诛啊!

    杨卫平暗自感慨着,估计接下来村里还会有人对苏家行那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之举。

    虽然这是个人心纯朴善良的年代,但包藏祸心整人、投机之徒也是大有人在。宵小之辈,不论在什么年代,都是从来不缺乏的。

    “呜呜呜……”苏红梅楚楚可怜地在杨卫平怀里不住地抽动着她弱小的娇躯。

    “好了,好了,别太难过了。”杨卫平一边在她背上轻轻拍着一边温和地劝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只有淌不了的河,没有过不去的坎。红梅,这个世上之所以会有那么多的困难,就是需要人们在逆境中去磨砺,去克服!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怎么可能会好,我爹都被他们抓走了,他们还说有可能要枪毙,呜呜呜……杨卫平,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事情没到最终定论,一切皆有可能。”杨卫平柔声劝慰道:“县革委会的魏主任或许只是一时在气头上说了几句气话。他不是法官,在法院没有宣布最终判决之前,谁也不能说你爹有罪。说不定等洛河拖拉机厂的专业技术人员过来了,那辆拖拉机就能修好。”

    “真的吗?”苏红梅水汪汪的泪眼里充满希翼之sè地仰脸问道。

    “真的!”杨卫平非常肯定地点头答道。

    忽然间,苏红梅意识到她依偎在杨卫平的怀里,尽管她心里满怀悲伤绝望,但少女的羞涩依然让她情不自禁的粉脸生霞。

    虽然她很想就这么靠着他,因为她现在真的很需要一个坚实的肩膀来让她感,这样她才不会感到孤单,不会感到无助,可是,她无法说服自己不顾姑娘家的矜持,毕竟她和他并没有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

    红着脸,苏红梅很是不舍地从杨卫平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身子轻以抽动着低着头不敢看他,芳心“呯呯”乱跳个不停。

    “我知道你只是安慰我。”苏红梅幽幽地说道,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溢出,顺着满是泪痕的脸蛋往下滑落。

    “我们是朋友,对吗?”杨卫平微笑着问道:“朋友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互相鼓励,互相安慰,不然还要朋友干什么。红梅,事物总是在发展的过程中不断发生种种意想不到的变化的,只要没到最后的时刻,就不要轻言放弃。好人一生平安,苏队长是个好人,田大婶也是好人,你更是个好心善良的姑娘,所以,老天爷会保佑好人的,相信我,一定会的!”

    听到杨卫平管她称“红梅”,苏红梅没来由地感觉心里甜甜的,同时也觉得他的话是那么的暖人心。

    “杨……卫平,我可以叫你卫平吗?”苏红梅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羞涩,但还是勇敢地抬起头望着杨卫平,泪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期盼。

    “当然可以,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是朋友。”杨卫平毫不犹豫地点头笑道:“你没听我就管你叫红梅嘛!作为朋友,相互间的称谓不用显得那么生份的。你说呢?”

    仅仅只是朋友吗?苏红梅莫名奇妙地感觉到一种失望。不过,她没让这种失望从眼睛、脸上显现出来,而是深藏在心底。

    “嗯嗯!”苏红梅用力地点着头,轻咬着红润的芳唇,抬手用手背拭了拭脸上的脸花,破啼为笑。

    “长贵啊!你走了我们娘俩怎么活啊……”一声悲怆的哀呼从病床上传来。

    苏红梅闻声后赶紧转身,朝刚刚清醒过来的田翠芬扑过去,“娘,您终于醒了,您现在感觉如何?”

    “我这是在哪?”田翠芬两眼无神地转头四处望了望。

    “这里是公社的卫生院。”苏红梅在床沿坐下来,拉着母亲的手欣然说道。

    “公社卫生院?不行不行,现在这个情况,我哪有心思在医院躺着!”田翠芬一边说一边掀开被子下床穿鞋,“红梅,你爹是不是被县里的公安带走了?知道带去什么地方了没?”

    “听说是先关进县里的看守所,等待法院的判决。”苏红梅忧心忡忡地说道:“娘,你现在身体还没好,你就安心在这……”

    “我怎么可能安得下心!”田翠芬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女儿的劝说,直接将左手手背上的针头扯掉往床上一扔,“我得赶紧回家帮爹拿些换洗衣服给他送去,不然他得在看守所里遭多大的罪啊!”

    “娘,您知不知道您已经昏迷了差不多四个小时了!”苏红梅急忙拉住母亲,悲声说道:“爹已经被抓走了,您要是再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岂不是存心让我活活急死啊!”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睡了一觉就全好了。”田翠芬固执地说道:“现在你爹的事是大事,我们得想办法先见到他的人,再托人找关系把他救出来。”

    “红梅,田大婶,要不这样。”杨卫平在一旁接话说道:“我正好要去县里办事,可以顺道去看守所打听一下苏队长现在的情况。红梅你先陪着你娘在卫生院留观一个晚上,确定身体没什么大碍了,明天早上再回家帮苏队长拿一些换洗衣服和其他rì常用品。”

    “你是卫平吧!”田翠芬脸sè转缓和,点头为意,老眼里有那么点丈母娘看女婿越来越喜欢的意思,笑呵呵地说道:“不用留观了,犯不上浪费这个钱。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素,卫平啊,真是麻烦你了。”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杨卫平摇头笑道:“我跟红梅是朋友,她家里出了事,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管。”

    “红梅,要不你陪卫平一起先进城去打听你爹的消息。”田翠芬正sè望着女儿说道:“我这就回家去,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在家等你们的信。两头行事比较稳妥,两边都不会耽误了。”

    苏红梅用犹豫地眼神望向杨卫平,杨卫平稍作沉吟,点头答道:“这样也行!只不过,田婶,你确定你现在一个人能回村去吗?”

    “放心吧,你田婶身体好着呢!”田翠芬笑吟吟地拍着胸脯说道:“就这样了,你俩快去快回,如果晚上实在赶不回来,就在城里找个旅馆住一晚,明儿一大早再回来。”

    苏红梅拗不过母亲的固执,再说也实在不放心让母亲一个人呆在卫生院看人脸sè,听人闲话。三人商量好,便从病房里出来,反正也不要再缴费,直接就出了卫生院的大门。

    目送着母亲独自一人匆匆往上岭村方向走,一直到看不到人影了,苏红梅才将视线收回来,望着杨卫平,干脆地说道:“卫平,我们走吧!”

    杨卫平微笑着点了下头,两人肩并肩地沿着那条通往县城的马路,不快不慢地走去,时不时地回头望望,看看能否有运气搭上进城的手扶拖拉机。

    大约走了二十来分钟,还真让他俩等来了一辆后车箱里什么也没装的手扶拖拉机。

    看到杨卫平站在马路边招手,这位年约三十多岁的拖拉机手热心地将车速放缓,笑呵呵地问道:“进城是吧?”

    杨卫平从裤兜里摸出大前门香烟,递了一根给对方,“大叔,能顺路载我们一程吗?”

    拖拉机手就着杨卫平划着的火柴将烟点燃,用力吸了一口,“呵呵,好烟就是好烟,小伙子,上车吧!”

    “谢谢,大叔。”杨卫平称了声谢,转到车尾爬了上去,然后朝苏红梅伸出右手,笑道:“快上来吧,还犹豫啥?”

    苏红梅微红着脸,让杨卫平拉着她手,登上拖拉机,二人在车厢边上相互挨着坐下来。

    “坐稳了,走啰!”拖拉机手转头跟杨卫平打了声招呼,拖拉机缓缓启动。

    杨卫平左手紧紧抓着车厢前边的车架,苏红梅紧挨着他,双手用力地抱着杨卫平的右胳膊,随着拖拉机的震动,她坚挺丰满的胸部,不可避免地不停地在杨卫平的胳膊上撞来碰去的。

    刚开始,苏红梅还没觉得什么,但随着拖拉机速度加快,颠簸得也越来越厉害,渐渐地,她感觉到胸部的异样,那张俏脸顿时变得红彤彤,想放手吧,又不敢,万一摔下去可不得了。

    她偷眼瞧了瞧杨卫平,见他脸sè平静地像是在思考什么事,似乎并没有意识他和她的亲密接触有什么不对劲之处,这才稍稍安心。

    杨卫平还真没心思来关注苏红梅的神态,他这会儿正在琢磨着进城后的行程安排。

    从知青点出来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很可能会要进城一趟。因此,他特意把从公社开具的那张介绍带着,一来可以去县五一印刷厂把稿纸的事办了,二来可以打听一下出版社和自费出书的相关事宜,三来还可以把绘图工具一次买全了。

    对于如何帮苏长贵脱罪,杨卫平这一路上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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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性质越来越严重

    杨卫平综合分析了现在他所掌握的信息,要想帮苏长贵脱罪,问题的关键肯定是在县革委会主任魏建国身上。

    对于能不能将那辆拖拉机修好,杨卫平压根就没担心过。他唯一担心的是在他把拖拉机修好之后,魏建国依然坚持要治苏长贵的罪,到时候肯定是个大麻烦。

    苏长贵把拖拉机弄坏了,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损坏了国家财产,这是既成事实。如果有关部门真要追究,哪怕他照价赔偿了,也不意味着就一定能脱罪,只不过是所承担的责任要轻一点。

    魏建国已经当众放话,如果没能将苏长贵治罪,对于他这位金南县革委会主任在金南县今后的威信肯定会造成不利影响。

    必须得想办法设个套,让魏建国主动地钻进去,否则,即算把那辆拖拉机修好了,也不见得能把苏长贵从看守所里捞出来。

    这个套该如何来设?从哪方面着手?

    从登上拖拉机开始,杨卫平就一直在琢磨这个。

    苏红梅这会儿也悄悄地拉开了与杨卫平之间的距离,没再像刚开始那些挨得那样近。一手抓着杨卫平的胳膊,一手紧抓着车厢的边沿。

    “卫平,进城后怎么找人啊?”苏红梅忍不住问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大声点,这拖拉机的声音太大了。”杨卫平转脸对苏红梅大声说道。

    “我说进城后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苏红梅大声说道。

    “到了再说,见机行事。”杨卫平大声问道:“对了,红梅,你在县公安局有认识的熟人吗?”

    苏红梅想了想,眼睛一亮地大声答道:“有一个,看院子的罗大爷,他大儿子罗继良就在县公安局工作。”

    “那行,有熟人就好办多了,进城后,直接去找罗继良。”杨卫平点头说道:“先想办法见到你爹再说。”

    “嗯嗯!”苏红梅心情放宽了不少。

    或许是感觉这么说话太费劲了,杨卫平和苏红梅接下来没再说什么。

    金南县,是陇西省北部地区有名贫困县,全县人口十四万,其中农业人口将近十二万人。以农业为主,工业几乎为零,只有几家规模不大的水泥厂、红砖厂、农机厂、印刷厂等国营、集体工厂。

    杨卫平和苏红梅运气真不错,这辆手扶拖拉机是去县农机厂拉货,而县农机厂位于县城最繁华的区域,离县zhèng fǔ、县公安局等zhèng fǔ机关都不太远。

    拖拉机手显然经常进城,对县城很熟悉,听说杨卫平和苏红梅是去县公安局找人,很热心地给他们指点了如何去公安局的路。

    在县农机厂门口下车后,杨卫平和苏红梅按照拖拉机手的指点,步行了二十来分钟,来到一个金南县公安局大院门口。经过向门卫打听,才知道罗继良两个星期前就调到县看守所去了。

    得知这个消息,杨卫平心说苏队长看来还真是好人自有老天照应,在看守所里有同村的熟人关照,就不会吃太多的苦头了。

    从门卫处问明了县看守所的具体位置,杨卫平和苏红梅搭乘县里的二路公交车,顺顺利利的来到位于县城南郊十二里远的金南县看守所。

    从县公安局离开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下午三点,虽然坐在公交车上经过看到了路旁的五一印刷厂,但杨卫平知道今天下午很可能是没时间去印刷厂了。没准真得如田翠芬所说的那样,今晚得在县城找个旅馆留宿一晚。

    买材料纸,联系出版社,这对杨卫平而言都是当务之急,可现在人命关天,他没可能坐视不理,只能先行把苏长贵的事解决了再说。

    金南县看守所,是一座比较大的看守所,金南县北邻的延林县、西邻的长庆县三个县的重犯都在这里看管关押。

    在看守所的门卫处进行了例行的登记手续后,值班的那位老公安用内部电话通知了刚上任不到两星期的新来的副所长罗继良。

    罗继良是看守所的副所长,这个新情况,带给苏红梅和杨卫平莫大的惊喜。来之前,杨卫平以为罗继良顶多也就是一普通的的狱jǐng而已。

    在传达室等了大约五分钟,一名穿着上白下蓝头戴大盖公安帽,年约四十岁的中年公安从看守所里面第二道紧闭的铁门旁边的小侧门不紧不慢地走出来。

    “继良叔!我是红梅,您还记得我吗?”苏红梅略显有点紧张地朝那名中年公安迎了过去。

    “呵呵,是红梅啊,怎么能不记得呢,去年过年的时候,我还上你家跟你爹拼酒来着呢!”罗继良笑呵呵地边说边点头为意,“来看你爹的吧?”

    “是啊是啊,继良叔,我爹现在怎样了?”苏红梅连连点头,紧张地问道。

    “有我在这,你爹当然是好得很。”罗继良正sè说道:“不过,红梅啊,你爹的案子非常棘手,已经被打成了故意破坏国家重大财产,是隐藏在人民群众中的阶级敌人对社会主义建设进行恶意破坏的现行反.革命!你得赶紧托人去找县革委会的魏主任,否则时间长了,法院的判决书下来,到时候可就来不及了。”

    苏红梅听完后当即一个踉跄,好在杨卫平见机得快,一把将她扶住了。

    “托人,我上哪去托人……”苏红梅喃喃自语道。

    杨卫平将苏红梅扶到一边的长凳坐下来,掏出大前门香烟,递了支罗继良,“罗所长,如果能把那辆拖拉机修好,长贵叔有没有可能免罪?”

    “你是?”罗继良没有接烟,而是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盯着杨卫平。

    “杨卫平,在上岭村插队的知青。”杨卫平不卑不亢地答道。

    “知青?你跟红梅在处对象?”罗继良明显意外地问道。

    “我跟红梅是朋友。”杨卫平神sè淡然地解释道:“我承过苏队长的情,所以,他有事,我得尽点心意。”

    一旁的苏红梅现在满脑子都是“现行反.革命”五个字,对于罗继良和杨卫平刚才的谈话内容一句也没听进去。

    罗继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了看杨卫平,又转头朝苏红梅看了一眼,喟然长叹了一声,抬手接过杨卫平递来的香烟,叹然说道:“以我的经验,现在就算是把那辆拖拉机完全修好,如果魏主任不松口,长贵哥照样免不了牢狱之灾,只是量刑轻一点而已。”

    果然如此!杨卫平心中暗道。

    罗继良的话,证实了杨卫平来之前的揣测。

    “罗所长,以长贵叔的脾气,我想他应该没有在口供上签字画押吧?”杨卫平神情凝重地问道。

    “嗯!你说的没错。”罗继良用赞赏的眼神看了杨卫平一眼,点头说道:“预审股的人目前还只对长贵哥进行了第一次提审,走了一个过场。长贵哥当然不会承认人为故意破坏国家重大财产这样的罪名。只不过,接下来的讯问,长贵哥估计得吃点苦头了,我也不知道他能撑多久。”

    杨卫平低头沉吟片刻,随即抬头望着罗继良,诚声问道:“罗所长,能不能安排我和红梅见见长贵叔?”

    “呵呵,你们今天来得很及时,刚好我当班,所长不在家。”罗继良淡然笑道:“如果你们明天来,估计就没办法了。凡是关进这里的犯罪嫌疑人,在没有认罪之前,任何无关人员都不能见。”

    “谢谢罗所长,此情容当后报。”杨卫平非常郑重地说道。

    罗继良笑了笑,显然没将杨卫平这话当回事,转身往看守所的第二道铁门走,边走边挥了挥手说道:“跟我走吧!”

    “红梅,快,你马上就能见到你爹了。”杨卫平走到坐在那发愣的苏红梅,将她一把拉起,也没管她是什么反应,拉着她就往罗继良身后快步跟去。

    回过神来的苏红梅,惊喜地问道:“继良叔答应带我们去见我爹了?”

    “嗯,马上就能见到了。”杨卫平边走边说道:“红梅,呆会儿见到你爹,你可千万不能像刚才那样失魂落魄,我们必须给你爹打气,要坚定他的信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让他从这里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卫平,谢谢你。”苏红梅美目中充满了感激之情。这个时候,杨卫平对她的鼓励,绝对比作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

    虽然她已经意识到让杨卫平这么牵着她的手,有些不妥,可她心里却希望这样。她仿佛能感觉到通过杨卫平那只温暖有力的大手,可以带给他一种莫名奇妙的信心和踏实感。

    杨卫平可不知道苏红梅现在心里怎么想,他也没觉得拉着苏红梅的手这么走着有什么不合适。在他心里,一直把苏红梅当成了邻家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

    有了罗继良的安排,杨卫平和苏红梅,很快就在罗继良的办公室里,见到了憔悴不堪,最起码苍老了十岁的苏长贵。

    入眼苏长贵这个样子,苏红梅禁不住两眼一红,哭喊一声:“爹!”扑进了苏长贵的怀里。

    “苏队长,你好!”杨卫平不失礼数地跟苏长贵打了个招呼。

    苏长贵轻轻在女儿背上拍了两拍,眼神很是意外地望着杨卫平,怔然问道:“杨卫平,你怎么来了?”

    “我来县城办点事,听说红梅要来看苏队长,所以就顺路陪着她过来看看。”杨卫平淡然笑道:“苏队长,我对柴油发动机有过一点研究,你能不能把你当时开车熄火的情况跟我说说?”

    “你懂柴油机?”苏长贵那双老眼中的意外更重了。

    “嗯!”杨卫平很肯定地点头说道:“确切地说,是jīng通!”

    苏长贵想到杨卫平过逝的父母都是在搞过两弹一星,研究过运载火箭的大知识份子,想来他从小就受父母的熏陶,是以也就为之释然了。

    在苏红梅扶着他坐下来后,苏长贵将他那天开动那辆轮式拖拉机的详细经过对杨卫平说了一遍。

    听苏长贵说完后,杨卫平心里更就有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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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顺利地搞定书号

    得到杨卫平肯定的回答,让苏长贵心里油然生出一丝侥幸的希翼,“小杨,能修好吗?”

    杨卫定沉思一下,肃然说道:“苏队长,我现在只能说我会尽力去试试。不过,应该问题不大。”

    杨卫平的话,让苏红梅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不禁地冲到杨卫平面前,激动的紧紧抓住他胳膊,有些不敢置信的颤声问道:“卫平,你真的会修柴油机?”

    “嗯!”杨卫平点头答道:“你应该知道,我那有好几本发动机动力方面的书,就是那些俄文书,里面的内容我都已经记在脑子里了。我国的柴油动力技术,多数是从苏联引进的,我想或许我能找出那辆拖拉机的症结所在。”

    想到杨卫平这段时间给她带来的一个个惊喜,苏红梅内心中的那线曙光又亮了几分,她激动地说道:“卫平,求你一定要帮我,帮我爹,我知道你是个大能人,我这辈子都会感谢你的。”说完这句话,苏红梅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脸蛋浮起一抹淡红。

    “红梅,我们是朋友,为朋友帮忙,是义不容辞的,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杨卫平很郑重地说道:“你是一个心地善良又孝顺的好姑娘,以后就不要再和我这样说了。你爹的事,我肯定会放在心上的,放心吧,好人一生平安,天,塌不下来的。”

    说完后,杨卫平脸sè肃然地望向苏长贵,“苏队长,如果公安人员再来提审,请你务必咬死你踹的那一脚,不是发火,更不是故意,而是修理!这非常重要,你想想,以前你开手扶拖拉机的时候,有时候发不动了,对着机头柴油机动力部分用力踹上几脚就又好了,有没有过?”

    苏长贵沉吟了一会儿,随即眼显惑然之sè地点头说道:“是有过,但我当时确实是因为脾气上来了而对着车头踹了一脚啊!”

    苏长贵,真是实在人啊!杨卫平在心中感慨了一声。

    杨卫平又正sè说道:“苏队长,就算是生气,也是修车!这决定了能否帮你脱罪,至关重要!那辆拖拉机的动力部分本来就没有什么大毛病,你难道甘愿为了这一脚担上故意破坏国家财产的罪名?”

    “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啊!”苏长贵叹然,随即仿佛从杨卫平的话里面抓住了什么,接着说道:“只是,小杨啊,人家非得这么整我,我又有什么法子啊!”

    “如果你不想让红梅和田婶为你揪心,着急,就按我刚才说的办!”杨卫平不容质疑地说道:“接下来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尽力帮你解决。”

    “行!”,虽然还是不能完全搞清楚杨卫平的意思,但苏场贵还是选择了相信杨卫平的作法,苏长贵咬牙点头道:“听你的!”

    苏红梅和罗继良都以一种半信半疑的眼神看着杨卫平。

    好一会儿,罗继良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有把握?”

    “只要没到最后的绝境,就总能有一线希望。”杨卫平不置可否地道:“有了希望,就要尽力去偿试。有信心不一定能成功,但没信心肯定会失败。”

    “不管成与败,最起码我们努力了,将来也不会感到后悔。”杨卫平再一次说道。

    杨卫平想,从罗继良处了解到,过了今天,在帮苏长贵彻底脱罪之前,外人是很难再见到苏长贵了。就算今晚赶回村去,拿了田翠芬准备好的衣物之类的rì常用品也没多大的意义。

    杨卫平暗自打定主意,今晚不回去了,明天去印刷厂把该办的事都办了,反正苏长贵的事也不在乎这两三天的时间,怎么着也得等洛河拖拉机厂的专业技术人员来了作最终结论,才有可能对苏长贵的案子进行判决。

    杨卫平从裤兜里摸出一叠人民币,估摸着有联合四五百块。在罗继良、苏红梅、苏长贵等人惊讶的眼光中,数了五张十元面额的出来,交到罗继良手里,诚恳地说道:“罗所长,我和红梅因为来的匆忙,所以什么东西都没带。这五十块钱,就劳烦罗所长方便的时候给苏队长置办一些必要的rì常用品吧。”

    “不行不行,小杨,我怎么能花你的钱,你们这些知青都不容易……”

    苏长贵连连摇手推辞,他是个老实人,怎么能收杨卫平的钱呢。

    但话没说完,便被杨卫平打断了,正sè对他说道:“苏队长,洛河拖拉机厂的专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过来,所以,得暂时委屈你在看守所呆一段时间。钱不多,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别说见外的话了。

    我前段rì子发高烧病在床上,你还不是特意让红梅给我熬了小米鸡蛋粥为我补充营养。没有这两个鸡蛋,我的身体也没可恢复得那么快。记着我刚才说的,不论县公安局的提审人员怎么审,你都要坚持咬定,那一脚是为了修车,不是破坏!”

    说完,杨卫平露出了诚挚的笑容。

    “行,我就代我长贵大哥收下了。”罗继良伸手接过钱,郑重地说道:“就冲你这份仗义,不管你能不能修好那辆拖拉机,你这个朋友,我罗继良交定了!”

    这个年代,农村人均收入最多也不会超过一百块。五十块钱,足够一户五口之家的农村家庭三个月的生活费了!

    为了不让罗继良难做,杨卫平和苏红梅没有在看守所里多留,告别离开。尽管苏红梅很是不舍,但她心里也明白,能这么顺利的见到她爹,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要多亏了杨卫平帮忙。

    从看守所里出来,步行了一里多路,来到马路边等公共汽车。

    “卫平,那五十块钱,我回去后还你。”苏红梅声音细弱蚊声,低着头,但语气却透着一股子执着,“来的时候我没想这么多,多亏你考虑得周全。”

    “呵呵,回去再说吧。”杨卫平摇摇头:“我暂时不需要用什么钱,但你家里这阵子肯定要用钱的地方不少。这事不在急上。”想了想,又补充道:“等我要用的时候,我再管你要。”

    与苏红梅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杨卫平知道她是一个自尊心极强,个xìng也相对较坚强的姑娘,因此并没有说不用还之类的话,免得伤及她的自尊心。

    “嗯!”苏红梅轻轻应了声。她感觉自己的心田这时候有一股暖流在缓缓流转,以前从没有人这样细腻的对待她,他的话总是这么暖人心,总是这么会替别人着想,总是这么体贴,总是……要是他真能把那辆拖拉机修好就好了,那样的话,我该怎么谢他呢,难道要……想到羞人之处,一股红霞顿时在她那张俏丽的脸蛋上浮起。好在她是站在杨卫平身后,身旁也没有其他人。

    杨卫平并没发觉苏红梅竟会因为这样一个微小的举动而牵出这么多想法。

    等公交车来了,二人上车一起回城里,找了家旅社,开了两间房住下来。

    第二天一早,杨卫平带着苏红梅一起,从旅社结完帐,直接奔五一印刷厂。

    有了公社开具的介绍信,五一印刷厂的门卫没有为难杨卫平,直接将杨卫平和苏红梅领到了接待室,并通知了厂长办公室。

    在接待室等了大约半个小时,一名穿着白衬衫深sè长裤,年约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二位同志,你们打算买多少材料纸?我是五一印刷厂的厂长程远方。”中年男人开门见山,显然是个非常务实的厂长。

    “程厂长,你好!”杨卫平从木椅上起身,神sè泰然地上前两步,朝对方伸出右掌。

    握手为礼后,杨卫平也没有跟对方绕圈子,直明来意,说道:“材料纸有两百本就差不多了,不过,我来贵厂主要是想打听一下,贵厂能不能帮忙买到书号,因为我们公社打算自编一套小学教材,估计首印不低于一万册。”

    听到杨卫平这么一说,程远方顿时兴趣大增。

    这段时间印刷厂的业务不景气,全厂都停工一个多月了,虽然五一印刷厂一直都是按县里和地委的计划进行生产,但并不妨碍印刷厂对外承接其他业务。

    至于杨卫平说的书号,对程远方而言根本不是问题,因为他手里就有两个书号,而且这两个书号都是陇西省教育出版社的,原本也是印刷一批教材,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单业务黄了,对方说是把书号充当违约金作抵押。可这书号对程远方而言一点用处也没有,两个书号压在印刷厂都快三年了,一点用处也没有。

    “一万册,这个数量可不低,你们自己能发行?”程远方不动声sè地问道。

    “发行不是问题。只要书能赶在明年十月份之前印刷出来,没准还要再版加量。”杨卫平胸有成竹地点头答道。

    “书号我手里正好有一个。”程远方沉吟着说道:“不过,这价格可不便宜。”

    杨卫平强压住心中的喜悦和兴奋,淡然问道:“多少钱?”

    “三百!”程远方右手伸出三个指头,比划着说道。

    “据我所知,一般的书号最多也不超过二百啊!”杨卫平装出很是意外地样子,叹然说道:“三百,超出我的决定范围了,我得回公社请示。”

    “多少你能作主?”程远方微皱着眉头问道。

    “一百五!”杨卫平毫不犹豫地砍掉了一半。

    “最低二百,如果你能作主,我现在就可以跟你签合同。”程远方像是很心痛地咬牙说道。

    “成交!程厂长,合作愉快!”杨卫平很痛快地第二次向对方伸出右手。

    程远方哈哈笑着跟杨卫平第二次握手,然后将杨卫平和苏红梅请到了厂长办公室,就合同的细则进行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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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唯一的办法

    拿着书号购买合同从五一印刷厂出来,杨卫平尽管心里很兴奋,但考虑到了苏红梅的情绪,看到她眼中那深深的愁,是以没有流露出来。

    现在的确不是开心的时候,苏长贵的事一天没解决,就会时时像块沉重的磐石压在苏红梅的心头。二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语,杨卫平双手各拎着一大捆厚厚的材料纸,带着苏红梅搭乘公交车去了县城的商业区段,在金南县百货大楼买齐了全套的绘图工具,以及其它相关文具用品,然后直奔集贸市场包租了一辆手扶拖拉机,驶离县城。

    晚霞漫天,残阳如血。

    燥热的山风吹拂中,通往上岭村的黄土山路上,一辆四马力工农牌手扶拖拉机,在“突突突”欢快的轰鸣声里,以每小时三十公里的速度,不快不慢地朝上岭村西村口行进。

    还没到村口,苏红梅远远地看到母亲田翠芬站在村口那株百年老槐树下,来回走动着,不时地朝村外山道这边观望。

    想到昨夜肯定让母亲着急了一晚,苏红梅禁不住扶着车架,站起来一边挥着手一边大声喊道:“娘!娘!我回来了。”

    望眼yù穿的田翠芬闻声不由大喜过望,赶紧朝拖拉机迎了过去,边走边焦急地问道:“红梅,见到你爹没?”

    苏红梅跟拖拉机手招呼了一声,待车停稳,便从后厢跳了下来,扶着母亲的胳膊肘儿,尽可能让脸上的笑容显得轻松地答道:“见到了,娘,爹现在很好,在看守所里有继良叔照应,他再三嘱咐说要您千万不要着急,不要急坏了身子。”

    “唉!呆在那种地方怎么可能好得了啊!”田翠芬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转脸望着杨卫平,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卫平啊,真是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帮衬着,我们娘俩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田婶,不客气。苏队长在里面的确挺好的,权当是劳累了这么些年,暂且放个长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杨卫平安慰着说道:“事情已经出了,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你要是急坏了身子,那苏队长在里面可就没法安心了。”

    “这人都让公安抓走了,关进了看守所,能不着急吗?唉……”田翠芬愁容满脸地摇了摇头,显然把杨卫平的话当作是好心的安慰。

    “田婶,把心放宽,车到山前必有路。红梅,你先跟你娘回家,晚上你来知青点找我,我跟你一起去看看那辆拖拉机。”杨卫平边说边示意拖拉机手启动,往知青点方向缓缓驶去,“得空的时候,你先去队部大院跟看门的罗大爷打声招呼。”

    “嗯嗯,谢谢你,卫平。”苏红梅冲着远去的拖拉机挥手说道。

    看着拖拉机走远了,田翠芬眼显惑然之sè地望着苏红梅问道:“小杨他还会修拖拉机?他真能修好?”

    “嗯,他是这么说的,而且听他的口气,像是很有把握。”苏红梅点头答道。

    “把拖拉机修好了,公社就不会定你爹的罪了?”田翠芬满怀希翼地问道。

    “如果县里的魏主任不松口,爹的罪名还是有,只是量刑会轻很多。”苏红梅没把实情向母亲隐瞒,眼显忧容地答道:“要是拖拉机修不好,我爹有可能判成现行反.革命。”

    入耳“现行反.革命”五个字,田翠芬顿时jīng神一阵恍惚,差点就晕倒了在地,好在苏红梅见机得快,稳稳地将母亲摇摇yù倒的身子搀扶住。

    “怎么就成了现行反.革命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田翠芬悲天凄地的嚎啕大哭起来,“你爹要是没了,我也不活了……”

    “娘,娘,您别这样啊,卫平说了他会帮着把拖拉机修好,只要拖拉机修好了,我爹肯定不会重判的。”苏红梅目中泪光闪闪,但她强忍着没流出来,关切地劝慰着母亲。

    “他连拖拉机也没开过,怎么可能会修拖拉机,梅子,要不咱去求求陈书记,让陈书记帮着说说好话?”田翠芬紧紧地抓着女儿的胳膊,仿佛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去找陈家良?或许这可能是当前唯一行之有效的办法了。可如果去找陈家良,他万一要是以让我嫁给他为条件,我该怎么办?

    苏红梅心里乱极了,眼泪禁不住从眼角溢出来。

    “娘,爹说过,无论如何,不准我去找陈家良。”苏红梅悲切地低声说道。

    “你爹那是没想到会被打成现行反.革命!”田翠芬抬手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急声说道:“但现在你爹身陷牢狱,没准有可能得枪毙,梅子,那可是爹,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听母亲这么一说,苏红梅哪能再多想,只得眼显绝然之sè地点头说道:“娘,如果卫平修不好,我就去求陈家良!”

    “嗯嗯。”田翠芬伸手轻轻帮女儿将眼角的泪珠抹去,劝慰道:“梅子,现在只有你才能救你爹,其实陈书记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好,你真要是嫁给他,也不会吃亏的。”

    “再说吧。”苏红梅幽幽地说道,有点失魂落魄地与母亲一道往家里走。

    夜幕降临,一轮明月高挂。

    苏红梅匆匆吃完晚饭,便直奔知青点。

    院子里,杨卫平、周援朝、何国栋等人或坐或站着,乘凉,聊天。

    苏长贵被抓,原副队长罗解放接任了上岭村生产队队长一职,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罗队长头天上任,查岗的时候没看到杨卫平,当然有点不满了,已经勒令周援朝通知杨卫平,明天必须按时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

    大伙儿看到杨卫平自己贴钱买了这么多的纸张笔墨以及绘图工具回来,摆明了是要加快复习材料的编写进度,因此都在积思广义,商量如何应付罗队长的三把火,为杨卫平打掩护。

    只不过,如果罗解放非要盯着杨卫平不放的话,知青们再怎么想办法也拿这位新上任的生产队长没招。

    “算了,这些天我还是按时出工,免得大家为难。”杨卫平见大家商量无果,只得站出来说道:“yù速则不达,也不着急这几天,花花轿子人人抬,罗队长新官上任,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过了这阵子他自然不会盯得那么紧了。”

    参不参加队里的集体劳动,杨卫平并不怎么放在心里,他现在考虑的是如何才能把苏长贵脱罪。答应了的事,就必须做。

    排除拖拉机的故障,杨卫平当然是胸有成竹,但如何让县革命委的魏主任松口免责,这个难题可得好好琢磨才行。

    “嗯,也只能这样了。”何国栋点头说道:“现在风声较紧,苏队长的事因为上纲上线,导致公社和县革委会的领导对我们村都比较关注。夏粮抢收的任务我们生产队已经落后于其他生产队了,这段时间只能让卫平多辛苦点了。”

    “呵呵,我又不是没干过活,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杨卫平不以为然地笑道:“既然罗队长想抓成绩,我们大家都配合他,都拿出干劲来,争取把夏粮抢收的任务提前完成。”

    “我看行!”周援朝赞同地说道:“就让公社和县里的领导们看看,我们上岭村知青点人人都是劳动好手,个个抢当积极份子。”

    “对,咱们劳动学习两不误!”何国栋目光坚毅地说道:“大家都拿出当年刚插队来农村时的那股子jīng神劲头出来,艰苦奋斗,舍我其谁!”

    “我同意!”许红军举手喊道:“早rì完成夏粮抢收任务,早rì把卫平从繁重的农活当中解放出来!”

    “国栋说的没错,咱们这些知青,真要是认真起来,干起活来就没一个孬种!”刘海波跟着举手表态。

    这时候,苏红梅打着手电筒从院门走了进来。

    “大家都在啊!”苏红梅看到院子里站满了人,有点意外地跟大伙打了声招呼。

    “哟,卫平,你媳妇来找你了。”刘海波正儿板经地冲杨卫平说道。

    “哈哈,这有媳妇关心,就是不一样啊!”许红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笑道。

    “嘻嘻,还真别说,苏老师跟卫平的确蛮班配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女知青当中的宋向京也跟着开起了玩笑。

    知青们的话,顿时把苏红梅羞得面红耳赤,都有点不好意思往杨卫平屋里走了,站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行了行了,开玩笑得有分寸,别太过了。”杨卫平见状赶紧出声打圆场,“红梅你稍等一下,我进屋拿点东西。”

    说完,杨卫平快步走进屋里,提拎了一盏马灯出来,反身将房门锁上,跟何国栋和周援朝打过招呼,与苏红梅一块匆匆离去。

    望着空空的院门,许红军忽然问道:“你们说,卫平真能修好那辆拖拉机?”

    “这可说不准。”刘海波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以我对卫平的为人做事的了解,没把握的事,他好像从来不说也从来不做。”

    “以我看,不管修得好还是修不好,杨卫平能有这份心,尽一份力,也对得起人家苏红梅了。”宋向京笑嘻嘻地接话说道。

    “是啊,有心就好。”

    “没准杨卫平真能干出点奇迹来呢!”

    “就是,我听说杨卫平的父母都是留学苏联的高级工程师,连火箭都能搞,或许他真有可能子承父业,只是深藏不露而已。”

    “大家都早点睡吧,明天地里的活可不轻呢!”何国栋挥手示意大伙散了,各回各屋。

    第二十一章和二十二章作了部分剧情修改。如果给各位书友带来阅读上的不便,敬请谅解。

第二十四章 很长时间没接触柴油机了

    由衷感谢书友qingfeng_gg,龙绍LL1的打赏!!

    从知青点出来,苏红梅很快便将知青们刚才的玩笑话忘却,满脑子都在琢磨着如果杨卫平修不好拖拉机,她是不是真的应该去找陈家良。

    入眼苏红梅心事重重的样子,杨卫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合适,暗自叹息一声,默然无语地紧紧路在她身后,很快便来到了上岭村生产队大院门口。

    “罗大爷,罗大爷,我是红梅。”苏红梅一边敲着紧闭的院门,一边扬声喊道。

    “红梅来了啊。”罗老年手里拿着把蒲扇从传达室出来,笑呵呵地将院门打开。

    “罗大爷,谢谢您。”苏红梅强作笑脸。

    苏红梅眼里的忧容看得罗老年也不由叹息了一声,安慰道:“梅子,跟罗大爷还客气啥,快进去吧,我替你们看着。”

    “晚上好,罗大爷。”杨卫平不失礼数地跟罗老年打了声招呼。

    罗老年点头为意,一边将院门重新关上,一边说道:“都说你们这些京城来的知青是见过大世面的,希望你能为长贵带来点好运。”

    “苏队长对我不薄,我一定会尽心尽力。”杨卫平神情郑重地说道。

    “唉,能多一线希望,总比没有的好。”罗老年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显然并不看好杨卫平能将这辆县上的工程师也修不好的拖拉机修好。

    杨卫平默然无语地点头为意,径直走到停在院子里的那辆东方红轮式拖拉机面前,将手里的马灯点亮,在机头仔细地看了一会儿,随后找到工具箱,示意苏红梅过来拿着马灯照明,然后动作相当熟练地松动紧固镙帽,将机箱外壳打开。

    罗老年在旁边看了一阵,见杨卫平不像是外行生手,暗自点了点,将手里的蒲扇递给苏红梅,然后朝满头大汗的杨卫平呶了呶嘴,转身离开,回传达到喝酒去了。

    苏红梅左手提着马灯,按照杨卫平的不断指出的地方提供照明,右手拿着蒲扇轻轻地给他扇风。

    由于手里没有图纸,杨卫平只能对眼前这台双缸卧式柴油机进行全方面位的摸索、推敲。

    尽管这种柴油机在杨卫平眼里是那么的简单,但多年没接触过了,很多细节他都得根据实物进行回忆。

    技术工作是非常严谨的,来不得半点马虎。

    上一世,杨卫平在国外呆了二十年,期间,杨卫平在德国奔驰公司当过技术工人,在宝马公司当过项目工程师,后来又去了英国的罗罗公司(劳斯莱斯)当副总工程师。九十年代中期,杨卫平被被美国普惠公司高薪聘为高级工程师。

    在普惠(PW)期间,杨卫平全程参与了IHPTET计划(美国的《综合高xìng能蜗轮发动机技术计划》)。

    2001年,杨卫平由于在IHPTET计划中表现出sè,被通用电气(GE)挖过来出任副总工程师。2005年,通用电气发生了泄密事件,杨卫平被联邦调查局和zhōng yāng情报局列为重点嫌疑监控对像。

    二十年卧薪藏胆,几经周折,杨卫平在华夏zhèng fǔ的全力周旋下,于2005年十月低,终于回到了阔别了近二十年的祖国。同年十二月,杨卫平被一号首长直接任命为北方工业总公司总经理、总工程师,同时被任命为华夏第一代舰载机研发项目总指挥。

    歼十五虽然搞出来了,也在华夏第一艘航母泰山号上试飞着降成功,但是,杨卫平还没来得及对歼十五作更进一步的完善,长期高负荷工作积累下来的病痛终于将他压垮了。或许是老天爷也被杨卫平心中的执念所感动,破天荒地的赐与了杨卫平一次重生的机会,让他回到了1976年。

    在奔驰公司和宝马公司工作期间,杨卫平对柴油机动力、汽油机动力有着极深的造诣和研究,有着丰富的理论和实践工作经验。虽然他的最终目的是航空动力,但他知道基础不扎实,在发动机技术领域肯定是没有话语权的。因此,尽管他后来没有从事车柴油发动机和汽油发动机方面的工作,可他在这方面同样是世界级的权威专家之一。

    眼前这台有着明显苏联技术传统风格的双缸柴油发动机,对杨卫平而言当然不会陌生。但三十多年没接触过了,为了保险起见,他也只能最基础的维修工作开始检查。

    虽说之前已经有过技术人员对这台柴油发动机的各个零部件进行了反复了检测,但以杨卫平的严谨工作作风,他自然会亲自过目过手才算过关。

    这么一来,维修工作量当然不轻了。

    通过这种细致的检查,杨卫平对这个时代的柴油发动机也有了全方位的重新了解,为接下来的创业积累最真实的符合当前国情的第一手资料。

    活塞、活塞环、气缸、连杆、气门、油封、摇臂、高压油泵等零部件,其材料,设计,在杨卫平看来一切都是那么的原始、落后,有着太多可以改进,也值得改进的地方。

    随便一个技术改进,都将是划时代的实用新型技术专利,每一个专利技术都意味着一笔巨大的财富。

    好长时间没接触柴油动力了,杨卫平拿现在的柴油发动机,与他脑子里的那些先进的柴油发动机技术一对比,这才突然发现一座座无主的金矿在等待他去挖掘。

    一旁的苏红梅看着杨卫平如此专注的工作神态,完全是那种专业技术人员的样子,压根就不像是一个第一次接触拖拉机维修工作的生手,她心里既紧张,又振奋。原本已经绝望的她又生出了一丝希望,好几次想出声问他,却又担心打扰他的工作。

    闷热的夏夜,使得杨卫平头上的汗珠就没断过,甚至连背上也渐渐汗湿了。

    苏红梅暗骂自己为啥那么粗心,怎么就没想着要带点毛巾过来也好替他擦擦汗呢!

    她一边加大了右手蒲扇扇风的力度,驱赶着被灯光吸引来的蚊虫,一边小心地用她的衣袖轻轻在杨卫平额头拭了拭。

    见杨卫平没啥反应,苏红梅紧张的心里这才稍稍放松。

    拖拉机的柴油发动机渐渐地被杨卫平拆卸下来,他的双手也沾满了油污,偶尔抬手用手背拭拭脸上的汗水,顺带着也把他的脸染成了花猫脸。

    一只灰斑蚊子趁着苏红梅手酥了稍停的间隙,毫不客气地叮在杨卫平的脖子上,原本干瘪的肚皮马上被鲜血充得满满的。

    苏红梅很想将这只该死的蚊子拍死,可又怕打扰了杨卫平。

    杨卫平对此毫无察觉,仔细地将活塞环重新装进活塞槽里,然后连上连杆,复位。

    不知不觉间,时间悄然溜走。

    杨卫平对发动机的动力部位作了全方位的检索后,确定所有的零部件都正常能用,对于修好这辆拖拉机也就更加有底了。

    动力部件没有问题,接下来自然是检查发动机的燃油部分。

    刚刚将输油管拆下来,就听身后传来了罗老年的声音:“梅子,小杨知青,时间不早了,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吧,这辆拖拉机拖了这么长时间没修好,你们再怎么着急也没用的。”

    听到罗老年的招呼声,杨卫平只能停下手里的活,挺腰直身,顺手用稍显干净点的手背摁死了正叮在他脸上吸血的一只蚊子。

    “打扰了,罗大爷,我们明晚再来。”杨卫平一边将拖拉机机头外壳重新归位,一边语气歉然地说道。

    “没啥打扰不打扰的,反正是天热睡不着。”罗老年老眼中满是好奇之sè地望着杨卫平说道:“小杨知青,我看你刚才维修手法一点也不比钱技术员和李工程师他们生疏,像个老手,难道你以前也修过拖拉机?”

    杨卫平将最后一颗镙钉帽拧紧,把工具箱放回原处,点头答道:“算是吧。”

    “卫平,能修好吗?”苏红梅终于将憋了差不多整整一晚的这句话问了出来。

    “应该问题不大。”杨卫平从拖拉机驾驶室里找了团棉纱,将手里的油污擦一擦,“今晚先这样,只要动力部件没有毛病,这辆拖拉机的故障肯定是小故障。明晚我再把燃油系统好好查查,我估计问题肯定出在这个部分。”

    看着杨卫平脸上,脖子上好几处被蚊子叮咬而起的红苞,苏红梅眼显愧疚之情地望着他,“卫平,让你受累了。”

    杨卫平抬手用手背在脸上脖子上挠了挠痒,不以为然地笑道:“没事,权当是理论联系实践,一个学习的好机会。放心吧,红梅,我有把握将这辆拖拉机修好。”

    “嗯。”苏红梅苦笑着点了下头,那双愁容荡漾的大眼睛里依然是半信半疑。

    尽管杨卫平今晚的辛苦,给了她一线希望,但她始终不敢相信她的命会这么好,什么问题只要让杨卫平遇上了就都能解决,事关她父亲的xìng命,她怎么可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杨卫平身上。

    再说了,就算拖拉机修好了,她爹也不见得会无罪释放,照样还得罚款,判刑,坐牢。实在不行,也只能去公社找陈家良了。只要能让父亲安然无恙的回来,当女儿的有什么不可牺牲的。

    真到了这一天,她也只能认命。命该如此,难道去怪老天爷吗?那样有用吗?

    对于苏红梅的担忧,杨卫平当然能理解。只是他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安慰她,他心里很清楚,只有把这辆拖拉机修好了,才是对她最好的慰藉,比说什么都管用。

    从生产队大院出来,杨卫平顺道将苏红梅送回家,回到知青点,在井边打着冷水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裤,半躺在炕上,将今晚上的工作仔细地回味了一遍,分析推敲着燃油部分有可能发生的几种故障,久久不能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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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终于找到解决的办法

    第二天一大早,知青点的知青们晨练完后,杨卫平跟着周援朝、何国栋等人一块下地干活。

    一包大前门香烟,将新上任的生产队长罗解放的嘴堵住了,没再追究杨卫平昨天不请假擅自逃避集体劳动的过错,但却要求杨卫平今天必须把昨天没干的活补回来。

    对此,杨卫平只能表示服从。反正又不是没干过,顶多辛苦累点而已。

    知青们干劲实足地卖力干活,让罗队长感觉脸上倍有光彩,他本人也是身体力行,带头当榜样,如此一来,包括村里的人,谁也不敢偷jiān耍滑偷懒。

    为了赶夏粮抢收的进度,罗解放甚至让她老婆当后勤,为大家做好饭送到地里来,摆明了是要争分夺秒,让大伙连中午回家吃饭休息的时间也没了。

    苏红梅上午去知青点找杨卫平,结果当然找不着人,回村打听后才知道杨卫平被罗解放盯上了。

    带着深深的歉意,苏红梅也主动要求下地干活,只求能多干一点就让杨卫平少干一点。因为她知道杨卫平晚上还得抽时间继续去修拖拉机,这一线希望,没到最后的绝望关头,她是不会放弃的。

    一天下来,由于加大了劳动强度,知青们个个都感觉腰酸背痛,就连杨卫平也感觉有点吃不消。

    晚上吃过晚饭,知青们都早早休息上炕睡觉。杨卫平则由苏红梅陪着,来到生产队大院,继续着昨天的维修任务。

    昨晚回家后,经过对柴油发动机的常见故障进行了仔细梳理后,杨卫平基本上可以断定这辆轮式拖拉机的毛病出在什么地方。

    动力部件没问题,发动机没法启动,必定是燃油系统的问题。

    从罗老年嘴里得知了一些钱技术员和李工程师之前多次维修出现的一些现象,排气管不冒烟,这说明很可能是高压油泵不给油。

    杨卫平将机头外壳拆开后,细致的检查了一番输油管和化油器等部件,进一步证实了自己的推断,没再犹豫,直接把高压油管拧了下来。

    杨卫平左手摇动曲轴,示意苏红梅将马灯凑近高压油泵找了个位置放稳,再打开手电筒照在高压油泵上,他一边摇一边仔细观察着高压油泵的供油状况。

    发现油泵不给油后,杨卫平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真不知道那位钱技术员和李工程师究竟是什么样的水准,就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他俩把这台柴油发动机拆卸了好几次,竟然没发现问题出在油泵上,弄得杨卫平还真以为是出了什么大故障,也只能对这台柴油发动机进行全方位检修排查。

    “红梅,把那把镙丝刀递给我。”杨卫平一边继续摇转曲轴观察油泵,一边朝苏红梅伸出右手。

    杨卫平如此专业的cāo作,顿时让苏红梅心中的希望之火重新燃烧起来。

    “是这个吗?”苏红梅拿起一把平口镙丝刀欣然问道。

    “那把十字口的。”杨卫平扭头看了眼,然后指着另外那把镙丝刀说道。

    “嗯嗯!”苏红梅赶紧换了把,递到杨卫平手里。

    “谢谢。”杨卫平称谢接过镙丝刀,一边摇转曲轴,一边用镙丝刀调节着高压油泵上面的放气镙钉,两眼眨也不眨,全神贯注。

    就这么不断反复地调节着,弯着腰弓着背足足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将放气镙钉调到最佳位置。

    刚刚站直身体,杨卫平突然觉得眼前金星乱闪,跟着两眼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一头栽倒在地。

    苏红梅见状,吓得手电筒失手掉落,惊叫一声,带着哭腔地大声喊道:“卫平!卫平!你怎么了?!你别吓我……罗大爷!罗大爷……”

    听到苏红梅的叫声,罗老年也闻声从传达室匆匆出来,看到杨卫平两眼紧闭着晕倒在地上,罗老年老眉深皱着弯腰拿起杨卫平的左手,号了号脉,良久,方松了口气,“估计是太累了,cāo劳过度,加以上前营养不良,身子有点虚。来,梅子,搭把手,先把他抬我屋里去。”

    苏红梅脸sè惨白,心慌意乱,手忙脚乱地帮着罗老年,把杨卫平抬进了传达室。

    “梅子,你拿脸盆去院子里打点水,先帮他把身上的汗擦干净。”罗老年一边用力轮番掐着杨卫平的仁中、双手虎口,一边对手足无措的苏红梅说道:“天太热了,我呆会儿替他刮刮痧,看看效果再说。”

    苏红梅赶紧依言拿起脸盆跑了出去,很快地端着一大盆清凉的井水回来。

    “罗大爷,他要不要紧?”苏红梅紧张无比地边问边搓着毛巾小心翼翼地将杨卫平头上脸上的汗水擦掉,紧接着又不顾男女之嫌给杨卫平擦身子。

    “现在还不好说。”罗老年脸sè凝重地让苏红梅帮忙将杨卫平的身体翻转过来,把他的上衣推至颈脖处,背部朝上,从衣柜里拿出一截牛角,用力在杨卫平背上刮痧。

    苏红梅知道罗老年过去学过中医,村里但凡有人有点三病两痛的,都不会去卫生院,而是直接找罗老年来治。听罗老年这么一说,她顿时急得哭泣起来。

    刚燃起的希望,因为杨卫平的突然晕倒,仿佛当头浇了一盆冰水,让苏红梅感到了极度的绝望。

    父亲的事还没有着落,杨卫平现在因为帮她而劳累过度昏迷不醒,这一刻,她真的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

    万一要是杨卫平因为这事而落下病根,她都不知道今后该如何面对他。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苏红梅越想越伤心,自然也哭得越来越厉害了。

    “别哭了,梅子,以我的经验,小杨知青应该没什么大碍。”罗老年一边刮痧一边安慰道。

    “罗大爷,求求您,一定要让他醒过来。”苏红梅悲切地差点要给罗老年跪下来。

    白天地里的活有多累,苏红梅心里很清楚。杨卫平不久前刚经历了一场高烧大病,现在为了她家的事又累倒了,这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真不敢往下想了。

    苏红梅不住地在心里求神祈佛,保佑杨卫平一定没事。只要他没事,将来哪怕给他做牛做马,也无怨无悔。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杨卫平身体动了动,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惘然地扭头看了看身旁的罗老年和苏红梅,“我刚才是不是昏倒了?”

    “醒过来就没事了。”罗老年点头笑道:“小杨知青,你刚才可把红梅吓得不轻。”

    杨卫平翻身坐起来,用力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将撸起的上衣放下来,回想起昏倒之前的情形,不由摇头苦笑了一声,歉然说道:“呵呵,看来我这身体还是缺乏锻炼啊,只干了这么点活就累趴下了。罗大爷,谢谢您。红梅,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苏红梅也不顾罗老年在一旁,扑进杨卫平怀里,泣咽着说道:“你终算醒过来了,呜呜……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好了好了,红梅,别哭了,别伤心了,我这不是没事嘛,估计是我刚才弯着腰调节放气镙钉的时间过久,导至气血不畅,休息两天就没事了。”杨卫平轻轻拍着苏红梅的背,温和地笑道。

    拖拉机的故障排除了,杨卫平现在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故障出在高压油泵,杨卫平已经想好了怎么给县革委会的魏主任来设这个套,一次xìng地解决苏长贵面临的困境。

    “你要是真累病了,我都不知该如何来……”

    “我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累病啊,充其量也就是因为营养不良而导至身体有点虚,以后多加强营养就没事了。”杨卫平笑呵呵地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拖拉机已经修好了。”

    “真的修好了?”苏红梅顿时破啼为笑,双手情不自禁地紧紧抓着杨卫平的胳膊惊喜地问道。

    “好了!我肯定!”杨卫平毫不犹豫地点头答道。

    “小杨知青,你真把那辆拖拉机修好了?”罗老年也不由半信半疑地问道:“刚才没听到你发车的声响啊?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修好了?”

    罗老年的问话,同样也是苏红梅心里的疑惑。她依偎在杨卫平怀里,仰起脸满怀希翼地睁大泪汪汪的眼睛望着杨卫平。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并没意识到自己与杨卫平的亲密举动是否适宜。

    “苏队长的运气不错,这次能否完全免责脱罪,全靠这个故障了。”杨卫平胸有成竹地笑道:“他之所以会被定xìng为故意破坏国家财产,就是因为被罗卫东指证路踹了拖拉机机头一脚。而现在,我要把苏队长的这一脚,变成是维修,而非破坏。”

    罗老年这些天也看着钱技术员和李工程师修过这辆拖拉机,听得杨卫平这么一说,更加惑然不解了,“变?怎么变?难不成你还会变戏法?”

    “变戏法我不会,但我可以让这辆拖拉机像是不听话的骡子一样,抽它几鞭就听话了。”杨卫平淡然笑了笑,答道:“咱们国内的柴油机技术,大多数都是源自苏联技术。老毛子的东西素来就是比较粗糙,有些简单的问题,根本不用开箱,踹上几脚就好了。”

    “真有这么邪乎?”罗老年那双老眼里明显有点难以置信。

    “放心吧,罗大爷,红梅,事关苏队长的xìng命,我不可能拿这事开玩笑。”杨卫平收起笑容,神情郑重地说道。

    “卫平,真的可以吗?”苏红梅当然愿意相信杨卫平说的全是真的,但诚如杨卫平刚说的,事关她爹的xìng命,由不得她有半丝侥幸心理。

    “可以!”杨卫平断然答道:“明天我们一起去县里,去找魏主任,我保证让他亲口当众宣布把苏队长无罪释放,并免于一切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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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及时赶到革委会

    杨卫平眼里那种强烈的自信,让苏红梅禁不住激动不已,哪怕这是谎言,她也宁愿自己迷失在这个谎言里,因为她实在无法想像她真的去求陈家良,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卫平,能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苏红梅双手紧紧抓着杨卫平的胳膊,那双泪眼蒙蒙的眸子里满是惊喜,甚至连她说话的语气也是微微发颤。

    虽然胳膊被苏红梅抓得隐隐生痛,但杨卫平此刻却只能像个没事人似的点头笑道:“红梅,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还多少有些疑虑,你的心情我也能完全理解。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你只需要记住一点,我杨卫平说话,一字千金!做不到的不会说,说出来的就一定能做到!这也算是我给你的一个承诺。”

    “谢谢你,卫平,谢谢,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来感谢你,报答你……”苏红梅喜极而泣。

    “红梅,见外的话就不要说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倒杯冷开水,我有点口渴。”杨卫平温和地望着她笑道,边说边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嗯嗯,我马上就给你端来。”苏红梅连连点头,赶紧松手,抬手用手背拭了拭脸上的泪花,转身朝屋里那张摆着茶壶、茶杯和热水瓶的五屉柜迈着小碎步跑去。

    罗老年看了看泰然自若的杨卫平,然后走到传达室门口,朝院子里那辆被马灯映照得隐隐可见的轮式拖拉机瞅了两眼,扭过头来问道:“小杨知青,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这么大的自信心,让你来修拖拉机我已经违反了公社的规定,你现在就算是想试车我也不敢让你试,拖拉机的声响太大,这夜深人静的,我老汉可不想闹出大动静来。”

    “罗大爷,您放心吧,我不用试车的。”杨卫平从床头下来,穿好鞋,接过苏红梅双手递来的大茶缸“咕咚咕咚”将满满一杯白开水一口气全喝光,临了抬手拭了拭嘴角的水渍,成竹在胸地继续说道:“没有三分三,哪敢上梁山。您老人家已经给我和红梅行了方便,我们怎么可以再让您为难。等明天,我保证您老人家可以看到这辆拖拉机从这个院子里完好无损的开出去。”

    “好好,这样最好。如果真能开出去,我老汉也替长贵好好谢谢你,小杨知青。”罗老年似乎也被杨卫平身上那股子志在必得的信心所感染,笑逐颜开地连连点头。

    杨卫平没再多说什么,举步迈出了传达室大门。

    “卫平,咱们今晚还是别干了,你好好休息一晚……”苏红梅见状连忙跟了出来,关切地劝道。

    “没事的,红梅,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杨卫平打断了苏红梅的劝说,边走边道:“今晚必须把拖拉机复原,而且要把我们留下的痕迹都擦干净,我们不能给罗大爷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苏红梅想想这话也有道理,可转念又想到杨卫平刚刚才从昏迷是醒转没多久,禁不住再次劝道:“卫平,你的身体真的能吃得消吗?”

    “当然没问题。”杨卫平右手握拳在胸口捶了捶,摆手笑道:“放心吧,没事的。”

    在苏红梅满心关切的目光注视下,杨卫平从容不迫地将柴油发动机复原,在装外壳之前,在高压油泵的放气镙钉处做了点手脚,只要受到外力震荡,放气镙钉就会旋转半丝,进入最佳泵油状态。

    把机头外壳装好后,杨卫平禁不住又感到有点虚脱,赶紧伸手扶在机壳上,支撑着摇摇yù坠的身体没倒下。

    他这个样子,看得一旁提着马灯照明的苏红梅吓得差点失手把马灯掉地上,她赶紧上前单手搀住他,又急又慌地颤声问道:“卫平,你要不要紧?”

    “呵呵,没事,就是有点累。”杨卫平轻轻摇了摇头,笑道:“主要是白天地里的活太累人了,我坐下歇会儿就没事了。这样,红梅,你拿棉纱把拖拉机擦干净,咱们尽量做到不留下有人修过的痕迹,这对能否让你爹无罪释放非常重要。”

    “嗯嗯!你先歇着,剩下的活我来干。”苏红梅搀着杨卫平在一旁的板凳上坐下,又转身跑回传达室给他倒了一大杯凉开水,顺手将莆扇也捎上,跟着便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杨卫平身边,看着他喝了大半杯凉开水后,这才在他的指点下,拿起棉纱在拖拉机机头擦拭起来。

    苏红梅一边擦着,一边不时回头朝杨卫平看两眼。看到他满脸的疲容,她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心痛。

    卫平,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来报答你。如果明天真的能让我爹无罪释放,我苏红梅发誓,这辈子给你做牛做马也无怨无悔!苏红梅暗自在心里对自己说着。

    按照杨卫平的提示,苏红梅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将这辆轮式拖拉机变回了两天前的样子,就连工具箱的位置,包括里面各类维修工具的摆放,也基本上与当初一样。

    ……

    第二天上午,金南县革委会主任办公室里,魏建国站在办公桌前,态度极为谦卑地对着手里的电话筒连连应是。

    “是是是,陈专员,我向您保证,我们金南县今年的夏粮抢收任务,绝对不会拖地委的后腿!”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嘟”忙音,魏建国小心翼翼地将话筒挂上,脸上的谀笑顿时不见了,yīn沉得可怕。

    也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家伙,竟然把拖拉机坏了这事捅到了地委陈专员那里。分配给金南县的那四辆新型轮式拖拉机,是陈专员托省里的关系,特意给魏建国争取来的。现在好了,这才用了不到一个月,就被人弄坏了一辆,刚才陈专员在电话里可是狠狠把他魏建国训了一通。

    魏建国拿起桌上的香烟点燃一支,默然地抽了一会儿,这才重新拿起电话筒,“我是魏建国,给我接公安局许服民。”

    “喂,哪位?”

    “许服民,苏长贵的案子你们现在审得怎样了?”

    “报告魏主任,苏长贵非常顽固,他坚持不承认是故意破坏国家财产,他一口咬定,他用脚踹拖拉机,是为了修理拖拉机。”

    “真是岂有此理!对这样的顽固份子,你们一定要从重从严从快处理!尽快拿下口供,转法院重判!”

    “是!魏主任,坚决遵照您的指示!”

    这时,“咚咚咚”办公室门被人敲响,跟着传来秘书小李的声音:“魏主任,洛河拖拉机厂的人来了,您见还是不见?”

    魏建国放下电话,当即冲门口说道:“见,当然要见,快快有请!”

    ……

    与此同时,金南县革委会大院的门口,杨卫平和苏红梅正在跟传达室的门卫进行交涉,只不过,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那名五十来岁的秃顶老头打着官腔就是不肯放他俩进去。

    “魏主任身系全县大事,rì理万机,怎么可能是你们想见就见得着的,赶紧走!别站在这挡着别人进去,妨碍公务!”

    昨晚将拖拉机修好后,杨卫平难得的睡了个早觉。天没亮,苏红梅就跑过来叫他,杨卫平跟何国栋打了声招呼,便与苏红梅一起,搭乘她办早联系好的村里车把式罗三鞭家的骡马车,直奔县城。

    这都到了县革委会的大门口,杨卫平怎么可能被一个看门的老头难住。

    “正因为魏主任身系全县大事,我们才特意赶了几十里山路来这里,老同志,如果您坚持不肯通报,这万一要是耽误了全县夏粮抢收的计划,会是什么后果,你可得好好想想。”杨卫平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香烟递了一支给对方。

    听杨卫平这么一说,看门老头也算是明白眼前这位年轻人不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不由得上下打量了杨卫平几眼,没有伸手去接香烟,老眉微皱着问道:“夏粮抢收,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老同志,上头拔给县里的四辆新型轮式拖拉机,分配给红旗公社的那一辆前些天出了点小故障,这事你应该听说过吧?”杨卫平见对方不接香烟,也没硬塞,自己给自己点上,边抽边老神在在地问道。

    “当然听说了。”看门老头想也不想便答道:“为了这事,魏主任发了好大一通火,为此还特意请来了洛河拖拉机厂的专家,人刚进去。”

    “老同志,麻烦你去通报魏主任,就说那辆拖拉机根本就没坏,不信的话,可以跟我们一块去上岭村。”杨卫平不动声sè地说道:“洛河拖拉机厂的专家来了更好,到时候可以请他们给出最专业的论断。”

    “真有这事?真的没坏?”看门老头半信半疑地问道。

    “你觉得我们敢拿这事跟魏主任开玩笑?”杨卫平神情肃然地不答反问,顺手第二次递了支香烟给对方。

    看门老头这次没有拒绝,随手接过香烟,夹在耳缝间,若有所思地点头说道:“谅你们也没有这个胆子。在此等着。”说完后,他转身匆匆往办公楼方向走,没走几步,便看到魏主任的秘书李自力从办公楼里出来。

    “李秘书,李秘书。”看门老头大声喊着朝李自力走了过去。

    “老刘头,什么事?我这正忙着呢!”李自力朝看门老头扫了一眼,眉头微皱着问道。

    “上岭村来了俩人,就是那一男一女,他们想见魏主任,说红旗公社的那辆拖拉机根本就没坏,是好的。”老刘头指着站在传达室门口的杨卫平和苏红梅如实说道。

    “拖拉机没坏?!”李自力禁不住瞪大眼睛问了句,“开什么玩笑!”

    “他们说不是开玩笑,我想他们也没这胆量来这唬弄人吧!”老刘头讪笑着说道。

    李自力想想也对,于是径自朝杨卫平和苏红梅所在位置走了过去。

第二十七章 用事实说话

    身为魏建国的秘书,李自力当然清楚魏主任这些天在因什么事烦恼。

    之前魏主任在办公室里接听地委陈专员的电话,李自力在门外也听了个大概,魏主任打给县公安局局长许服民的那个电话,李自力也是一字不落全听了个真真切切。

    以李自力对魏主任为人心xìng和办事作风的了解,他知道魏主任迁怒于罪魁祸首苏长贵,只不过发泄心中的怨气而已,如果洛河拖拉机厂来专家也没法把那辆拖拉机修好,魏主任是真的没办法向陈专员交差。这对他今后的仕途有着非常坏的影响。

    李自力本来是要去农机供销社找钱有根来向洛河厂家来的专家说明情况,现在听说那辆拖拉机没坏,他当然是大喜过望。

    看着眼前这对长相和气质都比较出众的青年男女,李自力脸sè严肃地问道:“是你们说红旗公社的那辆拖拉机修好了?”

    “不是修好了,而是压根就没坏。”杨卫平从容不迫地纠正说道:“我是在上岭村插队的京城知青杨卫平,对柴油发动机还算比较了解。”

    李自力上下打量杨卫平两眼,肃然说道:“年轻人,你能对你说的话负责任吗?”

    “当然!”杨卫平断然答道:“每个人都应该对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负责任!”

    “很好!你们跟我走!我亲自带你们去见魏主任。”李自力没再迟疑,冲杨卫平招了招手,转身往办公楼方向大步而行。

    杨卫平轻轻扯了扯苏红梅的衣角,示意她跟上,二人一前一后随着李自力很快便来到了办公楼二楼的会客室。

    会客室里,魏建国正与一名年约四十多岁,鼻梁上架了副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在亲切友好地交谈着。

    见李自力领着一对陌生的青年男女进来,魏建国微皱着眉头沉声问道:“你不是去农机供销社找人了吗?这俩人是谁?”

    “魏主任,这位是在上岭村插队的京城知青杨卫平,他专程来汇报,说红旗公社的那辆轮式拖拉机根本就没有坏,是好的。”李自力兴奋地指着杨卫平说道。

    魏建国闻言愣了愣,怔然问道:“没坏?这怎么可能?”

    “魏主任,真的没坏。不信您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核实。”杨卫平不卑不亢地从容说道:“那辆拖拉机的动力系统和燃油系统所有的零部件都是完好无损的,这说明这辆新型的四十马力双缸卧式柴油机肯定没有问题。”

    “年轻人,你懂柴油机技术?”中年男子饶有兴趣地望着杨卫平问道:“我姓刘,单名一个阳字,工作单位是洛河拖拉机厂。你刚说的那辆轮式拖拉机,就是我们厂去年开发出来的新产品。”

    “刘工,您好。”杨卫平不失礼数地主动上前与刘阳握了握手,“我父母以前是从事运载火箭研究工作的,小时候经常看一些国外的技术资料,所以对发动机略有涉及。”

    听杨卫平这么一说,刘阳的兴趣更浓了,两眼放光地望着杨卫平,略带考究地问道:“搞运载火箭的那可都是国家的宝贵人才,小杨,你都看过哪些国家的技术资料?”

    “以苏联的为主,德国和英国的也有一部分。”杨卫平想也不想便答道。

    “这么说,你不仅懂俄文,而且连德文和英文也都看得懂?”刘阳半信半疑地问道,随即又俄语说道:“以你的观点,为什么之前技术人员判断那辆拖拉机坏了?”

    听着对方还算流利的俄语,杨卫平稍作沉吟,同样用俄语非常流利地答道:“这辆轮式拖拉机,应该是贵厂在东方红-40式拖拉机和东方红54式拖拉机的基础上,另行自主开发出来的一款中型马力的新产品。设计和相关技术大部分脱胎于苏联的技术,只是在某些部件上进行了一些创新。

    但是,因为jīng密技术加工和材料方面存在一些问题,所以整体技术比较粗糙。一般情况下,一辆新拖拉机出厂半年之内都处于磨合期,有些小故障其实并不是什么故障,只不过是某些部件的接触不良造成的。”

    “哈哈哈,没想到我这次来金南,竟然让我碰到了一位真正的行家里手!”刘阳眼里满是赞赏之sè地哈哈大笑道:“魏主任,你们金南县果然是卧虎藏龙啊!小杨同志,有没有兴趣去我们洛河拖拉机厂工作?这可是直属机械部的大型国营企业哦!”

    “刘工,咱们还是先把那辆拖拉机的问题解决了再说。”杨卫平不置可否地说道:“我们上岭村的生产队长苏长贵同志,现在还因为拖拉机的事被关押在看守所。”

    “刘工,这位小杨同志说的,是否可信?”魏建国得知那辆拖拉机没坏,心情自然大佳,但还是半信半疑地向刘阳求证。

    “具体问题,得具体分析,要去现场看了才知道。”刘阳收起笑容,正sè说道:“不过我现在可以初步判断,那辆拖拉机应该不存在什么大毛病。”

    “那不如我们一起去上岭村看看?”魏建国心怀大悦地点头笑道。

    “嗯,是得去一趟才行。”刘阳点头答道。

    “魏主任,您看是否可以把苏队长一块带上?”杨卫平非常认真地望着魏建国说道:“我有充份的证据,可是证明,苏队长当时踹的那一脚,不是破坏,其实是一种处理常见故障的简单方法。”

    “哦?这个情况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哪有拖拉机坏了,踹上两脚就好了这种说法!”魏建国明显不相信地问道。

    “魏主任,这种现像其实跟收音机有点相似。”杨卫平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有时候收音机没声音了,我们拿手用力拍几下,就又出声音了。”

    “呵呵,这种情况我倒是有过经验,我家里的那台收音机就被我拍过好几回,没声音了,拍几下就好了。”魏建国点头笑道:“只不过,小杨同志,这收音机跟拖拉机不论是个头,还是原理,相差不止十万八千里吧?”

    “是有差别,但如果都是接触不良,将拖拉机发动机部分踹上几脚,跟用手重拍收音机,原理是相通的。”杨卫平点头答道。

    “你真的确定苏长贵不是在搞破坏?”魏建国脸sè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问道。

    “确定!”杨卫平毫不犹豫地答道:“如果我证明不了,我可以承担相应的责任。”

    魏建国深深地盯着杨卫平看了一会儿,这才点头说道:“行,我可以通知公安局带上苏长贵出趟现场。但是,杨卫平同志,如果到时候你的证据不充份,作伪证,可是犯法!”

    听魏建国终于松口了,杨卫平暗自松了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如果我不能证明那辆拖拉机是好的,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见杨卫平答得这么干脆,魏建国也没再多刁难他。转身知会了秘书李自力一声,要他通知县公安局,把苏长贵从看守所提出来。

    只要那辆拖拉机没事,他就可以向地委的陈专员交差。治苏长贵的罪,只不过是他想找个替罪羊发泄一下心中怒火而已。他与苏长贵无冤无仇的,也没有政治上的矛盾,因此也犯不着揪着苏长贵不放。

    ……

    两辆BJ202吉普车,开进上岭村,闹出的动静比当初县公安局的人抓走苏长贵那会儿还要大。

    杨卫平和苏红梅也搭乘顺风车,同魏建国、刘阳、李自力、钱有根等人一起回到了上岭村生产队队部大院里。

    他们这一行人前脚刚到,已经提前得到消息的陈家良和罗解放,也后脚跟抵。

    看到县公安局局长许服民亲自押着苏长贵从吉普车里出来,陈家良还以为这是魏主任要现场办公,宣布处理拖拉机事件的最终结果。

    生产队大院外面,此时早围满了闻讯来看热闹的村民。

    “快看,是苏队长,看来他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魏主任真是个办实事的好官啊,他这是要让苏长贵心服口服,看他认不认罪!”

    “红梅和小杨知青怎么会跟魏主任在一起?你看他们像是很熟悉的样子?”

    “难怪今天没看到小杨知青上地里出工,原来他是去县里找魏主任去了。”

    “……”

    听着周围人群的各种议论声,田翠芬就觉得心脏快要从口腔里蹦达出来了。昨晚苏红梅跟她说杨卫平已经把拖拉机修好了,她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现在看到杨卫平真的把魏主任从县里面请过来,而且还带上了她老公苏长贵,她是又高兴又害怕。

    苏红梅这会儿的心情,其实比田翠芬还要更为紧张复杂。她从始至终看着杨卫平说服魏主任,甚至还立下了近似于“军令状”的保证,这万一要是拖拉机没好,天啦,不仅父亲救不出来,还得把杨卫平搭进去。

    院子里,杨卫平、魏建国、刘阳、钱有根、陈家良等人一起来到了那辆轮式拖拉机前面。

    钱有根和李大庆二人的脸sè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俩根本就不相信这辆拖拉机是好的,因为这是对他俩修理技术最大的全盘否定。

    “钱师傅,李工,麻烦你们看看,这辆拖拉机是否是你们当初维修过后保持的原样?”杨卫平领着钱有根、李大庆绕着拖拉机走了一圈,边说边问道。

    刘阳也是兴致勃勃地跟在后面,认真地观察着拖拉机上的各处结构。

    “没错,是原来的样子,没有别的人动过。”钱有根面无表情地点头答道:“小杨知青,你凭什么说这辆拖拉机是好的?”

    “就是!我李大庆跟柴油机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难道还比不上你一个毛头小伙子!”李大庆倚老卖老地沉声说道:“我到要看看你呆会儿怎么收场!”

    “呵呵,事实会说明一切。”杨卫平不紧不慢地淡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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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难以置信的奇迹(求推荐票)

    “年轻人,话不要说得太满了!”李大庆yīn沉着那张老脸,从驾驶室里把半工字摇杆拿出来,往杨卫平脚前一扔,皮笑肉不笑地冷笑着说道:“有本事你就把拖拉机弄响!”

    杨卫平很清楚要救苏长贵,肯定会得罪钱有根和李大庆这俩位已经多次修理过这辆轮式拖拉机的维修技术人员。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与苏长贵的牢狱之灾,甚至是xìng命倏关相比,削这二人的面子,实在不值一提。

    弯腰俯身将摇杆拿起,杨卫平不慌不忙地塞进启动孔里面,但没有马上摇动,而是转身望着魏建国说道:“魏主任,我现在发车,肯定照样点不着火……”

    “那你怎么可以胡说八道,信口雌黄说这辆拖拉机是好的!”钱有根立马抓住话柄,打断了杨卫平的话,冷笑着说道:“你把魏主任骗过来,究竟是何等居心!”

    “就是,你如果发不动车,你凭什么说是我们修理技术不到家!”李大庆也跟着气势汹汹进行声讨。

    “杨卫平,你在搞什么名堂!”魏建国这时候也黑着脸沉声问道。

    “呵呵,魏主任,钱师傅,李师傅,我觉得我们应该听小杨把话说完再作定论。”刘阳在一旁心平气和地淡然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小杨是想让我们看看,这辆拖拉机之所以没坏,是因为它不听话,所以得踹它几脚才会乖乖听话。说真的,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好奇,所以,大家还是耐心点,看小杨同志的表演吧!”

    杨卫平稍显意外地看了刘阳一眼,礼节xìng地微笑着点头为意,然后一声不吭地摇动摇杆,三圈之后,发动机一点动静也没有。

    看到拖拉机没有发动,苏红梅整颗心顿时悬挂到了嗓子眼边,她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呯呯呯”极速乱跳。

    她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哪怕指甲掐进皮肉里也没感觉到痛。

    杨卫平将摇杆套在发动机启动孔里没有抽出来,转过身冲魏建国郑重其事地说道:“魏主任,诚如刘工刚才所言,我们大家都亲眼目睹了这辆拖拉机有点不听话。所以,接下来就得好好踹它几脚,让它听话。如果我来踹,你们可能会怀疑我在故弄玄虚,因此,我建议,请魏主任亲自来见证,大家觉得意下如何?”

    “没问题!”魏建国很爽快地点头说道:“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小鬼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你说,踹什么地方。”

    魏建国发话了,在场其他人当然没有哪个敢反对。

    “什么地方不听话,当然就踹什么地方。”杨卫平泰然自若地说道:“苏队长当时就是踹机头,只不过他当时只踹了一脚,火候不到,魏主任,请您朝这个地方连踹三脚。”

    魏建国这时也被杨卫平表现出来的那种胸有成竹神态弄得非常好奇,他笑呵呵地在拖拉机机头站定,“小杨同志,如果我把拖拉机踹坏了,造成的损失,可得由你来负责承担。”

    “没问题。”杨卫平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道:“您不需要用太大的力气,稍许用点力气就可以了。”

    在现场所有人屏声静气地注视下,魏建国哈哈大笑着对着拖拉机机头“咣咣咣”连踹了三脚,力度比较重,机壳铁皮甚至都有点凹陷进去一小块。

    “小杨同志,现在可以了吧?”魏建国似笑非笑地望着杨卫平问道。

    “当然,有魏主任亲自出面教训这辆不听话的拖拉机,它哪敢再犯毛病。”杨卫平不着痕迹地拍了魏建国一记马屁,走到摇杆前面,没有半点迟疑地抡开膀子摇动起来。

    目睹杨卫平再次摇动拖拉机,围观的人群中忍不住有人低声议论起来。

    “杨知青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啊!”

    “吹牛皮谁都会,是骡子是马,等会儿就能见分晓了。”

    “我还真不信坏了的拖拉机踹上几脚就能好,杨知青这次只怕是有点玩过火了。”

    “……”

    入耳身边村民们的各种腔调,何国栋和周援朝此际已经是揪心无比。

    杨卫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话说得这么死,真要是没法把这辆拖拉机发动,魏建国、陈家良肯定不会轻饶了他,说不定苏队长救不出来,还得把他自己也搭进去。

    “许红军,你说卫平他真的能把拖拉机发动起来吗?”刘海波紧张兮兮,不知不觉地用力抓着身旁许红军的胳膊,不住地用力咽着口水。

    “鬼才知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许红军这时候都不敢看那辆拖拉机,紧闭着两眼,双手合什,嘴里不住地喃喃念叨着:“别说话,赶紧跟我一块求菩萨保佑你卫平。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阿弥佗佛……”

    一旁,周援朝也是神情紧张无比地用胳膊肘儿轻轻碰了碰身旁的何国栋,忧心忡忡地低声说道:“国栋,你说卫平真的能弄响吗?”

    “看他的表情,包括他说话的语气,神态,不像是在开玩笑。”何国栋不置可否地低声苦笑着答道:“现在只能求老天爷保佑他真的能把这辆拖拉机修好,否则,魏主任和陈书记,包括罗队长,都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

    一圈,二圈,见拖拉机还是没有动静,苏红梅、苏长贵,以及站在院门口的田翠芬,无不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紧张得神经都快要崩断了。

    钱有根、李大庆、陈家良则在一旁有点幸灾乐祸地满脸满眼都是嘲弄神sè,都在琢磨着待会儿拖拉机发不动,得用什么方式来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地年轻人。

    三圈!第三个三百六十度大圆过后。

    “突突突……”排气管突然冒着黑烟,轰鸣起来!

    院子里所有的人,都被这个奇迹看得目瞪口呆,傻眼了。

    钱有根和李大庆更是瞠目结舌,钱有根甚至拿手背用力揉了揉眼睛,显然是在怀疑自己的视野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李大庆指着“突突突”轰鸣不已的拖拉机,张口结舌地不住喃喃自语:“这这这……”

    “神了,神了,真是神了……”魏建国同样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辆拖拉机,不时又低头看着刚刚踹向拖拉机的那只右脚,自言自语地连声说着。

    “响了!真响了!爹!拖拉机真的动起来了!”苏红梅失声惊呼起来,跑到双手戴着手铐的苏长贵面前,喜极而泣,抱着父亲不住地欢呼雀跃:“爹,好了,卫平把拖拉机弄好了,您不要坐牢了!”

    苏长贵在短暂地木然过后,老眼里也涌现了激动的泪花,“好了,真的好了,好了……”

    站在院门口的田翠芬这会儿也在不停地揉着眼睛,紧紧抓着身旁一位村民的胳膊,连连问道:“是不是真的响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响了,是真的响了,田婶,魏主任真的把这辆拖拉机踹好了。”

    “太好了!”周援朝用力对空挥了挥拳头,兴奋地喊了一声。

    “卫平在创造一个奇迹。”何国栋强压着激动的心情,喃喃说道。

    “响了!响了,卫平做到了!”许红军这时候猛然睁开眼睛,抱着身边的刘海波在那又蹦又跳。

    “我就知道杨卫平一定行的!我就知道他一定行的!”刘海波当起了事后诸葛亮,一边跟许红军跳着喊着,一边扯开嗓门朝杨卫平喊道:“杨卫平,好样的!我们以你为荣!”

    “杨卫平,好样的,我们以你为荣!”在场所有的知青们不约而同欢呼起来。

    “杨卫平,好样的,我们以你为荣!”上岭村的大多数村民们也跟着知青们一块大声喊着。

    杨卫平神情淡然地微笑着将摇杆抽出来,像个没事人似的从从容容走到魏建国面前,微笑着说道:“魏主任,托您的福,这辆拖拉机不敢耍小xìng子了。”

    “哈哈哈!小杨啊,你少来唬弄我了!”魏建国心情大佳在朗声笑道:“不过我是真有点好奇,为什么钱有根和李大庆两位老修理工弄了好几天也找出原因,而现在只需要用力踹上几脚就好了?”

    魏建国的这个问题,也是现场所有人都想知道的。

    特别是刘阳,作为洛河拖拉机厂的高级工程师,同时也是这款新型国产轮式拖拉机的设计者之一,他凭直觉就可以断定,这个故障排除绝对没有现在看起来这么简单。

    刘阳之所以会在接到金南县的报修电报后这么快就赶过来,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红旗公社的这辆轮式拖拉机遇到的故障,在其他几个市县也有发生,都是驾驶过程中给油太猛,死火后再难启动,没法找出原因。

    金南县的这辆,已经是同一批出厂的五百辆同一型号拖拉机中发生同一故障现象的第七辆。前面已经有六辆运回洛河厂里返修,经过仔细排查后,得出的结论是高压油泵的设计存在问题。

    如果没有专业的检测设备,正常情况下一般的维修人员是没法解决这个问题的。刘阳此番赶来,也是想再次证实是否是这款最新设计制造出来的柴油发动机的高压油泵发生故障。

    刚才因为想看看杨卫平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刘阳这才没有要求开箱检查。他是真不相信杨卫平让魏建国踹上几脚就能解决故障。但是,眼前的事实,却又由不得他不承认这一匪夷所思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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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回城指标的诱.惑

    随着魏建国的问话,现场变得格外安静,所有人都想知道杨卫平究竟施的是什么神奇怪妙法。

    杨卫平当然不会实话实说,而是很郑重地望着魏建国答道:“魏主任,事实就是这样,这辆拖拉机,就是您刚才那三脚给踹好的!可以说,这辆拖拉机就是魏主任您修好的!”

    好话谁都爱听,魏建国自然也不例外。拖拉机好了,他本来就心情大佳,现在听得杨卫平如此会说话,居功不自傲,反而把荣誉往他身上罩,更是胸怀畅快。哪怕他心里明知这里面藏有奥妙,但由他亲自出面修好了这辆拖拉机,这话传出去,到时候去了地委见陈专员的时候,他再也不用担心被陈专员批了。

    偏生李大庆有点脑子一根筋,他认为这是杨卫平狗戴帽子撞上的,发动机是启动了,但这并不意味着这辆拖拉机就此彻底修好了。

    “一次发车启动成功并不作算!必须多试几次才能确定!”李大庆老脸上满是不服气的表情,吹胡子瞪眼地大声嚷道:“杨卫平,你敢不敢把车熄火后再试?”

    “李师傅,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对魏主任修好了这辆拖拉机不太服气?”杨卫平不动声sè地淡然问道。

    “当然!”李大庆想也不想便点头答道,正想接着往下说,站在他身边的钱有根立马扯了扯他的衣角,压低声音急忙说道:“老李,别乱说话!”

    李大庆先是呆了呆,跟着回过神,再看到魏主任已经是黑着脸望向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改口连声说道:“当然不是,当然不是,魏主作修好了我当然服气,我的意思是……”

    “哼!”魏建国冷哼了一声,不再多看李大庆一眼,转脸望向杨卫平,肃然问道:“小杨,把火熄了再试两次,你有没有把握?”

    “没问题!”杨卫平毫不犹豫地点头答道,依言将拖拉机熄火,然后接连启动,熄火,再启动,再熄火,连续五次都让这辆拖拉机轻松点火发车。

    每次重新启动后,现场看热闹的群众都禁不住爆发出震耳yù聋的喝彩声,但每一次熄火后,大伙又都替杨卫平和苏长贵揪着心。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刘阳此时此刻心中的震惊已是难以言喻。

    据他所知,这款新型的轮式拖拉机,因为柴油发动机技术全是国产化,并不是太成熟,每次发车的时候至少都得摇动七八圈,甚至更多圈才能点头火。可是,杨卫平每次都只摇了三圈,就成功点火!

    刘阳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一定是杨卫平趁着没人的时候,把这辆轮式拖拉机的柴油发动机的高压油泵调试成最佳状态。

    在没有专业检测设备的情况下,这位来自京城的知青是怎么做到的?这是否意味着,他有能力对这款柴油发动机进行技术革新?

    刘阳的心事,外人当然不会知道。魏建国这时候已经是心花怒放,杨卫平已经用事实证明,这辆新型轮式拖拉机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

    “李大庆同志,作为一名从事了近二十年技术维修工作的老劳模,你现在还有什么疑问没有?”魏建国脸sè严肃地望着李大庆沉声问道。

    “没有,没有,魏主任,您简直是太神了!”李大庆脑袋摇得就跟拔浪鼓似的,连声答道。

    “刘工,你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吗?”魏建国脸sè缓和,转向刘阳问道。

    “不用再试了,我可以非常负责任的讲,这辆拖拉机没有任何问题了!”刘阳郑重地答道。

    “呵呵,刘工,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大老远的白来了一趟。”魏建国稍显有点歉然地笑道。

    “魏主任,我可没有白来。”刘阳说着,若有深意地看了杨卫平一眼,“我这次来,可是在你们金南县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发动机技术人才!”

    “哈哈,刘工说的这个人才是小杨吧!”魏建国面带得sè地哈哈笑道:“我们金南县,自古以来就是人杰地灵,来我们县插队的知青当中也有很多能吃苦耐劳的优秀青年。刘工,现在我们县正在大力发展农机事业,还望能得到你们洛河拖拉机厂的大力支持啊!”

    “魏主任,要说支援地方建设,我们洛河拖拉机厂从来都是不落人后。”刘阳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这人不爱说空话,这样,我代表洛河拖拉机厂无偿支援你们金南县四辆轮式拖拉机,你把小杨让我带走,我负责替他搞一个招工指标。”

    魏建国闻言心中大喜,刚想一口答应,但转念一想,不对,既然刘工如此看重杨卫平,这说明杨卫平肯定是个难得的人才,或许四辆轮式拖拉机还不是这位洛河拖拉机厂的技术专家的底线,不能答应得太痛快了。

    “刘工,真正的技术人才,我们也是非常需要的。”魏建国像只老狐狸般地微笑着说道:“再说了,小杨是从京城来我们这插队的知青,他的户籍所在地也不在金南……”

    “六辆!”刘阳想也不多想把价码抬高了。

    “这个……这个事情我也不好替小杨作主。”魏建国这时候已经动心了,但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让他很明白如何利用手里的底牌争取最大的利益,是以还是装出拿捏不定的模样,没有松口。

    “十辆!”刘阳干脆一咬牙把价码抬到了他职权之内的最大限额。

    入眼刘阳的神态,魏建国知道不能再端着了,但表面还是装出难取舍的样子,像是作出一个让他很为难的决定,郑重地说道:“既然刘工拿出这么大的诚意,那我就试着说服小杨,让他跟你走,去国营大厂,同样也是支援国家建设,为社会主义事业作贡献!”

    刘阳和魏建国的这番交谈,可把现场围观的村民和知青羡慕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招工指标啊,而且是国营大厂,这意味着杨卫平只要点头,他随时可以离开农村回到城市。

    “这可是回城的招工提标啊!杨卫平的运气真好。”

    “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命啊!”

    “你们说杨卫平会回去吗?”

    “当然会,傻子才不会不回去!”

    “……”

    听着知青们一声声羡慕无比的议论声,杨卫平此际也是眉头微皱,显然,他没料到会出现这个情况。

    刘阳能拿十辆轮式拖拉机来换魏建国点头,很明显这位来自洛河拖拉机厂的专家对这辆轮式拖拉机的故障排除看出了一些门道,看来此人不可小视。

    对于招工回城指标,杨卫平当然不会看在眼里。但如果能借这次的机会,与洛河拖拉机车搭上关系,这对他尽快了解国内工业水准的当前现状是有着极大帮助的。

    印象中,华夏国内目前的技术储备还是很有些底蕴的,WS6,运十等大型项目虽然最终下马,但参与这类大型项目的各种技术人才,技工人才,在杨卫平眼里绝对都是个顶个的宝贝。

    虽说国家政策现在不允许个体和私营经济发展,但挂着国营单位的牌子,打着集体企业的名义从事经营制造项目也并非不可为。

    发动机工业是一个庞大的系统的产业链,材料和jīng密加工是最关键的基础。他将来的事业没可能囊括整个产业链的所有节点。有些大众化的,对保密工作要求不怎么严的基础项目,完全可以拿出来跟国营单位合作,这对整体搞高华夏的工业化进程是有着重要的推动意义。

    杨卫平站在那思絮电转,魏建国已经笑得像只老狐狸似的来到他面前,平易近人地问道:“小杨啊,对于刘工刚才提出的建议,你个人是怎么考虑的啊?”

    “魏主任,这事关系到我个人未来前途,您得容我仔细想想。”杨卫平没有一口回绝,跟着话题一转,正sè说道:“魏主任,现在拖拉机也好了,苏队长的事,您看?”

    “既然苏长贵同志当时也是想把拖拉机修好,那么对于他的过失,当然可以不再追究了。”魏建国很痛快地答道:“我党的政策历来是有错必究,有错必改。事实证明苏长贵同志并没有犯错误,那么对他的处理方式自然也必须马上纠正。”

    说完,魏建国转脸向县公安局长许服民严肃地说道:“许局长,如果苏长贵同志没有犯其他方面的过失,我建议你们公安局马上放人。”

    许服民心领神会地点头说道:“魏主任,苏长贵同志是一个值得信赖、作风严谨的好党员,好同志,县公安局坚决遵照您的指示,当众宣布,苏长贵同志无罪释放!”

    跟许服民一起来的另外那名中年公安,闻言后,非常知机地马上替苏长贵打开手铐。

    站在院门口人群当中的田翠芬,此时再也忍不住了,冲过来抱着苏长贵失声痛哭。

    苏红梅同样喜极而泣,一家人抱成一团,看得不少村民眼角隐现泪花。

    杨卫平这会儿也是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此前连续两晚的辛苦,总算是没有白废。

    他当然不会去苏长贵一家三口那边凑热闹,而是眼显至诚地向魏建国说道:“魏主任,谢谢!金南县有您这么一位公正廉明的好领导,真是全县人民之福。”

    魏建国心里非常受用,但脸上却是严肃地说道:“为官一任,就得造福一方,我身为县革委会主任,就是时时心里装着全县的广大人民群众,这是我们党员干部应尽的本份和责任。”

    杨卫平也没管魏建国打的这番官腔是真是假,当即带头热烈鼓掌。

    陈家良见状,暗恨自己错过了在魏主任面前表现的大好机会,马上跟着用力鼓掌。

    这么一来,整个现场很快掌声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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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动力,华夏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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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卫平重生回到了那个让人激情燃烧的年代,用他脑子里先进的冶金、机械和动力技术,一步步带领着的着华夏的航空动力和工业动力,走向一个全新的动力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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