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十五章 各出奇谋
大战持续到一个月上，方兆南带着精锐大军，悄然撤离。
由于南吴已有一部分地盘被天毒门大军所夺，北齐更有大片疆域为暗夜阁所有，方兆南绕道北齐，转了一个大弯直指南吴，一路并未遇到任何阻碍。
如此规模的大军行动，加上北齐亦有各方耳目。几天之后，通过连接北方与南方的传输线，情报通过一个又一个岗哨飞速传递，东方世家很快便收到了消息。
凌天阁顶层，云雾渺渺，山风不时轻拂，站在这里颇有会当凌绝顶之意境。
东方常威，东方常空，东方韬这三位在家族中权势无双的顶梁柱赫然在列，而作为战时情报总负责人的东方径庭，则向几人汇报前线的战况。
最后，四人一起看向了凭栏而立的东方常胜。
东方常威猜测道：“难道是方兆南知道顶不住了，所以提前带着人赶去南吴，与天毒门大军联合，抢占南吴地盘？”
东方常空颔首道：“极有可能，与其留在东周拼死拼活，最后也没把握守住地盘，倒不如挪到南吴，先把南吴地盘吞下去再说，将来也好重整旗鼓，报如今的仇。”
面对东方世家与魔门的联合，凭方兆南一己之力确实很难挡得住。
他虽腹有韬略，乃天生的军事帅才，可另外两方的谋士猛将也不少。况且由于方兆南与北齐乱军合作，同样被北齐朝廷征讨，等于遭受了三面夹攻，所承受的压力远超外界想象。
话虽如此说，但当这位百战不殆，锋芒不可挡的不败元帅带人跑路时，还是让世人感到一阵不真实。
东方常空却无比振奋，哈哈笑道：“大家别把方兆南神话了，他再厉害也只是人。大哥，方兆南一走，北边军心必定大为动摇，正是一鼓作气攻破防御的好机会，不可错过！”
面对众人的东方常胜，终于缓缓转过了身，却没理东方常空，而是看向一直沉默的东方韬：“你认为如何？”
闻言，东方韬不能不答：“方兆南带人抵挡了一个月，这一个月的血战做不得假。证明他确实想要守住地盘。只是发现三面都在猛攻，战线铺开后力所不及，这才转道南吴，不可谓不明智。但方兆南背后是暗夜阁的神秘人，此僚心机叵测，我认为还是要多加小心。”
东方常空不由面露讥笑，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哼道：“如今的战局明明白白，根本没有阴谋可设计。那个神秘人再狡诈又如何？老夫就不信还有破局的可能！”
东方韬也不辩解。事实上，他也看不出方兆南能有什么诡计，至于虚晃一枪，调虎离山之类的，各方又不是白痴，套到现在的框架下，根本就说不通。
归根结底，还是过去神秘人的手段太过阴狠毒辣，让人防不胜防，所以东方韬下意识觉得有陷阱。
东方常空脾气急躁，催促道：“大哥，快下令吧。要是等卓沐风那边收到消息，被他抢先一步攻取地盘，我们之前的努力和牺牲可就白费了！”
性格较为儒雅温吞的东方常威，此时也急道：“大哥，机不可失！”
东方常胜瞥了几人一眼，走到悬挂在阁内的巨大地图前，浑浊却犀利的目光扫视战场区域，缓慢却富含杀机道：“我们所攻取的西路区域，除了敌方据守的险关外，并无多少可供埋伏的险地。何况方兆南兜回来，也无多少便宜可捡，若因瞻前顾后，贻误战机，老夫也不会发动这一战。”
此话听得东方常威和东方常空大为激动，东方韬依旧面无表情。
东方常胜喝道：“径庭，立刻下令前线，全力进攻，一旦攻破险关，不可过度追杀，想办法把敌军往东路上赶！”
东路？
身后四人吃了一惊，还是东方韬反应最快，双眸顿时一阵爆闪，复又敛去。
随后便是东方常威，琢磨一阵后大叫道：“大哥的意思是，让方兆南的残留大军与卓沐风大军自相残杀？”
东方常胜指着地图上的某一区域，淡漠道：“魔门攻取的东路之地，多为山野平原，易于隐匿。一旦方兆南残部逃向那里，自会激发出搏命斗志。老夫听说，魔门大军在东路伤亡惨重，甚至有个别几支大军，反而被方兆南大军反攻？”
东方径庭接口道：“不错，魔门靠着蔡恩平征战天下，但蔡恩平比起方兆南，终究有一段差距，手下主将与军卒亦多有不如。”
“那就对了。”东方常胜竟笑了一下，只是笑声令人毛骨悚然：“这种情况下，更要让西路的方兆南残部，与东路的方兆南大军汇合，如此一来，敌军的战力和士气皆会大增，想必会让魔门大军很头痛。到时我等围而不攻，坐看二者彼此消耗，必要时，甚至还可假扮成方兆南大军，攻杀魔门大军！”
身后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老谋深算四个字，简直惊叹得说不出话来。
东方常空竖起大拇指，大赞道：“大哥果然英明！到了那时，我等便可将魔门大军生生耗死在那里，若是他们掉头逃跑，则掐断粮草供应。如此他们白白出了力，死了无数士卒，却连一寸地都捞不到，哈哈哈！”
东方韬在一旁补充道：“不可用力过猛，当缓缓图之。这次卓沐风出兵数百万，只要损失还在承受范围内，定然舍不得就此退走，更害怕地盘被我东方世家所占。
所以只要一点点消耗魔门兵力，卓沐风必会往前线增派大军，到时借助方兆南残部，可一举重创魔门！
如此一来，等灭掉方兆南残部，占取北方地盘后，家族稳踞南北，还可对卓沐风形成合围之势，灭其根基只是时间问题。”
这番话一说完，莫说本就叹服东方韬能力的东方径庭，即便是东方常威和东方常空，都傻傻地看着这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
他们终于明白，为何大哥如此器重此人了，其心机之深，手段之狠，简直是杀人不见血。
按照对方的计策，撵走方兆南的同时，还顺势清除了卓沐风的威胁，等于是一石二鸟。从此之后，东周大地将尽归东方世家所有！
哪怕是东方常胜，此刻都老脸放光，双目精深得让人不敢直视，盯着东方韬一阵，大为感慨道：“韬长老，果不愧是家族之栋梁！”
转头看向发呆的东方径庭，断喝道：“还不速速传令？”
东方径庭被惊醒，行了一礼，忙转身下楼而去……
之后发生的一切，正如东方常胜等人所设计的一般，西路的方兆南残部跑到了东路，两方汇聚之后，果然给魔门大军带来了巨大麻烦，每日都有士卒魂断原野，伤亡数字令人触目惊心。
而东方世家大军，则袖手旁观，甚至还阻拦方兆南残部，逼得他们不得不选择与更弱的魔门大军相抗，气得蔡恩平座下的主将们掀桌子，大骂东方世家无耻。
与东方世家一样，暗夜阁亦有战时情报传输线，甚至效率和速度比东方世家还快得多。
得知消息后，斗篷人笑道：“祸水东引，鹬蚌相争，能利用局势制造这种机会，东方常胜果然厉害。不过楼临轩亦非庸人，我不信他没有反制手段。”
一旁的明叔不以为然道：“如今除了增派大军，去前线支援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即便如此，等击溃方兆南残部后，东方世家也把东周北边的地盘占完了，魔门最多喝点汤，这个大亏我看是吃定了！”
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幸灾乐祸味道。
斗篷人沉默不语，以他现在掌握的情报看，确实很难猜出楼临轩的后手。但当初能让他接连吃亏，斗篷人绝不相信楼临轩只有这点能耐。
侮辱这样的对手，岂非就是侮辱自己？换个角度看，斗篷人反倒希望楼临轩来个绝地反击，否则未免太让他失望了……
镜华城外，仙雾府邸，有一建在假山顶部的八角凉亭，高有数十丈，可俯瞰偌大的全府。
凉亭内，卓沐风正聆听着池青的汇报。至于巴龙和方小蝶，几年前便去了南吴，一直在监控剑海宫，免得这边的命令无法落实。
池青满脸愤恨道：“门主，东方老贼实在太阴险了，这是想耗死我们的大军，让我们无力争夺方兆南的地盘，等他稳定局势，说不定立刻就会攻杀我方！”
卓沐风一袭天蓝色长衫，头束同色儒巾，看起来宛如一位丰神俊朗的书生，站在亭柱旁，望着远处的亭台楼阁。
他没有理会池青的话，反而对一旁的楼临轩道：“楼伯伯，依照计划，我方大军在之前且战且退，已退了这么多天，何时反攻？”
什么？站在二人身后的池青满脸懵逼。
楼临轩轻轻摇着折扇，夕阳照在他身上，令他的脸庞涂上了一层金色，神秘而庄重：“增援大军已原地待命。为了尽快抵达，楼某已向东方世家协商，借用他们的近路，只待他们同意，此计便成了一半。”
第一千八十六章 海外归来的悍卒们
从镜华七道赶往北边战场，正常来讲需要二十多天，可若是借用东方世家的近路，则只需要半个月。
但问题是，东方世家的人又不傻，怎么可能让你卓沐风的大军堂而皇之地进入他们的地盘，万一出乱子怎么办？
不过楼临轩自有妙计。一方面，北边的魔门大军持续退败，给了楼临轩增派大军，并希望尽快抵达战场的迫切理由。
另一方面，为了抵消东方世家的疑虑，楼临轩将增援大军拆分，以三万人为一批，每隔两天出发一批。
如此一来，每一批大军进入东方世家的地盘后，都会隔离开来。而如此数目的大军，以东方世家留守在各地的军力来看，根本不用担心无法控制。
甚至于，若东方世家用心险恶一点，说不定还会故意放行，在境内将魔门大军一批批搞死。
虽然以上计划早就商议了许多遍，但事到临头，卓沐风还是忍不住担心：“东方世家会不会起疑心？这种昏招一看就像是陷阱，等于白白把动手的机会送给他们。”
楼临轩：“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正因为一看就是陷阱，东方常胜反而不会轻举妄动。况且两天出发一批，一旦东方世家动手，我军前后串联之下，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这正是我方敢冒险抄近路的理由。”
顿了顿，继续道：“就算灭了我军，他们也会伤筋动骨。这种节骨眼上，以东方常胜的多疑和耐心，绝不会贸然动手，更可能会让我军跑到北线，利用方兆南残部来消耗。”
这些理由卓沐风听了很多遍，无论从情理还是逻辑分析，都极有道理。但现实不是推算，万一东方常胜脑子犯抽呢？
而这，正是整个计划中最关键，也是最冒险的一步。谋算如楼临轩，也不可能肯定事情的确切走向，所以他才会再三提醒卓沐风三思。
既然卓沐风决定启动这个计划，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考虑好方方面面，争取将风险降到最低。
二人又沉默一阵。
远处的亭台楼阁在夕阳辉映下，宛如一幅巨大画卷，但这画卷无比脆弱，随时会毁灭于乱世烽火之中。
卓沐风的拳头悄然握紧，他肩负着千千万万追随者的身家性命和利益，他更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做下去，会让事情走到哪个方向。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切已准备就绪。数日之前，张家全已率领部众抵达东海群岛，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楼伯伯，今日天气不错。”卓沐风忽然抬起了头。
感受到身旁姑爷的紧张情绪，几年来还是头一遭，楼临轩摇扇的手一顿，说道：“明日会更好！”
凌天阁顶楼，依旧是东方世家的最高层济济一堂。
听闻卓沐风方面的借道要求，东方常空眼神闪烁，杀气腾腾道：“会不会有诈？难道卓沐风那厮不怕我们在境内动手，把他的人给灭了？”
东方常威试着揣摩道：“兴许是他认为，这种时候，我们不会胡乱动手。毕竟一批三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想灭掉也需花费一定的力气。”
东方常空嘿嘿笑了起来：“那又如何？反正和那厮迟早有一战，他若敢派兵来，等到批次够多之后，吩咐各地动手便是。我等可先拖延一段时间，秘密从其他地方调来大军，潜伏至他要抄的近路，轻松便可灭之！”
东方常威驳斥道：“人家又不傻，军情紧急，你拖拖拉拉算什么？何况大军调动，人家会收不到消息？”
二人讨论不出结果，也拿不定主意，最后齐齐看向大哥。
东方常胜则看向了东方韬，这个他最器重，也最欣赏的家族后辈。
“据我推断，卓沐风明知被我们所坑，却还执意派大军增援，不外乎两点，第一，生怕前线大军薄弱。第二，想集中力量，抢占北方地盘。”
沉吟片刻后，东方韬说出自己的方略：“若是我们在半道动手，虽有把握灭掉对方，但由于兵力部署问题，自身也会伤筋动骨，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倒不如，先假意答应对方，等前一半批数的大军过境后，拦下后一半批数的大军。
如此一来，魔门派到北方的增援大军不会过多，可以让方兆南残部慢慢消耗。剩下一半截在我们境内，到时再动手，自能轻易灭之。此战之后，魔门必定元气大伤！”
听到东方韬的办法，几人先是一呆，旋即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
东方常空更是抽了抽嘴角。都说咬人的狗不叫，这个东方韬平常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可心思着实狠毒狡诈，让他东方常空想一个月，估计也想不到这么歹毒的法子。
东方常胜笑意加深：“卓沐风可不是傻子，突然拦截一半，前半段的大军听说消息，恐会生乱。”
东方韬：“行军不比其他，他们两天派出一批，打听彼此的消息也需要两天，又在我们的地盘，干扰一二，拖延消息并不难。加上卓沐风收到消息，发布命令亦需要时间，派出的大军绝不敢擅作主张掉头回去，就算知道中了计，多半也只能硬着头皮赶往前线。”
一声大笑，东方常胜终于拍板：“好！”
做出这个决定并不难，哪怕东方韬的计策不能完全实现，东方世家也不吃什么亏。相反，卓沐风自作聪明，这一次他定要让那小子知道，什么叫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一批批大军从镜华七道开拨，每批为三万，隔两天出发一次，进入了东方世家的地盘。
沿途的守城将领明显得到了吩咐，待魔门大军出示凭证后，并未作难，挥挥手便命人打开了城门，任由魔门大军借道。
只不过极个别的知情者，望着浩浩荡荡的魔门大军，眼中却露出了极度戏谑和冷酷之色。
短短十多天，已有十五万魔门大军进入东方世家的地盘。当然，这点人数完全搅不起风浪，何况每批三万，彼此还相隔了两天的行程。
可东方世家不知道的是，就在第六批魔门大军出发时，第一批出发的魔门大军，忽然在一处荒山野岭停了下来。
前方是一座奇形山峰，躲在军中的姚武不知何时来到了主将身边，说了一些话。主将立刻下令整军停步。
不多时，一位又一位乞丐，商人，武者，书生，乃至道士从山岭中走了出来，密密麻麻，漫山遍野都是，惹得众多士卒大吃一惊，纷纷亮起兵器。更有弓箭手弯弓搭箭。
“大家莫慌，自己人。”姚武飘身一掠，落在前方数十丈外。
一名商人打扮的中年迎了上来，魔门一方的几名主将略加审视，竟发现此人不仅毫无商人的市侩俗气，反而一举一动都极为干练果决，充斥着浓浓的铁血军伍之气。
几名主将彼此对视，都满脸不解。
而那位商人打扮的中年，已在其他一些人的护拥下，走到了姚武面前，抱拳道：“敢问可是姚尊者当面，在下张浩然。”
姚武大笑问道：“可是昔日张大人之长子，虎威将军张浩然？”
商人颔首：“正是区区张某。”
姚武扫了一眼四周作各行各业打扮的人，先前若非他感应力惊人，只凭目力，根本无法发现这些人隐藏在山中，可知这群人的素养之高。而且每一个人皆是眼神灼灼，煞气逼人，明显经历了最严格的训练。
心神大震之下，姚武不禁赞道：“久闻虎威军大名，看来贵军隐匿海岛十几载，不仅刀剑未钝，反而比过去更厉一筹。”
张浩然依旧一脸严肃：“军伍操练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岂敢怠慢？”
事实上，外人不知道的是，当年张家全策划出逃南海之前，就设计了许多在海中训练的项目。
军伍出身的他，比谁都深知训练的重要性，这也是他卷土重来，争霸天下的资本。只不过后来失手被擒，张家全自己都沦为了卓沐风的阶下囚。
但出逃的部众，却严格执行着张家全的指令，一日三练，冬夏不息，甚至为了保持状态，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冒充海盗，找当地海盗练手，一度弄得当地海盗叫苦不迭。幸亏每隔一段时间，大军便会转移一次，否则早被海外门派发现端倪了……
正是因此，十几年过去，有的老兵退下，但又训练出了新兵，而且常年在海中飘荡，条件更为艰苦，导致张家全部众的战力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比过去更为凶猛。
望着这群虎狼气概十足的骄兵悍将，以姚武的心性，都不由大为安定，莫名对接下来的计划生出了十足的信心。
而后方的几名主将，早就惊呆了。
虎威军的名号，他们似曾听闻，想到对方姓张，听意思还是从海外归来，再看周围这群铁血之气比他们的士卒还浓许多的悍卒，一个极为可怕的猜测，浮现在几人心头。
第一千八十七章 看破计谋
谁也想不到，十几年前就被东方世家高手所杀的张家全，根本没死，不仅没死，还归附于卓沐风。
一个多月前，足足近百万大军抵达了东海的一处岛屿群。
这处岛屿群，早在几年前就被楼临轩派人反复勘察过，之后便派遣了大量人手驻守，还设置了极为严厉的审查制度，严防任何人渗入和监视。
甚至连万剑阎罗这等绝世高手，都被派到了岛上镇守。
最绝的是，所有驻岛人员一朝踏入，不得允许，便永远不可踏出岛屿群半步，岛内更有种种阵法和防御工事，更防止了此地的泄露。
几年下来，岛屿群的隐秘性得到了极大保证。
为了今日的计划，这些年楼临轩以各种各样的名义，安排人在岛屿群放置了数不清的衣物。
等到张家全大军抵达后，便令他们换下军装，伪装成了各行各业的人，又分批次驾船离开岛屿群，有的就近在东海登岸，有的在南海，有的在西海……
足足分流了十几天，依旧只分流出几十万人，剩下的仍留在岛屿群待命。
几十万人听着多，但东周各地的码头数不胜数，平摊之后，加上时间上也各有出入，自然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且在各地岸边，还有接应人员以准备好的名义带他们上岸，根本不怕惹来怀疑。
这种普通人，各方哪里会查？只要不是一下子涌出太多，不制造出太大的动静，根本没人会在意。
各方的情报力量再强，也不可能盯住天下的每一个角落，更何况如今战事吃紧，精力都被北边牵扯了大半。
登陆人员中，虎威军分成了好几批，各自在东海的不同码头上岸。之后他们混入城中，又以普通人的身份溜到了东方世家的地盘，按照楼临轩的计划，等在不同的地方。
此地，正是张浩然负责。
姚武大手一挥，几名主将还愣在那里，但士卒之中，已有一些人掀开了盖在板车上的布匹，竟是一口口箱子。打开箱盖，惹来众多士卒的哗然。
一只只箱内，竟是明晃晃的盔甲，盾牌等物，还有一些板车直接堆着各种长矛。
几名主将不知道傻眼了几次，他们可不知道这一切，毫无疑问，这些兵器都是为了虎威军准备的。
姚武拱手凝重道：“张将军，兵贵神速，有劳了！”
张浩然望着那些兵器，眼中闪过热切无比的光芒。
十几年了，也许陆地上的人已经忘了张家军的风采，今次是他们重归陆地后的第一战，也是宣示张家军归来的第一战。父亲将此战让给自己，用意不言而喻，自己岂能让他失望？
一股热血涌至头顶，令张浩然浑身如同电麻一般，微微颤栗起来。他声如雷霆，突然大喝道：“儿郎们，当年我们被人撵到海外，威风丧尽，沦为笑柄。今日重归陆地，敌人就在眼前，我们要让张家军的旗帜，虎威军的旗帜，插在每一个城头，要让所有人都记起我张家军的威名，战必胜，攻必克！”
四周无数的士卒，被将军的话激得热血沸腾。十几年披肝沥胆，逃亡海外的憋屈与愤懑，尽在将军的吼声中化成了滔滔的战意与怒火，燃烧着他们的血液，他们的灵魂和身体。
这一刻，被围在中间的魔门三万士卒，竟感到一阵莫可名状的窒息压力。仿佛周围站着一头头冲破囚牢，张牙舞爪的下山猛虎，铁血之气让人胆寒。
武功绝强如姚武，都感到阵阵心悸，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振奋。虎威军越强，计划成功的概率越高。
整齐有序，迅快无比地穿好盔甲，拿上擅长的兵器，复又整列成队，三万虎威军以张浩然为首，目光直指距离此地最近的白元城。
可怜白元城的兵将，给魔门大军开门不足两个时辰，忽见浩浩荡荡，一望无垠的大军从另一方向返回，不由大惊失色。
守将更是连声喝问，要魔门大军立刻停步，并解释此行的原因，同时传令所有人，随时做好大战的准备。
魔门大军置若罔闻，号角声中，直接冲向了白元城。
“疯了吗？这群狗杂种找死不成？”守将脸色铁青，不懂魔门大军这么做的理由，难道想凭一腔血勇，攻破白元城？当他是白痴吗？
就在这时，他身边的副将骇然指着下方：“大人快看！”
守将定睛看去，顿时眼睛瞪大，瞳孔收缩。却是从左右两边的山岭中，又窜出了密密麻麻的大军，黑压压仿如蚂蚁一般，覆盖到了守将肉眼能及的尽头。
“这群人从哪里冒出来的？”守将突然生出极端不好的预感，但此时也来不及多想，连忙下令众人抵挡。
一场攻城之战就此打响。
魔门大军中，飞起了一道道身影，竟是难得一见的武林高手，迎着扑来的箭雨直冲。
而在城内，更有一人速度奇快，只一闪便到了城头，挥掌如刀，守将的人头冲天而起，至死仍一副怒吼的模样。
城头上的士卒们吓傻了，很多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那人出手如电，每一掌都隔空震杀数十人，附近倒了一地的尸体，远处的士卒们惊怒交加，纷纷引弓射箭。
刷刷刷……
漫天箭雨之中，那人来去纵横，又到了城下，轻易击杀守门士卒后，以无上功力拉开了城门，战局就此呈一面倒趋势。
动手者自然是姚武。不过他也不好受，肩膀和腿上插了三根铁箭，幸亏他功力深厚，箭头入肉并不深。
但刚才那一刻，姚武总算知道了攻城之艰。
身为天下有数的绝世高手，悄然隐入城内，又是趁着大军攻城之时偷袭，居然还受了伤。
这还只是白元城这种中型城池，若换成防御更严密的大城，亦或是北边战场，只怕他姚武都只能在小范围内制造杀伤，甚至时间久了，不跑还会遭难。
不过换个角度想，刚才也幸亏是他姚武，换成别人，面对八方箭雨，只怕早就死干净了。
这世上终究没有万人敌。若非说有，怕也只有那等传奇高手，才有可能以一己之力攻城吧？
白元城后方遭袭，连城门都被打开了，士气一下子低落到了谷底。面对嗜血的虎威军和备受刺激后发挥超常的魔门大军，几乎只抵挡了片刻，便彻底崩溃。
半个时辰后，白元城易主。
与此同时，后方有四座中型城池，亦遭到了魔门大军与张家全大军的联手攻伐，毫无准备之下，敌方又有超级高手策应，一个接一个被攻破。
由于各方是掐好了时间动手，等到五座中型城池易主之后，除了城内的人，消息还未扩散出去。
城内自有各方耳目，此时早就懵逼了。千算万算，没算到卓沐风还隐藏着这一张底牌，当年逃到海外的张家全部众，居然已经纳入他的麾下！
这是一个足以震惊天下的消息，各方耳目急得发狂。
尤其是东方世家的人，早在攻城之战开始时，便得知了一切，慌忙从另一城门逃出，恨不能插上翅膀，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传回家族……
中州日月城，暗室之内。
此时消息还未传来，但斗篷人却通过日前的种种情报，敏锐地发现了可疑之处。
“近期之内，东周各地码头的人，都比过去增加了不少？”斗篷人抬眼看向明叔。
明叔点点头。
当年因为主上怀疑张家全没死，加上张家全部众都逃往了南海，所以暗夜阁对东周各处码头的监视，远比各方严密，自然更早察觉出异状。
“码头……”斗篷人的手指以远超过去的频率敲击桌面，口中道：“前段时间我便感到奇怪，魔门大军在北边且战且退，虽然战力不足是一方面，但表现也未免太差了。后来为了增援兵马，卓沐风借道东方世家……不对！”
倏然间，斗篷人浑身如遭雷击一般，手指停顿，眼眸爆发出炽盛无比的精芒，竟令明叔感到一阵刺目。
“码头，借道，分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一个楼临轩，哈哈哈，好，很好！”斗篷人蓦然大笑起来，突然又对明叔喝道：“立刻传消息给东方世家，就说张家军已重回东周，并与魔门大军联手，让他们小心提防！”
话说完，突然又半是兴奋，半是恼火地说道：“罢了罢了，从时间推算，只怕已经来不及了，楼临轩绝不敢拖太久。”
明叔怔怔地望着主上，整个人是呆滞的，他听得懂对方的意思，可完全想不通对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斗篷人自言自语道：“侵占借道之地后，楼临轩必会发起全面进攻，里应外合。若东方世家没有防备，大局危矣。不过通知也没用了，东方常胜也不会想不到，除非我中州出兵相助。”
想了想，斗篷人哑然失笑，摇摇头：“反正总要有一个人胜出的，对我来说并无区别。只需掌握好出手的时机即可。”
第一千八十八章 计中计
张家军与魔门大军联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五座城池后，只是稍作调整，骑兵牵来城内的战马，又立刻扑向了周边的小型城池。
这些小型城池的防御力，远远不如中型城池，算上行军的时间，两天之后，以五大中型城池为中心，周边一大片小型城池相继沦陷。
其中自然有张家军的骁勇之功，其战力之强，纪律之严，素养之高，令蔡恩平手下的兵将大开眼界。
除此之外，江湖高手亦在其中发挥着不可磨灭的作用。
或许攻打中型城池，江湖武者只是鸡肋，但如今附近的中型城池已在手中，没有了后方威胁，攻打小型城池，天星榜大高手绝对是一把利刃。
除了那些总部设在东方世家地盘的顶级势力未出手外，如烟雨楼，铁血盟，春秋盟等东周顶级势力，从掌门到长老，尽皆加入了攻城之列，甚至连浩渺院都参与其中，惊得各方耳目无言以对。
什么时候开始，这些正道势力都为卓沐风效力了？那厮背地里究竟干了多少事？
随着小型城池的沦陷，之后的短短几天内，魔门用来借道的地盘，直接被魔门攻下了一大半。
剩下一些城池守将收到消息后，脸都青了，或愤怒滔天，或惴惴不安，甚至还有人盘算着投降或逃跑。以魔门如今的扩张速度，只怕不日便会攻过来，己方根本来不及调兵，这还怎么挡？
东方世家收到消息不可谓不快，恰好是五座中型城池沦陷后的第三天。
在此之前，东方常胜几人正在商议如何围攻魔门大军，以最小的代价将对方灭于境内，听到消息后，一个个全都傻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凌天阁顶层变得死寂一片，呼呼的风声，吹得禀报消息的东方径庭浑身发寒。
东方常空突然一个跨步，拎起东方径庭的衣领，将他提了三寸，大喝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声音之大，震得东方径庭耳边嗡嗡直响，耳膜都差点被震破。
“说，谁让你谎报消息，你是不是叛徒？快快如实道来，否则别怪老夫杀了你！”东方常空须发皆张，眼睛通红，直如一头失去理智的暴怒狮子。
东方径庭虽被吓得不轻，但他也是高傲的性格，硬声道：“若杀了我，能挽回败局，三长老尽管动手！”
“你……”东方常空正要发作，一声大喝盖过了他的声音：“够了，把人放下！”
听出是大哥，东方常空咬了咬牙，将东方径庭推到一边，却不解恨，一掌将顶楼的木桌拍得稀巴烂，怒吼道：“卓沐风这奸诈小儿，老夫将来必杀之！”
一侧的东方常威脸色发白，嘴唇哆嗦了好几下，对着俯首听命的东方径庭断喝道：“发什么呆，还不快快从南边调兵，铲除那群作乱之贼！”
情况紧急之下，他甚至忘了询问大哥东方常胜的意见，委实是传来的消息太过骇人。
他们正为己方的计策洋洋得意，为此排兵布阵了许久，打算一举重创魔门，结果现在倒好，重创是重创了，可却是魔门重创了他们。己方这边还没动手，已经被对方灭了个七七八八。
这无比猛烈的一巴掌，简直扇得在场之人眼冒金星，晕头转向，再没有比这更狼狈，更可笑，更让他们感到耻辱和焦虑的一刻！
见大哥只顾望着地图，身体石化了一般，东方常威不由尖声催促道：“大哥，快快下令啊！”
要是等卓沐风的大军彻底攻下借道之地，再与北边大军汇合，等于扼住了东方世家的咽喉，情况会极为被动。
东方常胜紧盯着地图，眸光像是能穿透一切，靠近他的东方韬，甚至看见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拳头握得发白。
见东方常威不明就里，东方韬只好出声道：“二长老，莫要打乱大长老的思绪，情况已到了最危急的程度。”
“你在说什么？”东方常威大皱其眉。
诚然，这次己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最差的情况不过是借道之地沦陷，整体面积连半道之地都没有。等到北边局势定下，随时可以反攻，怎么就成了最危急的时刻？
东方韬长叹一声：“借道之地的尽头，乃是虎门关，为东周第一险关。由南向北，极容易攻克，但由北向南，却是易守难攻，更是我军进出北方的大门户。”
一开始，东方常威还是听不懂局势危急和虎门关有何关系，但等他看向地图时，慢慢就瞪大了眼睛，最后表情竟惊恐起来。
东方韬冰冷的声音，此时极为刺耳：“只要魔门大军控制了虎门关，我方滞留在北边的兵马想要南下，便需要强攻，但付出的代价必定极为惨烈，甚至短期内无法攻克。
偏偏这段时间内，由于大军抽调到了北方，我方内部的兵力远不如平时。若正常情况下，当然可以再调集一部分兵马，北上攻克借道之地。
问题是，张家军出现了，而且据情报推测，只出现了十几万人。当年逃到南海的张家军，可是接近百万，剩下那些在哪里？”
还能在哪里，只要卓沐风不是蠢货，必定会安排那群人与自家大军联手，趁着他东方世家大本营羸弱之时，竭力攻打！
东方常威的身体猛地一个激灵，摇晃几下，眼神都有些涣散起来。
他以为只是借道之地的损失，没想到卓沐风那厮如此狠毒，竟是由点到面，目标直取他东方世家大本营。那厮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把他东方世家一锅端啊！
好深的心思，好大的气魄，好可怕的谋略！
饶是作为对手，东方常威都深深惊叹于这一场布局的精妙，甚至不能用精妙来形容，而是可怖。随之袭上心头的，便是无穷无尽的冰冷和惊恐。
站在地图前一言不发的东方常胜，此时也终于开口，声音状似平淡，但谁都听出了那隐隐的颤抖：“以方兆南残部损耗魔门大军，再行南北包围之势，一举灭掉卓沐风的根基，呵呵，真是好算计……
孰不知，对方亦是以方兆南残部为饵，却以借道为由，行瞒天过海之实。我等的算计，不过是对方算计中的一环。连魔门的且战且退，此时想来，都不过是为了借道埋伏笔，好一出计中计呐，环环相扣，算尽局势和人心，哈哈哈……”
东方常胜大笑起来。
听到这阵笑声，连东方常空都停止了发怒，望着大哥的背影，瞳孔收缩，欲言又止，只觉得一阵难言的压抑，让他快要透不过气来。
东方常威嗓音沙哑道：“大哥，我们还没败，只要尽快攻克虎门关，一切都还有希望。何况剩下的张家军是否存在，尚未可知，兴许在海中漂泊十几年，他们只有这十几万。”
久久沉默之后，背对几人的东方常胜，蓦然发出不甘而坚毅的吼声：“你说的不错，我们还远远未败。我东方世家经营数百年，根基深厚，如今坐拥九道之地，岂是宵小凭阴谋算计所能谋取？老夫才是这片大地的主人，老夫不认败，便无人能胜！”
命令很快通过秘密传输线，送到了北边的东方大军手中。东方常胜言简意赅，但措辞激烈，下令北方大军不惜一切代价，立刻南下取回借道之地。
若是张家军果然还留有一手，那么只要攻克虎门关，主力南归，便可拒敌于外，让卓沐风的阴谋破产。反之，更能重创卓沐风，之后掉头北上，再夺取方兆南的地盘亦不迟。
心志坚毅如东方常胜，暗地里都生出了几分侥幸心理，希望是后一种情况。
可惜这种侥幸，很快就被无情残酷的现实所击碎。
东方常胜的命令还未抵达北方，南边军情突然全线告急！
却是借道之地被魔门攻取不久，忽有近百万精兵悍卒，从各大码头强势登岸，一时间战火纷飞。
面对如狼似虎，悍不畏死，却又严格执行战法的攻城士卒，各大临海城池的守军难以招架，不得不飞速派兵求援。
偏偏就在这时，魔门内陆的大军亦出兵攻伐，逼得各地分不出人手。
本就只能勉力支撑的各大临海城池，在硬撑了不久后，等不到援军，一个接一个崩溃，被强势攻破！
而这仅仅是开始，那近百万张家军与魔门大军在各方开战，或汇合，或分散，像是商量好的一般，遍地燎原，一时间东方世家的地盘各处是战火。
东方世家的兵力本强过魔门，但由于东方常胜急着攻灭方兆南，在谈判中多出了五十万兵马，致使两边留守的军力相差不多，如今骤然加上了近百万骁勇善战的张家军，其结果可想而知……
在北边的东方大军发疯般攻击虎门关时，虎威军和魔门大军则利用地势天险，竭力抵抗着。
这时候，同样在北边的蔡恩平大军也开始发威。没有了顾忌后，疯狂与方兆南残部厮杀，并采取以牙还牙之策，刻意把这帮人赶向了虎门关，惹得东方大军背后受敌，大大拖缓了他们攻破虎门关的脚步。
第一千八十九章 归云山破！
背后是方兆南残部和魔门大军，前方是占据天险的虎门关，东方大军一时间进退两难，甚至一度逼得抽不开手去攻打虎门关。
虽然后来，方兆南残部突然反水，帮着东方大军攻打魔门大军，可这一战的规模实在太大，根本不是短时间内能分出胜负的。
时间每多拖一天，东方大军的将帅们便多急躁几分，到了后来，竟激进得兵分两路，一路抵挡魔门大军，一路攻打虎门关。
可这样一来，反而分散了力量，导致两边效果都不好。由于急着分出胜负，东方大军的一位主将甚至误中了一个很浅显的战术陷阱，导致兵败被围，生生被魔门大军砍杀，更累得东方大军士气大减。
尸体堆成山的虎门关，仿佛一道牢不可破的天堑，隔断了东方大军与东方世家的大本营，令无数士卒心中无力。
而与此同时，张家军与魔门大军却在南边势不可挡，山呼海啸般碾过了一座又一座城池。
十几年不曾历经沙场的张家军，在海中披肝沥胆，久旷归来，面对远弱于自身的守方，又有一干江湖顶级高手协助，里应外合。甚至在攻打大型城池时，连魔门的超级高手都屡屡现踪。在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战局完全呈现一面倒趋势……
“大哥，朝廷上那些主张出兵的大臣，这几日常常不明不白失踪，惹得无人敢提出兵之策。那两个隶属于朝廷的节度使，言辞推诿，亦不足与谋啊！”
凌天阁顶层，东方常威又是气愤又是悲凉。
不放心东方径庭，这位儒雅的二长老亲自接管了情报及应对求援之事，几天下来，看起来竟苍老了不只十岁，满脸尽是憔悴之色。
这等时刻，东方世家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早在南边军情告急之时，便积极联系朝廷和乱军结盟。
奈何魔门对朝廷的影响力太大了。如今的东周皇城，根本没有任何秘密瞒得过魔门，谁提议出兵，阻挠魔门行动，不用等到第二天，当天便会被人光临，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完全是无法无天。
东方常空怒道：“那两道节度使怎么回事？难道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吗？”
闻言，东方常威惨笑道：“那两人，一人倒是想出兵。可另一人却是张家全昔年的部下，几年前才上位，如今想来，背后少不了魔门的推动。有他牵制，想出兵的那个根本不敢动。”
东方常空不甘地大叫：“乱军联盟那帮孙子呢？”
东方常威闭上双目：“乱军联盟总共有五道，可加起来的兵力，却只抵得上卓沐风的一道，且各怀心思。一听说是张家军，又见我东方世家颓势尽显，有三道暂未插手，有两道，竟主动帮助魔门讨伐我东方世家。按这样的趋势下去，只怕再过不久，另外三道也会动手。”
静，死一般的寂静。
从来没有这么一刻，让东方常空感到凌天阁的风是如此的冷，直透骨髓，让他灵魂都跟着发寒。他仰天大叫起来，一拳击得墙壁裂缝密布，咬牙切齿道：“卓沐风！”
其他人看着他发怒，没有出声阻拦，甚至都没有多加注意。比起东方世家岌岌可危的局势，就算凌天阁被拆了又如何？
从各方汇总的消息看，北方大军堵在虎门关外，想破关至少还需要两个多月，可东方世家哪里还撑得过两个月？
朝廷软弱无能，乱军联盟更是掉头重击，将本就摇摇欲坠的东方世家推向深渊。
举目四顾，南吴分裂在即，自顾不暇。西楚忙着争夺南吴战场，分身乏术。北齐尚为暗夜阁大军所困扰，哪有功夫和精力帮助东方世家？唯一有可能的便是稳坐钓鱼台的中州。
半个多月前，东方常胜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求救信，为了破解家族之厄，他甚至破天荒表露了臣服之意。可这么多天过去了，毫无音讯传来，也不见中州有任何出兵的迹象。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在场的知情者倍感绝望。
东方径庭甚至觉得在做梦。
明明一个月前，形势一片大好，北方连战连捷，眼看大片版图唾手可得，更逼得卓沐风不断增援，消耗对方兵力。可转眼之间，形势急转直下，到了如今，原本气象万千的家族，居然已至破灭的边缘！
谁能相信，谁会相信？
因为此前双方的深仇大怨，东方世家连向卓沐风投降的路子都不敢走，否则谁也无法预料下场。
突然间，一声大吼响起，却是东方常空一拳狠狠捣向了东方韬的脑袋。后者连忙举拳格挡，轰隆的气爆声中，东方韬横飞撞到了墙壁上，张口喷出一股精血。
东方常空还待冲杀，却被一只手捏住了肩膀，转过头，发现是东方常胜，杀气腾腾道：“大哥松手，我要杀了这小子，不是他自作聪明，提出什么剿灭之策，家族岂会落到这步田地？”
东方常胜望着三弟的眼睛，平淡道：“最终拍板的人是老夫，干脆杀了老夫吧。”
“大哥……”东方常空气得跺脚，可终究不敢违逆大哥，只好重重哼了一声，没有再对东方韬下手，不过眼神依旧带着刻骨的恨意。
松开手后，东方常胜走到了地图前，在身后几人吃惊的目光下，一把将地图撕裂，而后走到栏杆旁，任由手中的碎片随风飘落，一如他带领家族走向繁盛的雄心壮志。
寒风吹面，却不觉冷，望着远处的云起云灭，还有下方一望无边的精美阁楼，亭台山水，他方知原来天堂地狱，不过瞬息之间。往昔种种，恍如隔世。
东方常胜突然想起了沐存仪，那个被他害死的年轻人，死前在想些什么，是否也后悔一时的疏忽大意，而招致满盘皆输？
身后几人看着东方常胜，发现这位威严无双的绝世枭雄，不知何时背部已变得佝偻，就好像一夕之间就变老了。
东方常威曾经不止一次暗暗怨怪大哥的铁血无情，但当这个人真的带有丝丝暮气，失去往日的锋锐霸气时，东方常威反倒一阵心酸慌张，颤声喊道：“大哥！”
没有回头，东方常胜自顾自道：“是老夫的错，是老夫的一意孤行，乾纲独断，令家族走到了今天。可笑老夫常自以为豪，更以家族中兴者自居，不惜牺牲妻子，牺牲儿子和儿媳，最后连孙女也一并牺牲，却换来今日这场苦果，哈哈哈……”
此言一出，众人才恍然记起，这个老人从懂事开始，似乎一切都是为了家族，虽权势无双，但却孤苦伶仃，活到今日，连亲情都已失去。
“大哥！”东方常空激动大喊。
东方常威泪目通红，悲声道：“大哥，你虽有时过分严厉，过分无情，可在我看来，你却是整个家族中最无私之人，无时无刻不想着为家族出力。大哥，一切都未结束，就算失去了所有的地盘和根基，我们亦可另辟他地，重头再来。只要底蕴不失，我东方世家迟早有崛起之日，连魔门都能卷土重来，我等为何不可？”
东方径庭壮声道：“大长老请保重身体，一时之成败，何须放在心头？”
从地上站起的东方韬亦冷冷道：“愿为家族赴死！”
前方又是一阵大笑，东方常胜转过身来，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激励：“倒是老夫着相了，执着于一时之成败。你们说得不错，我东方世家只要底蕴还在，血脉还在，今日失败又如何，将来定能重拾山河！
二弟三弟，尔等立刻行动，抽调家族嫡系和旁系中的优秀血脉与高手，带齐族中资源，越快越好，全速从密道撤退。不过要谨防有奸细存在，不容任何人脱离视线。”
听出大哥恢复了信心，东方常威欣喜之余，又问道：“那其他人？”
东方常胜眯起眼睛：“家族之中，定有各方奸细，不能不保守秘密。另外，若是所有人都走了，岂能瞒得过各方？一个家族想长存，必须有所牺牲，懂吗？”
东方常威哪里还听不懂言外之意，这是要把留下的人牺牲掉，以掩护挑选出来的种子。他哆嗦了几下嘴唇，但事关东方世家的存亡，这回终究没敢说什么。
不多时，四人全部下楼，为了撤退事宜行动起来。
几天之后，一批又一批精英消失在归云山，却由于东方世家的等级分明，消失者又编好了各自的理由，所以短期内没有引人怀疑。
等一些人发现不对时，东方常胜相信，自己已带人顺利逃出了各方的监视……
一个半月时间，张家军与魔门大军一路横推，脚下尸骨成堆，各从南海，东海，及北海三方直取东方世家所在的归云城。
这三路大军仿佛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冲得快，前后只相差了三天时间，便各自抵达归云城外，将浩大的归云山团团包围。
天下震惊！
谁不知道归云山乃是东方世家的老巢，根基所在，结果一战被人打到了老巢边上，退无可退。
消息传出，世人仿佛看见了那个盘踞在东周大地数百年，更一度稳坐南方九道的盖世军阀灰飞烟灭，黯然收场的下场，不知是悲是叹。
大军团团包围之中的归云山，安静死寂得可怕。往常守在山下及山腰的武者都缩到了山顶，空气中有浓浓的阵法之气流转。
原来时长日久之后，东方常胜等人撤退的风声，还是被族内一些人传了出来。如今的归云山内，群龙无首，一片仓惶，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结果不问可知。半日之后，归云山破，曾经不可一世的东方世家，就此元气大伤，名义上被剿除。
其九道之地，亦大半落在镜华七道手中，剩下一部分仍在负隅顽抗，但从形势看，抵挡不了多久。
第一千九十章 老夫佩服之至
就在东周局势接近明朗之时，突如其来的一场惊变，再度令天下沸腾起来。
北齐共有三大元帅，常年镇守边疆，护国安宁，手下雄兵无数，在军中的威望无人可及，以至于令北齐朝廷都十分忌惮。
当年北齐大帝还在世时，之所以听信苏芷兰的话，与东周调换城池，扶持蓝水三城，除了受到迷药的蛊惑外，也是想借机削弱三大元帅的影响力，培植自己在军中的势力。
如今三大元帅之一的龙源，仍在与蓝水三城的叛军对峙。谁也想不到，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另外一位大元帅毕东流，突然毫无征兆地举兵攻打内陆，连占北齐三大门户后，精锐尽出，公然率众造反。
消息传回，北齐上下为之哗然，朝廷方面更是一片震怒。北齐大帝齐元义连发三道圣旨，斥令毕东流立刻停止不臣之举，否则将倾国讨伐。
毕东流浑不在意，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内，连战连捷，攻下北齐九大城池，引来全天下瞩目。
更疯狂的是，毕东流一面攻打北齐，另一面却分兵西进。数十万大军越过茫茫天然险峰，如神兵天降一般，突然出现了西楚境内，以摧枯拉朽之势撕开西楚边境，在西楚大地上点引战火，顿时搅得西楚一片大乱！
需知西楚地势特殊，虽面积极小，比倒数第二的南吴都小了三分之一，但由于三面环山，地势极为险恶，根本不容大军偷渡，只有南面一条冗长防线，所以反而比另外四朝更容易防御，更加安全。
除了南面外，另外三面只需在边境驻守一支大军，平时派出斥候，象征性在周边巡视敌情，不会出任何问题，数百年来皆是如此。
正是这个原因，西楚才敢举全国之力攻打南吴。毕竟只要拿下南吴，西楚便可借此打开局面，一改困锁西面的局面。
可以想象，当毕东流的数十万大军突然出现在西楚的北边境时，给西楚和天下带来了怎样的震骇。
北边境的西楚大军，平安了数百年，防御和作战能力远低于正常水平，加上松懈之故，面对气势凶猛的北齐大军，简直像是绵羊遇到野狼，甫一交锋便溃不成军，不堪一击。
北边境就此被攻破。
西楚正是空虚之时，防线被撕裂后，一马平川的数十万北齐大军神挡杀神，魔挡杀魔，将沿途的西楚大军打得满地找牙，攻城略地的速度之快，差点没把天下人的眼球惊爆。
正在南吴抢占地盘的西楚精锐得知噩耗，一个个大骂北齐无耻，却也顾不得在南吴搅风搅雨，纷纷掉头回撤，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西楚。
地盘抢得再多，要是连国家都亡了，哪还有个屁用！不说粮草辎重的后续补给，以及各种行政问题，打仗的士兵在西楚哪个没有家？就算某些主将心怀私欲，也抵不住全军的意志，只能咬牙回国。
没有了西楚大军的掣肘，正在南吴杀得天翻地覆的方兆南一骑绝尘，与天毒门大军联合后，打得南吴朝廷与剑海宫大军节节败退，并顺势抢占西楚留下的地盘。
一出接一出的好戏，再度把天下局势搅得云波诡谲，不知看傻了多少人……
镜华城外，仙雾府中，楼临轩站在八角凉亭边，听完池青的汇报后，叹道：“斗篷人隐藏得比我们想象的更深，连毕东流都是他的人。”
池青愕然瞪眼：“楼先生何出此言？”
楼临轩：“西楚三面皆是万里险山，大军想横渡千难万难，否则这数百年下来，西楚早该灭亡了。这次毕东流的大军却能成功，证明必是被他们摸索出了一条秘径。
可即便如此，数十万大军接近西楚边境时，也不可能毫无动静。西楚大军再荒废，岗哨和斥候也不是吃素的，这证明必有人提前拔掉了岗哨和斥候。那等林深密布之处，士卒做不到如此，唯有武林高手，而且还是善于此道的武林高手。”
池青心思活络，大惊道：“暗夜阁杀手？”
楼临轩慨然道：“楼某甚至怀疑，那条秘径都是暗夜阁的人找到的。另外，毕东流攻打西楚，引走了西楚后，得益最大的便是方兆南和天毒门，他们都是暗夜阁的人。”
听到这里，池青再无任何怀疑，不由啧啧道：“那个斗篷人的心思够深的，想出如此绝妙的连环计。”
“就怕还远远不止。”楼临轩的声音中，陡然多了几分凝重：“楼某研究过方兆南，此前他带兵撤离东周时，便觉奇怪，如今想来，才知对方的真正用心啊。方兆南撤移南吴，分明是以退为进之策。
先以毕东流兵分两路，一面牵引北齐注意力，分散蓝水叛军的压力，一面又攻打西楚，顺势逼得西楚精锐回撤。方兆南便可趁机抢占南吴地盘。剑海宫和南吴朝廷早就实力大减，自然对方兆南构不成威胁。
而又因为方兆南的果断撤离，我方与东方世家在前线打得不可开交，彼此消耗巨大。等此战结束后，获胜一方也是元气大伤。那时方兆南定鼎南吴，正是士气如虹，若举兵攻打东周，你猜结果会如何？”
一开始还搞不懂的池青，每多听一句话，脸色便变白一分，到了后来，已是满脸骇然之色，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他想反驳，可局势摆在眼前。也许绝大多数人，永远看不破此局的惊险，可楼先生并非常人，池青早已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作为鹰目的二把手，如今暂时的一把手，池青更清楚斗篷人的可怕，那是一个连楼先生都不敢言胜的恐怖人物，这所有的局势和变化，当然不可能是巧合。
池青感到一阵深深的挫败。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见识到斗篷人的布局，那等气魄和对局势的掌控，简直让人心底发寒。若是让他做斗篷人的对手，怕是怎么被人玩死都不知道。
天下果然不是一般人能争的，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听命办事吧，也幸亏这边还有一个楼先生，不然就算门主武功盖世，恐怕也很难斗得过斗篷人。
“先生既看出了对方的阴谋，可有破解之法？”池青忙不迭问道。他的身家性命和利益，早就和卓沐风捆绑到了一起，忍不住想替卓沐风问出答案。
楼临轩目光平直，轻轻摇着羽扇，凝声道：“对方大势已成，不是靠什么计策能扭转的。也幸亏对方漏算了张家全，这才给了我方一线机会。但这一线机会，就看姑爷能不能抓住了。”
“门主？”池青喃喃张口，满头雾水的同时，又为早已不知所踪的卓沐风捏了一把冷汗，心中既担忧又焦虑……
一片平湖开阔，如镜子倒映山景与天霞，湖岸两边是青山绵绵。在其中一片拐角之处，遍目皆是翠竹，隐隐还能看到一条夹在山脚与平湖中间的小路。
路有一车商队经过，男女不一，惊起竹林中鸟鸣阵阵。
正是炎炎夏日的中午，可这群行商者明明满头大汗，却丝毫没有歇脚的意思。不少人甚至满脸风尘疲惫，双脚酸软，可望着最前方挺直的背影，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叫停。
最前方的人满头黑发，脸上粘着浓浓的胡须，目光坚毅而从容，身上出奇得没有一点汗渍。
“大东主，前方三十里便是飞瀑镇，只要穿过飞瀑镇，再绕一段路，便可进入中州境内。”另一名男子低声道，他同样十分从容，刺目烈阳对他而言，恍如清风。
大东主点点头，沉声道：“万不可懈怠，等到了中州再好好休息。”
望着前方的重重山脉，大东主面无表情。
他这一生经历了太多风风雨雨，但被人撵得举族而逃还是第一次。不过没关系，任何磨难都无法改变他的志向，只会让他更为坚不可摧，终有一日，他会携族归来，再战东周！
哗哗的水声，微不可查地响起。大东主的耳朵动了动，轻易辨认出有人正在撑竹篙，距离大概是数百米外。
不过他不想多事，只想一路低调地离开东周。
可惜，有人却不容他低调，一道声音悠悠传来，恍如晴天霹雳，震得这队商客面色煞白。
“大长老脚步匆匆，准备去哪里避难？”
大东主停下脚步，自始至终平静的脸色，终于发生了剧烈的变化。身后的商队众人，亦浑身颤栗。
密布的竹林外，一叶扁舟漂过山的拐角，以极为缓慢的速度乘游湖中，金光粼粼的湖面模糊了扁舟上的人影轮廓，那人正撑着竹篙，悠闲地轻划。
不过等众人看见他时，他忽然将竹篙插在水中，定住了扁舟，笑道：“大长老，诸位，好久不见。”
“卓沐风！”惊呼声此起彼伏，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恐和慌张。
倒是那位大东主，最初的变色之后，已然恢复了平静，望着不远处扁舟上的年轻人，眼神深处带着丝丝决然：“卓沐风，连这里都能被你找到，老夫佩服之至。”
第一千九十一章 东方世家归附
这位大东主不是别人，正是东方世家大长老，东方常胜。
带着家族中挑选出的种子偷偷逃离归云山后，为了将风险降到最低，东方常胜将众人分成了几批，各自沿着不同的路线离开，相约在中州汇合。
但过程有些麻烦。皆因东方常胜性格多疑，生怕众人之中有各方内奸，会泄露行踪，最后除了少数几人外，竟将其余人的功力全部封住，并让没被封住功力的人沿途监视。
他情愿走得慢一点，也要保证绝对的隐秘。
事实证明东方常胜的策略很成功。东周面积广大，他带走的人只有区区数千，各自化妆易容之后，混在人堆里，外人想找到他们等同于大海捞针。
何况对他们敌意最大的魔门，正忙着在各地攻城，也被牵扯了大半精力，更不可能发现他们。
眼看着计划就要成功，即将离开东周，哪想到最后一段路上，竟碰到了卓沐风。饶是以东方常胜的枭雄心性，都不由感到一阵沮丧和绝望。
至于他身后的东方世家高手，更是浑身冰凉，左右不断扫视，唯恐下一刻魔门高手就会扑上来。
扁舟上的卓沐风笑道：“诸位不必紧张，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很多人目光闪烁，也有一些人半信半疑，气氛极为诡异凝重。若只有卓沐风一人，由大长老拖住对方，他们未尝没有逃命的机会。
就听东方常胜问道：“老夫很好奇，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卓沐风：“这世上有种动物叫知味鸟，在一定范围内，对特定的气味很敏感。前几个月，贵世家的东方夏颖姑娘行走江湖，被人洒了一点药粉，于是我便找到了这里。”
人群中，一名做妇人打扮的女子目瞪口呆。而周围人看她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满满的怨怪愤恨。
东方常胜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不出的黯然：“时也命也，老夫认栽了。当年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老夫便知道你绝非池中之物，但也没料到，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沐风，不管你我之间仇怨多深，老夫可否恳求你，放过其他人？”
一贯以铁血形象示人的大长老，居然会以这种近乎卑微的方式向人求情，这让身后不少人大受感动，居然连惧意都少了大半。
卓沐风失笑道：“大长老在开什么玩笑，换成是你，你会放过卓某身边的人吗？”
东方常胜不禁默然。
而就在这时，一缕劲风从卓沐风指间弹出，融入风中。噗的一声，东方常胜身边的一名男子倒飞而出，砸翻了一辆商车，身上的伪装也被气劲震散，赫然是东方韬。
更可怕的一幕还在后头。
原来刚才东方韬企图偷偷给身边的家族高手解穴，指力分成了数十道，从不同位置冲向众人。
但卓沐风弹出的那一缕劲风，竟后发先至，在重创东方韬的同时，又分成了数十份，像是有自主意识般，纷纷在半路截住了东方韬的数十道指芒，最后化成轻风，拂过众人脸颊。
在场之人莫不瞠目结舌，连吃惊都忘了。
要知道东方韬本身是星桥境巅峰高手，他弹出的数十道指芒，不仅方向不同，连力道都不同，抵挡的气劲稍轻或稍重，都会引起气爆。
众人简直无法想象，百米之外的卓沐风，是怎么做到刚才这一切的。
东方常胜瞳孔骤缩，浑身都绷紧成了一根弦。
当初谈判过后，东方常威把见到卓沐风的情况描述了一遍，东方常胜便意识到，这个让他忌惮的年轻人已然踏入了武学中不可思议的境界，如今管中窥豹，东方常胜几乎连信念都在动摇。
但他根本没有退路，不战是死，战也是死，倒不如全力一搏。东方常胜一瞬间将功力提升到极限，对众人大喝道：“逃！”
逃字一出口，人已冲到了百米之外，他没有抽取车厢里的葵花剑，因为卓沐风的气机笼罩了他，逼得他只能强攻。
偌大的葵花虚影在空中一闪即逝，化成了东方常胜指尖的光芒，微微旋转。只见白芒乍现，就像漫漫黑夜中划过的流星，快到无法想象。
七年过去，东方常胜也将葵花剑指提升到了全新的层次，这是他化毕生功力为一击的杀招，第一次在众人眼前施展，只为绝命一搏。
飞纵的流星戛然而止，紧接着黑夜被撕裂，东方世家高手骇然发现，那个扁舟上的人，居然以手中十几米长的竹篙，挡住了大长老的剑指。
他的手腕轻轻扭动，十几米长的竹篙划破长空，竹篙尾部从水底撩起，却没有带起一丝水花，轻飘飘地抡向大长老。
大长老再出杀招，当啷声中，足以击碎一座小山头的剑气，居然连竹篙的皮都没刺破，反而是竹篙上的巨力涌来，震得东方常胜手臂发麻，迅速后退。
但随着卓沐风手臂晃动，那竹篙拐了个弯，竟然不知怎么的绕到了东方常胜后方。东方常胜满脸惊怖，一拳硬撼竹篙，又被震回了原位。
没等他定住身形，竹篙从左侧斜扫而来，明明没有一丝罡风，却让东方常胜感觉像是一座大山压来，连忙凌空挪移，并以另一只手弹出剑指。
铛铛铛铛铛……
笨重的竹篙在卓沐风手中忽直忽弯，忽快忽慢，仿佛世间最灵巧的神兵利器。他的手腕任何一次扭动，竹篙都会递送到最准确的位置，恰好堵死东方常胜的后招。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东方常胜，功力更进几分的他，此时宛如一只极力想冲破束缚的虫子，可任凭他用尽手段，都只能困在方圆一丈之地，被竹篙的主人戏耍着。
竹林中的东方世家高手，全都呆立不动。不是他们不想逃，而是一种可怕的感觉告诉他们，只要敢动一分，自己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东方韬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注视着湖面上的战局，而后痛苦地闭上眼睛。
数不清究竟对了多少招，卓沐风手臂一震，竹篙的速度猛增一截，划出重重幻影，又在尽头处合而为一，正好撞上了东方常胜刺出的剑指。
众人清晰地听见了一声脆响，便见大长老暴退而回，蹬蹬几下，竟一丝不差地落在了刚才所站的位置，接着一口血雾喷出，左手两根手指血肉模糊。
再看湖边上的扁舟，纹丝不动，从头到尾，那个人甚至连双脚都没有挪动过半分。唯有扁舟四周的涟漪阵阵扩散。
这等碾压式的差距，直教众人心脏抽搐，汗毛倒竖，一个个望着卓沐风的目光透出无限惊恐。这还是人吗？
人群中的东方夏颖，连双脚都快站不稳了。眼前却闪过当年的画面，那个在雪姐的院子里扫地的年轻人，那个被教训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年轻人。二人真的是同一个吗？
东方常胜晃晃悠悠地挺直胸膛，惨笑道：“这天下已无人是你对手，败在你手中，老夫不冤，动手吧！”
卓沐风看了他一阵，忽说道：“若杀了你，我该如何向雪姐交待？她已是我的女人。大长老，只要你投降，我不仅不杀你，也不会害东方世家的人。”
东方常胜浑身一震，不敢置信道：“你竟肯放过老夫？”
卓沐风不由好笑道：“杀了你，除了解恨之外，并无任何好处。我不会抱着过去的恩恩怨怨不放。老实说，大长老已不值得我记恨。”
听到这话，东方常胜的眸中爆发出逼人的炽烈精芒，老脸发怔，心中也不知是愤怒，是感叹，还是保住了家族的欣喜……
卓沐风话锋一转：“不过我虽容得下你，但也不可能完全信任你，陪你逃出来的人，还有另外几路人马，我必须挑选一部分带走。等到你完全赢得了我的信任，才会放出来。大长老意下如何？”
身为阴谋家的东方常胜，岂能不知卓沐风的用意。对方必是打算软禁他东方世家的嫡系人马，以此胁迫他东方常胜，让他全心全意效力。
这手段算不上高明，但却很实用，甚至让东方常胜生出了一丝欣赏之意。比起那种故作大方，却留下重大隐患的招安者，卓沐风身上的直接和犀利，才是办大事者该有的品质。宽容仁慈也要分场合和时机，一昧的沽名钓誉，将来怎么死都不知道。
东方常胜不是为了面子宁愿死的人，在他心中，家族才是第一位，若能保住家族，再大的耻辱又算什么？若知道卓沐风肯放过家族，他甚至都不会逃，在卓沐风的注视下，叹道：“老夫答应你。”
听见大长老的表态，他身后的众人暗暗长出一口气，一些人差点当场瘫痪，不过表情都装得很平静，没人敢露出欣喜之色。
投降后的第一时间，东方常胜便亲自赶往家族最近的据点，发出紧急命令，让北边攻打虎门关的大军，以及东方世家境内仍在抵抗的大军，立刻缴械投降。
既然归附了卓沐风，双方自然不能再自相残杀。而且剩下的东方世家大军，整合起来力量雄厚，这恐怕才是卓沐风留下他性命的最大原因。
独自一人来到据点，东方常胜不是没想过逃跑。
但是一来，卓沐风如此大方，反倒让他疑神疑鬼，怀疑对方跟踪自己。二来，他所带的那批人，是嫡系中最优秀的血脉，若自己跑了，那批人必死无疑。
对于视家族传承如命的东方常胜来说，这是不可承受的损失。
第一千九十二章 让主上小心
除了给各方大军发出密令外，东方常胜还通过秘密渠道，告知了正在逃亡的另外几路家族高手，要他们在东周镜华城汇合。
做完这一切后，东方常胜返回了竹林，并将事情详述了一遍。
卓沐风暗赞这老东西识趣，果然心思够深。以东方常胜的能力，要是肯忠心为他办事，绝对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大将，可抵百万雄兵。
忠心方面卓沐风也不怕，这老东西最大的弱点就是家族，只要自己掐住东方世家的嫡系血脉，东方常胜绝不敢乱来。
当然，也不能完全用威胁那一套，否则时间久了也容易出麻烦。一行人返程途中，卓沐风对东方常胜道：“大长老，贵家族的葵花剑指补全了吗？”
还以为卓沐风只是想翻看葵花剑指，东方常胜道：“让门主见笑了，葵花剑指的下半部遗失了数千年，谁也不知是否还存在。我东方世家明察暗访，这些年一直在天下搜寻，可惜始终没有消息。”
说话间，东方常胜从袖中掏出一本古旧的蓝色典籍，首页写着葵花剑指四个字：“这是葵花剑指的上本部，若门主有兴趣，不妨一观。”
不是东方常胜当真如此大度，而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以卓沐风如今的武功，给对方看也没什么，横竖自己远非敌手。
卓沐风没有伸手去接，望着前方笑道：“那真是巧了，卓某当年行道江湖，找到了葵花剑指的下半部。”
此话一出，后方一道道目光如闪电般疾射向卓沐风，更有人惊叫起来。连一贯冷淡的东方韬，都不禁面色大变，为之动容。
见东方常胜停住了脚步，一对老眼紧紧盯着自己，忘记了移动。卓沐风也只好停下转身，笑道：“以大长老的资质，武功本不该逊色杭文天之流，奈何只得半部神功，无法尽展才情，大长老若是有意，等回去后，卓某可将下半部默写出来。”
沉默许久，东方常胜问道：“门主不怕老夫练成之后，难以控制？”
卓沐风：“卓某十五岁出道江湖，至今二十三年，从一介无名小卒走到今日，被我超越的人很多，但还没有一个能反超我。”
众人面面相觑，若别人敢说这话，喷也要被喷死了，但由卓沐风嘴里说出来，竟一时无人敢反驳。
东方常胜老脸上不知是何表情，过了片刻，方叹息一声：“门主果然好气魄。有些话老夫不吐不快，希望门主不要介意。
这次魔门连环布计，层层推进，大破我东方世家，布局之精妙令老夫自叹不如。但以老夫对门主的了解，恐怕计策并非出自门主之手，而是那位楼先生的功劳。
刚才门主打败老夫，老夫亦只觉得你惊才绝艳，武功盖世。但直至方才，老夫忽然醒悟过来，也唯有门主这样的大气魄者，才能收服楼先生那等奇人，老夫服了！”
卓沐风不知道东方常胜是太过兴奋，故意吹捧自己，还是真心诚意说出这番话，但能得到这个老东西的叹服，委实让卓沐风心情愉悦，骨头都轻了几分。
以东方常胜的地位和本事，这世上有几人能让他如此？
“大长老别抬举我了，卓某也只是运气好罢了。”卓沐风摇摇头，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东方常胜等人被截住的地方，正是东周北方，距离北方战场并不远。因此两天之后，密令便到了正在攻克虎门关的东方大军手中。
看着密令上的印章，以及东方常胜的隐秘暗语，主帅凝噎无语，神情复杂。
而另一方面，卓沐风给蔡恩平的密信亦到了，吩咐他停止与东方大军厮杀，全力剿灭夹在中间的方兆南残部。
方兆南残部还没反应过来，正秉持着上头的命令，协助东方大军对抗魔门，以便不断消耗双方。
全无准备之下，方兆南残部发现不止魔门在杀他们，连东方大军都反戈一击，狠狠朝他们挥刀，不由大为惊怒，呼喝连连。奈何东方大军置若罔闻，最后甚至还与魔门配合起来，将他们围堵在中间。
杀了一大批方兆南的铁杆追随者后，剩下的人终于吓破了胆，纷纷放下武器投降，立刻被魔门大军控制起来。
蔡恩平高坐马上，在众军拥护下，看着对面黑压压的东方大军，朝主帅喝道：“马兄，想必你已经收到了大长老的命令。大军厮杀，各为其主，过去的事无需再提，今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不过如今情况特殊，希望你能主动放下兵器，带着另外几位同僚，来蔡某帐中做客。”
话说得很客气，但表达的意思可不友好，说白了，就是让主帅马德中及几位心腹参将作人质，以胁迫东方大军。
东方常胜下了投降的命令不假，但谁知道会不会出幺蛾子，万一马德中怀有异心怎么办？事关所有镜华将士的安危，蔡恩平比谁都谨慎，因为他赌不起。
听到他的话，对面出现了一阵骚动，不过很快被马德中压下，马德中不顾身旁将士的劝阻，点头道：“既然是蔡大人相邀，马某自然却之不恭。”
人群中，两名主将眼神闪烁。
马德中扔掉武器，带着几位心腹参将，驾马跑向了蔡恩平一方。
谁知这时，双方阵营中竟各自射出了一簇簇冷箭，直袭向马德中几人，箭速极快，还带起了风雷呼啸之声。显然这些放暗箭者功力不俗。
双方人马还来不及反应，虚空一阵扭曲，数十道暗箭倏然定格，而后如沙烁般化成了碎屑。
这时人们才看见，一名貌若天仙的白衣女子出现在半空，如清水玉莲，纤纤无暇，但她的实力却让无数士卒震撼。
随着她素手一弹，空气中炸开了黑雾，暴露出一名黑衣刺客，距离马德中只有三尺远。但黑衣刺客的剑气怎么也伤不到马德中，慌忙反身遁逃。
白衣女子略带犹豫，但终于还是一咬牙，屈指轻弹。
犹豫的功夫，黑衣刺客已到了百米开外，宛如瞬移一般，可指芒更快，无视距离点中了黑衣刺客的背部。后者哇地喷血，身形化雾，消失在长空中。
不久后，数十里之外的一片山林中，黑衣刺客显出行迹，踉跄着翻滚在地，撞到了一棵树干才停止去势。
“大人，你的伤……”这里大概是会面之地，另一名黑衣人从树冠跳下，扶起黑衣刺客，慌忙喂药。
黑衣刺客断断续续道：“让，让主上，小心……”头一歪，气绝身亡。
黑衣人的动作僵住。他怀中的黑衣刺客，可是阁内刚刚晋升的几位合象境刺客之一，虽不能与六大杀星比，但也是绝顶高手，第一次任务就被人杀了？
战场之中，白衣女子十指连弹，两军中各自有人闷哼倒地，她娇柔的声音响起：“这些便是施箭之人。”话落，纵飞而去，眨眼踪迹杳杳。
蔡恩平拱手大喊：“恭送圣后！”他乃是魔门高手，而燕伊晴则是名义上的魔后，在魔门中的地位仅次于卓沐风。
根本不用主将提醒，两军自有人将那些倒地士卒抓起来，而马德中几人也顺利来到蔡恩平这边，双方顺利交接。
几日后，诸事谈妥，有马德中几人作为纽带，魔门大军与东方大军首次联合起来，举兵攻伐方兆南所占领的东周地盘。
这一路自是摧枯拉朽，势不可挡。仅仅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北方九道尽数被两军所掌控。
而此时，虎门关除了一部分人驻守外，张浩然早已带着大批虎威军南下，一路上不断与张家军汇合，冲入了南吴，未受抵抗地进入了剑海宫地盘。
天下哗然，方知在东方世家之前，剑海宫竟已偷偷归附于卓沐风，好大一盘棋！
方兆南大军和天毒门大军联手，正把南吴朝廷和剑海宫大军逼得狼狈不堪。张家军甫一加入，立刻改变了局势，双方开始胶着起来，互有胜败，一时间谁也不让谁。
西楚之乱也渐渐平息。
闯入西楚的毕东流大军，毕竟只有数十万，之前虽连战连捷，但也消耗不少，等到西楚精锐返回之后，毕东流大军见势不对，立刻沿着秘径逃回了北齐。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毕东流根本没打算抢占西楚地盘，纯粹是为了逼西楚大军回撤。
于是西楚人悲催了。前几年侵略南吴之战，几乎耗掉了西楚一半的粮草及大量兵力，现在毛都没捞到不说，国内还被破坏得够呛。更惨的是，如今南吴局势稳定，他们西楚再敢伸手，怕是会成为各方攻打的目标。
朝堂上的大臣吵闹不休，西楚大帝则大发雷霆，最后无奈宣布停战，以休养生息为主，其实是憋屈得没办法。
不过暗地里，西楚大帝已命人去寻找北齐大军所走的秘径，只要能找到，西楚便有希望破解眼下的困局，报那一箭之仇！
逃回北齐的毕东流大军，自然与主军汇合到了一起，共同抵抗来自北齐朝廷的平叛大军。双方杀得天昏地暗，导致北齐西面一片战火。加上东面的蓝水叛军作乱，一时间北齐朝廷亦是焦头烂额，却无可奈何。
第一千九十三章 定鼎东周
东方常胜在东方世家及其所属势力中的地位，可用至高无上来形容，哪怕是家主东方无敌还在世时，一定程度上，都要略逊一筹。
原因很简单，东方无敌热衷于修炼，虽占着家主的名头，但权力欲不够重，也基本不管事。
反观东方常胜，一心要带领家族走向强盛，手段又高明铁血，整个家族所有重要的位置上，都安插着他的心腹，命令比家主还管用。
因此当东方世家地盘上的各方大军，收到了东方常胜的密令后，早已被迫投降的不用说，连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也一一放下了武器，并主动配合魔门大军收编。
得知消息的楼临轩，立刻下发了早已准备好的种种措施，各地严格执行。不到两个月时间，东方世家的九道之地顺利交接，魔门彻底拥有了这片区域的统治权。
而方兆南留在北方的九道之地，亦尽归魔门所有，再算上镜华七道，卓沐风已得到东周二十五道之地。
乱军结盟早在魔门攻打东方世家时，便已尽数投靠魔门。楼临轩当然不好糊弄，等平定了东方世家后，立刻挑选出了一些心腹，派往乱军结盟的五大节度使身边，名义为协助帮衬。
但五位节度使深知，这分明是监视，接下来楼临轩必会一点点瓦解他们在军中的力量，直到时机成熟，将他们全部取缔。
可他们毫无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硬来只会家破人亡。
当然，能当上节度使的人，也不会任人宰割。其实当初他们转投卓沐风，除了迫于形势外，也是因为楼临轩秘密派人与他们洽谈过。
谈到最后，五位节度使提出了一个硬性条件，那便是联姻，五家各自嫁出一位女儿给卓沐风。
如此一来，就算将来卓沐风过河拆桥，但看在联姻的份上，至少能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否则屠杀亲族的消息传出去，足以让卓沐风遗臭万年。
在这一点上，五人的态度十分坚决，表示想要他们投靠，必须联姻。不然迟早都是死，还不如帮着东方世家搏一搏，或许会出现奇迹，凭什么给你卓沐风卖命？
楼临轩自然不希望如此，可连番谈判之后，看出这是五人的底线，根本不会动摇。当时战事吃紧，犹豫不得，只好硬着头皮去找了巫媛媛，说明了事情经过。
出乎楼临轩意料的是，向来醋劲十足，甚至是不可理喻的巫媛媛，这一回听完之后，只是沉默了半晌，便以正妻身份，替卓沐风应下了此事，这才有了后来的五大节度使齐齐倒戈。
乱军结盟解决之后，只剩下一个支离破碎的朝廷，其中一位节度使明显是张家全的人，另一人见势不对，也急不可耐派人表达了效忠之意。
至此，东周三十二道，在这震惊天下的一战过后，尽皆归于卓沐风之手。这个结局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连想都不敢想。
很多人一度以为，东周分裂的局面还会持续至少数十年，哪想到短短几个月功夫，居然就尘埃落定了，简直是匪夷所思，跟天方夜谭一般。
这个消息传出去，引来举世一片哗然。莫说中州，西楚和东周本土，连乱战一片的南吴，北齐都为之震惊，无数人都快疯了。
卓沐风十五岁出道，并非名门子弟，也非大派门人，却在得到三江盟的襄助后，就此一飞冲天，不断刷新着人们对他的认知。
从江湖少侠，到天下第一武学奇才，再到最年轻绝世高手，直至如今隐隐问鼎天下第一高手的宝座，一个不到四十岁的人，已经走到了无数人做梦才能抵达的巅峰。
可这还远远不止，除了本身实力近乎无敌之外，他更是以不可思议的发展轨迹，拥有了自己的势力。从行军录事，到一州刺史，再到魔门门主，直至如今问鼎东周，成为实质意义上的东周大帝。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像卓沐风一样，同时拥有无匹的个人实力和权势，这两样全天下男人都在追求的东西，在同一个人身上达到了极致。
当意识到这一点，世间不知多少男子为之神往，羡慕，嫉妒，乃至不忿和诅咒。亦不知有多少女子，对这个天下奇男子心生好奇，渴求一见。
西楚皇宫之内，西楚大帝狠狠摔掉了手中的情报，脸色难看得要命：“一个杀了一朝大帝的江湖草莽，居然成了一朝大帝，朕很想知道，姓卓的有何感受？”
下方负责情报的官员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一口。
西楚一座战乱后的村落内，一名泡面头男子，正在帮助村民们重拾家园。他面容俊美，气质沉静中带着凛然正气，加上本领不俗，已然成了当地村民们的主心骨。
“阿峰，这段时间多亏了你，上次要不是你帮忙，村里的人都要被那群兵匪祸害了。”一位耄耋老者拄着拐杖走来。
华为峰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搀扶，笑道：“我辈侠义中人，路见不平，自当相助，否则练武何用？”
老者一叹：“江湖武者那么多，但真正行侠仗义的可没有多少。这天下啊，为了某些人的私欲，却苦了我们这些没本事的老百姓。”
华为峰不知该如何劝慰。浪迹天涯多年，他见过了太多太多事，深知战争给普通人带来的痛苦，可却无法阻止它的发生。他一路所救之人，跟整个天下的落难者比起来，只怕连沧海一粟都不算。
莫名地，华为峰想起了卓沐风，不知那位小师弟在得到了东周后，会不会成为另一个野心家？
北齐皇宫的御书房内，气氛一片压抑。
自递上情报后，毕孤吉便低着头，眼睛都不敢乱瞟一下，恨不能自己不是谍报司指挥使。
等了许久，想象中的雷霆大怒没有发生，反而听见齐元义平淡道：“爱卿，且先退下吧。”
毕孤吉如蒙大赦，忙不迭后退离开。
等人一走，齐元义背靠龙椅，面色极其复杂，口中喃喃道：“卓沐风……”
他和卓沐风交往不深，只是在成为太子后招待过对方。最重要的是，对方乃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可齐元义做梦也料不到，在北齐和东周各方的层层压迫追剿下，卓沐风不仅没有被撵得躲入深山老林，反而一步一个脚印，成了与他平起平坐的一朝大帝，执掌一方。
一切发生得太快，让齐元义现在都有种不真实感。
这一刻，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和暗夜阁联手，刺杀卓沐风的冲动。可想到魔门那边高手如云，卓沐风本身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又无力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压不住了。”齐元义闭上眼睛。
南吴一处战场，军营大帐之内，巴龙和方小蝶满脸振奋欣喜，溢于言表。
坐在一旁的北堂依则处在呆滞之中，不敢相信卓沐风居然得了东周。她在收到消息时，一度以为有人在开玩笑，再三确认后才勉强接受这一现实。
方小蝶被刺激得面色发红，直抒胸臆道：“东周不过是第一步，以公子的武功和能力，加上算无遗策的楼先生，这天下迟早也是公子的！”
巴龙更为稳健，说道：“如今南吴陷入僵局，我们更要小心谨慎，绝不能拖公子的后腿。”
听到二人的话，北堂依的嘴角抽了抽。
方小蝶她不想评价，但巴龙给她的印象一向是脚踏实地。可刚才的意思，分明也同意了方小蝶的话，认为卓沐风必夺天下，究竟谁给他们的自信？
不过转念一想，那小子既能从一无所有到坐镇东周，为何就不能夺取天下？思及此，连北堂依的心脏都快速跳动起来。
另一处军帐内，王龙湖，张浩然，张浩天等一干张家军的主将齐聚一堂，面色各异，不时看向正中帅位上的张家全。
张家全轻垂眼眸，抬起后笑道：“怎么都不说话了？东周大局已定，我等再无后顾之忧，正该庆祝才是。”
众将中的崔新志突然站了出来，猛跪于地，狠狠扇自己的巴掌，很快嘴里扇出了血，万分自责道：“大人，末将该死。当年若非末将枉顾大人的命令，今日坐镇东周者，该是大人！”
崔新志永远忘不了，在张家全秘密抵达衡阳城时，正是自己的一意孤行，非要去见对方，才暴露了张家全的行踪，以至于对方被巫冠廷所擒，沦落至今日的局面。
越想越是羞愧，又想到这些年兄弟们看自己的目光，崔新志激动之下，拔出腰间的剑，迅速朝自己脖子抹去。
众将想不到他来这一出，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铿！
长剑被气劲弹飞，帅位上的张家全站了起来，冷冷地盯着愕然的崔新志：“陈年旧事，还提它作甚？本帅既已归附卓门主，自当忠心耿耿，全意效命。
何况那个时候，卓门主已大势在握，以他的雄才大略，就算本帅不失手，亦绝非对手。纵观东周大地，除了卓门主以外，还有谁能击败东方常胜？
崔新志，本帅劝你不要有二心，今日的话再也休提，否则必治你一个不忠之罪。尔等同样如此，为帅为将者，当一心一意。若本帅再听到你们有类似之言，决不轻饶！”
张家全的目光扫视在场众将，众将不敢对视，更不敢顶嘴。
今日本是商议如何击破方兆南大军，但出了这档子事，显然没了气氛，张家全挥挥手，令众将退了出去。
一旁的方老欲言又止。
张家全冷冷道：“莫非连你也看不透？”
方老唉了一声。
毕竟跟在张家全身边多年，方老岂能不知这位的心思，若说大人一点都不介意，绝对是骗人的。
可大人的命，甚至是大公子，二公子的命，都捏在卓沐风手中。何况局势发展到今日，连东方世家都被卓沐风掐住，大人就算想反都没用了。
刚才的话，自然是半真半假。人心难测，谁也不知道昔日忠心耿耿的众将之中，有没有被魔门收买的人，若是大人透露出一丝对卓沐风不满的情绪，只怕都会有麻烦。
身在局中，不得不为之而已！
张家全突然道：“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张某能完成征战天下的夙愿，还要多谢门主。”
方老一脸担忧：“就怕飞鸟尽，良弓藏。”
张家全笑了笑：“这一点你放心，至少我们不会被杀。当日张某之所以肯带着巫冠廷夫妇去南海找你们，就是因为卓沐风已经答应联姻，迎娶玉瑶。不然即便喂了毒，张某也不可能妥协！”
第一千九十四章 当年轻蔑权势的人
受卓沐风定鼎东周影响最大的人，非斗篷人莫属。
在斗篷人的计划里，魔门将会和东方世家斗得你死我活，等方兆南平定南吴，便可顺势东进，一举灭掉魔门和东方世家的根基。
西楚龟缩一隅，不足为虑，而北齐亦有他的大批人马，届时只需稳扎稳打，与方兆南相互配合，再加上实力最恐怖，却几乎没有卷入过大战的中州……
可以说，这一盘天下争霸的棋局，尽在斗篷人的操控掌握之中。在他的连环布局下，棋局处处杀机，左右开弓，只需最后三步，便可灭掉敌方，清净棋盘！
但是现在，棋势却被生生截断，而截断他步骤的正是卓沐风。
由于东方世家的归附投诚，魔门大军和东方大军的损失远远达不到斗篷人的预计，双方甚至合为了一体。不仅如此，张家军的意外出现，更拖住了方兆南的脚步，令其无法从南吴抽身，自然牵引不出后续的杀招。
现在明面上的情况是，斗篷人掌握的方兆南，毕东流以及蓝水叛军，各自抢占了南吴和北齐一半的疆域。其中方兆南与蓝水叛军统治的疆域相连，形成了在东周和南吴之间的中间区域。
而卓沐风雄踞的东周，同样与剑海宫的势力范围相连，形成了另一个整体。他和斗篷人的地盘紧密贴合，犹如龙虎缠斗，互成对峙之势。
南吴名存实亡，北齐内乱，西楚只能坐着看戏，唯一最让人忌惮的便是在天下大乱时损失最小，偏偏国力最强盛的中州。
这是一个令各方都无比忌惮的庞然大物，谁也不知道它会何时爆发，又会对天下局势造成怎样的影响。
中州暗室内，见斗篷人沉吟不语，明叔不解又急促道：“主上何必烦恼？卓沐风虽勉强控制了东周，但隐患颇多，倒不如趁着他跟脚未稳，令中州出兵攻打，只要灭了东周，这天下谁属再无悬念啊！”
斗篷人：“你错了，一旦暴露中州，反而会对我方极为不利。就算中州全力攻打，想灭掉东周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而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会看破我的布局，西楚，北齐定会与东周联合，我方实力再强，也挡不住天下围攻。”
如果中州出兵就能解决一切，斗篷人哪还会藏到现在？正因为这张牌太过惊世骇俗，反而更令他小心翼翼，唯恐逼得各方结盟，反受其害。
听到斗篷人的解释，明叔一阵愕然，旋即是咬牙握拳。明明手中握有大杀器，结果现在却憋得不敢用，郁闷之情就别提了。
仔细梳理整件事，他发现根源都出在张家军这一变数上，而张家军又是卓沐风手中的利剑，换言之，主上平定天下的计划，是被卓沐风给生生打断的。
一想到这里，明叔的脸色就显得更为复杂。早知今日，当初在白江城，宁愿拼着暴露暗夜阁的所有实力，也非杀了那小子不可！
其实最让明叔后悔的，还是没杀了楼临轩。
按照主上的说法，卓沐风定鼎东周的一系列计划，都是楼临轩在幕后策划，若能杀了此僚，岂会有今日的麻烦？奈何当年根本没注意这种小角色，否则轻易便可杀之。
明叔憋屈问道：“主上，现在怎么办？”
手指敲着桌面，斗篷人已有了定计：“中州不能妄动，但也不能不动，南吴和北齐不是一片乱吗？就以帮助两方朝廷，清剿叛军的名义，出兵两地。先从南吴开始，让方兆南暗中配合，至不济也要赶跑张家军和剑海宫，再扶持南吴朝廷重新上位。”
这是斗篷人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北齐目前还太硬，而且出兵北齐的影响也太大，所以他退而求其次，从南吴入手，试探各方反应。扶持南吴朝廷亦是做给外人看的，那时南吴各地皆是中州兵马，跟被中州统治有何区别？
这当然瞒不过聪明人，可妙就妙在，其中有太多的转圜余地。中州随时可以撤兵，撤多少兵，何时撤兵皆可根据外界的反应而定。在这个过程中，暗夜阁又有很多手脚可以做。
明叔琢磨了片刻，不由大喜道：“主上高明！只要控制住度，不要一下子逼得西楚，北齐和东周联手，我们便可一点点蚕食三方力量。而就算楼临轩能看出来，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三朝联手毕竟所涉重大，不可能说联手就联手，这段时间便是我们布局的机会！”
斗篷人：“还不立刻去办。”
“属下遵命！”明叔大步而去……
镜华城外，仙雾府中。
顺利返回的卓沐风，正和楼临轩坐在八角凉亭内饮酒。
如今东周大局已定，又顺利收编了东方世家，眼看着未来发展可期，自己还成了东周之主。这种如坐云端，至高无上的感觉，难免让卓沐风逸兴飞扬，心怀激荡之下，一杯又一杯地给自己和楼临轩倒酒，并不断与对方碰杯。
相比之下，楼临轩倒是矜持了很多，但也喝得面色发红，大异往常。他实现了自身抱负的第一步，那种推着一个人不断登高的成就感，不是外人能够想象的。
不过楼临轩究竟是楼临轩，见卓沐风兴奋的样子，突然问道：“姑爷可开心？”
卓沐风放下杯子，耸肩失笑道：“如果这样还不算开心，怎样才算？这次行动能够成功，全赖楼伯伯相助。”
楼临轩拿起桌上的羽扇，扇了几下，似想借此驱散酒意：“楼某记得姑爷曾经说过，自己的志向是做一个闲云野鹤，不受拘束，来去自如。”
话音落下，卓沐风脸上的笑意立刻顿住，他表情微怔地看着楼临轩，又移开目光，望向夕阳下的亭台楼阁。
这次沉默了许久，卓沐风才说道：“是，那一直是我的心愿。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意外卷入了天下之争，此时我应该带着大小姐她们隐迹天下，逍遥自在才对。楼伯伯为何突然说起此事？”
楼临轩浑不在意地一笑：“只是觉得命运无常，徒发感慨而已。”
二人这一顿酒，喝了数个时辰，最后楼临轩不胜酒力，在几名下人的搀扶下告罪离开。等距离凉亭足够远时，醉酒的楼临轩倏然回头，望着那独坐的人影，面色恍惚。
半个多月前，楼临轩调动隐村内的高手办事，但却意外发现了一桩秘密。原来当年的三江盟羽华分舵舵主司空翼，并不是被魔门所杀，而是被姑爷派人带回了隐村。
可在数年之前，司空翼却无故失踪。
隐村的阵法玄奥莫测，后来楼临轩还亲自加固了几重，凭司空翼根本逃不出去。楼临轩特意调查过，发现司空翼失踪的前一天，巴龙曾进入隐村，短暂停留后离开。
这个时间点太微妙了。
最惹人深思的是，隐村一直是楼临轩重点保护之地，哪怕是隐村之人进出，也会有相关记录。以前的巴龙也不例外，唯独漏掉了那一次。
巴龙无缘无故，不可能特意去隐村，而且还在出入记录上造假，除非是卓沐风下了命令，不想让人知道。
综合上述的线索，楼临轩得出一个令他心凉的猜测，他怀疑是卓沐风命令巴龙，找到司空翼后，秘密将其杀害！
动机也很简单，因为司空翼的存在，会让卓沐风和盟主一家发生隔阂。
或许以前的卓沐风，还想着怎么圆谎，从他一直没下手便可看出，但是如今，却比过去心狠了许多。
不止是这一件事。
楼临轩早就疑惑，姚武五人怎会心甘情愿给卓沐风卖命，他将所有可能的情况想了一遍，这些年分别与燕伊晴，姚武等人聊过天，探过口风。
他们哪里斗得过楼临轩，虽然对真相三缄其口，但楼临轩还是根据只言片语，推断出了一些轮廓。
卓沐风之所以能掌控姚武五人，极可能与十大奇功有关！
而当年，卓沐风可是将十大奇功全部抄给了他楼临轩，有些事禁不起想，尤其是楼临轩这种聪明人。
他无法确定卓沐风当时的心思，虽告诉自己姑爷还是姑爷，可终究还是受到了影响。
回到自己的书房，楼临轩刚坐下，便有心腹将东方世家埋在己方的暗钉名单递上。这份名单是东方世家的投名状之一，之后会查证是否属实，所以东方世家不敢捣鬼。
一开始，楼临轩只是随意扫着，直到他看见了司空翼三个字。由于三江盟与卓沐风的关系，司空翼的名字写得很靠前。
楼临轩的脸色一变再变，豁然起身。
他不知道的是，凉亭内的卓沐风在他走后，脸色亦沉了下来。楼临轩的问题，犹如一把利剑直插心脏，刚才卓沐风甚至有种坐立难安的情绪。
一向习惯无拘无束，无视权势的他，而今因为得到了东周，便如此得意忘形！
卓沐风在夕阳下坐了很久很久，等到天快黑时，起身走下假山，又经过长廊，来到了连绵的庭院外。
这里每一间院子，都住着他的女子。
那五大节度使为了心安，在东方世家投诚之后，立刻将女儿送了过来，以便让联姻落实。至于张家全的独女张玉瑶，则比另外五女更早入住。
至于巫媛媛，白衣姐姐，苏芷兰和东方浅雪四女的院子，则是院落群中最豪华，最精美的。尤其是巫媛媛的主院，比张玉瑶的院子大了一倍还多。
第一千九十五章 卸去斗篷的斗篷人
犹豫一番后，卓沐风走入了白衣姐姐的院子。此时他心情烦躁，莫名想要找个人倾诉。
老远听到动静，正在远中修理花瓣枝桠的白衣姐姐站了起来，灯笼光芒照得她无比幽秘，但难掩美丽清纯，转头一看，既惊讶又开心道：“小弟，你怎么来了！”
不言不语地走过去，卓沐风将她紧紧抱住，将脸埋在她雪白的玉颈之间，闻着动人的兰花香味。
白衣姐姐愣了一下，欣喜之色敛去，不由问道：“可是碰到了烦心事？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吗？”
抱了好一会儿，卓沐风方放开佳人，近距离注视着白衣姐姐的眼眸半晌，想倾诉的话，莫名堵在了喉咙里。
伸手抚摸着白衣姐姐的眉眼和肌肤，卓沐风赞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姐姐还是如初见般，一点没变。”
这话惹得白衣姐姐一笑，倒没有过去般羞涩：“又想讨好我了？”
“怎么会是讨好？”卓沐风讶然：“姐姐，我现在才发现，你真的一点都没变。你平常照镜子的时候，就没有注意过吗？”
还真不是卓沐风甜言蜜语，他的几个女人，全都服用过蜕变的四星药材，寿命远高常人，导致容貌变化也较小。
几乎没有武功的苏芷兰，如今一望如三十许，浑身透着成熟高贵的风情。而修炼了洗髓经的大小姐，更是如同二十四五的花信女子，一举一动都魅人无比。
至于东方浅雪和白衣姐姐，二女乃当世绝顶高手，容貌变化就更小了。
可哪怕是东方浅雪，在卓沐风的细微观察下，亦有几分变化。即便是卓沐风自己，已达返璞归真之境，都逃不过这种规则。
但他猛然发现，唯独白衣姐姐，依旧如二十多年前复制粘贴一般，唯一的变化只是气质方面，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想到当年在隐村的洞穴中，白衣姐姐明明被忘老伯击碎了丹田，可之后丹田却自行修复，这个谜团至今未解，卓沐风便询问起来。
白衣姐姐摇头：“我还是想不起来，从落海到被何平所救，中间发生的事一片空白。”
这些年卓沐风也在命人寻找相关线索，但一无所获，见状只好压下疑问。
他牵起白衣姐姐的手，往石凳一坐，将对方抱在腿上，卿卿我我之间，心中因楼临轩的问题所产生的烦恼，总算一点点消散……
中州的动作，果然惊动了天下。各方的反应不可谓不剧烈，但都以为中州只是想渔翁得利，没有想到别的方面，场面还算可控。
接下来南吴之战更加扑朔迷离。
先是方兆南和天毒门被中州大军偷袭，接着轮到张家军和剑海宫，中州的兵力太多太强了，在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前提下，加上主帅亦不是笨蛋，张家全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南吴朝廷反倒成了看客，冷眼旁观，任由五大势力一团混战，时而合作，时而痛击彼此。但总的来说，还是中州更胜一筹，正一点点吞下南吴的地盘。
就在斗篷人以为计策成功时，意外发生，西楚大军突然从天而降，杀向了毕东流的大后方。
据逃回来的两位暗夜阁超级杀手所说，是魔门的人突然袭击，破掉了秘径周围的阵法，并杀掉了暗夜阁其他驻守人员。
“楼临轩恐怕看出了中州有问题。”斗篷人长长吐出一口气。
明叔明显不相信：“怎么会？”
斗篷人：“否则的话，魔门为何花那么大力气去帮助西楚？西楚大军攻打毕东流，等于变相帮助北齐，北齐可与卓沐风有生死大仇。还是大意了，定是此前中州的不作为，让楼临轩产生了怀疑，那厮倒是够谨慎！”
时局发展到这一步，连斗篷人都不太能淡定了。
换成其他人，中州坐山观虎斗是很正常的事，没什么可质疑之处。但通过一次次交手，斗篷人深知楼临轩的可怕，那是一位心思极端缜密之人，任何一点点的可疑，都会惹来对方诸多的猜测，并用各种方法验证。
这次帮助西楚找到出路，无疑就是楼临轩的试探，试探自己与中州的关系。可斗篷人却不得不中招，因为毕东流干系重大，不容有失，否则会严重影响北齐定计。
中州再度有了大动作，这次却是北上入齐，理由与出兵南吴如出一辙，都是为了帮助北齐朝廷，拨乱反正。
由于西楚大举进攻在先，倒是减弱了北齐出兵的影响力，但斗篷人却高兴不起来。他知道，自己一定是暴露了。
“中州是斗篷人的地盘？”假山上，凉亭外，听到这句匪夷所思的话，不管是卓沐风还是池青，都十分震惊地看向楼临轩。
楼临轩：“此前楼某便已有所怀疑，当时若东方世家没有依附，南吴和东周势必落在斗篷人手中，余者还剩西楚，北齐和中州。西楚无甚威胁，北齐和中州却是难啃的骨头。以斗篷人的心机城府，不该那么急迫才对，这与他的行事风格大相径庭。”
卓沐风皱眉道：“光凭这一点，未免太玄乎了吧？”
楼临轩：“楼某让人找到了西楚秘径，并派姚尊者等人出击，便是一次试探。姑爷不妨想想，若中州出兵南吴，只是为了牟利，那么西楚攻打毕东流不久，中州就出了兵，是不是太巧合了？中州就不怕动作太大，引来各方忌惮吗？”
池青砸吧着嘴：“楼先生，你这个猜测实在太吓人了，那个斗篷人哪来的能量，可以操控中州？”
言语中依旧满满的怀疑，不是他不相信楼临轩，实在是对方说的内容太恐怖了一点。
但卓沐风的感受又不同，楼临轩的能力根本毋庸置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问：“楼伯伯打算怎么做？”
楼临轩：“联系西楚大帝和北齐大帝，将所得告之，三方结盟。不过结盟的希望不大，但至少也要透露出风声，如此，要么会逼迫斗篷人加快动作，那时西楚和北齐自会相信，要么会让中州暂停动作，也能缓一时之急。”
卓沐风听得连连点头：“就按楼伯伯说的办。”
待楼临轩离去后，池青一脸高山仰止的钦佩表情：“门主得楼先生一人，足抵千万雄兵！”
“楼伯伯确实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在他面前，有时我都觉得无所遁形。”卓沐风喃喃道。
池青的笑容微微一滞，这句话该是夸赞吧，可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变扭？
天下各朝为了己方利益，不断上演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好戏。中州果然加速了动作，惹来西楚和北齐的猜疑，与东周联手制衡下，逼得中州不得不退出北齐和南吴。
可惜无论是西楚大帝，还是北齐大帝齐元义，都没有楼临轩的魄力，在局势渐趋稳定下，瞻前顾后，加上朝内众多党派的牵制，始终下不了决定攻伐中州。
至于南吴朝廷，已彻底沦为过往云烟，南吴一分为二，落入斗篷人和卓沐风手中。天下自此进入四方争霸时代。
中州日月城，暗室内站着明叔，他正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隐隐可见额头冒着汗渍，不时望向斗篷人的座位。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暗室墙壁突然朝左右分开，现出一条通道，一道人影从中走出，烛火照在他身上，令明叔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道：“主上，你，你……”
却见斗篷人脱去了斗篷，摘下了面罩，只穿着一件黑色长衫，无视于明叔的失态，上前几步，将房门打开几丝缝隙，等到慢慢适应了光线后，又将房门全部打开。
他闭上眼睛，任由屋外的灿烂阳光洒在身上，神情透着无比的满足。
身后的明叔竟已双目湿润，又哭又笑：“哈哈哈，好，好，主上不愧是当世奇才，连那等折磨鬼神的武功都能练成，公主地下有灵，亦能含笑九泉了！”
激动之下，他双膝跪地，连连磕头，也不知是磕给斗篷人，还是磕给口中的公主。
“起来吧。”斗篷人头也不回道：“这些年为了修炼，我沾不得光线，只能常年把自己罩起来，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外界全靠你操持，辛苦了。”
明叔大笑道：“为主上鞠躬尽瘁，谈何辛苦？”
见斗篷人走到了院子里，明叔连忙跟上，端详着对方的面容，大赞道：“主上的容貌，还是一如既往，连女子也不及也！”
话音刚落，斗篷人的面色便沉下来，明叔立刻意识到失言了，惶恐道：“属下该死，还请主上恕罪。”
斗篷人并未计较，只是边走边道：“数十年不曾暴露在阳光下，随我出去走走吧。”
明叔连忙应是，紧跟在后面，不时偷偷观察主上。需知在他没有动用秘法前，还是存在合象境感应的。可此时的主上，却犹如一个普通人，一丝武者气息也无，走到人堆里，怕是没有武者会关注。
但明叔却感到一阵狂喜，数十年前的主上，便是合象境武者，虽自废武功再练，可以主上的骄傲，若没有突破，岂会出关？
第一千九十六章 青霄壁现世
一片茫茫碧海，入目无穷尽，时而浪涛击天，时而电闪雷鸣，时而风平浪静，在这浩瀚雄伟的大自然里，人力显得微不足道。
或许有胆大包天者踏足此地，但多半成了海中凶兽的肉食，尸骨无存。
又是一日清晨。
远方地平线上，一束橙红色的曦光划破雾霭，映得海面金光闪闪，刺目无比。一种莫可言喻的力量，倏然从海洋中爆发，搅得整个海面沸腾起来。
无数奇形怪状的海洋生物蹦跳而起，又跌回海中，复又跃出。海鸥在天空中长啸，声音中满是惶急。一些小岛在掀起的数百丈海浪冲击下四分五裂……
咣！
似有什么异物破空而出，动静之大，更胜浪涛澎湃，惊得无数生物各自发出嚎叫，凭着本能往八方奔逃，连大鲨鱼都没空去觅食。
在那遥远的地平线雾霭中，隐隐可见一座尖峰，冉冉升起。
南海深处，一座巨大的岛屿之上，矗立着一座座连绵建筑，岛内有人驻守，有人巡逻，亦有人对练，显然是一个南海大宗门。
某间地底的巨大石室内，中心刻满花纹的诡秘石盘，突然剧烈震颤起来，浮现出一缕缕阵法气息，这些气息彼此交织，最后形成了尖峰图像。
镇守在石盘四周的三人同时睁开眼睛，面露震骇之色。一名灰衣老者失声道：“凌绝顶，青霄壁，青霄壁现世了！”
另一名老妪叫道：“青霄壁乃人间至境，古往今来，唯有通天贯地者能破开壁障，登顶刻字，找到长生的答案。这次怎会主动现世？”
先前说话的老者也怔住了，然后与老妪一同看向了第三人。
那人满头白发，脸上爬满了皱褶，年纪明显是三人中最大的。他沉吟片刻后，颤声道：“二师弟，小师妹，你们莫非忘了，数百年前，屠绝城来我落雁宗，青霄壁便有了主动现世之兆。”
“那是例外。”老妪回忆起当日的场景，满脸惊悸道：“屠绝城此人，乃百代不出的天骄，其功力几乎达到了此方天地的极限，引得青霄壁共鸣，后轻轻一拳便破开壁障，顺利登顶。莫非大师兄想说，如今有人连我落雁宗都不来，便能让青霄壁主动现世？真有那样的人，早已被天地扼杀！”
灰衣老者也道：“我落雁宗毕竟是青霄壁的阵眼，强如屠绝城，也需先抵达此地，进行感应才是啊。”
这一刻，二人甚至怀疑，是否青霄壁本身出了问题。若真如此，一旦青霄壁内的能量泄露出来，恐怕会引来人间的浩劫。
就在二人神思不属之时，大师兄开口道：“十多年前，向无忌和段思思前来破壁，却遗憾失败，但你我都清楚，其实那二人的武功，已不逊色数百年前的屠绝城多少，只不过因天地变迁，破壁难度增大而已。
最近我以青霄大阵观人间之气，发现合象境武者的数目远胜过去。而在中土之地，更有两股气机，几乎直追向无忌和段思思，必是此四人气机交感，引得青霄壁主动现世。”
什么？灰衣老者和老妪对视一眼，俱看见对方一脸的骇然。
类似向无忌那等盖世高手，放在任何年代，都该宇内无敌才是，出了一个与之媲美的段思思，已是异数，怎可能再出两人？
可青霄大阵衍生于青霄壁，可观人间之气，大师兄又是当世唯一精通此阵者，不可能看错。按照大师兄的说法，倒也能解释青霄壁的异常。
看了看师弟师妹愣神的样子，大师兄闭目道：“且放宽心吧，青霄壁现世后，那四人必有感应。向无忌和段思思一心追求长生大道，上次失败后，原本需过百年才能再试，这次凭空多了机会，岂能不来？另外二人既能攀上巅峰，亦该是问道者，等他们到来，一一尝试破壁后，青霄壁自会隐去。”
世人并不知道，如果青霄壁长期现世，会产生能量泄露，破坏天地平衡。一旦超过五年，他们三位护壁者，就需要消耗本源，利用青霄大阵强行驱逐青霄壁。
所以只要在五年之内，那四人能够赶到，便不会有问题。正常情况下，也没人能抵挡青霄壁的诱惑。
可尽管如此，灰衣老者和老妪还是倍感担忧。万一那四人中，有个家伙脑子长泡，不来怎么办？
需知他们师兄妹三人，只是星桥境巅峰高手，能活到如今，还是得益于数百年前屠绝城刻字成功，使青霄壁溢散出了无穷生机。
若等到五年后消耗本源，怕是等事情做完，他们自己也离死不远了……
就在青霄壁现世的那一刻，无忧岛的一处洞中，一名盘膝而坐，长发及地的女子倏然睁开眼睛，宽大的洞中瞬间变得寒气森森。
无法看清她的动作，只那么一闪，人竟已到了数百米开外，恍如瞬移，几次后就站在了岛屿边缘，其身法之快，惊世骇俗！
女子遥望南海深处，垂至小腿的长发在风中肆意飘扬，附近的海面，似都因她起伏的情绪而震颤起来。
东海之上，一艘渔船随波逐流，若是常人看见，必会大吃一惊。皆因如此简陋轻便的小船，在这风波汹涌的海面上，怕是随便一个大浪都能击溃。
可渔船却完好无损，船头还有一樵夫打扮的男子，腰挎柴刀，正看着不远处的海豚嬉戏，面露浅笑。
倏然间，樵夫豁然站起，凝视着远方天际。待感应了一阵后，他脚下的渔船宛如炮弹一般，以风驰电掣之速往南海赶去。途中有海浪怒搅，卷起百丈高，却无法撼动渔船一下，反被渔船穿透。
一辆马车不急不缓地奔行在官道上，蹄轻扬尘。车辆内的年轻男子正低头看着情报，某一刻，身体突然震动片刻。
一种冥冥中的玄奇感应，令年轻男子掀开马车窗帘，看向了南边。
“天心交感，无来无去，缘起青霄，叩壁长生。”想到某个女人对他说过的话，年轻男子的眼神亮得吓人。
也是同一时间，正在东方浅雪院子里的卓沐风，执棋的动作亦是顿住。
“怎么了？”见他神情有异，对面的东方浅雪好奇问道。坐在东方浅雪身旁的东方夏颖，也不由朝卓沐风瞥了瞥，眼神十分复杂。
卓沐风将黑棋放回盒子里，对东方夏颖道：“二妹，你先出去一下。”
论年纪，东方夏颖可比卓沐风大，可卓沐风却是东方浅雪的夫婿，一声二妹叫得东方夏颖极度无语。搁以前，她非要冷嘲热讽一番不可，现在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
其他的东方世家嫡系，不知被这家伙带到了哪里，而她东方夏颖能免于被囚禁，还是东方浅雪开了口。
这段时间，东方夏颖见到卓沐风，可丝毫没有一点以前的乖张跋扈，完全是夹着尾巴做人。
一听对方发话，东方夏颖抓了抓东方浅雪的手臂，见其没有开口，郁闷地拿起盘子里的一块千层糕，很听话地起身离去。
东方浅雪也没有阻拦，等人没了影，才问道：“究竟什么事？”
相处七年，这位冰山女神的表情比过去稍微丰富了一些，而且卓沐风还知道了她的另一大爱好，这女人居然喜欢吃千层糕，每隔几日便让人去采买。
压下杂念，卓沐风皱眉道：“我刚才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突然与天地间的某物产生了联系感，斩也斩不掉。”
在卓沐风的内宅中，论武功之高，当属白衣姐姐为最，但论见多识广，谁也不如东方浅雪。这些年相处下来，卓沐风已知东方浅雪的师傅是谁，更知道她跟着师傅走南闯北，天地间的秘事知之甚详。
果然，一听卓沐风的问题，东方浅雪的眸光只是闪了闪，便问：“在哪个方向？”
“好像是南边。”
默了默，东方浅雪直盯着卓沐风，卓沐风从她眼里看出了浓浓的惊奇之色，忙问：“莫非你知道怎么回事？”
东方浅雪：“应该是青霄壁出世了。上一次我与师傅，向师伯二人前往落雁宗，师傅对我说过相关的情况，让我为将来做准备。”
青霄壁这三个字，不常出现在江湖传闻中，可只要是江湖人，怕是白痴都听说过。据传那是一处人间至境，凡功力通神者，便可登上凌绝顶，在青霄壁刻字，万载流芳。
人类最近一次完成此壮举者，正是名震天下的武神屠绝城。
在卓沐风的询问之下，东方浅雪把自己知道的内情说了一遍，卓沐风好笑道：“难道让我万里迢迢而去，就为了在石壁上刻个字，我哪有那个闲功夫？”
什么名扬天下，万载流芳，卓沐风压根不在意。说句不客气的，现在他的名气已经够大了，估计不逊色屠绝城。又坐拥东周，在正常人的史册中都能留下名字，还用在乎青霄壁？
谁知东方浅雪却说道：“你最好还是去一趟，若你不去，青霄壁不会主动消失，还会对世间产生影响。
况且青霄壁刻字不是那么简单的，就算失败了，也会大大加深你对武道的感悟，令你更快突破，光是这点，就值得你远赴南海。另外，这件事背后还隐藏着长生之秘。”
第一千九十七章 姐姐妹妹
“长生之秘？”卓沐风很是呆了一下。
长生二字，实在具有非凡的魔力，理智点的人都知道不可能，可还是有无数人趋之若鹜。莫说是没有见识的贩夫走卒，哪怕经天纬地，雄才大略的帝王亦不能免俗，甚至还更渴望。
但卓沐风的想法又和别人不同。
因为当年他在凤鸣宫内，曾亲眼见过血魔上人的遗言，根据遗言内容，隐约知道天地间的一角惊世隐秘——真的有人活出了上千年！
对于凡夫俗子来说，千年寿命岂不等同于长生？又牵扯到传说中的青霄壁，由不得卓沐风不好奇。
“这是师傅告诉我的。”东方浅雪的表情也产生了变化，道：“据师傅所说，一旦成功在青霄壁刻字，便会得到青霄壁的馈赠，吸收到长生之力。不过……”
“不过什么？”
“成功刻字者，从未有一人离开青霄壁，自此消失于此世。按照落雁宗护壁者的说法，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卓沐风惊道：“落雁宗？”没记错的话，玉寰楼主秋越的妻子尉迟甄真，就是落雁宗高手。青霄壁又出现在南海，莫非两个落雁宗是同一个？
得到肯定答案后，卓沐风不禁无语。他如今可是知道，落雁宗早在多年前就被东方世家控制了，是东方世家在南海的棋子。但东方世家显然不知落雁宗和青霄壁的关系。
“你师傅怎知刻字高手去了异界？”卓沐风问道。
东方浅雪：“师傅当年还小，曾跟随师祖前往落雁宗，亲眼见到师祖成功刻字，而后破碎虚空。”
听到这话，卓沐风更好奇了，前倾身体：“江湖数千年历史上，在青霄壁刻字者不足五人，令师祖是……”
东方浅雪说出一个吓破天的答案：“屠绝城。”
仿佛一道天雷轰在头顶，卓沐风傻在原地，屠绝城是东方浅雪的师祖？他蓦然想起，东方浅雪修炼的并非葵花剑指，而是另一门无上武学，其精妙之处甚至不逊色万化魔功，如果是屠绝城传下的，那就难怪了。
等等，根据血魔上人的说法，他曾在一处荒岛遇见一老翁，那老翁号称是万化魔人的朋友，出生于北冥朝，距今三千多年。
如果荒岛老翁也得了长生之力，为何没有破碎虚空？若没有得到，而是凭自身修为活到现在，按照东方浅雪的说法，也早该被这天地扼杀了才是。
对东方浅雪没什么好隐瞒的，卓沐风当即将此事说了出来，惊得东方浅雪都怔住了。这些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女人吃惊的模样。
卓沐风不由多看了几眼，不过东方浅雪恢复很快，语气又变得平淡：“具体原因我也不知，如果荒岛老翁真的存在，下回可以请教师傅。”
又瞥了卓沐风一眼，东方浅雪道：“以你如今的武功，横竖躲不过去，还是尽早赶往南海为妙。”
如果是之前，卓沐风估计懒得动，可既然迟早有这一遭，加上如今天下局势稳定，也不需要他随时坐镇，去一趟南海也无妨。
反正听东方浅雪的意思，他现在的武功和向无忌，段思思差不多，肯定还无法破壁刻字。就算能，他也会故意放水，万一真去了另一个世界，红颜知己们怎么办？
想到这，卓沐风扫了扫对面的东方浅雪，这女人气场十足，冰冷如雪，会让人下意识忽略她的身材。
可实际上，只有剥光了她的衣服，你才知道她有多美，那雪白细腻如雕塑凹凸的体型，压上去足以让任何男子生出无边的征服感。
“不急在一时，雪姐，我们这个月的份额还没用完吧。”卓沐风邪笑起来。这些年经过他的勤耕不辍，巫媛媛把他和其余诸女一个月只能亲热一次的规定，改成了一个月亲热四次，他可从没浪费过。
东方浅雪瓷白晶莹的脸上，飞快掠过一丝羞意，语速平缓道：“不就是来来回回那么点花样，也值得你念念不忘？”
卓沐风小汗了一把，不过他对这女人彪悍的话已经免疫了，眨眼道：“我保证这次一定换个花样，把雪姐你伺候得舒舒服服。”
纵是再大方的女人，听到这种荤话也难免败退，东方浅雪面色愈发冰冷，可惜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已落入卓沐风怀中，被他横抱着走向了房间。
东方浅雪一阵恍惚，依旧有点难以接受，她居然挡不住这厮的偷袭……
将自己要去南海的事说了一遍，巫媛媛，苏芷兰和白衣姐姐皆想同往，一番考虑后，卓沐风留下了白衣姐姐。
仙雾府虽然不会有问题，但稳妥起见，还是要留下一人坐镇，此人非白衣姐姐莫属。至于东方浅雪，这次去落雁宗说不定会碰见段思思，当然要带上。
对此，巫媛媛并未反对，虽然她恨不得其他女人全部窝在家里。可这些年下来，巫大小姐也渐渐有了大妇风范，知道家宅安宁的重要性，只有在没外人时，才会变着法子折磨卓沐风，发泄自己的不满。
又将事情告知了楼临轩，并做好了离开的妥善安排后。第三天，卓沐风便带着三女，以及巴龙和方小蝶二人，偷偷离开了仙雾府。
如今南吴局势稳定，剑海宫方面也不可能背叛，巴龙和方小蝶没必要继续留下监督，数年前就返回了。
其中卓沐风，巴龙和方小蝶都带上了易容面具，而巫媛媛三女则化妆易容，虽骗不过超级高手，但糊弄其他人却轻轻松松。
一行六人也不急着赶路，走走停停，顺道观察各地战后的恢复情况，途径大城小镇，有时还会欣赏一下当地的名胜古迹。
其实卓沐风还有另一层用意，想趁机看看东方大军与己方的协**况，一路走下来，让他颇为满意，虽然个别地方仍会发生小冲突，但总体较为和谐。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政策的深化，情况会越来越好。
这让他再度感叹楼临轩的能力。可惜，自从上次喝完酒之后，卓沐风就敏锐感觉到，双方产生了一层似有若无的隔阂。
南下多日后，六人抵达了青波城，由于天色渐黑，便在当地找了一家最豪华的客栈，订了几间上房。
在房内吃了晚餐后，还未到休息时间，众人便闲聊起来。当然，巴龙和方小蝶放不开，而东方浅雪生性清冷，自己回房去了，主要是苏芷兰和巫媛媛再聊。
乍一看去，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二女姐妹情深。其实巫媛媛态度一般，可架不住苏芷兰热情。这妖精的脸皮很厚，拉着巫媛媛的手，一口一个姐姐，不时逗笑几句，还凑到巫媛媛耳边，说些悄悄话。
卓沐风听得分明，不由巨汗，这妖精居然夸巫媛媛身材好，还一副羡慕人家胸大屁股大的样子。偏偏被这女人说出来，没有一点粗俗，反而让巫媛媛暗暗得意。
毕竟苏芷兰自己就是丰.胸巨.臀，典型的极品身材，而让这女人都自愧不如，这让一向以身材自傲的巫大小姐也免不了飘飘然，还隐晦地瞥了卓沐风一眼。
那意思好像在说，看到没有，你贪恋痴迷的狐狸精都承认不如我这个正牌夫人！
卓沐风暗暗抹了把汗，而巴龙和方小蝶根本不敢听悄悄话，见气氛尴尬，迫不及待告退离开。
“姐姐，我们一起洗澡吧。”苏芷兰笑嘻嘻道。
“我们？”巫媛媛有点没反应过来。
苏芷兰动手动脚，跟个女流氓似的，居然还在巫媛媛的胸前蹭了一把，啧啧道：“姐姐胸前的木瓜一定很美，大腿又丰腴又不显胖，还有屁股又这般翘，怕是一只手插进沟里都会埋掉，真叫人羡慕。”
仿佛滚滚天雷，轰得巫媛媛耳鸣目眩，面色绯红，这女人疯了不成？巫媛媛很想骂过去，可她并非一昧泼辣的妒妇。尤其近几年，苗倾城也住在仙雾府，对她耳提面命，更让她知道了后宅相处之道，绝计不能引起卓沐风的反感。
巫媛媛忍着怒火，更不甘失了大妇的威严，遂回以笑道：“我才羡慕妹妹呢，皮肤白得跟奶水一样，夜里都能反光。”
苏芷兰笑意不改，而且手上的动作还变本加厉：“既然我喜欢姐姐，姐姐也喜欢我，更该坦诚相见才是。”
“好啊。”巫媛媛皮笑肉不笑。
我去！卓沐风抚着额头，实在受不了这两个彪悍的女人，开口道：“都洗什么洗，这里的木桶都是别人用过的，忍一忍，去了野外再说。”
在苏芷兰面前，巫媛媛当然不会傻得去呛卓沐风，苏芷兰就更不会了，戏谑道：“姐姐，不理这个臭男人，霸占欲那么强，整天就知道戳人，干脆我们一起过吧。”
巫媛媛快要败退了，僵笑道：“好啊，先给相公笑一个。”还学着卓沐风调戏自己的样子，用手指去抬苏芷兰的下巴。
苏芷兰笑得更欢，白齿咬着下唇，媚眼生波，一副被欺辱后无可奈何，又不得不从的委屈样子。别说卓沐风了，就连巫媛媛都看得一呆，暗骂这女人果然是狐狸精，天生勾引男人的料！
第一千九十八章 他是斗篷人？
卓沐风真的待不下去了，他倒是想趁机来个一龙二凤，可用屁股想也知道巫媛媛不可能答应，没准还会自找苦吃。
眼瞅着巫媛媛满是怒火的目光往自己身上扫，仿佛在责怪自己带回来一只狐狸精，卓大帝后背发寒，汗毛直竖，忙道：“你们姐妹好好聊，我就不打扰了。”
嗖的一下，跑得无影无踪。
这副落荒而逃的样子，引得苏芷兰咯咯娇笑，半个娇躯都赖在了巫媛媛怀里，上气不接下气道：“姐姐，你看他那个怂样。”
巫媛媛也有些好笑，不由哼道：“在我面前，他一贯如此。倒是在你们面前，威风得像头狮子吧。”
此话满满的炫耀味道，就差直说你们都不行，只有我能镇住他了。
苏芷兰眸光流传：“姐姐不愧是后宫之主，要不以后他欺负我们的时候，姐姐就在一边看着吧，省得被他反复折腾，每次都去半条命。”
一团火从巫媛媛的小腹燃起，令她粉脸通红，很想把苏芷兰狠狠推到地上去。对方的话听着是恭维，可隐隐又有种示威的意思，偏偏你还没法发火，不然岂非显得无理取闹？要是告到卓沐风那里，指不定那厮怎么想呢。
巫媛媛胸膛起伏不定，咬牙切齿道：“你这个骚狐狸，不用被姓卓的折腾了，换我折腾你好了！”
双手一用力，把措手不及的苏芷兰给按到了床上，苏芷兰尖叫挣扎，但力气不如巫媛媛，只好拼命求饶，姐姐饶命喊个不停。两个千娇百媚的女人不停在床上打滚，当真是活.色生香，满室浓情。
卓大官人去了东方浅雪的房中，却发现没人，猜测那女人出去了，倒也不是太担心对方的安全。出了门，突然感应到巫媛媛房中的大戏，顿时心头一热，浑身血液直往脑门冲。
这厮眼神闪烁，悄然无声地潜返，关好门，站在暗处欣赏着二女嬉闹的画面，眼睛在二女衣衫不整的雪白肌肤处打转。还不时比较二女的胸臀，细腰，脸蛋，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瞧瞧那个，只恨爹妈少生了一双眼睛。
正看到苏芷兰的上衣要被巫媛媛扯掉，白色肚兜都掉了大半，巫媛媛忽然停了下来，直起身，朝阴影处冷冷道：“整天就知道鬼鬼祟祟，出来！”
知道巫媛媛修炼了洗髓经后，感应力超凡，卓沐风暗怪自己大意，只好捏着鼻子走出去。
“你就这点出息，还没看过瘾吗？要不要请你卓大爷过来跟我们一起玩？”巫媛媛冷笑道。
好啊！
卓大爷一万个想说要，不过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在此时顶嘴。眸光一转，却瞥见苏芷兰这妖精倚在巫媛媛身后，左肘撑着床，手掌托脸蛋，双腿并叠弯曲，侧躺勾勒出完美的葫芦身段，还用一只手，故意揉着自己半露的玉峰，樱唇半咬，脸蛋绯红，滴水的眼眸挑衅地望过来。
玛德，这女人就是欠教训！卓大爷双目发红，那个恨啊，要不是母老虎在此，他非折腾死这女人不可！
喘着粗气，在母老虎怒瞪的眼神中，卓沐风总算保持了一分清明，艰难地转过身，打算离开。
可就在这时，客栈的大厅内却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这厮正烦恼没借口留下，见状，立刻快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往外看。
由于客栈房间呈回字形布置，中间是大厅，所以他轻易就能看见大厅内的情况，两方人马正在捉对斗殴，从打出的气劲判断，都是真炁境的普通武者。
“又想磨蹭什么，还不快走？”巫媛媛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卓沐风一本正经：“别闹，出门在外，不可忽略任何意外，万一有人要害我们怎么办？”
巫媛媛满头黑线，以你卓沐风的武功，需要担心被真炁境的菜鸟陷害？你站在那里不动别人都伤不到你吧？
一边的苏芷兰则无声窃笑，盯着卓沐风的背影一眨不眨。
见卓沐风一副入神的样子，二女都十分无语，加上心里好奇，便也整理着装，凑到了窗前。
与三人一样观望的上房住客并不少。
不久后，斗殴的两方人马难分胜负，终于停了下来。不过没等彼此放狠话，一群六扇门捕快鱼贯而入，一看现场打碎的桌椅，捕头二话不说，直接一挥手，捕快们飞扑而上。
先前还威风凛凛的两方人马，顿时吓得嗷嗷叫，不要命地四散而逃，可惜大厅就这么点地方，能逃到哪里，连几个躲到桌子下的也被拖了出来。
捕头搜了搜这群家伙的身，拿出几粒碎银子，递给掌柜，算是毁坏现场的赔偿，而后押着这群茸头拉脑的倒霉蛋走了。
“那捕头倒挺公道的。”巫媛媛忍不住道。
卓沐风笑了笑：“估计这家掌柜的背景不简单，从事发到现在才多久，六扇门的人来得未免太及时了。”
巫媛媛哼了哼，不置可否，转身坐回了桌旁，双手抱胸，斜睨着卓沐风：“热闹也看完了，还不走？”
慢吞吞关上窗户，卓沐风正绞尽脑汁编理由，忽觉袖子被拉了一下，侧过头，就见苏芷兰脸上已没有任何嬉闹的意思，反而带着迷茫之色，眼睛仍盯着闭紧的窗户。
“怎么了？”卓沐风立刻察觉有异。
又轻喊了几下，苏芷兰才惊醒过来，但仍显得心不在焉，被卓沐风拉着坐在了桌旁，不知在想什么。
连巫媛媛都看出了不对，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芷兰抬起头，看了看二人，竟不开口，而是用玉指蘸了蘸茶水，在桌上写道：“在大厅看见一个人。”
卓沐风和巫媛媛对视一眼，什么人能让苏芷兰惊慌到这种程度，连说话都不敢？苏芷兰应该很清楚卓沐风现在的武功。
虽然觉得对方小题大做，故作姿态，但巫媛媛还是从善如流，也用茶水写道：“谁？”
苏芷兰：“我不确定，只是有个动作像而已。当年我妹妹被暗夜阁的人所抓，我也被逼为他们效劳，就是因为有两个人来到村子，看见了我们姐妹俩。其中一个就是斗篷人。
我家四周种满了蝶兰花，我当时记得很清楚，斗篷人抬手压了一下面具，那应该是下意识的动作。他逗留时间很短，不一会儿就离开了，只留下另一人带走我妹妹，并吩咐我做事。
后来在北齐宫内，我也偶尔见过一些人有类似的反应。后来我仔细想过，这些人应该是对蝶兰花过敏，但这种花的香气很淡，侵略性亦很小，恐怕连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
巫媛媛还没想明白苏芷兰写这些干什么，但卓沐风却已神情微变，意识到苏芷兰有重大发现。脑中回忆了一番刚才的场景，倏然记起在大厅柜台处，正摆放着一盆蝶兰花。
这种花一般生长在靠海的位置，比如苏芷兰的故乡，就距离南海岸不远，而青波城也是如此。掌柜对此花有特殊偏爱，倒也说得过去。
卓沐风忙写道：“然后呢？”
苏芷兰：“刚才捕头们离开的时候，另有一批人进入客栈，其中一个年轻男子，抬手划了划鼻子。”
看清字迹后，巫媛媛不由万分好笑，写道：“莫非你认为，那个年轻男子是斗篷人？”对花过敏的人不要太多，何况兴许人家只是鼻子痒而已，根本不是过敏。
苏芷兰：“一开始我也没在意，但等那人坐下后，他用手指敲了桌面几下，又很快克制住了。”
这段信息没让巫媛媛如何，卓沐风的心脏却猛跳了一下。他很早就听雷大娘说过，当年天傀老道与斗篷人谈判，就发现对方喜欢用手指敲桌面。
按照苏芷兰的说法，刚才进入的年轻男子有这个习惯，可这个习惯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为何要强行克制？
除非是想隐瞒身份，因为对方也意识到自己这个习惯太明显。再加上对花过敏这个可疑点，才让苏芷兰心神恍惚，甚至吓得不敢直接说话。
由此可知斗篷人对她造成了怎样的阴影！
不过仅凭以上两点，远远不能证明年轻男子就是斗篷人。
卓沐风站起身，凑到了窗户前，以他现在的武功，一层窗户纸当然挡不住他的视线，随意一扫，便注意到了坐在大厅一张桌子旁的年轻男子。
此人穿着丝绸黄衫，倒是生的好相貌，鼻直口方，颇具英挺之气，同一张桌还坐着另外几人。
照理说，这天下除了向无忌和段思思，已经没人能发现卓沐风的偷窥，可假如中了买到头彩的运气，对方真是斗篷人，说不定另有手段。
连卓沐风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对斗篷人怀有无以言喻的忌惮，甚至因为一种奇特的直觉，没敢去窥探黄杉男子身旁几人的气息。
所以又在大厅其他地方扫了一下，做出随意的样子，随后拉上了窗户内部的隔板，这里客栈用来隔音的。
大厅内，黄杉男子举着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坐回苏芷兰身旁，卓沐风写道：“还有其他发现吗？”他不怕被人偷窥，即便是向无忌和段思思，一旦有意偷窥他，也会被他察觉。至于不说话，纯粹是谨慎作祟。
苏芷兰摇摇头：“没有了。”
第一千九十九章 用尽全力也要弄死
斗篷人对外的形象十分神秘，迄今为止，恐怕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连体型都是谜。
先前苏芷兰也不过是猜测而已，甚至有可能，仅仅是因为见到黄衫男子有着与斗篷人相似的反应和习惯，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被激发而已。
与其说她怀疑黄衫男子是斗篷人，倒不如说她是睹人怕人。
卓沐风抓住苏芷兰的手，温热的手掌渐渐驱散了苏芷兰内心的惊慌。她抬起头，恰对上卓沐风温柔的注视，顿时想到这男子乃是天下第一的高手，是她此生最大的依靠，就算斗篷人站在面前，又有什么好怕的。
“别自己吓自己。”卓沐风用另一只手写道：“我们不妨来推测一下，黄衫男子以手指敲击桌面，却又很快停下，是为了克制习惯，避免暴露。可他都光明正大出现了，认识他的人自然认识，怎么会因为一个习惯而害怕暴露？”
巫媛媛对卓沐风和苏芷兰的动作有些吃醋，暗骂狗男女，但也不好发作，加上斗篷人的话题确实吸引人，便写道：“说明见过黄衫男子的人很少，别人更熟悉他的动作。”
给了巫媛媛一个赞赏的眼神，卓沐风写道：“聪明，但人生于世，只要不是避世隐居，怎么能不跟人接触？除非他平常都隐藏着自己。何况斗篷人虽神秘，但这些年为了在各国布局，应该也与一些人谈过。
本来也没什么，一个习惯而已，可他故意克制，恰恰暴露了他很在意，且过分谨慎。从这个逻辑看，黄衫男子真可能是斗篷人。”
巫媛媛：“我很好奇一点，按照你的说法，他既然如此谨慎，为何平时不改掉这个习惯？就算改不掉，与人会面时，难道就不知道克制一下吗？”
卓沐风：“有句话叫习惯成自然，当习惯于一件事，即便你不断提醒自己，一旦专注于其他，还是会不小心暴露出来。
何况斗篷人敲桌面，往往伴随着思考，与人谈判，最耗脑力。这个动作怕是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不做这个动作，甚至会觉得思路受堵。
何况天下人亿亿万，仅凭这个动作，谁能查出他的身份？刚才若非花粉过敏之事，芷兰都不会注意他。”
笔锋一转，却又写道：“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比如芷兰看错了，兴许短暂敲击桌面，就是人家的习惯，只是芷兰先入为主而已。也比如黄衫男子易了容，是隐藏身份不假，却非斗篷人。”
巫媛媛盯了卓沐风片刻，写道：“别自欺欺人了，你八成觉得对方就是斗篷人。说，为什么？”
这女人真有他心通不成？听说洗髓经大成后，便能触发这类神通。卓沐风苦笑一下：“一种感觉。”
感觉？二女暗自嘀咕，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苏芷兰眼珠转动：“以小贼的武功，直接出手把人拿下，再让姐姐用摄魂术问一问不就清楚了？”
还真是够简单粗暴，不过只要是清楚卓沐风实力的人，九成九都会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毕竟举世茫茫，除了向无忌和段思思，谁还能挡住卓沐风？
甚至苏芷兰已经开始期盼，黄衫男子就是斗篷人，如此一来，岂非很快就能救出自己的妹妹？
谁知卓沐风却摇头：“恐怕不妥。”
二女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眼神看他。她们后知后觉地发现，卓沐风也一直在写字，怎么连他都如此小心？
卓沐风：“你们想想，假如对方是斗篷人，他为何要来东周青波城？”
“我们怎么知道！”巫媛媛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我和楼伯伯都推断，斗篷人的大本营应该在中州，亦或是北齐一带，不太可能是东周，可他却万里迢迢跑来了这里，必有不得不如此的理由。”
巫媛媛很不服气：“听你的意思，好像知道他的理由似的。”
没理会佳人的嘲讽，卓沐风继续写着：“光凭眼前的线索，我当然不可能猜到，可有的事，我比你们知道得多一些。
雪姐曾经告诉我，这世上有一种无上绝学，名为九渊暗狱**，修习者需先自废武功，然后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中修炼至圆满，才能重见天日，但凡在中途被阳光照射到皮肤，便会前功尽弃。”
这段话简直太有针对性了，苏芷兰娇躯微颤：“小贼是说，斗篷人以前把自己蒙得结结实实，连眼睛都用特殊材料挡着，就是在修炼这种武功？”
卓沐风：“我不确定，但假如斗篷人不懂武功，凭什么能统御暗夜阁那等胜过圣地的势力？可他若身怀盖世绝学，你见他出手过吗？这岂非很奇怪？再加上他特异的着装，我认为他修炼九渊暗狱**的可能性不低。”
巫媛媛很想挑刺，可左思右想，暗自琢磨一阵，发现这厮的逻辑挺严密，当然写起来可不会留情：“又猜他是斗篷人，又猜斗篷人修炼了什么**，啰里吧嗦一大堆，有什么用？直接动手就是了，胆小鬼！”
正感到得意，抬起头，忽然发现不仅是卓沐风，就连苏芷兰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巫媛媛没由来恼火：“看什么看？”
苏芷兰小心翼翼写道：“姐姐，如果小贼猜对了，那么证明斗篷人已经把九渊暗狱**练到了圆满。他偏偏又来南海，会不会也是因为青霄壁？如此一来，他极可能是与小贼一个级别的高手。动手岂不是打草惊蛇？”
巫媛媛：“……”
可不敢把这母老虎惹怒，卓沐风捏拳在嘴边放了放，又松开握住苏芷兰的手，写道：“可能性是极低的。不过，但凡有一丝可能，我也不能放过。这次是天上掉馅饼，刚好砸到我们头上，趁着我们识破他的身份，哪怕让我动用一切力量，我也要把他弄死！但我现在担心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二女同时侧目，巫媛媛也顾不得生气了。
卓沐风：“刚才芷兰盯着黄衫男子瞧，如果他是斗篷人，芷兰会不会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虽然芷兰易了容，他应该还没看出你的真面目。”
谁料苏芷兰却松了口气：“小贼放心，当时芷兰发现疑点时，心中很害怕，根本不敢一直盯着那人，只是装作观看全场时，不小心扫到他。”
听到这话，卓沐风不由一阵狂喜，差点想亲苏芷兰一口表扬她，不愧是有本事混在北齐后宫的女人，但碍于母老虎在场，只能压下这个冲动。
卓沐风快速写道：“如此甚好，但是我们的出行计划要变一变了。大小姐，你必须马上回去。接下来我要对黄衫男子动手，你跟在身边不方便，万一你被识破身份，很可能前功尽弃。
别生气，不止是你，雪姐也要回去，除了沿途保护你外，雪姐乃是合象境武者，又没有屏蔽合象境感应的秘法，一旦返回，必会被斗篷人察觉。”
虽然修炼洗髓经有成，但巫媛媛的实战能力远远比不过东方浅雪，卓沐风可不愿让她冒险。
巫媛媛怒瞪眼睛：“我不，我要留下来帮忙，洗髓经的幻术之力，远远胜过印心大幻诀。”
卓沐风不容置疑地看着她：“你必须回去，听话！”
大部分时候，卓沐风都会故意让着巫媛媛，由着她发作小性子，这本是夫妻间的情趣。可这等关键时刻，他不可能妥协，也没法妥协。
意识到这回卓沐风来真的，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巫媛媛咬着嘴巴，满脸的恼火不甘之色，最终在卓沐风的逼视下，终于猛地站起，走到床沿坐下，自己生闷气去了。
卓沐风又看向苏芷兰：“你也走。先前没人看向楼上，即便黄衫男子是斗篷人，也不知道你的存在，若他运功感应，我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他最多察觉到有目光注视，多半还以为是我。”
如果巫媛媛还有点用的话，苏芷兰纯粹是个累赘，她自己也清楚这点，盈盈美眸痴望着卓沐风半晌，不舍又无奈地点了点头，写道：“那你一定注意安全，芷兰等你凯旋。”
“好，现在你和大小姐随我出去，找到雪姐后，你们立刻就走。”这边还没人探察，正是撤移的最佳时间。
卓沐风当即拉着二女出门，也不怕弄出脚步声，客栈的声音很嘈杂，除非黄衫男子运转功力，否则分辨不出来。而一旦对方运转功力，又岂能瞒过卓沐风？
三人从另一处楼梯下楼，另一间房的巴龙和方小蝶还以为公子逍遥快活去了，都没在意。
从客栈后门离开，又走了足够远的距离后，卓沐风终于放开感知。
大概是运气实在太好，正巧东方浅雪从另一方向返回。她手中还拎着一叠纸包，隐隐透出千层糕的香气，这女人多半是嘴馋了。
卓沐风立刻带着二女，堵到她的面前，并说明了一切。
听罢，东方浅雪以一种喟叹的语气道：“只因为一个极小的可能，你便不惜让我们返回，更让我将消息传给鹰目的情报通道，以最快速度调集所有高手。看来那个斗篷人，给你的压力很大。”
卓沐风脸色凝重：“你不明白，此人智近乎妖，若还拥有与我同等的武功，定将是难以战胜的存在。像这次的机会，绝不会再有！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性，我也必须竭尽全力，兴师动众亦在所不惜！”
从未见这个男子如此严肃过，连东方浅雪都开始感到一阵压力，但她并非平常女子，只愣了愣，便点头道：“万事小心。”
目光在三女脸上一一划过，卓沐风露出浅淡笑容，不敢耽搁时间，转身而去。
“就知道逞英雄！”巫媛媛烦躁地跺着脚，望着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美眸中尽是一片担忧。
苏芷兰抱着巫媛媛的手臂，强笑道：“放心，小贼一定不会有事的。”
……
返回所住上房，已近亥时，卓沐风倒不担心在他离去后，黄衫男子会探查这里。毕竟客人外出是很正常的事。
据他判断，即便黄衫男子是斗篷人，应该也以为房中只有他一人。对方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而这就是他最大也是唯一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