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十五章 镜华之战（六）
葵花剑气！
这一刻卓沐风的血液飞速涌动起来，心脏似乎膨胀了一些，一种无形的力量让他迅速抽出金龙夺，与伽蓝剑一同抵御在身前。
一阵噼里啪啦的火星流窜，剑气刺破长空，又洞穿河面，有些甚至弹向远方，将一些墙面，木柱等击穿。
出手者毫不意外攻击被挡下，随着他指端轻动，葵花花蕊绽放，一束惊天剑虹划破长空，以堪比流星的速度射向卓沐风。
此时的卓沐风，在连发三记杀招后内力大损，又在重创净心大师的半途换招，还能挡下密密麻麻的葵花剑气，纵是净心大师和流尘都自叹弗如。
但来者显然也是一位绝世高手，对时机，战局的把握已臻化境，葵花剑气只是前奏，此刻的剑蕊才是真正的杀招，恰好正中卓沐风的七寸。
剑虹照亮了黑夜中卓沐风的脸，没有人们想象中的惊慌失措，这位当世名气第一的年轻人，以一种极为舒展的方式，演绎了一幕为后世无数剑客奉为经典的画面。
只见卓沐风撩动右臂，从侧面看去，紫木伽蓝划出一道紫色圆弧，正好是四分之一圆时，剑尖与袭来的剑虹相触。伽蓝剑独有的削敌特质，配合卓沐风雄浑浩荡的内力，令势不可挡的剑虹稍稍一滞。
下一刻，卓沐风的右手松开了伽蓝剑，双手齐握金龙夺，扬臂高举，时间好像停顿了一刹那，很快顺势斩出。由于卓沐风速度太快，以至于从松手到劈斩，像是有七八条手臂同时完成。
滋滋滋……
金龙夺内蕴含的力量，在压缩到极点之后轰然爆发。至阴至阳的九霄真气，第一次真切出现在此世，化成莹莹白芒贯穿剑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响，也没有山河变色的奇光，有的只是诡异的寂静。因为除了净心大师和流尘以外，所有的观战者都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耳朵短暂失聪，不敢直面这天昏地暗的一击！
咣……
那似乎是很遥远的声音，当人们的耳畔终于恢复了回响，陆续睁开眼睛时，便骇然地看见，云渺河中的水，正从岸边哗哗往回流，但整体的水位却下降得很厉害。尤其是河心部位，约有数十丈方圆凹陷，正咕咕冒着水泡，与外围产生了断流区域。
聪明人立刻联想到，定是刚才那一击，撕开了五丈多的水深，在云渺河底部炸开了一个数十丈方圆的深洞，这是何等的破坏力？！
也幸亏云渺河附近没有建筑，否则非要毁于一旦不可。大部分人不知内情，但光是看着云渺河残破的现状，也足够为之震撼了。
人们定睛望去，就见净心大师脸色苍白地站在一侧岸边，左肩好大一个血洞，但伤口已经停止流血。除此之外，绣着金丝的袈裟也残破不堪，看起来像是由一条条破布组成，长眉去了大半条，哪里还有宝缘寺主持的威风？
不远处的流尘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一开始就被卓沐风重创，后来兵器上的毒虽被他驱除，但紧接着又发生了大爆炸，靠着距离优势只能堪堪自保，连道髻都歪了。
与气势低落的二人形成鲜明对比的，乃是一位威仪感十足，保养极佳的白发老者，他双目如电，正死死盯着河对面的卓沐风。
卓沐风亦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二人视线交汇，一种莫可名状的压力便笼罩全场，似连风雪都缓了半拍。
白发老者淡声开口：“卓沐风，多年未见，你还真是没让老夫失望过。”
卓沐风笑了笑：“可惜你东方常胜，却让我失望了。名扬天下的葵花剑指，只有刚才那点程度？不瞒你说，我曾以你为目标，有一段时间，你的存在就像一座大山压在我的心头。今日一见，我才忽然发现，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哗！
这是何等嚣张和狂妄的话，先前即便卓沐风以一敌二，先后重创流尘和净心大师，人们震撼归震撼，但到底没有更多的感触。只因流尘和净心都是中州高手，说净心是天下十大高手之一，也只是人们的猜测。
但东方常胜可不一样，在东周所有武者眼里，自东方无敌死后，东方常胜便是当之无愧的东周第一高手，东周江湖的王者至尊！
数年之前，江湖就有一种声音，认为卓沐风的实力足以匹敌东方常胜，但缺少足够的依据。
而当刚才，卓沐风以不过如此来评价东方常胜时，人们突然意识到，这一战似乎预示着江湖的演变，新一代王者向旧一代王者发起了冲击，以江湖的方式解决江湖事。
人们眼中的河岸两边，仿佛出现了两种色彩，它们各自代表着两个时代，最终必有一方会被吞噬。
东方常胜的眼睛眯了起来，眸光深处闪过一抹浓浓的冰冷，按着长剑剑柄的左手下意识用力，沉声道：“当年老夫就很看好你，更预感到你我之间必有一战，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卓沐风，你当真是超乎预料！”
没有贬低，没有怒斥，人们甚至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不加掩饰的欣赏和赞叹。这是江湖至尊的格局与胸怀。
卓沐风愣了愣，冷然道：“所以你才千方百计想控制我，不惜动用天傀液？东方大长老，你还是不够坚决，当时早该杀了我，就没有今天了。”
成为魔门门主后，卓沐风曾逼出体内的毒液，询问姚武等人，遂得知那是天傀液。他思来想去，排除了很多人，最终几乎肯定，有能耐，有动机，还有手段对他下手的人，只有东方常胜。
东方常胜愕然，似乎没料到卓沐风知道了天傀液的事，叹道：“老夫只是不想轻易放弃，一个足以让家族腾飞的机会。”
卓沐风摇头：“大长老，原本你我能成为很好的朋友，我亦愿意帮助东方世家。可你的过分谨慎与猜疑，却将我推到了东方世家的对立面。”
闻听此言，东方常胜瞳孔收缩，掌心青筋暴起，身躯都颤了几下。他曾经就反思过，可亲耳听到卓沐风说出口，还是让他心中涌起一阵不知是后悔还是自怨的复杂情绪。
尤其是见到，连净心大师和流尘联手都被卓沐风击败，对方已尽露天下第一的潜质，午夜梦回，几人知道东方常胜内心的感受？
就在东方常胜心神几乎失守的时刻，对岸的卓沐风动了。伽蓝剑已被他插回腰间，他手持金龙夺，二话不说一剑挥斩而来，漫天飞雪为之一清。
变起仓促，但东方常胜到底是东方常胜，冷哼一声，手中葵花剑出鞘，人剑合一，化为白虹疾刺向前。
两道身影在河面上空十丈交汇，当第一道金属交击声响起时，二人的身影已经化成了数十上百道，铺满河面上空。有的是相互格挡，有的是彼此后退，有的是卓沐风挺剑向前，还有的是东方常胜挥剑横扫……
每一道对战虚影散掉后，又会伴随着一阵强烈的爆炸声，水柱冲起数十丈高，化成漫天冰雨砸下，哗哗打碎了纷扬大雪。
岸边的净心大师和流尘没有动，只是一脸紧张地观望着战局。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凑上去反而会让东方常胜束手束脚。
卓沐风举剑架击，顶开葵花剑之后，手臂顺势一划，金龙夺摩擦着葵花剑斩向东方常胜。
东方常胜连忙扭动手腕，葵花剑绕着金龙夺旋转，东方常胜的另一只手握住葵花剑，猛力刺向卓沐风的空门，剑尖有一光团，乃是剑气极度压缩的结果。
这是足以灭杀大高手的一剑，却不过是东方常胜信手拈来。卓沐风不退半步，去势大尽的金龙夺，突然以极高的频率震颤起来，出现了重重幻影。
叮零当啷的撞击声中，葵花剑严重偏移方位，被卓沐风侧身躲开的同时，金龙夺向下横斩，龙嘴内的钢片散发白芒，亦是雷霆一击。
眼看应变不及，东方常胜面色漠然，身随剑走，竟迅速纠正了葵花剑的轨迹，毫不含糊地往卓沐风的心脏刺去。卓沐风只好横臂斩在葵花剑之上，二人再度交错而过，复又转身冲向彼此。
从来没有那么一战，让卓沐风如此亢奋，如此浑然忘我。
自那一次在暖阳山地底深洞，被东方常胜随手教训，肆意打伤折辱之后，这种反抗的信念便已深种在卓沐风心底，并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生根发芽。
有人学武是为了强大，有人是为了探索宇宙，对于卓沐风来说却很简单，他只是不想被欺负，能保护爱他和他爱的人。
打败东方常胜，早已成为卓沐风坚持的信念，甚至是一种无法驱除的心魔，否则以他的性格，这一次大概率不会选择硬撼十一圣地。
一切只为作一个了结！
千百次的对击，不过只是几息时间，又一次冲向对方，卓沐风气血翻涌，胸口喷发的情绪，让他忍不住仰天长啸：“东方常胜！”
东方常胜亦大喊：“卓沐风！”
二人的气势皆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飞雪停歇，狂风顿止。
第一千五十六章 镜华之战（终）
就在这漫漫宁寂之中，一朵十丈葵花盛开在半空，葵花光芒四溢，宛如透明琉璃打造而成，可那一丝丝外泄的光芒却比银针更刺目，很多人惨叫起来，一些普通人闭上眼睛前，眼珠子内竟有红点。
发光葵花之中，东方常胜一剑割破了自己的手腕，鲜血汨汨而涌，被葵花剑迅速吸收，大亮的剑光与葵花连为了一体，气息再度飙高。
远处的净心大师和流尘都不得不连连后避，在他们立身的原地，地面出现了一个个手指般的孔洞。
“杀！”
一声石破天惊的大吼，将东方常胜的气势推到了此生的极巅，他的精气神，以及一身内力都灌注在这一剑之中，狠狠向前斩去，斩向那个让他寝食难安的年轻人。
刺目的光芒照亮八方，葵花炸裂，无数道剑丝激射而出。这些剑丝封堵虚空，不留任何余地和破绽，换成任何人都只能硬抗，而无法闪避。
即便强如净心大师，都自认为在这一剑之下，赤手空拳的自己必会重伤。世人都小看了东方常胜，此人的武功还要远超预料。
流尘紧握拳头，脸色带着几分阴沉和期待，双目灼灼盯着被剑丝笼罩的区域。
正当所有人都为东方常胜的杀招而惊骇时，一道佛吟响彻天地，贯入人们的耳中，继而进入灵魂深处。
人们瞪大眼睛，时间仿佛静止，看着一尊金光大佛兀然出现，佛光驱散了无物不破的万千剑丝。
这尊大佛，远比净心大师施展天佛典时的佛像更为宝相庄严，甫一出现，便让人油然生出肃穆敬重之感。耳畔的佛吟，不断洗涤着人们内心的阴暗与鬼祟，很多人已然目露虔诚，差点跪倒膜拜，接受西天佛祖的度化。
佛像前方，卓沐风飘然卓立，金龙夺横身悬浮在前，莹莹流转宝光。卓沐风双手施展一心印，浩大无边的佛法气息以他为中心爆涌而出，四周围飘落的白雪也成了金色，宛如西天佛花飞洒，映衬着居中的神异年轻人。
远处的净心大师受感召之下，都目瞪口呆，几乎就要合十行礼。
当然没有外人知道，为了这一战，卓沐风花了六万点权柱值，将达摩神剑提升到了圆满，结果却出现了一场意料之外的变故。
达摩神剑圆满后，四式剑法竟融合为一，演化成了六星级别的盖世绝学，如来神掌第一式，佛光初现。
大成的无上绝学九霄真经，推动无上绝学如来神掌，这是此世前所未见的结合！
说时迟，那时快，卓沐风面容无悲无喜，双掌倏然往前推出。金灿灿的佛光照耀世间，有钟声长鸣，有梵音震天，一下子覆盖了万千剑丝。
轰隆隆……
这一幕的震撼永远留在了观战者心中，终他们一世也无法忘怀。
万千剑丝崩碎，如流弹反弹，刺破天上地下，各处都是破洞，剑气森然。但中心位置却被佛光占据，万法不侵，浩浩荡荡涌向面色剧变的东方常胜。
东方常胜的反应不可谓不快，鼓起余力飞速后退，并连挥两剑。可惜他的内力都用在了前一剑，这两剑的威力自然不够大，几乎瞬间被佛光吞没。紧接着东方常胜亦被佛光袭中，只能临时将葵花剑挡在身前。
咚！
如铁杵砸钟，响声隆隆。
东方常胜哇的一声，大口鲜血混着肝脏碎块一同喷出，葵花剑几欲脱手，被东方常胜强行握住后，因力量的冲击导致他右臂扭曲，砰砰爆血，血肉混着白骨茬子一同洒在鹅毛大雪中，又落入河里。
而东方常胜本人，暴退数十米后又撞断了岸边远处的几株枯树，双脚揉搓地面，暴起火星，又将一堵墙撞翻，踉跄几下，终于勉强没有摔倒。
如此鲜明惨烈的对比，令四周一片哗然，人人为之心神俱颤！
百战常胜的东方常胜，终在今日尝到了人生的败绩，他以一种让人没有理由辩驳的方式，惨败于卓沐风之手。
而与之相反的，却是新一代王者的崛起。
那位一路创造奇迹的盖世天骄，那位一统魔门的年轻门主，在今夜先伤流尘，再败净心，后又力挫东方常胜，一人连战三大绝世高手，场场告捷，以让人瞠目结舌的恐怖战绩，向世人展现他的强大。
这一刻，所有人尽皆失神，望着那位凌立雪中，卓尔不群的淡蓝衣男子，心中的情绪无法用语言表述。
就在这万相俱寂间，一柄漆黑长刀无中生有，出现在卓沐风后背三尺，携雷霆万钧之力狠狠斩向他，速度之快，大部分人压根没反应过来。
但卓沐风像是背后长眼，右手握住腰间伽蓝剑，往后挥动。
挡！
刀势微微受阻的关头，卓沐风借力往前冲去，但也只是一瞬，后续的刀光澎湃汹涌而至，穿透了伽蓝剑的防御，打得卓沐风口鼻溢血。
长刀主人并不收手，卓沐风还未站稳，长刀又出现在他的右侧三尺处，化成一弧黑水划去，其身法宛如幽灵鬼神，刀招更是诡异刁钻，看得东方常胜等人都大为惊异。
可惜人们还是低估了卓沐风，此前他连败三大超级高手，内力消耗自然极大，尤其是打败东方常胜的那一掌，更是令他陷入了短暂的虚弱。
但这片刻的回气，已够卓沐风应付眼前的情况。无视于划来的黑刀，卓沐风目不斜视，以金龙夺刺向虚无的左上角。
一阵流星迸射，暗中有人咦了一声，卓沐风理也不理，金龙夺肆意挥动，每每带上了精纯磅礴之力。
一连串的碰撞声中，卓沐风鼓起内力，强催杀招，黑白二芒旋转着逆冲向天，在高空化成蘑菇云炸开。
趁此机会，卓沐风远远避退到了对岸，眸光逡巡一圈，不屑道：“阁下何必再藏头露尾，暗夜阁的那一套对我没用。”
河面上空，幽幽浮现出一道黑影，手握黑刀，面带戏谱，赫然是上次设计卓沐风，与其交手一招而走的明叔。
明叔以变质的声音道：“你竟能看穿暗夜步法？”
卓沐风笑而不语。
其实他对所谓的暗夜步法一窍不通，但权武神宫的存在，让他的感应力极为敏锐，对方但凡泄露出一丝杀机，在他眼里便无所遁形。
明叔抿了抿嘴。上次在青鹿城外，他之所以没有偷袭卓沐风，正是因为一种冥冥中的感觉，今次总算找到了答案，原来对方根本不惧偷袭。
这就难办了。需知暗夜阁当年名动天下，连超级高手都忌惮不已，靠的正是独一无二的刺杀术。如今却出现了一个免疫刺杀的人，偏偏实力又如此强大，让明叔生出了一种无处下嘴，无可奈何的感觉。
他十分头大，戏谱下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极为罕见的急迫。这样的人若无法控制，必须趁早除去，否则必会对主上造成威胁！
不敢耽搁，明叔再次施展暗夜步法，辅以暗夜刀法攻向卓沐风。他自忖不是卓沐风的对手，遂采取了游斗之策，口中故意喊道：“卓沐风，你自甘堕落，自坠魔道，今日谁也容不得你！”
听到这话，卓沐风不由发笑，对方分明是在提醒东方常胜三人一起出手。
不过效果很不错，十一圣地精锐尽出，本就是为了卓沐风而来。此时只是犹豫片刻，东方常胜三人便选择了与暗夜阁合作，一同杀向卓沐风。
就算以卓沐风的雄厚内力，连番大战后，也只剩下三成不到，加上之前被明叔偷袭所伤，他自知状态不佳，当然不会傻傻地等死。
在四人的围攻下，卓沐风悍然朝最弱的流尘冲去。明叔经验丰富，提前在半路拦截，挥刀直斩卓沐风的双腿。
若卓沐风执意前冲，在东方常胜和净心大师的夹攻下，大概率会受伤，若后退，则会重新陷入四人的包围圈。
尤其此刻，远处有两道强横气息飞速赶来，很可能是十一圣地的其他超级高手，一旦等对方增加了援手，再想突围会难上加难。
卓沐风脸上闪过一丝狠色，竖插伽蓝剑，挡住黑刀的同时，以后背硬生生受了净心大师的一击，他口喷血雾，但也因此借力避开了东方常胜更为犀利的剑气，身体侧移，内力鼓动，周天佛吟大作。
“快！”意识到卓沐风又要使出那神惊鬼怵的一掌，明叔尖声大喊，等发现掌心对着自己，却第一个选择了避退。
谁知这只是卓沐风的虚招，在明叔退开空间后，卓沐风迅速前冲，佛吟再次大作，一掌拍向了前方躲闪的流尘。
这一掌的威力明显不如前一掌，但落在众人眼里依旧是恐怖绝伦。
身负重伤的流尘已然避开了掌法的中心位置，但受到掌力的压迫，还是感到难以呼吸，慌忙以玄阳之力抵挡。
结果到了下一刻，玄阳之力被撕毁，浩荡掌力涌向流尘，将他砸飞出去，胸口都凹陷了两寸。
趁此机会，卓沐风成功突围而去，脚下轻点地面，一掠数十丈。在他身后是铁青着脸追赶的东方常胜，净心大师以及明叔三人。
前二人的伤势比卓沐风重得多，根本难以追及，而本欲追杀卓沐风的明叔，眼见卓沐风如此难缠，觉得就算追上，一时半会也拿不住对方，眼神开始闪烁起来。
望了望附近的东方常胜二人，明叔当机立断，倏然一隐，再出现时，已到了东方常胜身后，一刀怒斩。
第一千五十七章 酒楼牌下，一点寒光
黑夜是黑刀最好的掩饰，何况明叔的刺杀手段为当世一绝，刀芒完美地融于夜空，擦过飘飘白雪，没向东方常胜的后背。
一柄长剑拦在了半空，却是东方常胜手臂后斜，手腕扭动，顺势阻缓了黑刀的劈斩。当黑刀震开葵花剑时，东方常胜已横移向右，使得明叔扑了个空。
明叔再度遁于虚空，这次是在东方常胜的头顶，刀光一闪即逝，然而却触发了东方常胜外放到三尺的剑气光罩。
葵花悠悠旋转，花瓣张合之间，明叔如电如夜的刀法大为减缓，东方常胜冷哼一声，葵花剑疾刺而出，同时左手屈指连弹，剑气狂潮疯狂袭向对手。
一柄漆黑色刀芒笼罩住明叔，将花瓣一股脑震碎，明叔一刀竖斩，利用东方常胜重伤的劣势，果然将剑气狂潮一分为二。
正欲趁势追击，结果右侧金光乍现，佛影重重，却是净心大师施展天佛手攻来。若是明叔不改变招式，固然能重创东方常胜，但自己也会受伤。
无奈之下，他只好选择横身闪避。
就是这么一耽搁，那几股强大的气息已经迫近此地，深知留下反而会成为目标，明叔迅速化成幽影，就此遁向茫茫夜空。
净心大师沉凝道：“观此僚神出鬼没的本事，难怪暗夜阁如此难缠。”
如果是在没有防备的前提下，无论是净心大师还是东方常胜，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能避开对方的偷袭。
换言之，整个天下能完全挡住对方偷袭者，绝不超过两手之数。
不可避免地，二人又想起了卓沐风，在连战三场，功力大耗之后，卓沐风还能躲开黑衣人的偷袭，这份本事实在让人不得不佩服。
刷刷刷。
三道身影落在场中，分别是密宗的巴林上师，南宫世家的南宫鑫，以及修罗府主唐昭。
望着满目疮痍的现场，又见东方常胜三人各自负伤，南宫鑫瞳孔一缩，急问道：“你们碰到了燕伊晴？”
之前来的路上，南宫鑫运气很差，恰好对上了燕伊晴，辛亏当时还有巴林上师和唐昭协助，加上燕伊晴顾忌三人发飙会误伤城内的民众，放不开手脚，才让三人成功逃掉。
至今想来，三人还心有余悸。说话的时候，南宫鑫忍不住咳嗽了几下，有鲜血从嘴中溢出。
“燕伊晴？”东方常胜三人互视一眼，流尘问向南宫鑫三人：“莫非你们碰到了她，而且不敌？”
六个人全都愣住了，都因对面的回答和表情感到隐隐的震骇，唐昭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燕伊晴打伤你们的？”
东方常胜阴着脸不回答，流尘默然无语，净心大师叹了口气，单手合十，艰难道：“是卓沐风动的手。”
“卓沐风？！”巴林上师，南宫鑫以及唐昭三人异口同声，那模样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飞驰在黑夜中，沿途轻点几下屋脊，便是数十丈的跨越，卓沐风快得连身影都看不清，并且刻意避开了一些强横气息。
今夜一战，他最大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在打败东方常胜的那一刻，就像是两堵山从他肩头搬开，令他浑身轻松，压抑在心头许久的一口恶气散尽，整个世界都仿佛变得不同。
甚至就在那一刻，一直无所寸进的武学境界倾天雨，都有了松动的迹象，被他触及到了突破的壁障。
一旦将卷风暴提升到倾天雨，届时卓沐风的武功还会更上一层楼，心怀大畅之下，卓沐风无声地大笑起来，任由雪籽飘入口中融化。
也不知其他几人的情况如何了，但是管它呢，现在他只想快点抱住白衣姐姐，发泄自己激动的情绪。
前方是一处酒家，牌楼之下，站着一位白衣胜雪的女子。她只是随意站着，便令满城风雪成为她的背景。孤独，寂静，傲寒，明明不屑于展现任何东西，偏偏令天地黯然失色。
如此惊艳的女子！
卓沐风心口一跳，一股股寒气从四肢涌遍全身，以他现在的状态，恐怕连未受伤的蒙邦，托夜真之流都打不过，而白衣女子给他的威胁感，甚至还在东方常胜之上。
卓沐风想也不想地掉头，准备从另一处方向避开，但一阵森寒犀利的剑气，却遥遥锁定了他，只要他往侧移动半步，便会彻底引爆。
看了看四面八方，凭着异常敏锐的灵觉，卓沐风发现几股强横气息正在靠近，从距离来看，那些人应该感应不到他，也感应不到白衣女子，纯粹是在城中搜寻。
若是这边制造太大的动静，反而会把人引过来。
卓沐风暗叹一口气，落地后，缓缓走向牌楼，借着这个机会，一点点凝聚功力。白衣女子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毫不阻拦，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当双方相距二十步时，卓沐风终于停了下来，笑道：“雪姑娘，好久不见，你越来越美了。”
这位白衣女子，正是当年他待在东方世家时，那位虐待过他，但也变相助他突破卷风暴之境的东方浅雪。
只是让卓沐风分外心惊的是，此女看着年纪轻轻，据他当年的了解，比他都大不了几岁，但今日一见，气息似乎还在东方常胜之上，简直是不可思议！
东方浅雪凝眸望着卓沐风，那眼神让卓沐风看不懂，点点头道：“武功进步很快，超出了我的预料。”
卓沐风笑嘻嘻道：“哪里及得上雪姑娘。”这倒不是奉承之言，若没有外挂，他拿头去比也比不过人家。
真正说起来，这世上的天才不计其数，可穷尽卓沐风的一生，还从未见过比眼前女子更可怕的武学天才，单从年纪来看，似乎连白衣姐姐都略有不如。
东方浅雪：“我比你多练了几年。若是公平较量，我没有把握赢你。”这句话的意思是，现在就有把握？
这本该是一句不将人放在眼里的话，可从对方口中说出，却丝毫不让人觉得猖狂，反而像是理所应当。
这种口吻，这种语气，这种奇妙怪异的感觉，触动着卓沐风的思绪，让他想起了一位多年不见，曾经生死与共的老朋友。
压下思绪，卓沐风笑道：“雪姑娘，你在这里是为了杀我吗？好歹我们也算老相识，甚至你算我半个老师，不用那么心狠吧？”
东方浅雪的眼眸微不可查地波动了一下，也不知哪句话触动了她，说道：“不是为了杀你，只是想与你较量一二，以印证我心中所学。”
卓沐风一摊手：“雪姑娘也看到了，我身负重伤，实在无能为力，要不我给你留个联系地址，等以后有空了我们再约？”
东方浅雪摇头：“择日不如撞日。”
卓沐风无奈道：“可我这样子，根本发挥不了多少功力，莫非雪姑娘生怕不敌我，故意挑在今日动手？”
无视于他低劣的激将法，东方浅雪道：“我会压制功力，总不会叫你吃亏。”
连续示好卖乖没用，卓沐风也懒得掩饰了，冷笑道：“是吗？一旦你我打起来，其他各方的人必会赶来，到时所有人围攻于我，我焉有命在？你说得好听，也不过是想拖住我罢了，东方世家的人，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东方浅雪默然不语，甚至连表情都没有波动，只是伸手握住了剑柄，长剑一点点拔出。
风不再寒冷，雪黯然失色，只因东方浅雪的剑势，替代了风雪，像是一股剑气寒潮，混乱无序，如龙卷风一般疯狂卷动。冷锋似刀，刀刀刮骨，满地的白雪突然出现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漆黑剑痕，深达地面三尺。
空气中亦发出咯吱的摩擦声，却是剑势切割卓沐风的护体真气所致，一簇簇金黄火星迸射向外，将整条百米长街照亮。
附近酒楼中的江湖客，基本都因之前城中的动静，吓得逃回了家中。但总有少部分胆大包天之人留了下来，乍见空中的亮光，全都扑到了窗前，就见一男一女立于长街，二人的气势通天贯地，难以言表。
随着长剑的抽出，整条长街似从城中剥离。卓沐风死死盯着东方浅雪，不是他故意让对方蓄势，而是他发现，自己一旦打断对方，必会招来更可怕的反弹。
对方看似蓄势，处处破绽，实则毫无破绽，每一次停顿，乃至细微的抽剑变化，都近乎于无懈可击。
即便面对东方常胜和净心大师，卓沐风都未感受到如此大的压力，可怕的是压力还在提升。
层层叠叠的剑压，从天上地下笼罩卓沐风，令他感到五脏六腑都贴到了一起，不由紧紧握住金龙夺，呼吸一顿，挥掌相就，梵音阵阵而鸣，有佛光从他体内溢散。
东方浅雪孤寒的眸子中，似有惊异之色，但毫不影响她的动作。当长剑彻底抽出剑鞘时，四周围混乱的剑势为之一肃。
卓沐风眼前的世界在不住缩小，坍塌，最后只剩下一个光点，正缓缓朝他靠近，那是东方浅雪的剑。
只一点寒光，便胜过了葵花，天佛和玄阳。
第一千五十八章 苏大姐！
这一剑很慢很慢，但卓沐风却丝毫不敢大意，甚至在刚刚看见剑光，远在二十步外时，他已迫不及待一掌挥出。
佛光乍现，彩花漫天，梵音阵阵回荡，卓沐风身后的一尊大佛光耀世间，化成佛芒普度众生。
这是未来得及全力以赴的一掌，只因东方浅雪的剑速太快。当卓沐风这一掌堪堪发出时，他的掌心已感受到了刺骨的剑芒正逼凝而至。
轰！！
宛若大地雪崩，铺满长街的厚雪尽数被震散，青石板的地面倒卷而起，被掌剑割裂，一直波及到百米长街的尽头仍不罢休。
两边的墙壁如瓷器破碎，惊人的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掌劲和剑气波及到更外围的建筑物。
长街自成结界，里面每时每刻都炸开一蓬蓬内力浪潮，最后直冲天际，亮彻夜空。镜华城的无数人抬起头，看见了雪夜烟花，美不胜收。
而长街附近的几位圣地超级高手，乍感应到剧烈波动，更是面色动容，飞快往这边赶来。
卓沐风深知绝不能久留，一掌过后，明明力竭而虚，还是挥舞金龙夺杀向了东方浅雪，专攻对方的致命要穴。
但东方浅雪比他想得还难对付，手中秀剑固然只是三星兵器，却如臂指使，总能提前拦截住卓沐风的招式，使得卓沐风一招未尽，只好临时变招。
可如此一来，不仅让卓沐风的内力损耗更快，也令他变得极为被动。往往攻击被阻，还在拆招的关头，东方浅雪的剑已经从不可能的角度刺了过来，逼得卓沐风退身闪避。
如此百招过后，卓沐风已是冷汗淋漓。
东方浅雪的出招与换招之快，像是根本不用思考，她绝美曼妙的身体仿佛一台机器，总能在任何时候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天赋分很多种，有的人修炼速度奇快，有的人感悟能力极高，还有的人天生适合战斗。
而眼前的东方浅雪，分明集合了以上三项优点，其出招之快，之狠，之天马行空，让作为对手的卓沐风都叹为观止，心也更凉。
如果双方的正面实力差不多，那么近战实力，几乎不在一个档次上。
又勉强抵抗了数十招后，卓沐风已是狼狈不堪。他的手臂，下摆，肩膀，后背等多处被剑划过，靠着护体真气没有破皮，但寒意却贯入其中，直透他的骨髓。
卓沐风欲要拉开距离，以硬实力开道。可令他无力的是，这女人根本不给他机会，每每截断他的退路，逼得他只能选择近战。
嗤啦！
卓沐风的胸口被划了一下，表皮崩开，血流如注。东方浅雪面色平静，长剑如灵蛇出洞，没有炫目的技巧，没有惊艳的花招，只有一次次看似普通，却让人绝望的进击。
这女人的剑术，分明已达到大巧不工，返璞归真的至高境界！
仓惶之下，卓沐风趁着架击的关头，连伽蓝剑都拔了出来，咬牙双手齐攻。东方浅雪平静道：“你这样只会败得更快。”
剑光瀑寒，从金龙夺和伽蓝剑的空隙中插入，又因为分心操控两件兵器，卓沐风的反应慢了半拍，被剑划破了右臂，金龙夺都差点脱手。
此时，卓沐风已清晰感应到了几股强横气息的临近，他急欲突围，可眼前的女人却如恶魔织网一般，让他无处着手。
眼见这女人的表情如冰山万古不化，仿佛打赢自己只是寻常小事。自己也因为她，错失了逃跑的机会，深陷危局。卓沐风又怒又恨，大喝一声，贯注他剩余功力的金龙夺和伽蓝剑齐齐猛刺而出。
铛铛两声！
东方浅雪四两拨千斤，剑尖连续点了两下，金龙夺和伽蓝剑便各自偏移方位。卓沐风的双臂被拉伸，胸口空门大开。
秀剑挺直朝他刺来。
卓沐风突然哈哈大笑，内力似山洪穿过经脉。他此刻才知这女人的可怕，然而太晚了，陷入了对方近战的囚牢，无法脱身。
但卓沐风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不能让自己被十一圣地的人抓住，所以他宁可自爆经脉，虽然这样对自己伤害极大，但却是脱身唯一的法子！
望着东方浅雪平淡的眼眸，卓沐风突然感到心如刀绞，内力轰然朝外喷发。可就在即将引爆的关头，东方浅雪的左手轻轻一弹，剑气点在了几大要穴，生生截断了卓沐风的爆发之力。
可这样一来，反倒是东方浅雪暂时没了变招的可能，卓沐风双臂握着的金龙夺和伽蓝剑，双双刺向了她。
血花飞溅而出，东方浅雪及时侧身闪避，但还是被两柄四星兵器贯肩而过。她不吭一声，原本该斩向卓沐风的剑，也在瞬间收力，从旁轻擦。
二人错身之时，彼此都望着对方的眼睛。卓沐风看见了那双冰寒眸子中闪过的一丝哀叹，不由心脏收缩，张口疾呼：“苏大姐！”
一模一样的说话语气，同样无可匹敌的近战技巧，还有那似曾相识的体香，早在刚才，卓沐风就认出了东方浅雪。
以他的性子，本不会那么冲动地立刻自爆经脉，此刻回想起来，如此冲动，岂非是因为被苏大姐伤害之后的逆反心理？
卓沐风都说不清楚，明明与苏栈雪相处的时间不多，可当他识破东方浅雪的身份，想到她和其他人一起来害自己时，那股没由来的愤怒和心痛。
他不惜自爆经脉，就像是一个孩子为了报复母亲，故意在她面前伤害自己一般！
“走吧。”苏栈雪的声音传入耳中，双方已然相错。
卓沐风足尖点地，闭目长啸一声，飞速遁向远方，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就在他离去后的几息时间内，摩柯教主杭文天，大幻山主熊墨舟，以及北堂依相继抵达。
见东方浅雪盘坐在雪地上疗伤，左右肩膀鲜血汨汨，杭文天和熊墨舟只是扫了一眼，便往前方追去。
而北堂依则目光闪烁，选择留了下来，她的理由也很充分，询问事情的经过，免得错估敌情。
“雪姑娘，不知是何人打伤了你？”北堂依问道。
东方浅雪并未睁眼，答道：“卓沐风。”
北堂依心头一抖，看了看东方浅雪的伤势，不再多问。
奔行在夜色中，任凭寒风呼啸，不一会儿，卓沐风停下脚步，屏息静气，躲入了一处宅院内，并换上了易容面具。
他并未突破到合象境，所以不会被超级高手感应到，但却能感应到超级高手的行迹。当两股极为恐怖的气息掠走后，卓沐风长松了口气，瘫倒在宅院的门后。
“苏大姐。”
卓沐风仰起脖子，眼前浮现出一片繁花似锦的山谷。那是他带着苏栈雪跳下瀑布后，第一次独处的地方。也是在那里，他得到苏栈雪的传授，感悟了化精芒。
紧接着是一片海岛，一名女子在夜色中追赶一名潜水的少年，把少年逼得狼狈不堪，开口求饶才肯罢手，后来女子与少年坐在海边的篝火旁吃鱼，女子总是冷冷清清，连吃东西都不急不缓，免不了被少年嘲笑。
但女子不以为意，从未把嘲笑放在心上，在她的全力指点下，少年感悟了卷风暴。
一幕幕划过眼前，最终定格在那一眼的对视，东方浅雪眸子中的哀叹，宛如一把剑刺中卓沐风的心口，非常之痛！
“以苏大姐的武功，真要对我动手，我又岂能坚持那么久？可我却重伤了她。”卓沐风笑了起来，笑着笑着鼻子发酸。
他心绪紊乱，不时拍着自己的脑袋，坐在地上许久，等到白雪几乎覆盖了全身，才晃悠悠地站起来，悄然跃过院墙，纵向远方。
与此同时，城中的大战也终于落幕。
十一圣地共出动了二十三位超级高手，但最后在城外约定的地点聚集时，却少了足足四个人。
“赤盖海被燕伊晴所擒，如今落在了魔门手中。”神兵阁主蒙邦有气无力地叹道，说话时心有余悸。
他把所看到的经过描述了一遍，听说强如赤盖海，居然连燕伊晴的两招都接不住，在场之人神情骤变。
大幻山主熊墨舟更是握着拳头，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除了赤盖海被擒外，还有长生宫主托夜真，密宗之主伽罗上师，以及摩柯教二长老叶龙川不知所踪。
天色已近破晓，如果本人安全无恙，没道理不来此地，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场之人。
路邝恶狠狠道：“如今魔门势大难治，今后大家别想靠武力取胜了！东方常胜，这一切都是你惹的祸，当年在暖阳山，要不是你阻拦老夫，老夫早已杀了卓沐风，岂会有今日之局？”
这一下可不是在演戏。实际上，路邝向卓沐风透露消息是逼不得已，当他发现魔门的人没逃时，恨不能将所有人铲除殆尽，并获得治本的解药。
谁知一群人铩羽而归，连根毛都没捞到，反而一败涂地，他再想脱离卓沐风的掌控，必定是千难万难。
东方常胜反唇相讥道：“当初在姑苏城，是谁宁愿看戏，也不肯相助老夫？若是大家一起配合行动，卓沐风还逃得掉吗？”
路邝闻言一滞，正想驳斥，被杭文天伸手拦住，这才不得不强忍住怒火。
杭文天望着远处的镜华城，慨叹道：“事已至此，诸位，我们要做的不是窝里斗，而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众人尽皆默然，听到这话，居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第一千五十九章 破关
以卓沐风今时今日的武功，若没有五六位同级别的高手围攻他，想杀他根本就是做梦。
可人家又不是木头，不可能乖乖等着这么多人来围攻，必定事前就会跑路。
另外，现在很多人都回过味来，今夜能找到卓沐风，完全是对方刻意为之，若他有心闪避，只怕连人影都发现不了。
试问这种情况下，还能怎么办？
这群天下江湖最巅峰的高手心中，同时生出分外无力的感觉，又想到招惹了这么一个不世强敌，未来恐有大麻烦，全都暗暗懊恼与惊悸。
路邝哈哈大笑：“以前人家弱小的时候，不动手废掉，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现在好了，一个个干脆都回家，洗干净脖子慢慢等着吧！”
这话说得众人又是神情一变，脸色铁青，但也有一些人的目光，不住朝东方常胜，北堂依以及流尘三人看去。
东方常胜可谓是卓沐风的‘领路人’，据说当年为了拉拢那小子，除了葵花剑指之外，整个东方世家的秘籍都免费给那小子看，指不定对那小子的崛起产生了多大的作用。
而北堂依和流尘，则是在东方常胜与卓沐风翻脸，并设计陷阱之后，替卓沐风挡刀的人，若没有他们，只怕那小子也未必能活着离开姑苏城。
可以说，卓沐风能一路走到今天，并在今夜令十一圣地灰头土脸，这三个人当居大功！
是以众人望着三人的眼神都很冷冽，有的甚至冒出了杀气。
东方常胜淡声道：“怎么，跟魔门动手还不过瘾，还想搞内讧吗？小心被暗夜阁的人钻了空子。”
听到暗夜阁三个字，很多人的脸色更加不自然，下意识朝四周看了看，暗暗提起了功力。
熊墨舟出声打圆场：“谁也想不到卓沐风会如此棘手，现在责怪谁都没用，当务之急，是先商议出对策。”
绕来绕去，话题还是绕回了原点。可众人之所以失态，不就是因为无策可想嘛。当年信手就能捏死的蝼蚁，如今居然除之不掉，成了最头痛的大患，众人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杭文天开口道：“卓沐风势大难治，再动围杀的脑筋，纯粹是浪费时间。我们不妨转换一下思路。今夜魔门高手尽皆出现在镜华城，若杭某没料错，此地当是魔门的重要据点之一。
我们便把蔡恩平与魔门相互勾结的消息传出去，挑动其他各道围攻此地。如此一来，就算各道不上当，也能让蔡恩平提防魔门，我们再做些手脚，迟早能挑拨双方。以蔡恩平的权势，绝对能让魔门吃一壶！
假如蔡恩平本身就是魔门的人，也能让魔门承受外部的压力。
另外，我等与卓沐风仇大难解，无法回头，今后各家当结成联盟，如对抗暗夜阁一般对抗魔门，迟早也能把卓沐风几人逼成光杆司令。”
众人听后，默不作声。
北堂依一脸担忧道：“杭教主，真要把卓沐风几人逼急了，我们各家的人怎么办？总不能一辈子躲在门内，不出江湖吧？”
很多人深以为然，在他们看来，杭文天的办法根本狗屁不通。不弄死卓沐风，姚武那几人，就算把魔门的虾兵蟹将全部干掉又有何用？只会更加激化矛盾！
杭文天不禁冷笑道：“现在就没有把他们逼急吗？做一点事情，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何况只要不断削弱魔门的力量，拔掉他们的耳目，各家的人行走江湖，也会更加安全。我就不信只剩下卓沐风几人时，他们还能一边搜集情报，一边到处杀人，又不是神仙！”
此话一出，倒是令很多人双目一亮。他们差点忽略了，一个人武功再强，也不可能干完所有的事情。
比如在场之人，若没有那一层身份，没有底下千千万万的人随时听命，单凭一人之力，别说到处杀魔门的人，单是让他们找到魔门的一处据点都难。
同样的道理，若卓沐风几人失去了臂助，他们所能发挥的破坏力，也必将大打折扣。换言之，削弱魔门，势在必行！
熊墨舟阴冷笑道：“果然还是杭教主思维清晰，一针见血。我大幻山就算竭尽全力，也誓要剿灭这天下祸源。”
众人已知道赤盖海被魔门生擒，所以都能理解熊墨舟的愤怒。
其实大幻山还不是最惨的。除了赤盖海，密宗之主伽罗上师亦不知所踪，只剩下巴林上师一人，摩柯教也痛失一位超级高手，实力大损。
最惨的是长生宫，继大长老哈雷死在暖阳山后，干脆连宫主托夜真都不见了，一旦确定两大超级高手全都遇难，屹立草原的长生宫，只怕会成为各方的肥肉，危在旦夕！
这一切，众人自有默契，谁也没有多提，在商议了接下来的章程后，便不做停留，顶着风雪一同往回赶，又过几天，才各自散开。
一场轰轰烈烈，足载史册的围杀之局，就此功败垂成。
各大圣地的超级高手一心赶路，没空理会沿途的消息。却不知，那一夜的惊世之战，早已在天下传得沸沸扬扬，以天崩地裂之势席卷了五湖四海的每一个角落，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谁也想不到，集合了十一圣地二十三位超级高手的围杀行动，居然会以失败的结局收场，面对仅仅八位超级高手的魔门，不仅没占到任何便宜，反而自损手脚。
当夜的大战分成了很多场，各有许多人见证，而在那一场场激烈大战中，有三个人的名字盖压群伦，博得了最多的关注。
第一个便是天傀神将，他一力降十会的打法，近乎于不可阻挡的强横实力，至今让有幸目睹者心惊胆颤。
第二个自然是卓沐风。其一人力败三大绝世高手，其中两个还是公认的天下前十高手，后又在暗夜阁超级刺客的偷袭者脱身，并在沿途再败东方世家第一天才东方浅雪。
可以说，那一夜卓沐风的战绩，是所有人中最辉煌，最震撼的，堪称惊世骇俗，以至于很多人已经把他与杭文天，净空大师等寥寥几人并列，排入天下前五。
但光彩最盛的还不是卓沐风，而是燕伊晴。
她的战绩固然不如卓沐风，但震撼性犹有过之。一招重创神兵阁主蒙邦，两招擒下大幻山大长老赤盖海，又两招重创暗夜阁刺客，之后更吓退南宫鑫等三大超级高手。
燕伊晴所展现出的实力，让无数好事者将天下第一的光环戴到了她头上，其光芒一度盖过了如日中天的卓沐风。
即便是恨不得魔门灭绝的人都只能哀叹，有上述三人在，魔门便难以制衡，再加上姚武等五大尊者，如今的魔门已具备与十一圣地扳手腕的资格。
当年那个令天下惶惶不安的魔门，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重燃魔焰，欲再烧青天！
无数正道武者迷茫惶恐，也有无数魔道武者欢呼雀跃。
“卓沐风！”
收到消息的八王爷沐存仪，这次没有再摔东西，也许是被刺激得麻木了，拳头握紧后，悄然散开，只是脸色依旧难看至极。
书桌后的沐子宸望着窗外，眼神中却透着一股战意与向往。
坐在窗下的边负情，手摇折扇，口中念叨着燕伊晴三个字，眼中邪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片烟雨蒙蒙，雕梁画栋的屋舍之外，一群女子正叽叽喳喳地说话，话题无外乎镜华之战。
听着新入门的师妹们议论着卓沐风如何强大，站在不远处阁楼上的两名女子，神情各异。
左边气质活泼，面容娇俏的女子哼道：“一定是假的，我才不信那家伙如此厉害！”
右边女子容貌绝美，几乎不逊色巫媛媛多少，身姿窈窕，温婉恬静，宛如从江南水墨画里走出，笑道：“如此多人见证，怎么可能是假的？”
“可是……”百里雁还是不服，她一想到那个无耻无赖的家伙，居然成长到了如今这一步，便有种浓浓的愤懑。
当初在姑苏城，为了让囚犯替代烟雨楼的高手去暖阳山，她和师姐不惜放下尊严去求卓沐风，结果换来冷嘲热讽，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绫洛泱看着师妹瘪嘴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转头看向远方，又莫名叹了口气。
二女身后不远处，楚雨欢脸色冰冷。她多么希望十一圣地能弄死卓沐风，但如今却是这样的结局，让她感到世界一片灰暗，自己再难摆脱那小子的控制。
天下各地，依旧沉浸在镜华之战带来的持续震撼中，并产生了一系列的后续反应。而作为主人公之一的卓沐风，在那夜返回白府后，便立刻进入了闭关状态。
一直到了半个月后，密室的石门方才打开。
“小弟，你没事吧？”白衣姐姐站了起来，欣喜地走上前。
见地上有个蒲团，知道对方一直在保护自己，卓沐风心中柔软，伸手将白衣姐姐拉入了怀中：“姐姐放心，我不仅伤势尽愈，而且还借此领悟了倾天雨，武功更进了一步。”
第一千六十章 姐姐要见你
拥有魔龙内丹的卓沐风，体质之强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他受的伤固然不轻，但早在闭关第三日便已彻底复原。
之所以闭关这么久，便是为了领悟倾天雨。
卓沐风眼前，浮现出那一夜牌楼之下，东方浅雪看似毫不留情的重重剑影。他也是闭关之后才明白，那些剑招带有强烈的启示效果，恐怕当时雪姐就存了暗助自己之心吧。
想到这里，卓沐风的心又是一痛，抱着白衣姐姐的手也更紧了一些。
白衣姐姐察觉出他心绪不宁，埋头问道：“小弟，怎么了？”
卓沐风笑道：“没什么，只是太开心了，这一次我们全面取胜，令十一圣地威风全无，想必魔门内部的一些人也该安分了。”
二人说笑着走出了闭关之地，遇见了守在外面的巴龙和方小蝶，二人见卓沐风恢复如初，自是欣喜难言。
“对了，我还没问，那一夜控制了几个人？”卓沐风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几人一起来到了庭院之内，巴龙边走边答道：“一共三个人，分别是正阳教的天机道长，摩柯教的二长老叶龙川，以及大幻山的二长老吴跃康。不过……”
听出事情不对，卓沐风忙问道：“不过什么？”
巴龙沉声道：“不过就在几日之前，我们在城内发现了叶龙川，伽罗上师，以及托夜真的尸体，伤口被人做了手脚，难以看出是何种兵器所为。”
卓沐风停下脚步，忙问当夜大战的情况。巴龙表示，给叶龙川喂下毒药前，对方被天傀神将打伤，但尚能发挥一半以上的功力。
而伽罗上师和托夜真，则是被白衣姐姐所伤，白衣姐姐也表示，二人伤得不算太重。
沉吟片刻，卓沐风冷然道：“即便是一半功力，也不是大高手能伤的，杀人者必定是超级高手，鬼鬼祟祟，故弄玄虚，看来是暗夜阁的刺客所为。”
方小蝶气道：“我和师兄也是这么推断的，那帮见不得光的阴森玩意！”
本来叶龙川不死，将会是他们埋在摩柯教的一枚重要棋子，甚至和路邝配合得好，对杭文天下手都不是没可能，现在却半途夭折，怎能不让人气愤？
卓沐风倒是显得很平静。想控制一位超级高手，本来就千难万难，他从一开始就不敢抱有太大的期待。
这边拥有碾压优势的，只有天傀神将和白衣姐姐。前者战力够高，但没有人的意识，加上镜华城太大，又要和巴方配合，难度太大，能抓到三个，已经超出了卓沐风的预料。
本来白衣姐姐乃是主力，奈何她又顾忌城中之人，一旦对方抱了拼命的打算，反而束手束脚。
其实赤盖海挺冤的，其幻术一旦被破，杀伤力反而不足，这才给了白衣姐姐施展的空间，否则换成当日的蒙邦，恐怕后果都难料。
卓沐风道：“暗夜阁虽然见不得光，却是我们的心头大患，若我所料不错，十一圣地之中，应该有人和暗夜阁勾结到了一起。”
巴龙和方小蝶对视一眼，二人跟在卓沐风身边多年，尤其近几年帮楼临轩办事，各方面能力都大为提升，闻言并不意外。
这次的围杀行动，必然是十一圣地的最高机密，若没有人泄露消息，暗夜阁的人不可能知道。
方小蝶道：“斗篷人这么做，固然杀了三位超级高手，但也让勾结他的圣地增加了暴露风险，岂非得不偿失？”
“不。”卓沐风摇摇头：“杀掉三位超级高手，是实打实的成果，增加风险又算什么？最多就是让十一圣地互相猜疑，我看这就是斗篷人的目的。利用十一圣地对付我的机会，削弱对手，顺便制造矛盾，他才好渔翁得利！”
尽管早知斗篷人的心机深不可测，但听到公子的分析，巴龙和方小蝶还是感到暗暗心惊。
就在这时，池青急匆匆跑了进来，见到卓沐风，不免大喜过望地上前。
卓沐风笑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池青看了一眼卓沐风，凝声道：“天机道长死了。”
在场之人俱是一愣，巴龙急道：“难不成他也被暗夜阁的人偷袭致死？”
池青道：“不是，正阳教对外宣称，是自杀而死。而且，而且天机道长自杀前，还主动暴露中了我门的毒药，让其他圣地的超级高手都要当心！”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巴龙和方小蝶脸上罩满了郁闷之色，相顾无言。白衣姐姐已是低下了头。
莫说其他人，就连卓沐风听到这个消息，都感到一阵强烈的冲击。
如果不是天机道长主动暴露，外人不可能知道他被下了毒，也就是说，天机道长自杀的消息九成九是真的。
对方竟为了摆脱他们的控制，不成为魔门的棋子，而选择自尽？
卓沐风叹道：“早就听说，那位天机道长刚正不阿，当年在暖阳山，流尘代表正阳教，役使天下顶级势力高手去送死，后来被天机道长骂了个狗血淋头，为此流尘还被罚面壁五年。
上一次正阳教利用清洗斗篷人的据点，大肆打压江湖同道，扶植亲信，据说也是因为天机道长正在闭关，不知消息，才由正阳教的其他人做主。
原本我还不信，如今看来，那位老道还真有几分风骨，远胜过正道的一些伪君子。”
方小蝶犹自郁闷不已。倒是巴龙，想起天机道长被喂毒后，信誓旦旦地表示绝不与魔门妖人同流合污，心中生出了几分敬佩之意。
卓沐风斜眼发现白衣姐姐表情不对，忙道：“纵有几分风骨，却也失之迂腐。何况他若真有公平公义之心，为何教内的人犯大错，害死无数的无辜者，永远只是从轻处罚？说到底，还是持有门户护短之见。正阳教发展到今天，与此人脱不了干系！”
巴龙也有几分眼力，忙道：“据鹰目搜集的情报，天机老道的一些亲属仗着和他的关系，到处欺压良善，恶事做尽。天机老道永远只是责骂几句，纵容亲人至此，却坑苦了无数无辜之人！”
听到这里，白衣姐姐果然抬起了头，一脸怀疑道：“你说的可真？”
巴龙拍拍胸脯，义正言辞：“绝不敢欺瞒夫人，若夫人不信，属下立刻调集相关卷宗，给夫人过目。”
不知是不是因为夫人的称呼，白衣姐姐俏脸绯红，又见巴龙底气十足，终于转过了头去。
卓沐风暗暗对巴龙翘起了大拇指，巴龙呵呵一笑，表示这是属下的本分。
旁观这一切的方小蝶也是哑然失笑，能得公子如此宠爱，燕伊晴不枉做女人一遭了。但转念一想，这样实力奇高，又心思单纯的美丽女子，又有几个男人会不爱呢？
众人在庭院内聊着最近的事情，最后难免谈到了赤盖海。那家伙被白衣姐姐封住了功力，失去了与超级高手的感知，如今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卓沐风牵起白衣姐姐的手，问向巴龙：“那家伙还不肯配合吗？”
巴龙啧啧道：“早在前几日，属下就给赤盖海喂下了毒药，但那老孙子骨头倒硬，就是不肯说出当年屠灭水月梧桐轩的事。”
感受到玉手冒汗，卓沐风用力握了握，白衣姐姐脸色微白地朝他一笑，但神情中还是透着浓浓的自责和悲伤。
“姐姐，你在这里等着，我亲自去审一审那家伙，一定挖出当年的真相。不要多想，或许真相与你所想的大为不同！”
轻抚着白衣姐姐的脸，卓沐风大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带着巴龙三人离去，只留下她面色又红又白地站在原地。
白府内自有囚牢，卓沐风领着人进去后，直到半夜才出来，但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显然逼供失败了。
赤盖海的毅力，实在超乎了卓沐风的想象。那家伙明明痛苦得满地打滚，身上也全是被抓的血痕，一些地方甚至露出了白骨，可愣是不肯求饶。
相比之下，实力更高的路邝，还有魔门那五大尊者，倒更像是一群软脚虾。
不过想想也正常，若没有坚定的意志，也很难练成无双幻术，一切都是相辅相成的。可这样一来，想问出水月梧桐轩被灭的真相，就很困难了。
卓沐风几人正皱眉不展地走在府内，商议着办法，就见一名身穿粉衣，梳着飞仙髻的幼嫩女子挑着灯笼盈盈走来。
起初卓沐风没在意，待近前之后，才发现居然是刘芳菲，不由把她看了又看，半晌奇怪问道：“你怎么这幅打扮？”
飞仙髻有点像双丫髻，令刘芳菲少了几分张扬，多了几分娇俏，加上她本就长得幼嫩，猛一看去还以为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偏偏那身材是实打实的丰腴成熟，让人浮想联翩。
刘芳菲眼眸轻垂，一板一眼道：“姐夫，姐姐要见你。”
卓沐风感觉这女人的态度有点奇怪，过去虽然也端庄大方，但时不时会展露风情，哪像现在，一副公事公办，要跟自己划清界限的样子。
第一千六十一章 很难说
不过听说巫媛媛要见自己，这还是最近两年的头一遭，卓沐风心中一喜，也顾不得刘芳菲态度的变化了，忙道：“带我去！”
人家夫妻见面，作为属下当然不好跟着，巴龙和方小蝶识趣地告退。
而池青早已向卓沐风说明之前巫媛媛询问他的事，也不担心卓沐风对错口供，自然也是放心离去。
一男一女行走在夜色中的长廊上，廊间灯笼点点，廊外飞雪飘絮，隐约可见镜华城内的万家灯火在黑暗中忽闪忽现。
卓沐风问道：“夫人最近可好？”
落后他半步的刘芳菲直视前方，答道：“姐姐一直很好，吃好睡好，不仅更美了，连身材都比过去还夸张。”
想到巫媛媛在床笫间的万般风情，其美妙吸魂之处，简直让人食髓知味，回味无穷，卓沐风蓦感到一阵口干舌燥，无法想象巫媛媛比过去更美的样子，他脚步都加快了几分。
注意到这一切，刘芳菲暗暗撇了一下嘴。
虽然已经开始上火，但卓沐风也不是色令智昏的人。以巫媛媛的脾气，突然找他去，不太可能是为了互诉衷肠，就算想也不会表露出来，便问：“夫人找我去，可是有什么要事？”
刘芳菲冷冷道：“姐夫去了便知，姐姐的事情，岂是可以随意打听的？”
卓沐风终于肯定了心中奇怪的感觉。先前他还以为是有外人在场，刘芳菲才故意装得冷淡，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此时卓沐风心情颇佳，便笑呵呵道：“芳菲啊，莫不是最近遇到了烦心事？有什么难以解决的，尽管告诉姐夫，姐夫替你去办。”
搁在往日，这女人非要故意抬杠撒娇一番不可，谁知今日连眼神都不给一个，语气淡淡道：“不劳姐夫费心，小妹有什么事，自然会找姐姐帮忙。”
卓沐风朝对方看了又看，总感觉不对劲，这女人今夜莫非撞邪了不成？按理说，自己如今也算有权有势，又有绝世功力，凭这女人的情商，不说献媚讨好，最差也会笑脸相迎，究竟是谁给她的勇气，让她这样对待自己？
不过这厮现在一脑门子都是巫媛媛，暂时也没心情探究刘芳菲的变化，连番遇冷后，索性也不再多说。二人一路静默地进入了巫媛媛所在的院子。
院内花香袭人，寒梅朵朵绽枝头，又有满堂雪景，堆积在假山植被之上。一张石桌置于小院东侧，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食，在小院四角的宫灯照耀下流光焕彩。
但卓沐风的目光，却一下子被坐在石桌旁的红衣女子所吸引。
一身紧身劲装束裹下，身段火爆，从卓沐风的角度望去，曲线像极了葫芦，但又远比葫芦有美感，当真是无法凭想象力描述。
她正夹着筷子，将一小块土豆片送入樱唇，轻轻咀嚼，秀眉微舒，美眸流转，仅是这么一个随意的动作便带有强烈的魅惑，在宫灯辉映下，直如千年狐仙，让人移不开目光。
卓沐风很没用地吞了吞口水，当然，以他如今的定力和心性，也有一点表演的成分，但乍见巫媛媛所带来的冲击，也着实远超他自己的预料。
“娘子！”卓沐风情不自禁喊了一声，迫不及待走了上去。
巫媛媛恍若未闻，依旧吃着美食，连眼神都不转一下，等卓沐风到了近前，欲要搂抱她的时候，才冷眉一撇，凛然不可犯道：“你想干什么？”
卓沐风爱极了这位娘子，当然不愿冒犯她，讪讪笑道：“这两年多，娘子一直都在闭关，为夫想你都快想疯了。”
巫媛媛哼了一声：“是吗？难不成连名冠天下的燕掌门和苏妖妃，都不能让你满足？卓大门主的胃口未免太好了吧。”
这话说的，卓沐风笑得更是尴尬，心想我的胃口好不好，你还不知道吗？你三道齐出，不还是没榨干我？
不过见巫媛媛表情冷淡，混账话终究没敢说，这厮不甘地缩回了距离娇躯仅有一寸的手，自发坐在巫媛媛一旁，对着身后的刘芳菲大手一挥：“再上一副碗筷，今夜我要与娘子痛饮！”
巫媛媛轻蔑一笑。而刘芳菲好像耳聋了一般，走到巫媛媛身后站着，眼观鼻，鼻观心，竟直接无视了卓大官人的命令。
卓大官人的脸面摆不住了，表情一沉，喝道：“刘芳菲，你没听见吗？”
刘芳菲不去看他：“姐夫何必为难我，小妹只听姐姐的。姐姐答应下来，小妹自会安排。”言下之意是，没有巫媛媛首肯，你卓沐风算个屁啊。
这可把卓沐风气笑了，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连东方常胜都不敢这么落他面子，一个小女人哪来的胆子？！
他正待厉声教训，巫媛媛已提前开口，语气平静道：“这里不是你大门主耍威风的地方，芳菲是我的人，你敢骂一句试试？”
卓沐风看看刘芳菲，再看看巫媛媛，见巫媛媛好整以暇地吃着东西，他不想破坏今夜的气氛，只好强吞到嘴的话，问道：“这么说来，娘子是不愿意和我一起吃了？”
巫媛媛不回答。
卓沐风只好道：“娘子把我叫来，又不让我吃东西，究竟意欲何为？”
他只是随口一问，可听在巫媛媛耳朵里，倒像是不耐烦一般，巫媛媛顿时表情一变，声音中也添了几分火气：“看来大门主没耐心留着，行，那你趁早滚蛋吧！”
卓沐风无奈道：“大小姐，我又没说什么，你生气什么？”
巫媛媛咄咄逼人地看着他：“我生气了吗？”
这天没法聊了，卓沐风突然发现，这次出关之后，巫媛媛的脾气似乎又变得和以前一样了，明明先前有变温柔的趋势，难不成压抑太久，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卓沐风难得地换位思考，暗忖她孤独闭关，自己却和二女厮混，也难怪她会如此发火，说来说去都是自己不好，便低声道：“大小姐，不管你生不生气，都没关系的。反正你不生气也美，生了气更美，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和以前一样爱你。”
刘芳菲快速抬头看了卓沐风一眼，又老实地低头。
巫媛媛也微微发怔，原本怒瞪眼睛，像要吃人的表情瞬间软化了大半。她立刻偏过头去，一脸讥讽道：“劝你少用这些虚情假话，对我已经没用了，只是徒增笑料而已。”
是吗？刘芳菲暗暗撇嘴，心说既然如此，你干嘛临时换了件紧身衣，还特意化了淡妆？意识到吐槽欲大起，刘芳菲连忙压下念头，可不敢再多想。
与此同时，卓沐风也是心下暗笑，满脸诚挚道：“这绝非虚情假话，我对大小姐之心，天地日月可鉴。”
巫媛媛一脸冷淡地看着院中寒梅，平静道：“我叫你来，不是听你说废话的，反正你已经没救了，也休想我再相信你的任何话。”
那你把我叫来干嘛？卓沐风十分无语，但他不是脑残，当然不敢泄露真实情绪，无比认真道：“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用不着时间去证明。”巫媛媛突然转过头，眼角微微上勾的美眸中，仿佛映照着一片星辰，猝不及防下，强如卓沐风都感到浑身一震，心神不自觉陷入其中。
直至权武神宫在脑中震响，才将他拉了回来，但卓沐风心中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差点从石凳上跳起来。
他虽然还不是合象境武者，但心神却冠绝天下，刚才却差点中了巫媛媛的摄魂术，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世间竟有如此的摄魂术？巫媛媛又是从哪里学来的？一个个问题争相涌现。卓沐风痴呆地望着巫媛媛，感受到一缕缕无形的神魂之力牵扯着自己，蓦然心头一动。
这股神魂之力的运用极为玄奥，必然出自无上武学，而此世并没有六星级别的幻术，除了，洗髓经！
对了，当年还在张家全的府邸时，自己就抄录过洗髓经给她，巫媛媛后来也表示，自己修炼起来得心应手。
难不成经过这些年的闭关，巫媛媛已经修炼有成了？
需知无上武学一旦契合起来，修炼速度不可以常理推论，只看巫冠廷练了两三年的九霄真经，就已达至小成层次，便可见一斑。
卓沐风心头一阵狂喜。洗髓经可不逊色于九霄真经，练成之后，其威能更是通天彻地，甚至比九霄真经还玄妙。他几乎想冲过去抱起巫媛媛。
但关键时刻，他强行忍住了。巫媛媛突然对他摄魂，他很想看看对方要干什么。
思绪转动间，就听巫媛媛开口问道：“你生平最爱的女人是谁？”
刘芳菲：“……”
卓沐风：“……”
好一阵无语，以至于卓沐风都差点露馅了，等回过神来，连忙用机械的语气道：“很难说。”
巫媛媛脸色铁青，秀拳更是握得很紧，继续问道：“怎么难说了？”
卓沐风：“因为我最爱两个人，一个是我娘，一个是我的妻子巫媛媛，让我选一个，我很难选。”
听到这里，刘芳菲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她真怕这位姐夫乱说话，惹出不可收拾的后果。
巫媛媛也是怒容消退，甚至强行抑制，但嘴角还是忍不住往上挑。
第一千六十二章 卓家大妇
得到了自己最想知道的答案后，巫媛媛身上的气势减弱了不少，但依旧没有撤掉功力，咬了咬牙，问道：“这段时间，你和燕伊晴，苏芷兰亲热过几次？”
刘芳菲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这种事情都要问？她算是知道这位姐姐的彪悍了，又念及自身，心说自己被摄魂时，也不知道被问了哪些私密话题，顿时站立不安。
卓沐风也是倍感无力，对上这位剽悍娘子，他又有什么办法，只好道：“记不清楚了。”
巫媛媛胸膛起伏，恶狠狠道：“是次数太多，自己都记不清了吗？”
原本可以直接说没有，但一来巫媛媛不会信，二来，卓沐风也怕巫媛媛对苏芷兰下过手，到时信息不一致，反而惹祸上身，忍着牙疼道：“事情太多，没有刻意记过。”
一看问不出究竟，巫媛媛却并未偃旗息鼓，继续问道：“在你眼里，谁是最美的女人？”
谁是最美的不知道，谁最无聊我倒是一清二楚。卓沐风暗自翻个白眼，不知道创造洗髓经的前辈若是知道，自己的绝艺被人用来询问这些问题，会作何感想？
卓沐风有气无力道：“当然是我的娘子巫媛媛。”
冷哼了一声，巫媛媛表情不屑，但眉宇间的郁色却消减了大半。其他更私密的问题，她已经通过苏芷兰得知，于是散去了功力。
眼焦渐渐聚合，卓沐风仿佛刚刚清醒，一副急欲证明自己的样子，抓住巫媛媛的手：“大小姐，到底要我怎么证明，你才肯相信我？”
巫媛媛使劲挣脱开，淡淡道：“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的，我只会相信自己的判断。”
卓沐风一脸悲色：“这对我太不公平了。”
巫媛媛悠闲地喝口酒，红唇更显晶莹剔透：“随便你怎么想，我无所谓，反正你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趁她放下酒杯的时候，卓沐风一把夺过，把杯中剩余的酒喝个干净，巫媛媛立刻朝他一瞪，骂了句无耻。
见她如此反应，卓沐风心里乐呵呵，暗骂了句口是心非，但也没敢继续撩拨下去，叹道：“大小姐，你虽视我如草，但我永远待你如宝。不过我现在真的很饿，如果你不下面给我吃，我只能去其他地方了。”
大小姐毫不在意道：“那你滚就是了。”
卓沐风起身往外走，走到院门口，身后传来巫媛媛的讥笑声：“听说你和你的那几位手下，连一个阶下囚都审问不出？”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显得意味深长。
脚步一停，卓沐风转过身，一脸疑惑道：“莫非娘子有办法？那位阶下囚不是普通人，乃是大幻山大长老赤盖海，我们什么办法都用了，可惜威逼利诱，毒药酷刑都没用。”
巫媛媛只是吃着东西，嘴角挂着不屑的冷笑，模样极为悠然自在。
卓沐风语气急切道：“娘子，你有什么好办法，还请告诉我，事情极为重大，算我求求你了！”
巫媛媛笑道：“你还有求我的时候？你卓大门主本领通天，我一个弱女子，不拖你后腿就不错了。”
听到这里，卓沐风恍然大悟。就说这女人怎么又变得‘盛气凌人’，敢情是修炼有成，知道自己拥有了别人不具备的本事，尼玛恢复自信了。
今夜把自己叫来，估计也是迫不及待想要展示一下，让自己知道她的重要性，顺便帮自己一把，偏偏又抛不开脸面。
瞧这女人欲拒还迎，神神秘秘的样子，卓沐风好笑的同时，又觉无比蛋疼，但还不能不配合下去。
何况卓沐风也想看看，这位娘子能不能控制住赤盖海，便一脸怒道：“谁说娘子拖我后腿了？看我不揍得她屁股开花，跪地喊爸爸。娘子永远是娘子，我永远需要你！”
巫媛媛气急而笑，一拍石桌，怒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见卓沐风连忙噤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明知他多半在演戏，但巫媛媛还是感到心头发软。
以他现在的权势地位，若不是在意极了自己，岂肯这般取悦？
想到这，巫媛媛气哼哼道：“凭你们那点本事，再花一年都休想问出什么，把人带来这里吧。不过我的时间不多，过时不候。”
“娘子竟真有办法？”卓大官人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看得巫媛媛极为解气过瘾，一边夹菜品尝，一边风轻云淡道：“信不信随你，我只给你一刻钟时间。”
“好好好，娘子稍等，为夫这就把人带过来。”嗖的一声，卓沐风跑得没影了。
等他走后，刘芳菲恭维道：“姐姐，等会儿见到你的本事，姐夫必会大吃一惊！”
巫媛媛沉默片刻，放下筷子，突然叹道：“我只希望，他不会忌惮于我，若因为这种本事，让他对我退避三舍，我还不如不学呢。”
闻言，刘芳菲一阵愕然，明明心里巴不得如此，她却吓得赶紧催眠自己，口中道：“不会的，姐夫爱你不可自拔，知情后，只会更为倚助姐姐。”
很快，披头散发，浑身是伤，几如乞丐的赤盖海便被卓沐风提了过来，扔在了院子中间。同来的还有巴龙，方小蝶以及池青。
卓沐风之所以叫上三人，也是想让三人亲眼目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以确立巫媛媛正宫夫人的威信。
巫媛媛自然不笨，看见三人，立即明白了卓沐风的用意，投向他的眼神又变得柔和了几分。
三人上前见礼，巫媛媛笑着点头，一派大妇风范，对池青道：“把人带近一点。”
池青连忙抓起赤盖海的头发，拖到了巫媛媛五步远的地方，生怕会侵扰到夫人，没有再上前。
满是血污的老脸被迫仰起，赤盖海面皮抽搐，眼角眉梢都带着桀骜与狂怒之色，狞笑道：“又想玩什么花招？卓家小儿，你休想从老夫嘴里知道任何东西，哈哈哈！当然，要是让你这位如花似玉的夫人，陪老夫一晚上，或许老夫会改变主意。”
“混账！”
“你找死！”
巴龙和方小蝶同时怒斥。池青更是干脆，直接一巴掌扇得赤盖海摔倒在地，几颗血牙顿时脱落，旋即又拎起赤盖海的头发，将他提起。
刘芳菲看得捂住了嘴巴，她虽知道卓沐风现在很强势，还击退了十一圣地的联手，但到底只是听闻，没有具体的概念。
直至现在，看着过去自己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绝顶人物，被卓沐风的一个手下随意羞辱。而卓沐风站在不远处，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这种强烈的冲击力，令刘芳菲呼吸急促，难以自持。
一面是畏妻如虎，一面又是如此霸道绝伦，这才是当之无愧的世间奇男子，刘芳菲不可自抑地嫉妒巫媛媛，这次甚至怎么压都压不住。
巫媛媛也是有些失神。
曾几何时，东方世家随便来一个执事都能令巫府紧张上大半天，如临大敌。而今，大幻山的大长老却跪在了自己眼前，因对自己不敬而被人教训。
穷尽她的想象力，她也不敢幻想会有这一天，如今却真切地发生着，前尘往事，恍然若梦。
巫媛媛当然深深地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丈夫。没有卓沐风，莫说她能有如今的地位，只怕巫府早就毁在圣地与魔门的争锋之中，而以她的条件，不死也会沦落为某些人的玩物，难有好下场。
定了定心神，这种证明自己的时刻，巫媛媛当然不肯坠了卓沐风夫人的威风，神态傲然，语气清冽道：“赤长老，你还是乖乖配合的好，省得小女子麻烦。”
赤盖海瞅了瞅巫媛媛，哈哈狂笑：“一介小小少.妇，不过以色娱人，糊弄了一个好色之徒，也配审问老夫？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还是乖乖学点本领吧，小心哪天被人弃之如敝履。”
此话一出，巫媛媛顿时脸色铁青，池青见状不对，连续扇了赤盖海十几个耳光。巫媛媛突然娇喝道：“住手！”
池青立刻停下。
这时赤盖海被扇得眼冒金星，浑浑噩噩，还待讽刺几句，却突然感到心神被无形的力量攫取。他毕竟是幻术大家，这方面的反应比卓沐风还快，立刻发现不对，大感骇然之下，忙使劲闭上了眼睛。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洗髓经的厉害之处，此中的摄魂之法，一旦形成联系，根本不是一层眼皮所能阻隔的。
赤盖海越发昏沉，手足冰凉，只来得及叫了声妖妇，便茫茫然失去了所有意识。
巫媛媛淡定问道：“来者何人，年岁几何？”
赤盖海痴呆道：“赤盖海，八十有六。”
乍见这一幕，除了刘芳菲面无异色外，在场所有人皆是面色剧变。巴龙和方小蝶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卓沐风夸张地张着嘴巴，也是一脸惊骇状，当然这厮是演的。
至于池青，震撼欲绝之余，不知想到了什么，连抓着赤盖海头发的手都在发抖，脸色精彩绝伦，眼睛几乎不敢去看巫媛媛。
第一千六十三章 水落石出
巫媛媛没理会任何人，在四周目瞪口呆的表情中，看向卓沐风：“赤盖海已经被控制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尽快问。”
卓沐风张口结舌：“娘子，你，你怎会如此厉害？”
瞥了他一眼，巫媛媛一派浑不在意的样子。但卓沐风知道，这妞指不定心里得意成什么样子，能装得如此稳重，也真是难为她了。
不再浪费时间，卓沐风快步走到了巫媛媛身边，见赤盖海神情痴呆，双目无神，立刻开门见山：“可还记得当年的水月梧桐轩惨案？”
赤盖海：“记得。”
一旁的巫媛媛神情微异。水月梧桐轩被灭一案，在二十多年前可谓震动中州，而随着燕伊晴重出江湖，此案也难免被人翻了出来，在天下传得沸沸扬扬。
这家伙活捉赤盖海，果然是为了燕伊晴。
在场之人也都听过那件惨案，却不知内情，此刻都屏住了呼吸。连心神不定的池青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一眨不眨地盯着赤盖海。
就听卓沐风道：“我听人说，当年动手的乃是南宫世家和你们大幻山的武者？”
“是。”
关于凶手的猜测，在江湖中甚嚣尘上，但南宫世家和大幻山从未承认过。赤盖海的回答，无疑让事实得到了确认。
方小蝶撇了撇嘴，面露讥嘲。
卓沐风冷冷问道：“动手的那些人在哪里？”
赤盖海：“都死了。”
现场一寂。
卓沐风：“怎么死的？武者的寿命比普通人要长，当年动手的人那么多，就算有一些寿数已尽，有一些出了意外，也不至于全死光吧？”
赤盖海：“不是，动手的那些人，在灭掉水月梧桐轩，返回南宫世家和大幻山复命后，就被我们两家给杀了。”
听到这话，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大感快意的同时，又暗惊于南宫世家和大幻山的心狠手辣。
卓沐风抿了抿嘴：“为何急着灭口？若说是担心消息泄露，你们明知燕伊晴未死，就算杀光了动手者也没用。莫非，当年那件事，还有更深的隐情？”
赤盖海如机器人般答道：“不错，覆灭水月梧桐轩的那一夜，燕伊晴躲藏的位置并没有瞒过我们，我们是故意放了她。”
什么？
除了卓沐风以外，其他人皆感震惊。而卓沐风的脸色很奇怪，除了更为阴沉之外，竟又仿佛松了口气。
众人都相信，当年那件惨案的真相没有几个人知道，如今却亲耳听到赤盖海叙述，俱生出一种揭晓隐秘的兴奋感和紧张感。
卓沐风继续问：“为何故意放了燕伊晴？”
赤盖海：“为了利用她找到魔门。很早的时候，我们便知燕伊晴乃是玄阴流嫡传弟子。当年魔门的很多流派踪迹不显，我们担心让魔门一直隐伏下去，会成为大患。所以得知燕伊晴的身份后，便有了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
这确实符合某些圣地给人的印象，阴狠谋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但卓沐风却问：“燕伊晴的身份乃是玄阴流大密，据她所说，除了她和师傅任四海之外，无人得知，你们是怎么确定的？”
赤盖海吐出一句让在场之人遍体发凉的话：“是燕伊晴当时的师姐，水月梧桐轩之主的女儿告诉我们的。”
巴龙惊道：“据昔年的一些记载，此女与燕掌门亲如姐妹，竟是她背叛了燕掌门？”瞪眼看向方小蝶。
方小蝶哼了哼：“难怪后来没有好下场，那女人恐怕也没想到，自己一心勾结外敌，最后还被外敌所杀吧。”
其他人也感到背心发冷，没想到水月梧桐轩的惨案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唯独卓沐风面带思索之色。或许其他人没注意听，刚才他已经说了，燕伊晴的身份只有她自己和任四海知道，不可能是燕伊晴告诉那位师姐的。
遂问：“那女人如何得知燕伊晴的身份？”
赤盖海：“不知道，我们问过她，但她不肯说。”
卓沐风冷笑起来：“凭你们南宫世家和大幻山，居然无法让一个超一流势力出身的女子开口？”
其他人也感到不对劲，就听赤盖海答道：“那女人背后有人，是一个极为恐怖的当世高手，曾夜闯大幻山，并差点打伤了我家山主，后从容离去。”
刘芳菲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以她的见识都知道，大幻山阵法重重，连超级高手都闯不进去，更别说闯进去后，还能力压大幻山主，并顺利离开，这得多高的武功才能办到？简直是不可想象！
其他人也各自惊骇，就像听说书一般。
卓沐风问：“那位高手长什么样子？”
赤盖海：“当时老夫也曾参战，与山主联手攻击对方。但对方全身包着黑衣，脸带面具，连手上都戴着手套，根本难以窥视。”
卓沐风：“如此厉害的高手，竟是闻所未闻？你们难道不怀疑吗，此人既如此厉害，为何还要与你们合作，凭他自己，就不能从燕伊晴口中得知玄阴流下落？对方寻找玄阴流，又是为了什么？”
赤盖海：“不知道。当时我们就想对燕伊晴动手，直接套取玄阴流的线索，但是被那人阻止了。那人说燕伊晴性格执拗，强取必定失败，只能用计。碍于其恐怖的功力，我们只好妥协。”
卓沐风皱眉道：“既然水月梧桐轩之主的女儿背景如此强大，你们还会屠尽整个水月梧桐轩？好歹也会放了那女人的父母吧？”
赤盖海一字一句道：“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那女人主动表示，为免计划出岔子，除了她自己以外，所有人全部杀光。”
一阵寒风吹入院中，宫灯微晃，众人更冷了一些。巫媛媛和刘芳菲更是先后打了个哆嗦。
饶是以巴龙等人的心性，都感到一阵寒意上涌，直透骨髓。
卓沐风深吸一口气：“也就是说，燕伊晴后来在密室中听到的惨叫，都是那女人和你们的人演的？”
赤盖海：“没错。”
“那女人后来去了哪里？”
“燕伊晴逃跑后，那女人带着我们两家另外安排的追踪高手，一直跟在了身后。原本约定，他们会不间断地发出情报。可不到一个月，我们两家派出的人，突然杳无音讯。其后一段时间，我们千方百计寻找过，却毫无线索。”
巴龙和方小蝶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对方的猜测。
池青嘿嘿道：“好一出黑吃黑，原来二十多年前，你们两大圣地就已经吃过闷亏了！”
谁又能想到，世人认定的那件惨案背后的凶手，原来只是幕后真凶的两把刀而已。更可笑的是，人家最后还把刀给折了。
在场只有卓沐风没有表现出过分的震惊，不是他装深沉，而是因为有了心理准备。
当年在万花山庄与白衣姐姐重遇后，卓沐风就听说了整件事，当时他就对那位师姐的种种行径产生了怀疑，只是没有证据，不敢把猜测告诉白衣姐姐。（第八百零三章）
如今从赤盖海口中知道了内情，再也没有疑虑，甚至卓沐风还暗暗欣喜。因为只需将真相告知，白衣姐姐便不用再担负害惨水月梧桐轩的巨大愧疚感。
说到底，一切都是她那位师姐搞出的事！
好一会儿功夫，众人才从惨案真相带来的惊悚中脱离出来。
卓沐风又仔细询问了大幻山的阵法，布防，乃至各地主要的据点，人员，产业等种种隐秘情况，巴龙等人都在一边拼命暗记。
等掌握了所有的关键信息后，卓沐风对坐着的巫媛媛点头示意，巫媛媛便撤去了功力。
随着神魂之力散去，赤盖海也从迷茫状态中清醒过来。
不愧是幻术至强者，他竟还记得被摄魂之事，骇然看向巫媛媛，瞳孔急剧收缩。又见卓沐风等人一脸讥讽，深知必是自己泄露了很多要命的东西，当即喉咙一甜，气得连喷几口血，再也没了说话的力气。
池青连忙对卓沐风和巫媛媛行礼，拖着死狗一般的赤盖海快步离去，貌似走得很急。
巴龙二人则兴奋地表示，要将刚才听到的信息全部记录下来。如今的大幻山，对他们几无秘密可言，可想而知，这份情报会对今后的行动带来多大的帮助。
待到几人都下去后，卓沐风刚想夸一番巫媛媛，转过头，却见她脸色苍白，额头满是汗水，双手撑在桌面上，才没有立刻伏倒。
卓沐风连忙上前，揽住巫媛媛的纤腰，惊道：“大小姐，你怎么了？”
其身后的刘芳菲也发觉不对，一脸的关心之色。
巫大美人靠在卓沐风的肩头，喘息道：“赤盖海的心神极为强大，刚才消耗太多，休息一番便无事。你走开，不要碰我。”说罢伸手去推，可惜毫无力气，就跟挠痒痒一般。
卓沐风心疼道：“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逞什么强？大小姐，莫说你如今练成了洗髓经，哪怕你一事无长，亦是我卓沐风最钟爱的妻子，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永远不会变。”
在巫媛媛的作势推拒中，卓大官人发挥出男子气概，将她横抱而起，不容拒绝地走向了数年未曾踏入的正房。
砰！
房门关上，院中的刘芳菲张着红唇。她实在不知道，那位姐夫究竟是发乎于情，还是借题发挥，想趁机和姐姐成就好事？
不对，自己管那么多干什么，左右是夫妻间的事，看巫媛媛那样子，分明就是很愿意，装什么装！
第一千六十四章 还怕他蹦跶上天？
第二天天明。
房门打开，卓大官人带着心满意足的神情，神气昂扬地走了出来，顺手将门关上。
昨夜暴雪再起，满庭银装，此时仍有点点雪花飘落。卓大官人伸出手，任由雪花融在掌心，吸了一口冰雪之气，啧啧地露出笑容。
前半夜他替巫媛媛运功调养，总算令其恢复了大半，谁知巫媛媛恩将仇报，居然想赶他出门。
幸亏他知道巫媛媛的脾性，硬是磨住了对方，使尽了各种手段，半哄半骗后，终于在后半夜强登陆岸，以神枪火炮攻城拔寨，一举破关。
想到那触手丝滑的肌肤，那含羞带嗔的春眸，那不堪忍受却只能咬唇抵抗的柔弱，以及那不可描述的万般美妙，当真是让人回味无穷，足慰平生呐！
这么想了一会儿，卓大官人小腹一热，连吸入肺中的冰雪之气都不管用了，差点又想冲回房里去。
不过还没等他付诸实践，就感应到院外有脚步声临近，很快又停了下来，似是生怕打扰。
“若无要事，巴龙和方小蝶不会这么早赶过来。”到底比过去自持了几分，也深知自己责任重大，卓大官人以强大的意志力走下台阶，打开了院门。
“公子！”巴龙和方小蝶明显也知道卓沐风的靠近，见他站在门后，并不吃惊，纷纷行礼。
方小蝶的眼珠子转了转，朝内探了探头，来了一句：“公子，你怎么起那么早，莫非昨晚，一直待在房外？”说话间，露出一副了然之色，神情中甚至带着几分怜悯。
一旁的巴龙立即喝道：“师妹，注意分寸！”拿眼瞪着师妹，颇有一种不可当面嘲笑公子的警告味道。
方小蝶哦了一声，舌头在嘴里拌了拌，乖乖低下头不说话了。
训斥完师妹，巴龙立刻对卓沐风拱手道：“公子，小蝶口出无状，胡说八道，还请你责罚。”说完，不忘继续横了师妹一眼。
夫人之强势，身为卓沐风绝对心腹的他们岂能不知？当年在白水城主府，就敢让公子连续几年睡在院子里，愣是让公子一点脾气都没有。
用屁股想想就知道，按昨夜的情形，公子哪里有机会得逞？估计又吃了一夜的雪。正是最憋屈的时候，师妹还敢去撩拨，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
把二人的小互动看在眼里，卓沐风气急而笑，指着二人道：“你们昨晚是不是太痛快了？”
哪料到此话一出，方小蝶首先面色羞红，巴龙亦是神情尴尬地低下头。这下反倒换成卓沐风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该骂什么好，最后只能恨恨道：“不睡你们的被窝，一大清早跑过来干什么？”
二人自动理解为这是公子吃不到肉，心生嫉妒。这下就连方小蝶都不敢随意开玩笑了，免得触及公子的痛处。
巴龙认真道：“公子，我和师妹，池青已将赤盖海所述的内容全部记下，是否要立刻对大幻山采取行动？属下担心，大幻山那边见赤盖海久久不回，恐会变换部署。”
听到这话，卓沐风也没了胡闹的心思。巴龙说得极有道理，大幻山未必相信赤盖海能那么硬气，担心他泄密之下，绝对会改变一些关键部署。
若是动手迟了，到手的秘密很可能变得毫无意义。
卓沐风静静地思忖着，巴龙二人便耐心等待他的决定。过了好半天，卓沐风突然道：“吴跃康最近有什么动作？”
吴跃康，大幻山二长老，同样是一位超级高手，也是镜华之战中唯一成功被他们控制的人。
巴龙讥笑道：“那人的骨头比天机老道软多了，据大幻镇的人回报，他已经领取了一个月的解药。”
“好。”卓沐风做了决定：“通知吴跃康，让他想办法在一个月后，送我们的人进入大幻山。”
“公子的意思是，直接进攻大幻山？可那样所需的人手太多，会不会有暴露的风险？”巴龙十分担忧。
卓沐风神秘一笑：“谁说要很多人，只需一个人就够了。”
巴龙和方小蝶面面相觑，不过卓沐风不肯细说，他们也不好多问，只能压下疑惑。见卓沐风没有其他事，便告辞离去。
卓沐风回头看了院内一眼，想到巫媛媛被自己折腾了大半夜，估计不到中午不会醒，便又体贴地走了回去。
正是修复关系的关键期，对于女人来说，事后的陪伴才能体现一个男人的真心。要是睡了就走，巫媛媛醒来铁定会发飙……
中州日月城，寂寥的暗室之内。
明叔匆匆走入，脸色显得有些灰败，声音低沉道：“主上，杀元星重伤不治，于昨夜身亡了。”
正在翻看情报的斗篷人动作一顿，抬起了头。
明叔咬着牙齿。
世人只知暗夜阁有培养超级高手的秘法，却不知这种秘法，极其消耗资源，况且也要本人的天资足够。自主上执掌暗夜阁后，数十年时间，也才培养出了七大杀星，没想到才现世几年，就死了一个。
“燕伊晴，当真如此厉害？”
“杀元星受了那女人一掌，逃回后已是肺腑俱碎，用了许多灵丹妙药，才拖到了昨夜。他让属下告诉主上，今生不能看到主上执掌乾坤，来世亦要追随在主上身侧，效犬马之劳！”
听罢，斗篷人靠在了椅背上，过了半晌才道：“杀元星的家人，安置妥当了吗？”
明叔：“主上放心，各大杀星的家人都有我们暗中保护，且早已通过秘密手段，给他们安排了适合的活计，绝没有外人能查到。”
斗篷人叹道：“这次是我疏忽了，没料到燕伊晴那几人隐藏了实力。卓沐风，呵呵，这张底牌怕是为我准备的，却让你们踩了雷。”
明叔面色阴厉道：“主上，此仇不报，难消大家的心头之恨！如今十一圣地对卓沐风忌惮甚深，不妨利用他们重创魔门，我等在背后伺机出手。”他相信以主上的本事，一定能创造出这种局面。
然而这一次，斗篷人却摇摇头：“这段时间，十一圣地不是一直在打击魔门据点吗，情况如何？”
明叔闻言一怔，沉声道：“魔门那帮龟孙子，被打击了一部分据点后，全部缩了起来，怎么都不肯冒头。”
斗篷人：“这才是最聪明的做法啊。明叔，若我所料不错，在十一圣地决定围杀卓沐风之前，魔门恐怕就已做了相应安排。你不妨看看那些被破坏的据点，基本都是一些无关紧要之处，真正重要的都已转移。若非是时间太短，又或者楼临轩担心泄密，恐怕十一圣地连根毛都别想拔到！”
听主上的话里，满满是对楼临轩甚至卓沐风的叹服，以及对十一圣地的浓浓不屑，明叔颇为不舒服：“难道就这么算了？”
斗篷人凝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比你更在意杀元星的仇，我也一定会报！但我们不能被仇恨牵着鼻子走。情势发展到如今，魔门那边已经无法凭武力打败，只能用更彻底的方式。”
意识到有戏，明叔不禁双目大亮：“请主上赐教！”
斗篷人：“我等布局多年，甘于幕后，呕心沥血，才得以在天下棋盘落子，可你恐怕想不到，有的人，只是坐到了魔门门主的位置，便立刻得到了棋子，真是轻松自在。”
起初明叔没听明白，愣了片刻后，瞪大眼睛道：“主上的意思是，卓沐风也有了固定的势力和地盘？”
含义莫名地一笑，斗篷人手指敲击桌面：“若我所料不错，蔡恩平要么是魔门的人，要么就已经被卓沐风控制。”
明叔感到无法相信，他对魔门的各项情报都很了解，实在看不出蔡恩平有被魔门控制的迹象。
斗篷人：“以卓沐风此人的性格，他待在镜华城数年，整个魔门居然对蔡恩平的势力秋毫无犯，你不觉得有问题吗？而蔡恩平的态度也很古怪，以他的势力，不可能对魔门毫无所觉，但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还有一点，当年圣地高手潜入凤阳城，致使卓沐风带着魔门高手逃逸。从时间推算，他们应该直接逃到了青鹿城。而不久之后，蔡恩平恰好在青鹿城外停歇。当时我没有细想，现在回头来看，青鹿城有什么值得蔡恩平逗留的？停歇多半是借口，与卓沐风会面才是真！”
多年的相处，让明叔对斗篷人的能耐一清二楚，况且对方的分析也鞭辟入里。看似每一个理由都很牵强，可结合起来，却透着一股耐人寻味。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巧合多了，也就不是巧合了。明叔咬牙切齿道：“我们差点被卓沐风那厮给骗了，他竟悄然控制了三道之地？”
斗篷人：“所以，想要重创他，重创魔门，就要从那三道之地入手。其实我们不需要那么费力，十一圣地多半也有此怀疑。还有那个沐存仪，他才是对卓沐风忌惮最深，怨恨最深的人。
我等只需煽风点火，适当给沐存仪提供一些情报便利，沐存仪自然会联合东方世家，一起围攻三道之地。到时候，剿了卓沐风的根基，还怕他蹦跶上天不成？”
第一千六十五章 联合
就算蔡恩平真的被卓沐风控制，卓沐风充其量也不过拥有三道之地。而朝廷和东方世家加起来，却拥有十二道之地。
沐存仪和东方常胜都是卓沐风的大仇人，只要造势合宜，二人绝对会不遗余力地拔掉卓沐风的根基，将他逼成孤家寡人。
想到这里，明叔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方才的郁闷尽去，对斗篷人拱手道：“主上果然高明，属下远不及矣！”
斗篷人语气淡定：“算不上高明，只是随势推动而已。我相信卓沐风那边也不会坐以待毙。尤其是楼临轩此人，诡计多端，谋定后动，绝不可轻忽。但任凭他怎么变，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不过是土鸡瓦狗。”
每当这时，看着眼前意气风发，视天下英雄如无物，甚至以其捻手做棋子的主上，明叔都会感到一阵心潮澎湃，深为倾倒。
曾经他也模仿过主上，在手下面前故作运筹帷幄，可后来发现不过是东施效颦。只能承认，人与人之间存在天然的差距，不是谁都能当龙头的。
“接下来，我们的精力要放在南吴和北齐的战局之上，只要控制住这两处地方，便能把握天下乱局的方向，不至于手忙脚乱。趁此机会，你需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耗尽阁内的积攒，也要找到炼制天心丹的材料。这次的镜华之战，充分暴露了我方顶级武力的不足，必须加强！”
天心丹，正是助人快速突破到合象境的神奇丹药，只不过一旦服用，会留下巨大隐患。另外，炼制所需的材料也极为珍贵，这些年暗夜阁的势力遍布天下，一直在偷偷搜集，但仍缺了一味主药。
听到主上的吩咐，明叔当然没意见，他自己也认为，提升暗夜阁的武力刻不容缓。天下之争已接近最关键的时刻，就算拔苗助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镜华之战的余波仍在天下绵延，不少聪明人都看出卓沐风与蔡恩平的关系不简单，因此对卓沐风更为忌惮。
这其中自然包括沐存仪。
这些天，沐存仪严令各方人马调查蔡恩平，搜集镜华道，凤西道及碧节道的相关讯息，并在第一时间送到他手中。为了印证自己的判断，沐存仪已经连续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只靠丹药强提精神。
当黎明的光芒穿透窗纸时，披着貂裘的沐存仪，方放下最后一份情报，用手捻了捻酸痛的双眼，仰天靠向椅背，以此缓解疲劳。
靠在房内另一侧打坐的沐子宸，眼睫毛微动，却没有睁眼。
休息了不到片刻，沐存仪坐直身躯，因劳累而变得粗糙的脸庞上满是冰冷，双目布满血丝，喝道：“明华何在？”
房门被推开，带入一阵寒风，中年男子迅速关门，上前躬身：“属下在。”
此人是沐存仪新提拔的贴身近卫，很早之前便是心腹，只不过后来被岑刚所取代。
但这次岑刚从飞瀑阁归来，让沐存仪心存警惕，生怕岑刚已经被别人收买，遂不再如过去般信任，转而重用了明华。
沐存仪：“立刻派人请东方常空来此，就说本王有十万火急之事与其面谈。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若有一丝泄露，提头来见！”
听他说得严肃，明华身躯微震，不敢怠慢，立刻领命而去。
趁着这个空档，沐存仪再度翻看之前的情报，似在检查有无遗漏。这份近乎疯魔的执著，令不远处的沐子宸暗暗摇头。
所谓旁观者清，这位侄子为了维持局面，重振东周，已经消耗了太多太多的精力。每天休息不到一个时辰，时刻在算计各方，权衡利弊，照这么消耗下去，别说凡人，神仙也吃不消。
有时候，明明恨透了这个没有底线的侄子，但沐子宸还是会感到心痛，默默注视良久，终于开口道：“你以为自己精神奕奕，不过是靠着丹药激发身体潜能罢了，等哪天连丹药都不管用，你离死也不远了。”
他用的是传音之术，否则沐存仪全神贯注之下，未必听得到。
耳朵动了动，沐存仪抬起头，露出近来罕见的微笑：“难为皇叔还关心侄儿，但在侄儿眼里，若能为了沐氏皇族而死，死得其所，无怨无悔。”
沐子宸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哼道：“不可救药！”
这么一耽搁，外面也响起了脚步声，一名浑身包裹在黑色斗篷里的男子，尾随明华进入书房。
等房门关上，男子拿下连衣帽，正是东方世家三长老，长期驻守在皇城的东方常空。
看见满脸老态的沐存仪，连东方常空都愣了片刻，大有深意地叹道：“王爷，保重身体啊。”
沐存仪没有回答，只是伸手请其坐下，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道：“本王有九成的把握可以确定，蔡恩平是卓沐风的傀儡。任由镜华三道发展下去，恐对你我都不利。”
他对明华示意一番，后者拿起桌上的情报，递给了大感吃惊的东方常空。
这些情报的一些关键位置，都被沐存仪加了批注，所以东方常空无需一点点看过去，节省了大量的时间。
等看完后，东方常胜一把将情报拍在旁边的桌几上，腾身站了起来，老脸上忽青忽白，急得在房内踱步。
光看到这里，沐存仪再一次确定，此人的能力莫说不如东方常胜，只怕连东方常威都远远不及。
沐存仪适时开口：“卓贼武功高强，又统御臭名昭著的魔门，本就势大难治，如今又握有三道之地，等他根基进一步壮大，必会对东方世家动手。三长老，我等需早做决断！”
东方常空被说到了痛处，再也待不下去了：“老夫需将事情汇报给大哥，告辞！”套上帽子，急匆匆而去，顺便还带走了桌几上的情报。
双方前后说了不到五句话，但沐存仪却露出了笑容，对一旁的沐子宸道：“皇叔，这次有了东方世家帮忙，而且是不遗余力的帮忙，蔡恩平绝对挡不了太久。只要卓沐风失去根基，对付他就容易多了。”
沐子宸摇摇头：“你不了解超级高手，只要卓沐风想逃，千军万马也难杀他。何必被他牵扯了精力？真逼急了他，若带着魔门高手来杀你，我未必护得住。”
沐存仪轻轻一哂：“这座八王府不知布下了多少阵法，一有动静，本王立刻就会遁逃，谁能杀本王？这次的事，不单单是因为卓沐风，蔡恩平本就是本王的眼中钉，只不过将进攻计划提前而已。”
闻言，沐子宸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一脸兴奋，却更显疲老之态的侄儿，莫名感到一阵心酸。
不出沐存仪所料，自得到情报后，东方常空一刻也待不住，径直从密道离开八王府，便叫上了几名心腹，加鞭快马赶回家族。
事关重大，他连飞鸽传书都不信，何况情报太多，难以表述清楚，必须由自己当面说明。
日夜不停地赶路，几天后，一脸风霜的东方常空总算抵达家族，登上山顶，派人询问后，步履匆匆地冲上了凌天阁。
阁楼顶层，寒风呼啸，云海腾腾变幻。
听完了东方常空的话，又将情报看了看，东方常胜递给一旁的东方韬，后者看完亦静默。
东方常空急躁道：“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东方常胜转过身，单手扶栏杆，望着远处云海：“相关的信息，老夫也在派人搜寻，只不过没有你手中的情报详细。三弟，你难道就不怀疑，凭沐存仪的力量，怎能找到这么多东西？”
此话一出，东方常空狠狠愣了一下。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卓沐风所掌控的力量上，这几日又急着赶路，根本没想那么多。此刻被提醒之后，才惊觉有异。
东方常空怒道：“难道沐存仪骗我？”
东方常胜：“情报有理有据，就算是骗的，也离真相不远。但也有可能是真的，那就说明，沐存仪背后有人在帮他，而且势力之大，尤胜我东方世家，那就有意思了！”
山风扑得东方常空脑门一清，他找回了一些分析能力：“能在情报力量上胜过家族的，只有摩柯教，大幻山等寥寥几地。但几家的大本营不在东周，对东周的讯息不可能比我们了解。除非是……暗夜阁？！”
东方常空瞪大眼睛，浑身杀气腾腾：“沐存仪那小儿，居然与暗夜阁合作了？大哥，此子一贯阴险狡诈，小心他在背后插刀！”
东方常胜：“沐存仪不笨，该知道与暗夜阁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短时间内，他还离不开我们，不会动手的。不管他与暗夜阁的关系怎样，至少证明，蔡恩平果真是卓沐风的人。卓沐风……”
他双目幽幽，凝望着远方天际，久久默立不言。
东方韬和东方常空都知道他的心结所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许久，东方常空才突然道：“对了，上次不是说发现了卓沐风的师妹吗？当时为了顺藤摸瓜，没有动手，如今干脆把人抓了，兴许能威胁卓沐风。”
东方韬瞥了这位三长老一眼，淡淡道：“我们早已动过手，派去了两位大高手，以及多位星桥境武者，但全都一去无踪。卓沐风显然有了准备。”
“那小子！”东方常空无奈咬牙。
这时，就听前方凭栏而立的东方常胜，以无比漠然的语气道：“三弟，你立刻返回皇城，告诉沐存仪，一个月后，双方人马集结，围攻镜华三道。一应城池，谁占谁得！”
第一千六十六章 四面楚歌
当东方常空披星戴月地赶回东周皇城时，沐存仪早就秘密下达了军令，为攻击镜华三道做足了准备。
与其同时，更发密信给被他策反的五道节度使，令他们配合行动。信中所言与东方常胜大同小异，概括起来就一句话，地盘有限，先抢先得。
不是沐存仪大方，而是他明白，不如此，那五位节度使根本不会用心去打。虽然这样不好控制，但在沐存仪眼里，那五人加起来的威胁也比不上卓沐风一人，先灭掉镜华三道再说，以后的账慢慢清算。
不过明面上，沐存仪还是一副耐心等待东方世家答复的样子，在书房接待了东方常空，得知东方常胜的决定后，大赞大长老英明。
双方一拍即合，之后开始商议围攻事宜，包括各自负责的方向，从哪些路线进发，粮草辎重又该如何调配，并在大战开始前运抵前线等等。
东方常空有备而来，表示上述问题，东方世家都已有了决议。
沐存仪也不生气。
皆因东方世家掌控的地盘，与朝廷刚好在两个方向，而镜华三道在另一区域，注定了双方路线不同，只要不存心挑事，不会出现交叉重叠区域。
沐存仪和东方常胜都是聪明人，知道选择哪条路，主攻哪些方向利于己方，因此双方交换意见后，可谓不谋而合，皆大欢喜。
“对了，据大哥所说，乱军中还有五人已经弃暗投明，八王爷可策动他们一起动手，如此才能让卓沐风无招架之力。”东方常空重点提了一句。
沐存仪点点头：“本王知道了，果然还是大长老考虑周详。”
随后双方又商议了一些细节，等敲定了所有事情后，已是深夜。东方常空拒绝了留下吃饭的邀请，匆匆离去，显然是为大战做准备。
沐存仪推开房门，走到了屋檐下，望着远处满城的星光点点，笑道：“皇叔，原来人在付出辛劳之后，见到成果就在眼前，竟会感到如此的满足！”
身后的沐子宸叹道：“我看你是中了卓沐风的毒，就算灭了他的根基又如何，你依旧杀不了他。”
沐存仪目光凛冽：“未来的事谁又知道？本王先除去他的根基，到时再与四大皇朝，十一圣地合作，对了，还有暗夜阁。这次能查到镜华道的信息，本王相信一定是暗夜阁出了力。
呵呵，一个个都把本王当傻子，可只要能按本王的意愿实施计划，被人当傻子也无不可。
届时没了三道大军的庇护，又有十面埋伏，我看卓沐风他们能坚持多久。这世上没有万人敌，这句话还是皇叔告诉本王的。”
呆呆地望着前方本该挺拔，但有些弯曲的背影，沐子宸抿了抿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想支撑一场大战，粮草的用量不可想象。而要运输如此多的粮草，再怎么掩饰也会露出马脚。
更别提魔门的鹰目在楼临轩的建设下，早已无孔不入。不久后，身在镜华城白府的卓沐风便收到了相关消息。
“好大的手笔，光是朝廷和东方世家，便是足足十二道的兵力，这还不算某些可能被策反的家伙。”
白府开辟的一间书房内，卓沐风随手将情报扔在桌上，走到了悬挂在墙壁的巨大地图前，凝视着上面的线条与点。
巴龙和方小蝶站到了他身后，方小蝶冷飕飕道：“那个沐存仪简直是不知死活，暂时弄不了东方老贼，还弄不死他吗？公子，不如派姚武等人冲入皇城，把姓沐的做掉，看他们怎么联合！”
这女人还真是够简单粗暴的，卓沐风略感无语道：“岑刚传来的消息你们没看吗？八王府内阵法重重，沐存仪显然也担心有人害他，如今足不出府，杀他没那么容易。你也别打其他节度使的主意，真要那么好杀，各大圣地早就干了。”
方小蝶被憋得气闷，满脸不忿道：“难道就这么任他们乱来？”
这次巴龙没说话，他知道师妹是急了，他又何尝不急？
朝廷与东方世家联手之后，实力远超镜华三道，到时全线开战，己方绝对撑不了多久。这还没算上各大圣地，及暗夜阁等势力从中作梗的因素。
真要那样，恐怕局面更糟糕，莫说守住镜华三道，能保证魔门的人安全撤离就不错了。
至于联合其他乱军，也不现实，首先不知道哪些人被暗中策反，万一引狼入室就麻烦了。另外，如今的乱军早有日暮西山之势，除了蔡恩平，只有最北边的方兆南势大难治，偏偏人家摆明了是斗篷人的棋子，怎可能帮公子？
剩下的乱军，更是零零散散，只剩大猫小猫三两只，各自驻守还来不及，哪里敢分兵协助这边？
任谁也没想到，公子刚在镜华之战中扬眉吐气了一把，树立了魔门门主的无上权威，转头就要面对各方围攻的惨烈局面。这已经不是单凭武力能解决的，而是实力上的莫大差距，纵是公子也无能为力。
“自然不能任敌人乱来。”一人接过了方小蝶的话茬。巴龙和方小蝶同时转身，如看见救星一般，大喜道：“楼先生！”
楼临轩对着二人点点头，踱步到卓沐风身边，卓沐风也从沉思中醒来，喊了一声楼伯伯。
“这是死局，若执着于三道之地，我方必败无疑。”楼临轩单手负后，另一手斜羽扇在胸前。
他的声音有种镇定人心的力量，先前还有些慌乱的方小蝶也冷静下来，急问道：“听楼先生的意思，莫非已有了解决之策？”
巴方也直直地看着楼临轩。
卓沐风淡笑道：“你们也太小视楼伯伯了，镜华之战后，楼伯伯便考虑到了今日，岂能没有准备？”
他拿起地图下方桌几上的木棒，棒头指着地图上的某处：“此为南吴疆域，但实际属于剑海宫。最近天毒门的势力正闹造反，在各地大起兵祸。南吴大帝被搅得焦头烂额，频频寻求剑海宫的帮助。
前段时间，剑海宫已经下令麾下的三大节度使，响应南吴大帝的号召。那三道兵马，走的正是此路。”
卓沐风用木棒在地图上一划，巴龙还没看出什么，但方小蝶何等聪慧灵敏的人物，顺着卓沐风所划的线，慢慢瞪大了眼睛。
皆因这条线在末端有分叉，一边通往南吴，另一边却绕向了与东周接壤的土地，其正对的地域被红墨水标注了起来，正是属于东方世家的地盘。
方小蝶讷讷道：“难不成我们……”
“没错。”
卓沐风双目中射出骇人的精芒，棒头一路上滑：“东方世家抽兵攻打镜华三道，其内部防御必然不如以往，更想不到剑海宫三道已为我所有。届时集合镜华三道兵力，与剑海宫三道前后夹攻。东方老匹夫不是想直捣黄龙，废了我的根基吗？好，那我们索性就去他的老窝当家做主，以四道半换三道之地，我们不亏！”
话说完，棒头点在了特别标注的归云山，正是东方世家的大本营。
巴龙与方小蝶对视一眼，俱是脸色发红，胸膛起伏不定，巴龙大为振奋道：“可笑东方老匹夫和沐存仪机关算尽，这回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偷鸡不着蚀把米！”
镜华之战过去还没两个月，又一件围绕卓沐风发生的惊天大事传遍全天下。
东周朝廷集合数百万大军，联合东方世家的百万大军，及另外五道节度使组成的联盟大军，合共六百万之巨，磨刀霍霍，兵临镜华三道！
更糟糕的是，其中有两道与镜华三道相邻，最早发动了猛烈攻势。幸亏镜华三道早有准备，才不至于措手不及。
但对方持续的猛攻，很快令交战之处成了绞肉场，一片血煞冲天。与此同时，其余各方兵马亦各就各位，铆足了劲准备大干一场。
镜华三道全线告急，兵力分摊之下，导致各地关卡都承受着远超过去的压力，每日的战死人数都让人触目惊心，眼看着一些关卡难以艰守。
就在举世瞩目之下，仅仅过了五日，便率先有一处要隘被攻破，敌军挥兵直入，势如破竹，巨大的嘶吼声远传数十里，不知多少士卒丧命于铁蹄屠刀之下。
就像一层堪堪抵挡的保护膜被戳破，镜华三道各地都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士气受挫，加上本身实力的差距，此后的一个多月里，相继有要隘，关卡被突破，镜华三道面临全线崩溃的危险！
这种情况下，所有参战的镜华士卒都感到一阵深深的绝望与无力，血气与斗志不足以扭转这场碾压式的屠杀。
蔡恩平站在节度使府内，面沉如水，双拳紧握。身为全军中枢首脑，他当然知道卓沐风和楼临轩的计划，所以明明焦急如狂，亦只能耐心等待时机，为手下将士报仇血恨！
“哈哈哈，卓沐风那小子完蛋了！”明叔每日都会将战况报告给斗篷人，次次面带笑容，显得心情极佳。
第一千六十七章 一个匪夷所思的任务
斗篷人倒是很淡定，这种结果不过在他意料之中，甚至他还有些警惕，总觉得以楼临轩的本事，不可能毫无动静。虽然他不认为楼临轩能翻覆战局，但也未免太安静了。
明叔暗暗摇头，认为主上太高看了对方，笑道：“双方的实力差距过于悬殊，根本不是凭智谋能扭转的。在属下看来，那个楼临轩未免有些自负，若认清形势，早该集合全力突围才是，总比坐困愁城要好。”
“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连你都能想到，楼临轩会想不到吗？”斗篷人反问了一句，令明叔无言以对。
话是这么说，但纵是以斗篷人的能力，亦看不出楼临轩有任何布局的迹象。事态如此反常诡异，更让斗篷人心神不宁，所以这段时间，他看情报也越发勤快。
当翻到南吴战局时，斗篷人面具下的眉头皱了皱，疑惑道：“不是说剑海宫响应了南吴大帝的号召，要讨伐天毒门叛军吗？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见他们出手？”
明叔讥笑道：“据探子回报，剑海宫的大军走走停停，行军速度极慢。南吴大帝连催了多日，更派出了使者协商，结果剑海宫根本不配合。依属下看，那帮家伙定是想让南吴朝廷与天毒门大军自相残杀，最后再出来收拾残局。”
从常理分析，确实是最合理的解释，斗篷人暂时也没想到更多，不过他毕竟很谨慎，吩咐道：“加派探子，务必十二个时辰紧盯剑海宫大军，不得漏掉一丝一毫的异动，随时向我汇报！”
“属下遵命！”
东周皇城，八王府书房，一片欢欣喜悦。
边负情，东方常空二人各坐一边。书桌后的沐存仪神情激荡，红光满面，将手中情报拍在桌上，大笑道：“按如今的情势，至多三个月，便可攻下镜华三道。听闻东方世家越战越勇，已连克九城，恭喜恭喜。”
东方常空抚须含笑，亦是神情愉悦：“该恭喜王爷才是，朝廷大军虽只攻克了五城，但那是因为所攻要隘占据险地，只要再克三城，剩下的便是一马平川，率先平定一道都指日可待。”
闻言，沐存仪但笑不语，但眼中却有光芒闪过。如对方所言，目前朝廷看似进度缓慢，其实是先难后易，只要一切顺利，碧节道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
想要此战之后，又一位叛军领头羊被灭，不仅壮大了己方势力，更能严重打击叛军，只剩下一个方兆南还有威胁。但届时只要自己与北齐联合，夹在中间的方兆南亦蹦跶不了太久。
眼看着风雨飘摇，支离破碎的东周乱局，在自己的努力下终于拨乱反正，回归正轨。想到自己以一己之力保住了沐氏江山，这份无以言喻的成就感和满足感，令沐存仪肆意地大笑起来，往日压在胸口的恐惧和焦虑，在笑声中一点点被消弭。
他的腰板挺得更直了，眼睛也更为明亮有神，似连满脸的沧桑疲态都消失无踪，只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无边自信，威仪端方！
东方常空眯起了眼睛。时至今日，没有谁能否认沐存仪的能力，尤其他身在皇城，与沐存仪接触颇多，更了解对方的可怕。
连卓沐风都被此子打得元气大伤，眼看根基不保，今后平定了乱局，此子也必会对家族动手，看来得提前准备才是。
边负情端着茶盏，轻轻嘬一口茶水，也在盯着意气风发的沐存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坐在另一角的沐子宸，则是面色复杂，他经历了东周最艰难的时刻，见证了沐存仪一步步化险为夷，执掌大权，纵横捭阖的惊人手段。
没想到，这位侄儿真的做到了。纵是沐子宸鄙视对方的人品，亦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才干绝对是难得一见，抛开武功一项，只怕还要胜过卓沐风多矣。
这样也好，等所有事情结束，自己也能抛开一切，浪迹天涯，远走海外去领悟武道真谛了。
正思绪飘飞，就听沐存仪说道：“虽然胜局近在眼前，但我等亦不可掉以轻心。卓沐风卑鄙无耻，以此僚的个性，怕是不等镜华三道被破，便会带着人逃窜。本王提议，不妨由东方世家牵头，再次联络十一圣地，对此僚进行截杀！”
东方常空正惊疑沐存仪，闻言皱眉道：“上次已经失败了，再来一次，又有何意义？”
“有。”沐存仪阴冷一笑：“固然暂时弄不死卓沐风，但总能弄死他身边的人吧？本王就不信除了燕伊晴和五大尊者，其他人个个都能挡住超级高手？
想杀卓沐风，必须一步步来，第一步便是削弱他的势力，斩除他的羽翼。本王相信，只要各家安排得宜，这次定能将魔门灭个七八成，剩下的一小部分，我们慢慢来，总有成功的时日。”
顿了顿，沐存仪忽看向边负情，笑意更为诡邪：“边大侠爱好美色，岂不知卓沐风的夫人巫媛媛，还有被他抢来的妖妃苏芷兰，皆是天下十美之一，容貌风情远胜庸脂俗粉。大丈夫人生在世，若连此等女子都没机会品尝一二，难免可惜。”
乍闻此言，莫说沐子宸，就连东方常空都深深地看着沐存仪，迟疑道：“老夫听闻，王爷早年似乎对巫媛媛有些偏爱？”
这当然是客气的说法，当初沐存仪在巫府设计巫媛媛，最后反被卓沐风塞了两个妓院肥婆的事，早就在圣地高层传开了，也就沐存仪自己不知道而已。
一个人得多狠的心肠，才能面不改色地让其他男子去侵犯自己曾深爱的女子？
沐存仪笑呵呵道：“三长老莫怪，当年不过是年少轻狂而已，一具臭皮囊，本王早已看破。只是觉得似边大侠这等爱花之人，若遗漏了天下十美，未免是人生憾事。”
边负情放下茶杯，眼中射出热烈的光芒，舌头舔了舔嘴唇，显得邪异万分：“真如传闻中一样美？”
沐存仪：“绝对超乎边大侠的想象！”
瞧二人狼狈为奸的样子，沐子宸脸皮直抖。他平生最看不惯拿女人说事的人，见二人公然讨论起来，怒从心头起，但想到沐家江山，终究还是强忍下来，索性闭眼隔耳，不去听污秽之言。
等沐存仪和边负情聊够了，东方常空清了清嗓子，说道：“联络各家圣地之事，老夫无法做主，需向大哥汇报，由大哥定夺。”
沐存仪胸有成竹地笑道：“本王相信，东方大长老一定会同意的。”
就在无数人等着看卓沐风笑话的同时，没有人知道，两个身份特殊的人，悄然混入了镜华三道之地，并最终来到了镜华城外的一处小湖边。
“属下东方绸，拜见大长老，拜见监察使。”一名八字胡中年神情震惊，对着站在湖边的二人躬身行礼，半天不敢抬头。
若有外人看见这一幕，恐怕表情不会比东方绸好多少。
正是东方世家与魔门鏖战的关键时期，东方常胜和东方韬这两位家族最重要的人物，居然悄然跑来了镜华城，万一被魔门的人知道，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东方绸接到消息，还以为是家族派了人过来交接，等来到约定地点，看到大长老和监察使，整个人都傻眼了。
以他的脑子，实在想不通，这两位跑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想亲眼看着卓沐风如丧家之犬般逃跑？
东方常胜双手负后，凝望湖光山色，不发一言。
站在身后的东方韬转过身来，冷冷问道：“对镜华城内的魔门可了解？”
不知对方用意，东方绸极为小心地答道：“最近一段时间，魔门龟缩不出。不过家族在镜华城根基深厚，个别隐秘据点逃不过家族的耳目。”
斗篷人认为各大圣地对魔门束手无策，只能拔除一些不重要的魔门据点，却是有些低估各大圣地了。只因暗夜阁虽然情报能力突出，但也不能掌握所有信息。
东方韬：“想办法联系魔门，邀卓沐风在此见面。记住，只能他一个人来，若发现他带着其他合象境武者，则休想见到大长老。”
东方绸愕然抬头，表情迷糊，很想挠自己的耳朵。东方韬说的字，拆开来他全都懂，可组合在一起，他就彻底搞不懂了，到底什么跟什么？
邀请卓沐风见面？你们不是生死仇敌吗？而且眼下家族的兵马正拼命攻打人家的地盘，这种节骨眼，你邀请人家见面？
东方绸啊了一声。
东方韬表情冷漠，目光如剑犀利：“怎么，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刚想说需要，猛然意识到对方是谁，东方绸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对上东方韬的眼神，忙不迭道：“不，不，监察使，属下知道了，属下一定去办。”
不管刚才是不是幻听，先答应下来再说。
东方韬：“此事必须隐秘进行，若泄露出一丝一毫，按叛族罪论处。”
那不就是凌迟吗？东方绸头脑轰鸣，顿时感觉一肚子苦说不出，只能哑巴吞黄连。接到的任务匪夷所思就算了，关键是难度。你想联系魔门，还不能泄露消息，这就意味着只有一次机会将消息传给能做主的人。
这实在太考验能力了，东方绸瞬间头大如斗，烦躁得不行，可在东方韬不含感情的恐怖眼神下，他连一个拒绝的字都不敢说出口，只能哭脸当笑脸地应承下来。
第一千六十八章 整什么幺蛾子
等东方绸走后，东方韬转身面向东方常胜，忍了片刻，终于开口道：“大长老，卓沐风恨透了我东方世家，就算因为形势所迫，愿意答应我们的要求，恐怕日后也会有大麻烦。”
东方常胜双手负后，不远处湖水悠悠，有山鸟惊林而出，淡淡道：“老夫当然知道，但卓沐风只有三道之地，就算个人武力高超，手下高手众多，一涉及到千军万马之争，威胁反而远远不如朝廷。
尤其沐存仪那小儿，极可能与暗夜阁达成了某种协议。一旦攻破镜华三道，乱军中只剩下一个方兆南。可方兆南摆明了是暗夜阁的人，你信不信，沐存仪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们！”
东方韬沉默下来。现在可以确定一点，围攻镜华三道的局面背后，必有暗夜阁在推动。而一人独占五道的方兆南又是暗夜阁的人，若与朝廷联手……莫说多疑成性的东方常胜，就算是他东方韬，都会感到分外心惊。
东方常胜：“事关家族存亡，老夫还是那句话，不容任何意外和侥幸！不管沐存仪与暗夜阁的关系如何，相比朝廷，镜华三道的威胁都远远不如，正是我等可以拉拢的对象。老夫之所以顺应沐存仪，正是为了创造出如今的局势，好逼卓沐风低头！”
东方韬有些不确定：“卓沐风会低头吗？”
笑了笑，东方常胜的语气中竟有几分戏谑：“绝对会的，那小子本就滑头得很，能屈能伸。尤其他尝试过权力的滋味，岂肯甘心被人逐成丧家之犬？更何况，老夫又没有羞辱他，反而还要把我东方世家的娇女嫁予他，变成姻亲，他没理由拒绝的。”
若是天下人听到这段话，非要当场炸掉不可。与卓沐风由恩转仇，水火不容，生死相向的东方世家大长老，居然想要和卓沐风联姻？
再见多识广的人，一时间也很难接受这个消息。
哪怕是常年扑克脸的东方韬，早知道大长老的计划，此时再听大长老说起，脸上还是浮起了一丝怪色，说道：“就算卓沐风与我们结盟，他只有三道之地，加上我们这边，总共是七道半，依旧远远不如方兆南和沐存仪。”
东方常胜露出一丝奇特的笑容：“朝廷那边，看似摆脱了风雨飘摇之势，渐渐平稳下来，其实皆系于沐存仪一人。那小儿确实有点本事，但他有一个最大的弱点，本身的武功太差。
老夫已在他身边安插了一颗极重要的棋子。一旦卓沐风与老夫联手，老夫便可创造时机，让那颗棋子发挥作用。届时，朝廷顷刻便在掌控之中！”
说到激动处，他伸出一只手，用力握了握，仿佛握住了一片乾坤。
身后的东方韬目光迅闪，又归于平静：“朝廷归于我等，那五位被策反的节度使亦会依附。如此一来，任凭暗夜阁如何算计都无用，而北边的方兆南也成不了威胁。甚至于，如果有必要，我们还能转头再攻打镜华三道，彻底掐灭卓沐风的威胁。”
东方常胜呵呵一笑：“知老夫者，东方韬也。”
饶是东方韬本人精于算计，城府深不可测，但此时面对前方的苍老背影，心脏依旧微微收缩着，呼吸都困难了几分。
世人都以为东方常胜被卓沐风正面击败后，必定会气急败坏，从此一蹶不振。
可事实上，这位大长老自疗伤出关后，便立刻投入各种事务中，从不气馁，更在如此纷乱叠出，错综复杂的局势下，因势利导，亲手推动出如今的局面，为今后的种种布局埋下了所有的后手！
何等老谋深算，何等胸有沟壑，东方韬深深感到一种无力，他怀疑自己穷尽一生，也达不到东方常胜的地步。对方除了疑心过重，从不相信任何人外，真的几乎找不出弱点……
在东方绸秘见东方常胜的三天之后，东方世家驻守在镜华城的据点高手，突然向一处魔门据点发起了猛烈攻势，双方各有死伤。
激战过程中，因对手强大，得到消息的风行霸二话不说，匆匆赶赴现场。这厮如今修炼了血魔**，又充分吸收了魔帝珠，实力已到了大高手巅峰层次，甫一介入战局，立刻横推对手，并擒下了对面的首领东方绸。
原本为了泄恨，风行霸想一掌毙了东方绸。但临死之前，脸色苍白的东方绸传音说要见卓沐风，表示有一件极重要的消息要汇报，事关镜华三道的大局！
卓沐风和楼临轩的计划，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连风行霸都被蒙在鼓里。这些天他和绝大部分魔门高手一样，深为魔门的未来而担忧，更清楚地知道镜华三道守不了太久。
尤其风行霸对卓沐风忠心耿耿，做梦都想逆转局势。今日他火急火燎赶来，未尝没有杀东方世家高手泄恨的意思。
一听东方绸有重要消息，风行霸犹豫了一会儿，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咬牙拎着东方绸赶回了白府。
通报被允许后，风行霸带着人走进了院子，甩垃圾一般将东方绸扔在地上，笑呵呵地朝卓沐风喊了声掌门。
卓沐风正在嗅花，闻言转身道：“老风你不好好修炼，跑来找我干什么？”
这般亲近和随意的态度，让风行霸笑得连后牙槽都露了出来。
当年卓沐风初入魔门，起因便是被他风行霸所胁迫，每每回忆起这段轶事，风行霸都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但事实证明，这位门主不是卸磨杀驴之辈，自己以忠义待之，对方便以恩情回报。
如今自己不仅修炼了完整的无上绝学，还是整个魔门的护法之一，在卓沐风所有心腹中，都是名列前茅的存在，地位甚至比姚武等人还隐隐超然一些。
而这一切都来源于眼前的男子，思及此，风行霸更坚效忠之心，指着地上的东方绸，对卓沐风道：“门主，此僚乃是东方世家驻守镜华城的负责人，说有一件关乎镜华三道的秘密相告。”
关乎镜华三道？
卓沐风瞥了地上的男子一眼，发现对方眼神中虽有惊悸之色，但整体表现得很镇定，看起来心理素质不错，是个人才，便随口道：“你可以说了。”
东方绸掩去落在卓沐风身上的惊叹目光，坚定道：“此事极为重大，只有卓门主一人能听。”
风行霸顿时怒喝道：“贼子，你耍什么花招，莫非想暗害我家门主不成，信不信风某拆了你的骨头！”
东方绸：“莫说我武功被封，就算没有，卓门主一根指头就能戳死在下，请问在下如何暗害？”
风行霸被驳得哑口无言，他突然发现这厮很淡定，此前在自己面前却装得惊慌失措，摆明了耍自己！
不过门主在前，风行霸终究忍住了动手的冲动。正想主动提出离开，就听卓沐风对东方绸笑道：“无需屏退旁人，这里也没有旁人，你直说便是。”
虽然这话未免有笼络人心的意思，但风行霸还是涌起一阵感动，双目恶狠狠地盯向东方绸。
东方绸望了卓沐风片刻，笑道：“我家大长老来了，就在城外的青云湖畔，诚邀卓门主一见。但大长老特别吩咐，只见卓门主一人，若消息泄露，则一切皆休。”
这个消息实在太过出人意料，以至于卓沐风和风行霸都愣了好半天，怀疑东方绸是不是在开玩笑。
惊醒之后，风行霸一把掐住东方绸的后颈，将之提起，怒道：“你诱门主前往青云湖，意欲何为？”
东方绸好笑道：“如今的卓门主，武功之高，天下罕逢敌手，什么陷阱能让他中招？你是高看我，还是太轻看了卓门主？”
“还敢挑拨？”风行霸举起硕大拳头，正待动手，却被卓沐风喝止。
刚才卓沐风一直在观察东方绸，对方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信口雌黄，遂问：“东方常胜邀我去干什么？”
东方绸无奈道：“这便不是在下能知道的。卓门主，你当在下为何突然发疯，攻打你们的据点？在下只是想亲自见你，传达消息而已啊。”
风行霸举着拳头，半天没有落下去，傻愣愣地看着卓沐风，卓沐风面色平静，实则心中千头万绪。
他仍不确定东方绸说的是真是假，但直觉告诉他，很可能是真的，东方常胜行事，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可如果是这样，明面上镜华三道崩溃之势可见，那老家伙还偷偷跑来见自己干什么？难不成想当面嘲讽几句，出口镜华之战的恶气？
真是这样，东方常胜也就不配让他视作大敌了。
委实搞不懂那老匹夫整什么幺蛾子，卓沐风命令风行霸将东方绸带下去，立刻请来了楼临轩，说出此事。
楼临轩也感到不可思议，他虽智谋高绝，但毕竟不是神，不知道发生在东方世家和朝廷之间的事，自然推测不出东方常胜的目的。
卓沐风叹道：“可惜巴龙和方小蝶去了南吴监督剑海宫大军，不然可让二人一探究竟。”
一般高手瞒不过东方常胜。派出超级高手，还没接近就被东方常胜感应到了，同样不妥。卓沐风自己倒是可以，但那等于是答应了赴约。
搞来搞去，卓沐风发现此事根本没有解法，想知道答案，就必须亲自去一趟。
第一千六十九章 联姻
见他下了决定，楼临轩不禁提醒道：“姑爷要小心陷阱。”
卓沐风笑了笑：“楼伯伯放心，普天之下，除非是那几位传奇高手，否则没人能害我。”
两边暗中联系的事，仅有寥寥几人知道。加上以卓沐风如今的功力，不虞被人跟踪，所以直至他抵达青云湖附近，依旧是神不知，鬼不觉。
不远处是一片茂密丛林，如电穿过，一片绿水平湖出现在眼前，开阔明亮。湖面如镜子倒映着蓝天白云，不时有孤鸟飞过，惊起几滩水花。
正是冬末春初，青草渐长，枝叶抽绿，群山被点缀出萌萌生机。一条乌篷船悠悠在湖边划过，船头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斗笠人。
似是看见了岸边的卓沐风，乌篷船调转方向，却没有加速。当靠岸时，男子摘下了斗笠，露出一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
“韬长老，好久不见。”卓沐风微笑打招呼，神态自若。
东方韬双目深处闪了闪。曾经那个他随手就能捏死的年轻人，如今模样依旧，却已然屹立在人世巅峰，连自己都没资格与之对谈，只能充当一位引路人。
注意到卓沐风身上看似洒脱，实则威严日重的气度，东方韬暗暗一叹，转身道：“上船。”
乌篷船上自然还有另一人，卓沐风刚才就感应到了，四周并无任何埋伏或陷阱，看来东方常胜果然想和自己谈谈，卓沐风笑着飘然而上。
船体开始加速离岸，仿佛一根利箭，几个呼吸便到了湖心。东方韬重新戴上斗笠，坐在船头的一张杌子上，拎起竹竿抛鱼饵，随水悠荡，真有几分孤舟蓑笠翁的意思。
乌篷之内，却是另一番情景。
东方常胜端坐在四方木桌的一侧，看着对面长身玉立，俯视他不语的卓沐风，老脸神情莫名，最后来了一句感慨：“你来了。”
卓沐风点头：“是的，我来了。”
等了片刻，可惜东方常胜终究没说出那句‘你本不该来的’，而是伸手相请：“坐。”
卓沐风笑着依言坐下。桌上摆满了两个酒杯，一盏酒壶，中间有一火锅炉，炉内沸水滚滚，下方炉火正旺，驱散了四周飘荡入内的寒意。
东方常胜夹起一块厚棉布，捏住火锅炉边缘，走到船边将炉内沸水倒掉，返回后将桌边木盆内的清水倒入锅内，再将炉置于火上。
紧接着他将准备好的辣椒片，蒜末，葱花，蔬菜等物放入水中，又动手端起两幅碗筷，现场配置火锅底料。
整个过程没有动用丝毫功力，动作十分生疏，甚至是粗糙。不过卓沐风却一脸的有趣。
普天之下，几个人有资格看见东方常胜做这种日常俗事，甚至享受到他的服务？
过了好一会儿，碗里一层红色辣椒飘着黄油，连同碗筷被东方常胜推到了卓沐风面前，只听他笑道：“老夫好多年没做过了，不要嫌弃。”
卓沐风哈哈一笑：“纵是再难吃，仅凭这是出自大长老之手，便是山珍海味也难及万一。”
东方常胜揶揄：“不怕老夫下毒？”
卓沐风浑不在意地答道：“那也得毒得到我。”
哑然失笑间，东方常胜将几盆早已准备好的鱼片倒入沸腾的料汤里，一阵浓浓的香辣味扑鼻而来，勾动着人的食欲。对坐二人同时轻吸了一口气。
若是世人看见这副画面，不知会作何感想。
蒸腾的雾气让船内多了几分暖融味道，卓沐风实在没什么耐心和对方打哑谜，索性直接问道：“大长老不理家族事务，千里迢迢跑来找在下，莫非就是为了请在下吃饭？”
东方常胜笑道：“老夫记得，这是你我吃的第三顿饭。前两顿都是在暖阳山，目的嘛，是为了给你下天傀液。”
这老东西还敢说？卓沐风讥讽道：“可惜没什么效果，这次呢？莫非大长老直接加了量？”
东方常胜摇头：“老夫的格调没那么低，况且你既能逼出天傀液，自然知道测试之法，何苦在你面前献丑？老夫找你来，是想聊聊镜华三道之事。如今的局面谁都清楚，镜华三道很难守住，沐风打算何去何从？”
卓沐风很清楚，像东方常胜这种人，绝不会做无意义的事。如此敏感的时刻，对方瞒着天下人跑来见自己，又主动开启这种话题，难不成想招揽自己？遂道：“大长老有话直说。”
东方常胜亲自给卓沐风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上，放下酒壶，抬眼直视卓沐风：“沐风，你可知老夫这一生，只认过三次错，给三个人道过谦。今日你是第四个，沐风，老夫过去错了！”
船内一片安静，唯有咕咕的沸水滚动声持续不断，证明眼前这一切不是梦。
越是身居高位者，越是不容易放下脸面。又遑论是东方常胜这等世之枭雄。让这种人主动认错，几乎等同于让他自扇嘴巴。
可东方常胜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而且还是在东方世家大获全胜，完全掌控住局面的情况下。
这一刻，卓沐风再次感叹这老家伙的厉害，平平常常的一句道歉从他嘴里说出，竟让人觉得足抵万金。
不过正因为此人是世之枭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最初的震动过后，卓沐风反而更加警惕，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笑呵呵道：“你我本不该走到这一天的，本该是我动手招待大长老才是啊。”
此话一出，东方常胜也愣了一下，老眼中闪过无比复杂之色，连举杯的手都顿了顿。
当初若不是他疑心太重，始终担心将来不好控制卓沐风，对他屡下重手，卓沐风本该是东方世家的坚定拥趸。
而以此子的武功才情，及今日的权势，有他相助，东方世家的情况只会比如今好上十倍不止，许多事情也会有更多更好的解法。
甚至只要握有姚武等五大尊者，东方常胜都自觉无需像现在这么累，完全能以十分轻松的方式控制沐存仪，进而掌控东周朝廷。
可这一切，都被自己的多疑给毁了！
虽然东方常胜时常以人心叵测，人情终有耗尽时来安慰自己，但至少直到今日，卓沐风依旧是那个有恩报恩，有情有义的年轻人，并不因地位和实力的激增而变质。东方常胜嘴上不屑，但心中的感受只有自己清楚。
透过火锅炉的雾气，忽见卓沐风面带讥笑，东方常胜猛地转醒过来，微微苦涩道：“方才老夫道歉令沐风心神有碍，沐风立刻还了回来，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卓沐风似笑非笑：“我说的是实情。”
不想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而且东方常胜意识到自己的节奏受到了对方的影响，立刻正容道：“老夫的探子来报，说最近魔门常有异动，沐风似乎是为了撤离做准备？”
卓沐风一副不可置否的样子，其实心中清楚，那不过是楼临轩的疑兵之计，是为了蛊惑各方。
但他的沉默落在东方常胜眼里，无疑是心虚了，继续道：“想必你很清楚，镜华三道守不住。可天下之大，你能带着身边人逃到哪里去？你与北齐有弑君之仇，与暗夜阁有泄密之怨，与各大圣地生死相向，又与沐存仪水火不容。今日之前，连老夫都恨不得将你斩首示众。
暗中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信不信，只要魔门的人选择出逃，立刻会遭到各方的全力截杀。诚然别人杀不了你，杀不了魔门的几个主要人物。可如果下面的人死光了，你们还能干什么，能做多少事？重新培养人才又需要花多久？”
卓沐风静静地听着，不时喝口酒，沉脸不语，给人一种不愿承认的感觉。
东方常胜渐渐掌握了主动，笑道：“等你们魔门重新建立，怕是这天下也早就有了归属，届时若敢作乱，必有人携天下之力对付于你。沐风你纵是变成天下第一高手，又有何用？”
卓沐风放下酒杯，嗤笑道：“多谢大长老替在下考虑那么多，莫非大长老有办法？”言下之意，以你我的关系，你会安什么好心？
东方常胜老眼闪烁，一字一句道：“为今之计，沐风若想保存实力，只有一个办法，依附于老夫。老夫承诺，绝不再用任何手段钳制于你。”
话音刚落，卓沐风已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半天才停下，对着期待他答案的东方常胜道：“做梦！”
东方常胜也不急，垂眸慢悠悠道：“依附老夫，至少不用元气大伤，还能保存三道之地，未来仍有报仇的机会。”
卓沐风：“别画大饼了，我卓沐风堂堂圣门门主，不是昔日那个毫无根基的孱弱少年，想收服我，没门！若大长老是抱着这个目的，万事休谈，你我吃好喝好，各回各家。”
重重叹了口气，东方常胜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卓沐风今日来本是为了试探对方的虚实，见此自以为知道了对方的目的，懒得多留，正想开口告辞，没想到还未起身，就听见东方常胜道：“好，老夫不迫你依附，你我两家联姻如何？”
噗！
一口酒从卓沐风嘴里喷出，他剧烈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