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三章 速与青煞流联系
没错，那个打昏了节度使府的下人，利用易容面具混入的男子，正是巴龙。
那日姑苏城一战，他和方小蝶，胡莱二人因无能为力，加上见到卓沐风安然脱险，便没有冒头，之后听说卓沐风等人进入了节度使府，便偷偷潜入了姑苏城内。
奈何节度使府的防御太森严，针插不进。不过幸运的是，多日的观察下，巴龙发现了节度使府没过几日便会派人采买物资。
今日他恰好发现一人，与他带着易容面具的模样十分相似，便当机立断，蒙混而入。
巴龙随时预备着各种情况，递给卓沐风的小纸团，也是他早就写好的。
“这家伙！”怔愣过后，卓沐风不禁面露狂喜。
现在他最难的地方，正是被张家全斩断了与外部的联系，不知外部的情况，犹如失去耳目，纵然再有急智也无法可想。
但巴龙的出现，却适时给卓沐风带来了一丝破局的希望，如同那茫茫黑幕，划开了一线光明。
卓沐风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纸，点漆双目在烛火的映照下宛如两颗黑宝石，光芒之盛令人不敢逼视。
一边的巫媛媛刚插上门梢，见他行为有异，忙不迭跑了过来坐在他身旁，问：“坏蛋，你怎么了？”
没听到回应，巫大小姐哼了哼，伸手去掰他攥得很紧的五指，想看看这坏蛋又瞒了她什么。
结果没掰动，不由跺脚气恼，整个娇躯都前倾使力，口中娇喝命令道：“快把手松开！”
不意水蛇腰被一只火热大手拦住，继而整个人被横抱而起，卓大官人起身往床榻走去。
“放开我，不把事情说清楚，你别碰我！”巫媛媛挣扎，抵死不从。
“不碰你？大小姐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我妻子，我想什么时候碰你就碰你，天王老子来了也说不得！何况都被我碰了那么多回了，再碰一回，也不会掉块肉，闲着也是闲着。”
听他说出这么触目惊心的无耻言论，巫媛媛又气又羞，一张脸通红，不等反抗，人已被扔到了床榻上，然后一具雄健身躯扑了上去……
卓沐风主动带着巫媛媛去昨日的湖边游逛。这倒让巫媛媛啧啧称奇，往常都是她硬拖着，今日是怎么了？
“你不会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吧？”巫媛媛颇为敏感。
“呵呵，昨晚把夫人你弄惨了，为夫心中愧疚，总要补偿一下。”某人恬不知耻地回应道，果然令巫媛媛低呼一声，左右看看，粉脸通红，一副生怕被人听到的惊慌样子。
见某人还洋洋得意，气得一脚重重踹出去，复以一双粉拳伺候，嘴里一阵骂骂咧咧，得势不饶人。
卓沐风与之一路调笑，又来到了冰雪湖边。
府里的人早已见怪不怪，而不管是护卫还是下人，很多男子一次次偷望被滋润得妖媚入骨，尽管宽大衣袖也遮掩不住尤物身材的巫媛媛，暗自羡慕嫉妒卓沐风的好运，也不知这厮上辈子烧了多少高香。
二人如往常般说说笑笑。卓沐风不敢在一处停留太久，生怕会被暗中监视者看出异样。甚至连时间点，他都掐得与昨日相差无几。
他相信巴龙也有这个默契，况且府里的人做事很重规矩，时间应该不会出现太大的波动。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昨日那帮人又来了，偌大的庭院，显然不是一日就能打扫好的。
卓沐风望着湖光，边上巫媛媛仰头问他什么，他心不在焉地应付着，道魔之种早已撑到极限。
嗖。
一声只有卓沐风能听到的轻微异响传来，那帮下人很快远去。感知中，一个小小的纸团，从巴龙袖中射入了对面的一个假山石缝中。
整个过程电光火石，又有卓沐风夫妇吸引注意力，相信没人能发现。
不敢立刻有动作，免得时间间隔太近，惹人怀疑。卓沐风停步欣赏，脑中想着如何取到纸团。
过了好一会儿，确信没问题了，斜眼看了看巫媛媛，笑道：“娘子，累不累，我们去那边走走。”语气中满是讨好。
巫媛媛哼了哼，得意飞扬，任由他拉着往前。这样夫妻携手的画面，是她以前最期盼的，芳心别说多甜了。
谁知行至一处假山旁时，异变陡生，卓沐风突然兽性大发，在青天白日之下，一把将巫媛媛抱在怀里，将其按在墙边，一手撑着假山，一手撑着院墙，低头就是一阵狂吻。
巫媛媛瞪大眼睛，脑子一片空白，小半天才反应过来，彻彻底底震惊了。
她没想到卓沐风已经急.色到了这等令人发指的程度，昨晚折腾到四更天才肯放过她，这才过去多久，就在这种场合对她做出如此禽兽之举？
卓沐风不要脸，她还要脸，不由疯狂挣扎起来。
可卓沐风不肯放，夫妻二人在这里吚吚呜呜，你躲我扑，却看傻了附近巡逻的护卫和远处的监视者，还有路过的下人奴仆们，也全都一脸惊为天人的样子。
见过无耻的，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简直就是没下限了。你们夫妻二人要亲热，就不能回闺房去吗？就非得这般迫不及待，在这里就搞上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举，祖宗大人泉下有知，不怕他们爬起来打死你们吗？
众人一个比一个傻眼，整个湖边的人都震撼了！
纠缠了好一会儿，巫媛媛总算推开了卓沐风，都来不及掏出香帕，忙用袖子擦嘴巴和下巴，发现袖子都满是口水，又见远处凝固的人影，刹那气得双眸倒竖，都快丧失思考的能力了。
“娘子，对不起，可你实在太美了，为夫没控制住自己。”卓沐风一脸诚恳歉然地说道。
“你是不是疯了？！”巫媛媛气急败坏地看着他，又羞又恼，一张脸像是被火烧过一般，想打人，想抓狂，又不想失态，发现有点拿这厮没办法。
人家卓沐风爱你爱得发狂，都快失去理智了，以巫媛媛的脾气，巴不得这男人永远离不开自己才好，怎肯打击他？
可要是不打击，这也不是办法，她可接受不了亲热时被人围观。
想了想，巫媛媛勉强压住火气，生硬又不失婉转地低声斥道：“你下次再这样，我不理你了！咱们，咱们夫妻一场，又不是不让你碰，至于这么猴急吗？你，你要是实在忍不住，那也，也该找个没人的地方……”
说罢，她自己先受不了了，狠狠一推卓沐风，头也不回地扭身朝院子掠去，留下一路香风飘荡，还有一众男子失落的目光。
卓沐风搅了搅舌头，呵呵一笑。找个没人的地方？意思是不用刻意在屋里喽？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不过他暂时没空理会，装出一副懊恼颓丧的样子，摇头叹气地回去了。
等返回屋里，巫媛媛正坐在床沿生闷气，卓沐风走到了书桌前，摊开了手中的纸：公子，师妹与胡莱皆在城中，有何指示？
看过之后，卓沐风将信揉碎，面色幽深不可测。
就在同时，船型楼阁内的张家全豁然转头，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老方垂立在后，不住地摇头，还在感叹：“有伤风化呐！”
张家全皱眉道：“会不会有诈？”
老方想了想，摇头道：“老奴派了四个高手，从各个方位紧盯卓沐风，并未发现任何不妥。”
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不瞒大人，卓沐风的那位幼妻，确是人间罕见的绝色，容貌不提，身材气质皆足以勾魂摄魄。卓沐风血气方刚，情到浓时，像他这种初经人事的小伙，有时情难自禁也是正常的。”
声音越说越小，显然提起这事，这位老管家都臊得慌。不过他谨记自己的职责，还是很公正地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但张家全却被他说得一脸古怪，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可老方又说，并未发现任何不妥，再说下去，难免会让老方觉得自己不相信他。老方跟了他几十年，能力还是有的。
张家全只好道：“看来还真是年少轻狂了，这样，老方你再多派几个人，那小子素来狡诈，不可掉以轻心。另外，魔门那边还没消息吗？”
自发出消息已有几日，但这边还没收到回信。
老方：“事关重大，想必魔门那群人还在斟酌，老奴会再派人催促。”
张家全淡淡道：“嗯，你看着办吧。”
天近暮色的时候，一群打扫庭院的下人原路返回。
人群中的巴龙悄然走在边缘，肩膀与路边一座假山擦过时，手尝试一吸，果然有一个纸团出现在他掌心。
巴龙暗喜，幸亏自己试了试，公子还真有命令给自己。
等回到自己休息的小小耳房，巴龙关上门，迅速摊开纸团查看，上面写着一行字：速速联系青煞流，并告之，吾有三颗魔帝珠。
魔帝珠？巴龙既惊讶又不解，不过他素知公子行事必有深意，迅速运功揉碎纸团，脑中开始思量起来。
如今他进了节度使府，想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第九百零四章 别不小心又被他玩了
巴龙固然可以等到下一次采买物资时，再顺势出府，可鬼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万一误了公子大事怎么办？
从公子传来的讯息看，事情应当十分紧急，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办成！
在屋内不住踱步，巴龙想到一事。
这几日通过套话，他从一同打扫庭院的下人们口中得知，除了用品物资外，节度使府每日都会有一批人，去采买食物。
毕竟节度使府面积广袤，人口又多，那么多张嘴巴，别说点心之类的稀罕物，哪怕是蔬菜肉食都需每日采买，以保证用量和新鲜。
但又由于下人太多，分批次轮流，巴龙不知道何时轮到自己，那么是不是可以从其他人身上做文章？
眸中闪烁不定，巴龙暗暗咬了咬牙。
第二天清晨。
一群简易屋舍内，相继走出一些穿戴整齐的下人，都是今日负责采买的人员。这是节度使府的规矩，轮到头上，谁也不敢耽搁。
诸人一边低声议论着府内的小事，一边往前院聚集。
但过了片刻，一位中年男子匆匆而来，走到一座平房前，敲了敲门：“喂，袁三，你这家伙怎么还不起来，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了吗？柳管家点不到你的名，都发火了。”
屋内传来袁三虚弱的声音：“张兄，我得了病，今日恐怕去不了。”
说话间，房门打开，一张苍白的脸露了出来，毫无血色，可把中年男子吓了一跳。
见袁三又踉跄地走回趴在床上，中年男子试着道：“你没事吧？”其实心中担忧叫不去人，自己会被管家责骂。
“没事，许是吃坏了肚子。不过张兄，我真是去不了了，还请你替我向柳管家解释一番。”
袁三在床上翻来覆去，豆大的汗珠从脑门流下，已经没空去计较会不会惹怒柳管家了。他也不知怎么的，从昨夜起肚子就开始抽痛，活像被人用刀子割，走几步路都困难。
门外的中年男子唉了一声，也不敢耽搁时间，叮嘱袁三好好休息，就关上了门匆匆往回走，向柳管家汇报。
谁知道，喊不到人的不仅是他，今日采买队伍居然有足足十多人缺席，据说都是肚子痛。有人禀报，说这十多人昨夜是坐在一起吃饭的，没准是吃到了不好的东西。
缺一两人也就算了，缺十多个人，采买都是问题，柳管家生怕上面怪责，当机立断让人再去喊人，把那些暂时轮不到的也叫上。
张姓男子又跑到了袁三所在的这片区域，挨个敲门，得知原委后，被人从睡梦中喊醒的人自是免不了发牢骚。
其中就有巴龙，这家伙的房间就在袁三隔壁。
虽然心中很不爽，但一众下人只能暗地里骂几句，到了前院，排成队伍，乖乖随着柳管家出府去了。
正午时分，卫羽城虽大雪纷飞，但街道川流不息，贩夫走卒络绎，尽显繁华。
一名推车叫卖糖炒栗子的妇人，走街串巷，忽然目光一凝，在一处不起眼的墙角发现了凌乱的划痕。
普通人见之，只会以为是小孩涂鸦之作，但这位妇人却神情凛然，迅速收回目光，状若无事地走过。
之后她格外注意起来，果然在附近又发现了几处记号。记号凌乱，但内行人能看出指向，最终妇人抵达了一处布匹店铺门口。
该店的侧边，留有最后一处记号。之所以判定是最后一处，是因为之前的记号都刻在长长的墙上，唯独这里与店铺相连。
“糖炒栗子怎么卖？”一名懒散的男子走了过来，貌似挑剔地问道。
“二十铜板半斤，童叟无欺，贵客来一点吧？”妇人笑道。
男子撇撇嘴，要了半斤，随手将铜板按在了妇人的手心，拿着包好的栗子大步而去。妇人亦推车向前，只是她的手中，却多了一样东西。
不久后，依旧是卫羽道的那处巨大庄园内，后宅凉亭。
雷大娘扬了扬手中的纸，冷笑道：“卓沐风那小贼还真有本事，人都在节度使府关着，居然还通过我青煞流的暗号，传了消息给老身，厉害啊！”
被喊来的几人正纳闷，闻言，尽皆面色一变。
节度使府之森严，在场众人深有体会，他们无法想象，卓沐风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传消息出来的。
若说他没有被囚禁，这也不可能，魔门虽然隐身在暗处，但这三百多年的发展也不是吃素的。节度使府内同样有他们的眼线，深知卓沐风如今的情况。
那厮不是整日与老婆卿卿我我，人前恩爱吗？据说还当众表演过亲热戏码，恬不知耻，成了节度使府最大的新闻。
结果现在，人家不声不响就把消息传来了，众人岂能不惊？
姚武低声道：“莫非节度使府，也有三江盟的人？”
这是最为合理的解释，但其实不太可能，三江盟虽是东周顶级势力，可鼎盛时期，也未必敢把手伸到节度使府。
一旦查出来，不是开玩笑的，在人家地盘上讨生活，却敢对节度使府下手，巫冠廷活得不耐烦了差不多。
何况双方没有任何交集，亦无利益冲突。
万剑阎罗说道：“会不会是卓沐风自己的人？别看那家伙表面一直依托三江盟，可背地里，谁知道他搞过什么东西。”
众人对这话深以为然。
姑苏城大战之前，天下几人知道卓沐风与魔门的牵扯如此之深？别说外人，连他们这些魔门核心，还不是被蒙在鼓里？
那小子若有其他的布置，也大有可能。
思及此，众人纵然痛恨卓沐风，也不得不惊叹这小子的非凡手段，就跟蜘蛛似的，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触手。
见一些目光望着自己，雷大娘撇撇嘴，深知这些人都对自己隐瞒卓沐风是魔人弟子的事大感不满，将手中的纸拍在桌上，转移话题道：“你们有什么意见？”
纸被一一传递，众人看过后，皆默然不语。
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字：三。
等闲时候或许还不理解，但正是与张家全谈判的关头，卓沐风作为主角之一，传来这个字，还能有什么目的。
无非就是要他们欺骗张家全，说天傀大阵只有三颗魔帝珠。
利屠夫突然嘿嘿狞笑道：“你们是不是太高看卓沐风了，说不定，那小子早就被逼得山穷水尽，暗地里联合了张家全来诓骗我等。”
“诓骗？这么做卓沐风有何好处？”姚武问道。
这话问得利屠夫一滞，答不上来。他只是单纯看不惯卓沐风，见不得别人认为他厉害而已，心中也知道，卓沐风这么做毫无意义。
摧心阎罗不理二人，沉吟片刻道：“依我看，无需理会那小子！虽说我们迟早要给张家全一个答案，但你们想想，张家全得了魔帝珠，为了防止消息泄露，一定不可能放过卓沐风，可他却拿我们没办法！
到时只需提出，让他交出一部分魔帝珠来堵住我们的嘴巴，他必会做出妥协和让步。毕竟他张家全再厉害，还敌不过十二圣地！
之前十二圣地没动他，一是代价太大，二是没有足够的理由，不想大费周折而已。
哪怕上次十万兵马围困姑苏城，也被张家全占了大义，合情合理。而且救走卓沐风，其实真正被激怒的只是东方世家而已。
可一旦涉及到魔帝珠，十二圣地立刻会齐心协力，他张家全的脑袋还没那么硬！”
听到这话，不少人赞同颔首，利屠夫更是第一时间夸赞摧心阎罗，撺掇众人行使此计。
杜月红扫了沉默的姚武一眼，问：“臭书生，你怎么说？”
姚武：“依我看，倒不如就照卓沐风说的做。”不等利屠夫发飙，便率先解释道：“我观卓沐风此人，绝非无的放矢之辈，他传来此消息，或许有脱身之法。
如此一来，等他脱身，我们就有了拿捏他的把柄，届时连张家全都不会庇护他，他绝不敢再耍我们！与其和张家全与虎谋皮，还不一定能得到多少，倒不如选择更弱的卓沐风。”
其实当初卓沐风耍了他们，转投张家全时，他们若真想报复，大可以直接宣扬出魔帝珠的消息。
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这么做，否则再加上十二圣地搅局，再想得到魔帝珠，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何况还会重创张家全这个合作伙伴，影响魔门大计。
不过姚武的话却令卓沐风惊醒，若是卓沐风能顺利骗过张家全，剩下的五颗魔帝珠，便无人能和他们竞争了，又何必告知真相，和张家全平分，还未必分得到。
姚武继续道：“以上是好的一面，可即便是最坏的情况，大不了就是卓沐风败露了，但和我们有关系吗？张家全根本拿我们没办法。到时候，我们再告知真相不迟。”
听他说完，亭内一阵静默，旋即响起万剑阎罗的叫好声：“此计甚妙！”
即便是利屠夫，想了又想，也不得不承认姚武的话更有道理，只是一想到这样，难免又遂了卓沐风的愿，冷哼道：“老子劝你们当心一点，可别又被那小子玩了！”
怒阎罗杀气腾腾：“玩个屁！这回他再敢使诈，我等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消息公之于众，大不了鱼死网破！”
听他这样表态，利屠夫终于不说话了。
至于无智僧，这秃驴一而再地维护卓沐风，已然被众人孤立，遇到关于卓沐风的事，都有默契地没有通知他。
第九百零五章 交锋
虽然定了计，不过魔门这边不会立刻执行，而是打算再等两天，逼张家全提高获取答案的筹码，顺便增加答案的可信度。
否则轻易告诉对方，对方未必肯相信。
一方漫天要价，一方坐地还钱，双方扯皮了好几天，最后敲定，由节度使府送出十二万两白银，外加六万副长矛盾牌。
双方秘密交易，由魔门高手向卫羽道的边防军队支取财物，顺便递交密信。密信快马加鞭送到了节度使府。
摊开后，信上写着一个三字。
意思是，天傀大阵内共有三颗魔帝珠。
夕阳染红了窗棂，老方见到桌上摊开的信，冷飕飕道：“那个卓沐风果然狡诈，明明有三颗，居然诓骗我等只有一颗，那日装得还真像！”
张家全静默不语，靠在椅背上不知在想什么。
老方突然道：“大人，魔门那边，会不会有诈？”
以眼前的情势看，魔门没必要说谎，说谎了也得不到任何好处，人都掐在节度使府，唯有说出真相，才可能分到魔帝珠。不过老方还是本能地表示了怀疑。
张家全闭目道：“把卓沐风叫来。”这是他第二次召见卓沐风，老方心中一凛，知道大人已有主意，眼中狞色一闪，领命而去。
得知张家全要见自己，正坐在院子里与巫媛媛聊天的卓沐风面色如常，示意巫媛媛不用担心，跟着老方去了。
侧边一直紧闭的房门打开，白衣姐姐一脸的担忧。
这些天她故意避着众人，除了尴尬之外，说不吃醋也是假的。
不过她到底心思单纯，况且早知卓沐风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心中的疙瘩并没有卓沐风想得那么大，听到动静，一下子暴露了真情。
可惜卓沐风已经出了院子，送到院门口的巫媛媛回头。二女目光对视，一个咄咄逼人，一个柔弱清澈，气势上巫媛媛立刻占据了上风。
但是这回，白衣姐姐没有退却，眸光避开巫媛媛，略显底气不足道：“巫姑娘，小弟此去若有危险，我也能第一时间营救，我，我在院子里等他。”
之后低着头，独自走到了院中树下，一身白衣胜雪，眉罩愁绪，面带忧容，素白双手紧紧揪着，与满院白雪融为了一体，圣洁中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韵味。
巫媛媛本想耀武扬威几句，让这女人知道，卓沐风是自己的私有物品，容不得别人觊觎。可见到这一幕，莫名的，夹枪带棍的话居然堵在喉咙里，有点说不出口了。
脑中又想起这女人一掌重伤路邝的画面，嘴角抽了抽，迈着小碎步走下台阶，双手捋着裙子坐在了石凳上。
不远处树下的白衣姐姐更感不自在，不敢去关注巫媛媛投来的目光，功力运转到极致，锁定了数百米外的船型楼阁。
楼阁二层。
再次来到此地，卓沐风连忙对书桌后的张家全拱手行礼：“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召见卑职，有何吩咐？”
瞧他这幅恭敬有加的样子，哪里能想到这厮上次面对张家全的威逼，竟然生生隐瞒了两颗魔帝珠，老方浑身气势勃发，断喝道：“跪下！”
卓沐风不解：“方管家，这是何意？”
老方眯着眼睛，身上带着杀气：“你没资格提问，老大面前，轮不到你装模作样，还不跪下！”
暗处隐藏的一股股气机，也在此时一一瞄准了卓沐风，大有随时爆发的征兆。
书桌后的张家全，双目如鹰阜，亦带着居高临下的俯视之状。
微愣之后的卓沐风，并未如老方想象般惊慌失措，开玩笑，现如今的他，谁人受得起他一跪？又有几人能强逼他下跪？
哪怕面对超级高手，固然打不过，但也休想轻易让他弯腰。
暗处的力量强则强已，但不是卓沐风自夸，就算一拥而上，他也不必忌惮多少。虽然他能肯定，这绝不是节度使府全部的力量。
卓沐风不卑不亢，看向张家全：“大人，不知卑职到底做错了何事，令你如此生气？还请大人明言，让卑职死也死个明白。”
老方指着卓沐风，厉声怒喝道：“卓小贼，事到如今，你还想装模作样到几时？上次你说天傀大阵内没有魔帝珠，如今业已被大人查明真相，不想死无全尸，就立刻老实交代。
否则，你自己要死，你的妻子要死，你的义父义母要死，三江盟此刻待在府内的所有人，统统都要死！”
老方跟着张家全数十年，阴暗的事做了不知多少，动了真火后，老脸阴沉似水，眸光再不见一丝和蔼慈祥，只有满满如毒蛇般的阴狠，让人不寒而栗。
卓沐风心中涌起杀机，但面上却是豁然一震，仿佛秘密被人发现一般，恰到好处露出了几分惊慌失措。
这种表情落在老方眼中，令他冷厉一笑，断喝道：“杂碎，还不快快从实道来！”
张家全摆手，阻止了老方的下一步行动，也令屋内气氛稍缓，淡笑道：“卓录事，贫道一向欣赏杰出的年轻人，但有一个前提，必须忠心于贫道。这些年，死于贫道之手的英杰不知凡几，至今想来，也颇为遗憾呐！”
声音轻淡，但话中的威胁和威慑力，却远比老方更为强烈。
卓沐风似有点承受不住，面色一变：“魔门？”意思是，魔门泄露了消息？
老方不屑地盯着他，像看一个死人。
还想继续装腔作势的卓沐风，颓然一叹，忍着恐惧拱手道：“大人恕罪，卑职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唯恐人多眼杂，说出真相，会陷大人于不利，因此一直想找个机会单独向大人禀报。”
这话令上首二人同时撇嘴，骗鬼还差不多，当他们是傻子吗？
老方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卓沐风那句人多眼杂，摆明就是在恶心他，虽然离间手段很低劣，但也让他多了几分杀机，心中冷笑，看你能蹦跶到几时。
“哦，那你现在可以说了，老方是自己人，不用怀疑。”张家全不为所动。
卓沐风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无可奈何道：“不瞒大人，卑职献上的那颗魔帝珠，并非在万化墓穴所得，而是取自天傀大阵，另有两颗被卑职藏了起来。”
果然是三颗！
张家全与老方隐秘地互视一眼，彻底打消了对魔门的怀疑。
很简单，卓沐风和魔门不可能一开始就商量好，到了这种时候，卓沐风总不可能随便瞎蒙吧，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老方森冷道：“东西在哪里？”
卓沐风倏然抬起头：“请恕卑职无礼，若卑职全部交了出来，大人是否就要对卑职下杀手？既如此，卑职为何要说？”
“杂碎大胆！”老方厉喝一声。
张家全倒是笑了笑：“东西交出来，贫道放三江盟的人一条活路。”
卓沐风摇摇头：“卑职若死了，三江盟那些人还不是随大人揉捏？届时大人不守信用，卑职也不可能从地里爬出来。
兔子急了还咬人，大人，若横竖要死，卑职也不会甘心束手就擒。卑职深知，节度使府机关重重，防御森严。
但卑职也不会妄自菲薄，凭卑职的武功，节度使府未必能有匹敌者。卑职那位白衣姐姐，乃魔门第一高手，武功更是胜我十倍。
还有卑职的义父等人，明知无生路之下，拼死一搏，虽难免被绞杀，但至不济也能乱上一乱。
若卑职没猜错，魔门的那些人，如今就在卫羽城吧？届时节度使府一乱，呵呵，那些亡命之徒未必不会乱中取栗。
大人与东周朝廷为敌，上次又得罪了十二圣地，难保城内不会有两方势力，到时他们又会如何呢？怕不会来个火上浇油吧？
啧啧啧，大人一方要面对四方势力，内外夹攻之下，纵然节度使府固若金汤，大人想压下去，只怕也未必那么容易吧。”
卓沐风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再不见之前的谨小慎微，长身玉立，嘴角带着冷峻淡漠的笑意，目光与张家全对视，不再退让半分，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锋锐无匹的气势，压得怒火三丈的老方都微微喘息，老脸数变。
暗处的几股气息躁动起来，但张家全仅做了一个隐秘的手势，这几股气息又立刻隐伏下去。
“不错，不愧是名满天下的狂龙，你果然够狂，狂得摸不着边。”卓沐风发誓，这一刻他真的从张家全眼中看到了杀机，心弦紧绷起来。
不过张家全没有动手，身为一方枭雄，不可能意气用事，只以同样淡漠的语气道：“自信是好事，但过头就不好了。你信不信，在城中其他人没反应过来之前，贫道就能弄死你们。”
卓沐风心中冷笑，不过没有与他纠缠这个话题，否则只会激化矛盾：“大人坐镇一方，自是当世豪杰，若有选择，恐怕不会行这损人不利己之事。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不再自称卑职，张家全似没有注意到，闻言淡淡道：“哦？愿闻其详。”
第九百零六章 设局
没有把握，卓沐风当然不敢随意在张家全面前耀武扬威。他早过了冲动的年纪，不可能因为一时之气就忘了大局。
虽然看不出张家全内心的想法，但卓沐风并不在意，道：“我若将剩下两颗魔帝珠交给大人，大人未必会对我留情，若是我不交，大人亦不会放过我。既然如此，不妨折中一下，暂时只交一颗。”
闻言，老方立刻怒斥道：“大胆！到了现在你还想偷奸耍滑，找死不成！”
张家全幽幽道：“暂时？”
卓沐风点头：“不错，在下愿意奉上第二颗魔帝珠，但有一个条件，大人必须放了三江盟的人。等到在下也安全时，自会交出第三颗魔帝珠。”
之所以让巴龙联系魔门，说出有三颗魔帝珠，道理正是在此，另一方面，也是怕说少了，张家全不信，徒增变数。
当日从姑苏城脱身，不借助外力根本行不通，魔帝珠对卓沐风无用，对他身边人来说，也只有巴龙和方小蝶能用到，但以二人的丹田和经脉容纳力，每人一颗已经是顶天了。
剩下的，卓沐风根本不在乎，不过有的人很在乎，比如魔门，比如张家全，比如十二圣地。
卓沐风当然不会傻乎乎地把魔帝珠全部交出去，这种好东西，当然要把价值发挥到最大才行。
“你倒是会拿乔，看来贫道是真的老了，近十年来，你还是第一个敢当面威胁贫道的人。”张家全笑了笑，声音很轻，但话中透出的意思，以及他目光彻骨的森冷，却让整个房间的气氛猛烈一沉。
呼！窗外有寒风吹来，驱退几分炭火的热意。
老方冰冷无情地盯着卓沐风，只要张家全一声令下，这边和看守三江盟的人会同时动手。
听到卓沐风敢不自量力地与大人谈条件，老方心中早已涌起了滔天的杀意。
卓沐风身处风暴，却浑然不觉，只面色平淡道：“大人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张家全笑意扩大，却未及眼底：“贫道，从不接受不对等的威胁，你，现在还不够资格！”虽未正面回答，却已给出了答案。
老方上前一步，暗处的几股气机再度涌动，备受冲击的卓沐风大为凛然，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不过接下来，张家全又说了一句话：“交出魔帝珠，人不能放，但可以留命。卓录事，你该清楚，就凭目前的情况，就算贫道放了你们，天下之大，你们也无处可去。
魔门和十二圣地联手追杀尔等，尔等活不长久，反倒待在节度使府才最安全。”
卓沐风当然不会泄露隐村的存在，坚持道：“遇山开路，遇水搭桥，活人不会被尿憋死。魔门和十二圣地也无法一手遮天。我等的安危，就不劳大人操心了。”
张家全没有任何松口的意思：“命可以留，人不能放，这是贫道的底线。你若实在不答应，那么多谈无异，得不到魔帝珠，贫道这里的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这位坐镇一地，划地自制的枭雄，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宛如一头猛虎张开爪牙。无关乎于他的武功，只那气吞山河，凝血枯骨的气魄，就令整个房间的空气都要爆开一般，容纳不下他的存在。
从一介马前卒到如今的一道节度使，张家全脚下，早就铺满了厚厚的白骨。他若不难缠，也不至于令东周大帝都束手无策。
这一刻，卓沐风才算真正看清此人的峥嵘。
心知没有商量的余地，说到底，自己所拥有的权势相比对方，终究差了太多，没有强硬的底气，立即道：“大人的承诺可算数？”
老方目露鄙夷之色，之前那么硬，没想到大人一发威，这厮立刻就怂了，反应倒是不慢。
然而张家全眼中，却飞快划过一抹欣赏之色，以前辈看晚辈的目光道：“贫道向来一言九鼎。”
卓沐风干脆利落：“好，晚辈愿献上第二颗魔帝珠。不过第三颗，请恕晚辈暂时不能交出。若大人非要相逼，那也只能鱼死网破了。”
张家全：“看来你的记性不太好，贫道说过，你压根没有和贫道谈条件的资格。”话锋一转：“不过像你这么大胆的小子，倒是许久未见了。也罢，饶你一命又如何，只是你总该给个期限吧。”
卓沐风一脸决然：“不能保证晚辈和三江盟诸人的绝对安全，晚辈不可能交出第三颗魔帝珠。”
见老方要发火，张家全摆手阻止，重新坐了下去，只用一双幽邃的目光望着卓沐风，心思难测，过了半晌，挥了挥手。
老方阴沉着脸，带卓沐风离开，不久后返回，不解道：“大人为何放过那小子？”脸上哪还有一丝愠怒？
能跟在张家全身边，并委以重任的老家伙，不说城府深浅，至少不会是易怒之人，先前不过是配合张家全，制造压力罢了。
当然，经过今日之事，老方已经彻底把卓沐风列为了必杀之人，但凡有机会，绝不放过。
张家全：“那小子有一句话说得对，真拼起命来，我们想压制他未必那么容易。各方势力的探子，每日都在府外监视，府内一有动静，岂能瞒得过？尤其魔门的那群人还在城内，不能不小心。
还有府内的那些眼线，同样是个麻烦，若杀了卓沐风，魔门必定以为我们已经得到了全部的魔帝珠，要杀人灭口。
到时他们讨要，我们给还是不给？留之不杀，反倒能够麻痹魔门的那群人。
另外，我观卓沐风此子，有进有退，能屈能伸，该硬的时候一点不软，该软的时候又能毫不犹豫，此子委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天下大乱在即，若能真正收为己用，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前面的话听得老方叹服不已，唯独最后一句，令他皱起眉头，犹豫说道：“大人，我们如此对待他，他焉能真心臣服？”
张家全走到窗前，遥望府内如画雪景，嘴角不屑：“真心？贫道要他的真心有何用？贫道一向只在乎结果，人如工具，工具怎么想的重要吗？重要的是，只要你能掌控它，它便是利器。贫道能捡起它，就能随时毁了它。若无这点心胸和器量，又谈何万里河山？”
老方被这番话激得心潮澎湃，老脸上满是敬服之色，拱手道：“原来大人早有定计，倒是老奴僭越了。”
张家全并未转身，淡淡道：“废话少说，去取第二颗魔帝珠吧。”
“是！”
先前离去时，卓沐风已将第二颗魔帝珠的埋藏地点告诉了老方，就在卫羽城内。对此，老方也是心中大惊，没想到这小子如此奸诈，明显是很早就做了布局。
孰不知，这第二颗魔帝珠，还是这几日卓沐风偷偷放在假山中，被巴龙取到的，后者拿到后，利用采买物资的机会，交给了城中的方小蝶。
再由方小蝶放入了指定的‘埋藏地点’。
费那么多功夫，绝非是白忙一场，否则魔门报出更大的数字，只会加大损失。
对于卓沐风来说，目的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唯一遗憾的是，张家全不肯松口，没有放了三江盟的人。
不过暂时的危机已经解除了，
卓沐风并没有就此收手，他相信自己一定有办法离开节度使府，并已经命令巴龙，展开了第二步计划。
身在庄园的雷大娘，又收到了一封来自卓沐风的密信，只不过这次，她没有给其他人看。
因为信上写了一个地址，就在卫羽城外，一处名叫鹰嘴崖的地方。
雷大娘不知道卓沐风是何用意，为何还告诫她，不能将此事告知旁人。
惊疑了好半天，雷大娘甚至怀疑卓沐风是不是联合了张家全，故意给自己设陷阱。但又觉得不像，否则也太低劣了。
况且以她的武功，真要是陷阱，完全能提前警觉并逃走。
思来想去，最终雷大娘还是熬不过好奇心，打算去看看。
她以去城中打探为由，一路离开庄园，之后秘密出了城，来到鹰嘴崖附近，确定没有埋伏，飘身落在崖峰之上。
正是寒夜，明月凄冷高挂，鹰嘴崖的皑皑白雪反射月光，茫茫亮一片。
此刻的雷大娘，眼中精芒爆闪，老脸的肌肉都在抽搐，浑身内力仿佛受到了召唤，飞快涌动起来。
根本不用按照密信的指示，雷大娘的目光，立刻定格在了崖边一块半人高，中间凹陷一个不规则圆弧的巨石上。
以内力震开表面的雪层，凹陷处的石面，有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缝隙。有一缕缕细微的黑芒照出。
雷大娘像是做贼一般，明明四下无人，却压根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飞速闪身来到石头近前，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张手一吸。
咔嚓！
石缝扩张，镶嵌在其中的一颗黑珠子顿时飞出，被雷大娘拿在掌心。
珠子有鸡蛋大小，通体浑圆，仿佛是墨汁凝聚而成般，黑得毫无瑕疵，连天上月辉照在上面，都似被吸摄了光芒。
魔帝珠！
第九百零七章 歹毒的小贼
望着手中的黑色珠子，雷大娘浑身颤栗，仿佛握着一颗烫手的山芋，又仿佛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几乎是一瞬间，雷大娘左看右看，环顾四周。以她的武功，当世没有几人能瞒过她的感知靠近这里，但她还是很不放心，迅速将魔帝珠收起后，长袖一挥，地上的白雪凝聚成团，重新覆在了崖边的怪形石头上。
雷大娘纵然飞掠，在茫茫雪原中宛如黑色幽灵闪烁，当离开鹰嘴崖足够远时，才落在一处天然的峡谷旁。
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四周，隐入几块巨石形成的狭小空间内，迫不及待拿出了怀中的魔帝珠，仔细地端详不停。
她浑厚的内力不断涌动着，而魔帝珠内亦发出阵阵轻微的咆哮声，一股股截然不同，但皆无比强大的内力交融到一起，不断冲击着珠壁，似要脱困而出。
这绝对是魔帝珠没错！
雷大娘已经九十八岁了，虽然突破到合象境后，寿命有五百年。但雷大娘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的潜力已经快逼近极限，固然还能长进，却需要耗费无数的时间。
到了她这个层次，往往十年，二十年都未必能有明显的进步，至少也是五十年一个关卡，直至内力达到丹田或经脉的承受极限。
可一有了魔帝珠，那就不同了。只需吸收魔帝珠内与自身同源的内力，一点点消化，虽然同样需要时间和精力，但绝对比靠自身修炼要快十倍百倍！
对于修炼了魔门顶级武学的武者来说，魔帝珠，不啻是几步就能登天的绝世宝贝！
她雷大娘的武功在魔门十大中排名倒数，可她有自信，只要魔帝珠内的内力足够，极短的时间内，她便有希望奋起直追。
再看手中的魔帝珠，其内轰鸣阵阵，也不知凝聚了魔门几位高手的毕生修为，还怕填不到她的极限？
枯瘦的手用力握紧，雷大娘兴奋莫名，嘴巴都在微微哆嗦。时隔数十年，她从未像今日般激动过。
花了许久才平复下心情，雷大娘到底不是普通人，激动过后，心中却又生出了满腹的疑惑。
现在她终于明白，卓沐风为何让自己隐瞒信的内容，因为一旦和其他人分享了，这颗魔帝珠九成落不到她手中。
可卓沐风会那么好心，特别照顾自己？以那小子的奸猾可恨，没算计死自己都是好的。那他是为了什么？
倏然间，雷大娘老眼一瞪，她明白了，那小子想拖她下水！
今日自己一旦要了这颗魔帝珠，等于有把柄落在了对方手中，来日还能和其他人同仇敌忾，对付那小子吗？
真这么做了，卓沐风铁定会揭露此事，到时她反而会成为其他人的仇视对象，被逼交出魔帝珠更是寻常。
“好可恶的小贼！”雷大娘恨得咬牙切齿。
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带着魔帝珠回去，并主动把此事告诉其他人，便能让小贼的图谋落空。
可看着手中闪烁着黑芒，其内涌动着一股股强劲内力的魔帝珠，雷大娘怎么都下不了这个决心，双脚无法挪动。
之前冒险潜入姑苏城，九死一生，为的是什么，不就是魔帝珠吗？现在到手了，难道还要像傻子一般交出去？
给谁不是给，她好歹也是魔门十大之一，本就有资格得到。何况卓沐风也是青煞流的人，于情于理，她都该分到一颗才是。
其实她心中很清楚，如果是以魔门的名义得到魔帝珠，数量有限的情况下，她肯定轮不到。
她更不敢指望其他人吸收完与自己同源的内力后，会把魔帝珠送给她，大家一起变强了，岂不是等于没变强？
人心难测，尤其雷大娘与一些人相处多年，深知他们的品行。
老脸变幻了许久后，雷大娘终于下定了决心，手掌用力一拍，魔帝珠便陷入了地下，手一拨，其上白雪覆盖。
她闪出石堆，左右看看后，记住了此地的位置，旋即若无其事地飞掠而去。
明知卓沐风用心歹毒，但她照收不误，到时就算卓沐风揭露，她只要不承认，最多惹来别人的怀疑，卓沐风能奈她何？
那小贼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次定让他吃个天大的哑巴亏！
雷大娘不知道的是，同一时间，就在卫羽城外的另一个方向，杜月红亦在往城内赶，脸上还残留着未能散去的兴奋之意，略带潮红。
身为幻阴流的长老，卓沐风当然也有幻阴流的接头密号，让巴龙和方小蝶送信给杜月红并非难事。
不久后，雷大娘进入城内，为了避免引起怀疑，她在城中逛了好一圈，确信脸上没有异色，不会有任何破绽后，才状若平常地返回了庄园。
“雷大娘，深更半夜的，你这是去哪了？”很不巧，雷大娘刚刚掠入庄园，不远处，杜月红亦恰好出现，笑吟吟地看着对方。
雷大娘心口一跳，这女人鬼得很，可不是易于之辈，面不改色道：“左右无事，老身秘密去城内的青煞流据点看了看，三娘该知道，此城乃重中之重，不容有任何闪失。”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大娘鬼鬼祟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杜月红捂嘴娇笑。这女人面上镇定，其实心里慌得一批，自己做贼心虚，为了掩饰，故意先发制人。
孰不知雷大娘差点被她唬住了，紧张之下，勃然大怒，冷笑道：“鬼鬼祟祟的人，看谁都鬼鬼祟祟，老身还觉得你不正常呢。”
杜月红这会儿占据了主动，放下手扯道：“奴家正从庄园里来，莫非在臭书生他们面前鬼鬼祟祟？”
哼了哼，雷大娘没理她，径直往里走去。她知道这种时候解释多了，反而不正常，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事情也就过去了。
果不其然，杜月红没有再纠缠，事实却是，这女人自己也不干净，巴不得事情快点过去，大家谁也不再提起……
纷扬大雪下了一夜，清晨稍停，之后越下越大。
节度使府的人，已经习惯这对‘恬不知耻’的夫妇每日游逛冰湖。今日更是夸张，名扬天下的卓沐风居然捏了颗雪球，趁着自己妻子不备扔了过去。
娇柔的尖叫声响起，其妻子不甘示弱，也抓了个雪球往回扔。
二人你来我往，你躲我藏，无视于一双双瞪大的眼睛，坦然自若地玩起了这种幼稚的小儿游戏，连一点羞耻感都没有。
等到巡逻队员和监视者都吃够了狗粮，这对恩爱夫妻才双双把家还。
回到屋内，紧锁房门，卓沐风摊开了手中的纸，上面写着：公子，事已办妥。
清扫庭院的活早就干完了，但节度使府的工作很多，巴龙还是时常会经过湖边，他和卓沐风仍通过那座假山联系。
“你到底让巴龙干什么事？”巫媛媛满面狐疑地走了过来，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问道。
同在一个屋檐下，这种事当然瞒不过巫媛媛，卓沐风也没想瞒，否则巫媛媛今日怎么可能如此‘不顾脸面’，纯粹是配合某人演戏罢了。
当日被某人强吻之后，巫大美人可是生了很久的闷气，等卓沐风解释了原委，重重咬了他一口才肯罢休。
“什么事过两天再告诉你，不然就不灵了。”卓沐风揉碎了纸团，随口应付道。
巫媛媛接着道：“巴龙的易容面具那么逼真，你怎么就没有？要是多的话，或许可以助我们出去。”
卓沐风摇头：“没用的，他这次刚好是运气好，易容面具和府里的人撞脸了。何况我们时时被监视，做假也没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张家全主动放我们出去。”
巫媛媛皱眉道：“他能那么好心？”
卓沐风突然笑道：“我们暂时不会有事，最多就是被限制自由而已，安全却是无虞的，甚至比外界更安全。爹不是与九霄真经有缘吗？如今的情势下，待在这里反而更方便修炼。”
说起这事，巫媛媛瞅了瞅他：“爹天天修炼，你倒是好，整日里就知道四处乱逛，浪费时间，就没见你修炼过，你就不怕武功退步吗？还有，你到底让巴龙做什么，别顾左右而言他。”
一阵哈哈大笑，卓沐风站了起来，满脸邪意地走向巫媛媛：“大小姐可冤枉我了，谁说我不修炼，我不是天天晚上和你修炼到凌晨吗？大小姐自己照照镜子，被我滋润得多漂亮。”
“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你……”下文被慌乱的尖叫所取代，注定又是一夜的**苦短。
这些天卓沐风都找不到机会和白衣姐姐说话，巫媛媛把他看得太紧，这厮有点破罐子破碎兼报复的心理，夜夜都把巫媛媛折腾得狼狈不堪。
当然，也是这女人的身材实在太好，堪称人间尤物，百玩不腻。
接下来的日子，还真是像卓沐风说的那样，节度使府依旧有很多人监视三江盟众人所在的几个院子。但除此之外，并没有更过分的举动。
除了没有自由外，每天好吃好喝，心态好一点还能美美睡觉，当真是又安全又舒心。
卓沐风没有再向巴龙发消息，但巴龙仍会每隔几天，借事经过湖边。
而深居简出的巫冠廷，除了偶尔露面，以防止被怀疑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屋里修炼九霄真经，其进度可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魔门那边频频催促张家全交出魔帝珠，张家全屡打太极，只说卓沐风还未交出全部，令魔门暂时只能干瞪眼。
这样看似平静的日子，悄然过去了两个月。
就在这一天，一则惊天大事发生了。
第九百零八章 群雄割据大乱起
蹬蹬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方向传来，正因修炼疲惫，拿本书放松心情的张家全不禁侧目，就见老方一脸失色地小跑过来。
相处多年，很少见过对方如此失态，张家全不禁心神一紧。
“大人，事发了！”来到身边，老方低声道。
手中书本扔在桌上，张家全豁然起身，双手撑着桌沿，手背青筋直冒，双目瞪大，急促问道：“确定？”
老方：“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大太监童扬亲自动的手，一掌将那位的心脏震碎，如今尸体摆在寝宫之内。
太医，轮值的宫女，寝宫外的侍卫都被太后下令砍了个精光，消息暂时没有泄露，但隐瞒不了多久。”
张家全的瞳孔几乎收缩成了针眼，因内心受到的强烈震撼，终年枯井无波的脸都涨红了几分，呼吸显得十分紊乱。
这幅样子落在老方眼里，亦令他大为感慨，从未见大人如此失态过。但他更明白，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心中除了最初的震撼外，涌起的便是无以复加的狂喜。
走到了窗前，张家全的瞳孔却无焦距：“童扬两代为奴，自幼时便跟在先帝身边，先帝走后，对那位也是忠心耿耿，怎会是他？会不会有诈？”
事关重大，搁谁都会再三怀疑，越是期盼发生越是不敢相信。
老方走到张家全身后：“消息是刘太医临死之前发出来的，他亲手验过那位的尸体。刘太医的忠诚无需怀疑。
何况，我们在宫廷侍卫中也有内应，那人听到动静赶到寝宫时，看见东周大帝的心脏被洞穿，任谁都是必死无疑。
这二人费了我等多年的苦心才安插进去，事前堵住了他们任何背叛的可能，总不至于二人一起说谎吧？”
闻言，张家全的下颚绷了绷。
诚如老方所言，为了安插那两人，节度使府花费了不知多少代价。尤其是刘太医，其中还有一定的机缘巧合，方为他所掌控。
二人是他埋在宫中的暗棋，没有重大事情不会联系，这十几年来也就联系过两次，不可能同时暴露。
更不用说，东周大帝惨死的画面，被很多人亲眼看见，根本做不得假。
张家全的喉咙剧烈耸动了几下。这些年别看他雄踞一道，但面临的压力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那位东周大帝野心勃勃，且手腕过人，远胜先帝，再给对方足够的时间，自己未必还能挡住对方。
乍闻东周大帝被杀，惊喜有之，可更多的，却是一种张家全自己都无法形容的深深恐惧。
恐惧，惊悚！
恐怕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东周大帝被杀之前，他曾提前得到过消息，他不知道对方是谁，只知在三年前，对方就已秘密找上了自己。
没有对方的策应，卫羽道在这三年频频遭受朝廷的压迫，绝无法像现在般平稳。
半个月前，那个人传来一封书信，说东周大帝将崩，让自己做好准备。
得益于此前有限的接触，张家全固然不相信，但内心也隐隐有些期待和颤栗，可他万万没想到，事情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那个人掌控的力量究竟强大到了什么地步，连堂堂一朝之尊，手握东周乾坤的东周大帝都说杀就杀？
童扬服侍了两任帝王，几乎一辈子都待在宫中，甚少与外界接触，难不成童扬是他的人？
张家全当然能想到，要埋下童扬这种暗棋，所需调动的能量和资源有多大，他连埋一个太医都差点祸及自身，这就是差距！
无端的，张家全产生了一种与虎谋皮的感觉，通常都是他谋夺别人，让人忌惮，如今他同样忌惮另一个人，一个不知真面目，亦不知身份的人。
房中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炭火的热意让张家全呼吸困难，伸手打开了窗子，猛吸一口屋外的寒气，才令他好受了一些。
站在身后的老方问道：“大人，要不要依计行事？”语气颤抖着。
东周大帝被刺杀，等到消息传出，东周皇朝必定大乱。
各种因东周大帝的存在而暂时被强压的矛盾，势必将一一反弹，朝廷内部那一个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利益集团，为了彼此的生存和发展，铁定会上演一场血腥争端。
届时朝廷自己都是一盘散沙，又如何掌控本就处于分裂边缘的东周？朝野不稳，时局动荡，正是类似张家全这种节度使大展宏图的好机会。
筹划了那么多年，如履薄冰了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今日吗？
老方眼神炽热地看着张家全，张家全连续深吸了几口气，方才勉强平复住躁动狂乱的心跳，咬牙沉声道：“等！”
每逢大事，必有静气，越是关键时刻，越不能头脑发热。张家全幽冷又火热的目光，穿过了节度使府，穿过了卫羽城，望向了远处的天际。
他就不信，消息传出后，另外几道的那些家伙不动心，看谁比谁能忍！
东周大帝遇刺驾崩！
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以皇城为中心，山呼海啸般传向了四面八方，纵然宫内太后如何动用手段掩盖，妄图拖延亦无用。几乎不到几天功夫，就传遍了整个东周皇朝，继而波及天下。
天下为之哗然！
朝廷官场自不必提，市井百姓们都对此议论纷纷，哪怕是江湖中人，在接下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为这个消息所震惊。
东周大帝的离世，对东周皇朝造成的影响力是空前的。
几乎就在事发当夜，朝中多个派系的首脑便匆匆聚集到了一起，各自定计，之后各施奇谋，各展手段。
整个皇城都陷入一片云波诡谲，刀光剑影的凶险争斗之中，每日都有人死，每日都有一颗颗人头落地，无形的血腥味飘荡在皇城上空。
群臣百姓，乃至江湖高手尽皆寂寂，人人自危。
党派为各自利益发起的残酷厮杀，直接导致朝堂四分五裂，继而失去了对下辖各道的掌控。
这一日起，身在东周皇朝的许多人，都能感受到一股风雨欲来的不祥之兆。自朝堂始，再到江湖，群魔乱舞，江山飘摇的乱世终究到来。
就在东周大帝驾崩的半个月后，剑北道节度使陈凤云率先发难，将朝廷各大党派骂了个狗血淋头，更怒斥阉人奸臣谋害陛下，祸乱朝纲，以替君父报仇为由，集结边防五十万精锐大军，浩浩荡荡杀出。后续军队持续调动，源源不绝以为助力。
剑北道与飞黄道相邻，可想而知，飞黄道糟了大殃，半个月之内，在剑北道的凶猛攻势下连丢三座城池。
明眼人都知道，飞黄道节度使梅山晖，乃是坚定的保皇派，本人亦是东周大帝的亲姑父。
按理说，陈凤云应与之同仇敌忾才是，然而事实恰恰相反。
至此，陈凤云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打着君父的旗号，实则行侵吞国土，扩大版图之谋算，一时间遭到了朝廷和士林的口诛笔伐。
可惜外界骂得再凶，亦无损于陈凤云丝毫。
他的部从势如破竹，以摧枯拉朽之势连克飞黄道六城后，方才被飞黄道大军堪堪挡住，双方于东阳原展开激烈厮杀，一时间填尸无数。
区区一个陈凤云，当然乱不了东周皇朝，然而可怕的在后面。见陈凤云喝了头汤，攻城略地不亦乐乎，那些暗中观望的节度使们坐不住了。
之前一个比一个克制隐忍，此刻一见时机成熟，又有人带头，立马争先恐后，全都高举讨诛妖孽，肃清东天的旗号，悍然集结兵力，向周边单方面发动了大战！
这些早有反心的节度使之间，貌似早有默契，攻打的目标全是保皇派，抑或是立场不坚的骑墙者。
若是两方位置相邻，则向其他方向开炮，彼此甚至还互为照应。
更为离谱的是，一些大军口中高喊为东周大帝报仇，进击的方向却与皇城背道而驰，总之口号喊得响亮，但怎么打，打谁都由我自己定。
原本被东周大帝以铁血手腕强行按住的分裂之势，在其遇刺之后，立刻在整个东周皇朝的疆域上轰然爆发。
战乱不休，厮杀不止，金戈铁马若等闲，百万伏尸葬城头！
各地节度使的公然造反，令朝廷大员们惊怒不已，先前斗得你死我活的党派，为了生存不得不协同合作，共诛乱贼。
一支支大军听令调动，一队队人马慷慨赴疆场。加上一些保皇节度使挡住了第一波袭击后，都回过神来，开始调兵遣将，小心应对，各地叛贼的进攻声势总算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遏制。
然好景不长，等到朝廷大军前往各地援助时，一些战场上，叛贼竟与保皇派联手，坑杀朝廷大军！
毫无防备之下，朝廷大军损失惨重！
东周上下沸腾一片，至此很多人才明白，不少坚定的保皇派，其野心一点不比叛贼少，且藏得更深，直至此刻才亮起屠刀。
等朝廷反应过来，一切都太晚了，大势去矣，失去主要兵力的东周朝廷，再无法震慑各道节度使，东周自此陷入群雄割据的局面。
第九百零九章 让那小子去吧
东周大乱，征战不止，一些地处各方势力内部的城镇还好，但凡是边缘地区，无不是民不聊生，流血漂橹。
各个小城池，村镇等破的破，败的败，若遇到纪律严明，将领仁慈的大军还好些，若是碰到任由官兵肆虐的，百姓们可糟了大殃。
官兵成了兵匪，破坏力比寻常土匪强盗还大十倍不止，烧杀抢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将领们需要给士兵甜头，士兵们也需要放松，何况还是敌方的百姓，下起手来毫无负担。
一时间，处处可见流离失所的逃难百姓们。
这些都算是顺利逃出的幸运儿，但在战乱丛生的年代，大部分人都倒在了半途，或饿死，或被杀，或出现种种意外。
不知道多少美满家庭，就此支离破碎。
路有冻死骨，山横遍地尸。
这一年的东周连下数个月的大雪，江河冰冻，寒风杀人，谁也不知道白茫茫的山川野莽之下，到底埋葬了多少冤魂。
鲜血还未散开，就已被漫天白雪覆盖，似连苍天都不想看到这一幕幕乱世惨剧下的可怖证据！
各地叛贼气焰高涨，与朝廷展开了殊死厮杀，随着叛贼所得的土地城池越来越多，力量平摊之后，双方总算出现了僵持的局面，但仍是几日一小战，一月一大战。
谁也不知道，这场祸及整个东周皇朝，数百年不遇的战乱究竟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作为臭名昭著的叛贼之一，张家全当然也没有干看着，相反，他是这场绝世大战中最大的获利者之一。
初战之时卫羽道一直冷眼旁观，到了后来，各地兵起，原本不声不响的卫羽道，突以雷霆之势进击，在极短的时间内连攻连克，连战连捷，气势无双！
整个卫羽道的兵马，粮草，各城的配合协调，各军的攻守搭配，都以极高的效率运转着，娴熟而精妙地应对着战场上的风云变幻。
这让其他各道为之侧目，震惊于卫羽道可怕的实力，更震惊于张家全个人的无上权威。没有言出法随的威信，根本不可能做到像卫羽道一般，一纸令而调集全道之力。
但也有个别节度使，暗自冷笑，不止是张家全，他们同样提前收到了神秘人的来信，获知东周大帝将遭不测。
但一来内心不相信，以至于没有大规模为大战做准备。二来，兵马调度能力不如张家全。
盖因为节度使大部分是文官出生，并不熟悉马背战事，统兵的皆是手下，可谁敢真正把军权放给下属？
都是玩造反的，所以更怕手下人造自己的反，权力钳制之下，导致调令难以统一，大大打乱了行兵节奏。
可领兵作战，随时都会出现突发情况，要是什么都听上面的调令，等调令到了，黄花菜也凉了。自然会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情况。
事后难免引起掌权者的忌惮和怀疑，种种手段加身，一来二去将领心中有气，索性听之任之。
如此一来，自然不可能像卫羽道一般上下齐心，所能发挥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仅仅一年功夫，卫羽道以不可阻挡之势，横扫凤北道，撵得凤北道节度使袁华只能带着三千骑兵马狼狈逃往东周皇城。
自此，凤北道归于卫羽道，张家全亦一下子成为东周三十二道中所占地盘最大的节度使，为天下瞩目！
甚至在朝廷分裂，各地火拼消耗严重的情况下，有人认为，张家全的实力，已经足够排名东周各方枭雄之首。
“大人，凤北道各地的叛乱都已消除，各军的降卒也已拆分，编入了我军的各个小队之中。各地行军司马，各城行军录事皆在掌控，遵大人之命！”
船型楼阁内，老方一脸兴奋地向闭目靠在椅背上的张家全汇报近来的战果，声音中带着难掩的激动。
开疆拓土，是每个男儿的梦想，纵然老方已经七十高龄，依旧心潮激荡，从张家全发迹前便跟着对方，直至今日建功立业，他们一起经历了太多太多。
张家全看起来面无表情，但眼角微微的跳动却表明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时至今日，一切都在他的设想之中。针对如何攻克凤北道，他和自己麾下的将帅早就推演布置了不知多少遍。
虽实际情况有些出入，但大的关节上却分毫不差，因而顺利走到这一步，除了几分欣喜外，更多的还是自豪与感慨。
世间无难事，就怕有心人，这句被说烂了的话，又有几人有资格懂？
“大人，凤北道已然平定，周围的剑南道，白羽道，顺云道，秋田道，及苍南道正处乱战之中。尤其是秋田道和苍南道，这两大保皇派遭受前三道围攻，已然穷途末路，依老奴看，坚持不了两个月。”
老方顿了顿，眼睛眯起：“凤北道与苍南道虽有连绵大山相隔，不利行军，但以目前的态势看，我等大军只需抛弃不必要的辎重，带够几日的干粮，到了山中自有野味果实可填肚。
等越过连绵大山，自有粮草可夺。
如今苍南道左支右绌，分兵乏力，绵阳城的守卫必定极弱，我军未必不能攻克，一旦得手，绵阳城便可为我军之重要据点，为下一步进攻苍南道做准备，机不可失啊大人！”
虽然对军务了解不多，但这些年跟在张家全身边，老方耳濡目染，眼力还是有的。
张家全显然也很心动，但他果真非常人，思忖良久后，竟放弃了这个大好时机：“不妥！这些年我卫羽道百业兴盛，经济和人口都远胜其他道，因而这次向外拓展，才能够如此顺利，足以填充凤北道的战后空虚。
但这已经是极限了，若是继续拓展，只会摊薄两道之力，无端令卫羽道和凤北道置于险境之中！
乱世，呵呵，我们没有朋友，谁都可能翻脸。老方啊老方，我们攻下凤北道，已经拔下了头筹，不知多少人暗地里羡慕，嫉妒，巴不得我们功败垂成，所以我们务必要谨慎再谨慎。
苍南道之地，我们吃不下，吃下了也守不住，与其盲目扩展，倒不如暂时秣兵历马，先彻底巩固地盘，再图后计！
这场大乱之局，很可能会波及到另外四大皇朝，一切才刚刚开始，没必要走得太快，重要的是稳。积蓄力量，步步为营方为上策。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望着张家全眼中毫不掩饰的火热与期待，他就像一头隐藏了利爪的猛虎，敛锋收芒，欲与天下群雄试比高。
那气吞万里，竞逐苍生的豪情壮志，更令老方发自内心的颤栗，仿佛看见了大人逐鹿中原，于纷争大世中脱颖而出，冠盖豪雄的无边气概！
老方拱手肃然，大声道：“老奴遵命！”
点点头，张家全忽然道：“这次能顺利打下凤北道，魔门出力不小。那群江湖人，虽沙场厮杀无甚大用，但身入敌营，暗杀敌方主帅倒是一把好手。没有他们协助，战事起码还要持续几个月。”
先前张家全和魔门的关系暧昧不明，江湖人只是推测，而今，两方算是彻底昭告天下了。
朝野之中，对张家全口诛笔伐，骂什么的都有。若是平常，必能令张家全焦头烂额，可是现在，各方大战，谁还有空理这个？
老方挑了挑眉：“大人的意思是……”
张家全拿起桌上的书，淡淡道：“想让狗办事，就得随时扔几块骨头，否则狗反咬你一口也不是闹着玩的。
当初我答应过那帮人，事成之后，会把凤北道白江以南的地盘划给他们，此事交由你去办吧，务必尽快办妥。”
闻听此言，老方不禁犹豫道：“大人，白江以南，占了凤北道的三分之一，而且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交给魔门那帮人……”
张家全连眉眼都不抬一下：“以魔门的实力，你当他们真能掌控那块地方？他们才多少兵力？
何况那里与剑南道，白羽道，顺云道三道接壤，看似易守难攻，其实谁都想要，等到将来……让魔门先跟那批人耗一耗，不好吗？”
老方豁然惊醒：“大人英明！”
“对了。”张家全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睛在看书，嘴上说道：“虽然贫道不担心魔门，但为免起什么幺蛾子，总要有个人去充当耳目，免得情况不可控。
这也是当时与魔门谈好的条件，第一把手归他们，但第二把手，必须是我们的人。他们也清楚，没有贫道的面子，休想轻易在白江以南立足。
你传贫道命令，封卓沐风为白江州刺史，一揽军务要事，即日启程，不得有误！对了，除了扣下巫冠廷和苗倾城外，你让他把其他人都带走吧。”
此话一出，老方惊呆了，怔怔地看着沉浸在书本内容中的张家全，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若说白江以南，占了凤北道三分之一，更是地理优渥的军机要地。那么白江州，则是那块地域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囊括大小城池十几座。
白江州之刺史，权柄之盛，地位之高，放眼东周皇朝所有的刺史，都堪称名列前茅。更不用说，刺史本就是州一级的最高长官。
根据各道惯例，这都是节度使最为心腹的手下才有机会担任的职位，老方实在想不明白，大人为何会把如此重要的位置，交给那个可恨的竖子。
但这次他没有急着发问，想了许久，猛地拍了拍额头，又是一声大人英明！
魔门那帮人虽然不通政务，但手下的势力毕竟不可小觑，除了数量不明的武林高手外，他们也在军中培养了相当一部分人。
毕竟三百多年下来，魔门不可能一点作为都没有。没有这点底气，当初大人也不会和他们合作。
如果这边派出官员或武将，虽然有大人的面子在，但秀才遇到兵，面对那群武功绝世的魔门高手，指不定会被灭口，到时人家随便搪塞一个借口，你能怎么办？
而就算派武林高手，且不说这边没有等同的人，就算有，也是以寡敌众，何况处理问题的能力也未必过关。
想来想去，唯独卓沐风，那小子奸猾狡诈，跟个泥鳅似的，武功也是当世少有。最重要的是，与魔门关系匪浅，更因为魔帝珠的缘故，魔门必不会轻易对他下手，正是最恰当的人选。
而扣下了巫冠廷和苗倾城，也就不必担心那小子会背叛，带着其他人一起逃跑。
届时完全可以让他们狗咬狗，而无论哪一方得利，都绝对绕不开大人，最终得利的也只会是大人。
正是一石二鸟之计！
老方欣喜，但还是建议道：“大人，何妨将三江盟的人全部扣住，就让卓沐风一人前去，如此也能更好地控制他。”
张家全笑了笑：“贫道懂你的意思，但没必要，否则倒显得贫道小家子气了。”
老方怔了怔，发自真心地赞道：“大人之格局，果非一般人所能媲美也。”旋即一躬到底，转身领命而去。
第九百一十章 上任
“让我去白江州，还当刺史？”听到老方的话，卓沐风大为咋舌，怀疑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
这段时间，他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偷偷与巴龙联系，固然是为了布下种种后手，防患于未然，但也没想过能这么早就出去，更没想过张家全还会重用自己。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人在院中坐，一块巨大的馅饼突然砸在了头上，就是不知道馅饼有没有毒。
关于这一年外界发生的种种大事，卓沐风悉数从巴龙传给他的纸中有所了解，但还不知道张家全和魔门的具体交易，自然想不到如今的这一出。
老方没有向卓沐风解释的意思，沉声道：“大人有令，如今东周不甚太平，为了安全着想，巫盟主夫妇便暂且待在此地，其他人可随你一同离开，明日启程，不得有误！”
说罢，大步离开了院子，留下院中大惊的几人。
巫媛媛咬牙道：“什么为了安全着想，姓张的根本就是想扣留爹娘做人质！”
苗倾城抓住女儿的手，示意她小心说话。巫冠廷与卓沐风对视一眼，却出奇的没有任何慌张之色。
四人一同走入巫冠廷夫妇的房间，巫冠廷传音道：“沐风，张家全心机叵测，为父暂时想不通他的用意，但不可不防。”
卓沐风传音：“爹放心，孩儿省得。不过他既然将你和娘留下，证明短期内还不会对我不利，最多就是害怕我背叛。
孩儿倒是觉得，爹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在节度使府内好好修炼九霄真经。出去后，孩儿也会尽量为你拖延时间。
此次龙困浅滩，不过是蓄势待发，等到爹突破合象，重出江湖之日，便是扬名天下之时！”
饶是以巫冠廷的心性，听到这话也不禁微微热血沸腾，不是因为扬名天下，而是因为那个时候，他多半已经突破到合象境。
又有九霄真经打底，以他的天赋和实力，届时未必不能与当世的那些超级高手们一较长短！
巫冠廷拍了拍卓沐风的肩膀：“孩子，一定要保重自己，等着为父！”
不久后，卓沐风与巫媛媛走出了房间，经过卓沐风的解释，巫媛媛也觉得爹娘留下反倒是一件好事，遂也暂时放下了担忧。
楼临轩等一众三江盟高手之前见到老方前来，也都赶来了这里询问情况，得知卓沐风被委任为白江州刺史，一个个皆是目瞪口呆。
又听说巫冠廷夫妇被扣押，虽然愤怒，但被卓沐风几番陈述和劝解，加上巫冠廷夫妇也适时出面，总算安抚住了贺定邦等人，只说先虚与委蛇，将来再找机会营救便是。
如今势头在张家全那边，贺定邦等人只能无奈接受。
等众人各自回院，卓沐风又去敲白衣姐姐的门。
这一年以来，他被巫媛媛盯得紧，与白衣姐姐相处的时间有限，说话也经常当着巫媛媛的面，只能眉目传情。
搁其他女人身上，别说吃醋，只怕翻脸都有可能。但白衣姐姐实在太善良，太柔弱了。她的一整颗心都放在了卓沐风身上，虽然心中不舒服，夜里也会难过，但从未给过卓沐风难堪。
甚至有时候，她还时常责备自己，深觉是自己害了小弟。
门打开，一袭白衣，头梳白色丝带的白衣姐姐站在门口，微微低头没有看卓沐风。
后方院子中，准备回房的巫媛媛却骤然停步，好整以暇地望着这对男女，耳朵竖得老高。
卓沐风好似浑然未觉，更是突然伸出手，抓住了白衣姐姐的纤手，笑道：“姐姐，明日我们便一同离开吧。”
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下，白衣姐姐宛如触电，慌忙挣脱，退后一步，天鹅般的脖颈都红了：“小弟，若无其他事，我，我要睡觉休息了。”
砰！
门一关，白衣姐姐靠在门后，双手抚着饱满的胸口，不断喘着粗气。她没想到今日小弟那么大胆，竟敢当着巫媛媛的面拉扯自己，让她既羞愧又紧张。
门外的卓沐风抬头看着青天白日，寻思着正是一大清早，莫非白衣姐姐昨晚没休息够？无奈转身，见巫媛媛双手抱胸，正一脸冷色地盯着自己。
卓沐风摆摆手：“昨晚太操劳了，我也去休息一下。”不理面红耳赤，即将爆发的巫大美人，大摇大摆地走向房间。
身后的巫媛媛有点傻眼，这厮当着自己的面，对别的女人动手动脚，不仅丝毫没有认错悔过的意思，居然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气怒之下，巫媛媛一时间居然愣在了现场，眼睁睁看着某人走入房中。
孰不知，这正是卓大官人苦思良久的计策。事到如今，让他放弃白衣姐姐是万万不可能的，他只好硬着头皮干了。
前些日子，他故意拉着巫媛媛和白衣姐姐说话，一段时间下来，寻思着巫媛媛已经适应了，今日便打算上手，一点点去试探巫媛媛的底线，让她一点点接受。
等到将来，也就不至于难以接受了。
当然，说着容易，真操作起来必定困难重重。果不其然，见自己被无视，巫大美人立刻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关上门，非要卓沐风给个交代。
交代个屁啊！
卓大官人心一狠，决定一改往日的唯唯诺诺，一把横抱起暴怒中的巫媛媛，将她扔到床上，扑身而上。
“娘子，为夫这就给你交代！”
……
第二天清晨。
三江盟众人聚在院子里，与巫冠廷夫妇告别。由于节度使府的限制，巫冠廷夫妇只能站在院门口相送。
没有痛哭流涕，没有儿女情长，大家都是江湖人，就算不舍，也都默默藏在了心底，转化成行动的力量。
巫媛媛双目噙泪，驻足在原地，最后被卓沐风拽着离去，口中仍喊着爹娘。
苗倾城不住高声安慰，最后亦红了眼眶，被巫冠廷带回院中，顺手关上院门，隔绝了双方的视线。
贺定邦等人心中戚戚然，对张家全的愤怒和恨意达到了顶点，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来的时候，众人走的是秘密通道，这次也是如此。从通道离开后，自有人接应，驾着几辆马车带众人离开卫羽城。
之后双方分别，接下来的路程由卓沐风等人自行走完。
这就体现出了张家全的气魄，固然魔帝珠还在卓沐风身上，但他笃定自己的判断，相信对方不会出事，更不敢偷偷跑掉。
“张家全……”卓沐风回望高大巍峨的卫羽城，眸光深邃。
……
就在卓沐风等人出发赶往凤北道白江州时，远在凤北道，并掌控了白江以南地区的魔门高手们，也收到了相关的消息。
“派那小子坐镇白江州？哈哈哈……”
一座精致堂皇的豪华府邸内，片片绿水环绕着一座三层镂空阁楼。阁楼顶层，怒阎罗大声狂笑，声音中带着无法压抑的怒火和杀机。
自从在姑苏城被卓沐风摆了一道后，魔门大部分人都对卓沐风深恶痛绝，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饮其血。
尤以怒阎罗为最，这家伙的暴脾气是出了名的，若是此刻卓沐风在眼前，他能活活撕裂了对方。
利屠夫的后背靠着栏杆，坐在楼阁东面的长木椅上，眯眼道：“张家全派了那小子过来，八成已经得到了三颗魔帝珠，剩下还有五颗！诸位，这次若是再让那小子糊弄过去，我等干脆买根绳子上吊算了。”
话说得平淡，但语气中的杀机，却令整个阁楼的空气都为之一冷。
谁都知道，利屠夫曾数次追杀卓沐风，双方素有大仇，他也是最不希望卓沐风与魔门关系缓和的人。
但无智僧不乐意了，一拍石质八仙桌，怒道：“杀猪的，掌门乃是魔人祖师的衣钵传人，你敢对他不敬？”
利屠夫懒得理这白痴，其他人也没说话。
事实上，最近有关卓沐风的消息，魔门另外八大高手全都刻意避开了无智僧，没有让他参与。
若非卓沐风要来白江州担任刺史的事实在瞒不过去，他们也不会把无智僧叫来。
雷大娘打圆场道：“好了，自己人别吵！卓沐风是魔人祖师的弟子不假，但正因如此，为了我圣门大业，他越发要交出剩下的魔帝珠。
只要他肯配合，过去的事我等可以网开一面，但如果他还是存着二心，妄图陷害我等，相信就算魔人祖师复生，我等要处置他也占着理！”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了其他人的响应，就算是无智僧也没办法反驳，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掌门可千万别做傻事了。
一条长河，横亘在凤北道之中，小支流不断，大支流恰好将此道大地分成了不规则的三份。
白江州就在最南面的一块区域。
时逢东周乱世，官道上经常会出现流民，幸亏两道都已被张家全统治，用以镇压动乱的大军军纪严明，鲜有厮杀发生。
卓沐风等人快马加鞭，专走偏僻小道，之后乘船渡江，总算在一个多月后，顺利抵达了白江对岸。
又紧赶慢赶，终于在三天之后，来到了白江州的中心，白江城。
第九百一十一章 难为你了
白江城不及卫羽城繁华，但也是东周数一数二的大城。
依托于白江的便利，此地漕运发达，各色商人货物南来北往，东穿西贯，使得整个白江州的经济商贸都远胜于凤北道其他地区，在东周也是名列前茅。
作为白江州中心的白江城，城墙高有十丈，通体以灰瓦铺砌，大气而肃穆。
此前卫羽道攻打凤北道，有意避开了此地，等凤北道节度使被驱逐后，白江州顺势投降，因而此地竟无战乱的迹象。
一行人来到城门口，士卒要依例检查时，卓沐风掏出了刻有虎头的金色腰牌。后者见之，大吃一惊，连忙叫来了轮值的队长。
这位队长和刚才的士卒一样，都是来自于卫羽道，岂能不识虎牌，当即拱手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卓沐风答道：“在下卓沐风。”
队长霍然变色。新任白江州刺史的身份，早在几日之前便已传得沸沸扬扬。狂龙之名动天下，亲眼见到后，这位队长还是忍不住惊叹于卓沐风的年轻。
在整个东周历史上，如此年轻的一州刺史，怕也是头一遭吧？
感慨同人不同命的同时，这位队长亲自领着卓沐风等人入城，并派人去通知白江城主。
卓沐风不想在人前抛头露面，索性就站在城墙一侧，与这位队长聊了起来，随口询问白江州的各项情况。
虽然他对治理一州没兴趣，但好歹也是要久待的地方，不可能一点都不了解。
聊了大概小半个时辰，一行车马浩浩荡荡而来，路边的百姓们慌忙避让，声势看起来颇为吓人。
一名身材中等，保养极佳的中年男子在旁人的搀扶下出了马车，目光一转，立刻落在卓沐风脸上，慌忙挣脱旁人，恭敬上前行礼。
原来此人便是白江城之主，特来迎接卓沐风。
卓沐风客气几句，便应邀上了马车，不过没有和对方同乘，而是带着巫媛媛上了后一辆马车。
上车前，这厮竟然还不怕死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巫媛媛怒目相视之中，笑着让白衣姐姐同乘。
白衣姐姐红着脸，正想拒绝，这厮已经半强迫地揽着她，将白衣姐姐推入了马车内，留下车外瞠目结舌的众人。
姑苏城一战，早在一年前便已传遍天下，尤其在十二圣地不遗余力的宣传下，卓沐风与魔门的关系更是被传得人尽皆知，好一段时间成了口诛笔伐的对象，仿佛是个正道人士就要与他势不两立。
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自然便是卓沐风与二十年前的天下十美之一，当今魔门第一高手燕伊晴之间引人遐想的暧昧关系。
当时燕伊晴主动拉起卓沐风的手，二人卿卿我我的画面可是被很多人亲眼看到了，以至于到现在，各种传言甚嚣尘上。
但有一点得到了天下人的公认，这对男女绝对有一腿！
白江城经贸繁华，来往的江湖人自然不会少。
起先已经有人认出了卓沐风，此刻再通过白衣姐姐的外形风采，猜出了她的身份，二人间的互动，立刻引起了城门附近的阵阵哗然声。
这起惊天绯闻，无疑实锤了！
好一条风流狂龙，竟敢当着妻子的面，和另一个女人如此亲密。关键这女人是第一女魔头，当年还和南宫世家的下任家主南宫驰有过婚约。
落在众人眼里，卓沐风不啻于给南宫驰戴了一顶大绿帽，狠狠扇了南宫世家一巴掌。
众人都躁动起来，一些好事者恨不得立刻把这消息传出去。
眼见现场人多，巫媛媛强忍怒气没有发作，一钻入马车，俏脸立刻沉了下来。可还没等巫媛媛发难，早有所料的卓少侠，一把揽过她的纤腰，当着白衣姐姐的面，堵住了巫媛媛的樱唇。
“唔……”巫媛媛美眸瞪圆。
白衣姐姐也是秀眸睁大，惊为天人地看着双手不住在巫媛媛身上作乱，放浪形骸的卓沐风，有点被吓到了。
她红着脸，正想离开马车，不意手臂竟被卓沐风的大手拉住，随着后者一拽，白衣姐姐受惊之下，倒在了马车一侧的软塌上。
一只大手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游移，瞬间抽走了白衣姐姐的力气。她脸如火烧，又是羞惭又是恼火，浑身如同触电。
可天生的柔弱，又让她不敢发作，生怕被巫媛媛察觉。明明是某个不要脸的家伙肆意妄为，她却偏偏感到做贼心虚，徒呼奈何！
过了好半天，巫媛媛总算找到机会，使劲挣脱开卓沐风，屁股往旁边挪了几下，一边拿手帕擦嘴一边瞪着卓沐风，生生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发抖。
卓沐风俨然是一副无赖的做派，摊手道：“娘子，你别生气了。姐姐一介女流，总不好让她抛头露面，也不好让她和其他臭男人同坐一车吧？”
说话间，另一只手早就抽了回来，令后面的白衣姐姐如蒙大赦。
不好和其他臭男人同坐一车，就能和你同坐一车了？巫媛媛气笑了起来，指着他尖声道：“姓卓的，你当我不知道你的狼子野心？我告诉你，做梦！”
如果卓沐风好声好气地哀求，那么此刻等待他的，一定是巫媛媛的可怕反抗，甚至是翻脸不认人，说话的机会都未必给他。
但经过昨晚的辛勤劳动，再加上刚才一番不讲理的‘缠战’，车内的气氛已然被卓沐风扭转了方向，以至于巫媛媛的愤怒都变了味。
她口中喷出的气息，甚至都带着卓沐风的味道，越发让她感觉无力，还有种火气发不到位的憋屈。
“好好好，我做梦，我痴心妄想，别生气了小宝贝，乖，让为夫抱抱。”某个贱人嬉皮笑脸，厚颜无耻地凑了上去，都不给巫媛媛拒绝的机会，又将她抱住……
可怜巫媛媛虽然暴力，但哪里挡得住这厮，最后只能被他欺负得咿咿呀呀，偏偏这厮嘴里还不断道歉，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总之就是一句话，我让白衣姐姐上车是完全合理的行为。
巫媛媛都被他搞怕了，更怕这厮一个冲动之下，当着白衣姐姐的面对她乱来，那样她可怎么活啊？只好边哭边撒泼，疯狂反抗。
卓沐风见她还不肯服软，脸上笑嘻嘻，行动越发温柔，但就是不给巫媛媛逃脱的机会，双手数次有宽衣解带的架势。
巫媛媛吓惨了，最后哇哇哭叫道：“你这个不要脸的畜生，天打雷劈的臭东西，我讨厌你，讨厌你，有种放开我，让我下车，呜呜呜……”
“好好好，我不要脸，我天打雷劈，不哭了好不好？只要你不哭，等会儿给你香肠吃。”卓沐风一副很心疼的样子，也确实有点心疼。
不知想到了什么，巫媛媛俏脸绯红，恶狠狠地瞪向卓沐风，发现实在缠不过这厮，也不哭了，改以冷冷盯视：“有我在一日，你就别想得逞！”
卓沐风还是说好，点头如捣蒜，也不问得逞什么，那脸上欠揍的笑容，令巫媛媛泛起一阵无力感。
而对面的白衣姐姐早已目瞪口呆。他不是不知道小弟有时候很不要脸，可还是没想到，对方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简直跟牛皮糖没区别。
马车内的纠缠结束的时候，车队也抵达了刺史府。
作为附近州城的第一行政机要之地，白江刺史府的布置只能用豪华奢侈来形容，巫府与之一比，都只是小儿科，看得宋乐乐等人一阵咋舌。
下马车前，巫媛媛好生收拾了一下，等打开车门时，又恢复了高傲矜贵的样子，俏脸微带笑意，站在卓沐风身畔，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句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白衣姐姐则站在卓沐风的另一侧，落在外人眼里，风华不逊色巫媛媛，颇有二女侍一夫的味道。
四周不知多少人暗骂卓沐风，却又忍不住羡慕嫉妒。
白江城主邀请卓沐风入内，自己在前带路，可刚走过照壁，整个人却僵住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还是卓沐风善解人意，摆摆手笑道：“王城主，这一路辛苦你了，你暂且退下吧，等来日再找你聊。”
白江城主忙不迭道：“既然刺史大人有令，下官就不打扰了，若有吩咐，大人只需派人交代即可。”
话落，扭头就走，还用袖子擦汗，仿佛身后有一群魔鬼似的，很快坐上府外的马车，带着一众手下仓惶离去。
而此刻，巫媛媛都忘了与卓沐风置气，满脸警惕地站在他身旁，功力运转到极限。还有三江盟众人，亦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紧盯着出现在对面的八人。
这八人，赫然就是除了天傀老道和无智僧外的魔门八大高手。早在卓沐风赶路途中，八人已经先一步来到了刺史府。
八股强大绝伦的气息，宛如八座大山，同一时间压向卓沐风等人，令整个府邸门口的空气都凝固一般。
带给宋乐乐，闵怀香等人的感觉是，只要自己手指稍动一下，立刻会引来惊涛骇浪般的攻击。
幸亏一道白衣身影挡在他们身前，大大减少了他们的压力。
卓沐风面对八人，洒然一笑：“八位前辈，终于又见面了，晚辈对这一天期待已久。”
利屠夫嘿嘿狞笑道：“难为你了，到现在还笑得出来，信不信就算我们杀了你，张家全也不会放一个屁。”
第九百一十二章 巧舌如簧卓少侠
对于利屠夫的威胁恐吓，卓沐风浑然不放在眼里，笑意不改：“诸位前辈，晚辈乃是魔人祖师的衣钵弟子，大家同为一家人，没必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吧。”
听到这话，对面的八大高手差点气疯掉。
怒阎罗爆喝道：“好个无耻小儿，你两面三刀，处处利用坑害我等，还好意思提一家人，老子剁了你！”
他实在忍不住了，火爆脾气一上来，就想动手，身体还未动，却被姚武一手拦住，沉声道：“冷静点！”
姚武一向是魔门智囊，很有威信。
何况在怒阎罗看来，对面虽有燕伊晴，但他们八人联手，谅卓沐风插翅难逃，也不急于一时，便哼了一声，强忍住动手的冲动，不过森冷的目光依旧没放过卓沐风。
雷大娘一手拄拐，眼皮轻抬：“卓沐风，明人不说暗话，这里也没有外人，把东西交出来吧。看在魔人祖师的份上，过去的事我们可以从宽处理。否则，对你没有好处！”
咚的一声，手中的铁拐重重敲击地面，一块厚厚的青石板当即变成了满地齑粉，随风飘舞。
风行霸和雨师师互视一眼，极有默契地站在卓沐风身前，随时要替他出手抵挡。但二人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水，这等阵仗，实在是他们生平仅见。
利屠夫不屑地扫了二人一眼：“土鸡瓦狗。”他的手握住了腰间的杀猪刀，浓烈无比的杀气再增一截，空中有血腥味飘荡。
白衣姐姐上前一步，撑起一片圣洁之光，但对面是八股气息，固然每一股都不如她，联合在一起，却将她压在下风，令她的呼吸微微紊乱。
这一刻，包括巫媛媛在内，卓沐风一方的人几乎全都屏住了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处，涌起绝望，愤怒，无奈等诸多情绪。
死寂被杜月红打破，这位女魔头咯咯一笑，花枝招展道：“卓长老，你一直是个聪明人，当知道取舍的道理。守着一样你守不住的东西，只会带来灾难，还不如大方放手，这样对大家都好，你说呢？”
卓沐风点点头：“月红你说的不错，但我初来乍到，总要给我缓口气吧。东西迟早会给你们，不必急于一时……”
“混账！”话还没说完，就被怒阎罗打断，厉声呵斥道：“少给老子来这套，东西在哪里？说！”
杜月红也敛去了笑容，目光微微泛冷。
这次来之前，他们八人早已商量好，若卓沐风乖乖配合，便将他制住，届时是杀是留，抑或是废去武功，都可以再讨论。
若卓沐风还要偷奸耍滑，他们将不会给他任何机会，定要格杀在此！
反正东方世家早已昭告天下，表明这小子与刀圣向无忌根本不是师徒关系，结合当初东方世家的做法，可信度很高。
至于万化魔人，三千多年前的古人而已，尸骨都没了，他们还需要顾忌？
杜月红声音冰冷：“卓长老，念在你我过去的情分上，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须知有些事情，可一不可二！”
这是下最后通牒了！
宋乐乐，闵怀香，贺定邦等人俱是心中一紧，功力早已运转到极限，可在八大高手的气势压迫下，竟有些阻滞。
白衣姐姐俏脸凝重，目中闪过浓浓的担忧害怕之色。
巫媛媛下意识抓紧了卓沐风的一条手臂，卓沐风感应到这一切，拿手轻拍她的掌背，嘴角竟仍带着淡淡笑意。
他的目光笔直迎向了杜月红，毫不露怯，毫不退让，悠闲道：“月红啊月红，我本以为你是我在魔门最好的朋友，没想到，到头来第一个插刀的人是你。”
杜月红闻言只是冷笑。
卓沐风摇头道：“你要这样对我，我无话可说，如今我只有一个要求，能否带我去吕阳城外，你经常去洗澡的瀑布看看，听说那里景色极佳。”
此话一出，原本还胸有成竹的杜月红，骤然如遭雷击，脸上的笑容保持不住了，竟出现了惊慌之色，转瞬消失，化为勃然大怒：“你胡说什么！”
卓沐风邪笑道：“我好歹也是幻阴流的刑堂长老，赶路期间，不止一次给你寄信，解释上次的缘由。月红你不是回信告诉我，等我去了吕阳城，就带我去逛逛的吗？”
杜月红眼神闪烁，恨恨道：“你不配合，还想我带你去，痴心妄想！”她表面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但心中的惊骇无法用语言形容。
她何曾与卓沐风这小王八蛋通过信？但此时却不得不配合对方演下去。
皆因一年前得到魔帝珠后，她一直都偷偷吸收着珠内的力量，后来东周大乱，魔门分到了白江以南的地盘，他们便搬到了吕阳城。
为了掩人耳目，杜月红便将魔帝珠藏在了城外的一处瀑布底下，她自问行动隐秘，不敢让任何人发现，可想而知被卓沐风一口道破后，受到了怎样的惊吓！
当初得到魔帝珠，她就知道卓沐风一定没安好心，可根本拒绝不了那样的诱惑。再者也不认为卓沐风能威胁自己，只要一口否定，对方还能拿出证据？
可杜月红万万没想到，卓沐风竟邪门至此，掌握了她藏放魔帝珠的地点，这小王八蛋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她当然不知道，当初方小蝶遵照卓沐风的指示，存放魔帝珠时，提前施展了万化魔功，在上面留了一缕气息。
这缕气息，只要在一定范围内，便能被方小蝶感应到。这是她和巴龙修炼万化魔功后衍生的独特本领。
后来听说魔门八大高手去了吕阳城，方小蝶也偷偷跟了过去，经过一段时间的寻找，自然确定了魔帝珠的方位。
杜月红想不明白，也只能暂时抛开这个问题。她很清楚，自己得到魔帝珠的事，绝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否则自己必成众矢之的，会被所有人针对。
再者，魔帝珠内属于她这一脉的内力，远远没有吸收完成，若是此时泄露消息，剩下的内力她别想再染指了。
对于尝到了甜头，最近一年的武功大有长进的杜月红来说，这个后果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试过了突飞猛进，谁还愿意一步步往前爬？
没理心神紊乱的杜月红，卓沐风的视线逡巡一圈，又落在了雷大娘脸上，笑容莫名令雷大娘头皮发麻：“大娘，我好歹也是青煞流圣子，来的路上，你寄信给我，不是说会在吕阳城一座直面伞状苍松的山涧迎接我吗？原来你是骗我的，可惜啊可惜。”
雷大娘瞳孔骤缩几下，心念电转间，断喝道：“就准你欺骗我圣门，不准老身以牙还牙了？”
因为魔帝珠与超级高手之间的感应，雷大娘同样不敢将魔帝珠放在城内，而是选择了城外，地点特征恰好与卓沐风的话吻合。
再看到卓沐风大有深意的笑容，雷大娘若还不清楚这小子的意思，那真是白活了。
她恨不得立马捅死这小子，杀人灭口，可理智告诉她，这是不可能办到的，贸然动手的结果只有一个，鱼死网破，只会白白便宜了其他人。
卓沐风叹道：“大娘，月红，魔门之中，就属你们两个与我最亲近，你们应该能理解我的苦衷才是。我若把东西给你们，谁能保证你们不会过河拆桥？
我知道，上次的事令你们产生了误会，可你们扪心自问，上次若不是我留了一手，你们就不会对我动手，不会杀我？
都是明白人，有些话不用说得太彻底，大家自己有数就好。这次我等有幸重遇，依我看，当消除误会，齐心协力才是啊。”
不等几人开口，雷大娘率先怒道：“你说的好听，齐心协力？上次你害得我魔门多位大高手被杀，事后却转投张家全，逃之夭夭。你这样的人品，也值得别人和你齐心协力？”
卓沐风暗暗哂笑，这老太婆急了，看似责难，分明是在帮自己，遂一脸正色道：“晚辈已经说了，上次的事只是误会，条件是我提的没错，但诸位前辈不答应，我也不可能拿刀逼你们吧。一应损失，不能全怪在晚辈头上。”
雷大娘大笑三声，气得直发颤：“好好好，这样说来还是我们自讨苦吃了！你想齐心协力，没问题，把东西交出来！”
正觉得雷大娘不对的怒阎罗几人，听到最后一句，也全都齐齐盯着卓沐风，杀气腾腾。
卓沐风点头：“这是自然，但我说了，魔帝珠不能急，此物是我最后的底牌。诸位不妨想想，张家全为何肯放我？若他得到了所谓的全部三颗魔帝珠，不应该将我杀人灭口吗？”
雷大娘惊道：“你的意思是？”
卓沐风：“我只给他两颗。”
怒阎罗呼吸粗重，催促道：“剩下六颗，立即交出来，不然杀无赦！”
卓沐风耸了耸肩：“我说了，不可能一下子全交给你们。何况我不是已经给了你们两颗了吗？”
听到这话，雷大娘和杜月红的心同时抖了抖，疯狂对卓沐风眼神示意，或警告或安抚。
一直不出声的万剑阎罗笑呵呵道：“卓少侠这话是何意？”
卓沐风一脸讶然道：“早在姑苏城的时候，我不是就把万化魔功和两颗魔帝珠交给天傀道长了吗？咦，天傀道长呢，他怎么没来？莫非在吸收魔帝珠的力量，没空过来？”
仿佛现在才发现不对劲，卓沐风东看西看，十分疑惑的样子。
这厮完全是在演戏，他早就从巴龙那里知道了天傀老道被捕的消息。万化魔功倒是给了，但魔帝珠完全就是瞎扯。
第九百一十三章 暂时和平
魔门八大高手又不是傻子，看见卓沐风的样子，或是怒极而笑，或是面色阴沉，或是杀气炽烈。
姚武一边拦着怒阎罗，防止事态恶化，一边道：“卓少侠，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吧？天下谁人不知，妖道被净空带回了宝缘寺。你说东西给了他，谁能作证？”
“什么，天傀道长被抓了？”卓沐风大吃一惊，眼睛瞪大几分，这颇受震动的样子，却只引来对面八人的满脸讥讽。
卓沐风小汗一把，但此刻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解释道：“这一年我都在节度使府，接触不到外界的消息，竟发生了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
诸位前辈可想好营救的计策？天傀道长数次帮我，早与晚辈结成了忘年之交，晚辈是断不能看他身陷囹圄的！”
雷大娘直接撇过这个话题，摆手道：“你说把万化神功给了妖道，上次已经证实过，我们信。但魔帝珠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给的？”
卓沐风：“魔帝珠的重要性，比万化魔功更甚，晚辈自然要小心再小心，当时是私下偷偷交给道长的。”
利屠夫面容狰狞，接口道：“意思是，没人能够证明。”
怒阎罗早就到了爆发的边缘，断喝道：“诸位，你们还看不明白吗？这小子就是想拖延，根本不想给，还废话什么，直接做掉了账！”
这次连姚武都快拦不住了，关键时刻，杜月红又添了一把手，才好歹压制住了怒阎罗。
卓沐风冷眼旁观。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在试探对面八人的底线，此时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次若不给点东西，只怕对方不会罢休。
想想也能理解，一年前魔门为了他，损失了天傀老道和好几位大高手，最后连根毛都没捞到，反而还被自己羞辱，换成谁都忍不了。
当然，卓沐风也可以执意不交东西，但他没有把握雷大娘和杜月红会为了他，彻底和魔门其他人翻脸。
两颗魔帝珠可以拿捏她们，但未必能彻底控制她们。
其次，若今日和魔门闹掰，他和三江盟的人将无立足之地，在张家全那边的价值也会大大缩减，直接逃回隐村，只会害了巫冠廷夫妇。
心中一番计较后，卓沐风迅速有了主意，笑道：“诸位前辈莫急，晚辈一向是言出必行，说到就会做到。
依我看，不如这样吧，今日晚辈先将万化魔功交给你们，算是完成了承诺的一部分。接下来每隔半年，晚辈交出一颗魔帝珠，直到交齐为止，如何？”
不等对面发话，卓沐风笑意收敛，肃容道：“诸位前辈，我个性直爽，不会那些歪歪绕绕，你们也别逼我了！理由我已经说过，一下子交出所有的东西，谁来保证我的安全？
一回生，二回熟，我们慢慢接触，等感情上来了，真正能够彼此信任了，别说魔帝珠，魔人印鉴给你们都不是不可以。”
利屠夫厉声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卓沐风眼眸轻抬：“你又算什么东西？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若只有你一个，我猜你连站在我面前放屁的胆子都没有。”
“你找死！”被卓沐风当面如此奚落，利屠夫杀气暴涌，正想出手，对面的卓沐风已然握紧了手中的剑柄，一字一句如针砭：“你动手试试！不动手，大家还可以商量着来，你敢动手，我保证，你们连一根毛都得不到！我卓沐风固然不才，但保命还是可以做到的，等到来日，我一个个斩掉你们的脑袋，来啊！”
这幅豁出去的架势，令白衣姐姐和风雨护法大为紧张，全神贯注地紧盯对面。
三江盟众人却是哈哈大笑，早在见到魔门八人开始，他们已做到了血战拼命的准备。只要能护着姑爷离开，就算死，也不愁没人给他们报仇。
利屠夫眼中闪过凶光，以他的豺狼心性，根本不是靠唬能唬住的。何况他心中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念头，自己和卓沐风过节甚深，不妨趁此机会，把身边其他人也拖下水！
功力运转，利屠夫正想挥刀动手，耳边传来一声断喝：“住手！”
缕缕森寒的剑芒戳破虚空，指着利屠夫浑身各处穴位，令他不得不停下动作，转过头，怒道：“万剑阎罗，你什么意思？”
万剑阎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冷静一点，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利屠夫目光一转，发现摧心阎罗，玄衣道人，姚武等亦没有动手的意思，反而防范着自己，知道心思被人看破了，嘿嘿狞笑几下：“一群白痴，老子劝你们当心点，别又被人当成猴子耍！”话说得凶狠，但终究没敢再动手。
杜月红看着卓沐风：“万化魔功，外加一颗魔帝珠，只要你交出这两样，我们可以相信你。”
卓沐风摇头：“不可能，暂时只有万化魔功，这是我的底线，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诸位，你们连半年的耐心都没有，实在让晚辈怀疑你们的诚意。”
杜月红忍不住讥笑道：“是你没有诚意吧？”
卓沐风讶道：“万化魔功还不够诚意？堂堂天下第一神功，练成后可天下无敌，这还不够？诸位前辈信不信，要是晚辈以此为条件，十二圣地多的是人抢破脑袋！”
这话令魔门八人沉默下来，哪怕是利屠夫，怒阎罗都只是黑着脸，没有再反驳。
人的心理就是如此，假如卓沐风一开始表现得很软弱，那么此刻他们一定不会满足，非要榨出更多的东西不可。
但卓沐风一上来就摆开了架势，强硬无比地展示出底线，让他们知道逼迫没有任何好结果。
最后再祭出万化魔功，加上这门武学的确很够份量，人人梦寐以求，瞬间搅乱了魔门诸人的心神。
雷大娘和杜月红感受到气氛的变化，惊叹卓沐风手段的同时，又暗自长出了一口气。
没有谁比她们更希望和平的局面，否则以卓沐风这小王八蛋的尿性，铁定会泄露她们的秘密。
雷大娘作势思考片刻，对着众人传音道：“诸位，依老身看，不如先答应这小子吧。万化神功的价值无需赘述，我们必须得到。反正今后这小子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还怕他逃走不成？”
杜月红立刻接腔：“不错，来日方长，先把神功骗到手，今后还愁不能拿捏这小子？”
众人一听有理，万化神功四个字，早已把他们的心房冲击得七零八落，何况看卓沐风的架势，再逼下去真可能弄巧成拙，殊为不智。
唯独利屠夫阴测测道：“雷老太婆，杜三娘，老子怎么发现，你们两个好像一直在替那个杂种说话！嘿嘿嘿，如果你们以为仗着门派的关系，就能和那杂种亲近，老子劝你们别犯傻！”
听到前半句，雷大娘和杜月红心脏抽搐，等听到后半句，知道利屠夫想歪了，二女又放松下来。
杜月红哼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不理三人的争辩，姚武点头道：“答应卓沐风吧。”
他一表态，剩下的人也没意见了，连怒阎罗和利屠夫都暂时没有说话，只不过望着卓沐风的眼神十足的冰冷。
当下由雷大娘出面，表示愿意遵守卓沐风的条件，但他必须在当天交出万化魔功的全稿。
卓沐风欣然允诺，等到魔门八大高手一一分散开，守住了刺史府的八处方位，压力大轻的三江盟众人，这才发现连后背都冒出了一层冷汗。
“走。”卓沐风在白衣姐姐和风雨护法的保护下，往府邸内走去。
之前吓跑的府邸下人也都凑了上来，询问之下，卓沐风找到了书房，当即开始书写，写完之后，派人交给了雷大娘。
八人大概也知道，卓沐风不可能抛弃三江盟众人逃跑，也不再刻意防范，迫不及待找了一个房间，围着万化魔功研究起来。
对此，卓沐风并不在意。
万化魔功是绝世武学不假，但也要看你能不能练。这一年里，三江盟的众高手也曾过目，但迄今为止，没有一个人能够练成的。
说白了，能有缘练成六星武学的人，只怕比所谓的武学良材更加少见，与资质高低也不是绝对的关系。
就算其中有人能够练成，卓沐风也未必会给他们继续修炼下去的机会。
从他来到白江城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与魔门厮杀的准备，送出万化魔功，不过是为了以后的目标所做出的必要让步。
有命拿绝学，也得有命练才行！
心中冷笑了几下，卓沐风暂时不理魔门的那几人，而是迅速与楼临轩商量，令众人各找院子落脚。
“喂，你到底有什么打算，真要再过半年给他们魔帝珠？以那群人的奸诈凶残，绝不会给你半年的时间！”
等其他人离开，只剩下白衣姐姐时，巫媛媛也顾不得对方，万分焦急地提醒卓沐风。
卓沐风呵呵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不用过分担心，只要我不交出魔帝珠，他们不敢拿我如何，至少最近一段时间是安全的。办法明日再想，现在你带着姐姐去找院子住下吧，记得，要找最大的院子。”
心中记挂着另一件大事，卓沐风不由分说，将巫媛媛推出了书房。
第九百一十四章 进阶绝世高手
“混蛋！”
巫媛媛骂了一句，本想推开门冲进去，教训一下‘不知妻贵’的某人，但莫名想起了马车内的不堪画面，以及在节度使府最后一夜，某人的禽兽行为。
目光瞥见站在一旁，正不知如何是好的白衣姐姐，巫媛媛恨恨地跺了跺脚，生怕凑上去又被某人欺负，只好强压火气，不甘不愿地离开。
见巫媛媛不理自己，白衣姐姐叹了口气，还能说什么，也只能低着头去了后院，心中却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选个离小弟够远的院子，不然晚上又有得熬了。
书房内，卓沐风端坐在大椅之上，手指敲击着桌面，正等待着什么。
大约一刻钟左右，门外果然传来脚步声，楼临轩的声音响起：“姑爷，白江城上佐来了，请求见你。”
“带他进来。”卓沐风答道。
门推开，楼临轩领着一位皮肤粗黑的男子走入书房，后者躬身拜见，正是白江城上佐。
所谓上佐，乃是一州刺史的副官，拥有辅佐之职，实权没有，但却是离刺史最近的人，往往由心腹担任。
卓沐风之所以料定对方会来，是因为按照东周官场的惯例，刺史卸任后，其官印由上佐保管，交给下一任刺史。
他乃是张家全钦点的刺史，对方岂敢懈怠？
果不其然，就见这位其貌不扬的上佐，极有眼力，双手恭恭敬敬地捧着一个以白布丝帛包裹的东西，递给了楼临轩。
楼临轩接过后，上前几步，递给了卓沐风。
“辛苦了，你先退下吧。”卓沐风对这位上佐说道，没兴趣与对方闲聊。
一朝天子一朝臣，上佐对一州刺史的作用不可谓不大。来的路上卓沐风就已考虑过，他没时间和精力投身官场，所以注定会放权给上佐，由对方代替自己治理白江州。
所以上佐的人选，必须是值得信任，且能力出众之辈，还有谁能比楼临轩更加合适的？
所以眼前这位上佐，只能让他乖乖挪屁股滚蛋了。这点任免权，刺史还是有的，相信张家全也不会多说什么。
一见卓沐风的态度，这位上佐心中就凉了半截，好在他早有预料，并未过分失态，只能苦着嘴拱手离开。
楼临轩相送对方出门，顺势关上了门扉。
等二人走后，卓沐风立刻从怀中拿出了一张折叠的小册，摊开，正是他的任命文书。
他又急匆匆摊开白色布帛，拿起雕刻成虎头形状，掌心大小的黑色官印，在一旁的印泥上按了一下，之后狠狠按在文书之上。
砰！
红色印章出现。
也是在这一瞬间，权武神宫之内的权字柱上，权柱值开始飞快飙升。卓沐风的心神进入时，数字还在不断上涨，看得他眼花缭乱。
等到彻底定格时，卓沐风的目光落在数字上，不禁重重吸了一口气。
326270！
上一次为了将九虹剑诀提升到圆满，权柱值消耗极大，只剩下58920点，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就变成了326270点！
尽管卓沐风对此有所预估，但预估值与现实相差太大，还是将他吓了一跳。
主要是卓沐风没有真正意识到刺史的权力有多大。一州刺史，统管州城的军政之权，凡州城所在，一应受其节制。
这就相当于节度使之于一道，只不过规格降了一个大等级罢了。
可要知道，白江城并不逊色姑苏城，此地的行军录事，同样掌管有十万兵马。再加上附近其他城池村镇的兵马，多则数万不等，少则数千，又算上各地捕快，衙役，官吏等等所有在职军政人员，数字超过二十六万，并不算多么夸张。
在名义上，这些人全都要以卓沐风马首是瞻，故而被统计在权柱值内，一下子令数字膨胀到了让卓沐风都心惊肉跳的地步。
但惊骇过后，卓沐风心中涌起的却是兴奋，无边无际，无可比拟的兴奋。
上次六星武学解封之后，权字柱上，同样出现了六星武学的转化率，小成需要武柱值的三倍，大成是六倍，圆满则是十二倍。
一门六星武学，价值十万武柱值。
换言之，若想将一门六星武学堆到小成，需要耗费足足三十万点权柱值，不可谓不夸张。
如果不是阴差阳错之下，卓沐风被委任为白江州刺史，他恐怕一辈子都累积不到那么多权柱值。
可换个角度看，让一个无法修炼六星武学的人，一下子拥有小成六星武学的造诣，花费三十万权柱值又算什么？
更不用说，卓沐风目前的境遇，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步步危机，近有魔门高手环伺，远有十二圣地虎视眈眈。得知他来到白江城，至少东方世家绝不会无动于衷。还有张家全代表的卫羽道势力，对他的态度同样敌多过友。
这种情况下，卓沐风自身多提高一分功力，就能多一分保命和反抗的底气和把握。
如今多出的权柱值，堪称是救命雨也不为过。
没什么好犹豫的，卓沐风当即运转心念，就见权柱值开始哗哗往下跌，一直跌到26270点才停下。
与其同时，一种玄之又玄，无法以语言描述的深奥感悟，涌现在卓沐风的脑海中。阴阳互化，乾坤逆转，天地自生。人力之极，莫极于宇宙，宇宙之极，莫极于道法……
融合了道家与佛门的一段至高精义，仿佛是卓沐风从无到有，自行感悟出的一般，深深铭刻在他的骨血与意识之中。
从没有那么一刻，让他感觉自己对道法的理解如此深刻隽永，鞭辟入里。
这还不止，他端坐在椅子上的躯体，此刻响起了一阵激烈的噼啪炒豆声。
人体穴窍众多，所谓奇经八脉，任督二脉所涵盖的穴窍，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应该说这世上所有人，练武至死都很难开发出其他的穴窍，更不知这些穴窍的妙用。
不是没有人研究过，但要么精力不足，要么资质不够，要么受限于寿命，总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难以在此道深入了解和贯彻。
但是这一刻，随着一阵阵炒豆声落下，卓沐风体内七成的穴窍，尽数被钻引入体的天地灵气打通贯穿！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一个无底洞，吸收的灵气，从数百个口子里涌来，宛如一道道溪流汇聚成海，最终以浩浩荡荡之势，聚集在经过魔龙内丹改造的丹田之内。
轰轰轰！
这是灵气转化成内力产生的气爆声，震裂了他的衣衫，荡起他的发丝笔直如剑。
无形的劲风扩散出去，将桌上的笔墨书册尽数掀飞，甚至连重达百斤的书桌都咯吱地摇晃起来，不住往外移动。
后方墙体上的画卷，石拓，乃至木柜上的瓷器，收藏等等，亦纷纷撕裂摔落，发出砰砰的响声。
窗户纸往外暴凸，屏风哗哗刮动，未合上的窗扇更是快速摇动，像是不堪重负随时要断开一般。
整个书房如同被暴风肆虐，持续了足足半刻钟左右，等一切归于平静，房内已然是狼藉满地。
幸亏此时此刻，魔门八大高手正聚精会神地感悟万化魔功，加上距离很远，否则非要惊动他们不可。
只见书房内，以座椅为中心，方圆三尺之内，空无一物。而三尺之外，则堆叠着一样样文房物件，混乱无比。
座椅上雕塑般的年轻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是怎样明亮而又洞彻人心的目光，深邃若夜空星辰，眼瞳如黑得反光的神秘星球，引人探究又给人惊心动魄之感。
短短一瞬间，这位年轻人身上的气质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过去是亦正亦邪，不可捉摸，那么此刻，正邪难分的气度已隐于骨髓。
他像是一朵云，一片雾，无比和谐地存在于这片天地之中，触之可及，但当你仔细观察时，又会发现完全无法看穿他。
很难想象，这种绝世高人的气度，会出现在像他这样的年轻人身上。这绝非外貌形体所能模拟，而是由内向外散发的内容！
“没有权武神宫，我怕是一辈子都别想感受这种意境。”获得大造化的卓沐风暗暗感叹。
九霄真经分为九窍九章，当他达到小成时，便完成了其中的八窍八章，按照九霄真经的说法，如今的卓沐风已堪称绝世高手。
他不知道自己的武功达到了什么地步，但能直观感觉到，虽境界没有提升，可丹田中的内力却增长了一大截，甚至令他产生了用不完的错觉。
除此之外，七成穴窍的贯通，也让他的内力输出和转移更为快捷，更为迅猛，体现在实战中，则是出招速度的又一次加快。
小成的九霄真经，在层次和实力增幅上，竟远远胜过了圆满的道心种魔**！
要清楚一点，当世的超级高手中，大部分也只是将无上武学练到了小成而已，如白衣姐姐这般，达到大成之境的人，不超过十指之数。
换言之，除了修为和武学境界外，现在的卓沐风与那些超级高手已无差距。在武学品质上，他反而还要更胜一筹。
第九百一十五章 躲起来（为‘poonlo’更，5/10）
长长吐出一口清气，卓沐风从椅子上站起，对着门口道：“楼伯伯，进来吧。”
迟疑了片刻，房门被推开，楼临轩迈步而入，目光掠过房内杂乱的景象，表情先是一变，等落在卓沐风身上，眼神中的奇异更是无法掩饰。
以他的心机城府，都如此失态，可想而知卓沐风身上的变化如何巨大。
“楼伯伯早就回来了？”卓沐风笑问道。
楼临轩没有否认：“先前听到房内的动静，唯恐打扰了你，所以一直等着，差点就要去叫人了。”
卓沐风笑意加深。换成别人遇到刚才的情况，至不济也会偷偷往内瞧上几眼，抑或是立刻喊人。由这些小处可知，楼临轩此人的冷静和判断力。
这更坚定了卓沐风的决心，当即说道：“楼伯伯，有件事想要与你商量一下。小侄虽忝为刺史，但对政务一窍不通，所以想请你帮我，由你执掌上佐之位，替我出谋划策，不知楼伯伯意下如何？”
楼临轩怔了怔，显然卓沐风的信任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他原以为，对方会让风行霸担任这个职位。
毕竟比起他，风行霸的处境更让人放心，彼此间的关系也更亲密。
不等楼临轩开口，卓沐风便继续道：“楼伯伯，小侄对军政毫无兴趣，但又很清楚，我等想要立足，必须在此地营造出属于自己的势力，思来想去，唯有将此重任交给楼伯伯才能放心。当然，若楼伯伯不愿屈就，小侄亦不会逼迫。”
楼临轩无语失笑，心说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拒绝，还好意思拒绝吗？好一个没脸没皮的家伙！
楼临轩轻摇白羽扇，挑眉道：“我这辈子，从来没做过上佐这样的大官，亦无丝毫管理军政的经验。
再者，政务一道不谈，军队方面，只怕张家全不会放权于你，你全部交给我，就不怕出问题吗？”
卓沐风欸了一声，浑不在意道：“楼伯伯谦虚了，以楼伯伯的本事，相信这些一定难不倒你。爹曾数次跟我说过，若楼伯伯属意朝政，如今必是一方封疆大吏。”
楼临轩摇头不已，听这家伙的意思，是非赖上自己不可了。不过卓沐风的话，倒也意外勾起了他尘封多年的记忆。
封疆大吏？呵呵，只怕在眼前这位年轻人心里，这已是对自己最高的褒奖了吧，却不知……
思绪翩然，又顷刻拉近，楼临轩的失神只是片刻，转瞬恢复了正常，一脸无奈道：“反正你怎么说都有道理，罢了罢了，我且为了盟主再辛苦一回吧。”
卓沐风哈哈大笑，心说你一个江湖草莽，一下子变成了刺史副官，在这白江州一言九鼎，嘴上不在乎，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吧，还在这装深沉？
卓大官人自诩聪明人，当然不会傻得戳破，反而一脸感激，表示一切都拜托楼伯伯了。
楼临轩肃容道：“既然你让我管事，好，那么目下便有一件刻不容缓之事，必须马上执行！”
“什么事，楼伯伯但说无妨。”卓沐风愣了愣。
楼临轩一手摇扇，一手负后，淡淡道：“立刻搬到城主府，并调集城外十万大军扼守城墙各处要道，重重包围城主府，形成连锁防护。事关你的安危，我想在这一点上，此地的行军录事应该会配合。”
其实在此之前，一州刺史正是住在如今位于西城门的城主府。
只不过在任的刺史，没有谁会像卓沐风这么招仇恨，加上凤北道一贯太平，为了便于享受，历任刺史们才搬到了如今的刺史府。
卓沐风很快想通了关节：“楼伯伯担心十二圣地？只是，难道城主府比刺史府还更安全吗？”
楼临轩：“城主府与城墙连成一体，各处设计皆利于屯守，至少能容纳数千精兵，延伸到府外，又能利用城墙和沿街布置兵力。哪怕是超级高手，等闲也休想闯入。
楼某略通阵法之术，到时根据地形，再布置几重阵法，又能进一步提高防御。
另外，城主府内还设有秘密通道，一旦真的挡不住，也能及时利用通道逃命，如此方可保证万无一失。”
卓沐风吃惊地看着对方：“楼伯伯，你怎么对城主府如此了解？”若说城主府外部的设计不是秘密，但逃生通道绝不会泄露才是。
楼临轩轻笑一下：“楼某素爱与人交流，当年有个好友至交，向我透露过。”
这样吗？卓沐风看不出楼临轩的话是真是假，但对方没必要害自己，况且抵挡十二圣地的暗算确是当务之急，便道：“好，就依楼伯伯所言，我们即刻前往城主府。”
不敢耽搁，卓沐风当即收拾好官印和文书，又叫上了巫媛媛等人，说出了打算，并派人去叫魔门八大高手。
至少在最近一段时间内，那八个家伙不会对自己不利，叫上他们，说不定还能替自己挡一挡十二圣地的超级高手。
如此强大又免费的护卫，傻子才会忽略掉。
“搬去城主府？你小子想干嘛？”雷大娘一脸狐疑。
姚武却在一旁笑道：“威震四海的狂龙少侠，没想到也会做起缩头乌龟，城主府那里确实比这里安全。”
其他人也不是傻子，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当今天下，除了十二圣地，还有哪一方势力能吓得这厮如此惊慌失措？
怒阎罗不屑道：“想把我等当枪使，做你的大头梦去吧，滚！”
卓沐风也不生气，平静道：“既如此，晚辈也不勉强。不过西城门离这里颇远，万一到时候十二圣地的人真来了，晚辈为了逃命，或许会不辞而别，到时诸位找不到人，可不是晚辈言而无信。”
说罢，不理变色的魔门高手们，领着己方众人大步离开。
“这混账敢威胁老子？”怒阎罗瞪着卓沐风的背影，火冒三丈高。
雷大娘冷飕飕道：“这厮惯会装腔作势，我们不能给他任何毁诺的借口，不如就去城主府吧。真要是十二圣地的人打上门，大不了带着这厮逃命就是。”
事关魔帝珠，没有谁敢大意。虽然心中很不爽，可在场的人都明白，他们真要是为了争口气，不肯与卓沐风待在一起，到时出了事哭都来不及！
可这小子也着实可恨，让人很想吊起来抽打三百鞭。
杜月红作势劝诫道：“算了，先让他小人得志一会儿，住进城主府也好，起码能防范这家伙耍滑。”
其实她和雷大娘都是投鼠忌器，生怕不配合，会惹怒卓沐风，从而泄露她们的秘密。
众人却不知二女的想法，反而认为她们的话有道理，最终也只好捏着鼻子赶往城主府，不过都在心里发誓，定要让卓沐风好看！
大部队抵达城主府，卓沐风表明了来意，那位城主不是江湖人，心中不解。但一来卓沐风的地位比他高。
二来，对方人多势众，尤其是魔门这群人，乃是白江以南区域的实际掌控者，不受张家全辖制，他哪里敢拒绝？
没费多少工夫，这位城主便乖乖听命，吩咐家人仆从收拾行李，前往富丽堂皇的刺史府。
趁着众人安顿的功夫，卓沐风亲自去了城外大营，拿出官印，表示要调集大军守卫城主府。
如楼临轩预料的一般，涉及到卓沐风的安危，当地的行军录事并未一口回绝，显得十分犹豫。
权衡好一番后，对方勉强咬牙同意，不过也偷偷写了一份密信，通过白鸽传了出去，八成是要询问张家全的意见。
当夜，一列列披甲士卒控制了整个西城门，并在城主府外设下了重重铜墙铁壁般的防御，一层接着一层，扼守各处要道，可谓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严密得连只蚊子都休想飞入府内。
连带着整个西城门，都布满了持枪列戟的岗哨，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铁血士卒，吓得不知情的百姓和商人们暗自惴惴，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泼天大事。
直至半夜子时之前，所有布置皆已到位，目睹全过程的卓沐风，不得不再次刷新了对楼临轩的认知。
哪怕是宋乐乐等人，也震惊于楼临轩展现出的军事素养。此前谁也不知道，楼临轩竟还有这方面的才能。
不过卓沐风反而更加放心了，要是楼临轩不懂装懂乱弹琴，那才是操蛋，估计他晚上都会睡不着觉。
按照现在的布置，他完全不担心会被十二圣地的人扑杀，就算遭遇了袭击，也总有时间通过密道逃跑。
于是从这一日开始，卓沐风等人便定居在此。
楼临轩总揽政务，每日忙里忙外，片刻不得闲。宋乐乐，闵怀香，展白等人也被叫去帮忙，并被安插到了一些并不显眼的职位上。
作为刺史的卓沐风，反倒十分清闲。可惜这厮周旋在巫媛媛和白衣姐姐之间，也并不像外人想象般快活。
巫媛媛泼辣依旧，每次亲热都被折腾得服服帖帖，可等完了事，又会翘起尾巴，反正在白衣姐姐的事情上，就是不肯松口。
而白衣姐姐则不断退缩，内心的羞涩和愧疚，让她不敢去和巫媛媛摊牌。
好几次卓沐风背着巫媛媛去和她幽会，她都表现得有些抗拒，当然，最终都会被某个不要脸的家伙强行得逞。要不是巫媛媛看得太紧，二人差点做了真夫妻。
魔门八大高手暂时没有打扰卓沐风，整日里研究万化魔功，时而聚在一起讨论，十分入迷。
日子很是平顺地过了半个月。
第九百一十六章 将计就计
白江城，东南向的一间玉器店铺内。
店铺后方有一暗室，以木板隔离，等闲很难发现。此时的暗室内，正对坐着两个人。
“不要贸然行动！卓沐风的警惕性很高，一旦行动不成功，下次再想对他动手，必是难上加难。”一人沉声说道，大半个身体陷在阴暗中，看不清面容。
对面的人呵呵一笑：“你在三江盟待久了，是不是已经对家族失去了信心？这是大长老亲自制定的计划，不容耽搁！
只要你能把卓沐风引出城主府，那小子必死无疑。不妨透露给你一个消息，大长老现在就在白江城外。”
听到这话，原先开口的男子大吃一惊，差点站了起来，眼神闪烁不停。假如大长老真的亲自动手，那么这次行动成功的概率倒是很大。
想了想，他犹疑道：“魔门的那几个家伙，最近在研究万化魔功，应该不会管卓沐风。可我实在没把握能把他引出去。”
“这不用你担心。”对面的人递出一张纸，男子接过，发现上面是具体的行动计划，看完后，沉默一阵，心服口服道：“不愧是大长老的手笔，如此倒是大有机会将那小子引出城外。”
“好好干，大长老让我告诉你，干完这票，你就可以回归家族了，家族会厚待你！”对面的人拍了拍男子的肩膀。
男子深吸一口气，阴暗的脸上浮现出复杂难明之色。
……
短短不到一个月，楼临轩展现出了极强的理政能力，令三江盟众人大为侧目。
虽然因为时间尚短，楼临轩还未接触政务的方方面面，但从他着手的人丁，税务等对应的处理手法看，便可见其手段高明。
原本大量流民涌入白江州，令州城官员应变不及，导致管理混乱，治安出错的问题，在楼临轩插手之后，很快理顺了脉络，并渐渐恢复了过去的平稳。
莫说宋乐乐等人，哪怕是本地官员，都对楼临轩赞不绝口。
卓沐风想得比其他人更深一层，楼临轩被他委任为上佐，却没有插手经济，城防等重点项目，显然是意识到张家全不可能放权，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遂从无关紧要的一些事项着手。
如此一来，哪怕表现优异，对于张家全那种层面的人来说，也不至于另眼相待，但又能震慑到白江州的官员，为将来的事打下基础。
这份对尺度的拿捏和把握，实在令卓沐风感到惊艳。他自忖换成自己，莫说无法理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光是这份举重若轻的本事，就差了太多。
让楼临轩负责这些事，实在是他所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也是因此，卓沐风越发信任对方。
这一日晴空万里，正是初春时节，草长莺飞，大地银装素裹中多了点点苍翠绿意。
宋乐乐，展白，贺定邦三人处理完了公事，相约坐在城主府的迎风台上喝酒，一边欣赏城外的如画景致，一边畅聊。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们能住在城主老爷的地盘上，还享受兵卒日夜的保护，嘿嘿嘿……”宋乐乐仰头一口喝干了海碗中的酒，砸吧了一声，意态豪放。
听到这话，即便是展白与贺定邦，也都面露感慨之色。
曾几何时，他们这些江湖中人，对官府避之唯恐不及，除了疏远外，何尝不是心怀忌惮和畏惧？
别看他们在江湖中大名鼎鼎，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遇到城主一类的，哪怕是盟主巫冠廷，都得小心陪着笑脸。
当初在姑苏城，要是城主稍微刁难一下，三江盟这么大的家业，不能说顷刻崩灭，但至少也会有大麻烦。
这也是为什么，每一个顶级势力都试图与当地官府搞好关系的原因。你以为你武功高，就能目中无人，心气不爽就杀人吗？
大概只有没闯过江湖的少年才会有如此天真幼稚的想法，真能这样，天下早就乱套了。这世上没有万人敌，一个人再强，也不可能敌得过朝廷和官府。
当世那几位寥寥的传奇高手，缘何不插手世俗之事？真是境界太高，脱离了凡俗吗？这里面，未尝没有五大皇朝乃至十二圣地暗中联手推动的原因！
对于大部分江湖人来说，若有朝一日，能够褪去草莽之身，得到官位，哪怕只是一个小官，也会喜不自胜。
但除了拔尖的那些人，谁有这个机会？
官场秩序严格，何况内部各大势力倾轧，更有十二圣地唯恐朝廷吸纳江湖力量，不断从中阻挠，导致江湖与朝堂泾渭分明，想要进入难比登天。
宋乐乐等人在三江盟辛苦那么多年，除了义气之外，也是为了家人奋斗。
哪能想到，经过重重劫难后，不仅没有就此退隐，反而因祸得福做了官，而且顶头上司还是一州刺史，关键刺史还是姑爷，要多自由有多自由。
“可惜盟主和夫人不在，还有我等的家人，都躲在了隐秘据点，暂时不能现身，否则就圆满了！”贺定邦想到身陷囹圄的巫冠廷夫妇，笑容敛去大半。
他们并不知道巫冠廷正利用囚禁的机会，偷偷修炼九霄真经，只当是盟主受到了天大屈辱，恨不能以身代之。
展白的话很少，但态度比谁都坚决：“穷我一生之力，也必要救出盟主夫妇，在所不惜！”
“好，好一个在所不惜！”一声大笑，就见断了左臂的吴康迈上台阶，来到了迎风台。
贺定邦嚷嚷道：“你怎么来了，不是陪着老楼去城外处理事务去了吗？”
吴康摇头道：“流民太多了，而且一个个不听劝，你们先别喝了，老楼让我来叫你们，一同去维护秩序。去得迟了，万一老楼有个好歹……”
一听这话，宋乐乐三人坐不住了。如今谁都清楚，除了姑爷外，楼临轩就是他们中最重要的人，能否在此扎根，积蓄力量，楼临轩至关重要，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老吴，快带路！”贺定邦急躁道。
四人一同飞掠下台，到了半路时，吴康突然低声道：“老贺，你去叫上姑爷，老楼说在城外发现了万分机密之事，必须要姑爷亲自去现场查看。
老楼吩咐过，如今姑爷的安全为第一要务，你带着姑爷从城主府后门走，并找人乔装打扮成姑爷，引开可能的眼线，到了城门自有接应者，快！”
说罢，不给贺定邦反应的时间，吴康飞掠而去。
都是多年的老兄弟了，出生入死不知几回，宋乐乐和展白没有多想，紧随其后。
贺定邦也只是微感诧异，不过想到楼临轩的布置如此谨慎，也觉得事关重大，连忙掉了个头。
绕过一处处石质长廊和拐角，贺定邦来到了城主大院外，敲了敲门，听到进来二字，忙伸手推开，大步走入。
“贺叔，你怎么来了？”卓沐风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神情中带着几分怅然。这厮良心发现，刚才想起了苏芷兰，更记起了二人间的三年之约。
但如今已过去了三年半，他仍未能履约，心中十分挫败和羞惭。见到吴康走来，才勉强收起脸上的表情。
贺定邦纵步闪来，东张西望一番后，以传音说道：“姑爷，老楼让我来叫你去城外一趟，说是发现了万分机密之事！”
“什么机密之事？”听贺定邦说得郑重其事，卓沐风皱起了眉头。
贺定邦苦笑不已：“具体的事，我也不清楚。”
“连贺叔都不清楚？”卓沐风的第一反应，便是发生了大事，可一种冥冥中的直觉，又让他觉得哪里不对劲。
楼临轩对自己的安危十分在意，还曾数次提醒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离开城主府，这会儿，怎么会派人通知自己出城？
卓沐风的眼底深处，多了几分疑虑和冷厉，只不过贺定邦为人粗莽，并没有发现。
他还上前一把抓起卓沐风胳膊，一边推着他走，一边说道：“姑爷别耽搁了，老楼说让我带你从后门走，并派人打扮成你的样子吸引眼线，你我与人汇合后，偷偷离开。似乎事情很重大，非要你到场不可！”
卓沐风笑问道：“贺叔当时在现场，难道连一点内情都不知道吗？”
贺定邦叫冤道：“我哪里在现场了？刚刚正在迎风台喝酒呢，结果老吴急匆匆跑来，拉着老宋和老展走了，还让我通知你。”
卓沐风一下子捕捉到了重点：“老吴，吴康吴叔？这么说来，是吴叔让你来通知我的，也是他得了楼伯伯的命令？”
“是啊，怎么了？”贺定邦疑惑道。对于吴康，他没有丝毫的怀疑，甚至连怀疑的念头都没有，是以更不会在意卓沐风的询问。
卓沐风微怔过后，笑了笑：“那看来事情真的很重要了，贺叔，你先去后门等我，我换身衣服，并找个顶替者。”
“好，那姑爷快点，我先去了。”贺定邦风风火火，也不存疑，立刻纵身而出。
等他走后，卓沐风脸上的笑容彻底散去，唯有一片冰冷。
以他对贺定邦为人的了解，以及刚才的观察，对方应该没有问题，若心中有鬼，也不可能推搡自己，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反倒是吴康，若事情真的那么重要，对方为何不来找自己，反而要让性格莽撞的贺定邦过来？
当然，这也可能是贺定邦的一面之词，不排除对方演技高超的可能。
总而言之，今日之事在他看来，实在是破绽重重，涉及到自身生死，卓沐风谁也不信。但唯有一点很清楚，自己的身边，一定有了奸细，他非要趁机揪出来不可。
另外，若真是他猜测的老东西动手了，这似乎也是一个将计就计的好机会！
第九百一十七章 连环计中计
趁着贺定邦离去的空档，卓沐风迅速将事情告知了魔门八大高手。
八人听说有人要暗害卓沐风，别说其他人，哪怕是怒阎罗和利屠夫，都不禁目露冷芒。魔帝珠还没到手，现在这小子可死不得。
另外，天下谁不知道白江以南是他们魔门的地盘，十二圣地还真的敢来，摆明了不将魔门放在眼里，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下迅速定计后，双方兵分两路，由卓沐风先吊着贺定邦，然后魔门八大高手暗自跟在他身后。
以他们的功力，与卓沐风保证足够远的距离，免得被超级高手感应到，并不算多困难。
“姑爷，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后门位置，等得心焦的贺定邦见到卓沐风，发了一句牢骚。
卓沐风笑着解释道：“如今想杀我的人如过江之鲫，总要准备妥当才行。”
贺定邦看了看左右，疑惑道：“代替你的人呢？”
“我让他从前门走了，事不宜迟，我们快出发吧。”听到卓沐风催促，贺定邦早就迫不及待了，立刻打开门，与卓沐风走出去。
后门的巷道也满是士卒，连围墙上方都站满了一片片，附近并无任何住户，不存在眼线的可能。若是士卒有问题，也不可能立即抽身通风报信。
如此严密的防御，也难怪对方要设下这等圈套，引自己出去。卓沐风暗暗冷笑，右手紧了紧腰间的剑柄。
二人沿着七歪八拐的巷道，很快来到城门口，验明身份后出城。自有一人号称是楼临轩派来的，在前带路，驰骋在白雪尚未融化的苍茫青山之间。
阵阵寒风凛冽，三人不时轻点枝桠纵飞，抖落一地的积雪。偶尔有飞鸟掠出林中，扑向远处朦胧在霜华冰雾里的群山，也不知是否有仙人隐居。
可惜这般如诗如画的景致，却暗藏杀机！
飞掠了大约一刻钟左右，望着身前的带路者，卓沐风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此地早已远离了官道，更不见一个流民，楼临轩无缘无故地，不可能跑到这种地方来，对方这是不屑于隐瞒，打算图穷匕见了吗？
即便是一向粗条的贺定邦，此刻都感觉到了不妥，一把拉住卓沐风，对着前方大喝道：“喂，你给老子站住，楼临轩到底在何地，让他出来！”
闻言，带路者并不停留，继续往前窜出，而且速度比之前还快，哪有一丝一毫之前的谦卑样子？
“给老子留下！”贺定邦爆喝一声，斗大的双拳瞬间捣出，就见两团金色火焰拳芒擦过虚空，宛如两道坠落陨石，所过之处积雪消融蒸腾，空气都扭曲起来。
虽然练不成万化魔功，但贺定邦到底看过许多遍，对他的启发不小，功力早已远胜过去，足以排名地灵榜前列。
那位带路者显然是个被人弃用的炮灰，见状慌忙回头抵挡，结果因为实力差距，被两团拳芒震得身躯不稳，砸断了好几颗大树。
积雪溅起的当口，贺定邦再度凌空扑出，双拳齐捣。
轰隆一声！
漫天雪粒被炽热的拳劲蒸成白雾，这两拳贺定邦留了力，只重伤了对方，双脚落地，点住了对方的穴道，拎起对方的衣领逼问道：“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如果到现在，贺定邦还猜不出有人使诈，那他也白混江湖这么多年了。
那人嘴角淌血，但表情却满是讥讽与不屑：“嘿嘿嘿，是你爷爷派来的，姓贺的，聪明的就放了我，否则你们所有人都要完蛋。不，应该说你们已经完蛋了……”
他大声狂笑着，甚至还拿怜悯的目光扫向后方缓缓走来的卓沐风。
“玛德，你他娘找死！”贺定邦怒目圆瞪，抓起对方的右手，咯嘣一下，在对方痛得发白的脸色中，将其右手折断，断喝道：“说不说！”
那人死不松口，彻底激怒了贺定邦，接下来另外三肢也被贺定邦相继折断，惨叫声不断响起。
卓沐风没理前方的状况，抬头看向四周，眉头不断皱紧。他感觉哪里出了问题，不应该这么平静才是。
现在他已经出城了，而且距离白江城够远，为何暗中的人还不动手，他们在等什么？
不对！
倏然间，一道电光划过脑海，令卓沐风浑身汗毛竖立，瞳孔更是剧烈收缩起来，他双脚像是踩着弹簧般，一个发力转身猛冲出去，张口发出嘶哑的大喊：“贺叔，把人做掉，快快回城！”
声音落下，人已变成了小黑点，消失在皑皑雪林之中，只余杀气回荡。
“该死的鼠辈，只会躲在暗中算计！”贺定邦哇哇大叫，一把扭断了那人的脖子，随手扔掉，而后用尽全力往回城的方向飞掠，神情狰狞凶恶。
他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十分敬佩卓沐风的才智机变，若非事态十分紧急，卓沐风怎会泄露出如此浓重的杀机！
可惜由于周遭的景象不好辨认，加上卓沐风速度太快，贺定邦跟错了路，以至于双方越偏越远……
正遥遥跟在卓沐风身后的魔门八大高手，见他阴着一张脸往回冲，全都傻眼不已。
卓沐风没空解释太多，大喝道：“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快，你们快赶回城主府，迟则有变！”
利屠夫眯起眼睛，杀气难掩道：“小子，你真把我们当手下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卓沐风：“如果城主府内的人有个好歹，你们谁也别想得到魔帝珠，我说到做到！”
利屠夫嘴角咧开，眼中满是凶煞之意，不过还没等他爆发，不远处的雷大娘便道：“卓沐风，记住今天的事，你欠我们一个人情。”转身掠去。
杜月红看了卓沐风一眼，亦紧随其后。
攸关魔帝珠，大家都看出这厮是玩真的，何况谋划的人未免太猖狂，把他们也当成了傻子耍，剩下众人纷纷带着怒意往回赶。
见同伴都走了，利屠夫心中冒出一种趁机杀掉卓沐风的冲动，但稍微冷静之后，便知此事暂不可为。
当然，让他救人是不可能的，他双手抱胸，就那么站在不远处望着卓沐风，嘴角噙着看戏的冷笑。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卓沐风的眼神更冷了三分，心中对利屠夫的杀机达到了极限，不过现在还不到发作的时候。
“利屠夫，你还不走？”卓沐风喝问。
利屠夫嘿嘿道：“有他们几个就够了。何况算算时间，在你离开白江城时，那边应该就动手了，再怎么赶也是白搭，来不及的！
燕伊晴的武功虽高，但如果动手的超级高手多，她根本应付不过来。小子，我要是你，身边根本不会留一个只会拖后腿的女人，那个叫巫媛媛的，早该杀掉了。”
见卓沐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还是利屠夫第一次在对方面前占上风，他更是狂态毕现，戏谑道：“凭你的武功，等赶回白江城，黄花菜都凉了。这样吧，只要你跪在我面前，磕三个响头，再叫几声爷爷，老子可以考虑送你一程。”
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卓沐风反而笑了起来：“蠢材，先看看自己的处境再说吧。”
正自得意，对周围环境的感应力有所减弱的利屠夫一怔，刚想驳斥，忽然间面色狂变，左右看看，却见不知何时，四道身影出现在东南西北，恰好围住了他和卓沐风。
这四人，他一点也不陌生，正因如此，他的心才一点点往下沉，半边身子都在发冷发麻。
东方世家大长老东方常胜。
摩柯教大长老路邝。
神兵阁之主蒙邦。
长生宫之主托夜真。
如今的十二圣地，只剩二十五位超级高手，这会儿居然聚集了四个，而且前两位，还是足以排名前十的人物。
饶是以利屠夫的心性，此时也不禁心脏抽搐。
不过他到底是凶人，握住杀猪刀的同时，脸上露出狞笑：“东方老贼，你们怎么会在这？不会是专程在这里等死吧？”
东方常胜没有理利屠夫，只是专注地盯着卓沐风：“你似乎一点也不慌张。”
卓沐风耸耸肩：“慌张有用吗？事情到了这一步，我承认，这次是你老谋深算，胜了我一筹。”
事已至此，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引自己出城，只是一个幌子，其实卓沐风早该想到的，以东方常胜的心机城府，真要这么做，岂会露出如此多的破绽？
对方分明是故意让自己看出来，并利用自己，带着魔门八大高手一起出城。但整个计划最绝的地方还在于，这是一个连环计中计。
当他领悟到‘调虎离山’的用意，并让魔门高手立刻回城时，才真正掉入了东方常胜的陷阱。
对方的目标确实是引自己出城，但这么一绕，反倒是自己亲手把自己置于险境之中。
卓沐风早就认识到东方常胜的可怕，但这回是双方第一次博弈，他才真正意识到，对方的手段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观察着卓沐风的表情，心知他明白了一切，东方常胜露出一抹笑意：“你怎么知道，老夫不会攻打城主府？”
卓沐风：“我也是刚才想明白的。如今东周大乱，另外四大皇朝，正想着怎么攫取利益，各大圣地忙得不可开交，怎么可能所有人一起出动？
除了你大长老之外，能叫到的人，多半出自与我有深仇大恨的摩柯教，还有和魔门不共戴天的神兵阁和长生宫。
这样的阵容，杀我绰绰有余，但攻打城主府，还是算了吧。”
卓沐风没有说谎，他确实是在雷大娘等人离去时，意识到自己掉入了陷阱。可恐怕在场没有人知道，这个陷阱，随时可能反过来。
否则以他如今的功力，真要全力赶路，速度未必会慢于雷大娘等人，又何必故意藏拙，留在原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