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无根之水
万归元瞪大了眼睛，从来没有想到圣泉对巫女一族竟然这么贵重。
“我们即便是与人通婚，也要饮用圣泉水，才能留下后代。”
“圣泉之水并不是每次饮用都会怀孕，需要在特定的时间取水，然后饮用后才有效果。”
万归元依旧震惊的看着颜丹晨。
“男人喝这水没问题吧？”
“老祖想生孩子了？”
颜丹晨掩面而笑，要不是顾忌形象，怕是差点捧腹了。
“不过老祖想生孩子也不用这样吧，这天底下想给老祖生孩子的人，怕是数不胜数吧？”
颜丹晨盈盈一笑，沉鱼落雁的姿容美若画境，她说话的时候两只眼睛不断的打量着万归元，娇笑着调侃道。
万归元瞪了颜丹晨一眼，心里这叫一个苦啊。
他本来就是随口问问，哪里会想到被颜丹晨调侃成这个样子。
而且他之所以问男人饮圣水会怀孕这件事，还是来之前隐娘告诉他的，因为隐娘说在一个古籍中，看到过师徒四人路过一处圣泉，曾饮水闹出过笑话。
万归元纯粹是为了好奇，哪里想到会招来颜丹晨的调侃。
他一个活了三万年的老祖，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调侃，这说出去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要不你给我生一个？”
万归元哪里会吃亏，笑呵呵的看着颜丹晨，眉心的竖眼闪闪发光，即将开启。
“老祖，不许看，你无耻。”
颜丹晨唰的一下子脸色大变，两只手慌乱的环抱在胸口。
她可是刚刚听上官惊鸿说过，万归元修成了天眼通，可以直接透视，在他的面前，只要他开启眉心竖眼，不管你穿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万归元很无奈的摊了摊手，不过终究是没有开启天眼通。
林间古树参天，树丛中不时的有几只小动物跑来跑去，不过很友好，见到万归元两个人后蹦蹦跳跳的，一点也不怕人。
大概是因为巫女一族从来不捕猎的缘故，这里的动物都感觉不到危机，多年来一点也不怕陌生人。
青石板上，青草微微泛着黄晕，一滴滴晶莹的露珠在朝阳的照应下，闪闪发光。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入眼处，那汪圣泉已经出现了前方。
圣泉很小，不过三尺见方，深不过半米，像是随时都要干涸一样。
圣泉的四周，鲜花争芳斗艳，花期永不败。
颜丹晨指着那些永不落的花蕊，叹了口气道：“圣泉拥有磅礴的生之气，故此周围的草木都是四季长青，花期不败。”
“就连一些饮用了圣泉水的动物们，也都或多或少的受益，我曾经见过一只活了几十年的野兔。”
万归元点了点头，他自然看出了圣泉的诡异之处，这样磅礴的生命力，若是饮用后没有一点效果的话，那才叫有问题呢。
如果一个将死的人，给他喝上两口的话，怕是也能多活几天。
不过万归元知道巫女一族的寿命不是很长，这与她们的修为有关，同时这圣泉水对他们几乎已经免疫了，除了繁衍后代，已经没有多大的作用了。
万归元盯着圣泉看了半天，依旧不太清楚，这汪圣泉到底是怎么形成的，怎么能够保持万古不干涸的。
颜丹晨似乎看出了万归元的好奇，她蹲在圣水的旁边，轻声解释道：“我听巫妈说，这汪圣泉也不是从我们这一族群出生的那天就有的。”
万归元皱了一下眉头，一脸郑重的看着颜丹晨。
“具体是在什么年代形成的，我们也不清楚，只是我们巫女一族曾经的族群很繁华，人口也不像如今这般仅剩下数百人。”
万归元点了点头，颜丹晨说的这些他都清楚一些，他总觉得在那个遥远的太古，似乎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件，不单单巫女一族发生了巨变，怕是整个天地都可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改变。
“巫妈说，圣泉从始至终就是这么大小，以前我们也以为圣泉底下会有神秘的暗泉供应，可是三万年前迁移的时候，才发现圣泉的水是无根之水，像是从天而降的一样。”
“无根之水？”
万归元目瞪口呆的张着嘴，他又忍不住的看向这眼圣泉，眉心处，天眼缓缓的开启。
“果然。”
片息后，万归元惊叹了一声，确定了颜丹晨说的话。
圣泉无眼，圣水无根。
正常情况下，河流会有上游供应水，而井水也需要连接着地下的暗泉，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泉水不干涸。
然而眼前的这汪圣泉，无根无缘，他开启天眼，没有看到一点暗泉的影子。
哗啦。
万归元一只手突然间伸出，紧接着他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半尺大小的葫芦。
“老祖你拿葫芦干嘛？”
颜丹晨一脸不解的看着万归元。
“这你就不懂了吧？”
万归元看了眼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老气横秋的说道。
咔嚓。
万归元的工具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又多了一把刀，他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大葫芦，随后说着葫芦的中间部位划开，片息间，葫芦已经一分为二了。
照葫芦画瓢？
颜丹晨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新大陆一样，看着一分为二的葫芦，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是用葫芦做瓢好不好？”
万归元敲打了一下颜丹晨，沉声笑道。
“剩下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万归元拿着一个瓢，顺手递给了颜丹晨一个，随后指了指身边的圣泉说道。
“你要把圣水全部倒出来？”
颜丹晨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万归元，嘴里小声嘀咕道：“这是没有童年吗？”
“聪明！”
万归元讥笑着冲着颜丹晨竖起了大拇指。
切。
颜丹晨白了万归元一眼，不过还是照着他的吩咐去做了。
圣泉看起来里面存水量很少，也不过两桶水而已。
一旦两个人一起往出舀水的话，估计用不了半刻钟就能看到效果。
咦？
真是邪门了。
干了足足一刻钟后，万归元看着水量一点不见少的圣泉，满脸的惊讶。
第645章 不要停
“老祖，别舀吗？”
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颜丹晨香汗淋漓的看着万归元，整只藕臂都累的抬不起来了。
“不要停。”
万归元说话间又舀出了一瓢，一点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
他从来没有见过无根之水，之所以这么做，便是想要看看这无根之水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也许这和这个世界构成的元素有关，他曾听师尊说过，这个世界是由五种元素构成的，一粒尘埃，一片虚空，都与这个世界的构成有关。
而且他觉得这世间的灵气也很诡异，不说别的，三万年前，苍穹大陆的灵气比之现在要浓郁多了。
“本想出来走走，谁知道被抓当了劳工。”
颜丹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小声嘟囔着。
不过话虽这么说，手里的那只瓢一点也没停下来。
“老祖，停。”
又足足过去了一个时辰，颜丹晨大惊失色的喊道。
“不要停。”
万归元连看都没看，直接回应道。
“老祖，不停不行了。”
颜丹晨瘫坐在地上，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我说不停就不要停，你不行了？”
万归元鄙视的看了眼颜丹晨，笑着道：“那我自己来吧。”
然而话音刚落，万归元也一屁股做到了地上。
见底了？
瞪着大眼睛，万归元看着那再也没有一滴血的圣泉，脸色大变。
好端端的永不干涸的圣泉，怎么突然间变成了这样？
他又看了眼手里的那只瓢，里面哪里还有半滴水，全部都是泥沙了。
这不可能……
万归元摇着头，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太不可思议了，就在前一秒圣泉里面还满满的圣水，转眼间就一滴不剩了。
“我就说停，你说不要停，这下好了吧。”
颜丹晨看着吃瘪的万归元，她真是又气又笑。
“这不合乎常理啊。”
万归元皱着眉头，看着里面确实已经干涸的很彻底的圣泉，喃喃自语道。
“这里的一切本就不合乎常理，不信你看看这四周的花草。”
颜丹晨嘟着嘴，掐了一把万归元，嗔怒道。
“真死了？”
万归元舔了舔嘴唇，看着突然间枯萎的花草，他脸色都快要绿了。
这一次他知道好奇心真的害死猫，他可真的闯下了大祸。
这圣泉就是巫女一族的命根子，没有了圣泉不单单她们无法繁衍下去，最主要长时间不喝圣水，她们再也保持不了青春永驻了。
“我怎么闲着没事舀水玩呢？”
万归元恨不得抽自己一下子，明明可以跟颜丹晨花前月下，这下子好了，粘上了。
整不出圣泉，别说花前月下了，估计她得被数百名巫女一族的少女们给撕碎了。
“老祖，三天之内，我们族内很多姐姐都会衰老的。”
颜丹晨深吸了一口气，事已至此，谈不上埋怨，可也得想个办法了。
不然的话，她刚刚接受巫女一族，便出现了这样大的事情，真的是冤死了。
三天吗？
万归元叹了口气，一时间也有些心乱如麻。
怎么办呢？
万归元绕着圣泉一圈一圈的走着，颜丹晨看的都快要睡着了，可是万归元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无根之水？
万归元皱着眉头，双眼闭合，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
这个时候他觉得如果隐娘在的话，或许还可以给他一些建议。
不过如今真是谁也指望不上了，没办法，自己惹得祸，只能自己办了。
“老祖，你也不必自责，没有今天的事，圣泉用不了多久也会失去效果的。”
颜丹晨看着万归元那个样子，有些心疼的劝说着。
“也许是天道轮回，是老天要亡我巫女一族吧。”
颜丹晨凝望长空，眼中泛着泪花，黯然的叹道。
今天之事，她早有准备，本来带万归元来这里，就是想着让他帮忙解决这个问题的，可是不曾想弄巧成拙，加快了族群的灭亡。
死不可怕，她只是有些愧对族人，愧对巫妈。
至于万归元，她颜丹晨宁愿自己去死，也舍不得埋怨他一句。
颜丹晨眸光深邃而悠远，她见万归元没有理会她，便不再说话，就坐在地上，等着万归元醒来。
“不愧是老祖，这么快就能进入忘我的境界。”
颜丹晨虽然修为有限，可是她也知道修炼的这些法门，忘我境界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很难进入，万归元竟然片息间就进入了。
当然她不知道，万归元在诛天大阵中足足耗尽了三万年，那么长的时间，什么学不会？
咔嚓。
智慧森林中，一株活了也不知道几千年的一颗古树树干干枯，直接连根倒下，枝干砸落下来，足足碎了好几截。
距离圣水干涸过去了三个时辰后，智慧森林中的变化更大了，成片的古树开始倒下，那些长青的绿草通体枯黄，与外界没什么两样了。
几只年纪大了的野兔，再也跳不起来了，四只腿艰难的挪动着，一副垂垂老矣的架势。
“我的脸？”
巫女族内，一些上了年纪的族人，突然间大声尖叫着，根本不敢去相信镜子里面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她们生来便青春永驻，除非耗尽了生机，否则永远也看不到自己的老态。
三日内只要饮用圣泉之水，她们便会一直年轻下去。
这也是巫女一族很少出去的原因，她们离不开圣泉，就像鱼儿离不开水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圣泉那里出现了问题？
几百名族人聚集在一起，焦急的向着圣泉赶去。
然而远远的她们就知道了结果，平日里苍翠欲滴的树丛，已经干枯将死了。
曾经的一片生机，现如今化成了荒芜，到处都透着凄凉。
“那是巫妈和老祖？”
绿奕指着前方，惊呼道。
“巫妈，这到底怎么了？”
颜丹晨面对族人的质疑，她咬着红唇，缓缓走了过来，伸出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万归元进入了忘我的境界，她不想被人打扰，直接领着族人走到了数里外。
她计算了一下距离后，缓缓停下了脚步，随即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的叹道：“是我对不起你们。”
“圣泉干涸了。”
第646章 以死谢罪
怎么会这样？
你和巫妈前不久不是刚刚说过，至少也能坚持三年吗？
众人看着颜丹晨，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事到如今，她们真的很难接受这个结果。
“我原本以为可以挽救圣泉，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颜丹晨弯下腰，低着头说道。
“你是圣女啊，怎么能这么做？”
“颜丹晨，你刚刚继位，就想带着我们去死，毁灭我们巫女一族吗？”
原本对她尊敬有加的众人，在生死关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谦和，面色狰狞的大吼道。
“你知道吗，我在有两年就要去见列祖列宗了，我可以一生美丽，永远不老的死去。”
“可是你看看，我现在老成了什么样子？”
“颜丹晨你为什么不能让我开心的走呢？”
一位上百岁的巫女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庞，整个人痛苦的大叫着，那双手已经干瘪如枯木，看不到一点美丽的影子了。
“你答应过我们的，要让巫女一族走上辉煌，我们当时也知道，这很难，你还小，不想你那么累。”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你竟然私自动用圣泉，给族内招来了灭顶之灾。”
枯萎的智慧森林中，责备声此起彼伏，不绝入耳。
曾经昔日的那些姐妹们，一个个狰狞的看着弯腰不起的颜丹晨，一声声喝问声，仿若那九天之上的霹雳，让她只觉得耳朵都快要碎了。
可是，此时此刻，最碎的不是人心吗？
曾经那么艰难的时候都熬过来了，可是现在，竟然没有一个人理解她。
也许与深渊憎恶一族的征战，死的只是一部分族人，而如今，却是所有人都要去死。
没有预见的死亡，就没那么可怕了。
颜丹晨苦苦的笑着，她不敢抬头，不敢去面对自己的族人。
她更不敢向自己的身后望去，她怕自己会打扰到那个英俊的白衣少年。
更不想让自己族人恶毒的话语传进万归元的耳畔。
这一切，就让我一个人承受如何？
下去后，丹晨愿意向列祖列宗请罪。
颜丹晨笑了，弯着腰，一句话也不在解释，泪水止不住的淌落下来。
贪嗔痴是毒，爱别离是苦。
可是到头来，却发现，一个怨字最伤人。
“颜丹晨，你违背祖训，私自带着外人进入圣地，你是何居心？”
终于，有人看着那个不停绕圈的白衣少年，满是怨毒的质问道。
“你是不是与万归元合谋，在圣泉上面动了手脚？”
有人提到了万归元，一瞬间大家立刻把矛头指向了万归元。
不管怎么说，万归元在他们心中，终究是一个外人。
“圣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为何想要独吞？”
“就为了那个小白脸吗？”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们也不过刚刚认识吧？”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接待万归元的绿奕，她在巫女族内，相对知情多一些。
她冷冷的笑着，看着那个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绝色佳人，讥笑道：“没见过男人吗？”
“如果想男人了，你大可以出去找，以你的姿色，外面的男人怕是能让你快活一生了。”
“绿奕姐，够了！”
上官惊鸿脸色铁青，大喊一声道。
够了？
“你要为她说话？”
“哦，对了我忘了，你可是最先接触万归元的，想必你应该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吧？”
绿奕眸光清冷，两道犀利的眸光直接射向了上官惊鸿。
“果然已经是残花败柳了，怪不得胳膊肘往外拐呢。”
“颜丹晨，你看看，你那么付出，最后还不是没有抢过上官惊鸿？”
“我就说嘛，没有利益谁会帮她打下一大片江山？”
周围的众人听完绿奕的话后，也跟着冷嘲热讽的说道。
“原来是出卖了自己，换来了一片江山，上官惊鸿你这笔买卖虽然肮脏了一些，确实一点也不吃亏。”
巫女族的众人，平日里温文尔雅，谁也没有想到她们会讲出这样的话。
上官惊鸿浑身颤抖，心痛如刀绞，她确实将自己给了万归元，可这不是交易。
她上官惊鸿，何德何能与万归元做交易？
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反驳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个人靠在一颗干枯的树干上，缓缓闭上了眼睛，泪水在眼眸中打着转，她尽力的抬起头，倔强的不让泪水流淌下来。
“我颜丹晨对不住大家，请族人不要责备上官惊鸿。”
颜丹晨闭着眼睛，她已经不敢去看那些熟悉的面庞，去看那些熟悉面庞下陌生的嘴脸了。
“这一切皆是因我而起，我颜丹晨愿自毁魂魄，永不转世。”
颜丹晨终于抬起了头，双手中泛着白茫茫的灵光，缓缓的向着自己的识海摸去。
“你死了我们就能活下来吗？”
可笑！
“颜丹晨你真的当我们大家都是傻子吗？”
“谁不知道万归元法力无边，有起死回生的本领，他在枉死城的所作所为，我们也已经听说了。”
“不过你们姐妹两个也是想得开，能够同时侍奉一个人？”
绿奕看着上官惊鸿和颜丹晨两个人，笑的前仰后合。
她一生只爱了三个月，却已经用尽了自己全部的爱。
巫女族内，她不愿在看到一点爱情的影子。
她恨，恨世间之爱，恨世间之人。
她可以忍受，可是今日人之将死，那颗深埋的怨毒的心灵，再也压制不住，喷薄而出。
“绿奕，你难道非要我们姐妹下地府后也不能相见了吗？”
颜丹晨叹了口气，她摇着头，今日之事，她即便是死上千百遍，也不愿意相信，更觉得永远都不会发生。
她所做之事，所谋之事，无一例外，尽数为了巫女族着想。
可是没想到，一次失误，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相见？”
“你想的真美，我们大家是不可能跟你相见了，不过倒是可以让你和那个小白脸下去见面。”
“大家听我说一句，既然难逃一死，何不死前报仇雪恨，免得九泉之下心有遗憾。”
“万归元即便再强，我们人多也不惧他。”
“况且他现在已经关闭六识，毫无防备。”
绿奕一巴掌推开了挡在路上的颜丹晨，率先踏步而出。
第647章 万分之一
随着时间的流逝，衰老也从未停止。
除了那些花季的少女外，剩下的巫女一族的众人或多或少都有衰老的迹象。
绿奕本已经年近四十，脸上片刻间也多了两条皱纹。
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皱纹，另只手猛然推开了颜丹晨。
人之将死，总得为自己找个替罪羊吧？
万归元虽强，可是横竖都是一个死，如今也就没什么怕的了。
见到绿奕带头后，数百名巫女也是气势汹汹的跟了过来，大有一副要吃了万归元的架势。
“站住！”
颜丹晨神色大变，她回头看了眼依旧没有醒过来的万归元，咬着牙冷喝道。
“终于准备要为那个小白脸出头了吗？”
绿奕冷冷一笑，两只眸光像是两把直插云霄的利剑一样，非常犀利的看着颜丹晨。
“颜丹晨，你要明白，你现在做的这些就是在背叛你的族人。”
绿奕一步跨出，直逼颜丹晨而去，她在距离颜丹晨仅仅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一只手指指着颜丹晨的鼻尖骂道。
“你记住，九泉之下，我们要去祖宗那告你的状。”
绿奕仰起头，一头秀发间已经生出了少许的白丝，她双眼血红，满是凄厉的大笑着。
“颜丹晨，我们尊你是圣女，你就是这样对我们的吗？”
“你难道想对你的族人出手吗？”
“你别忘了，我们这些人都会因你而死。”
在绿奕的身后，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口诛笔伐般的呵斥着颜丹晨。
让本来鼓起一丝勇气的少女，再一次低下了头。
“老祖，丹晨对不起你，我，我不能对族人出手。”
颜丹晨缓缓的向后退去，瘫软的靠在一颗古树上，泪水已浸湿了长衫。
“丹晨有罪，我不该违背祖训，不该带你去圣泉，害了你，也害了族人。”
本无欲无求，与世无争的颜丹晨，玉脸上布满了自责与悔意。
她不知道那传说中的祖训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今天发生的一切，的确是她造成的。
巫妈曾经说过，绝不能带外人去圣泉，圣泉是有生命的，一旦发怒，会泱及族人。
可是颜丹晨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这么多年来，上官惊鸿都没有去过圣泉，她们也时刻的在遵守着祖训。
然而，如今圣泉的生机在流逝，如果放任不管，虽然可以安稳度过一段时间，之后呢？
三年，不出三年，圣泉依旧会如今天这样，化成一汪死水。
怕是到了那个时候，族人依旧不会放过颜丹晨。
颜丹晨一脸颓废的靠在古树的枝干上，无住的苦笑着，事到如今，她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对不起。
这三个字，或许是最无力的三个字。
可是此时此刻，不论是面对族人，还是面对那一袭白衣，她仿若也只能说出这三个字了。
咚！
绿奕等人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冲过了颜丹晨的隔阻后，气势冲冲的像是万归元走去。
“站住！”
便在这时，一声阴沉又透着杀机的声音传出，令绿奕等人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想要打扰老祖，我上官惊鸿第一个不答应。”
上官惊鸿嘴角带着一丝冷意，一个人站在青石古路上，气势惊天。
她许久没有说话，但是一经开口，直接让众人神色大变。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上官惊鸿能够如此强势的挺身而出。
“上官惊鸿，你难道想要违背祖训，对你的族人出手吗？”
绿奕瞪着上官惊鸿，嗤笑道。
“哈哈，绿奕你真是可笑，愚蠢至极。”
上官惊鸿略显无奈的耸了耸肩，旋即哈哈一笑，说出了一句令绿奕愤怒不已的话语。
“我上官惊鸿从来就不是巫女一族，怎么会违背祖训？”
“即便是违背祖训，与你何干？”
上官惊鸿虽然坐上皇位时日不多，但是弹指间已经透着不怒自威的王者之气。
相比如一向平和的巫女族的众人，她的气势极其强横，一个人竟然不弱于数百名巫女族的众人。
皇道之威，王者霸气。
上官惊鸿挑了挑两条如月般的眉毛，眼中再也没有半点情分可言。
她这一生，除了父母，便只敬一人，只爱一人。
巫妈将她养大，救过她的命，他可以为了巫女族豁出性命，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为巫妈。
而万归元助她登基继位，开疆拓土，这还不算，她深深爱着这个男子，一生只一人。
万归元在她的心中，地位一点不弱于巫妈的分量。
如今巫女族的人想要找万归元报复，她上官惊鸿既然在这里，又如何能够让这种事情发生？
“你们虽然有恩于我，可是这恩有大有小，你们的恩情惊鸿至死不忘。”
上官惊鸿一个人独立古道上，一袭纱衣在风中猎猎作响，有别于颜丹晨的出尘气质，此刻的上官惊鸿，犹如一位白衣女战神一样，强势无比。
“不过你们的恩情远远到不了惊鸿用命偿还的地步。”
“可是他不一样。”
上官惊鸿猛然回过头，用手指着远处的那个白衣少年说道。
“老祖于我有知遇之恩，有扶龙之恩，有……”
原本气势如虹的少女，话音越来越小，玉脸上突然间飞上了一抹红晕。
“就凭你们，远不及他万分之一。”
一根手指，竖立在绿奕等人面前，上官惊鸿冷冷的笑着。
万分之一！
四个字，胜过豪情万千，更胜过千言万语。
她坐拥万里江山，手握百万雄兵，可是在这一刻，她独对众人，一人即是一国。
“颜丹晨是一族之主，她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你们着想，可是到头来又换来了什么？”
“可能有一丝的理解？”
上官惊鸿抽了抽嘴角，看着那个早已经泣不成声的少女，她忍不住有些心痛。
“她是圣女，是巫妈，她不敢违背祖训，不愿意对你们出手。”
“你们步步紧逼，何尝不是因为知道颜丹晨不敢出手？”
“不过我上官惊鸿不一样，我不是颜丹晨，更不是巫女的族人。”
“我不怕打仗，更不怕死人。”
上官惊鸿一个人站在冷风中，话语声如一道道惊天的炸雷，响彻在众人的耳畔。
第648章 幕后黑手
嗡！
无情的冷风中，灵气在她的手中轻轻泛起。
上官惊鸿彻底动了杀心，凌厉的双眸中，杀气浩荡而出。
“惊鸿，你当真要与我们为敌？”
绿奕深吸了一口气，她万万没有想到，上官惊鸿竟然会这么决绝的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她其实也没有预料错误，错的是万归元在上官惊鸿心里的位置实在是太高了。
绿奕也曾爱过，可她依旧不及上官惊鸿。
一个女人，能够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全部，那不是爱还能是什么？
“不是我要与你们为敌，是你们要与老祖为敌。”
上官惊鸿摇了摇头，双腿笔直的站在古路上，纹丝不动。
“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孩子，今日我们即将死去，你就不会为我们伤心吗？”
那名上百岁的巫女，身体已经干瘪的不像样子了，她驼着背，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满是神伤的说道。
原本洁白无瑕的玉脸上，爬满了横生的皱纹，像一根根树根，是所有女人心中的痛。
“伤心绝非没有，若是你们现在给我退回去，你们死后，我可以建一座太庙，让你们永享香火。”
“我上官惊鸿别的不敢保证，只要我活着一天，就让你们享受一天的供奉。”
上官惊鸿历来功过分明，爱恨同样鲜明，她对于巫女族对她的关爱，从来不会忘记，可是因为这件事就想让她离开万归元，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除非踏着她的尸体，否则只要她一息尚存，就绝对不允许有人惊扰到万归元。
圣泉四周，干涸依旧没有停止，曾经充满生机的圣泉四周，百花凋零，草木枯黄。
这还不算，湿润的土地上已经出现了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不单单圣泉附近出现了诡异的变故，整个智慧森林都发生了大大小小的惊变。
一株株古树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三个时辰过去了，智慧森林中足有数十万株千年古树枯萎，甚至干枯的树干大都倒在了地上，化成了一堆粉尘。
这些古树很多都已经超出了它们正常树龄数百年了，之所以四季长青全依赖着这磅礴的生之气。
如今圣泉干涸，生之气尽数消失，取之而来是无尽的死之气。
曾经的仙境桃源，眨眼间一片荒芜，到处都透着凄凉的景色。
远远望去，枯黄一片，像是一片死地一样。
广袤的森林中，一些小动物已经衰老的不成样子，几只野鸡静静的躺在地上，身上靓丽的羽毛也在这一刻脱落无几。
这是一场无声的浩劫，没有纷乱的战争。
生机在快速的流逝，曾经在这里静止的岁月，仿若泄洪一般涌来，似乎每一秒都快进了上百年一样。
这里时间的流速在加快，估计用不上三天，连颜丹晨这样年轻的巫女，也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了。
这个问题很严重，三天之内，若是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也许整个智慧森林内，除了万归元和上官惊鸿这两个外来人，所有人都会死在无情的岁月中。
无声无息，死于安详。
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一个种族的灭绝，如此简单，又如此残忍。
太古以来，多少种族皆是如此，在滚滚长河中，渺小如尘埃。
没有哪个种族可以长盛不衰，三皇五帝都已经落幕，留下了亘古的伤痛，何况区区巫女族。
世人常言大道永昌，或许这天地间真的只有大道可以永昌不朽。
不论是谁，是什么样的种族，终究是逃不过岁月的摧残。
天地大道，相对公平。
巫女一族，传承许久，自太古以来，历经无数岁月。
今日圣泉干涸，绝非颜丹晨的过错，也不是万归元的过错。
圣泉本来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即便是生机消散，也不会干涸。
所以今天发生的一切，确实透着无限的诡异。
万归元双眼紧闭，他已经步入了忘我的境界，全身心的投入了悟道之中。
这种感觉，自从离开诛天大阵，他还是第一次出现过。
是因为圣泉的缘故吗？
万归元神游太空，整个人有一种灵魂出窍的错觉，他觉得自己已经出现在了这方天地的最上空，可以俯视智慧森林。
可是不知道为何，他看不到智慧森林中的一切，眼里只有那一汪泊泊流动的圣泉。
在他的神识所能感应到的地方，只有圣泉在流动，剩下的地方茫茫一片，如深山的雾霭一样，完全的阻挡了他的视线。
“圣泉不是已经干涸了吗？”
万归元神游太空，虽然关闭了对外界的感应，但是现在他所感应到的一切都是极度真实的，他看着圣泉，陷入了沉思。
要知道，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圣泉被他舀干了大概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外界的智慧森林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他一点都不知道。
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圣泉，所有的视线都被挡住了，他想看看巫女一族的情况，甚至颜丹晨和上官惊鸿到底怎么样了，可是他即便是开启了天眼，依旧无济于事。
万归元咬着牙，想大声喊都喊不出来，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控制住了一样。
“难道我被禁锢了神识？”
万归元脸色大变，吓得满头大汗，他思虑着，觉得自己好像又被算计了，进入了一个如诛天大阵那样的世界中。。
三万年了，他一想起了那里的生活，就忍不住的哆嗦，满是后怕的样子。
可是此刻，他什么都不能做，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境遇似乎还不如诛天大阵里面。
“若是在想不出办法，怕是巫女一族就要因为我的过失灭亡了。”
万归元深吸了一口气，急得满头大汗，他自然知道圣泉干涸跟他关系不大，可是他参与了这件事，就再也脱不了干系了。
若是不出预料的话，颜丹晨此刻怕是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处境堪忧。
“到底是谁暗中操纵了这一切？”
万归元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阴谋，两只眼睛血红无比，盯着那道泊泊流动的圣泉。
嗯？
突然间，万归元面色大变，张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649章 一人即一门
神算子？
原本寂静的圣泉周围，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道人影。
这道人影似乎从时空隧道中穿越而来的一样，看不到一点痕迹，很突然间的进入了万归元的视线中。
他绕着圣泉走了一圈，随后又看了眼依旧没有停下脚步的万归元，摇了摇头。
最后他似乎可以看透虚空一样，冲着神游太空的万归元呲牙笑了一下。
万归元身形一颤，只感觉到了一股发自内心的寒意。
这个老怪物他可是见过，当真算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怪人。
一人一门，辉煌至今。
这八个字是三万年前玄云天尊对天机门最大的评价。
苍穹大陆，只有两大窥探天机的宗门可以拿的上台面。
一个是众所周知的推演门，而另一个便是鬼神莫测，飘忽不定的天机门。
天机门传承许久，可是整个门派内只有一个人，那个强大到难以揣测的神算子，数万年也未曾收过一个徒弟。
他太神秘了，很多人甚至只是听说过天机门的名头，根本没有看到过神算子天尊。
至于天机门的所在地，那更是虚无缥缈，世间怕是没有几个人能够找到天机门的真正地方。
更有人说，天机门根本就不存在，无非是世人以讹传讹出来的神话罢了。
窥探天机，何其之难。
一些别有用心的旁门左道，便经常假传天机，蒙骗人心，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秘密。
久而久之，世人便都警醒了，不在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至于天机门的存在，更是被世人否决了，几乎没有人相信世间存在这样一个宗门。
可是万归元知道，在苍穹大陆不单单有天机门，更是一个不可战胜的门派。
神算子天尊高深莫测，云游四海，根本没有收徒之心，更不会插手世俗之事。
在苍穹大陆，只有那么凤毛麟角般的一小波强者才知道天机门和神算子的存在，至于世人，即便是神算子站在他们的面前，估计也没有人会相信。
万归元知道神算子，还是因为曾经与师尊云游天下的时候，有幸见过一面。
这件事说来话长，当时已经准备返回的师徒二人，突然间被一个老头子拦住了脚步。
要不是玄云天尊拦着，万归元差点把这个其貌不扬的糟老头子给骂了。
当时那个满口黄牙的老头子转过身，说了一句现在回想起来，万归元还一身鸡皮疙瘩的话。
“我要收徒。”
“就这个小崽子我看着还行。”
这两句话就是当时神算子说的，磕磕巴巴的说这几个字，差点没把万归元急死。
不过一听完话后万归元当时就火了，心想着你一个哪里来的糟老头子，竟然敢收我为徒？
你够资格吗？
然而万归元刚张嘴的时候，直接被玄云天尊堵住了嘴，他刚想辩解，可看到一脸郑重的师尊，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在当时，玄云天尊几乎无敌天下，能够让他如此重视的人，岂能是寻常荒野村夫一般？
“归元，还不见过神算子天尊。”
万归元当时听到这句话后，脑子里一片空白，在苍穹大陆，能够敢尊称天尊的，都是一个个响当当的人物，寻常人物是万万不敢这样叫的。
不过万归元虽然很谦虚的行礼，心里依旧很不服气这个满口黄牙，一身邋遢的老头子。
“别不服气，他的实力神鬼莫测，便是为师也不敢说胜他。”
“在苍穹大陆，能够一门一人，昌盛不衰的，除了他再也没有别人了。”
这是当时玄云天尊对万归元说的话，事到如今，在回想起来依旧受用。
玄云宗为师尊所创，可是自从师尊消失后便自此一蹶不振，彻底的跌落了神坛。
这样一对比，天机门还真的如师尊所言那般，一人一门，依旧强大无比。
“小子，愿意当我的徒弟吗？”
万归元看着圣泉边站着的老头，他深吸了一口气，时光在这一刻匆匆回转，似乎又回到了三万年前的那一天。
神算子转过身，用手理了理满头邋遢的头发，冲着万归元桀桀一笑，他承认，这绝对是他当时见过最可怕最诡异的笑容了。
“道友，吓唬一个晚辈不太妥吧？”
玄云天尊伸手拍了拍万归元的脑门，沉声笑道。
当时已经被神算子惊呆的万归元甩了甩头，清醒了过来，这一次可是彻底的怕了这个老头子。
仅仅一句话就摄人心魂，这等惊天的手段他可是头一次遇到。
“这小子莫不是你看中了？”
神算子又是嘿嘿一笑，这一次没有用什么手段，跟玄云天尊心平气和的说道。
“看重？”
“他是老夫的弟子。”
一向为人平和的玄云天尊这一次当真是有些恼火了，神算子是明摆着想要截胡，跟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你什么时候收的？”
神算子老脸一红，依旧不依不饶的狡辩道。
“这就不是你能管的了。”
“怎么有事？”
玄云天尊自然看出了这个老头子的用心，故此也不愿意跟他多费口舌了。
一句话，不给。
这年头听说过借钱借物，还真没有借徒弟的，难道他神算子要面子，玄云天尊就不要面子了？
况且说世间美玉，谁人不爱呢？
这样的徒弟，别说他神算子，就是传说中的那几个人来了，他玄云天尊也是这个回应。
要人没有，要命更没有。
挖墙角挖到他这里来了，当真是没有天理了。
难道神算子出门也不算算，他玄云天尊这么多年的为人？
“有事，自然是有事。”
神算子自然也不傻，玄云天尊若是不强大的话，他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直接就上前将万归元抢走了，还用这么心平气和的谈吗？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不该说的最好还是别说了。”
这一次玄云天尊沉着脸色，大有一副先礼后兵的态势。
如此一来，让本来还准备嬉皮笑脸，软磨硬泡的神算子立刻闭上了嘴巴，脸上露出了一抹黯然。
他一门即一人，出走半生，未得徒弟。
可是今日，终于有心思收徒，哪里想到会遇到最难缠的玄云天尊。
第650章 神算子
“玄云天尊，咱们两个没记错的话，应该认识三千年了吧？”
神算子把手伸到脖颈后面，揉了半天后，伸出了三根干瘪的手指嘿嘿笑道。
“四千年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玄云天尊瞪了眼神算子，又加上了一根手指头说道。
“对对，我记错了，四千年了，咱们可是老交情了。”
“少套近乎。”
玄云天尊瞥了眼神算子，随后一步踏出，冷声道：“没事的话，别耽误老夫我溜达。”
“溜达？”
神算子眸光一闪，似笑非笑的看着玄云天尊，刚想说话，直接被玄云天尊的一道杀机惊住了。
“不该说的最好装糊涂。”
万归元眯着眼，到现在他也不明白师尊为何说了这样的一句话，难道说神算子看出了师尊的意图？
可是师尊本就是带他云游天下，有何秘密呢？
难道师尊并不是带他云游天下，而是有别的事情要做？
万归元只觉得浑身一颤，事到如今，在回想起来，总觉得当年的很多事情都或多或少的透着一丝诡异的气息，这让他很疑惑。
都是假象？
万归元嘴角露出了一抹难言的苦涩，当年的一切如今细想起来，属实有些透着诡异，一时间让他有些头大，理不清头绪。
不过他知道，师尊即便是瞒着他，也绝不会害他。
否则的话，也就不会再神算子面前强行将他留下来了。
“你真不打算将他交给我？”
“那一角未来，老夫可是预见很久了。”
神算子似乎也看出玄云天尊很重视万归元，他摇了摇头，正声叹道。
“我不问未来事，你那点骗术还是用给别人吧。”
玄云天尊拉着一脸迷茫的万归元转身离去，一点也不想跟神算子纠缠下去。
“今日之事，因果已定，岂能强行离去？”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神算子呲着牙，悠悠叹道。
“如今看到的神算子到底是我逆乱时空，还是他真的来到了圣泉？”
万归元眯着眼，有些拿捏不准，他思绪刚刚从三万年的那一次偶然相遇中走出来，不得不面对眼下的难题。
那个老头子一直抬着头，偶尔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他一时间真的不清楚到底是在过去，还是在现在。
“仙泉养仙啊。”
智慧森林中，神算子轻轻弹指，那道厚实的结界发出一声声颤鸣，爆发着耀眼的神辉。
“大手笔啊老家伙。”
他眉头皱了皱，旋即呲牙大笑道。
“仙泉养仙，谁在叫它圣泉谁就是王八蛋。”
万归元神游太空，本就飘忽的灵魂一下子差点跌落下来，这个老头子还真是有趣，说起话来一点强者的风范都没有。
“笑什么？”
然而，下一秒万归元吓得直接堵住了耳朵，老头子一句话没把他吓死。
“你能看到我？”
万归元口不能言，用手指了指自己，比比划划的沟通着。
“废话。”
神算子翻了一下白眼，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
“我……你真能听见？”
“玄云那个老家伙没告诉你，心想事成吗？”
“傻小子，你不用比划，心里想说什么，我就知道了。”
神算子用手擦了擦一身破烂的青袍，很鄙视的看了万归元一眼。
呃？
万归元看着神算子挤眉弄眼的，被他鄙视的更不会说话了，而且有些话真是没法比划，他手语水平很差。
“我当初怎么想起来要收你为徒了，笨的要命啊。”
那个一身邋遢的老头子凝视长空，双眸中绽放出一抹精光，冲着万归元所在的方向叹了口气。
“我被一个邋遢的老头子鄙视了？”
万归元气的浑身一颤，他怎么也想不到会被那个老头子鄙视成这个样子，这让他如何能忍受。
“我鄙视你不行？”
神算子真的是一点面子也不准备给万归元，直接揭开了他的老底。
“原来真的能心想事成啊。”
这一次万归元没有生气，嘴角裂开了一道缝隙，他能这样与神算子沟通的话，可就容易多了，不然比划起来当真是累的要死。
“说你笨你还不信。”
神算子说话间又是瞪了万归元一眼。
“晚辈万归元，拜见神算子天尊。”
万归元眨巴了一下眼睛，这个时候他可不能不低头，况且神算子本来就与他师尊是故交，低头也不折什么面子。
“这还像句人话。”
神算子又露出了那一排屎一样的黄牙，实在是邋遢到了极点。
这样的人不是知根知底，谁也不能将他与盖代强者联系到一起。
“那个前辈，我们现在是在过去还是现在？”
万归元嘿嘿一笑，赶忙追问道。
这个老家伙可是一部史书，在他的身上打探到的每一句话都贵重无比，或许还能知道师尊的下落。
“都不算。”
“都不算？”
万归元张了张嘴，更加的震惊了。
不在过去，不在现在，岂不是在将来？
“不在过去，不在现在，更不在将来。”
神算子嘴里叼着一根草棍，突然间有些仙风道骨的说道。
万归元皱着眉头，一脸迷茫的看着老头子。
“我们在某种特定的时空，某个机缘巧合间，你我相见。”
“换句话说，你看到的一切都不一定是真的，当然除了我。”
神算子这次没有鄙视万归元，因为这种情况别说万归元，一些老家伙也不懂。
放眼苍穹大陆，能做到如此手笔的人，当真是没有几个。
“特定的时空，机缘巧合？”
万归元张了张嘴，依旧有些迷茫，他不太清楚神算子讲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你死之后，下了地府，过了望乡台，走了五关，在奈何桥前的黄泉里面，有的人能够看到彼岸花，有的人就看不到。”
“前辈，咱们能不能换个比喻，我还没死吧？”
万归元一脸苦意的说道。
“哦，你现在确实没死。”
“不过，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现在说也是给你打个提前量。”
神算子桀桀一笑，模样比之地府的鬼差也差不了多少。
第651章 仙泉养仙
“行，你说的算，谁叫你比我厉害。”
万归元现在算是知道了什么才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个老头子不怪收不到徒弟，除了眼光独特，脾气更独特。
怕是之前即便是有徒弟，也都被他给气走了。
不过现在他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办法，谁叫他还有很多事情要跟神算子请教呢。
“现在听明白了吧？”
“算是明白了。”
万归元点了点头，比喻到了这个份上他也不敢不知道啊，谁知道下一个例子有多雷人。
不过他大体是了解了一些，就是说可能是有很多人路过黄泉，但是不一定所有人都能看到彼岸花，现在他和神算子也是如此，颜丹晨她们即便是在附近，没有那巧合的机缘，也是无法与神算子相见的。
有一点他依旧不明白，他现在到底在什么时空中。
如果是现在，那么圣泉的水为何没有干涸呢？
“小子，别想那么多，仙泉的事情你别想了，老头子我都想不明白，你更不用操心了。”
神算子自然知道万归元的难题，直接说了出来。
仙泉？
万归元突然间又想起了神算子刚刚说的那句话，什么仙泉养仙，这明明是巫女一族的圣泉，什么时候扯上了仙泉，再说了这世间哪里有什么仙。
仙，虚无缥缈，不过是修士的追求罢了。
那是一个梦，梦醒都成空的缥缈存在。
只有坐化那一天，怕是才能放下。
“前辈，这怎么叫仙泉？”
思虑了片息后，万归元还是忍不住问道。
“怎么叫？你说怎么叫，他本来就是仙泉啊。”
神算子又瞪了万归元一眼，实在是懒得鄙夷他了，说完话直接转过头，不在看万归元了。
“巫女一族可是叫了它无数年的圣泉啊。”
万归元有些不服气的辩解道。
“巫女？巫女算个屁。”
糟老头子吐了口黄痰，大骂道：“她们这些甘愿堕落的种族懂什么？”
“自太古传承下来，好好的辉煌被她们弄成了这个样子，连始祖的血脉都快要保不住了。”
神算子似乎对巫女一族了解很多，也很有成见，说话的时候两缕胡子都翘起来了。
“前辈您了解他们？”
“废话，我知古今，晓未来，这天底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神算子一脸得意的说道。
“那您什么时候死？”
万归元眯着眼，轻轻笑道。
“我神算子一代天尊，怎么可能老死？”
“您刚刚不是说了嘛，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万归元哈哈一笑，像是出了一口恶气般，心情大好。
“我是前辈，我不会死，在乱说我把你永远禁锢在太虚中。”
“别，别，前辈您说的都对，您长生不老，您是世间唯一仙。”
万归元见好就收，陪笑道。
“长生？”
神算子听到这两个字后，突然间神情黯然，喃喃自语着，他凝望长空，一时间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世人只说长生好。
可是仙界哪里找？
亘古匆匆，弹指间百万年，无数先贤踏遍诸天，终不见仙。
他神算子自称算遍古今，窥探天机如探囊取物，可亦是不得仙路，在这滚滚红尘中打磨着时间。
长生两个字，终将是他们修士永远难以忘怀和割舍的痛。
“我老头子怕是赶不上喽。”
最后，神算子悠悠一叹，这句话不知道是对万归元说的还是她自己说的，透着无限的凄凉。
苦修数万载，窥探万千天机，踏遍诸天万界，可是仙路迟迟不见，这等凄凉与无住，怕是三皇五帝也无法淡定。
任你风华绝代，盖代无边，终究是打破不了天地的道则，所有人都无法冲破天地间的道与理，只能苦等长生，注定要蹉跎一生。
“前辈，真的没有仙吗？”
万归元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询问道。
“或许有。”
沉默了半天后，神算子缓缓的吐出了三个字。
万归元神色微微一变，他曾经以为仙真的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可是他在神算子的眼神中，似乎看到了那一丝希望。
难道说天地间真的有长生的机缘？
万归元心中一缕希望之火缓缓的燃烧，让他也对仙缘多了一分兴趣。
“那这仙泉便是与仙有关吗？”
万归元又指了指下方的圣泉，沉声问道。
“太古时候，它就叫仙泉。”
神算子俯下身去，用手探进圣泉中，舀起了一口水，喝了一口水说道：“仙泉养仙，我喝这个东西纯属于浪费，暴殄天物。”
神算子仅仅只喝了一小口，便甩着头站了起来，旋即他嘿嘿一笑，冲着万归元说道：“不过你小子也是真够可以的，竟然可以把仙泉舀干，这古往今来，你敢称第二，老头子我也不敢多说一个不字。”
……
万归元一脸无语的摊了摊手，他正为这件事发愁，哪里想到这个老头子还在挖苦他。
“前辈，这圣泉真的是晚辈舀干的吗？”
万归元神色黯然，一想到这件事，他就觉得是自己给颜丹晨添麻烦了，若是想不到解决的办法，这辈子怕是都走不出这个心结了。
“算是吧。”
本想着得到一声安慰的万归元，紧接着又被神算子的三个字气蒙了。
别人喝无数年都不干涸，他舀了一会，就真的跟他有关系？
这背锅侠也不是这么当的吧？
万归元心里一点也不服气，他看着7神算子，试探性的问道：“真的跟我有关系？”
“你不该来这里。”
神算子点了点头，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说道。
“这是为什么？”
万归元最烦跟这些盖代强者说话了，一直都是云里雾里的，从来不把话说清楚，三万年前跟师尊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样，很多事情从来不把话说透。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就是不该来。”
神算子有些不耐烦的瞪了眼万归元，一点给他解释的耐心都没有。
“那我总该知道为什么吧。”
万归元一脸委屈的说道。
“养仙泉养仙泉，不成仙你来干什么？”
第652章 姜不是老的辣
成仙？
不成仙不来，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不能来这里了？
万归元叹了口气，心里依旧不平衡，他看着神算子，小声嘀咕道：“你也不仙，你怎么可以来？”
“你能跟我比？”
神算子又翻了一下白眼，笑骂道：“你跟玄云那个老家伙也是这样说话的？”
“差不多吧。”
万归元想都没想，非常郑重的点了点头。
“小子，你要知道，得罪我你可就是死定了。”
神算子揉了一把睡眼惺惺的脸，看着万归元恶狠狠的说道。
“归元绝不敢欺瞒前辈，我跟师尊之间，不分长幼。”
万归元嘴上说的郑重其事的，不过心里已经笑开了花。
反正他也知道这个老家伙绝对不会处罚他，况且这种事他会好意思找自己的师尊对证？
怕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万归元想要对证，他也得百般拦着，否则一个长辈被一个晚辈调侃了，他这张老脸可就真的没有地方放了。
“行了，你还有别的事吗，老夫我要睡觉去了。”
“别呀前辈，晚辈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像您请教。”
万归元见到这个老头子有些生气后，赶忙又低下了头。
请教？
这还差不多。
神算子眯着眼睛，索性直接半靠在树干上，一副土财主的架势摆了出来。
“这圣泉之水干涸了，怎么办？”
万归元一脸担忧的问道。
“是仙泉。”
“行，您说它是啥就是啥。”
万归元现在可不管叫仙泉还是圣泉，只要能重新活过来就行。
“它哪干涸啊，你不是做梦吧？”
神算子指着清澈见底的圣泉，嘿嘿笑道。
“前辈，它真的干涸了啊。”
万归元差点要给这个老头子哭出来了，再不行的话，让他喊一声师傅他也是能做的到的。
什么不为五斗米折腰，那是你没饿急眼呢。
“哦，是我忘了，现在咱们不在现在哈。”
神算子一脸为难的看着万归元，沉思道：“这事怕是有点难啊，让我好好想一想吧。”
“不过能不能帮上你的忙老夫可不敢保证啊。”
“你也是成年人了，得为自己的行为买单吧。”
神算子根本没有说出一点解决的办法，话里话外都是在刁难着万归元。
“前辈，您慢慢想，慢慢想。”
事到如今，万归元也只能靠着神算子了，就是他说想半天，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你想让老头子我累死？想问题多无聊。”
“那咱们就在谈点别的？”
万归元咬着牙，强撑着露出了一抹笑意。
“我师尊他去哪了？”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那你不是能掐会算吗，您受点累算算呗。”
“不算，不算，偷偷的布下了这样的结界，明摆着是不想让我插手这件事，我才不管。”
“什么？”
万归元张大了嘴巴，满脸震惊的看着神算子。
“您是说这结界是师尊他老人家三万年前布下的？”
万归元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之前就想过是师尊所为，可是实在想不出师尊帮助巫女一族的理由。
事到如今，他已经知晓了一些，师尊所过之处，所做之事，都是在谋划一个弥天的大局，至于是为了什么，他一无所知。
是仙吗？
万归元摇着头，他不知道师尊一生所求，三万年前他看不透师尊，三万年后的今天，依旧如此。
师尊在他的眼中，强大又随和，可是如今他追查下去，发现自己错了，师尊绝非他想的那样。
万归元盯着神算子，他看到慌乱的老头子，似乎看出来这个老头子刚才失言说错话了。
“我什么都没说，别问我。”
神算子一个劲的摇头，满头邋遢的长发都快出油了，一张脸也显得很脏乱，似乎有段时间没有洗过了。
“前辈，我师尊为何要帮助巫女一族？”
万归元神色郑重，不在跟神算子打哑谜了，很焦急的问道。
“我不知道，知道也不能说。”
“巫女一族，流传至今，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们的始祖便是女娲吧？”
万归元盯着神算子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是听谁说的？”
神算子浑浊的老眼中突然间迸发出一道神辉，明显被万归元震惊住了。
他怎么知道？
神算子一脸狐疑的看着万归元，有些不可思议的自语道。
这件事已经过去许久了，要追溯到三皇五帝时期，别说万归元，便是一些老家伙也很难知道这些秘辛。
“玄云天尊把这件事告诉你了？”
神算子瞪着眼睛，沉声问道。
“是我猜的。”
万归元没有隐瞒，实话实说的回应道。
“你就知道这些？”
神算子似信非信的看着万归元说道，在得到万归元点了头后，他才如释负重的长呼了一口气。
在没有绝对实力之前，接触到太多的秘辛，只有坏处。
好奇心害死的不单单是猫。
还有人。
“这件事很重要吗？”
万归元从来没有觉得女娲始祖这件事也算是秘辛，巫女一族有迹可循，适当的思考推演后，便可能联想到始祖女娲。
不过万归元哪里知道，上官惊鸿和颜丹晨跟他说的这些都已经是巫女一族的决定机密了，这些事情在史书和古籍中是根本找不到记载的。
“重要不重要你别管了，你记住以后少打听就行了。”
“那师尊他老人家到底去了哪里？”
万归元看得出来，巫女一族的秘密神算子是不会告诉他了，随后他又换了个话题说道。
“你师尊自然有他要去做的事情，你也有你的轨迹。”
“不要在问了。问我也不告诉你。”
神算子摆了摆手，不厌其烦的说道。
有些事情他不是故作高深，他是真的不知道，不过这种事情他怎么能在一个晚辈的面前说出来呢？
以玄云天尊那个老家伙的手段，真的想要藏起来，他还真的不好找出来。
“那前辈你这个也不告诉，那个也不告诉，那圣泉之水这件事你总该告诉了吧？”
万归元表情委屈，压着声音小声的问道。
他看着神算子一脸为难，又无法拒绝的样子，心里暗道，“什么姜是老的辣，我不一样让他下不来台？”
他之所以几番周折，问了很多秘辛，要的就是现在这部棋。
第653章 已绝仙机
这些秘辛对万归元来说都很重要，可是最要紧的还是圣泉的事情。
他的时间不多，一旦过去了一段时间，天知道巫女一族会乱成什么样子。
若是耽搁下来，即便是圣泉复苏，到那个时候巫女们能否活着都不一定呢。
他万归元终究是不想当一个罪人，他一辈子不愿陷入因果，可是帮助别人，却不愿渴求别人。
至于有愧于人，这等因果他是断然无法接受的。
今日见到神算子，他其实心里已经放下了一半的心，这样盖代的强者，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把他带入未知的时空中。
从他进入忘我境界以后，这一切都是神算子暗中操纵，所以说了半天，他推测这个老头子不管怎么刁难他，到头来应该还是会帮他。
万归元虽然心里这么想，可事情一刻不解决，他的心就不能彻底的放下来。
他盯着神算子，微微弯腰，长声道:“请前辈指点迷津。”
“你是在求我？”
“玄云老鬼，你看看，你那个宝贝徒弟求我了。”
神算子看着万归元，突然间大笑了起来，他凝望长空，一双眸光直达天外，似乎在找寻着玄云天尊的身影。
“你若是肯献身相助，你那个徒弟何至于此？”
“哎，算了，你现在也不容易，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何况这个小子很对我脾气，帮个忙我也不吃亏。”
“前辈，您愿意帮我？”
万归元面露喜色的问道。
“不过我有个条件，你一定要答应我。”
长呼了一口气后，神算子似乎穿越了无尽的时空，满头的发丝也变成了白发。
他老了，仅仅一瞬间，似乎衰老了上万年之久。
呼……
有风，轻轻吹过，神算子那一袭长袍在风中瑟瑟作响，他眸光深邃，盯着万归元说道。
“我的条件不多，也算不得难事，只希望你将来的某一天为我做一件事而已。”
神算子没给万归元拒绝的机会，直接沉声说道。
“这么简单？”
万归元皱了一下眉头，觉得这个老头子很不对劲，他可是向来不吃亏的，他说的这么简单，谁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可不简单哦，老头子的事都不是小事。”
神算子摇了摇头，出奇的没有打哑谜，似乎这件事真的很麻烦，他说这些也是在给万归元打一个提前量。
“到时候你记住，便是刀山火海，老头子我开口，你都得给我闯过去。”
万归元沉默了片息后，他苦涩一笑，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一点便宜也赚不到这个老头子的。
逼着他帮忙，回过头来老头子就给了他一个天大的麻烦。
这个条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用，也不知道多大的事，这顶算是提前给了他一个包票。
不过饶是如此，万归元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小子，希望你要记住自己的承诺。”
一身脏乱的神算子，缓缓起身，神情郑重，双眸中透着一抹凄然。
他要做的事，哪有半点小事。
现在不提，不过是为了给万归元留一个最棘手的罢了。
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样，他已经老了，这片天地已经不会在给他任何的机会了。
包括玄云天尊，他们终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错过了最好的年纪，失去了最有力的机缘。
长江后浪推前浪，历史的车轮不住的滚动，他们迟早要退出舞台。
黄金盛世，又一个黄金盛世。
他喃喃自语，悠悠长叹道。
每逢盛世，都是一场极尽升华的美丽，而美丽往往短暂如昙花一现，盛世之后，便是那无法言说的伤痛。
他又逢盛世，不知是福还是祸。
“活够了。”
良久后，神算子眯着眼睛，淡淡的吐出了三个字。
旋即他眸光微动，看着万归元说道：“仙泉之所以干涸，便是因为这片天地已绝仙机。”
老头子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些不是天机的天机透漏给了万归元。
“已绝仙机？”
“您是说这方天地再也没有成仙的可能了吗？”
万归元眉头紧皱，有些失神，他能够听懂老头子话里的意思，可他依旧有些不解。
仙，亘古未有，一直在追寻，如今怎么会绝了仙机？
本没有的缥缈，何在乎这些更加缥缈的传说。
“曾经有，这一世绝了。”
神算子摇着头，苦涩一笑。
他们追寻了太久太久，包括上古先贤，。终其一生都在奔波追寻。
可是到头来几多努力几多忧愁，所有人都被埋葬在了那无情的黄土中。
如果说之前的岁月成仙难如登天，那么这个时代就更加的不容易了，仙机不见，何谈进入仙域。
古往今来，盛世可怕可悲，可是从来没有这样居然绝了仙机。
“玄云你费劲心思布下必阵，却没有想到会提前吧？”
神算子甩了甩头，长声叹道。
万归元微微一动，突然间他似乎想明白了师尊的用意。
他布下大阵与结界，不单单是为了保护巫女一族，实际上更是在保护这汪圣泉。
不过看起来师尊也没有想到好的解决办法，三万年后，圣泉依旧没有抵挡住无情的岁月，彻底的干涸了。
仙泉干涸，仙机已绝。
这不是谣言，乃是古往今来经过无数代天机门的强者推演出来的。
今日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有迹可循，都是命中注定的。
天数！
没有人可以更改的命数与结局。
这一世不见仙，数万年前便已经传遍了苍穹大陆。
可是他这个伪长生又能坚持多久，下一个三万年的变局，他估计怕是要缺席了。
“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啊。”
老头子仰天长叹，眸光深邃而悠远。
“算了，天机难断，以后的事谁能说的准呢。”
神算子甩了甩头，苦涩的笑了笑，道：“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以后的事变数还是很大啊。”
万归元将神算子所有的神情都看在了眼里，他知道这个老头子心里的秘密太多太多了，不过他真的短时间内是挖不出来了。
“小子，这仙泉也好救，我送你几个字。”
“解铃还须系铃人。”
第654章 逆乱时空
万归元张着嘴，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整个人完全被神算子这一句话弄糊涂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也没有系铃，何来解铃这一说法。
万归元一脸委屈的看着神算子，他真是一肚子苦水说不出来。
圣泉就是被他舀了几下子，就干涸了？
这要是传出去，怕是会让巫女一族的始祖女娲都能把棺材板掀开。
圣泉不朽，天地同在。
这汪圣泉自上古流传至今，时至今日，是第一次干涸。
里面的生机磅礴无限，似乎连通着传说中的仙界，然而，任谁也没有想到，就在今日，这眼可以青春永驻的圣泉，失去了它的作用，变成了一个干枯的河床。
万归元盯着神算子面前那汪清泉，他自然知道他与神算子相聚不是在如今这个时代，摇了摇头，他苦笑道：“前辈此话怎讲？”
“我说的还不明白吗？”
神算子眯着眼睛，瞥了眼万归元，随后用手指了指他面前的泉水。
“晚辈着实有些听不懂啊。”
万归元摊了摊手，恨不得一巴掌将这个老头子拍进泉水里，都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居然还在打哑谜。
“还请前辈明示。”
这句话是万归元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若不是打不过，他说啥也得教训一下这个老家伙。
“你真想听？”
神算子眯着眼睛，满是邪恶的笑着看着万归元。
万归元想都没想，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就是这个老头子满肚子的花花肠子，他也不能躲啊。
谁让他现在有求于人。
“你真想听啊？”
老头子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万归元，皮笑肉不笑的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知道。”
万归元刚刚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后，哪里想到神算子擦了一把口水，直接话锋一转嘿嘿一笑道。
“前辈……”
万归元咬着牙，要不是打不过神算子，恨不得将他八辈祖宗都骂个遍。
“你小子脾气挺好嘛。”
见到万归元憋的铁青的脸色，神算子眯着眼睛，嘿嘿一笑，颇有些出乎预料。
“你要是敢跟我老人家吹胡子瞪眼，你可真就要给那些女娃子收尸了。”
“不过一旦这样的话，怕是到了最后，女娲始祖也饶不过你喽。”
神算子捋了捋仅有的一缕花白的胡子，声音压的很低，似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
巫女一族日渐衰落，可是即便这样，至少还保存着这个种族高贵的血脉，一旦被万归元错手灭族，怕是那些巫女一脉的大能们不会放过他。
到那个时候，连玄云天尊也难以保住他了。
“前辈啊，咱们能不卖关子了吗？”
万归元那叫一个急啊，搓着手问道。
“能。”
神算子收回笑意，斩钉截铁的回应道。
“仙泉养仙，神泉养神。”
神算子一瞬间像是一个得道高人一样，他绕着圣泉走了一圈后，抬起头，冲着万归元淡淡的吐出了八个大字。
他凝望长空，整个人突然间有种说不出的强势，他一个人这一刻似乎直达天颠，强大不可语。
神算子仰天长啸，一步踏空而起，高声唱到：“神仙不喝水，凡人乱饮泉，真是可笑至极。”
“你们怕是嚣张太久了吧？”
嘭！
一只巨手遮天蔽日，如一片乌云压日而来，轰向了幽邃的长空。
“逆乱时空！”
四个大字，在神算子口中蹦出，像是一个个道文一般，迸发出万丈的神辉。
轰隆！
幽邃的长空，在四个大字跳出来的那一刻，像是打破了多年的平静，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一大片虚空竟然直接炸碎开来。
字体大如山峦，四个大字横亘上千里，如一张巨大的织网，正正好好的将智慧森林全部遮挡住了。
虚空中，万归元神色大变，他太过于震惊神算子的手段了。
这等改天换地的手段，三万年来，他只在师尊面前看到过。
“想不到这个糟老头子竟然强大到了这种地步。”
万归元深吸了一口气，眸光一闪，在心里暗道，怪不得三万年前师尊对神算子那般重视，原来他已经走上了盖代无敌之路。
神算子以推演天机闻名在外，可是现在显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抛除推演神术，单单这种改天换地的手段，足以横行天下了。
什么才叫无敌天下？
谁才敢说举世皆敌？
神算子大概便是这一类人吧。
万归元无欲无求的眼眸中，突然间绽放出一抹神辉，这一刻他仿若看到了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也曾踏步虚空，挥剑向天。
七尺男儿，三尺青锋，不入天不入地，此生何求？
这匆匆一生，平淡走过，是不是会有些许遗憾？
万归元摇着头，扪心自问道。
“何人敢蒙蔽天机？”
虚空中，雷音滚滚，如黄河入海，滔滔不绝。
四个大字在这滚滚雷音中如一面古老的盾牌，虽然锈迹斑斑，却依然坚硬无比，只是轻轻一晃，荡漾出来的清辉扫过，那猛烈的雷音便彻底的消散了。
“天道之音？”
万归元张了张嘴，被这道突如其来的雷音彻底的惊住了，他曾经听别人说过，冥冥之中天道无情，执掌诸天万界，所有人都不能违背他的意愿与法则。
神算子逆乱时空，蒙蔽天机，这明显是逆天而行，自然会得到天道的惩罚。
天罚无敌，凡人难挡。
可是神算子根本没有动手，他只是轻轻一笑，虚空中的四个大字稳若磐石，轻而易举的就化解了雷罚。
“何为天道？”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这才能为天道。”
神算子盯着长空，嘴角吟着一丝冷冷的笑意，他眼神轻蔑，悠悠说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当真如此吗？”
神算子整理了一下邋遢的长袍，缓缓踏步虚空，旋即他眸光一闪，看着万归元笑道：“世间有伪仙，天道亦有走狗。”
“这道声音就是属于天道之下那些伪执法者的，他们执掌法则，不公不正，在这诸天万界中早已经是怨天载道了。”
“老头子我早就看不惯他们了。”
“算来算去，大概有三万年了。”
神算子嘿嘿一笑，三根手指在万归元眼前晃了一下。
第655章 天地大道
“我神算子算天算地，算不得自己。”
“即便如此，这些伪走狗也收不下我这颗蓬乱的头颅。”
露出了一排黄牙，上面还带着半只菜叶的神算子，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笑呵呵的说道。
他一步再次踏空而起，直接站在了云层的顶端，仿若在前进半寸，就能把这天给捅破了一样。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神算子屹立长空，蓬乱的长发如长刀割面，每一条发丝比冬天的白雪还要寒冷。
万归元看着那个被他看不起已经有三万年的老头子，这一刻他知道自己错了，这个邋遢的老家伙，绝非他看到的那个表相。
世间之人，谁可手可摘星辰，唯神算子也。
一个人，能够达到这种境界，死亦是无憾了。
将堂堂天道踩在脚下，敢挥剑比天高，这是何等的魄力？
他窥探天机，蒙蔽天机，更有战天之意。
神算子在这一刻太过可怕了，或许如今的万归元还看不出她强大到了何种地步。
可是那些盖代强者即便是站在神算子面前，也不禁会惊出一身冷汗。
这个时候的神算子，似乎达到了战天之境，恐怖无比。
“玄云，在你徒弟面前耍一次威风，你不会说什么吧？”
老头子桀桀一笑，干枯的双手在虚空中无限的放大，也不知道出现在了几千里之外，只见他两只大手如两支墨笔，在虚空中勾勒出一幅巨大的阵图。
“你在这智慧森林中布下聚灵大阵，我神算子岂能输你？”
“斗转星移。”
神算子神色郑重，双手挥动间，无数星辰快速的变换着位置，一片片星辰如流星般划过，炫丽如花。
星光如火，闪闪发光，这一片星空中，无数颗星火在变换着位置，如皇城守卫在调防一样。
万归元神游太虚，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头晕，眼花缭乱，他似乎看到了时空在倒流，又觉得时空在加速一样。
他瞪大了眼睛，天眼也已经开启了，他看着一幅幅画面在自己眼前划过。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时间在流逝，他仿若身处局外，又如踏入了滚滚轮回之中，看到了很多人的过去与未来。
只是白驹过隙，太过匆匆，闪转的画面他看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最后，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看到了自己，那是他进入智慧森林中的那一刻。
然而，时空在逆转，却无法静止，他的眼神中又看到了自己与颜丹晨两个人舀水的时候。
看到最后，万归元脸色渐渐狰狞了起来，他看到了巫女一族大乱的那一幕。
颜丹晨无住的低着头，满脸的泪水，可依旧在维护着他那个早已经没有了灵魂的肉身。
上官惊鸿倔强的挡在青石古路上，一个人独对一个巫女一族。
两个人，两个弱女子，用生命在护卫着他那个躯体，保护着他万归元的尊严。
而这一切，皆是因他而起。
他看到了巫女一族众人的嘴脸，看到了绿奕愤怒的大吼。
可，如今他已经毫无怨言，人之将死，都会情绪失控。
至少，总会为自己的死亡找个合理的理由吧？
因果已经发生，他能做的，便是逆天挽救圣泉，不给颜丹晨和上官惊鸿两个人惹麻烦。
“我万归元惹的事，我万归元一个人扛下来。”
他双手紧握，咬着牙自语道。
嗡！
只觉得浑身一颤，万归元像是跌进了万丈深渊，他看着眼前干枯的圣泉，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面露惊色。
他魂归**，重回现实了。
他揉了揉眼睛，却发现刚刚还站在他面前的神算子已经不见了。
“我们真的只是在未知的时空匆匆一见吗？”
万归元抬起头，苦苦的笑着。
神算子前辈逆乱时空与他一见，最后又改天换地，斗转星移，将他送回了现实。
可他依旧有很多事情要问，万归元看着依旧干涸的圣泉，摇着头，没有一点办法。
“前辈！”
万归元没有发出声音，在心底歇斯底里的喊道。
“归元请前辈指点。”
万归元凝视着四周，可是依旧找不到半点糟老头子的身影。
“喊什么，我还没聋呢。”
原本已经放弃了的万归元，突然间神色一喜，看着突然间出现的虚影，嘿嘿一笑道：“前辈你真是神人。”
“你小子，真是跟你师尊的性格截然不同。”
“小子，长话短说，老头子我坚持不了多久了。”
神算子身影虚淡，几乎透明，每说出一句话他都显得很吃力。
“您？”
万归元皱了一下眉头，惊疑道。
“我只不过是一道分身，独抗天罚之后，耗去了太多的精气。”
神算子摆了摆手，示意万归元不必担忧，他过来了一道分身，原本以为可以多待一会，可是没想到依旧差点酿成大错。
若不是他强提了一口气，怕是万归元现在可就真的见不到他这具虚影了。
一具分身？
万归元更加的震惊了，他没有想到刚刚见到的糟老头子，一直都是一具分身，那这也太强大了吧，强大的简直离谱。
“怎么，瞧不起我？”
神算子瞪了万归元一眼道。
“哪里的话，只是觉得前辈成仙之日不远了。”
万归元自然要捡好听的说，眼下时间有限，否则的话他一定要夸上个三天三夜。
“这还差不多。”
“行了，别跟老头子我皮了，有什么事就问吧。”
神算子感觉到了自己的状态很差后，打断了万归元的话，变得郑重了起来。
“我师尊他在哪呢？”
万归元依旧难以割舍师尊和师姐妹，他这一生，没有亲人，师尊和几位师姐妹在三万年前，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心里。
悠悠三万载，梦醒之后，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他们。
此生无求，只愿在回到三万年前，那些个无忧无虑的夜晚。
他听师尊讲一些世间的奇闻怪事，与师姐妹靠在摇椅上数着天空的星星。
“师兄，你说我们是哪一颗呢？”
耳畔边，似乎还在回荡着小师妹稚嫩又清脆的话语。
“当然是最亮的那一颗了。”
万归元思虑飘远，足有三万年，口中喃喃说道。
第656章 路在脚下
一梦万年，物是人非，剩下的还有什么？
回忆？
万归元苦涩的笑着，他抬着头，看着星空中最亮的一颗星星，暗自摇着头。
随后他又重新看着一脸郑重的神算子，等待着他的答案。
“我亦是不知，我们分开已三万年。”
这一次一向老顽童的神算子出奇的没有笑，黯然的叹道。
三万年的岁月，他发现了很多的蛛丝马迹，一路追寻下去，到头来也不过是零星的碎片罢了。
而同一个时代，那些盖代强者，如玄云天尊等人，也跟他失去了联系。
如今这方天地，当真是冷清的可怕，寂寞如雪。
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他之所以逆乱时空来到这里，本就是算出万归元因果之中，必有一劫。
而也跟这座惊天的聚灵大阵有关系，他不清楚玄云天尊那个老家伙怎么会为巫女一族布下这等大阵。
他可不相信玄云天尊那个老家伙有那么好心，更不相信那个老家伙色迷心窍。
如此一来，这里又显得扑朔迷离了。
他之所以来这里，无非就是为了这两件事而来。
现在看来，他依旧没有看出玄云天尊真正的意图。
不过好在他没有来晚，碰到了万归元这个傻小子，无意中干扰了天机，改变了一丝历史车轮的轨迹。
历史难以改写，强行干扰天机，将会留下巨大的因果。
便是他本人，也是不敢轻易逆乱时空，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三万年，又是三万年。”
“师尊你在哪里，我便是寻你三万年，也要找到你。”
万归元双手交叉在一起，一缕缕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溢出。
他站在圣泉周边，一滴滴血水滴落的那刻，周围干枯的杂草突然间微微一动，如春风拂过，再次重生一样。
突然间有几株沾染上他身上血水的野草焕发了生机，眨眼间已经变成了绿油油的。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如今已是秋季，一片荒凉，可是那几株死而复生的野草像是转生归来一般，绿色的草叶在风中轻轻摇曳。
它们太过渺小，在荒凉的森林中，渺小的如沧海一粟，以至于万归元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随着血水不断的滴落，在那几株小草的周围，也终于多了一分生机，又活过来几颗小草。
“前辈，我师尊可否还在人世？”
万归元沉默了片息后，他压着声音，终于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心事讲了出来。
神算子何等人物，在这茫茫人海中，想要找寻一个人对于别人可能说是难如登天，可是在他面前，应该不费吹灰之力。
然而让万归元没有想到的是神算子很迅速的摇着头，回绝到：“我无法推演你师尊，他似乎有了**烦，周身缠绕着因果之力，茫茫一片不可见。”
“不过你放心，他肯定还活着。”
怕万归元担心，神算子还是笑呵呵的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大因果？
**烦！
“师尊，归元一定会冲破隔阻，踏天去寻你，苍穹大陆没有，我便找寻诸天。”
万归元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默念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恩重重如山！
“前辈，你现在又身在何方？”
万归元眯着眼，突然间意识到神算子真身也不在这里，他觉得这个老头子去的地方一定也不是寻常之地，或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告诉你也无妨，我在昆仑墟。”
神算子稍稍一顿，思虑了片息后，沉声说道。
昆仑墟，传说中万神的故乡，更有传言那里有仙的存在。
在昆仑墟，可以伸手触碰到天的边角，那是一处登临天界最好的地点。
无数年来，无数先贤远走昆仑墟，只为了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强行升华，打破壁垒，升空天界。
可是古籍万万，数不胜数，却没有一个人成功过，据说，在那个接近天界的地方，尸骨已经堆积如山，上古先贤的尸骸不下十万具。
对于很多追求长生的强者而言，不成仙，昆仑墟将会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生于蓬莱，死于昆仑，这是人生两大幸事。
修士追求长生，蓬莱有仙气，在那里出生，自带仙缘，修途平坦。
昆仑近仙，能够死在天边之下，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修士的追求与武将差不多，那些追求封狼居胥，勒石燕然的武将，与修仙者无异，所求不同，心境相同。
踏上修途，便在无退路可言，这便如上了沙场，再也无法纵马回转的道理一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论你选择哪条路都可以，只是有一点，便是这世间在无回头之路，后悔的药没有人能制造出来。
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有时间，你也可以去那里看一看，老头子我怕是等不到你了。”
神算子身影虚淡，苦笑着叹了口气，随后在无情的冷风中缓缓的消散。
“前辈，这圣泉如何去救。”
万归元看着散落一地的光雨，大声喊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
“不要问我，问就看脚下。”
神算子在漫天光雨中缓缓消散，最后他笑呵呵的看着万归元，淡淡的说道。
问脚下？
万归元本来挺伤感的，可是差点被这个老头子给气的背过气去。
路在何方？
路在脚下？
万归元摇了摇头，实在是快要疯了，不过现在神算子这具分身消散，想要找到他简直是天方夜谭，即便是找到他了，怕是巫女一族这几百条人命早该化成黄土了。
万归元皱了一下眉头，长叹了口气，盯着虚空看了半天，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后，他才笑骂着看了一下自己的脚下。
脚下有什么？
嗡！
这一看不要紧，万归元直接石化在了原地。
草木逢春，野草复生。
只见在他的周围，数十颗小草嫩绿无比，上面还带着晶莹的露珠。
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行复苏了吗？
还是天无绝人之路？
万归元绕着恢复生机的几十株小草，自顾自的问道。
事到如今，他依旧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些小草为什么复苏了。
同时他也在狐疑着，为何单单只有这些小草活了过来？
既然草都开始恢复了，那么圣泉呢？
想到这里，万归元使劲的揉了一下双眼，看向圣泉的方向。
第657章 回光返照
泊泊流淌的圣泉，依旧干涸，不见半滴水。
河床裂开了一道缝隙，到处都透着荒凉的气息。
万归元眉头紧皱，他想不到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生机恢复了一部分，可是圣泉依旧不见任何动静。
而除了他周围的几十株小草外，智慧森林依旧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一丝生机可言。
路在脚下？
万归元自语着，依旧读不懂这句话的用意。
不过她知道，神算子绝对不会戏弄他。
咦？
终于，他又看了一遍自己的脚下，发现了一丝端倪。
那些复苏的野草上面，都带着一起猩红的血迹，虽然不太明显，可是他直接断定是自己手上流下去的血水造成的。
我的血？
万归元伸出双手，疑惑着自语道，随后他将手中的鲜血擦拭到了一株干枯的树干上。
嗡。
眨眼间，古树复苏，干枯的树干老皮开始脱落，树底下冒出了鲜嫩的绿芽，枝干上，干枯的黄叶也渐渐的转绿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
万归元神色大喜，实验过后，他直接割破手腕，一滴滴血水直接滴进了干涸的圣泉中。
哗哗。
干涸的圣泉一瞬间重新爆发了一缕生气，不过水流很小，不过一瓢而已，大概是因为滴进去的血水不够的缘故。
不过万归元眸光一闪。直接收回了手腕，不急着拯救圣泉了。
如今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便不用有那么大的压力了。
同时，他眸光中透着一丝忧虑，为何自己的血液可以唤醒干涸的圣泉？
那可是惊天的生之气息，他如何能够唤醒？
莫不是自己修炼的练气有关？
万归元最后觉得这或许与他练气期太过夯实有关，毕竟古往今来，他可是第一个将练气期修炼到这种地步的人，在他的身上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也不算诡异。
万归元摇了摇头，最后都有些头大了，实在是想不出来问题的关键所在，最后也只能放弃了。
他看了眼远处那一群花季的少女，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冷意，旋即一步步向着她们走去。
“我察觉到了一抹生气。”
“我也感觉到了体内又焕发出了一丝生机。”
绿奕皱了一下眉头，若有所思的看着众人说道。
其中有一些年纪很大的巫女，看了眼多少恢复了一些生机的干瘪皮肤，惊呼道。
“我们有救了？”
有人泫然而泣，高兴的大叫着。
“始祖，是您在救您的族人吗？”
颜丹晨身体颤抖着，她看着多少恢复了一丝生气的族人，眼泪再一次止不住的淌落下来。
上官惊鸿没有说话，她依旧独自站在青石古路上，阻挡着众人。
事到如今，事情没有个解决办法的时候，她绝对不能放过一个人去打扰老祖。
她犹记得，皇城之围，那个少年单骑进城，站在他的身后，一个人给了她天大的庇护。
那个不入修途也定然可以当三军主将的少年，只要他上官惊鸿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允许有人在她的面前伤害她。
“惊鸿，终于可以回报你了。”
上官惊鸿神色坚毅，嘴唇轻轻颤动着，她用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叹息道。
“救？”
“你们还想着活命？”
就在众人欢呼的时候，绿奕冷冷一笑，她得话语如一盆冰水直接浇灭了众人心中刚刚燃烧起来的那一丝希望之火。
“听说过回光返照吗？”
绿奕看着颜丹晨，随后冷冽的目光又望向那些她自己的族人身上。
她接着笑道：“若是恢复生机，你们可曾察觉到生机在一点点的恢复？”
绿奕仰起头，神色依旧狰狞。
“绿奕，你的意思？”
“没错，这只是回光返照，说明我们离死不远了。”
绿奕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说道。
“生机仅仅恢复了一缕，这是之前储存起来的那最后一缕生机罢了，一旦我们将这最后的希望消耗殆尽，怕是我们都熬不过今天了。”
绿奕看着众人，悠悠叹道。
“原本我还以为会给我们一点时间，可是现在看来，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绿奕眸光微动，一点也没有危言耸听的意思。
“颜丹晨，你说如今怎么办？”
“看着我们一起死？还是让我们去找你那个小白脸报仇？”
“哦，对了，还有你上官惊鸿，你这个千古一帝也要跟着陪葬吗？”
绿奕冷冽的眸光不断的在上官惊鸿和颜丹晨两个人的身上游走。
“如果我猜的没错，现在圣泉里面应该不在干涸，或许多了一口圣水，这便是那抹生机出现的原因所在。”
绿奕想了片息后，沉声说道。
“我这就去验证。”
一名巫女听完话后，直接推开了上官惊鸿，一步跨了进去。
“站住，我看谁敢。”
一把匕首从上官惊鸿的手中出现，她冷冷的转过身，看着那名曾经她应该叫一声姐姐的巫女。
“呦呵，看把你能耐的。”
那名巫女冷冷一笑，随后指了指前方，鄙夷道：“你看看你要保护的那个人在哪？”
上官惊鸿和颜丹晨两个人闻声望去，神色大变，果不其然，在圣泉的周围再也看不到那个白衣少年半点影子了。
“事到如今，你们两个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绿奕也没有想到万归元竟然走了，不过这倒也好，否则真的交起手来，他们也不是万归元的对手。
至少现在来看，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绿奕看着两个少女，高声喝道：“上官惊鸿是你将万归元这个仇人带到了智慧森林，而你颜丹晨更是违背祖训，将他带到了圣泉。”
“你们二人可还想狡辩，还不认罪？”
绿奕一字一顿的说着，杀机再也没有半点的遮掩了。
“若是不信，我们可以看看圣泉如今的模样。”
说罢，绿奕也推了一把上官惊鸿，直接带头走向了远处的圣泉。
相距不过数里之遥，众人速度很快，不过片息便赶到了圣泉边上。
上官惊鸿和颜丹晨两人相视一眼，随后摇了摇头，跟在了众人身后。
第658章 违背祖训
“绿奕姐，你真的说对了。”
“圣泉里面只有一小口圣水。”
最先到圣泉边上的那个小女孩一脸开心的回应道。
可是突然间，数百人的队伍中，竟然再也没有半点声响，所有人都是一脸凄然的笑了。
绿奕赢了，可是所有人都输了。
圣泉返水，回光返照。
这眼前的一切都被绿奕猜中了，这样的话，不出今夜，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死在这个她们待了三万年的祖地，死在这个结界可以抵御外敌的智慧森林。
颜丹晨神色凄然，她半蹲在圣泉边上，泪水止不住的流淌。
一滴滴泪水洒进圣泉中，可是杯水车薪，毫无作用。
“看见了吗，你们两个贱人害了自己，也害了我们。”
“你们眼里维护的那个男人，自己跑了。我早就说过，这世间的男人最是靠不住的。”
“尤其是万归元那种小白脸。”
绿奕咬牙切齿的喊道。
“我们都得死，可是你们两个人要先走一步，像你们的族人谢罪吧。”
绿奕将颜丹晨和上官惊鸿两个人的退路堵住，眼中杀机森然。
“我们可以死，可你们请不要错怪老祖。”
颜丹晨用白色的长衫擦了擦泪水，她郑重的说道。
她即便到了现在，依旧不会相信万归元是畏罪潜逃，也不会相信万归元有意坑害他们巫女一族。
对于那个男人而言，智慧森林，包括巫女一族，在他眼中真的一文不值。
她轻轻笑着，只想着临死之前，能够问上那个少年一声，相比于巫女一族的一文不值，她颜丹晨可还能值上几两碎银？
哪怕两文钱，她颜丹晨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能够区别于族人，她颜丹晨也不枉相识一场了。
世间情爱，本就说不清道不明。
那绵绵无绝期的恨，何尝不是爱而不得的怨呢？
“老祖定然出去想办法了，你们可以不信，但是请不要诋毁他。”
上官惊鸿也缓缓开口，相比于颜丹晨的梨花带雨，上官惊鸿的脸上多了一丝冷漠。
她对巫女一族的感情和责任与颜丹晨不一样，巫妈死后，她对这里而言，无非是对巫妈的愧疚罢了。
“出去？”
绿奕突然间眸光一闪，有些惊慌的看着外面。
“颜丹晨，这圣女如果是我，族人绝对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可是你生来就是圣女，哪怕我绿奕兢兢业业，哪怕我在族内威望甚高。”
绿奕咬着牙，满是恨意的说道。
“绿奕姐说的对，这圣女本来就是她的，是巫妈不公平。”
“大家何不选绿奕姐当圣女，或许还有一丝出路可言。”
“对，推翻颜丹晨！”
众人突然间都像是疯了一样，甚至之前与颜丹晨关系很好的一些人也快速的倒戈。
而且如今对颜丹晨冷语相加的便是这些之前与她交好的人。
“巫妈，丹晨本就不是圣女的最佳人选，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将如何？”
颜丹晨纵然面带梨花，依旧美若画境，她缓缓起身，长裙轻轻浮动，如仙女下凡一般。
轻轻一笑，颜丹晨摇了摇头道：“是我耽误你了，不过你若是想要这圣女之位，丹晨可以违背祖训，甚至留下骂名，可是你要答应我两点。”
“哪两点？”
绿奕皱了皱眉头，问道。
“其一便是不能诋毁万归元，他无愧巫女一族，这一切与她无关，你可能办到？”
绿奕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你要带着族人活下来，给巫女一族留下血脉，如今圣泉的水估计还能够几个人饮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颜丹晨苦苦一笑，说完这些，她缓缓转身，背对着她身边至亲至爱的那些族人，眼角再也没有半点泪珠。
本是后山人，偶做前堂客，醉舞经阁半卷书，坐井说天阔。大志戏功名，海斗量福祸，论到囊中羞涩时，怒指乾坤错。
颜丹晨缓缓前行，她已无言面对列祖列宗，今日，或许唯有一死，可以解脱，更可以洗刷她的罪过了。
“想不到你们竟然是这样的人。”
上官惊鸿看着绿奕，又扫向了众人，她的眸光冷冽无比，竟是让众人有些害怕的低下了头。
不过上官惊鸿没有多说什么，她快步穿过人群，小跑着追上了颜丹晨，道：“丹晨姐姐，且慢死。”
当然她的心中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那句话怕是要等到黄泉路上在说了。
“莫哭，惊鸿陪你赴死。”
两个女人相视一眼，轻轻一笑，并肩而行。
绿奕在得到了众人的认可后，脸色恢复了很多，不在那么狰狞恐怖，她看着一名二十岁上下的少女沉声道：“你现在去开启结界，放过所有进入这里的人。”
“绿奕姐姐，不知道还有谁要来？”
“是啊，绿奕姐姐，咱们的结界可是不让外人进来的。”
众人虽然已经默认了绿奕为圣女，但是对族内的规矩还是铭记在心的。
若不是万归元是巫妈之前早有过交代的，她们自然也不会同意将他放进来。
“怎么，上官惊鸿本就是外人，她都有权利带人进来，我堂堂新任圣女，就带不得吗？”
“她和颜丹晨带仇人进来，我带恩人进来救助我们，你们就不同意了？”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圣女？”
“还是说你们根本就不想活命？”
绿奕神色阴沉，看着众人，她声嘶力竭的说道。
本来已经成功夺权的她，面临着众人的阻挠，如何不让她生气。
况且现在已经不能说是万事俱备，连东风都已经吹起来了。
只要结界打开，这圣泉之内的圣泉都会是她一个人的。
虽然水量很少，但是她初步估计了一下，应该够她用上几十年，可要是在与别人分享，怕是她自己就要少上一半。
“还不快去。”
绿奕深吸了一口气，在有了大功告成的希望后，她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对着那个小女孩吩咐道。
“圣女，我们是不是要先喝一口，大家缓解一下衰老。”
有人眼巴巴的看着圣泉，最后提议说道。
“不可，这些圣水是我们的希望，一会我带人过来，就是需要用这些圣泉为引，为我们重塑辉煌。”
绿奕极其郑重的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