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乱局和对策
“弑君者率领大军在河间区域集结。”，席恩边展开信件，边在阅读后努力概括出信的内容，“奔流城的艾德慕大人已经派人去凯岩城，向泰温大人抗议并讨要说法。”
“哼！还能有什么意图，军队集结完毕，就要进攻了。”，罗伯摇着头。
席恩继续浏览信的内容，并且挑出他认为重要的几条，“艾德慕大人命令凡斯和派柏把守金牙城的隘口。他向您母亲发誓，决不放弃徒利家族的一寸土地。若兰尼斯特敢发动攻击，他会让金毛狮子吃苦头的。”
“舅舅派了人，也发了誓。这是好消息，可他不是奔流城公爵，我的外公呢？”，罗伯双手托住下巴。
席恩私底下承认，罗伯越来越有城主派头了。
原本两人还是兄弟能够打闹和互相开玩笑，最近他们已经无法像以前那样了。他甚至有些害怕陌生的罗伯。
仔细浏览信件，快速搜寻有关于霍斯特大人的内容，“很遗憾，信中没有提及。”，有一则消息让他眯起眼睛，“不过夫人提醒您，您舅舅绝对不善于打仗，要不是霍斯特大人病重，绝对不会让她弟弟掌管奔流城防务。”，席恩再一次浏览信件，“没错，她很担心情况的发展，似乎…不看好奔流城能够抵挡得住兰尼斯特大军。”
重重的呼吸声，罗伯似乎心情沉重，不过这种程度的情绪表露很快就看不到了。
他在心中叹气，同罗伯的地位相差巨大，现在连能力也有了差别，以后真的能够并肩战斗吗？他一直羡慕劳伯国王同史塔克公爵的关系，并且认为他同罗伯两人也是如此。
是生死相交的异姓兄弟。
最近却力不从心了。
他真的能够追上罗伯的脚步吗？席恩渐渐失去了自信。
“还有，夫人在信中坦言，她对艾林谷失去了信心。莱沙夫人太担心儿子的安全，不愿意派兵协助。”，读到这里叹了口气，本来艾林谷的兵力可是被寄予厚望的，毕竟鹰巢城易守难攻，他们能够调动庞大的兵力用以进攻，而无需考虑太多防守的问题。
莱沙夫人她太傻了，现如今奔流城、鹰巢城加上凛冬城，三家的兵力合起来要远超过凯岩城，可以说占尽了优势。她这样防守又有什么意义，等到另外两家被各个击破，她的艾林谷又怎么可能保得住。
“莱沙姑姑真是…”，罗伯用手掩面，疲劳的摇头，“艾林公爵实在是死的不是时候，如果他还建在，又怎么轮得到凯岩城嚣张跋扈。希望姑姑能回心转意吧。”
席恩无言。他个人观点同罗伯不同。
真正失策的是史塔克夫人。
她擅自抓捕小恶魔，惹怒了兰尼斯特家。
很明显命令不是奈德大人下达的。
如果首相真的想要对兰尼斯特家不利，他的布局会更宏观，也更妥帖。后续的一切几乎都可以从夫人逮捕小恶魔找到源头，以至于君临城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史塔克公爵失去了卫队长以及最精锐的侍卫，后续兰尼斯特家派出部队在七国上下肆虐，又导致公爵大人派遣身边一半的侍卫去追捕魔山。
席恩早就提出了异议。
奈德大人此举大大削弱了凛冬城在君临的实力，如果兰尼斯特家想要对付他们，完全可以不顾北地的凛冬城大本营，而直接去对付奈德大人。可惜他的金玉良言没有被采纳，罗伯强调劳伯国王对奈德大人信任有加，只要国王健康如斯，奈德大人的地位就稳如磐石。
……
……
回忆起一个月前的讨论，席恩嘴里满是苦涩。
劳伯国王因为意外死去，到奈德大人被捕的消息传来，不过两天时间。
随即便是雪片般的坏消息不断的送来。
现在看到鲁温师傅带着乌鸦到来，大家都作了病似的先向诸神祈祷。
凛冬城的势力在君临被全部铲除，许多熟人生死未卜。
现如今君临城的消息很难传递出来，反倒是国王驾崩到奈德大人被捕的那段时间，细节的情报更不断被证实。
国王的死去并不是那样难以接受，虽说他的记忆中，劳伯国王强壮的像一头熊，以他给人的印象，再活上三十年应该没问题才对。
他的死让人唏嘘，却没有别的什么。
接下来便是猜测，最大的悬念是王后摄政，乔佛里继位的情况下，他们会否让奈德大人继续出任国王之手。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于是大家考虑的是尽快把奈德大人迎接回来。
真正的顾虑是兰尼斯特家在奈德大人的归途上作梗，为此罗伯考虑要雇佣大船，甚至是请求斯坦尼斯大人从龙石岛派遣舰队，把凛冬城在君临的所有人都一股脑的搬运回凛冬城。
没料到，不到两天时间，噩耗接踵而至。
最先的几个消息极为混乱。
有说乔佛里已经继位，在继承仪式上发生冲突的。然后就是兰尼斯特家族叛乱，首相在君临被人包围。
就在众人惶惶不安，等到进一步情报时，却再也没有鸟儿到来。
大约隔了半天，终于等来的鸟儿却是奔流城那边的乌鸦。
艾德慕大人告知凛冬城，他们在君临城的内线辛苦传来消息，首相塔被血洗，凛冬城在君临的势力一扫而空。官员、骑士和家臣的死伤不计其数，包括末丹修女、托马德、凯恩、维扬等人在内的数百人被屠戮，君临城内发生的一切简直是屠杀。
确定被抓的只有奈德大人，剩下的人，包括珊莎和艾利娅两位小姐都是生死未卜。
席恩从未想过凛冬城会是这样一副光景。
记忆中，还是七岁那年的派克城才有相似之处。
整个凛冬城充满了恐慌。
人们无所适从，有人匆匆的离去，更多人慌张的进城。人们疯狂的打探消息，街头巷尾，不管是城堡中的大人们还是街边的乞丐，大家的话题都离不开君临、国王、史塔克以及叛乱。
席恩无暇体会城里的混乱，作为罗伯的亲信，他在第一世间同守备队长、驯兽长、大学士以及凛冬城附近的封臣骑士们一起在议事大厅开会。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罗伯。
浑身如被寒冰封闭的模样。他不再是十五岁的少年，而是一位冷酷的领主。
他用不带感情的如坚冰的语气告诉众人君临的噩耗，并且寻求对策。
“我们要发兵，只有剑才能说清道理。”，席恩第一个站出来，他要向所有人证明，自己是罗伯的兄弟，正如劳勃和奈德。
他们是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异姓兄弟。
“我建议不要反应过度。情况混乱，也许君临城内，奈德大人正忙的不可开交而无暇他顾，我会用最好的乌鸦去给君临的派席尔大学士，他应该能够给出准确的回音。”，鲁温师傅的办法依旧很稳妥，同他的人一样，但是席恩不同意，太慢了，打仗比的就是时间和效率，所以鲁温师傅是学士而不是骑士。
“我们可以一边集结兵马，一边打探消息，至于集结的理由，对外宣称应对兰尼斯特家的威胁，毕竟嗜君者正在徒利家的领地前整备大军，我们有足够的理由。”，守备队长如是说。
几位封臣则希望罗伯出面召集所有的北境封臣和贵族，要大家做好动员的准备。
鲁温师傅反对这么做，“诸位请想一想凛冬城的消耗，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还有粮食。集结大军需要粮草，一旦贵族们把军队带来了，我们没有足够的粮草应对，是会发生叛乱的。”
罗伯脸带困惑，他始终一言不发，就好像席恩记忆中的史塔克公爵。让大家畅所欲言后，才会发表最终的意见。
可是罗伯真的能够给出意见吗？
他又能找谁商量呢？席恩很希望他来找自己，却又害怕无法给出足够优秀的计策让罗伯失望。
即使再怎么不愿意，他也意识到，凛冬城诸人的命运来到十字路口，未来如何取决于罗伯的决定。
第78章 权利的游戏（4）
乔佛里带着薇尔莉特和猎狗，在五名具装骑士的簇拥下开始了他的战斗。
这不是一场血战，没人会对未来的国王开杀戒。
问题在于混乱以及群体的效应。
薇尔莉特没了方向，联络西格也没有回应，她只能根据自己的判断行事。
王座附近的战斗很快平息，不但因为史塔克家的人数量更少，也因为这里的大人物更多，兰尼斯特家的骑士们以及金袍子的军官们面对乔佛里，几乎是立刻选择臣服并宣誓效忠。
真正的麻烦在外边。全城范围的杀戮就没那么容易扑灭了。
他们先前往首相塔。
那里是兰尼斯特家进攻的主要目标。
一路前进，到处是尸体。
很少的红披风和金袍子，多数的灰白色披风，以及大量的非战斗人员的尸体。
乔佛里一边向前冲一边大叫，“新王有令，停止杀戮！停止杀戮”。
一名杀红了眼的红披风从旁刺来长矛，被薇尔莉特砍断。猎狗的长剑当头劈下，把人砍成两半。鲜血和内脏洒落一地，阻止了这个区域的屠杀，但是首相塔的其它地方还在交战，惨叫声不断。
“陛下，这里的事情由我等处理就好，您万钧之躯…”，拍马屁的铁卫话都没说完，乔佛里跳下马，当先向塔内奔去。一行人留下金袍子看守马匹，其它人徒步跟上。
厮杀的惨烈程度犹如战场。
北方人的血腥可见一斑，即使他们中大部分人没有着甲甚至连武器都没有，操着棍棒上场鏖战的大有人在。
这是一场绝望的战斗。
薇尔莉特很熟悉这种情况。每当失败的一方，被攻进据点时，便会有这样的情景出现，很多时候甚至连女子和孩童也会加入到近乎自杀的绝望反击中。
她没有见到黑色的雾气，说明一切都正常，北方人的劫难原本就在世界的剧本中确定了。
她看到了茉丹修女，这个总是一脸严肃，号称礼节是管家小姐甲胄的女人，倒在血泊里，被割了喉。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女人为什么会被杀掉。
她显然是在没有反抗的情况下被清理掉的。看到修女的下场，她担心起女孩们来。这是战场，她们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即使在尚武的北方，淑女们也不善于武斗。
“杀了你！”，乔佛里身侧，原本扑倒犹如尸体的灰白披风一跃而起，染血的利剑劈下来。乔佛里敏捷的躲开，却不及被那个人死命的抱住。
“我命令停止杀戮，你没明白吗？”，乔佛里大喊。那个人丢掉长剑，掐住他的脖子。他的背后刀剑齐下，灰白披风化作布条，男子背后血肉模糊。
“人都杀光了还来做…好人…呸！”，男子圆睁着眼睛，吐出一口血沫后气绝。
薇尔莉特不认识他，应该是个北境的普通战士。
乔佛里很受打击的看着尸体，“该死的叛徒，我来割下他的狗头。”，跟随乔佛里的红披风说，并打算动手。
此人被乔佛里一把推开。
他蹲下，为死者瞑目。
再抬起头时，小乔的脸上充满的哀伤，“这样死毫无意义。”，他喃喃道。
继续前进，银色的盔甲占满了血污。
他们在饭厅的小广场截住了铁卫的马林爵士，他带着一名红披风正要对奄奄一息的布拉佛斯人下手。地上倒下了四名红披风。“住手，我命令停止杀戮。”，马林爵士看了看乔佛里，突然拔出匕首向布拉佛斯人的脖颈戳去。薇尔莉特手中刺剑连击，爵士身上的甲胄接连三处被击中，他只好收起匕首。没等他拔剑，猎狗的长剑已经压在他的脖子上。
“我只是奉命行事。”，马林爵士说道，他不甘心的看着满脸是血的布拉佛斯人。另一个红披风已经知趣的跪在一旁。
“你是铁卫，不该奉其它人的命令，除了我！”，乔佛里走上前，抓住摇摇欲坠的矮个子男人。薇尔莉特这才认出，他是艾莉亚的剑术老师，海王的首席剑士西利欧。
“要不是木剑，这群人都是我的剑下亡魂。”，西利欧不服输道。
“艾莉亚怎样了？”，薇尔莉特急切道，她很喜欢那个男孩性子的小姑娘，希望她能逃过一劫。
“哈哈，她已经逃出城去，你们抓不到她的。”，西利欧肯定是误会了，可惜这里无法解释。
“我以新王的名义命令你，停止杀戮。这个布拉佛斯人要是死了，你得陪上性命！”，乔佛里的语气尖刻。
薇尔莉特第一次见他如此的生气。
他们无法待太长时间，更来不及去找艾丽娅，她只能期望小姑娘能够凭借敏捷的身手逃离险境。
乔佛里继续前进，一路上出现了更多的红披风尸体，他们开始遭到武装的北境武士的攻击。
要让陷入绝境的北方战士放下武器，是更加困难的事情。
即使有她和猎狗的帮助，停止战斗的努力还是付出了代价，两名红披风，一人被砍成重伤，另一人留下照顾伤员。他们碰到的每一个灰白披风都陷入疯狂的状态，这些人不听言语和命令，只知道杀戮。乔佛里不得不用剑还击。
在生死搏杀中要留手太难了，他们一路砍倒的北境武士不下五人，其中三人重伤，两人死亡。
乔佛里的脸色白的吓人。
他执着的为停止战斗而努力，薇尔莉特看了心痛，却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竭尽所能帮助他完成心愿。
他们找到了珊莎。
女孩的眼睛黯淡无光，尖叫声凄楚又哀怨。看到乔佛里后她扑在他身上。
乔佛里缓和下表情，拍着她的背脊温柔安慰。
乔佛里要薇尔莉特把珊莎带去安全的地方，她拒绝了，“你身边还需要我。”
一名铁卫带着珊莎离开。
如果说首相塔内已经是惨绝人寰，那么红堡的城门口就是人间地狱。
北境战士在这里进行过一次突围，十几个灰白披风，还有具装的骑士倒在密密麻麻的箭矢下。最可怜的是战士们身后，很多无武装的男人，女人还有孩子也都倒在箭雨中。
这些人并非都是被箭射杀的，很多人身上还有刀剑的伤口，显然是守门士兵干的。
“我们接到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红堡！”，守门的兰尼斯特武士昂然道，他丝毫没有为屠杀表现出不适。
“我是新王，乔佛里.拜拉席恩，现在想要出去，你是不是也把我射成刺猬？”，面对红了眼的乔佛里，这名军官才惶恐的低下头。
检查尸体，发现了一名惊恐的幸存者。她被家人的尸体压在身下躲过一劫。猎狗找到了她，并把她拽出来时，女孩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薇尔莉特认出这是珍妮.普尔，压着她的正是她父亲，凛冬城总管维扬.普尔。
记忆中这是个老实人，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他死时睁大眼睛似乎在说着什么，也许是嘱咐怀里的珍妮不要乱动。
安抚珍妮后，让兰尼斯特武士把她带去珊莎那里。
乔佛里一行离开红堡。
红堡内耽误了太多时间，城外的战斗已基本结束。
每个街口都有尸体被堆放在那里。乔佛里直接领人绕着各个城门兜了一圈，他亲自向每个城门口把手的金袍子下令，不许再杀害一人，不然新王就要考虑把他们的脑袋插在红堡的城墙上。
金袍子们诚惶诚恐的答应下来。
他们最后的目的地是码头。
这里已经被兰尼斯特占领，大批的水手、商人和乘客被隔离在几间仓库里接受审查。四具尸体扒光了扔在一边。另有四名灰白披风同红披风们混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怎么回事？”，猎狗上前询问，为首的兰尼斯特军官认识他，一脸紧张，“尊敬的大人，我们拘捕了准备逃亡的史塔克家走狗，并且扣押了密尔的风之巫女号。据船长交代，他们收了史塔克家的押金，准备运送女眷和行礼。
顺着军官所指，可以看见船长眼睛肿的像面包，浑身是血的蹲在路边。
可以想见，码头发生的战斗，虽然很小，却一定激烈。
乔佛里转过头，望向众人，“死了那么多人，连无辜的女人和孩子都不放过，他们甚至屠杀修女。权利的游戏简直是恶魔的游戏。”
她在他眼里看到了某种失落后的觉悟，以及激烈斗争后的决然。
乔佛里身上的黑色雾气扶摇直上，逐渐扩散到整个码头。
薇尔莉特不知所措的盯着他。
她向远在多斯拉克之海的西格发出紧急联络，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第79章 重病缠身
成群的血蝇围着他打转，翅膀的嗡嗡声在耳际环绕，几欲让人发狂。
卓戈骑在红色骏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头。
骄阳高挂天空，热气从裸露的岩石间蒸发散出。
汗水沿着脖颈留下，把麻布的内衣粘在身上让人难受不已。
这种天气下，他却没有汗。
卓戈感到的是寒冷。即使在骄阳下暴晒，却没有哪怕温暖的感觉。
天地间，只有马蹄的哒哒声和发辫铃铛的轻响。
他没有心情去理会苍蝇，虽然他最憎恨这些小东西。
寒冷以及疼痛抓住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他努力望向远方褐色的丘陵，视野模糊一片。
巫魔女包扎的创口奇痒难当，他早已撕掉，改用草药妇人提供的泥膏敷在身上。他这两天一直在喝忘忧奶，发酵马奶以及胡椒啤酒，借此平复伤口带来的影响。
伤口终于不痛不痒了，确让他愈发的虚弱。
哪怕他再自欺欺人，强调一觉起来便会痊愈，也不得不承认，伤口问题严重到不可忽视的地步。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食欲消退可不是好兆头，虽然心里清楚，可是他一点都不想动那些摆在面前的牛肉、干酪、囊饼之类的东西。
身体好时，每每看到丹妮，他便会同她共骑，摸摸她越来越大的肚子。肚子里的小家伙伸出小脚或者小拳头同他互动，好玩至极。
最近他对于这些珍视的东西已经毫不在意了。
每天早上他会在痛苦和噩梦中醒来。梦中无数的幽魂环绕，要把他拉下马，把他拖进鬼草覆盖的荒原。他奋力挣扎，用弯刀杀死一个又一个鬼魂，有些家伙已经被他杀了好几遍。可惜没用，每天晚上这些东西都会出现在梦中，宣示着它们的存在。
“夫君！”，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很好听，“卓戈…我的太阳和星辰。”，这是谁在叫他？他没有力气去回应，他只想躺下，好好的安眠，永远不用起来。
他不安的摇头，但是脖子僵硬，头颅沉重。天地在他眼前翻滚。“不！”，好听的声音在尖叫，他的意识好不容易回到现实，发现自己正趴在枯草垫上。
趴在地上？
意识到了什么，“不，我的马！”，他奋力挣扎，身体却纹丝不动，“我必须骑马，不能在这里…”，他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清。
“吾血之血！”，浑厚而熟悉的声音，是科霍罗。
“不！”，卓戈努力的挣扎，明明很轻易的能够在半空翻跟头，现在却连站起身都做不到，“必须骑马…骑马…我…”，他期望血盟卫能够帮他一把，只要还能骑马就不要紧。他不断的告诉自己，必须骑马。
“他从自己的马上摔下来。”，哈戈的音调很沉重。
他们为什么不帮我？
蠢蛋，只要帮他一把，他就能继续骑马。
“别说这种话。”，好听的声音响起，他记起来了，这是丹妮，他的卡丽熙。“今天我们骑得够远了，就在这里扎营。”
头脑一阵昏沉，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只感觉身体里有火在燃烧。
“…立刻去办！否则等卓戈醒来，他会想知道你为何忤逆我。”，丹妮似乎同某人吵架。
为什么？
卡拉萨里又有谁敢同她叫板？
有人搀扶他走近帐篷，一座阳光下，冰冷的帐篷。他真想狠狠的抽奴隶几鞭子。
为什么不生火盆？
温暖随即出现。朦胧的视野里，燃烧的火盆被端了上来，“混蛋，太冷了，让火烧旺一点！”，没人听到他说话。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说了些什么。“不。不。”，他声嘶力竭的喊叫。
“他死了。”
“啪！”清脆的响声让他清醒过来，“卡奥不会死，他是骑着世界骏马之父，他的头发从未修剪，至今依旧绑着他父亲留给他的铃铛。”，这回他听清了，是丹妮的声音，她在为自己辩解，他想要起身，证明自己还能骑马，可是身体不停使唤，他甚至无法转动头部。
“他需要沐浴。”，丹妮说…卓戈再次失去了意识。
他醒来。
通过狭窄的眼缝看到的是丹妮的安达尔人护卫。“到处是谣言，卡拉萨里传遍了。”，安达尔人护卫话，“传说卡奥从马上摔下来了。”
“帮帮他吧。”，卓戈不喜欢她的音调，她不应该去求别的男人，她只需要服从他就好。
他们似乎做了什么，安达尔人的脸色很不好。
“不！”，丹妮的声音很轻，“求求你，诸神救救我！”，她又哀求那个护卫了。
他很生气，却无法动弹。
“公主殿下，您的卡奥与死人无异。”，这个混蛋在说什么？他说我死了吗？
“不！他不能死，他不可以死，这只是小伤。”她的声音充满了悲伤。请别这样，不要这样哭泣。卓戈为自己的软弱而生气，一点小伤怎么可以倒下。“我不让他死…”
安达尔人苦笑着，“无论你是公主还是卡丽熙，这个命令都超出了你的能力。孩子，请留住泪水，眼下我们无暇悲伤，趁着他还未断气，我们赶紧走。”，卓戈很迷惑，为什么要走？她是他的卡丽熙，为什么要离开？
“走？去哪儿？”
“我建议去亚夏。位于极远的南方，是世界的尽头。那里有个大港。”，卓戈的视线再次模糊，他艰难的思考，亚夏，世界的尽头，也是他野心的尽头，他要带领卡拉萨征服那里。“在那里我们搭船回潘托斯。你能信任你的卡斯部众吗？我需要他们一起走。”，安达尔人护卫继续说，胸口剧痛难当，卓戈再也无法维持清醒。
这次的昏迷时间很短。醒来时对话还在继续。
安达尔人护卫还在劝说，“…他们臣服于卓戈的威势，仅止于此。他死后，贾科、波诺以及其他寇就要开始争夺他的地位。”，有种奇异的感觉，明明还活着却能听到自己的身后事，“整个卡拉萨将会自相残杀，胜利者不会留下活口。你的孩子一出生就会被夺走，拿去喂狼…”，卓戈很生气，他要怒吼，并把那些胆敢伤害儿子的混蛋祭旗。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杀一个小婴儿！”，她哀怨道。卓戈的心在滴血。
“因为他是卓戈的儿子，是骑着世界的骏马，小家伙的成就已被多斯卡林们预言。与其冒险让他长大成人后回来复仇，不如趁早了结。”，卓戈心如刀绞，他后悔自己不听从巫魔女的劝告，如果按照她所说的不喝酒，不去撕掉那些药膏，也许就不会这样了。“他们绝不能伤害我儿！”，丹妮大叫，“我会命令我的部众保护我，卓戈的血盟卫也会…”
他不习惯这样，悲伤让他意识模糊。
“伤口化脓了。”，不知是第几次醒来，听到了巫魔女的声音，害他变成这样子的元凶。
“巫魔女，看你干的好事！”，柯索在一旁怒吼，然后是巫魔女的惨叫。
“住手！”…混乱中他又一次陷入黑暗。
这次周围的鬼魂更多，他们骑着骷髅马从鬼草之海而来。它们不再对他充满敌意，而是恭恭敬敬的等待。它们向他致意，称呼他为王。
“不！我不能死，我的战场是多斯拉克之海，还不是时候，至少等到吾儿出生…”，卓戈冲着他们怒吼，他大叫大嚷，鬼魂骑士们只是摇头，并向他招手，邀请他加入。
第80章 血魔法（1）
“什么人都没死哪！”，丹妮尖叫，“乔拉爵士，我需要借用你的剑术。”
乔拉离开。
同先前那个娇滴滴的小美人不同，现在升格成母亲的丹妮已然拥有棕色的皮肤。草原的生活给她留下了痕迹，却依旧是个美人。
西格化作一名奴隶，最不起眼的那种，躲在阴影里观察着。
他还不准备现身。局势复杂，先要弄清楚脉络才好动手。
多斯拉克草原上没有黑色雾气出现，说明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在根源之祸的既定安排里。
他之所以亲自赶来，是为了干涉这里的命运。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大的动作。他要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从而引起蝴蝶效应。他会刻意的制造黑色雾气，并且在这里形成可控的变化。
问题在于，他还不确定到底要改变谁的命运，卓戈、丹妮还是雷戈？
丹妮正处于恐惧中。她借由一件件无意义的事情和忙碌麻痹她自己。
他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家伙。
被称之为巫魔女的弥丽.马兹.笃尔，是个肥胖的扁鼻子老妇人。
她掌握了奇怪的魔法，卓戈身上的伤，之所以化脓同巫魔女有着直接的联系。他从两人身上感受到了相似的魔力波动。
丹妮在恳求巫魔女帮她。
“夫人来不及了，我所能做的，是为他指引黑暗的道路，让他毫无痛苦的骑马进入夜的国度。明日清晨，他就会离去。”，巫魔女这样说。
她在说谎，用大部分的事实，掩盖一小部分的谎言，而且掩盖的很好。
丹妮似乎受到了很大打击。
她抓紧自己的前襟，神色痛苦。
她似乎在祈祷。
祈祷是没用的，神明只接受诅咒的请求。
“不…”，丹妮带着哭腔恳求，“只要你救他，我就让你自由。我对天发誓。你一定知道其他办法…某种魔法或者…”，丹妮的神色渐渐疯狂。
他听到了剧烈的心跳。
巫魔只是表面镇定，她正因为计谋得逞而窃喜。
她跪坐下来，用漆黑如夜的眼睛打量丹妮，“的确还有一种魔法。”，她的声音平静。“但是夫人，这法术不但施行困难，且非常的黑暗…对许多人来说，死亡反而更加干脆。”
她说的是事实.
西格不禁好奇，巫魔女所谓的魔法是什么?
“我在亚夏学会此法术，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我的导师是来自阴影之地的血巫。”
西格的眉头跳了又跳。世界的记忆流入，他别有深意的观察着巫魔女。
“没有别的办法了？”，丹妮正在堕入陷阱。
西格静静的待在不远处，看着一切的发生。
他本可以阻止这场闹剧，但是他实在很好奇，所谓的血魔法是什么。
“没有。”，巫魔女平静道。
老妇人似乎有些愧疚，却又表现出强烈的愤怒。她把怒气隐藏在心底，他花了一番功夫才看透真实。
“动手吧。”，丹妮命令道，“快救他。”
她体内的火龙，正在昂首怒吼。如果没有他的存在，火龙将会席卷整个多斯拉克之海，并波及七国。
“你要付出代价。”，巫魔女警告她。
“黄金？马匹？”，丹妮毅然决然的问道，她显然不在乎财产。
巫魔女的神色凝重，“银夫人…这是血魔法，只有死亡才能换取生命。”
“死亡？”，丹妮反射性的护住肚子，“我的死？”
“不。”，巫魔女别有用心的盯着她，“我可以肯定，不是您的死。”
从巫魔女的视线，西格明白了她的意思。
心中的杀意一闪而过，他还没拿定主意。
“那就动手吧。”，天真的丹妮如是说。
西格再次变换容貌，化作丹妮卡斯的部众，协助拉卡洛和魁洛把卓戈放在浴缸里。
卓戈虚弱的动了动，“…必须骑马。”，进入水中后他不再挣扎。
“把卡奥的马带进来。”，巫魔女下达指令，年轻战士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办了。
乔戈牵着卓戈的红色骏马进入帐篷。一进到帐篷里，骏马便开始翻白眼，嘶鸣不断。
西格装模作样的帮助众人把马制伏。
“我需要鲜血，它就是血的来源。”，巫魔女的神色怪异，她很淡定平静，是死的平静。
“卡丽熙！”，乔戈跪下恳求，“这事做不得，请让我杀了巫魔女。”
“杀了她，你就杀了卡奥。”，丹妮恶狠狠道。
“不杀她，你会更后悔。”，西格在心里说。
“这是血魔法。”，乔戈满脸的惊恐，“是禁忌。”，年轻战士全身发抖。
“我是卡丽熙，我说不是禁忌就不是！”，丹妮表现出执拗的一面，也有人会把这种态度理解为王者的气度。“马王之城，卡奥杀死骏马，让我吃下它的心，现在的仪式同当时一样。”，丹妮歇斯底里的尖叫。
于是大家把又叫又踢的骏马按住。
巫魔女用特殊的语言喃喃的念诵。
西格感受到周围能量的流动，属于死亡的能量正在聚集。
她手中陡然出现一把小刀，这是一把充满魔力的刀。刀身古朴，赤红，树叶形状的锋刃上，刻满了符咒。
符咒的用途很黑暗。
刀划过骏马的脖子，马儿惨叫，猛烈颤抖，鲜血如红泉。
众人拼命的扶住骏马，以防它瘫倒。
“坐骑之力传于骑者。”，巫魔女高声吟唱。
她的唱诵是障眼法，死亡之力可不是她唱出来的，西格如此判断。
“野兽之力传给人类。”，这个女人在胡诌。
卡斯的战士们因为恐惧而发抖。
西格冷静的观察发生的一切。
澡盆里满是血水。
卓戈全身上下只有脸孔露在外边。
巫魔女不需要尸体，挥手让人把马尸烧掉。
西格躲在帐篷的角落里。人们忙碌着、恐惧着，没空去关注一个不起眼的奴隶。
巫魔女在火盆上撒了红色的粉末，顷刻间辛辣的香气充满了帐篷。女仆们逃了出去，“银夫人，您也得离开。”，巫魔女告诉她。
好戏要开始了。还是没人注意他。
“不，我要留下。”，丹妮坚定道，“这个男人同我结合，给了我体内胎儿以生命，我不能离开他。”
“你一定要离开。我的咒语会唤醒古老的黑暗。亡灵在此舞蹈，活人不能待在这里。”
丹妮无助的低头。
她走到澡盆边上向卓戈道别。“请为我把他带回来。”，她含着泪水对巫魔女说。
巫魔女的声音从尖细转为嚎啕。
火盆的光芒将帐篷照得通红，无数的影子从外间侵入。
这才是真正魔法的开始。
巫魔女开始跳舞，并非独自一人。
西格一动不动，对于魔物的靠近并不在意。
巫魔女没有注意到他，魔物们也没有发现他。
他冷冷的注视着发生的一切，解析了巫魔女的把戏。
没什么可怕的。
各种夜之国度的魔物在四周徘徊。西格终于引起了强大魔物们的注意，它们向他靠近。他啐了一口，伸手抓住最靠近的一个，在痛苦的嚎叫中，他把那个东西撕碎，残骸丢在一边。
剩下的魔物们被残骸吸引，急切的扑了上去。哀嚎声转为尖细。
帐篷外传来打斗声以及女人的尖叫。
他决定暂时离开一会儿。
帐篷外，丹妮抱这肚子跌倒在地。
卓戈的血盟卫柯索快步上前，守在门口的拉卡洛和魁洛行动起来。
后者跨前一步，手握长鞭。没想到柯索的动作更快。他宛如舞者，优雅的一跃而起，亚拉克弯刀刺入魁洛的胸膛。
年轻的战士喘着气向后倒下，血如红泉。
第81章 血魔法（2）
柯索抽出弯刀。
“你的对手是我！”，乔拉爵士的长剑出鞘。
柯索咒骂着旋身，手中的亚拉克弯刀飞也似得连砍过去，速度之快让魁洛的鲜血化作热风中的雨水挥洒开来。
乔拉勉强接住攻势。
西格走在一边，没人在乎他这名“奴隶”，连丹妮也没有认出他。
两人坚持片刻，刀剑的锋刃颤抖不已。柯索大声的怒吼，骑士则沉默如山。
柯索向后跳跃，骑士如影随形的突击。柯索的手上绽放一片白光，那是亚拉克弯刀锋刃形成残影，乔拉爵士再次勉力抵挡。
弯刀砍在锁甲上，划过铁手套，火花崩溅。
没用太长时间，柯索已然占据优势。
乔拉爵士向后退却，柯索突然跳跃攻击。
乔拉的半边脸被血覆盖，他的肋下又挨了一击。
西格叹了口气，他本不愿杀伤这些血盟卫，以后定然有用，可惜这种状态即使是他也只能全力以赴。
重剑在半空中挥舞，空气的尖啸震慑全场。奴隶的棕色外皮脱落，露出内里的白皙，他的个头猛然拔高，黑色发辫散开，渐渐的化作银白。褐色的杏眼化作紫罗兰的细长眸子。
柯索在惊呼中企图旋身抵挡，他同心爱的亚拉克弯刀一起，被拦腰斩断，内脏和鲜血喷溅，围观的人们大呼小叫。
丹妮的样子不对。
她面色痛苦，脚下湿漉漉一片。
雷戈要出来了。
帐篷里，巫魔女的嘶吼已经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了。
垂死的魁洛哀求别人给他水喝。
丹妮哀嚎呼救。
拉卡洛同哈戈缠斗，两柄弯刀交互相击。
乔戈的皮鞭爆响，缠住哈戈的脖子，血盟卫摔倒，拉卡洛一跃而起，弯刀凌空落下卡在哈戈的眉宇之间。
部众中有人向丹妮丢石头，她哭喊着抱住肚子保护孩子，更多的人向她丢石头。
西格分辨现场，他在找突破口。
随便杀人是没有意义的。
卓戈卡拉萨的部众以后也是丹妮的部众，不能损失太多。
丹妮试图往帐篷爬，却被科霍罗拽主头发，向后拉扯，刀锋架在她的脖子上。“我的宝宝！”，她尖叫着。
重剑的锋锐自上而下，科霍罗来不及做任何动作便分成两半。
西格仰头，用紫色的眸子扫视诸人，部众们畏惧的跪下，石头掉落一地。还有胆大的想要从旁边逃跑，西格手中巨剑打着旋转的飞出去。
一个刚才丢石头的家伙被钉在硬泥地上哀嚎不止，再没人敢乱动。
大部分人跪倒在地，用多斯拉克语祈求原谅。
夕阳洒下一片昏黄，卡拉萨营地里篝火熊熊，丹妮还未意识到谁救了她，艰难的呼吸和喘气。
巫魔女的吟唱如葬礼上的挽歌。
帐篷附近无人敢靠近，黑影盘旋，鬼魅出没。
乔拉把丹妮抱起，她在他的怀里痛苦的尖叫抽搐。乔拉大声喊叫她的女仆，可是没人敢靠近。
“多利亚，你真该死，快把接生婆找来！”，乔拉咆哮着。西格同他对视，看到了他的内心。
“她们不肯过来，说她是被诅咒的人。”
乔拉发誓，以后要把所有接生婆的头都砍下来，可是无济于事，女仆们只是在一边哭泣，连她们也不肯来帮忙。
“巫魔女，带她去巫魔女那里。”，阿戈大叫道。
“来把她给我。”，西格领悟到了什么，他走到乔拉跟前，把丹妮接了过去。骑士想要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他回头冲着丹妮的部众们说：“守在这里，如果有什么危险先拖着，等我出来后再料理他们。”，他用自己能说出的最冷酷的语气下达命令。
“不…”，丹妮在呐喊，她的嘴唇蠕动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不用她出声，西格也知道她的意思。
他俯下生，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别怕，一切有我，帐篷里并不可怕，那些东西我来对付。”
帐篷里，无数的形影围绕火盆和血淋淋的澡盆起舞，投在帐篷粗布上的影子，格外阴暗，很多根本没有人形。
有巨狼、还有蛇形颈部的什么东西。他看到了利爪和尖牙，以及无限的哀怨和对生命的怨恨。
“羊女懂得染血产床的所有奥秘。”伊丽说，“她说的，我亲耳听到的。”
“是的，我也听见了。”，多莉亚同意。
丹妮在无声的咆哮，她拼命的想要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他意识到她也看到了那些黑影，那些死亡国度的东西。
“你们也都离开一些，这里确实有些东西，我无法保护很多人。”，西格对女仆们温柔道，她们露出意外的神情，随即拜倒在帐篷外面。
听到了关于染血产床的说法，他心中微动，做出决定。
怀抱着丹妮，激发身上的力量，不属于这具躯体，而是真正的西格的力量。
身体各处都在发出悲鸣，显然让一具普通的人类身体接纳他还是太勉强了。他小心的控制着力量的分寸，以免真的让韦赛里斯裂开。
此人死不足惜，可是他的身份还是很有用的。
力量聚集，他感受到了更广范围内发生的一切。
丹妮的颤抖；雷戈急于离开母亲子宫的焦躁；卡斯部众们的惊惶。
更远一些，战马、驼马的恐惧；卡拉萨的寇们正同亲信商量的阴谋；越来越多的咆哮武士在集结。
他的感知范围越来越远，覆盖了整个卡拉萨，甚至超越这些。他感受到多斯拉克之海中，无数牧草的情绪；隐蔽在数十格里之外，来自于佣兵们的猜忌和恐惧。
他没有再扩展意识。这具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
他收敛意识，把注意力集中到帐篷里，同时踏入进去。
他能够听到身后，部众们统一的吸气声和丹妮绝望的哀叹。
紫色的眸子在帐篷中扫视，狂乱妖异的群舞戛然而止，甚至连火盆中的烈焰也惧怕的缩小了身形。
“各位很开心哪！”，他使用的并非某种语言，而是把意识直接扩散开去。意识遍及之处，鬼魅们颤抖逃离。他的目光所及，黑影无不争相逃窜。
他就像熔岩流入白雪，没什么东西能够阻挡。
癫狂的跳着舞蹈，吟唱着诡异歌谣的巫魔女安静下来。扁鼻子的肥胖妇人，一下子小了一圈，畏缩在一边瑟瑟发抖。
“弥丽.马兹.笃尔”，他的声音犹如来自无底的深渊，空灵又冰冷。
巫魔女艰难的抬起头，“伟…伟大的魔王…”
“魔王！”，他的嘴角露出不削的微笑，“你的眼里我是那么弱小的生物吗？”
巫魔女脸色剧变，不断磕头。
“你懂得染血产床的奥秘？”，他的问题更像是一种确认。
“尊敬…尊敬的…我只懂一点。”
他点头，每个动作都是那么的沉稳且具有力量感。他不会做多余的动作，现在的他，每次呼吸都可能至某些弱小的魔物于死地。
鬼魅和黑影消失不见，就好像它们原本就不存在一样。
西格啐了一口，他的唾沫喷溅在丝套的枕头上，发出呲呲的声音，眼看着枕头消融下去。
巫魔女只是瞥了一眼，面带恐惧不敢抬头。
“很巧的，我也懂得染血产床的秘密。”，他的声音轻柔，让人听了头皮发麻，“也知道如何对付伤口的毒素。所以你来处理丹妮和她的孩子，我解救马王。”
“可是…尊贵的魔…骑马战士身上的伤已经化脓，没法救治，他的命需要代价才能赎回…”，巫魔女不确定的盯着他和染血浴缸，声音发颤。
“哦，需要代价啊！”，西格的微笑很危险，“刚才不是从夜的王国召唤了那么多志愿者嘛，让它们中的一两头献身好了。”，他轻描淡写一撇下，巫魔女咽回嘴里的话。
她开始为丹妮的生产做准备。
第82章 血魔法（3）
西格拥有特殊的视力，所有的物体，不光是生灵，甚至是世界本身的死都能看到。
在他获得这种能力的世界，称之为直死之眼。
这种逆天的能力同时也是真实之眼，他看到一切物体之死，也看到了一切物体的真实。
聚集精神，看到死亡的同时，他窥视到了卓戈的真实、雷戈的真实、丹妮的真实以及巫魔女的真实。
长吁一口气。
所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即使拥有对抗神明力量的他也逃不过这个定律。
卓戈和雷戈。
丹妮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
他们很可能…无法挽救。
西格不是万能的，虽然他有莫大的力量，能够击败魔王和天使。管他是地狱深渊的王者，还是天庭的六翼怪物，在他眼前不过是一拳、一脚，再上去撕开的问题。数不清的魔王、不尽其数的天使们，在他那最原始的攻击下饮恨。
可他并非全能。
在制造和拯救方面，他的力量或者说影响力要低落的多。他无法真正的拯救某人，甚至连接生这种事情也需要寻找产婆帮助。他唯独能够做的是帮人解除诅咒和毒素，剩下的就要靠被拯救者自身了。
救治国王劳勃时也是如此，他操控薇尔莉特为劳勃止血、强心以及消除感染，康复还是靠劳勃自己。劳勃是他所见过的求生**最强的人，显然卓戈在这方面无法同劳勃比。
西格满怀希望的赶走夜之生物，帮助卓戈杀死了体内的脓毒，伤口已无感染的风险，却无法让这位曾经的不败王者站起来。
卓戈的生命正在消散，西格没能力为他注入新的力量。
巫魔女颤抖着提醒西格，“伟大的…王啊！银夫人的状态并不好，她的孩子很奇怪，浑身鳞片且有翅膀。”，她顿了顿，“这真的不是我做的，在您进来之前，夜之子民已经离开，不是我的错。”
西格不得不打起精神，他希望至少能够保住雷戈，骑着世界的骏马。
真实之眼看清了子宫中的雷戈，心凉了半截。他明白了坦格利安家族真是龙的后裔，搞清楚了古代巨龙听命于他们的缘由。
他们同龙有着血缘的联系。
雷戈已经有了龙的雏形。
他的体型太过独特。
“保住母亲，或者孩子，只能选择其一。”，巫魔女战战兢兢的看着他。
西格不喜欢选择，真正有实力，有力量的人不做选择。
丹妮痛苦着，惨叫着。
“大王，来不及了，银夫人支持不了太久。”，巫魔女警告他。他全力的看着，思考着。直死之眼的关系，只要用匕首轻轻一划，就能够在不杀死丹妮的前提下杀掉雷戈，或者在不在伤到雷戈的前提下，给丹妮一个痛快。可是他不能那样做，如果杀死丹妮，世界受到的创伤足以导致失控。如果是雷戈死…他先前的一切努力将会白费，他必须从头开始，也许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介入机会。君临城的布局将无法得到呼应，最终一切归于既定的事实，命运的车轮滚过众生，把他同薇尔莉特的影响消抹干净。
“啊！！！”，丹妮的叫声惨绝人寰。小雷格伸出利爪正在扒开母亲的肚子。
西格的速度快若闪电，巫魔女那柄古朴的小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手上，手起刀落，刀刃刺入丹妮的小腹，停止了雷格的动作。
……
丹妮发着高烧。她的眼睛在眼皮下急速转动。
“我不要睡龙之怒！”，她高叫道。
她还未脱离危险。
原本计划，拯救了雷戈和卓戈后，腾出手来带领佣兵们找到卡拉萨的寇们，分别谈谈。
相信在见识过他的恐怖实力后，寇们会重新考虑去留问题。
现实是，他脱不开身。
卓戈卡拉萨已经分崩离析。
丹妮的情况十分危急，他所能想到的办法是潜入她的梦境，把可怜的女孩从深渊的噩梦中拯救出来。
额头直接同女孩的额头相碰。
同她的意识融合。
他感受到她感受的一切，包括痛苦和恐惧。
长长的走道仅有她一人在使用，上方是高高的石拱。她很想四处看看，确定身在何处，却不敢转头。
极远处，有一扇们，距离的关系，看上去门相当小，那是一扇红色的门。
看到门，她想到了家。
她步履蹒跚，西格催促她，加快脚步。光着的双脚在石板上留下一连串的血脚印。
“你不想唤醒睡龙之怒，对吧！”，她听到了他的声音，好讽刺，他在她的心目中，竟然是恐惧和罪恶的代表。
阳光洒在多斯拉克之海上，空气中有泥土和死亡的气息。
风吹草动，碧波汪洋。她又一次体会到了家的温馨，家的归属。卓戈从身后抱住她。
草海不见了，巨大的翅膀遮蔽了苍穹。
世界变成了火焰的海洋，其它地方漆黑一片。
“…不想唤醒睡龙之怒，对吧？”
许许多多的人脸出现又消失。
面前的火盆里，三颗石蛋静静的躺在那里。
她看着龙蛋，西格看着龙蛋。这三颗化石仿佛活了过来，烧红的碳般发光发热，还冒着烟。
“…血魔法需要代价，生命的代价。”，巫魔女的声音在天际回荡。
“…最后的真龙。”，她听到有人说。
西格若有所思。
丹妮身后紧追着黑暗，不能回头，回头就是死。她听从自己的心声。
丹妮在石板上奔跑起来，身后的黑暗却越追越近。
“…不想唤醒睡龙之怒，对吧？”
她看到了哥哥，“你个贱人，真龙不会低声下气，不准你对真龙颐指气使。我是真龙！”，西格讶异的看着自己的手，她明明没有抬手的意思，手臂自动抬起。纤细的小手抓握住哥哥的脸，骨肉碎裂的渗人声音传来，哥哥的眼睛爆突出来，如黑色的胶冻留下脸颊。
“…不想唤醒睡龙之怒，对吧？”
红门在前方好远，冰冷的气息就在背后，冷风吹拂她的后脖颈。
会死的，如果被抓到一定会死，会陷入永远的黑暗。
她快步开跑。
“…不想唤醒睡龙之怒，对吧？”
体内的热量惊人，仿佛在燃烧。
雷戈高大而威武，有着古铜色的皮肤和银色的头发，紫罗兰色的杏眼。
他冲着她微笑，伸手拥抱她。他张开嘴巴，却喷出滚滚烈焰。
一个心跳的时间，孩子烧成了灰烬。
她哭了，泪水为了那个永远无法出生的孩子而流。
“…不想唤醒睡龙之怒，对吧？”
长厅两侧，穿戴君王服饰的骷髅们向她聚拢，它们手中握着惨白火焰的水晶剑，“快！”，它们不断的高喊，声音来自于她的脑海，“快跑！”，她拔腿飞奔。
在熔岩的大道上狂奔。
熔岩铺满了石道，越来越高。
剧烈的疼痛让她尖叫，皮肤被撕开，鲜血挥洒，巨大翅膀的阴影覆盖了长厅两侧。
她飞起来了。
“…唤醒睡龙之怒…”
红门不再遥远。
长厅瓦解，熔岩化作地面上蜿蜒的火河。她飞离燃烧的大地，飞跃多斯拉克之海，越飞越高，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在她的翅膀下奔逃。
家的味道，家的景致。
温馨绿茵的田野旁，简朴的石砌房子，那里是她的家还有温暖的怀抱。
她打开门。
见到的是身穿漆黑盔甲的哥哥雷加。她没有见过雷加，却立刻认出了他。他胸前镶嵌着喷火的三头巨龙。
他骑着黑色的骏马，头盔狭窄的眼缝中，熊熊火焰在燃烧。
“最后的龙的传人。”，有人在她耳边低语，她走向前，怀着忐忑，解开头盔的面罩。
她看到的是自己。
第83章 血魔法（4）
“不！”，丹妮在尖叫中醒来。
西格盘腿坐在她身边，看到她醒了，吩咐姬琪喂她水喝。
“救救我。”，她小声哀鸣，他的靠近没有使她放松，恐惧爬上她的容颜。
西格笑了笑，便不再靠近。
“请…”，丹妮用沙哑的声音喊道，她似乎很难发出声音，不过西格知道她要什么。同她的意识融合，他了解了她的感受和想法。他走开去，龙蛋被放置在专门存放首饰的箱子里。他拿回三个石蛋时，丹妮少数的亲信们聚集在一起，正试图让她睡觉。
她艰难的抵抗，想要说明她的需求，不过周围人的坚持，以及强灌下助眠的酸奶后，她又睡了过去。
“我的陛下，您拿这些石蛋要做什么呢？”，乔拉满脸的憔悴，一个晚上，他似乎老去了十多岁。
巫魔女在一边无声的打量着他，她眼里的恐惧还未消退，虽然不再发抖，似乎也不敢主动同他说话。
“这个我们会需要的。”，他把龙蛋递给巫魔女，“你去按照我的指示，准备血魔法阵，尽可能摆放的规整一些。
听到血魔法的称呼，女仆以及乔拉都是一惊，他们骇然的望向他。
巫魔女则是神色复杂，“尊敬的大王。”，她似乎困扰于对他的称呼，硬生生的把魔王的称呼改成大王，显得不伦不类，“血魔法不是那么容易施展的，不但需要集中精力，耗费大量珍贵材料，还需要生命的代价。”，她喘了口气，似乎在强迫自己镇定。
西格冲着她微笑。这是个可怜的女人，不管她以前学习血魔法是为了什么，在羊人那里，她显然是个称职的女祭祀和医者。只可惜…“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似乎小看我了，只看一遍，我就能明白血魔法的奥秘，并且对这种魔法进行一些小小的改进。”，他说的很谦虚，巫魔女的神色却是超出震惊的震撼。她肯定明白了他的意思。对于普通人来说，改进魔法，那一定是有了极为高深造诣，以及对魔力有了深入了解后的事情，不是随便那个人，一拍脑袋就能想象出来的。
对西格来说，这点小事不过举手之劳。
……
丹妮再次醒来，精神多了，“我口干…”，不用西格吩咐，女仆们为她送来温水。刚刚流产的母亲一口气把水喝完。女仆为她擦拭额头的汗水。“我生病了？”她疑惑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哥哥！”
“你个小丫头，几个月不见，连老哥都不认识了。”，他很随意的说着。她上下打量他，面露疑惑，“你不是我哥哥。”
西格正在喝水润喉，差点喷到丹妮的脸上。“我说你啊！”
“哥哥不会那么温柔。”，她的声音纤细的让人难以听清。
不一会儿巫魔女来了，乔拉爵士也来探望，两人好奇的盯着西格看了几眼，才去关注丹妮的情况。巫魔女给丹妮喝了果酒，就是商队因为刺杀行动失败赔付给卓戈的那些。
丹妮很虚弱，喝了酒，呢喃着想要石蛋。他们把一颗龙蛋放在她怀里，她便沉沉的睡去了。
丹妮第三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西格第一个感应到她恢复了意识，冲进帐篷。
美丽的女人，怀中抱着一颗乳白色的龙蛋，蛋壳让满布奶油色的鳞片，仔细观察可以看到鳞片上有着金和铜两色的螺旋纹路。他感应到龙蛋下面的热度。赶到时全身是汗的女孩正细心的抚摸龙蛋，就好像所有的新妈妈抚摸自己的宝宝那样，细致而温柔。
龙蛋中有胎动，那是西格的杰作，但是龙蛋无法孵化出任何活的东西，里边的东西没有灵魂。
只有注入灵魂，那东西才能成活。
丹妮看着他进来，她的表情恬淡，露出温柔的笑容。
她已经不怕他了。
“我要喝水，还有帮我拿些水果…我想吃枣子。”，她的口齿清晰，情绪稳定，对女仆们说出要求后，望向西格。
“我…”，她突然讲不下去，口齿艰难的吐出那个名字，“卓戈呢？我的丈夫是不是…”，她的眼圈立刻红了。
“他还活着，不过活不久。”，他坦然的告诉她。经历了这些，特别是她梦境中的一切，她已经很坚强了。对于坚强的人，实话实说更有效率。
她转头四顾，女仆们分别找了各种借口逃离帐篷，只剩下她和他。
“…我儿子…雷戈怎样？”，她的表情有些困惑。
“你知道的…”，他没有试图安慰她。
“我知道的。”，她出神的望向前方，“我感到他离我远去，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静静的看着她。
她陷入回忆，时而含羞，时而悲痛。
乔拉和巫魔女进来时，她正在摆弄另外两颗龙蛋。她拉着乔拉的手，让他触摸龙蛋，“有什么感觉？”，她满怀希望的问。
“蛋壳，硬的像石头。”，乔拉的神情，谨慎中带着落寞，“还有鳞片。”
“热么？”，她的问题让西格心中一动。
“不热，冷冰冰的石头。”，乔拉抽开手，担忧的问，“殿下，您还好吗？”
西格很意外，丹妮有意避开他，甚至没有拉他去抚摸她的龙蛋，是害怕他打她吗？或者是无意识的抗拒？
“我的孩子怎么了？”，丹妮朝向巫魔女。好奇怪，她没有第一时间问自己的哥哥这个问题，“他死了是不是。”
“他从没有活过，孩子是个怪物。”，巫魔女说道，“他是个畸形扭曲的小东西，像蜥蜴一样全身鳞片，眼睛是瞎的，屁股上生了条尾巴，还有像蝙蝠一样的小翅膀。我…”
“他还活着，只不过没有了心跳，没有了意识，那个孩子还活着。”，西格在一边插话，巫魔女低下头，闭上嘴，她的眼里充满了恐惧。面对丹妮疑惑的目光，“我杀了一半，没有完全杀死他。真是两难的选择，不杀他，你就会死，而我又找不到合适的容器承受他的灵魂，暂时只能这样了。”
“他不是怪物，在进入帐篷时，我还能感觉到他，健康而强壮。”，丹妮认真道，“我感觉到他不断的拳打脚踢，急着要降临人世。”
巫魔女看着希格，她不再言语，或许是不敢言语，“在进入帐篷之前，也许是那样，进入之后，无数的夜之子民，鬼魅黑影想要侵占他的身体。”，丹妮紧张的盯着他，难道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杀她儿子的凶手吗？“我没有让那些东西靠近，它们对普通人充满了威胁，但是对我，就如同泡泡一样脆弱。”，他伸手做出捏碎东西的姿势。
“如果是这样，我的孩子应该是正常的，为什么？还有那个黑影，我感觉到的，我不能回头。”
“不是黑影，也不是那些奇怪的东西，而是你自己。”，西格叹了口气，“也可以说是我们，我们的血液里的某些东西，属于龙的东西被魔力激活了，就在那个时候，孩子的身体发生了异变，他的精神也陷入狂暴，如果不杀死他，你的肚子就会被撕烂。”
他停了下来，丹妮已经泪流满面，“我宁可，你杀了我！”，她不断的摇头，仿佛刚刚一直在忍耐，“我可爱的孩子，他是那样的高大英俊…”，她的感情来的浓烈，很快便泣不成声。
痛哭过后是长时间的沉默。
乔拉、巫魔女还有女仆们不时的偷看他。
他耐心的等待丹妮释放完毕。
“卓戈在哪里？我付出了骏马、我的孩子，还有魁洛、柯索、哈戈和科霍罗，付出了好多好多倍的代价。”，她豁然起身，“我要看到自己用生命换来了什么？”，她命令道。
“如您所愿。”，巫魔女说，“请跟我来。”
第84章 血魔法（5）
西格同乔拉两人搀扶她走出帐篷。
太阳如融化的黄金，灼烧着大地。
长久没有外出的关系，她用手臂遮挡眼睛，好一会儿才能继续。
营火的余烬旁，几十匹马走来走去吃草。少数的营帐和睡袋点缀在荒原上。幼童们聚拢过来，好奇的打量他们，更远处是妇人们，以及佝偻的老人。
卡拉萨剩下的人不过一百四十人，仅仅是全盛时的百分之一不到。
足足四万的咆哮战士，以及两倍左右的部众们，如今只剩下风沙和尘土。
“卓戈的卡拉萨离开了。”，她叹道。
“无法骑马的卡奥没有资格统领他们。”，西格用平稳但冷酷的声音回答她。
“多斯拉克人追随强者。”，乔拉爵士在一旁补充，“殿下，我很抱歉，我们留不住人。”，他神色疲倦又无奈，这几天一定是为了留住卡拉萨的实力到处奔波。
可又有谁会在乎他怎么说呢？
“波诺寇第一个离开，他自称波诺卡奥，很多人跟了他。然后是贾科，也带着大批人马脱离卡拉萨。其他人则是趁着夜色，大群小群的消失，一天天的变成这在的样子。”
“以后会有十多个新的卡拉萨在多斯拉克海中出现，草海又要经历动荡和杀戮了。”，乔戈在一边自言自语，他的声音每个人都能听到。
“怎么可能。”，西格的话让乔戈疑惑的盯着他，“那些自称卡奥的蠢货很快就会明白，短视的坏处，多斯拉克之海中只会有一个卡拉萨，就是丹妮莉丝卡拉萨，也只会有一个卡奥。”，乔戈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老人、胆小鬼、弱者和病夫们留了下来，以及发过誓的我们。”，阿戈的声音中充满了酸楚，他来到丹妮身后，“我们绝不离开您。”
“卡丽熙，他们带走了牧群。”，拉卡洛难过的说，“我们的人太少，阻止不了他们。抢夺弱者是强者的权利。”，他不甘心的握紧拳头，“他们还抢走了很多奴隶，卡奥和您的都有。”
“埃罗叶呢？”，丹妮急忙问道。西格从卓戈的记忆中了解了情况，在羊人的城市里，她从贾科卡奥的手下抢走的女奴隶，是个容易受惊的女孩。丹妮对她爱护有加。
“马戈抓走了她，他是贾科卡奥的血盟卫。”，乔戈恨恨的说“他先在她身上发泄，然后把她给了贾科卡奥，之后贾科又把她给了他的血盟卫，他们总共有六人之多。完事后，他们割了她的喉咙。”
“这就是她的命。”，阿戈安慰丹妮。
“也许这是她的命运。”，丹妮咬着嘴唇，“但是马戈的命运将会更加悲惨。我以新旧诸神之命起誓，以羊神、马神和世上所有神灵之名起誓，我向身母山和世界的子宫湖起誓。在我处置他们之前，马戈和贾科会哀求我按照他们对待埃萝叶的方式赐给他们慈悲。”
多斯拉克人不安的彼此对视。“卡丽熙”，女仆伊丽对小孩子般，用哄人的口气说道，“贾科是卡奥，身后有两万名骑马战士。”
丹妮不为所动，她昂首挺胸，“我是暴风降生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家族的公主，是征服者伊狄与残酷梅葛的后裔，血缘可以回溯到古老的瓦雷利亚民族，我乃真龙之女，我发誓这些人将会尖叫痛苦而死。”
“不会的。”，西格的话让丹妮噎住，她痛苦的回头望他，“因为他们没有尖叫的机会。由于你这个小丫头的关系，我无法抽身，结果似乎是让一些无聊的家伙太过猖狂了。所以他们等不到你的报复，他们会在我的率领的铁蹄下瑟瑟发抖，然后无声无息的在草海中湮灭。”，他的语气肯定，就像宣布既定的结论。
“…带我去见卓戈卡奥。”，丹妮不置可否的盯了他一会儿后，挪开视线。
卓戈躺在红沙地上，眼望太阳。
他身上停了一整群的血蝇，但他似乎浑然不觉。
她在他身边跪下，帮他挥开苍蝇。
他的眼睛瞪的老大，对她视而不见。
她俯下身体，在他耳边轻声说出他的名字。
他充耳不闻。
卓戈胸口的伤已完全愈合，结成的伤疤是灰红色的，狰狞可怖。
“他为什么一个人待在这里？”，丹妮双眼无神的盯着卓戈。
“殿下，他似乎喜欢阳光的温暖。”，乔拉爵士皱着眉头，“他的眼睛随着太阳移动，他会走路，但必须有人引导。把食物放在他嘴里便会吃，把水放在嘴唇上便会喝。”
丹妮吻了卓戈的额头，起身对巫魔女说：“你的魔法，代价真是高。”
“他活了下来。”，巫魔女平静道，“您要的是他的命，您也支付了生命。”
“…这不是生命。”，丹妮的眼里擒满泪水，“他的生命是开怀大笑，是在篝火边烧烤肉块，是骑乘骏马。他喜欢手握亚拉克弯刀，在战马上迎敌，发辫上的铃铛的清响。他的生命是他的血盟卫，是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巫魔女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要多久才会变回以前那样？”，丹妮对巫魔女怒目而视。
“等到太阳从西边升起，在东边落下。”，巫魔女用吟唱回答，“等海水干枯，山脉化作沙尘。等您的子宫再度胎动的时候。”
“哈哈，我以为真的不可能，仅仅是这样的条件吗？”，西格大笑道。巫魔女紧张的回望他，“太阳从西边升起，东边落下。这并不难办到，只要我们的大地改变旋转的方向即可。虽然要花点力气。”，他在巫魔女和丹妮面前踱步，“海水干枯，山脉化作沙尘，这更简单，一般不到十万年，所有的地貌都会发生剧变。如果运气好，遇到巨大的陨石坠落，还可能在有生之年见到这种情景。”，西格笑嘻嘻的靠近扁鼻子的巫魔女，后者倒退了两步，“只不过我很好奇，真的做的到吗？即使发生了那些事情。”
“……”，巫魔女脸色惨白的盯着他。
其他人则莫名奇妙的看着西格。
“她知道是这种结果，也知道代价是什么。”，西格摇头，“却依旧让你付出了代价。”
“他们烧了我的神庙，这是错误的。”，扁鼻子妇人平静道，“他们触怒了至高的牧神。”
“神明不会在乎这种小事情，他的神庙也不止一处，他更不关心信徒受到多少苦，你不明白他们的。这是你的愤怒，是你想要进行报复，别拿神明当挡箭牌。”，西格淡淡的看着巫魔女。
“你欺骗了我，谋害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丹妮瞪着扁鼻子的妇人。
“是啊，骑着世界的骏马没办法再烧毁城市了。他的卡拉萨再也无法令其他国度灰飞烟灭了。”，巫魔女的神情，没有被人揭穿后的惊恐和歉疚，更多的是解脱。
“是我替你求情。”，丹妮痛苦的说，“是我救了你。”，她紧盯着巫魔女。
“救我？”，扁鼻子夫人啐了一口，“我的神庙被毁，辛苦救治的人们被杀，在你到来前，已经发生了数不清的无可挽回之事。”，巫魔女声音哽咽，“我的家园被他们烧毁，街上随处可见一堆堆的人头，里边有为我做面包的师傅，有好不容易救活的小男孩。我至今晚上做梦，还会想到当时的场景，那简直是人间地狱，你告诉我，你救了什么？”
“……我救了你的命。”，丹妮艰难道。
“好好看看你的卡奥，当生命中的美好消失，仅仅是一条命又有什么意义。”，巫魔女冷酷的笑着。
丹妮嘴唇蠕动，发不出声来。
“从这种角度看来你还算干的不错。”，西格来到妇人跟前，后者脸上胜利的微笑消失了，畏缩在一边，“不过你错了。这种事情，地狱般的屠杀伴随着人类的发展，你以为你们羊人的先祖没有做过相同的事情吗？你们以前没有烧毁过城市，或者在其它部落大意的时候发起过攻击？”，他扬首望天，“你又怎么知道，被羊人名族伤害的部落、城市、族群中，没有你一样的人？”，他嘲讽的盯着她，他用能力强迫她看着他，“还有你毁灭了卓戈卡拉萨，草原上出现了十几个新的卡拉萨，他们一样会去掠夺、征服其它的城市、部落。由于数量众多，实力不够，他们必须以杀戮立威，而不像卓戈卡拉萨那样，渐渐的习惯于用交易来换取和平，你能够说是为了更多的人不被杀害吗？”，巫魔女脸色灰暗，“还有，你也看到了，虽然无法拯救你的城市，丹妮还是救了你以及她所遇到的女子们，可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她失去了权利，这些女子也大多被人掠夺，甚至丢失了生命，你能对埃萝叶说，是在为她报仇吗！”，西格疾言厉色，巫魔女跌坐在地上放声痛哭。
“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又惹了他们了？为什么要遭此大难？”
看着坐在地上撒泼的扁鼻子夫人。其他人或是冷眼观察，或是长吁短叹，“人生如是，世界的规则虽然残酷却终究有迹可循。弱小的罪恶，不光意味着弱小就要挨打，还意味着弱小的人极为残酷。羊人的城市和卓戈的卡拉萨一样，都是脆弱而弱小的，所以两者都被毁灭了。”，西格望向丹妮，后者回视他，“所以我们要动手，在多斯拉克草原上建立强大的国家，结束这种野蛮的弱肉强食的状态，不让你以及她的悲剧再度发生。”
“怎么做？”，丹妮摇着头苦笑着，“就凭我，还有乞丐王的你吗？”
第85章 血魔法（6）
他们把卓戈领到帐篷里，丹妮吩咐准备洗澡水和花瓣后，让人离开。
西格阻止了丹妮逮捕巫魔女。随后他找来佣兵们，让他们驻扎在营地的周围。
“尊敬的…陛下，下面我们该做什么？”，佣兵队长毕恭毕敬道，他似乎误以为卓戈卡拉萨的毁灭同西格有关，因此望向他的眼神仿若看到神明。
“你们等我一下，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毕，我要去解决那个叫贾科的卡奥，据说他有两万咆哮武士，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西格就像吩咐准备晚餐一样的随便。
“可是…我们只有几百人，没法威胁到两万人的卡拉萨。”，队长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放心，我不是让你们打仗，我需要你们帮我把贾科的财宝运回潘托斯。人我去杀，你们看着就成。”，队长的表情，混合了难以置信以及敬畏。
队长最终什么都没问，低下头离开了。
西格守在帐篷旁，一直到月上中天。
帐篷内传来轻轻的抽噎，还有挣扎的声音。他在两名多斯拉克守卫的注视下，大踏步的走进帐篷。
丹妮正用一个羽毛枕头摁住卓戈的脸。
她在抽噎，卓戈的身体本能的挣扎。
他上前一把拉开丹妮，顺手把羽毛枕头挪开。
两名守卫跟了进来，他们一脸疑惑的注视着帐篷内发生的一切。
“他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丹妮歇斯底里的哭着。
“不，我会让他回来。重要的不是这具皮囊，而是他的灵魂。”，西格扔下她，“别再做傻事了，既然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至少要获得等值的东西才成…你太年轻，不懂得讨价还价，我懂，我帮你去讨要应有的回报。”，他伸手指着天穹，然后离开帐篷。
……
这是一处遍野红沙的死寂之地，干枯焦裂，木材难寻。
西格发动了所有的部众，并允诺佣兵们额外的报酬才让人们带回便于燃烧的东西。
纠结的棉木、紫灌木以及褐草。
他亲自动手，找到两个高直的大树，挥舞重剑砍伐下来。命人剥开树皮，再把木头劈成规则的形状堆在一边。
他命令巫魔女设计材草的堆放格局。
让拉卡洛在仅剩的小马中挑选一匹骏马，虽然难以匹敌卓戈的坐骑，却也堪堪使用。
阿戈面带苦涩的把骏马拉到木材堆形成的方形中间，给它喂了颗干瘪的苹果，然后一斧子下去放倒了它。骏马的死去在马群引起不小的骚动，只有老人、残废和女人的部众们花了很大力气才让马群安静下来。
巫魔女不安的看着这一切，“杀马是不够的。”，她告诉西格，“血液本身力量薄弱，你没有念诵魔咒。血魔法并非小孩子的游戏。你们称呼我为巫魔女，仿佛这一切都是诅咒，但是法术的真谛是智慧。你这样做不会成功的。”
西格冲她笑笑，“女人，我比你更懂得法术是什么。骏马和它的鲜血只是引子。至于咒语嘛。”，他向天穹比了一个恶劣的手势，“我怎么可能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用我的就足够了。”，巫魔女沉默了。
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安。
后面的事情不用巫魔女吩咐，西格自己就看懂了。他让人把马尸放在一座平台上，用树枝和树干，以及大量的枝条摆出日升日落的象征。
然后让丹妮在方台上摆放宝物。
卓戈的大帐篷、彩绘背心、马鞍和缰绳、心爱的马鞭还有他的亚拉克弯刀和长骨弓。
丹妮留下了她的新娘礼物，说是另有他用。西格洞察她的意图，赞许的点头同意。
卡奥的宝物上又覆盖了枝条和干草。
平台的最上层，用手指粗细的树枝搭的平整，放上最容易燃烧的被子、丝织物等。
做好这一切，太阳已经西沉。
丹妮把部众们召集起来。
“你们将是我的卡拉萨。”，她大声说道，“在你们中我看到了奴隶。我在此宣布，你们自由了。如果你们要走没人会加以阻止，如果你们留下，将会彼此成为兄弟姐妹、男女夫妻。”，一双双黑色的眼睛看着她，充满了戒心。“在这里，我看到了幼儿、妇女和老人。昨天我尚为幼儿，今夕已是女人，明日更将衰老。我让你们把双手和心灵交给我，这里永远有你们的位置。”，她双手抱胸前，转身面对三名年轻的战士。“乔戈，这把银柄长鞭是我的新娘礼，在此我把它送给你，任命你为寇，同时要求你宣誓成为吾血之血，与我同生共死，保护我免于危难。”
乔戈接过鞭子，“卡…卡丽熙，这不可能的，女人的血盟卫让我感到羞耻。”
“或者你可以拒绝，只要能够战胜我。”，西格站在一边，他无意收敛自己的气势。
“阿戈。”，丹妮勇敢的站到年轻的战士跟前，“这把龙骨弓是我的新娘礼，在此我把它送给你。”龙骨弓做工细致精美，比起丹妮还要高一些，“我任命你为寇，要求你宣誓成为吾血之血，与我同生共死，保护我免于危难。”
阿戈接受了弓，“我不能宣誓，只有男人才能领导卡拉萨，或者您可以任命别人为寇。”
“注意你的态度，只有强者才能拒绝，你看看我，也许你可以战胜我。”，西格语带挑衅。
“拉卡洛。”，丹妮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她的压力不小，不过依旧勇敢的继续下去。“这把亚拉克弯刀是我的新娘礼。”，这是把华丽的宝刀，刀身和刀鞘上镶上了金线，“在此我把它送给你，任命你为寇，要求你宣誓成为吾血之血，与我同生共死，保护我免于危难。”
“您是卡丽熙。”，拉卡洛接过亚拉克弯刀，“我将与您并肩骑到维斯.多斯拉克，保护您免于危难，直到您加入多希卡林。除此之外，我无法作出承诺。”
丹妮点了点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她转身找到最后一名武士，“乔拉.莫尔蒙爵士。”，她郑重道，“你是我的第一个追随者，也是最忠勇的骑士。”，她看了看一边的西格。他颔首同意这样的说法。“我虽无新娘礼相赠，但是我向天发誓，有朝一日你将从我手里得到一柄举世无双的长剑。剑刃由真龙打造，剑身以瓦雷利亚钢铸成，我要求你宣誓效忠。”
“女王陛下，我的命是你的。”乔拉单膝跪下，佩剑放在她脚边，“我宣誓为您效力。”
“至死不渝？”，丹妮强调。
“至死不渝。”
“我将谨记你的誓言，希望你不会后悔。”她扶他起身，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留下一吻。“你是我的第一名女王铁卫。”
丹妮转身面向西格，“我亲爱的哥哥，你真的愿意让出王位吗？只要你愿意，我刚才做的一切都不作数。”，他回应她以坚定的目光，“如果你在这里答应我，就将永远放弃王位。你将披上黑袍，前往落日之地的绝境长城，同家族永远隔离。”，她的目光中有着留恋，兴奋、亲情的哀伤等等复杂的神色。
“我的妹妹啊，多斯拉克之海上最强大卡拉萨的卡奥，还有七大王国的女王，龙的后裔。”，他郑重道，“我将放弃王位以及家族的一切权利，把这些传给家族唯一的继承人，我的妹妹，暴风降生丹妮莉丝。我会全力帮助你夺回王位，然后前往绝境长城，那里将成为我的城堡，守卫人类的安慰将会成为我的义务和目标。”，他来到丹妮跟前，牵起她的小手，“在此之前，让我帮助你，成为真正的龙的后裔。”
……
完成了沐浴更衣等繁杂的仪式。人们把卓戈带到他跟前。西格拿出巫魔女那里获得的古朴短刀，插入他的心口。卓戈应声而倒，当即没了呼吸。
部落众人害怕的纷纷后退，要不是佣兵们的拦阻，已经有人转身逃离了。
卓戈被安放在高台顶部，头朝东北的圣母山方向。
随后西格在女仆们的轻声尖叫中抱起一个小东西。用白布裹着，上面血迹斑斑。丹妮看到这个东西当即泪流满面，西格示意女仆们把她拉开。
他怀抱里的，是丹妮的孩子，夭折的雷戈。
“拿油来！”命令下，一罐罐香油浇淋在祭坛上。
第86章 血魔法（7）
部众们抱着一罐罐的香油，浇淋在祭台上。
油浸湿了被子、树枝、枯叶、干草、还有卓戈和雷戈。油渗入祭台下面的木体结构。
空气中弥漫着香气。
丹妮让人把龙蛋拿来。乔拉来到两人面前，“女王陛下…韦赛里斯…大人，卓戈在夜的国度用不着龙蛋，不如拿去亚夏卖了，只需要一颗，我们便可以买一艘大船，返回潘托斯。”
丹妮不为所动，亲自拿着蛋爬上祭台。“乔拉爵士，你弄错了蛋的用途，我来向你展示龙蛋可以做到什么。”，他兄弟般拍着骑士的肩膀。
西格注视着丹妮的一举一动，她亲自将蛋放置在心爱的卓戈身边。黑色的放在他的手心，用手掌按住，绿色的放在头旁，用发辫卷起，乳白色和金黄相间的放在他的双腿之间。
丹妮同他吻别，依依不舍。
“你们都疯了！”，巫魔女大叫着。
西格让佣兵看守她，不让她逃跑。
“疯狂同智慧，有时候只有一线之隔。”，西格笑着对她说，仿佛正在进行的，只不过是普通的火葬仪式。
“乔拉爵士，把巫魔女绑在祭台上。”，丹妮注视着巫魔女静静的说。
“绑上祭台…陛下，请听我说…”，乔拉爵士艰难道，恐惧的神色写在脸上。
“照我的话去做！。”丹妮愤怒道，“你不是宣誓奉行我的意旨，至死不渝么？拉卡洛，你来帮他。”
就在两人把巫女拖上祭台时，西格阻止了他们。“不，哥哥请不要阻止我，血魔法需要生命作为代价。”，丹妮惊惶又悲伤。
“我知道亲爱的丹妮，我知道。”，西格摸摸她的银发，“代价的事情，我来处理。”
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只有等待。
西格读取卓戈的记忆。每当马王死去，他的坐骑会被杀后陪葬，死去的卡奥才能骑着骏马昂然的进入夜的国度。当遗体火葬时，卡奥将骑着烈焰熊熊的火马，腾跃而起，化作天际的星辰。
“看那里！”，乔戈大喊，“在那里！”
顺着他所指，看到东方的天际，夕阳的暗红色还未完全退去，一颗彗星，拥有血红的颜色，拖着龙的尾巴刺破苍穹。
丹妮从阿戈手中接过火把，插入柴堆中。
香油立刻燃烧起来，一个心跳的时间，火焰跃动着爬满整个祭台。
细小的火苗在祭台各处蹿跃，动作敏捷如红鼠。热气从祭台上散溢开来，部众们纷纷后退，最后离祭台最近的只有两人，丹妮和西格。灼热把丹妮逼退时，西格把剑和钱袋扔在地上。
他大踏步向前，释放出所有的力量，为了保护韦赛里斯的躯体。生命之果在体内搏动，无穷的生命之力喷薄而出，在烈焰中消耗并扩散出去。
“不！”，丹妮的尖叫声传来。
他站在烈焰中，红鼠在他身边乱窜，他的衣服燃烧起来，斗篷化作火焰的披风，鞋子融化黏在祭台上。呛人的烟雾，还有就是恐怖温度的空气涌入鼻孔。堪称火流的温度灼烧着他的气道。他的体表，体内，所有的器官组织不停的被火破坏又再生，再生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从外部看来，他根本就是没有受到烈火的影响。满头的银色发丝变成了橘红色。他拥有一头真正的火红的头发。头发生长的速度太快，他不得不控制头皮的再生，以维持现有的发型。
他艰难的转身，不是因为疼痛或者灼烧，而是由于靴子烧化后，强力的黏着作用。
“丹妮，该你了！”，他笑着招呼她。也许是形象太过恐怖，他放眼望去，包括乔拉爵士和佣兵们，所有人都露出惊恐的神情并不断后退着。“坦格利安家族是真龙的后裔，真龙不怕火。”
也许是这句话消除了丹妮最后的疑虑，或者她本就对自己不怕烫的事实有所领悟。她迈步向燃烧的祭坛走来。
火焰烧到了卓戈，并围住他，刹那间他仿佛穿上了橙色的丝衣。
火焰刺痛了西格的眼睛，他加强了眼部再生的力量，结果头发生长的速度超过了燃烧的速度，他现在拥有一头披肩的火发。
祭坛上，各种力量交相呼应，橙红的颜色直窜天穹，烈焰风暴在祭坛周围肆虐，营地里旗帜啪嗒作响。木材的爆裂声连城一片，发光的余烬自烟火中冉冉升起。
烈火的高升，仿佛火焰的翅膀，把周围的人们逼的再次后退。
莫尔蒙最终放弃救援丹妮，避了开去。
丹妮缓缓步入熊熊烈焰。
她同他不同，头发、衣服触及火焰后化作灰尘。只是她的本体，她的肌肤并不惧怕烈火，她像他一样在烈火中漫步，似乎陶醉于火场内的极致的美丽，她张开双臂，迎接摇曳的烈焰，仿佛它们是清风，是温柔的流水。
一匹浓烟绘成的灰骏马腾空而起，它的马鬃是一片蓝火。卓戈骑着灰色的骏马，他手握火焰的长鞭。他朝丹妮微笑，向西格点头致意。嘶的一声，长鞭朝祭台蹿去，卡啦的爆裂声好似雷霆。由木材、细枝和干草搭建的平台开始摇晃，向内倒塌。
一个高挺的青年出现，他向丹妮展开双臂，像是要拥抱她。
西格一跃而起，抱起丹妮，以免她被压到或摔伤。
两人沐浴在灰烬和火星中。
某个未知的东西在地面弹跳，落在两人脚边。那是闪动着橘色光芒的龙蛋，蛋壳的纹路怪异，已然裂开，内里冒出诡异的烟气。
火势莫名的增强，轰鸣声震慑天际。
火场之外，隐约传来人们的尖叫，以及孩童们惊奇的呼喊。
火声如雷，滚滚延伸向远方，轰鸣如万马奔腾。祭台彻底坍塌，浓烟卷起，在两人周围盘旋，烈焰聚集成火柱冲天向上。
马儿们惊叫嘶鸣，多斯拉克人恐惧彷徨，佣兵们大声的咒骂，乔拉骑士声嘶力竭的呼唤丹妮。
终于火柱配合狂风形成了火焰的暴风，把祭台以及祭台附近的一切都卷入进去。
卡啦，霹雳的声响连连，震耳欲聋，仿如天崩地裂，末日将临。
火焰终于散去，西格抱着她走出火场，冲着跌坐在地的乔拉说：“帮我们找些衣服，还有最好弄个大点的笼子，这些小家伙有些不好管束。”
乳白色和金黄相间的一条，青铜与碧绿的另一条，还有黑红相间的小龙，它们依偎和攀爬在两人身边，睁大亮红如碳眼睛，好奇的四处相顾。
骑士跪下，她的卡斯部众跪下。
乔戈把弯刀放在地上，“吾血之血。”
“吾血之血。”，阿戈神情呆滞，如在梦中。
拉卡洛浑身颤抖的匍匐在地，“吾血之血。”
西格把丹妮放下，为她披上佣兵们递来的白袍，让聚拢过来的部众们朝拜。
他自己则是裹着黑色的披风，向带着惊恐神色来到他身边的佣兵队长说：“我们走，是时候去处理贾科了。我准许你们拿战利品的一成，作为运送的报仇。”，在佣兵们敬畏的注视下，他穿上备用战袍，背背着巨剑，飞身上马。
身后传来纤细又满含威严的怒吼，龙族的高鸣，百年后再一次响彻天穹。
第87章 备战凛冬城
北风呼啸，凌冽的清晨让人联想到冬季。
席恩.葛雷乔伊努力的让笑容再次回到脸上。
他还记得上一个冬天，虽然那时候他很小。
冻毙的尸体、彻骨的寒冷以及派克城内的人心惶惶，可以说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他发过誓，以后永远维持笑容的。
他不禁为自己的懦弱感到羞耻。
呼出一口白气，为已经能够见到这种现象而震惊。
凛冬将至，这似乎不再是格言。
他很快恢复过来，双手痛击双颊，刺痛让他拾起忘却的勇气。
“你在干什么？某种能够打动风月女的花招吗？”，罗伯在身后问。
他吐了口气，“嗯，打动女人心的招式可比剑术更加巧妙，堪称艺术。”，回头面对罗伯，“可惜你再也用不上了，因为你是罗伯城主，必须有城主的样子。”
两人并肩立于城头，看着卡史塔克家族从卡霍城带来的三百骑兵以及近两千步兵在凛冬城前集结。
士兵们的矛尖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冷光。
走在最前面的仪典礼官，敲着体型巨大的战鼓，“咚...咚...咚”，震慑灵魂的节奏下，军队缓缓移动着。
“为什么城主不可以？我号令凛冬城，风月地的姑娘们莫不敢不从。”，罗伯努力摆出大人的姿势，还是显得稚嫩。
“没人告诉你要多留些胡子吗？现在就好像小孩子过家家。”，罗伯瞬间沮丧起来。哈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整体还不错，只不过把城主的威严用在讨论风月地的事情上，实在是不合适。”
席恩在罗伯羡慕的注视下，拿出鲁温师傅的青铜望远镜，仔细观察渐渐走进的军队。
瑞卡德伯爵亲自领军，他带上了儿子哈利昂、艾德和托轮。父子四人顶盔掼甲，骑在高大的战马上，周围深邃的黑底白日旗帜招展蔽日。
据说他们体内留着史塔克族人的血液。这个家族的历史一直可以追溯到数百年前。
但是从外表看，他们一点都不像史塔克家的人。
个个生的极高极壮，神情锐利满是杀气。相比北境守护的领主，他们更像是野人，脸上蓄着胡须，长发过肩，用熊、海豹或者狼的皮做成披风。如果是在绝境长城附近出现一定会引来守夜人的攻击。
“这是最后一批军队了。”，罗伯不无感慨道。他的神情复杂。“以前担心的问题都出现了，避冬市镇人满为患，道路难行。士兵、他们的辎重，以及补给的车辆拥塞在一起，光是靠我们的人力根本管不过来。”
“问题可不光这些。”，席恩同他一起叹气，他被赋予的职责可是维持避冬镇的秩序，“昨天波顿大人的手下在酒馆杀了赛文大人的一位部署。今天凌晨，据说又有某位大人的侍从砍了一位农妇的头颅。这种事情处理不好可是会闹大的，可惜诸位大人们并不体谅我们，非得为肇事的家伙争取最大利益。”
“呼...”，罗伯叹气，“小布兰也不让人省心，一见到我就缠着要来城外看看。”，两人相视后一同叹气，阳光被乌云遮蔽，天气好像更冷了。
“对了，今天中午和晚上要分别宴请葛洛佛家族和恐怖堡的那位大人，可别把家徽和人名搞错了。”，罗伯轻描淡写的说。
席恩皱起眉头，“大人，同各路诸侯吃饭增进感情的事情不是应该由城主你来做的吗？”，他不确定的向四周看看，“为...为什么连我也要参与。”
罗伯拉着他一同在城墙的马道上走动，“你是我信赖的异姓兄弟。”，这句话席恩很爱听，但是他不喜欢听罗伯说出来。每次这家伙这么说，必定没有好事。“可是你看，诸侯大人们的数量那么多，凛冬城塞不下，更别说同时宴请他们了。”，他张开强壮的臂膀，搂住他的肩膀，“我的任务还有宴请莫尔蒙伯爵夫人。安抚霍伍德家族，以及同赛尔文大人商讨后勤补给的事宜。”，光听这些名字，席恩就觉得头皮发麻，“还有陶哈大人以及安柏的野人们，他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我总不见得让小布兰去对付他们吧。”
席恩艰难的点头，当城主确实不容易，特别是艾德大人的这些手下们，各个羁傲不逊。一看到他们，就让他想起铁群岛那些更加固执的子民们。“好吧，就当做以后继承家业时的历练。”，他苦笑着答应罗伯。
“我们的骑士太少了。”，罗伯似乎要转移话题，边走边说。他们正前往城门处，在那里罗伯会同卡史塔克大人来一次“激烈”的拥抱，“即使算上卡史塔克今天带来的，骑士人数也不会超过四百。”
“可是我们有夹枪骑兵不低于四千。”，席恩为罗伯打气，“加上自由骑手、骑射手我们的骑马战士可能超过六千。”，他一边收起青铜望远镜，这可是宝贝，罗伯觊觎已久，决不能让他有机会夺了去，“我们北方贵族，并不信奉七神，少有人能够接受大圣堂守夜和涂抹圣油的仪式，名义上的骑士自然很少。但是战争比拼的是战力，骑马战士不会比真正的骑士差。他们一样会用手中的长枪把敌人刺穿。”
罗伯点头，同意了他的观点。
席恩对于即将面对的困难还是疑虑重重。
两人接近城门，罗伯不再说话，他已经不是席恩熟悉的那副样子，高昂着下巴，锐利的视线不断射出。这是罗伯城主的态度，虽然比起艾德大人还欠火候，却已然超越大部分的同龄人。
席恩在军事方面有所长材，这一点不管是艾德大人还是鲁温学士都是赞誉有加，虽然他骑术不算好，剑术也是一般，但是弓箭射的准，射速快。如果个人武艺只能代表他为将的能力，那么识地图，方略布局，以及对补给计算的准确性就可以称之为为帅的才能了。根据他的估算，凛冬城已到达极限，罗伯必须尽快用兵。不为别的，只要稍晚几天，北境的贵族们就可能自己奔溃。避冬镇人满为患，城堡的存粮以及附近地区的粮食供给能力差不多到到头了。再加上沿途进军时，还有荒冢地的骑士，泽地人以及曼德勒大人和佛林特伯爵的部队要加入进来。
等到部队把城里的粮食吃光再行动为时已晚。
北境的大军必须立刻开拔，而且是越快越好。
这些还只是内部局势。
从外部看来，战火正在蔓延，三河流域，北境家族最大的奥援，奔流城贵族们正在浴血奋战，哪怕是为了他们，部队也必须马上动身。
席恩不再思考其他，罗伯同侍卫们汇合等在内城的城门口。
近来人马调度频繁，罗伯下令将内城和外城之间的闸门打开，吊桥也都放下。
一队重装枪骑兵穿越护城河。队伍的前部已经进入内城，尾部更是远远的拖曳在城外。他们是卡史塔克家的军队，卡史塔克大人正在入城。
卡史塔克家的枪骑兵，头戴黑色的半罩头盔，身批白色日芒家徽的黑羊毛披风，骑着高大的战马，威风不可一世。
骑兵们经过罗伯身边。
他们个个精悍勇壮，似乎并不买罗伯城主的账，经过时竟然没人行礼。罗伯也没有呵斥，而是吹起口哨。灰风从广场彼端跑来，一双眼睛金黄如火。
马儿们翻起白眼，它们嘶鸣惊叫，前蹄人立而起的不在少数。彪悍的枪骑兵们，不得不努力维持平衡，再加上他们身在队列，好几名骑士避让不及摔落马下。
席恩会意，冲着四周围的侍卫们使了眼色，大家放声大笑，肆无忌惮到了极点。
卡史塔克大人一边安抚坐骑，一边呵斥周围的侍从们没用。
“有贵客到，你们都笑个屁，给我闭嘴！”，令行静止，罗伯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虽然演技的成分居多，效果确是屡试不爽。
席恩很为自己的策略自豪。
卡史塔克大人惊疑不定，不敢怠慢，带着儿子们下马，快步走来。
罗伯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
第88章 噩耗连连
这天到来时，你一定会知道。
小时后父亲的忠告犹在耳边，这条属于铁群岛的真理反倒是在世仇的凛冬城应验了。
席恩并不认为同史塔克家有什么仇恨。虽然葛雷乔伊家，铁群岛的绝大部分家庭，都因为史塔克家的关系，失去了亲人和朋友。不过他不同，自小同史塔克的孩子们混迹一起，他了解他们，就像亲兄弟那样，甚至比亲兄弟还要了解。
他的类比对象是劳勃和奈德。
这一直是席恩引以为豪的地方，并且梦想着有朝一日，同罗伯也能有那样的情谊，并肩闯出一番事业出来。
他尽可能不去想老父亲以及胖胖的像个男孩的姐姐。印象中铁群岛一片阴暗，派克城充满戾气。
他心中只有很小一部分属于那里，真的只是一点点。
凛冬城很大，史塔克家的城堡也不小，据说这里比起君临城的红堡还要大上一圈。
现在城堡内人满为患。
刀斧碰击的声响连城一片。马车在泥泞中滚过，猎狗吠声到处都是，混着冰原狼的嚎叫，然后是普通犬类的哀鸣。铁匠铺敞开大门，同样忙碌的还有兵器库。城堡铁匠以及他的徒弟们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了，他们日夜赶工，身上更是大汗淋漓。
他敢打赌，劳勃来时，也没有那么大的阵仗。
这几天混乱的不得了，大家都是身心俱疲，史塔克家的小家伙们也不让人省心。小布兰总是骑着阿多到处乱跑，问东问西，他想要同罗伯一同出征的心情可以理解。可是战场实在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更何况他已经残废了。瞬息万变的杀戮之地，如果罗伯还要分心去关心他的残废弟弟，仗就真的不用打了，还不如直接向泰温大人投降算了。
另一个不省心的小家伙是瑞肯，得知罗伯要领兵出征的那天，他发了狂，暴虐的如同传说中冬天的风雪。小家伙情绪不稳，嚎啕大哭同发脾气打人不断的重演，更是在第二天带着他的冰原狼“毛毛狗”躲进了地下城，拿着死去国王的锈剑挥舞。那条该死的黑狼，瞪着绿油油的眼睛，在瑞肯身边挑衅，两个东西加在一起就是魔鬼。他们弄伤了盖奇的手，撕掉了密肯腿上的肉。最后还是罗伯带着灰风出马，把两个发狂的东西制服。现在黑狼被锁在狗舍里，小瑞肯哭的更凶。狗儿们都不愿意回狗舍待着，让法兰也是焦头烂额。
关于罗伯是否要亲自出马，基本上有两派意见。
以鲁温师傅为首的人认为，现在出兵无非要去防守颈泽，协助奔流城对付兰尼斯特，只要罗伯把权利交给哈尔.莫兰或者席恩，甚至是任何一路北境诸侯就行。
席恩属于另一派。
他虽然很想领军出击，但是大局观还是有的。如果罗伯不亲自领军，将会失去威望，试想谁又会为一个只会躲在凛冬城厚墙上的小鬼卖命呢？特别是北境的诸侯都是羁傲不逊之流，他们之所以没有背叛，是出于对艾德大人的责任心和荣誉感，而不是对罗伯的尊敬。
席恩研读过兵法，他很清楚光靠属下的责任心和荣誉感是多么的脆弱，必须有强力的领导人才能真正的让某个组织强大起来。
罗伯必须强大，这一点两人反复讨论过很多遍。
即使罗伯提前做好了准备，席恩也为他提供了上好的策略，艾德大人的封臣们还是注意到了罗伯只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小伙子的事实。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用各自的方式考验罗伯。
卢斯.伯顿大人用让人发指的口气莽撞的要求领军。罗贝特大人虽然是笑容可掬，却用更阴险的方式试探罗伯。头发灰白，男人一样粗壮的梅姬.莫尔蒙毫不给面子的把罗伯比喻成她的孙子。并且强调她刚好有个适龄的孙女可以嫁给罗伯。表面斯文体面的塞文伯爵更是把他那相貌平平，已经三十岁的女儿带上了餐桌。看上去最友善的霍伍德大人，每天都会送些礼物，今天是马匹，明天是鹿肉，后天是银剑，看上去不求回报的这位大人真正的胃口却不小，他提出他祖父手里曾经拥有过的一小块封地，还有某个山脊背部的狩猎权利，甚至是白刃河上修筑水坝的权利等等。表面上是希望罗伯高兴，实际上给罗伯的压力着实不小。
罗伯很冷静且礼貌，就像艾德大人那样一一处理同诸侯们的关系。
对于这一点席恩很佩服他，平日里鲁莽的小子，这时候竟然也会动脑子思考了。
真正的考验来自于安柏伯爵，他们的家主是个人称“大琼恩”的巨人，身形同阿多相似，却比阿多壮硕的多的多。他出言不逊，声称绝不会走在霍伍德和赛文家军队的后面，不然他会先踏平这些饭桶继续进军。
罗伯则大笑着说，很欢迎他这么做，因为他的中军可以用平叛的借口把安柏家的军队收拾掉，再把他以及他的儿子找到，以叛徒的名义吊死在国王大道上。
大琼恩破口大骂，并开始砸酒罐子。哈里斯.莫兰劝阻被他直接扔出了饭厅。“大琼恩”，拔出体量恐怖的巨剑，他的儿子和部署们纷纷跃起，武器出鞘。这时候席恩也是紧张的可以，他可不确定自己的箭，即使射中这些巨人的要害，是不是真的能够夺取他们的战力。要是被他们手中的武器击中，甚至只是被那巨大的拳头打到，无法想象后果如何。
等待多时的灰风出动了。
冰原狼发出震慑人心的怒吼，它扑倒大琼恩，咬掉了他的两根手指。
“家父教导我，杀死任何敢于在宣誓效忠领主面前拔剑的家伙。”，这时候的罗伯仿如天人，席恩简直不认识他了，“但我相信你只是想帮我切肉。”，至于这么巧妙的语言为什么会从一个莽夫嘴里奔赴来，席恩可是百思不得其解。
大琼恩挣扎起身，安抚儿子们以及他的部署，一边用嘴吸吮血红的断指一边大笑出声，“你的肉，他妈的太硬了！”
经过这一次，大琼恩成了罗伯的左右手，是罗伯最坚定的拥护者。他还不顾及颜面的到处吹嘘，年纪轻轻的罗伯城主是个货真价实的史塔克传人，要是有人不服，就是同他大琼恩过不去芸芸。
事后只剩下两人时，罗伯倒是苍白着脸浑身发抖，席恩佩服他的急才，并坚定了同罗伯一起闯出事业的决心。
数不清的坏消息接踵而至。
先是从旅人、乌鸦以及正式的文书中传来的消息，真假难辨，疑云重重。有说史塔克公爵带去的所有人都被杀了，北方人的头颅插满了红堡城墙的枪尖。又有消息说艾德大人杀死劳勃，自立为王的。还有关于拜拉席恩家的军队围攻君临，首相独力难支的情报流传。一名自由骑手发誓看到艾德公爵离开君临，同蓝礼大人一起逃亡南方高庭地区。
剩下的都是些可怕但不怎么可信的消息。
艾利娅同珊莎被乔佛里身边的猎狗所杀，史塔克夫人杀死小恶魔，把侏儒的尸体挂在奔流城上以及泰温大人兵发鹰巢城，沿途烧杀抢掠等等。更离谱的还有传言雷加死而复生，正在龙石岛上招兵买马。
最让人震惊，且可信度极高的消息来自于珊莎的手书，信壳盖了艾德大人的印章。
信上说，艾德大人同国王的两个弟弟密谋篡位。劳勃国王已死，乔佛里继位。她在信中督促罗伯以及史塔克夫人前往君临宣誓效忠，并在信的末尾提及，只要史塔克家宣誓效忠乔佛里，表达忠贞不二的态度，她会在同乔佛里国王成婚后，请求他赦免艾德大人的性命。
罗伯很生气，为的是另外的原因。珊莎的信里没有提到艾莉亚。鲁温师傅强调信是王后借用小姑娘的嘴巴说了她要说的话。
席恩想到的却是不祥的传说。
关于史塔克家的传说。
所有去南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第89章 大军开拔
让席恩想起不祥传说的正是“淑女”的尸骸被运回的那一天，随后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在印证这个传说。
这头小狼是冰原狼中最温顺乖巧的一头，同珊莎的性格很相似，想不到最先离去的并非野性难驯的毛毛狗，反而是她。
护送遗骸回来的侍卫说，艾莉亚同王子起了冲突，王后以小狼对王子有威胁为理由，逼迫公爵杀死了淑女，幸好乔里他们先放走了娜梅莉亚，不然运回来的就是两头冰原狼的尸骸了。侍卫告诉鲁温师傅，千万不要在信件中提及小狼，以免珊莎知道她的狼已死。
席恩自认为是个现实的人，虽然也会对神明祈祷，但是真正相信的还是自己。
为此他颇为自豪。
可是淑女遗骸归来的那天，天色灰暗，来人还没走过吊桥，灰风、夏天还有毛毛狗就开始哀鸣。那种凄楚的长声嘶鸣引起了凛冬城内所有动物的不安，猎狗们狂吠不止，马匹们惊慌颤抖，一切仿如末日来临。
他不得不相信，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句话却有道理。
凛冬城史塔克家城堡的阴影中，有座古老的墓园，几乎每一座石碑上都爬满了惨白的地衣。
从冬境王者的时代，甚至更加久远的纪元，北方的王者便在此安放忠诚部署们的遗骸。罗伯遵照艾德大人的来信，在此地安葬了“淑女”，她的兄弟们不安的徘徊在墓地周围。
她跟随大队前往南方，归来时只剩下骸骨，不也是那不祥传说的写照吗。
席恩忘记了是从谁那里听到这则不祥的传说。没人会在明面上提及，但是每个人都会知道，并且适时想起。
艾德大人的父亲，老瑞卡德公爵前往南方，同去的还有他的儿子，艾德大人的哥哥布兰登，以及老公爵手下的两百名精锐武士。结局却是无人归还。同样的，艾德大人前往南方，他带着珊莎和艾莉亚，有乔里、胡伦、胖汤姆以及更多的精锐武士，几乎把凛冬城的人才搬空。再然后是史塔克夫人和罗德里克爵士紧接着南下。到现在为止，除了四名护送遗骸的战士，无人归还。
从君临来的消息，即使只有一部分是真实的，都表明南下的人中，大部分人已经化作遗骸，甚至很多人的头颅正戳在红堡的枪尖上。
大军开拔，不幸的消息接踵而至。
席恩想到的却是罗伯也要带人南下，而且带着更多的北境精锐，也包括他本人。
他们南下可不是宣誓效忠，而是手握利剑，一路杀往君临。此次前去，他们面对的并非庸碌的盗匪，而是人精的泰温.兰尼斯特公爵，以及七国朴树迷离的政局。
又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呢？
......
两天后。
是近来难得一见的好天气。朝霞的粉色晨光染红了天际。强风吹散了天上的薄云。
大军出行在即。
罗伯骑着长毛的灰色骏马，他的盾牌悬挂在一边，用橡木制成，外边包了铁边，灰白相间的盾面上，刻画了咆哮冰原狼的徽章。他本人一身漂白的皮背心，外罩银灰色的锁甲，长剑悬挂在腰侧，身披灰白色的绒毛滚边披风。
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好一位少年英雄。
席恩打量自己，虽然也是锁甲披风，漆黑大海上，金色海怪的家徽相比冰原狼也不逞多让，却没有罗伯那样威风。他在心中自我开解，异姓兄弟里，他扮演的是辅助角色，以后吟游诗人歌颂罗伯时，肯定会提起自己，罗伯威武，自己代表的是智慧和理智。
不知为何，他对于这样的解释并不满意。
罗伯命令小布兰暂代城主职责，可怜的小家伙满脸的不安。
小瑞肯拒绝下楼。罗伯有些沮丧，不过他很快振作起来，对布兰嘱咐道：“母亲马上要回来了，我向你保证，会把父亲也带回来。”
罗伯调转马头，快步跑开，灰风紧随其后。
他的行动成为了大军开拔的信号。
以哈里斯.莫兰为先导，高举史塔克家的灰白色旗帜，其他人等以骑兵为优先，排成两列纵队跟随在后，浩浩荡荡的从南门出城。大队人马在战鼓低沉浑厚的节奏中前进，旗帜飘飘，枪尖反射着阳光，刺人眼目。
欢呼声响彻云霄，领民们以及步兵在道路两边欢送。一时间队伍士气高昂，人们热血沸腾。席恩却意外的失落起来。他意识到，这都是史塔克家的光荣，而他一个外来者，永远不会有人为他欢呼。
......
......
卡林湾，高墙和塔楼的遗骸成为这里的标志。巨大如普通房子的玄武岩分布在泥泞中。
这里的地面是湿软的沼泽和泥塘。古代曾经有同凛冬城高墙一样的防御工事，现在已然成为破落的古迹，被遗弃在泥泞中。
曾经木造的古堡在千年前便已腐烂倾倒，剩下的唯有三座高塔。
席恩从鲁温师傅那里得知，过去曾经有二十座防御塔楼驻守卡林湾。
“城门塔”位于中间，旁边甚至还保留着几尺高的城墙。
“醉鬼塔”陷入沼泽的边缘，已经倾斜的相当厉害，它什么时候倒下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犹如真正的醉鬼。
“森林之子塔”，缺少了塔尖，相传古代战争时，森林之子在上面召唤他们的无名诸神，给予先民们恐怖的伤害，如今看上去不过是栋破落的残骸，半埋在泥泞中。
三座残破的塔楼身上爬满青苔，一颗巨树从城门塔背面的墙缝间隙长出，它的根系诡异的包围住整整三座高塔的区域，仿如自然生成的城墙。
三座高塔，分别由史塔克本队占据城门塔，卡史塔克家占据醉鬼塔，以及安柏家占据森林之子塔，司令部设在城门塔内。
席恩喜欢从城门塔上眺望整个卡林湾。
悠远寂静，在夕阳的照耀下有种颓废沉寂的美丽。
他体内军事家的一面对此处的赏析，可不仅仅因为风景秀丽的缘故。
这里是地地道道的死亡陷阱，是北境的屏障。
如果仅仅以为这里是一片“废墟”，任何初来乍到的指挥官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卡林湾远比看来的要易守难攻。残存的三座高塔，从三个方向控制了国王大道，这里也是北上的唯一通路。并不是说没有其它小道可用，而是车马辎重，大军的必需品，只能从这里通过。
即使是大军的斥候，单人独骑想要从三塔的远处绕行北上，也必须要做好同沼泽、流沙、陷坑斗争的准备，更别提这里常见的毒蛇，简直是防不胜防。如果北上大军想要攻击其中的任何一座高塔，必须要穿越深达成人腰部的泥泞，跨越毒蛇、蜥狮出没的护城河，再登上湿滑的城墙。这个光是听了都让人头皮发麻的过程中，还必须忍受三塔弓箭手和投石机的火力投送。
如果这些还不足以让进攻者望而却步，那么入夜后，北方的鬼魂吸食南方人鲜血的传说还会极大的打击外来者的士气。
如果兰尼斯特脑子发热，打算派大军进攻凛冬城，这里将是大军最好的葬送之地。
号角声悠扬顿挫，提醒有外人出没。
狼烟未起，说明来人可能是友非敌。
一队骑士从森林之子塔出发，安柏伯爵的旗帜飘扬。
席恩凝视远方，那是号角响起的方向。
会是谁在这时候抵达？
最有可能的是威利斯爵士，他们早已派出人来宣誓效忠，并且说明将会派遣二百骑兵以及一千三百左右的步兵。虽说这些兵力并不强大，却代表了史塔克家族的影响力，即使来到颈泽区域也牢不可破。
还有可能是来自奔流城的败军。如果真是那样，可就坏了。河间地区兵多将广，粮草和兵器充足，且城防高厚，一旦败退，北境大军虽不虞南方人攻入颈泽，却也没有那么容易进军君临了。光是突破敌人在奔流城的防线就让人头痛。
不一会儿，带着短促节奏的号角声再次悠扬的响起，席恩皱眉。来人是友军不错，可是根据号角响起的次数，来人不仅仅是一路诸侯，似乎有三路人马在此集结。
他实在想不出，除了威利斯的军队以及奔流城的大军外，还有谁会在这里加入。
第90章 夫人归来
城门塔的前厅，作为北境大军的总指挥部，日夜灯火通明。
今天晚上一如既往，依旧是晚餐会带上了军事会议，召集的是所有重要家族的领主参加。
席恩作为罗伯的左右手记录会议中大家的意见。大琼恩则引导大家向罗伯的想法靠拢，或者提出罗伯的异意。
只要不是罗伯亲自动口事情就还有回旋的余地，作为一方领袖，罗伯摆足了艾德大人的架子，总是倾听并做出深思状，却从不轻易的发表意见。
大家围拢在一张石桌前，各式各样的地图和纸张铺满了台面。
屋子里生了炉子，以驱除寒潮。香喷喷的食物摆放在一旁的茶几上，无人过问。
她到来时，大琼恩正和卢斯.波顿就大军的进展路线进行激烈的争论。
躺在一边烤火的灰风率先发现了她。
灰狼猛地站起来，金色的眸子炯炯有神的盯着门口。
讨论暂停，屋子里霎时间变得十分安静，罗伯这才抬起头来，“母亲！？”，罗伯城主消失了，问话的是个还未成年的孩子。
史塔克夫人似乎要拥抱罗伯，她张开双臂，却很快放了下来。
灰风径直越过大厅和人群，去到她身边，亲昵的用头蹭蹭她的手背。“你留胡子了。”，夫人公式化的问候他，仿佛两人突然间有了隔阂。
罗伯不自在的摸了摸胡子，“是的，不过还不怎么习惯。”。
两人都是红色的头发，而罗伯的胡子比头发更红。
“你这样很好。”，她的表情严肃，并不像母亲。事实上席恩觉得，她的态度和做派非常生硬，就好像高贵的公爵夫人面对一位骑士。“看起来非常像奔流城，我的弟弟艾德慕。”，灰风跑开。
赫曼.陶哈爵士首先向她致意。他单膝下跪，拉过她的手，把额头轻轻的按在她的手背上。“尊贵的夫人。”，他的语气宛如吟唱，“能见到您美丽如斯比什么都好。”
随后盖柏特和罗贝特两位大人，再然后是大琼恩。以及一大批得到消息从外间加入进来的封臣和诸侯们。大家陆续上前见礼，尊敬的程度超过罗伯，仿如艾德大人亲临。
席恩等待着机会，他在最后来到夫人跟前，学着其他大人们的样单膝跪下，“世事难料，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
“没人能够料到。”，她的眼神很温柔，却不是席恩想要的，对待孩子的那种温柔，“我在白港上岸，遇到威曼大人，才知道大军业已出发。我临时改变主意来这儿。你们应该认识威曼大人的儿子，文德尔爵士。”
文德尔.曼德勒这才走了上来，深施一礼。光是看他大腹便便的模样，可想而知这样的礼节需要耗费爵士多少力气。
随后史塔克夫人向众人介绍了著名的黑鱼，“这位是我叔叔，布林登爵士，他刚离开艾林谷，准备为北境而战。”
“感谢您的加入，布林登爵士。”，罗伯回应黑鱼的礼节，“您的勇武是我们现时最需要的。文德尔爵士，很高兴能够得到您的协助。”，罗伯疑惑的望向他母亲身后，“不知罗德里格斯爵士是否同您一起。我很想念他，也需要他的帮助。”
“我任命他为凛冬城的代理城主。”，史塔克夫人的应对，如同下属对待上司。她的转换了无痕迹，席恩也是因为太过熟悉他们才发现端倪，“鲁温师傅学识渊博，却并非骑士，不擅长战争，罗德里格斯爵士正好补了他的短板。”
“夫人，您大可不必忧心。”，大琼恩的一如既往的大嗓门，席恩真想冲上去，把他的嘴巴捂住。“凛冬城不可能有战事，不需要太久，我们会把兰尼斯特打的屁滚尿流，请恕我粗鲁，再一路杀进红堡，把艾德大人救出来。”
“夫人，我有问题请教。”，卢斯.波顿的声音细小平稳，不过当他说话时，即使大琼恩也会认真倾听。波顿大人的眼瞳颜色极淡，有种让人心烦的效果。“据说您逮捕了泰温大人的小儿子。希望您已经把人带来了，我以恐怖堡担保，会好好利用那个可爱的侏儒。”，他的语气危险又耐人寻味。
让席恩错愕的是，史塔克夫人面有难色。
“真是抱歉，诸位大人。”，她字斟句酌，“我逮捕小恶魔是事实，可惜，他已经不在我手上了。”，诸侯们发出窃窃私语，错愕和咋舌声不绝于耳。“诸位大人！”，夫人进来后第一次露出恼怒的神色，“这并非我力所能及，也许是上天诸神的意愿，再加上我妹妹，莱沙夫人的愚行。”，史塔克夫人愤恨的说。席恩可是头一次看到这位能干的夫人如此表现。他记忆中，夫人从未这样，更何况事情涉及她的妹妹，另一位握有实权的公爵夫人。
随后大厅乱成一团，更多的诸侯急于了解确实的情况。很多人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艾林谷上面，更有人直接跑到黑鱼身边打听山谷王国的出兵事宜。
席恩考虑是否要帮助夫人维持秩序，却见夫人举起手。大厅立刻安静下来，“很多事情可以稍后再谈，眼下我已很疲惫，只想借用诸位的罗伯领主说几句话。请诸位大人谅解。”
大琼恩用大嗓门招呼诸侯们离开，他自己则是身先士卒，席恩在心中暗骂马屁精。
“席恩…你也是。”，史塔克夫人的见外让他很受伤，他终究不是史塔克家的孩子。
他努力露出微笑，躬身退出大厅。
……
刚离开大厅，黑鱼布林登爵士就来到他身边，“席恩爵士，我对你早有耳闻。”，嘶哑的声音听上去让人皱眉，不过这位身穿重甲，面容饱经风霜，满头灰发的徒利家大人有种特殊的吸引力和亲和感。
“布林登爵士，您好，久仰大名。”，他露出微笑，“听说您一直在艾林谷的血门供职，不知这次山谷王国有派出多少部队前来助阵？”，席恩同其它诸侯一样急于知道艾林谷的态度，毕竟根史塔克家族同艾林家族的关系匪浅，他们倒向哪里不言而喻，但是艾林大人身陨的现在，艾林谷又一直按兵不动，让人不由得心存疑虑。
艾林公爵作为东境守护，手握重兵，他们的态度可以说直接决定了现如今局势的走向。
黑鱼摇头，并且叹气，“我不确定是否要把真实情况说出来，但是纸包不住火。”，他用忿忿的语调说道，席恩似乎从他的态度中窥见了这位老爵士的为人，“莱沙强调艾林谷的一切都要为保护小劳伯公爵服务，她不会派出一兵一卒。”
“难道她不知道，一旦兰尼斯特打败了奔流城，便可以直接威胁到艾林谷？鹰巢城易守难攻，根本不需要那么多兵力。”，席恩从黑鱼的神情中就知道，莱沙夫人显然是听不进任何建言。他这才算明白，史塔克夫人为什么用愚行来形容莱沙夫人了。
“孩子。”，黑鱼用具有磁性的沙哑的声音问道，“能否告诉我你所知道的河间的战事，我身在艾林谷，消息闭塞的紧，莱沙夫人又不愿意让下面的人多知道太多外间的情况。”
席恩理解的点头，真为黑鱼难过。他一定很希望知道老家的情况，听说他是因为不愿意将就霍斯特大人的指婚才离开奔流城的。这位在九铜板王之战中一战成名爵士，处处透露出他的真性情。说实话席恩很同情他却不赞同他。身为贵族，自小享受锦衣玉食，自然要付出代价，没什么道理可讲，如果是他处于布林登的位置，一定不会反对那门婚事，哪怕指婚的女人再丑陋，只要对家族有好处，又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奔流城下的战事并不顺遂，还请大人您做好心理准备。”，黑鱼皱起眉头，眉宇间深刻的竖痕仿如刀刻。
第91章 河间战事
“把你所知道的关于河间的一切都告诉我吧。”，黑鱼的神情严肃，席恩感觉到了他的态度，就好像是艾德大人下了命令，他不得不回答。
“大概两周，也许是三周前，在金牙城方向，河间贵族同兰尼斯特家有一场大战。”，席恩字斟句酌，生怕把平日里谈论河间贵族时，用的词汇漏出来，他相信黑鱼不会愿意听到那些形容的，“艾德慕大人命令凡斯和派柏两军防守隘口。兰尼斯特的军队由嗜君者率领，他们勇猛异常...凡斯身死，派柏率领败军向奔流城撤退。至于詹姆.兰尼斯特，他率军穷追不舍。”，席恩暂停，观察黑鱼的神情，他没能看透这个人，“坏消息不止这些，据说泰温大人亲率大军，迂回逼近奔流城，且他的部队更加精锐、强大。”
黑鱼用手摸着下巴，没有露出沉痛，或者幸灾乐祸的神情，反而是那种反复思量的神态。
“艾德大人还未被捕时，曾经派出一队人马，打着国王的旗号去阻止兰尼斯特的进军。”，席恩疑惑的斟酌这则情报，说实话，他到现在也不明白艾德大人为什么会走这一步，毫无道理的送出一队人，以他对泰温大人的了解，根本就于事无补，“领队的是个南方少爷，叫什么并不重要，反正艾德大人还派了其它骑士以及一队他自己的侍卫。显然兰尼斯特并不把国王放在眼里。他们渡河时遭到兰尼斯特的袭击，拜拉席恩的宝冠雄鹿旗帜被人恣意践踏，这队人马一路撤退，越过戏子滩终究被魔山赶上。据说大部分人战死，没死的也成了俘虏。”
“兰尼斯特的军队还有骚扰部队？”，黑鱼的眼睛眯起，闪烁的光芒。
“额...应该是有的，至少这支艾德大人派出的队伍全军覆没就很能说明问题。”，席恩有种被老师考问的感觉，“据我们分析，泰温大人派了军队沿着国王大道烧杀抢掠。”
“果然不是好消息。”黑鱼的反应比席恩想象的要平静的多。“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是打算以逸待劳吗？”
他判断黑鱼不是真的这样想，不由得生出了被小看的沮丧感，“当然不可能。”，他微笑着气告诉黑鱼，“我们认为他们不会北上。”，他用手势强调自己的见解，“为了以防万一，罗伯派人送信给泽地人。万一兰尼斯特打算利用沼泽，他们就要倒霉了。霍兰.黎德会让他们知道，重装备在那里就是个屁。”
席恩停下，观望城门塔的大厅，母子两人似乎还在长谈。他多么希望能够加入他们，毕竟养子也是半个儿子嘛。
“泰温大人很精明，他绝不会穿越沼泽。”，黑鱼断言道。
“大人您以为，他会怎么做？”
黑鱼露出浅笑，“如果我是他，一定会在三河区域活动，一个个的把河间诸侯的城堡干掉，让奔流城孤立。”，黑鱼的回应让席恩讶异，“如果北境大军真的等着兰尼斯特前来进攻，那就是特大的傻瓜。”
席恩很想反驳，并且大笑对方才是傻瓜，可是他心里明白，黑鱼是对的。布林登只是一席话便追上了北境诸侯们讨论半个月的成果。“我们也这样认为，所以打算南下，主动出击。”
“一定有人持反对意见，卡林湾易守难攻，能够抵御十倍的敌人。”，席恩大吃一惊，他本打算把卡林湾的秘密放在最后，考验黑鱼是否真如传闻中那样厉害，现在看来对方根本就是了然于胸。“话说回来，那样的人在北境诸侯中不多见才对。你们的人更多的是大琼恩那类。”
席恩只能回以苦笑，都被黑鱼猜中了，实情还要更加糟糕一些。诸侯们求战心切，更重要的是，粮食和补给的短缺，根本容不得他们屯兵缓进。“我们正在等待曼德勒大人的军队，既然他们来了，下面只有推进一条路可走。”，席恩满嘴的苦涩，“打仗真是个苦差事。诸侯以及领主下令，人们便会过来，自由骑士和佣兵都是少数，大部分人是农夫、佃户还有牧羊人、生意人、皮革匠等等。这些人并非军人，也不可能一直为领主打仗。他敢打赌，刚上路就有人想要回家。思乡的情绪会随着屯兵日子的增加而蔓延开来。”，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对这位刚见面的老骑士大倒苦水，“我们必须前进，而且要胜利。我都不敢想象，要是战事不随人愿，会是怎样的情况。”
“前进是对的。”，黑鱼点头，他的声音给人以安慰，“问题是要往哪里进军。又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
席恩叹气，“这才是问题所在。大琼恩认为应该直接突袭泰温大人。”，他想起诸侯们为了进军方向大吵特吵的日子，简直不堪回首，“可是葛洛佛大人和卡史塔克大人反对，他们认为应该避开泰温大人的主力，汇合河间的艾德慕大人才是最好的选择。”
黑鱼眼望地面，就好像泥地上有一张军事地图，“非要确定不可。”，他转头望向席恩，态度坚决，“请你劝说罗伯，必须做出决定，这不是对与错的问题，诸侯们讨厌封君犹豫不决，必须要给他们一个方向，让他们发泄胸中的怒气才行，不然...”，黑鱼眯起眼睛，席恩仿佛看到了黑鱼所指，大军分崩离析的那一天。
席恩知道这时候同黑鱼讲那些为时过早，可是他就是愿意相信他。他把黑鱼拉到一边的泥地旁，两人像普通士兵那样蹲了下来，一张简单的军事草图在他的匕首下快速形成，“其实我们有两个计划，暂时看不出哪个更好。”，他首先画出了绕行的方案，“您看，如果绕开泰温大人，我们很可能被兰尼斯特家的两支大军夹击。可是正面交战也不好，他们不但兵多将广，骑士的数量远超过我们，且泰温大人经验丰富，他参加的战争恐怕为数不少，要想在正面冲突中找到他的破绽，一定很难。”
“......”，黑鱼没有说话，席恩感觉到他在鼓励自己继续。
“另一个计划比较冒险。罗伯打算分配少量兵力防御卡林湾，以弓箭手为核心，在加上一些步兵就成。全军南下。”，席恩用力挥动手臂，在泥地上划出一条直线，“渡过颈泽后分兵两路，步兵们沿着国王大道，前去同兰尼斯特纠缠，骑兵从孪河城渡过绿叉河。”，他说道这里就像打了胜仗一样兴奋，“泰温大人接触到我方步兵，肯定会摔主力交战，到时候我方骑兵主力便可从绿叉河西岸直取奔流城。”
黑鱼出奇的安静，既没有赞扬也没有反对，他只是反复的在泥土的草图上用树枝划着，“你们让一条大河挡在军队之间。”
“是让一条大河挡在嗜君者同泰温之间。”，席恩强调。“绿叉河在这一带没有渡口，唯一可以渡河的地方是孪河城，那里可是霍斯特大人的封臣，佛雷大人的城堡。”
“迟到的佛雷侯爵。”，黑鱼不削的说，“你们要是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黑鱼没有继续说下去，用摇头代表了他的态度。似乎想要缓和气氛，黑鱼自己岔开了话题，“想必罗伯大人会指挥骑兵那一队，那么步兵由谁来指挥？”
“当然是大琼恩啦，他一直强调要正面同泰温大人战斗，打的他连金屎都拉出来。”，席恩勉强的笑着。
黑鱼完全没有笑意。“我是不了解北境诸侯们的特点，不过大琼恩应该是其中最勇猛的一位。”
“那是当然，据说他们拥有巨人的血统。”，席恩自豪道，随即他意识到了什么，“你觉得不妥？”
“东路军可是泰温大人同凛冬城之间的屏障，难道你们打算把凛冬城的命运交托给命运之神？如果大琼恩一战而败，你们要如何？”
席恩挠了挠头，“这个...我不是罗伯...不过我很愿意为您转告这方面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