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新任务
离“杀鹅取卵”行动已经过去一周，被克扣的伙食不但回来，质量还有提升。大家众说纷纭，但上层一直讳莫如深，反正没吃亏，就这样了。
乔伊斯和路易莎被庞安义和杜加诺夫狠狠操练了一番，多少有了点样子。两个年轻人素质不错，一番收拾之后，配合明显流畅许多。
张一凡每天积极参加训练，他现在完全使用戈尔贡诺夫的装备，从枪械、弹药、芯片到补给品、载具……他几乎变成了一个合格的戈尔贡诺夫轻步兵。
训练完毕之后，他必去资料室，如饥似渴地学习一切戈尔贡诺夫的知识。戈尔贡诺夫的步兵和地面装甲部队威名赫赫，现在有这个难得的机会，当然要全力以赴。
如果马尔金这样的家伙比比皆是，那戈尔贡诺夫这条看上去富丽堂皇的船沉没是早晚的事。要趁这个机会尽一切可能学习新知识，武装自己的头脑。
或许，今日的同袍，可能是明日的对手。多学学别人的长处，不吃亏。
马尔金没有追查那件事，似乎就这样石沉大海。但张一凡知道，马尔金绝不像他看起来那样忠厚老实。
这一天，庞安义突然召集大家开会。
“伙计们，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庞安义的话让正在整理装备的四人齐齐抬起头。
乔伊斯道：“当然是好消息。”
“好消息是，在二十二支一线小队中，我们的排名往前提了两名，现在是第三。”
“耶！”乔伊斯和路易莎兴奋地击掌。
更靠前的排名意味着更容易得到高等级的装备，更容易得到赏识和提拔，更容易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
“坏消息是，派出去执行任务的原第三名和第四名全灭了。”
大家一愣。
“上次取回的异变天鹅卵管了大用，据说研究所已经拿出了一些看得见的成果，听说是一种特制的弹药，还会有更多成果，不过需要更多的样本。于是他们被派出去了，于是就没回来。”
张一凡问：“为什么是三和四，不是取回了异变天鹅卵一和二？”
“话里有话，猴哥，直说。”
“既然是危险的任务，当然得上有经验的、能力强的。难道他们得罪了马尔金？”
“谈不上得罪不得罪，他们犯了错，被收拾。可是没想到会搭上命。”
“犯了错？”
“酗酒。”
“酗酒？”
戈尔贡诺夫的大兵没有酒没法过日子。喝高了胡作非为惹出的事端不计其数。大部分情况下都睁一眼闭一眼。“酗酒”实在算不上什么重罪。
“哦。”张一凡淡淡地应了一声。
乔伊斯却来了兴致：“喝几口酒，不是很正常吗？因为这个被派出去送死了？”
杜加诺夫冷冷道：“你还真敢说啊。”
乔伊斯赶紧闭上嘴。
庞安义却点点头：“不错，有很多人在传，说这两支小队里有人偷了马尔金的酒，还威胁他说要打烂他的脑袋，把前段时间伙食质量突然提高这件事联系起来的话……”
路易莎啊了一声：“他们有人胆大包天去收拾了马尔金，他害怕了，让步了，然后报复了”
庞安义道：“很有可能猴哥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张一凡异常安静，似乎打定主意不多说任何一句话。
但是他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该死的马尔金！
这件事确实与他有关。
六天前那个深夜，他把马尔金收拾了一顿，顺手牵羊带走了两瓶酒，然后，把酒换了个普通的餐盒，悄悄丢到两支小队宿舍。
第三队和第六队，这两支小队队长嗜酒如命，据说干过去医务室偷酒精的事。
马尔金一定会追查，一定会报复，所以，必须混淆视线。
一举两得。
转移了视线，顺带清除了两个竞争对手。
升迁，然后大摇大摆调回安全区的可能性更大了。
到那一步，就不归马卡洛夫管了，就可以找个机会，彻底摆脱戈尔贡诺夫。
进城，老子要进城！
至于被坑了的两个倒霉蛋，戈尔贡诺夫军规里明明白白写着禁酒，如果你们能克制自己的**，怎么会惹来杀身之祸？
如果庞安义知道这事是张一凡干的，肯定会撕了他。但他不是神仙，不知道。
庞安义继续道：“戈尔贡诺夫的风格，大家是知道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接下来我们很可能会接到那个让三四两队全军覆没的任务，各位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路易莎有些紧张：“没那么倒霉吧？队长，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对，新任务就是刚才说的那个‘接下来’。”
乔伊斯和路易莎不约而同地发出悲鸣。
“别这样，乐观点，小宝贝们，过一会再发出这种声音也不晚。”
“队长你坏！”
庞安义大声道：“任务简报！”
四人一起立正。
“a59小队将前往斯诺皮亚季外围，调查真正的异变天鹅巢穴！”
两个新兵顿时不寒而栗。
死城斯诺皮亚季！
死亡之城，寂静之城，辐射与变异之城！
它紧邻地狱的熔炉、异变兽的老巢、废弃的恰尔诺百利核电站！
乔伊斯不解：“异变天鹅巢穴很常见啊，为什么非要到那里不可？”
庞安义笑道：“这就是猴哥的功劳了猴哥，你的成果终于引起了上面的兴趣了！”
长期以来，人类一直以为异变天鹅和历史上的普通野生天鹅一样，是分散就地筑巢，但张一凡的引导攻击却让马卡洛夫得到了更多的新资料。
马卡洛夫立即将资料提交给戈尔贡诺夫高层，但毕竟是孤证，不能因为一次撞大运似的成功否定了以往的全部认知。
所以，必须选调精干力量，查明事实真相。
根据导弹攻击前一瞬间发回的资料，与球形巢穴相同能量波动特征的地点还有两个，其中一个位于斯诺皮亚季外围。
于是，就有了这次任务。
杜加诺夫道：“我们只是五个人类，不是神。辐射、异变兽都会要了我们的命。”
庞安义道：“这一次空军和地面装甲部队将为我们提供掩护。按计划，我们会被空投到这儿！”
第三十章 废人张一凡
30年前，为了争夺霸权，戈尔贡诺夫和马拉维雅之间爆发了激烈的社团战争。一发马拉维雅的导弹“意外”落在了恰尔诺百利核电站，摧毁了4号反应堆。
海量的辐射爆发出来，杀死了大部分斯诺皮亚季聚居区的居民，被转移走的那些，也有相当大一部分死于后来的各种辐射导致的并发症。
时间并不能抚平创伤，只是让伤口看上去不那么血淋淋。
人类创造了这人间地狱，然后拍拍屁股离开。
各式各样的异种成了这里的主人。
每一寸开裂的土地、每一棵挂满了辐射尘的枯树、每一只在几乎致命的辐射照射下发生了可怕变异的野兽，都用仇恨和憎恶的目光，打量着自己昔日的老东家人类。
从天鹅湖营地前哨向东北偏东方向行进21公里，就进入了辐射区。辐射区再向东推进5公里，是被人类抛弃了数十年、被茂密森林围绕的死城斯诺皮亚季，如果敢于冒着生命危险继续前进3公里，就到达了地狱熔炉被摧毁的恰尔诺百利核电站。
a59小队当然没必要如此深入。他们的任务甚至不需要进入死城斯诺皮亚季，他们要调查的地点、异变天鹅的老巢，隐藏在斯诺皮亚季外围黑暗森林之中。
每一棵树都挂满了核辐射尘，强烈的辐射使得空中探测装置无法发送回确切的、有效的数据。他们必须顶着无处不在的核辐射与异变兽进入调查。
这对今天的张一凡来说有难度。
昨天晚上还发了一阵烧，他觉得状态不对头，头重脚轻。
不，我怎么可能状态不好，明明是飞机在转弯，有点晕机。
原本轻便的十字剑冲锋枪在手中重逾千斤，感觉无论用那只手提着，身子都会朝那一边倒下去。他只好放在椅子上。
一旁的杜加诺夫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作为一个长期在荒野中流浪的不法者，枪不离身是基本要求，啪啪啪的时候都能从枕头底下抽出枪来。
张一凡也是如此，即使在营地吃饭，枪也是别在腰后，认识这么多天，头一次见他放下枪。
他向张一凡投去询问的目光。
张一凡勉强微笑了一下：“没事。休息一下。”
这句话把一旁的乔伊斯逗乐了：“猴哥，任务还没开始呢，先说休息，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老子现在头晕得很，要不然一枪崩了你这个拖后腿的！
无法完全控制身体的疲惫感和无能为力的挫折感折磨着他，他有些暴躁，一拳砸在座椅上，嘭的一响，这个动作带着他整个身子摇晃起来。
庞安义和路易莎也发现了异常。
庞安义问：“怎么了？昨晚没睡好？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不，我没事，我不知道……”张一凡话没说完，手腕被路易莎按住：“我给你查查，很快的。”
张一凡脾气上来了：“用不着你管！我很好！”
这次两个老兵没支持他，庞安义道：“眼看到地方了，这时候容不得闪失，查查也好。猴哥，你的情况大家都有数，别死撑。”
“我死撑什么？我很好，没问题！你们看哎哟！”张一凡做了一个捶胸口的动作，结果一拳擂在嘴巴上，痛得龇牙咧嘴。
手腕皮肤一凉，金属探针刺进来，轻轻一点，迅速抽回。
路易莎皱着眉头审视个人终端上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绿色字符。
庞安义等人围过来：“怎么样怎么样？”
“身体健康，状态不错这才是大问题。哎呀，掉了，猴哥帮我把能量弹夹捡起来。”
“你故意的。”
“帮我捡嘛乔伊斯你别动，让猴哥捡！”
张一凡弯腰去捡弹夹，然后，顺利地抓住了路易莎的鞋子。
这一刻张一凡震惊得无以复加。
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两岁的小孩也不会啊！
路易莎双手捧住他的脸：“别动，猴哥，你需要一个脑部扫描。”说着，把医疗头盔小心翼翼地给张一凡戴上。
张一凡神色木然地任她摆布。
“他到底怎么了？”庞安义急切地问。
路易莎叹口气：“初步判断是共济失调，猴哥可能没法出任务了。”
“共济失调？”
共济失调是一种脑部病症，主要是小脑受损所致。表现为平衡失调，肌肉本体感觉和关节的位置觉丧失，肌张力下降，易疲劳等等，严重的会导致呼吸和吞咽困难，导致死亡。
别说拿枪了，路都走不了，还怎么出任务！
张一凡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这很可能是烧脑引起的继色盲之后的第二个后遗症。
滴的一声，扫描结束。路易莎神色黯然。
庞安义不死心：“确认了？”
回答他的是一脸沉痛。
路易莎给张一凡摘下头盔他试图自己来，但连摸三次，都没能摸到头盔两侧大大的系带扣，都摸到后脑勺去了。
庞安义沉着脸道：“共济失调不是跟小脑有关的病吗？和大脑没什么关系吧？”
“小脑也是脑的一部分。猴哥烧脑烧得太厉害，虽然当时侥幸没事，但是后遗症一定会慢慢地、一个一个的发作。他的小脑已经受损，而且，不排除病情加重的可能。”
张一凡脑子嗡嗡响。
我就这么废了？
拿不了枪了？
庞安义安慰地拍拍他肩膀：“别想太多，没关系。只要当场不死，后边来什么病治什么病就是。共济失调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
“是啊，我听学院的老师说过，烧脑是可以治的。据说迪奥塔尼亚和曙光圣公会的医师对这个都有研究。”
乔伊斯为难道：“那，任务怎么办？”
庞安义果断道：“行动取消，返航。”
“不行！”张一凡怒道，“这儿！飞到了！”
“没你不行。回去治好了再来，也是一样。”
杜加诺夫道：“队长，小心军事法庭和挈卡啊。”
挈卡是戈尔贡诺夫的间谍和秘密警察组织，直属戈尔贡诺夫最高委员会，拥有不经审判即可逮捕、刑讯甚至就地处决的权力，一旦上了挈卡的黑名单，死亡是最幸福的解脱。
张一凡愤愤地瞪着庞安义：“我是懦夫！”
众人愕然。
“吗？回去，不能！”
众人的个人终端收到路易莎的消息：“失语症，共济失调的表现之一。猴哥真的不适合战斗了，空投下去会害死他。”
乔伊斯回复：“这么回去等于临阵脱逃。马尔金不会放过我们，挈卡不会放过我们，还有可能把马卡洛夫老大也一起连累了。”
杜加诺夫道：“这个容易，我们在他的空投仓上做点手脚，做出他落地摔成重伤的样子，飞机再把他接回去。”
乔伊斯大喜：“这个办法好！呃，那么，我们呢？”
“继续执行任务。”
“那里到处是辐射和异变兽，没有斥候开路，进去会死的！”
张一凡突然发来小队消息：“伙计们，我没法和你们上战场了。”
大家心里一紧。
他已经放弃说话，改用发送信息的方法了。
“别担心，猴哥，等这趟任务结束，我跟上边汇报一声，让你去迪奥塔尼亚或者曙光圣公会治病，一定没事的。”
“别误会，队长，我的意思是，虽然不能拿着枪和你们一起突突突，但是，我可以换另一种方式，比如，无人机什么的。小脑出了点毛病，可我的大脑一直很清醒。机械师的角色，我想，我完全能胜任！”
第三十一章 密林中的生物
“无人机已升空。”
看到张一凡的提醒，庞安义下令：“出发！”
a59小队被空投到黑暗森林外围，他们已经做好准备。
四个人都披上重甲，庞安义和路易莎习惯了，杜加诺夫和乔伊斯很不适应。
“我们必须得穿这个吗？太笨了。”
“这次的装备是特制的，重甲可以有效抵抗辐射。”
“但是灵活机动的优势没有了，也谈不上什么隐蔽和潜伏了。”
“那些异变兽也一样。”
“在森林里我们得不到空军和地面部队的支援，如果突然和异变兽遭遇……”
“有猴哥的无人机在，没问题。别担心，要我们调查，又不是突击。走了！”
当庞安义一脚踏进一丛灌木的时候，张一凡发来消息：“前方辐射强度迅速上升，从现在起任何人不要脱下护甲，一旦护甲破损必须立即向队长和路易莎靠拢，修复护甲。”
“明白，你的状态怎么样？”
“我在你们后方的直升机里，有医师提供服务，没问题。”
张一凡的手脚猛地抽搐了一下，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珠。
一旁的医师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抽筋，没事。”
医师一个手势，旁边助手立即来给他进行按摩。
“阻断疼痛，我必须集中精力。”
“疼痛是种保护，如果阻断……”
“快！”
止痛剂和舒缓剂推进肌肉，痉挛症状被强行终止。
看着他被推进无人机控制舱，助手不无担心的道：“这么搞他的身体会完蛋的。这就是那个烧脑的疯子？”
“是啊，够疯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就怕生不如死啊。”
躺在无人机控制座舱里的张一凡完全听不见医师他们的对话，他的精神已经和无人机控制中枢合二为一。
机械师的无人机控制是通过无人机控制中枢完成的，中枢越强，无人机的作战效能越强，当然，大脑负荷也越重。
也就是说，机械师在除了负担芯片负荷外，还要多加一个控制中枢。因此机械师直接战斗的能力都很差，一般不会撸起袖子上前玩命，喜欢躲在后方玩不接触战争。
“听说机械师是小队的灵魂人物，同样一支小队，有机械师和没有天上地下，我怎么不觉得？”
乔伊斯挥舞战术匕首，跟一条韧性十足的变异藤蔓较劲。那藤蔓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瘤状结节，裹满黏液，扯不断，拉不动，刀割还打滑，恨得他咬牙切齿。
披甲后个头最小的他钻不过去，另外三人自然干瞪眼。
路易莎拍拍他，示意退后，弹出探针，给藤蔓打了一针硬化剂，藤蔓顿时变成灰白色，如石头般**。乔伊斯飞起一脚，藤蔓变成了一堆砸碎了的石膏像。
“好极了，天使，硬化剂还有多少？”
“带了不少，不过……”
齐刷刷地，数十条藤蔓从茂密的树林里，从地下弹出来，纠结成团，挡住去路。
庞安义道：“别紧张，变异植物的应激反应。这里还好，只是一些低级的玩意儿，据说恰尔诺百利附近植物变异率100%，那才叫过瘾。”
乔伊斯问：“现在我们怎么办？”
“撤一步，等猴哥。”
“猴哥有什么办法………”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无人机破空的呼啸，两架重型无人机飞来。机腹下都挂着一个巨大的钢瓶，钢瓶上画着骇人的绿色骷髅标记。
乔伊斯认得这玩意儿：“绿色杀手？”
绿色杀手是戈尔贡诺夫开发的对抗变异植物的强效除草剂，简称绿剂。
绿剂立竿见影，副作用也很明显，它对土壤造成可怕的、几乎是不可逆转的损伤。
生命力顽强的变异植物无法生存，正常植物也一样。
永远的荒漠，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谁在乎？
两架无人机一前一后呼啸着俯冲下来。
钢瓶从后方打开，喷洒出一条浓郁的墨绿色烟带。仿佛在天空中写了一个大大的“1”。
那不是烟，那是极其细微的粘油微粒。
墨绿色烟带沉降下来，缓缓压在密不透风的树林上，随着吱吱嘎嘎的声音，粘上油颗粒的植物，变成了枯黄的颜色。
路易莎叹道：“我想起老电影里金黄的麦田。”
庞安义道：“这可没有什么丰收的喜悦，只有，”他取下背后的榴弹发射器，咔嚓一声顶上一发震撼弹，“杀戮和毁灭。”
轰！
巨大的震波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那些变成枯草朽木的变异植物瞬间化为齑粉。
四人面前，出现了一条笔直的金光灿灿的死亡之路，六米宽，五百米长。
庞安义放回榴弹发射器，取下
普希金半自动霰弹枪：“a59小队，前进！”
没有了纠缠不清的植物阻隔，小队前进非常顺利，这时，张一凡的通讯来了：“道路两侧植被遭到严重破坏，从齿痕看是一种大型动物，资料库中没有这种生物，有可能是最近变异形成的。”
路易莎道：“齿痕？那么它吃草？”
“吃草？”杜加诺夫指着一旁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道，“看看这个！”
那棵树的整个树冠不见了，只剩下光秃秃半截树干。
乔伊斯惊道：“像是被一口撸干净的肉串啊。”
“不，吃肉串的家伙才不会把半截签子也一口吞了。你们看看脚下。”
大家低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脚印坑里。
“有这种块头的家伙，肯定不在意素菜里加点肉丝。”
庞安义在通讯里问道：“猴哥还有其它消息吗？”
“侦察机发现空中有异变天鹅出现，地面丛林太密，辐射程度太高，必须降低高度进一步侦察；战斗无人机正在返航，十分钟内无法提供火力支持。你们最好快点。”
庞安义点点头：“我们已经进入了异变兽的地盘，原地不动等于送死。全速前进，在它们集结完毕之前完成调查任务，走。”
乔伊斯有些紧张：“可是前面……”
“没什么可是，挡路者死，冲！”
轰轰轰。
四具重型战甲同时冲起来声势是惊人的，大地似乎在微微颤抖。
无人机发来消息：“前方强生物能反应，有个大家伙！”
大地真的在颤抖，却不是被四人所踩踏，而是被那不知名生物所撼动。
张一凡发来消息：“大家伙冲你们来了，隐蔽！”
乔伊斯大叫：“穿着近两米的护甲隐蔽，猴哥你在逗我？”
庞安义怒道：“不想死就呆着好了！”说着他一头扎进充满危险辐射的丛林。
耳机里传来辐射计数器毕毕**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令人头皮发麻。
这个辐射强度，一旦脱下护甲，必死无疑。
“昂！”一声炸雷般的嘶吼响起，一头巨兽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三十二章 巨兽，与来自背后的炮弹
乔伊斯惊叹：“我的天，我看到了什么？”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头洪荒巨兽，一座26米长，17米高的肌肉、硬化骨骼与金属组成的山。
它看上去像一头巨型四脚恐龙，又像一只巨大的黑色犀牛。
硕大的脑袋好像老树上扭结的树瘤，一张足以吞下整个成年人的嘴巴里，伸出一对将近8米长的对生镰刀状利齿。
现在，巨兽摇晃着硕大的脑袋，轰隆隆朝他们走来。
乔伊斯的牙齿在打架：“队……队长，我我我该用什么子弹？”
庞安义也紧张得不得了：“别说子弹，榴弹也不管用！猴哥，快，呼叫炮火支援！”
张一凡在通讯里道：“那你们怎么办？”
“别管我们，这家伙要是跑到营地去，就全完了。”
张一凡的消息来了：“别动，你们别动。”
“不动就死了！”
“大象不会太在意蚂蚁，所以别咬它，千万别咬它。”
乔伊斯哆嗦道：“我我我要被踩死了！”
“至少没被踩到的家伙还有活命的机会。”
“好吧……啊啊啊啊啊！”
粗壮如柱的巨足从天而降！
地面剧烈震动，仿佛遭遇了一场八级地震。泥土、碎石四下飞溅，打在众人的护甲上，当当乱响。
震动还未停止，庞安义大吼：“汇报情况，汇报情况！”
“杜加诺夫，安全！”
“乔伊斯，安全！”
“路易莎，安全！”
小队运气不错，庞安义笑逐颜开：“好，好极了！”
望着渐渐远去的巨兽阴影，杜加诺夫心有余悸：“这家伙要是发起狂来……”
庞安义咂咂嘴：“看那个块头，估计主战坦克也能掀翻吧？空军？火箭和导弹？”
路易莎道：“这么大个头，智慧程度怎么样呢？如果智力比较低，就可以试试脑波控制。请曙光圣公会的人帮忙怎么样？”
“别想太多了，继续前进吧。”
张一凡发来消息：“各位，你们最好看看这个，这是我从那家伙头顶上拍到的。”
一张清晰的图片发送到大家的个人终端。
那是位于巨兽背部的一个可怕的弹坑，它在巨兽看似坚不可摧的外壳上打出了一个深深的向下的凹洞，看起来像是群峰当中突兀出现的一块盆地。盆地正中，是一枚灰黑色炮弹壳。
“酷！”乔伊斯吹了声口哨，“什么炮弹威力这么大？”
张一凡道：“问题关键不是什么炮弹，而是谁发射了这枚炮弹！各位，我们未必是这里唯一的访客。斯诺皮亚季，乃至恰尔诺百利核电站废墟，也未必是寂静之城和死者之城。”
杜加诺夫点头：“一发炮弹就能给巨兽造成如此大的伤害，我们有没有这样的装备？难道是，某个大型社团？”
张一凡道：“刚才我冒险贴近了一些，收集了一些简单的资料，现在给大家发过去。这是一发155mm口径的炮弹，这么疯的口径，很像戈尔贡诺夫……我们的风格啊。弹着点有猛烈燃烧的痕迹和强放射性，我怀疑是贫铀穿甲弹。”
庞安义摇头：“我们没有这种型号的炮弹，除了天鹅湖营地，我们在这里没有其它力量。”
乔伊斯又一次紧张起来，道：“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某个不知名的势力，用超大口径的贫铀穿甲弹，一发，就把这头我们搞不定的怪兽赶跑了？要是这样，我们继续朝前走，不是白白送死吗？”
张一凡道：“所以这事得慎重。不管发射炮弹的是我们自己人，还是不知名势力，我们都不应该冒冒失失去敲门。”
庞安义点头：“猴哥说得有理，我跟家里联系一下。”
“等等！”
“怎么了？”
“没什么，但愿是我想多了。是敌对势力还好说，如果是自己人的、不该我们这些小虾米知道的秘密，把它掀出来……”
乔伊斯不乐意了：“我们没做错什么啊，总不能站在这儿等死吧！”
杜加诺夫摇头：“关键是我们无法让别人相信，我们到底发现了什么、发现了多少！”
张一凡道：“这样吧，队长你来拟电文，我来发。”
“你来发？”
“我懂一点电子战，绕开前线指挥部，点对点，直接发给马卡洛夫。”
庞安义眼睛一亮：“好主意！”
当马卡洛夫接到庞安义密报时，他沉默了一会，给天鹅湖营地前哨打了个电话。
今天主官马尔金正好跟来访的迪奥塔尼亚代表进行会谈，他也不避嫌，当着对方代表的面接了电话。
话很短，只是“嗯”、“嗯”、“知道了”、“好的”，诸如此类。
而另一边，穿着雪白西装，戴金丝眼睛的迪奥塔尼亚代表颇有涵养地安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
放下电话，马尔金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勒纳德先生，你们有麻烦了，我们有麻烦了。”
“高效率地解决麻烦是迪奥塔尼亚的风格。您不妨直说。”
马尔金直勾勾地瞪着对方：“你们的实验体逃出来了！你们还布置了超大口径的重型火炮！”
笑容凝固在对方脸上。
过了好一会，对方的笑容又活过来了，先是不慌不忙地取出雪白的镜布擦拭镜片，而后端起热气腾腾地咖啡，不紧不慢地啜饮一口，道：“意外是不可避免的，只要可控，一切正常。”
马尔金不说话啊，继续直勾勾瞪他。
“如果没有一些大威力的火炮，恐怕，这儿已经被实验体犁了几百遍了吧？”
“戈尔贡诺夫从不惧怕威胁！”
“这点我承认，但现在我们仍然站在同一条战壕里，对吗？相信我，一切尽在掌握。我收拾我的人，贵方善后的事宜，就只能麻烦您了。当然，给您添了麻烦，事后我们一定报偿。”
“报偿就不必了，只有一个条件。”
“请讲。”
“上门偷窥的家伙，麻烦你，把他们清理掉。这是他们的资料。”
“您真是一位周到而果断的人，与您合作，是我的荣幸我迫不及待想认识一下这些给我们惹了麻烦的勇士，”对方从马尔金手里接过文件，迅速翻看起来，“庞安义、杜加诺夫、乔伊斯、路易莎、张一凡，嗯，好的，我记住了，他们已经是死人。”
“还少一个。”
“少一个？”
马尔金把一份卷宗推过去，想了想，又拿回来，只取下了最上面的照片递给对方。
“马卡洛夫，原戈尔贡诺夫福尔加团团长。”马尔金冷笑，“这个人，我来对付。”
第三十三章 遭遇伏击
“队长，我觉得那头巨兽不是自然生成的异变兽。”
路易莎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兴趣，庞安义道：“说说看。”
“现在这种环境，不可能支持这么大体型的动物。”
杜加诺夫道：“高辐射条件下，出现什么都是正常的吧？”
“但是能活下来的却不多。刚才那家伙一天得吃多少东西啊，这里的植被经得起这样破坏吗？”
“存在即合理。”
张一凡道：“人造的没必要活很久，能冲垮敌人的防线或者打乱敌人的阵型就够，几天甚至几个小时都行。”
乔伊斯道：“这么大的个头不可能隐蔽得很好，一轮空中打击就干掉了吧？”
庞安义道：“倒是个绝好的靶子，可是呢，你盯着它看的时候，别的地方会不会出什么状况，就难说了……什么情况，地震？”
张一凡的无人机盘旋一圈：“那要命的家伙回来了，隐蔽！”
众人顿时一阵鬼哭狼嚎，鸡飞狗跳。
果然，那头巨兽昂昂的叫着，一路狂奔冲回来。在它背后，是一大群穷追不舍的异变天鹅。
巨兽一头扎进林中，趴在地上，把坚硬的背甲翘起来，任凭对方怎么啃咬扑击，不动如山。
异变天鹅盘旋几圈，无机可乘，渐渐散去。
巨兽等了许久，见异变天鹅散去，慢慢爬起来，啃了两棵树压压惊，摇晃着巨大的脑袋离开了。它没发现众人。
众人把这些看了个清楚，乔伊斯奇道：“异变兽相互攻击？奇怪。”
世界对人类并不友好，一切异变兽都毫不犹豫地对人类发起进攻，但是不同种类的异变兽却不会相互攻击。
曙光圣公会有一种说法，异变兽其实是上帝派出的异化使徒，目标是净化恣意妄为、为非作歹的人类，使徒之间不会相互攻击。
当然，没有多少人信这种毫无根据的妄语。
路易莎道：“看，我说的没错吧，如果是自然生成，就不会遭到异变天鹅攻击了。”
乔伊斯笑道：“或许它一不小心踩烂了异变天鹅的蛋呢。”
众人大笑。
杜加诺夫问张一凡：“团长那边有消息吗？放出这家伙的是我们自己人吗？”
“没有，他没表态。催一下？”
庞安义一口否决：“没必要。团长不是推卸责任的人，他不说，就是没消息。”
路易莎很担心：“那，万一碰上不知道我们底细的友军，把我们当成敌人，怎么办？”
张一凡一声轻笑：“要我的话，按规矩来。”
“什么规矩？”
“按不法者的规矩，敌我难辨，先开枪，后拥抱。先死的是笨蛋。友军的话，厚葬。”
乔伊斯忍不住了：“不法者的世界还真是残酷呢？”
“有规矩的世界，怎么会残酷？”
“那为什么都是不法者削尖了脑袋往城里钻，不是城里人争先恐后往城外跑？”
“因为在没进过城的不法者看来，城市是人类最后的根哪，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在那儿了。我们不怕刀头舔血，但谁愿意过刀头舔血的日子呢？你们中有谁在城里定居吗？”
这句话问得众人一阵气短。
有那种福气，谁还会在这儿啊！
乔伊斯突然失去了跟张一凡抬杠的心思，黯然道：“我听说，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能碰到城市的边，死后要求后人把自己的坟墓设成朝向城市的方向，不知道是什么讲究，大概是表达一种向往吧。”
“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
众人大为震惊，路易莎结结巴巴道：“什么、什么故乡，什么山的，什么意思？”
“我也不太懂，我祖父说的，大意是鸟总会飞回家乡，狐狸临死时会把头朝向自己出生时的山丘。”
众人齐齐发出惊叹。
古文明传承者？
“您的祖父是”
“我恨他。别提他了。”
“难道他是拓殖先锋？”
庞安义咳嗽一声打断她：“住嘴。”
路易莎立刻垂下眼，不敢多话。
“各位，谁没点故事？这里不是卖惨和卖蠢的地方，专心点，保持联系，小心被埋伏，走了！”
话题被强行中止，众人继续上路。
乔伊斯悄悄给路易莎发点对点通讯：“拓殖先锋是什么？”
“城市派出去的拓荒者，第一批拓荒者，也只有他们配得上这个称号。”
“不是投票分流，减轻城市防御压力的吗？”
人类城市建立在安全区深处，可以永久避免拜纳瑞粒子风暴袭击，但是这不意味着彻底安全。最大最直接的威胁是随机出现的异变兽乃至病毒兽。城市规模越大，遭到袭击的可能性越大。所以，城市经常把违法犯罪者流放到安全区以外的定居点，这样可以极大地分散和降低城市被突袭的可能性。
还有更残酷的事，如果违法犯罪者数量不够，就从普通居民中投票选出倒霉蛋，流放。
倒霉蛋名为拓荒者，实为供奉给异种的贡品。
路易莎很干脆地否认了：“第一批拓荒者不是，他们都是城市里优秀的人才，他们怀着建立新城市、重建古文明的崇高理想，自愿出发的，是、自、愿！可惜……”
可惜他们无一例外被茫茫荒原所吞噬。
人类的目光从此由对外转向对内。
无休无止的争夺资源的内耗开始了，留下的只有对昔日辉煌文明的缅怀。
乔伊斯叹道：“最优秀的人才死了，剩下的只有等死。从那以后，很少有人提起重建古文明的事了吧？”
“是啊，只有战争，无穷无尽的战争，和异种打，和自然打，和其它社团的人类打。我们和野兽有什么两样？唉。猴哥的祖父懂那种古文，祖上一定有显赫的家世。”
乔伊斯不无悲悯地道：“没想到到了他这一代，只能浪迹天涯，与枪为伴，怪不得不愿提起先祖呢。”
“我感觉不是……”
庞安义愤怒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两个混蛋，开小差？听不见猴哥的警报？”
两人大惊，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居然不知不觉走到了队伍最前面，庞安义等人，已经停止前进，分散隐蔽了。
不远，只有两三步。
但是，队型乱了。
还有更可怕的。
张一凡在压抑怒气：“你们暴露了，被狙击手盯上了！”
两个新兵难以遏制地打起摆子来。
“别抖，别停，赌一把，继续往前走，对方会以为你们是诱饵，在找到我们的狙击手之前，他不会轻易……危险！”
庞安义猛地从隐蔽处跳出来，壮硕的身躯将两人扑倒。
这时，数百米开外的树丛里，银光一闪。
庞安义在空中拖着一道长长的血迹，重重地栽下来。
“砰！”
这时，才听到对方狙击枪的咆哮。
第三十四章 助攻
狙击镜里腾起浓烟，阻断视线时，海茨瑙迅速给尼采狙击步枪上膛，紧紧盯着那团浓得化不开的烟。
刚才发挥正常，首发命中，打中了对方的重甲步兵。
戈尔贡诺夫的能量盾和护甲抗爆性真是超一流啊，子弹穿过去但没爆。
没关系，一切尽在掌握。
一个重伤的敌人，比一个死掉的敌人有用得多。
那种伤势，不赶快治疗，最多两分钟就会流血而死。
他准备第二次击发，射杀对方的医师。
敌人果然如自己所料，使用了烟雾弹，张开了静电力场盾。
烟雾弹阻隔狙击手视野，静电力场盾对一切电子探测装置具有强干扰作用。
很好的算计，标准的应对。
不过，医师急救时会有高强度能量波动，这是烟雾和静电力场盾遮挡不住的。
来吧，漂亮女孩，展现救死扶伤的高尚情操吧，然后，变成枪下亡魂。
旁边的搭档、观察手举着高精度望远镜，同样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团烟，道：“戈尔贡诺夫的铁罐头估计没死。”
耳机里传来前线指挥官的怒吼：“海茨瑙，为什么不先解决精准射手，却打那个打不死的铁罐头！”
白痴！
海茨瑙懒得跟外行废话，搭档替他解释：“长官，如果资料没错，重甲步兵是这支四人小队长，废了他等于砍掉了熊头。收拾一支没有指挥的新兵队伍就轻松多了。”
指挥官不愿放过他们：“你们这两个蠢货，要是搞砸了，我就……”
海茨瑙果断切断通讯。
观察手悻悻道：“希望这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二世祖，要都是这种货色，迪奥塔尼亚的复兴大业就悬了。再说，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军人，是大小姐的私人卫队，是给他们帮忙的，我们尚且如此，他手下那些同袍们的待遇，可想而知了。”
海茨瑙习惯了搭档的唠叨，淡淡地道：“集中精力。医师还没给重甲步兵急救？”
“唔，对啊，怪了，没有能量波动？物理止血？那种伤势，不可能吧。恐怕甲还没脱下来，血就流光了嘿嘿嘿，阴谋的味道呢。”
一丝微笑爬上海茨瑙的嘴角。
说对了，对手想反击。
精准射手干掉我，然后医师救治队长？
好魄力！
一分钟之内，干掉我；或者，被我干掉。
命运的沙漏拍到桌上了呢。
有意思！
观察手道：“重甲步兵废了，精准射手在烟里一样没有射界。他看不到我们，最多靠听觉分辨大体方向。我们只要原地不动就好，我们的赢面比较……嗯？无人机？”
对方的无人机速度很快，眼看逼近。
观察手笑道：“开枪点掉它，位置暴露；不点掉它，它飞过来位置也暴露。无人机可以通过视野联觉让狙击手打出超视距攻击哦！”
一道碧绿的光线从密林中升起，那是一发德尔布吕克单兵便携式防空导弹，将无人机打得粉碎。
海茨瑙嘴角微微抬了一下，算是回答。
眼前对手的结局只有一个：全灭。
开战前，自己已经获得了对手的全部资料，包括他们携带的所有装备。然后，在这里设下了完美的伏击圈。
这种任务太轻松了。
这支倒霉的小队，居然被自己人出卖。还真是悲哀啊。
只能怪你们自己走错了路，撞到我们的秘密营地。
所有干扰迪奥塔尼亚复兴大计的家伙，都得死。
搭档略显兴奋的声音响起来：“嘿，看哪，又一架无人机！”
话音未落，第二道绿光升起，这架无人机步了前辈的后尘，粉身碎骨。
“羊入虎口啊，这不是送死吗？按照四架的满负荷计算，对方的机械师最多还剩两架无人机……哦，不，他手头上没了。剩下两架是武装型，飞回去补充弹药，还要五分钟才能飞回来，哈哈。话说回来，就算来四十架，也照样打下来！”
“他为什么要白白送掉无人机？这不正常。”
“天晓得，或许，眼睁睁看着队友死掉，勉强做点什么来自我安慰？”
“不，不对劲，我有不好的预感，转移，去二号狙击位。你先走，快。”
“怕什么，他们看不见我们。哦，快看，步兵小队压过去了。”
“少废话，快！”
这时，烟雾里，乔伊斯已经抖成了一团，他听到路易莎拼命压低的哭声：“队长，队长！”
庞安义强忍剧痛道：“我，暂时没事，别，治疗，会暴露！”
“你会死的！”
“你一治疗也会死！你死了我们谁都活不了！”
杜加诺夫道：“对方有狙击手，我们被困住了！还有德尔布吕克导弹，是他*的迪奥塔尼亚的人！至少八个！”
“也可能，两个行动组，十六个……唔……”
庞安义伤势太重，打中他的是某种特种弹，盔甲内置的急救系统只能起到五分之一的恢复效果，杯水车薪。
他果断给自己来了一针止痛剂：“大家冷静，别乱动，等猴哥的无人机。”
乔伊斯战栗道：“猴哥已经送掉第二架侦查无人机了，另外两架还得五分钟才能飞回来！”
杜加诺夫咬牙切齿：“猴子，对方有防空导弹，武装无人机别来了，留着给我们报仇！”
张一凡十分冷静：“如果是队长的仇，现在就可以。”
“开什么玩笑！”
“路易莎，给乔伊斯打镇静剂和脑波协调剂。乔伊斯，我们需要你。”
乔伊斯惊恐道：“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杜加诺夫抓过他的舒米雅茨基速射狙击步枪，狞笑：“当然是让你冲出去吸引狙击手火力，我点掉他。戈尔贡诺夫，无所畏惧！”
庞安义摇头。
仿佛心灵感应般，张一凡的消息又来了：“我不打算这么干。就是简单的对枪，乔伊斯，你要放松，一切交给我。”
“可是……啊！”
路易莎毫不客气，一针从他撅起来的屁股上的功能接口里打了进去。
乔伊斯眼中的世界瞬间变得慢吞吞。
他突然觉得风好轻柔，烟好妙曼，一切都变得那么有条不紊，从容不迫。
面目狰狞的杜加诺夫把夺走的狙击步枪稳稳地还了回来，自己稳稳地接过，稳稳地展开三脚架，枪口向外。
紧张感迅速消失。
镇静剂发挥作用之后，是脑波协调剂，俗称小心灵控制剂，可以让人短时间内降低自我意识，便于接受心理暗示甚至直接服从指令行事。
整个世界只剩下一个人存在，他的名字叫张一凡，他的命令必须被执行。
我？我是一把舒米雅茨基速射狙击步枪，使用7.62mm子弹，有效射程800m，射速30发/分。
接下来，我要向烟雾射击。
向什么都看不到的烟雾射击？
别怀疑命令，打就是了。
没有坐标，那就朝现在的方向打。
当乔伊斯眼贴狙击镜，深深吸气，作击发准备时，接到了两个来自张一凡的、奇怪的三维坐标。
两个闪动的巨大红色光点出现在视网膜上。
“速射，六发。”
乔伊斯缓缓把肺中气体吐出去，吐尽之时，微微一屏息，手指有力而迅速地扣下扳机。
当，当，当，当，当，当。
六发子弹，两秒一发，呼啸而出，穿过烟雾，越过正在逼近的、目瞪口呆的步兵，一头扎进远处茂密的枝叶。
这时，趴在枝叶当中的海茨瑙刚刚开始后撤，他有一个撑起上半身、准备后退的动作。
这个动作救了他的命。
一发灼热的子弹穿过了他的右胸如果没有刚才的动作，被打穿的，将是他的脑袋。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多出来的弹孔。
中弹了？
对方一个初出茅庐的精准射手，在没有任何视野的情况下开枪，在近八百米外，打中了身为狙击手的我？
两秒钟后，第二弹杀到。
定格在原位的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上臂爆出一团血花，然后，离开了身体，和尼采狙击步枪一起，滚落到树下。
他甚至没有觉出疼痛。
怎么可能呢？
没有视野的精准射手，怎么知道我的准确位置？怎么打中的我？
然后，黑暗降临。
他昏死过去。
第三十五章 反杀，背叛
迪奥塔尼亚的观察手大叫：“海茨瑙中弹，重伤，流弹！”
隐蔽在树下的医师一跃而起，正好接住失去意识、从树上摔下来的海茨瑙，立即开始施救。
探针刚刚弹出，一声枪响，医师脑袋上多了一个圆圆的血洞，一头栽倒。
乔伊斯一枪击毙了对方医师。
镇静剂持续发挥作用，他并不感到喜悦，只是机械地按照视网月莫上标记的红点，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子弹倾泻出去。
舒米雅茨基速射狙击步枪严格说来并不是一支狙击步枪，而是精准射击步枪。它秉承了戈尔贡诺夫的一贯风格：耐用、廉价、威力大、射速快。
缺点也很明显，射程短，最大射程只有1000m，子弹出了800m就飘。所以，在1000m距离上它被各路狙击步枪吊打，无用武之地。
但是从800m开始，瑟瑟发抖的小老鼠就变成了嗜血的豺狼，威力、精准、射速，三者兼顾的它，用渴求的嗜血目光搜寻任何一个暴露的步兵目标。
乔伊斯要做的事很简单，连线题。
按照张一凡给出的坐标，瞄准，扣动扳机，射出两到三发子弹，再瞄下一个。
他干脆站起来，在烟雾中疯狂向外倾泻火力。
趴在地上的庞安义看呆了，连路易莎爬过来给他救治都没感觉到疼。
杜加诺夫愤愤道：“这种打法，鬼知道打到哪去……”低头扫一眼终端的雷达：“对方释放了烟雾？开启了静电力场盾？打中了？他蒙着了？”
庞安义笑道：“看来蒙得不错哎哟，小姑娘，轻点，你是天使，不是刀斧手！”
路易莎一边哆嗦一边给他治疗：“我们……我们会死吧？我们不会死吧？”
当，当，当，当！
乔伊斯用枪声回应，手中枪化身为挥舞巨镰的死神，毫不留情地收割着生命。
杜加诺夫没有说话，敌人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没有发动进攻，多半是试图迂回包抄，将小队全歼。烟雾和静电力场盾一定是幌子，现在对方的轻步兵肯定正在接近。
如果是轻步兵的话，队长的状态……他扫一眼庞安义，庞安义已经无性命之忧，但只能抬起一条胳膊。
远远不够。
一旦烟雾散去，就是我们为组织献身的时刻！
他不知道，这时，对方的阵线已经濒临崩溃。
“敌人狙击手不止一个，退回去，退”
当！
“榴弹，榴弹，对准烟雾”
当！
“我的腿断了，别管我，你们快”
当！
……
1分钟，乔伊斯正好打了30发子弹，攻击了15个红点。
他知道每一个红点都代表一个敌人，但不清楚是不是击毙甚至是打中，他做的只是朝红点打两发，然后打下一个红点。
这时，镇静剂和脑波协调剂的效力结束了。
他看到了数团尚未完全散去的烟雾，和横七竖八倒地的士兵尸体。
一只大手拍在他肩膀上，是庞安义：“不愧是优秀毕业生，闭着眼都能打着人啊！别找了，敌人已经逃了。”
“一、二、三……”
点数的声音传来，杜加诺夫端着米哈伊尔突击步枪，逐个检查地上尸体。
“不错，这个距离上，除了重甲步兵，基本上两枪一命，打得好啊……有12具尸体，哦，那边树下还有一具医师的和一只断了的胳膊，杀13，重伤1，这下厉害了，乔伊斯，你打崩了对方两个小队！”
乔伊斯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下子跪倒，哇哇地吐起来。
他只打过装了番茄酱的靶子，只在虚拟训练中杀得血肉横飞，却从来没真的打死过人。
1分钟，13条生命消失了。
何等的容易啊，就像杀了13只鸡，不，更容易，我连他们的惨叫都听不到啊。
我不是什么勇士，不是什么高手，只是一个撞了大运的、侥幸活下来的倒霉蛋。
有朝一日，我也会一样无声无息的死去。
他无可遏制地打起哆嗦。
杜加诺夫在草丛里摸索一阵，捡起一支枪，笑吟吟走来：“给，战利品。你不是一直想要一支好的狙击步枪吗？尼采狙击步枪，迪奥塔尼亚的原装货。”
乔伊斯神情木然地双手接过，松松垮垮提着。
梦寐以求的武器就在手中，可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拿好了，听着！拿好了，谁要，也不能给！”
“是。下一步，怎么办？”
庞安义道：“敌人刚刚受挫，不敢贸然进攻，周围存在异变兽的可能性也很小。原地休息五分钟。杜加诺夫，联络猴哥，让他呼叫增援，有迪奥塔尼亚的人在插手。”
杜加诺夫尝试联系张一凡，但没有回应：“联系不上。”
“为什么？”
“天晓得，那边切断了与我们的联系。”
“有什么东西在干扰吗？”
“没有，数据能发送出去，但那边不接收。”
庞安义的浓眉拧了起来：“糟糕，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张一凡从无人机控制座舱里走出来，他觉得共济失调的症状有好转，手脚轻便了许多。
看来，这烧脑症并非一直发作，或许，有治愈的希望？
为什么，强制中断了我的无人机控制权？
第一架无人机确实交了学费，猝然遇伏，又被防空导弹克制，吃得死死的。
第二架虽然一样被击落，但已经把伏击地点数平方公里内的地形探查清楚，建立了完整的数据链，并传输给小队的作战系统。
通过视野联觉，他用金手指给的看穿密码功能迅速确定敌人的位置，然后把准确的坐标逐个发送给乔伊斯。
于是，就有了乔伊斯的大杀四方。
现在还不能断言迪奥塔尼亚在插手斯诺皮亚季甚至恰尔诺百利的事，不过，它嫌疑很大。
人工异变兽、重型火炮、迅速抵达战场的伏击小队……或许，它在这一带的秘密势力并不比戈尔贡诺夫差呢。
还有，戈尔贡诺夫这边一定出了问题，不是情报泄露就是出了内奸。要不然，对方怎么能进行如此有针对性的埋伏？如果不是自己的金手指，恐怕要全军覆没。
小队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要被灭口吗？
烧脑症随时可能发作，这样的身体，能行吗？
“嘿，伙计，你怎么出来了？无人机不管了吗？”
第一个见到张一凡的是他的医师，见他居然能自己出舱，感到十分惊讶，同时也担心起任务来。
“不知道，我被强制中断了无人机控制权，”张一凡摊摊手，“是不是出了故障？”
“不可能。会有应急预案，比如，备用无人机、联系方式或是接替你的家伙，但现在什么都没有！”
“喂，大家坐好，任务取消，我们准备返航。”
机内广播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返航？a59小队怎么办？”
张一凡的耳朵一下子竖起来。
竟然能取消任务，内奸级别不低。
“会有人接应他们，我们得赶快撤了，民政那边发来紧急通告，有可能发生拜纳瑞粒子风暴。所有参加行动的部队必须全速撤离。”
拿老天说事？
能以这种扯o的借口压得马卡洛夫无话可说的家伙，只有一个。
马尔金，你要卖戈尔贡诺夫，跟我没关系，但是，你别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走着瞧。
a59的伙计们，你们自求多福吧，我能为你们做的，只有报仇了。
第三十六章 决心
马卡洛夫驱车赶到营地前哨时，没见到张一凡。一打听，才知道张一凡已经被送进了急救康复中心，正在接受全面检查与诊断。
“什么检查？什么诊断？”
接待他的不是当初福尔加团的老部下，对他缺少敬畏：“不知道，民政安排的。”
“住哪个房间？”
“不知道，民政直接安排进去的。”
“谁安排的？”
“不知道，民政安排没跟我们打招呼。”
一问三不知，马卡洛夫怒从心头起，该死的马尔金，手伸到老子这里来了啊？
“a59小队呢？”
“撤退的时候失去联系，正在派人前往长官，我只是接待您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
马卡洛夫毫不放松：“派谁去，谁派去的？我是军事主官我怎么不知道？”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个接待员。”
他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大。
张一凡和a59小队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东西，极有可能跟斯诺皮亚季和切尔诺百利有关，现在他们被隔离，如果动作不快点，很可能丢了小命。
“马尔金呢？我要找他。”
这个问题答得利索：“马尔金先生出差了，听说去安全区开会，估计三天后回来。”
马卡洛夫冷笑着掏出门捷列夫手枪，顶住接待员脑袋：“带我去找康复中心主任，现在。”
“呃，这个，您冷静一下……”
咔哒，手枪保险被打开：“3。”
接待员十分干脆：“好的，您别数了，我这就带您去。”
马卡洛夫跟着接待员直奔急救康复中心，刚看到那幢阴森森的四层楼建筑，一阵直升机鼓翼声传来，一架雄鹿直升机从楼顶停机坪起飞，掠过营地上空，向安全区方向飞去。
马卡洛夫的副官基洛夫叹息了一声：“我们似乎错过了什么。”
一旁的接待员如释重负，肩膀一下子松下来。
任务完成，拖到飞机起飞了。
马卡洛夫阴着脸沉默半晌，一摆头：“走。”
“去哪？”
“当然是接着找康复中心主任。”
康复中心主任是当初马卡洛夫手下，见了曾经的长官，又惊又喜，连忙站起来迎接。
马卡洛夫问起张一凡的情况，主任不敢怠慢，和盘托出。
“大约两小时前接到马尔金先生的通知，张一凡功勋卓著，调往安全区接受进一步治疗，待康复后，在安全区工作，刚才的飞机就是接送他的专机，这真让人羡慕……您怎么了？”
马卡洛夫手扶窗口，望着阴森森的天空，长叹一声。
“伊里萨卡斯基，你是我手底下的老人，但你知道为什么马尔金那么放心地一直让你当这个康复中心主任吗？”
“呃？”
“你是只知道低头拉车，不知道抬头看路啊！”
“啊，这个……”
“算了，他的身体情况怎么样？我听说，共济失调都出现了？”
“是，他的情况很特别，出现共济失调说明烧脑后遗症已经较严重，能活着是个奇迹。”
“这我知道，特别是怎么回事？”
“他现在有两个症状，色盲和共济失调，但两个症状不会同时出现，这很奇怪。”
“不会同时出现？”
“对，我先解释一下，烧脑不会改变基因，所以他的色盲和先天遗传无关，是大脑的问题；而共济失调主要跟小脑有关，简单说就是他两部分脑都有问题。”
“我明白，你接着说。”
“这就奇怪了。这两种状态随机交替出现，当他处在色盲状态时，小脑没毛病；当共济失调症状出现时，由大脑主管的视觉没问题。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
“这意思是”
“我有个大胆的推测：他确实有烧脑症，但是脑没有发生器质性病变，正常存活的几率很高，这是万中无一的特例，如果对他进行更进一步研究，对烧脑症这种医学难题可能有突破。”
马卡洛夫苦笑了一下。
张一凡，我对不住你。
正在这时，他的个人终端突然接受到一条消息。
一共三行字。
“马尔金勾结迪奥塔尼亚。”
“迪奥塔尼亚在斯诺皮亚季和恰尔诺百利有秘密营地和武装力量，在进行某种研究。在xxx，xxx，xxx，xxx四点连线区域。”
“我死定了，我要报复，迅速离开xxx，xxx区域。”
是张一凡？
找不到发件人地址，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也无法跟踪定位，仿佛那信息本来就存在一样。
马卡洛夫吃惊地抬头看，但除了令人窒息的铅灰色水泥块一样的天空，什么也看不到。
“那么，我要视察一下营地前哨防务，顺带看看我的老部下们，通知我们在行政中心工作的人，到训练场集合。”
“抱歉，长官，没有。”
“没有？”
“是的，自从马尔金担任主官，所有在行政中心工作的弟兄们都被遣散、调离，或者辞退了。”
马卡洛夫的嘴角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
“嗯，好，好得很啊！马尔金，好得很，你还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
用行政官僚的那一套对付我们这些守规矩的大头兵，可以；但是，这次你搞的，却是只不太守规矩的疯猴子！
他霍然转身：“伊里萨卡斯基！”
主任惴惴不安地立正：“是！”
“我给你十分钟，通知所有原福尔加团的弟兄，在康复中心集合，进行全面体检！”
“是！”
主任出去了。副官基洛夫惊问：“怎么了？马卡洛夫，你这是要兵变吗？这太犯忌讳了！”
“营地危在旦夕，我只能当机立断，哪怕事后上军事法庭也在所不惜，扳倒我？马尔金有没有那条命还难说呢！”
“指望马卡洛夫来救你？别做梦了，小猴子。”
张一凡躺在顶盖开启的医疗舱里，一动不动，两眼发直，盯着面前两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一言不发。
“瞧啊，堂堂战斗英雄变成软脚虾，一会还会变成红烧虾，有什么遗言吗？”
张一凡不说话。
共济失调症状减退，但色盲又开始困扰他，世界变成黑白的。
只要有枪在手，收拾这两个麻痹大意的家伙易如反掌，但是没有。
必须忍耐，等待机会。
“哎呀呀，吓得说不出话来。难怪，本来以为可以逃离地狱，谁知道坐上了前往地狱的直梯！哈哈，谁让你得罪了马尔金先生呢？”
张一凡说了第一句话：“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的事多了。天鹅湖营地里，除了福尔加团的假清高、老脑筋，有几个没拿过马尔金老大给的好处？树林子里头有东西，大家都知道，去调查只是做做样子。可你们呢？”
“我不是戈尔贡诺夫的人，不是福尔加团的人，不想挡谁的路也不想多管闲事，给条活路怎么样？”
“晚啦，小猴子。在这个世界上，挡不挡路不是你说了算，是我们说了算。马尔金先生说了，你和那个什么狗屁小队都得死。”
另一人道：“可以选择一种死法，我们这儿有药片，也有能腐蚀身体的药水，或者，我们给你来几枪。”
第一人道：“来几枪恐怕不行吧？”
“有什么不行，共济失调嘛，手脚抽搐，一不小心，打着自己了其实那种都无所谓了，反正最后都要被扔下去。”
张一凡微笑一下，什么也没说。
“当然，也可以直接自由落体，哦，那感觉，我以为，在往上飞，谁知道，在往下坠”
“喂喂，这小子在笑呢。”
大汉狞笑：“我很期待一会你掉下去的表情！来，推过去！”
直升机后舱门缓缓开启，仿佛鲨鱼张开大口，张一凡被推到舱边。
他突然重复了一遍刚才那人的话。
“你以为，在往上飞，谁知道，在往下坠。”
两条大汉楞了，旋即大笑：“这小子，吓疯了！”
飞机突然剧烈地震颤了一下。
其中一人脚一滑，差点摔下去，赶紧抓住旁边的扶手。
这时，耳机里响起飞行员急促地呼叫：“飞机控制权被地面强制接手了！”
“扯淡！早飞出塔台控制范围了，怎么回事？”
“不知道，也联系不上！我们在掉头，掉头！”
张一凡又一次微笑了：“这是你们逼我的，来吧，一起死！”
第三十七章 陨落
狂风呼啸。
不受控制的雄鹿武装直升机掉转头，向来时方向倾泻了全部的导弹和火箭弹。
76枚70mm火箭，8枚邓尼金空地导弹，2枚夏伯阳空地导弹，瞄准某个位置，打了出去。
飞行员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副驾驶员狂吼：“哪儿？打的哪儿？”
“是……天鹅湖营地的……行政中心！”
机尾舱口处，张一凡露出了嘲讽的笑。
“欢迎搭乘复仇死亡号，必死之人，向各位将死之人问候。”
他使用戈尔贡诺夫的超级密码强行接管了飞机的控制权。
他不打算强行占用机内通讯进行公共广播，要不然又变成当初红手会事件的局面。
脱离戈尔贡诺夫的时机到了。
马尔金，下地狱吧！
马卡洛夫，“独揽大权”大礼包已经送出，看你能不能接住了。
这时，不知性命已经以秒计的马尔金正在与迪奥塔尼亚的代表进行密谈。
迪奥塔尼亚的代表道：“马尔金先生，对捣乱小队的处置让我们感受到了您解决问题的诚意。我想，可以谈下一步计划了。”
“那样最好，我说过一切尽在掌握。也让我看一下你们的诚意。”
“在您的协助下，人工异变兽的计划大获成功，最迟今天下午，酬劳会打到您的个人账户上这是您对人类做出杰出贡献的应得的褒奖。”
“是吗。”
“当然。赫拉克勒斯威力十足，异变天鹅连它的外骨骼都无法击穿，清除异变天鹅巢穴指日可待。一种听话的、可控的人工异变兽，会成为人类手中新的利刃。”
“呵呵。”
“我知道，到了您这个位置，钱只是个数字，虚名也是过眼云烟。仕途才是关键。”
“能在这个位子上终老，已经很可以了，人不能太贪心。”
“如果您的热血还没完全冷却，我们倒是有些有意思的信息和您分享。”
“说。”
对方打开个人终端，投出一张小小的图片：“这个地方，您一定认识。”
“当然，切尔诺百利核电站的废墟，变异野兽的乐园，马拉维雅灭绝人性的象征……你不会是让我去封闭被摧毁的反应堆吧？”
“未必没有可能这不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问题，我们要说的是这个，看。”
第二张图片引起了马尔金的兴趣，一双脚印，不对称的脚印。
“根据我们的斥候回报，切尔诺百利附近，很可能出现了新人类在高辐射环境下变异并生活的人类。他们很警觉，有特殊的方法隐藏自己，但终于还是露了马脚。从现场留下的痕迹看，很可能是一种人类与机械混合生命体。”
“有意思。”
“这个世界已经够拥挤了，人类、异变兽、病毒兽、变异生物……没人喜欢再加新成员。”
“新人类？”
马尔金肚里冷笑。
什么混合生命体，加条机械义肢，换只电子眼就成新人类了？
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对方道：“他们具备人类特征，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会不会占用5000人名额，很难说。”
马尔金一惊。
自然对人类十分苛刻，在非安全区，只要在一地人类聚集总人数超过5000就一定会发生拜纳瑞粒子风暴。变异动物却不受此限。
天鹅湖营地这么多年没有遭到拜纳瑞粒子风暴袭击，一是因为毗邻辐射区，大家都不愿来，二是他严格执行了人口流动制度，谁进谁出，从何出来到何处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不允许藏私。
4376，这是现在天鹅湖营地的总人数。
别忘了，还有偷偷摸摸存在的迪奥塔尼亚的人呢！能支持重型武器存在的营地，没有五百，三百总是有的。
快到极限了。
所谓的新人类存在，是营地最大的危机！
必须清除这些家伙。
看来，得跟马卡洛夫好好谈谈了。
你不是要军功吗？
一次由军事主官亲自带队的、悲壮的惨胜，是大家都需要的。
战果我们一人一半，你留下悲壮，我留下胜利。
他忍不住露出微笑。
对方站起来：“那么，更多的资料会稍后提供给您，期待我们的下一次合作……那是什么？”
马尔金循对方手指看去，他看到了数颗飞来的橘红色光点。
这是他看到的最后景象。
下一刻，数十发导弹和火箭一起命中了天鹅湖营地最高大最气派的建筑，行政中心。将一切的野心、雄心、算计，统统化为乌有。
飞机驾驶舱里，两个马尔金的党羽慌了，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有人控制了飞机，有人控制了飞机！”
“不是我们干的，不是我们干的！”
“我们怎么办？该去哪儿？回去？”
“你疯了吗？我们说不清楚，说不清楚！去马拉维雅，投奔马拉维雅去！”
“不行，这么冒冒失失飞过去，会被击落！先找个地方落下，空着手过去投降。就说马尔金胡作非为，我们没活路了。”
“好办法，那么，停在哪儿呢？”
“地狱。”
声音从背后传来。
浑身是血的张一凡手持十字剑冲锋枪，狞笑着站在两人身后。
趁马尔金党羽失魂落魄的时候，他悄悄起身，干掉了两个毫无防备的家伙，然后，大开杀戒。
“其他人，已经先二位一步下去，就差你们了。”
两人大惊：“你不是共济失调……”
“不，现在只是色盲。”
哒哒哒。
副驾驶脑袋多上了三个血洞。
驾驶员浑身战栗：“不，不不，我给你钱，给你……”
哒哒哒。
“我要活命。你给不了。”张一凡毫不客气地把尸体拖下驾驶座，自己坐上去。
“色盲开飞机……不错了，总比共济失调开飞机好。来一个遭迫害者的大逃亡剧本。嗯，只要有钱，曙光圣公会不会拒绝的，目标是曙光圣公会的格里高利营地，大约一小时。走了！”
这时，他眼角意外地扫到不远处绿色林海中有一串细小的红色密码。
“有人在那儿？”
接着，一颗绿色的光点从下而上飞腾起来。
他头皮一麻：“单兵导弹！”
他猛地拍下弹射座椅逃生按钮。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他失去了意识。
“死吧，戈尔贡诺夫杂种！”
林海里，一个只有一只眼睛，半边身子是机械的少年愤愤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钻进了莽莽森林。
他的左臂，是一具巨大的导弹发射器。
第三十八章 原住民
张一凡缓缓睁开眼睛。
没死，命大。
这里似乎是一间库房，充满了呛鼻的油味，天花板和墙壁露出水泥坯，没有任何装修过的痕迹。四周墙壁里到处是管线。
“戈尔贡诺夫狗，醒了？”
张一凡扭头，他看见了一个鬼，一个一半是肉，一半是金属的鬼。
他被吓了一跳，也就是吓一跳而已。说穿了还是个人，左半张脸是一副白人少年的脸，右边却是机械，没有眼皮，眼珠也是金属的，在钢铁的眼眶里机械地转动着；他的左手，是一具巨大的导弹发射器，似乎天生就长在身上似的。
“少跟小爷我耍花样，你这条狗，老实交代，飞机跟苍蝇似的转来转去，在找什么？”
张一凡快速思考。
一个自大的小鬼。他属于哪家势力？敢打下戈尔贡诺夫的飞机，哪家社团这么大胆？
毫无疑问自己现在是俘虏，要想办法摸清情况，逃出去。
没有捆绑，四周也没有监视设备。但门外有十几行远近不一的字符串在晃动，应该是哨兵。
世界是彩色的，舌头发硬，是失语症的征兆，可能新一波共济失调正在到来。现在不是行动的好机会。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
咚！
少年一拳打在他脸上：“你笑个屁！”
一家伙正打中张一凡鼻子，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小孩，听说过共济失调吗？”
少年跳脚：“老子不是小孩！”
“我肩负特殊使命，有重要情报要亲自带回戈尔贡诺夫总部，小伙子，你能为你们全体负责吗？”
“少来这一套！要是不说，老子挖了你眼珠子！”
说着，他真的摸出刀子，压在张一凡眼皮上。
该死的青春期！
确认过眼神，这小子真干得出来！
库房门咣的开了，进来另一个鬼，不，半机械人。
这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性，容貌秀丽，鹅蛋脸，金发在脑后扎成中马尾。
只看上半身，模样挺周正，可是下半身却是四条粗壮冰冷的金属腿，像只四条腿的螃蟹。
“埃德温，你干什么？”
“罗撒丽亚姐姐，戈尔贡诺夫狗不听话，我教训教训他。”
罗撒丽亚示意埃德温退后，她对张一凡道：“作为戈尔贡诺夫的人，能活着跟我们说话，是因为你还有用。如果你什么都不说，杀了你对我们来说还比较省力。”
张一凡十分淡定：“你是这儿的负责人？”
“负责要你命的人。说，来干什么？”
张一凡张嘴就撒谎：“我是戈尔贡诺夫的情报员，肩负特殊使命，事关重大，必须亲自赶回总部汇报。”
这时候绝对不能说自己和戈尔贡诺夫无关，要不然他们杀自己跟杀只鸡没区别。一定得咬死自己是戈尔贡诺夫的重要人物，摆出一副“敢动了老子就走着瞧”的架势。
姑娘当然不信：“那你的飞机来回转什么？”
“机组成员里有奸细，我受了伤，要不然，”张一凡瞥瞥一旁瞪眼的埃德温，“你们能打下飞机？”
小男孩神气活现：“但是现在你落到我们手里！”
“埃德温，别打岔！”
“好的姐姐。”
张一凡平静地注视着姑娘：“我要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否则，我宁可把情报带到地底下去。”
“我们？我们是被世界遗忘的人，快要放弃人类身份而活下去的人，”姑娘轻轻拍拍自己坚硬冰冷的钢腿，“看看，这都是拜你们所赐，拜你们这些大社团所赐！”
张一凡啊了一声：“你们是原斯诺皮亚季的居民。”
三十年前，斯诺皮亚季是恰尔诺百利核电站旁边最大的人类聚落，包括大小十二个营地，曾经作为戈尔贡诺夫的非安全区“样板”聚落存在。
然而，与马拉维雅的社团战争毁了它，一发马拉维雅的导弹击中了核电站，第四号反应堆发生了爆炸。连续的爆炸引发了大火并散发出大量高能辐射物质到大气中，这些辐射尘涵盖了大面积区域。
斯诺皮亚季被废弃了。
马拉维雅是故意为之，还是误射，已经无法考证。
后来，戈尔贡诺夫出动了近千辆运输车，陆续将民众疏散。
那么，眼前这些人，是未能疏散而留在当地的居民，或者说，居民的后裔？
姑娘摇摇头：“我们中没有一个是‘原’居民，我们的父母、祖父母，他们都死了，死于辐射病。”
“为什么要恨戈尔贡诺夫呢？核电站被攻击不是它的错，而且，它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挽救。要说恨马拉维雅还正常一些吧？”
姑娘直勾勾瞪着他：“因为我们的祖辈、父辈，是拯救了恰尔诺百利、却被戈尔贡诺夫抛弃和遗忘的人！”
“他们是消防员？”
“以及，辐射清理人。”
张一凡肃然起敬。
消防员在灾难发生后第一波赶到现场，他们以为只是普通火灾，在没有任何防辐射措施的情况下冲向火场，后来，大部分人死于辐射病，成了第一批牺牲品。
事故发生后，为了避免辐射扩散，必须对斯诺皮亚季和恰尔诺百利的部分地区进行清理。他们在明知有致命辐射的情况下，义无反顾地踏上征程。然后，大部分人也倒下了。
消防员和辐射清理人以生命为代价，对现场进行了初步清理，并在损毁的反应堆上面修起了一座巨大的水泥石棺，阻止辐射进一步扩散。
张一凡由衷地赞道：“这些人是英雄。”
姑娘冷冷道：“可他们没有得到英雄的待遇。”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中有人亲眼目睹了灾难的真正原因，于是，被软禁，不，是圈禁，像猪和狗一样，被圈禁在这充满辐射的土地上，直到他们死去，直到事件淡出所有人的视野，”她悲哀地看看自己扭曲怪异的身体，“甚至，直到他们的后代，变成人类永远无法接受、开口也不会有人类相信的怪物！”
“真正原因？难道不是马拉维雅的导弹？”
“区区一颗导弹，就能突破戈尔贡诺夫的外围防御网？就能击穿反应堆的外部装甲？”
“到底是什么？”
“我告诉你，反应堆是从内部爆炸的。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俘虏，你，来这里干什么？别再挑战我的耐心！”
第三十九章 合作
“我是戈尔贡诺夫原福尔加团的秘密调查员，来这里调查人工异变兽的情况。”
罗撒丽亚和埃德温同时楞了一下：“人工异变兽？”
“天鹅湖营地的主管马尔金与迪奥塔尼亚勾结，在恰尔诺百利附近建立了秘密营地，进行人工异变兽的研究。我亲眼见到了那些可怕的东西，比如，26米高的大块头。”
这个数据让两人吓一跳：“26米高？”
“它甚至没发现我。我想这种东西一定不是用来耕田。”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说什么。
如果这个自称是秘密调查员的家伙所说不假，大家麻烦就大了。这是非常重要的信息。
张一凡继续道：“我用了点小手段，干掉了马尔金，在回总部的路上，被潜伏在机组里的叛徒下了黑手，刚收拾掉叛徒，就被你们打下来了。现在知道坠机事件的人不多。还有挽回的余地。”
罗撒丽亚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我很不喜欢你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
该死，这女人手劲好大，快喘不过气来了！
“还可以，再、加把劲、你们，全部，陪葬……”
罗撒丽亚猛地把手一松。
张一凡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要不是现在身体有点小状况，一枪打爆你脑袋！
“掐死我，你们剩下两条路：被人工异变兽踏平，或者，被戈尔贡诺夫踏平戈尔贡诺夫对挑衅者的态度，你们很清楚。”
罗撒丽亚的脸色十分难看。
埃德温却有些无知者无畏的勇气：“少说大话了，人工异变兽能找到这里？”
“失去了马尔金的支持，迪奥塔尼亚只能撤走，想想看，26米高的大块头，打包还是托运？”
埃德温的脑袋显然不够复杂，有些恼怒：“有屁快放！”
罗撒丽亚道：“他们会把所有的人工异变兽放出来，给戈尔贡诺夫添恶心。因为是在恰尔诺百利附近，出现这些怪物很正常我们会被这些异变兽干掉的。”
张一凡耸耸肩：“你们要是能无声无息地把它们收拾掉而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就可以放心掐死我了。”
“哼。”
“聪明人知道审时度势。我劝你们放聪明些。马尔金死后，天鹅湖营地掌握大权的，一定是原福尔加团的团长马卡洛夫，这是个谨慎又疯狂的家伙。他已经知道马尔金的秘密，一定会对天鹅湖营地周边区域进行拉网式排查，你们藏得住吗？”
罗撒丽亚生气了：“我们没做错什么，没什么好怕你笑什么！”
当然是笑你心虚啊，螃蟹女。
“你们对戈尔贡诺夫怀恨在心，制造了人工异变兽，企图进攻天鹅湖营地。为保守秘密不惜铤而走险，打下了戈尔贡诺夫的飞机，杀掉了调查员。但是，在附近调查的迪奥塔尼亚社团发现了这件事，于是，双方联手除掉了危险的……我想想该怎么称呼你们变种人聚落。哦，恰尔诺百利地区又恢复了和平。”
埃德温暴怒：“放屁！”
“让你们背所有黑锅，不打算彻底撕破脸的两大社团就可以笑嘻嘻握手言和”张一凡撇撇嘴，“没你们还真不行。”
罗撒丽亚咬牙切齿：“不杀你你一样会出卖我们！”
“你们唯一求生的机会，是通过我跟戈尔贡诺夫恢复联系，”张一凡正色道，“你们别无选择。”
见两人沉默不语，张一凡又道：“如果你们信任我，我甚至可以改变一下说法，比如，攻击飞机的，是迪奥塔尼亚。而你们呢，是一群即使身躯残破，依然心向戈尔贡诺夫的忠义之士。”
埃德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这个说法可以啊！”
罗撒丽亚憎恶地看着张一凡：“你真是个不要脸的家伙，你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张一凡笑得十分灿烂：“你说的对，这些都是谎话，都是我为了活命编出来的。还等什么，动手啊？”
听他这么说，埃德温反而不知所措了，看看他，再看看罗撒丽亚，那意思是，这家伙杀还是不杀啊？
罗撒丽亚愤愤道：“真应该在你开口之前就宰了你！”
“不光你不会，外面偷听的两位，恐怕也不会同意。对吗？两位？”
两人一愣，外面还有人？
大门第二次开启，一高一矮两个人走进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又高又瘦的花白胡子的老头，他脖子以下的右半边身子是金属的：“年轻人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那还用说，那么大两串红字，我怎么可能看不见？
张一凡笑道：“可能我对人比较敏感吧。你是这儿的负责人？”
“算是吧，我是三十年前活下来的为数不多的老家伙之一，别列诺维奇。刚才你的话我听到了，你要在这儿住些日子。”
张一凡耸耸肩：“悉听尊便。拖延不是什么好办法，我想你们会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老人微笑了一下，转向身后的矮个胖子：“意外的变数呢。您看……”
“哎呀哎呀，看看这是谁，我们见过一面对吧？”
张一凡的目光凝固了，他看到了那个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胖子：“t先生？”
糟了！
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他知道我的底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个不法者，是怎么变成戈尔贡诺夫秘密调查员的？
张一凡的脑子转得堪比飞旋的风扇，但是，仓促之间，他找不到什么理由。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t先生身上，他的下一句，将决定张一凡的生死。
t先生笑嘻嘻道：“原来年轻人是戈尔贡诺夫的人，敢玩命，运气又不错，前途无量啊。”
他没有揭穿我？
别列诺维奇对t先生道：“您认识他？”
“当初他伪装成一个不法者，我们偶然遇到。现在想来，好在那时候没有选择敌对，对吧，年轻人？”
这胖子知道我在撒谎，为什么还帮我？
他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别列诺维奇毫不犹豫道：“既然t先生这么说，那么，对不起了，调查员先生。”说着，主动向张一凡伸出手。
老人的金属手指坚硬冰凉，但眼神却变得诚恳热情：“请原谅我们迎接您的方式过于简单粗暴。”
一导弹轰下来，还有比这更简单粗暴的吗？
既然人家这么说了，张一凡也不好继续板着脸，还有t先生的面子呢：“还好，这是命运安排的相遇啊我什么时候可以返回戈尔贡诺夫呢？”
t先生依然笑嘻嘻的：“年轻人解决问题的方案不错，不过，这么做的话，很大程度上要看运气。”
“你的意思是？”
“我代表鑫海龙晟集团向戈尔贡诺夫提交了申请，租用部分斯诺皮亚季的土地进行投资建厂。向导和工人的身份，更适合这里的和平居民们。”
“你疯了吗？”
“戈尔贡诺夫高层，已经批准了。怎么了，调查员先生？”
“你们，想成为继戈尔贡诺夫、马拉维雅、迪奥塔尼亚和曙光圣公会之后的第五大社团吗？你们的到来，会让已经糟糕的事情变得更糟吗？”
第四十章 恰尔诺百利的往事
面对张一凡咄咄逼人的问题，t先生回答得干脆利落：“想。或许会。我们坐下说怎么样？”
t先生、别列诺维奇和张一凡在一旁坐下，别列诺维奇把罗撒丽亚和埃德温打发出去。
t先生道：“鑫海龙晟在赛斯特姆d8区可以说一枝独秀，但在赛斯特姆32区几乎没有存在感。社团给了我一支商队，让我来开拓市场。草根也有皇帝梦啊，我的梦想，是把生意做大，超过马拉维雅。”
这天真的话让张一凡忍不住笑了一下：“说句不客气的话，你别见怪。”
“请讲。”
“我见过你的商队，浩浩荡荡，挺威风。可惜，连马拉维雅的零头都算不上。看不出你还是个有理想的人。我佩服你。”
t先生笑意更浓：“功成不必在我。鑫海龙晟，前仆后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张一凡肃然起敬。
t先生继续道：“刚才的第二个问题，我要结合我的生意说一说。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已经把四大社团先后拜访了一遍，取得了他们的许可与谅解，也揽了不少生意鑫海龙晟从来不吃独食，更不会厚此薄彼。”
“为什么不直说你的生意是什么。”
“清除辐射，”
“哈？”
“我们手头有技术，可以在3个月到半年内让受到辐射污染的土地恢复生机，重新成为可耕作的土地。”
张一凡吃了一惊。
“恰尔诺百利事件之后，核电行业几乎受到致命打击。但鑫海龙晟不同，即使这一事件在d8区公布引起轩然大波，也从未动摇。所以我们没有经历能源危机，发展很快，同时，我们也制定更严格的安全措施，以及研究更先进的污染治理技术。”
张一凡冷笑：“我不知道你所说的那个d8区怎么样，只知道，现在，这里，32区，很多问题不是靠技术能解决的。猜猜，不讲理的马拉维雅会怎么说？他们会说，这技术是你盗窃的。然后毫不客气地据为己有。你连口汤都捞不到。”
“没错。其他三家社团，也不会甘于寂寞。迪奥塔尼亚会说，这是他们家祖传的；曙光圣公会会说，这是神赐给他们的；戈尔贡诺夫呢，简单，什么也不说，明抢。”
一旁的别列诺维奇大笑。
张一凡没有笑：“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敢拿出来？”
别列诺维奇道：“年轻人，t先生向四大社团公布了这项划时代技术的全部内容和细节慷慨得近乎恩赐一般的分享。”
张一凡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他轻轻指指自己的脑袋：“你，这里，没问题吧？”
t先生只笑，不说话。
“一项划时代的技术，多少人的心血，你一分钱不赚白送？有我要是你老板就一枪毙了你！”
“没有投入，怎么会有产出？”
“你的产出在哪儿呢？”
“人。只有人，才是最终的收获。”
张一凡摇摇头：“我理解不了您那高深莫测的逻辑，我只知道要活在当下，要活着。”
“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想法。我从不奢望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和支持。”
“那我祝您一切顺利别列诺维奇先生，既然你的聚落重新获得了戈尔贡诺夫公民的身份，能否帮我安排一架去安全区的飞机？”
别列诺维奇道：“很抱歉，调查员先生，我们从今天起才刚刚获得在阳光下行走的权利，飞机这种过于容易暴露的交通工具，我们没有。或许，我派几个人护送你离开？”
半路上下黑手吗？想得美！
但是，只身上路，穿过充满辐射和各种变异生物的土地，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t先生道：“这样吧，我们下午正好要去戈尔贡诺夫的天鹅湖营地，那里有飞机，一起走怎么样？”
才出虎口又入虎口？
除掉了马尔金，马卡洛夫一定高兴，但炸了行政大楼也是扎扎实实地坑了他一把，没有行政主官的营地必然乱成一团，纯靠马卡洛夫的个人威望和那些老部下能不能按住锅盖都难说。
去，还是不去？
别列诺维奇的目光扫了过来。
糟了，老家伙起疑心了。如果真是戈尔贡诺夫的调查员，怎么可能不敢回天鹅湖营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保住命再说。
张一凡果断点头：“好。什么时候走？”
“下午1点出发。现在如果你有空，一起去看看新和顺公社怎么样？”
“新和顺公社？”
别列诺维奇道：“是t先生帮我们建立的聚落新村，现在刚破土动工。”
“我们边走边说，别列诺维奇先生，请带路吧。”
在十几名护卫的簇拥下，三人步行走到外面。
原来这是一座位于地下的掩体，走到门口，有护卫递过来两件防护衣，张一凡和t先生一人一件穿好，避免外面的高剂量辐射。别列诺维奇对辐射抗性很高，不在乎。
张一凡有些奇怪，扫一眼辐射计数器：“别列诺维奇先生，现在辐射强度已经到了370微西弗，大约等于每小时拍一次ct，你有半边身子是正常的，不要紧吗？”
别列诺维奇道：“这要感谢t先生了，他的神奇抗辐射药物让我免疫400微西弗以下的辐射。”
“这么神奇？”
这种药还有吗，给我来上一箱。
t先生微微摇头：“30年前的老型号，过了30年，也没有太大的改进，估计这条研究路线只能这样。它的副作用太强，到现在，我还觉得对不起别列诺维奇先生和他的聚落民。”
“为什么？”
t先生面有忧色：“它有93%的几率导致不孕不育，而且，不可逆。”
别列诺维奇爽朗地笑了，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没关系，老伙计，我管的严，凡是想生孩子的年轻人，谁都不许碰这个。在外头跑腿干活的，要么是罗撒丽亚和埃德温这样不指望要小孩的，要么是我这样的老家伙。30年前我能保住性命，已经满足了，看看那些因为辐射诞生的畸形儿吧，我可不想制造一个扭曲残破的家庭出来。”
张一凡奇道：“你们两位30年前就认识？”
“30年前，我刚参加工作那一年，作为队医，跟着探索队，碰运气穿过了死亡风暴区，找到了一条危险的、来到32区的路。可是，刚发现一个大型聚落，就赶上了一场大爆炸恰尔诺百利的4号反应堆炸了。”
在这个黑暗荒芜的世界上，人类还侥幸保存着几座位于安全区的强大的城市，比如张一凡所在的赛斯特姆32区，再比如t先生所在的d8区。
这些区域被庞大的被称为死亡风暴区的拜纳瑞粒子活跃区所隔离，任何通讯都无法抵达另一方。双方联系的唯一渠道是派遣探索队，尝试在拜纳瑞粒子不活跃时冒险穿过死亡风暴区。
30年前，这家伙只有十七八岁吧？能加入探索队，还能穿过死亡风暴区，这绝对不是运气二字可以搪塞的。
“鑫海龙晟对核电很熟悉，一看冲天的蓝白色光线，再闻闻酸溜溜的空气，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队长阻止了我们救援的想法，因为这是敏感时期，容易惹祸上身。十小时后，戈尔贡诺夫开始大量疏散斯诺皮亚季的居民，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是场灾难的开始。”
别列诺维奇叹息：“我是第一批冲进火场的消防员之一，没人告诉我，这不是普通火灾。我们没有任何防辐射措施，很快，我和几个战友感到头晕、恶心，嘴里有金属味，有人开始全身浮肿。在离开火场返回消防队时，驾驶员已经撑不住了，消防车翻下山崖，醒来的时候，我见到了t先生和他的队长。他们用抗辐射的特效药救了我和我的战友们。”
张一凡道：“如果当初鑫海龙晟……不，带队的队长愿意公开这种药物配方的话，恰尔诺百利不会像今天这样难以收拾吧？”
别列诺维奇生气了：“调查员先生，请注意您的措辞！外来的客人，有什么义务为主人的错误买单？”
张一凡毫不在乎：“人。只有人，才是最终的收获。难道不是吗？”
t先生苦笑：“这种药抵抗800微西弗以下的辐射，没有问题。超过这个数，一样扛不住。”
800微西弗约等于每小时拍一张x光片。吃了这种药，在充满辐射的土地上行走没问题，带辐射的食物和水影响也不大（当然吃多了也不行），但是，反应堆附近的辐射强度远远超过800微西弗，能达到数万乃至数十万，据说4号反应堆炉心爆炸后，核燃料流进地下室，那个密闭的小环境里的辐射强度高达十亿微西弗！
张一凡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么，别列诺维奇先生，你的聚落又是怎么形成的？”
“戈尔贡诺夫为了避免给其他社团干涉造成借口，下令封锁消息。所有参加救火和清理行动的，除了还在医院接受治疗的，都集中在一起，后来大部分人获得了自由，只有我这样进入核电站反应堆的仍然被禁足，或者说，软禁。”
“软禁？在这儿？在这种高强度辐射的地方？”
“他们收走了所有的辐射计数器，我们只知道这儿有辐射，但无从知道辐射剂量到底有多高。有专门的医疗专家来为我们进行手术，把腐烂的部分切除，改成人工肢体或器官，时间久了，我们自己也学会了，跟安装机械没有什么不同。后来呢，专家们死了，没人帮我们更换，我们就自己来；再后来，看守我们的士兵也死了，我们就自己拿枪，和各种变异生物作战；最后，听说，负责监管我们的官员也死了，不知道是死于累积的辐射，还是死于派系倾轧，总之，自由了。可是，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不太想见外人了。”
“那么，罗撒丽亚和埃德温这样的年轻人是从哪儿来的？”
“他们是从别处逃难过来的。社团摩擦啦，帮派斗殴啦，以及，亘古不变的高税收和强制劳动这么说对一位戈尔贡诺夫的调查员来说可能不太合适，但，这是事实。如果戈尔贡诺夫再不做出什么改变，它就要失去年轻一代了。”
宁可冒着辐射的危险，宁可把自己改造得人不人鬼不鬼，也不愿意在戈尔贡诺夫的治下当顺民了吗？
t先生安慰道：“没关系，戈尔贡诺夫正在改变啊，你看，你们的地位得到了承认，我们的合作也得到了批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张一凡忍不住道：“戈尔贡诺夫是看中了你的钱啊，t先生。它和马拉维雅较劲需要很多钱。就算你的计划成功，你也像长大了的肥羊，逃不过那一刀。”
“以后再说吧，看，新和顺公社到了。”
第四十一章 伏击
映入张一凡眼帘的是一派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
前方是个巨大的深坑，似乎是某种大型建筑物的地基。
坑上坑下，大小小的工业机器人来回穿梭，高高低低的机械臂如微风吹拂的树林摇曳舞动，数十名别列诺维奇聚落的半机械人穿梭其间。
张一凡赞道：“我这辈子见过的机器人好像都集中到这儿来了。”
t先生道：“机械制造是鑫海龙晟的两个最擅长的领域之一，廉价耐用的机器人是我们的拳头产品。”
别列诺维奇拿着辐射计数器走过来：“调查员先生，你看，现在的辐射已经降到了120微西弗，应该还有继续下降的空间，只要降低到100以下，对正常人体的影响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张一凡由衷地赞道：“这真是一件大好事。”
t先生道：“不能太乐观，土壤中的辐射比这高得多，按照成功的经验，达到可耕种标准至少要两到三个月。而且，辐射吸收装置必须安放在营地边位置，容易遭到破坏。”
“如果破坏了……”
“它吸收的辐射会在短时间内释放出来，最可怕的后果是等于一颗小型的脏弹。所以必须安排防守。”
张一凡道：“如果我是敌对势力，一定会想方设法破坏这些装置。”
别列诺维奇叹道：“清除辐射，对大家都好，这样的事也要被破坏，该说什么好呢？”
t先生对此很坦然：“对一部分人是好事，对另一部分却未必，怎么可能有所有人都满意的事啊。如果谁敢对这里下手，我们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
张一凡问：“这里现在有多少人？”
“我的聚落有214人，t先生的商队在这边的大概有三十几个吧。”
“你们可得小心别触发了拜纳瑞粒子风暴，天鹅湖营地大约有四千三百多人，还有迪奥塔尼亚的秘密营地，再加上他们……”
别列诺维奇阴着脸道：“天鹅湖营地让路是不可能的，我们和迪奥塔尼亚只能留下一个。”
“我认为戈尔贡诺夫已经做出了选择，现在关键看迪奥塔尼亚老鼠们怎么做。我还是尽快向高层汇报迪奥塔尼亚的事。”
虽然对鑫海龙晟的技术很感兴趣，但张一凡一点也不想成为一个理想主义者。为全人类谋福利什么的谁愿意做谁做好了，我只要简单快乐的活着。
我要进城，那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死也要死在那里。
现在的问题是，t先生知道我的底细，而我不能给他带来利益，这种情况下他能帮我圆谎已经很不容易，还要把我送到安全区？
送个人情?那也要对方还得起。
我现在疾病缠身，枪都拿不起，能给他什么呢？
t先生一口答应：“没问题，我们这就动身。那么，这边就拜托别列诺维奇先生啦。”
“谢谢您的信任，您放心吧。”
于是，t先生带着张一凡和六名护卫，乘坐两辆装甲车，向天鹅湖营地进发。
远远离开别列诺维奇聚落，张一凡道：“谢谢。我不明白。”
t先生道：“我是个商人，重视声望和信誉，举手之劳的事情不会拒绝。再说，谁知道哪个人在哪一天会用得上呢？”
张一凡哑然失笑：“这就是理由？别忘了我可是个不法者。”
“那又如何？第一不违背原则，第二不违背道义，还要考虑别的吗？”
“我已经杀了不少人。”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那你接下来怎么做？”
“我有我的事，你有你的事，咱们别互相妨碍就行。”
“我要是说想加入鑫海龙晟呢？”
“别开玩笑了，你不够格。”
“喂喂，这是第二次了，伤人自尊啊。”
“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有实力，但鑫海龙晟有自己的选择标准。”
张一凡冷笑：“那是什么？一群只知道做梦的傻子？”
“自诩聪明的人太多，甘心做事的人太少。”
张一凡眉毛一挑：“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么，送佛送到西吧，一架到安全区的飞机怎么样？”
“二十五万，一口价。”
“成交，这是定金。”张一凡毫不犹豫，掏出一把品相不错的籽晶递过去，这些是当初和马卡洛夫一起搞死异变兽爆的，至于那些最顶级的，肯定不会轻易拿出来。
t先生是识货的人，扫一眼，笑嘻嘻收了：“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话音未落，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驾驶员惨叫一声，一蓬血雾从肩膀上爆发出来！
“敌袭！”
护卫们猛扑过来，把两人压在身下。
t 先生十分冷静：“小刚怎么样？”
“一只胳膊没了，人没死。”
“找到人了？”
“正在找……”
护卫话音未落，又是咚的一声，旁边一人中枪，但是他在刚才遇袭后及时开启了护盾，子弹在穿过装甲车装甲后，没了打穿护盾的能力，弹了几下，滚到张一凡脚边。
后车的通讯来了：“狙击手，反器材步枪。”
张一凡捡起那颗变形的弹头，道：“12.7x99mm弹，迪奥塔尼亚，要不然就是马拉维雅。”
t 先生不置可否，道：“敌人方位确认没有？”
“敌人有反侦测设备！”
“哎呀哎呀，竟然被人打了埋伏。不过，凭几把反器材步枪想吃下装甲车是不可能的。这是想困住我们吗？如果调查员先生的情报没错，接下来会不会是异变兽突袭呢？”
异变兽突袭？那些26米高的玩意儿？
张一凡打了个哆嗦。
“我知道那些狙击手的位置，一共三个，再加三个观察手。拿下他们要多长时间？”
“如果有准确坐标，十秒……他们可是有反侦测装置。”
“让你的人做好突袭准备，开放战场信息，我来提供坐标！”
t先生立即道：“小燕，阿瓦尔古丽，绫子，做好出击准备。”
通讯里传来三个女孩子杀气腾腾的声音：“遵命！”
张一凡果断报出对方坐标。
后车后舱迅速打开，三个女孩子借烟雾掩护下车。
在战场全息影像里，他看到，三个女孩子变成了三束紫色的粒子流，奔向坐标处。
接着，血光崩现。
第四十二章 死魂灵
紫色粒子流在三名狙击手背后无声无息地汇聚，重新变成三名身材娇小的女孩。
狙击手和观察手还在聚精会神地朝装甲车这边瞄，浑然不知死神已站到身后。
三名女孩手中闪动起灼灼的红色光芒，长短不一的刀具在手中成型。
扎着短马尾的小燕拿的是把双刃细剑，静悄悄，一剑穿透了狙击手的心脏。
近在咫尺的观察手都没发现，还在聚精会神地不断报告装甲车的情况。直到自己的后脑也被刺穿。
绫子那边出手比较慢，她成型后没有立即出手，而是挪动了一下脚步，稍微调整位置。
这个动作引起了狙击手和观察手的注意，两人在回头的同时已经握紧了腰间的手枪。
下一刻，一道雪亮的光弧闪动，长刀归鞘。两人斜斜变了四块。
凶狠的刀法让张一凡打了个寒噤。
最后是阿瓦尔古丽，她先一刀切下狙击手的头颅，然后劈碎了观察手的通讯器，把他生擒。
“小燕姐，绫子姐，任务完成了。”
张一凡看的心惊肉跳。
这就是让所有地面作战单位闻风丧胆的兵种，刀锋。
他们总是隐匿在虚空中，像一只只潜伏于荒草中的狼，在不经意间，露出锋利的獠牙。
他们装甲很薄，但手中的粒子刀削铁如泥，不要说庞安义他们的重型步兵护甲，就是坦克和装甲车一类的地面作战单位也能砍给你看。
没有足够强大的监视侦查系统，不要跟拥有刀锋的小队作战。
看来，鑫海龙晟非常重视刀锋的培养，一次出动三名。而且，刚才的紫色粒子流是怎么回事？
仿佛看出他的疑惑，t先生道：“我们的刀锋和别家的不同，拥有粒子穿梭技能，中近距离的突袭还是有一定优势的大家回来……”
一句话没说完，阿瓦尔古丽突然变成紫色粒子流，几乎同时，一发子弹穿过了被她活捉的观察手头颅，从粒子流中穿过。
粒子流扰动一下，恢复正常，传来阿瓦尔古丽气鼓鼓的声音：“啊啊，还有埋伏！气死我了！”
张一凡立刻把第四个坐标发送了过去。
t先生制止了想追击的三女：“算了吧，穷寇莫追，回来。”
张一凡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在他看来，有这样压倒性的优势就该一鼓作气将对手全部消灭，然后犁庭扫穴斩草除根。
三个女孩没有一句怨言，迅速向装甲车靠拢。
张一凡忍不住：“为什么不抓个活口？”
“有用吗？人家会承认吗？”
“怎么没用？子弹是物证，活口是人证，还怕迪奥塔尼亚抵赖？”
“你说的都对，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这里是谁的地盘？我们不管不顾把他们杀得屁滚尿流，戈尔贡诺夫会怎么想？”
“只怕是你力量不足吧。”
“这边伤了一个，对面死了六个，再不依不饶，就不是和气生财的正路啦。”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让手下听话的。”
t 先生耸耸肩：“靠纪律约束和思想工作呗。难道靠许好处抽鞭子？”
张一凡嘲讽地笑了一下就不再说话，t先生也没有跟他深谈的意思。
医师给受伤的驾驶员重塑了胳膊，治疗了伤势，车子又继续上路了。
大约四十分钟后，通讯员发来：“进入戈尔贡诺夫识别区，但是呼叫无人应答。”
“无人应答？”t先生眉头微微一皱，“感觉不对劲啊。到了这里没法回头啊，继续前进，要谨慎。”
装甲车继续前进，速度明显慢下来。
走了大约五六分钟，通讯员报告：“发现被摧毁的戈尔贡诺夫前哨站。”
图像传回来了，众人看到了燃烧的营房，破碎倒塌的工事和数十具横七竖八倒毙的尸体。
t先生感叹：“这个哨站完了。”
小燕道：“要不要搜索一下地下掩体？可能有幸存者。”
“不必了，看前面那条塌下去的沟，那就是掩体通道。不会有幸存者了。”
这时候，通讯里响起一个沙哑疲惫的声音：“喂，喂，谁在那儿？”
“我们是鑫海龙晟的商务代表，来谈生意。我是业务经理t。刚才和贵方联系过。我们现在正在一处被摧毁的哨站里。阁下是……”
“我是天鹅湖营地的最高长官马卡洛夫。那边还有活人吗？”
“很遗憾，没有。”
“如果想发财，你们可能要白跑一趟了。主营地这边遭受重创，前哨站毁得七七八八，现在我正安排居民转移到安全区。我不想任何人添麻烦。”
“这是无穷的商机，我希望能获得一个协助营地重建的机会。”
“我不喜欢和商人打交道，更不喜欢开玩笑。”
“我帮您重建营地，您给我声望和荣誉，这是我在戈尔贡诺夫的第一单买卖，我决不允许它搞砸。您也一样，对吗？”
马卡洛夫沉默了一会。
他已经无路可退。
马尔金死了，他大权在握，但这只是暂时的。
马尔金之死把他一下子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甚至有人说是他指使手下刺杀了马尔金，演了一出苦肉计。
马卡洛夫有口难辩，他只能把锅甩给与马尔金勾结的迪奥塔尼亚，说是他们的计划败露，于是策反了马尔金手下下了手。
上层对此保持了诡异的沉默，似乎是要看看情况再说。
马卡洛夫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上面似乎不再完全信任自己。
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拿下迪奥塔尼亚的秘密营地，将功补过。
没想到，竟然被迪奥塔尼亚先下手为强了！
26米高的异变兽冲击起来威力是惊人的，6个前哨站中的5个几乎瞬间被夷为平地，他连派出援军都来不及。
最后，利用天鹅湖主营地坚固的防御体系，终于勉强挡住了异变兽的攻势。代价是大半营地被毁，伤亡近千。
不用找了，迪奥塔尼亚老鼠一定已经逃之夭夭。现在该考虑自己了。
前有行政主官之死，后有营地被毁，换了普通人，早被投进苦役营。
或许，来请我喝茶的挈卡的人，正在路上吧。自己为社团服务的时间，已经可以用秒记。
现在又要加上一个鑫海龙晟，真不让人省心！
如果这些家伙真能重建营地，无论接替我的家伙是谁，总能轻松一些吧？
这样想着，他批准了对方进入营地的请求。
然而，下一行消息把他刺得跳起来。
“迪奥塔尼亚老鼠的备用巢穴在xxx xxx，速找人灭鼠。”
消息落款是“死魂灵”。
第四十三章 改换门庭
当张一凡把迪奥塔尼亚备用营地坐标发送出去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又得罪了一个巨人。
但他已经不在乎了，他快疯了。
怎么别人几万或者十几万就搞定的进城的事，到了老子就这么难，这么难！
红手会，戈尔贡诺夫，现在又是该死的迪奥塔尼亚。
好吧，混蛋们，不让老子好过，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我知道蚂蚁打不过大象，但大象和大象呢？
戈尔贡诺夫，跟迪奥塔尼亚互咬去吧！
去死吧！
或许是他的神色太过于狰狞，t先生道：“过一会我要在天鹅湖营地转转，你要不要化装一下跟我一起？”
“不。”
“嗯，那你在车里等着，大约两小时以后，我会坐飞机回安全区，到时候接上你一起。”
“好。”
t先生转头要走，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道：“你以为所有事都是迪奥塔尼亚干的？”
“证据确凿，脱不开干系。”
“用异变兽摧毁天鹅湖营地，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袭击我们呢？”
张一凡心头一动。
迪奥塔尼亚和戈尔贡诺夫曾经爆发过社团战争，但已经是七十多年前的事了。后来挑起战争的迪奥塔尼亚自食其果，被一分为二，一半倒向马拉维雅，另一半倒向戈尔贡诺夫，差点被吞并，直到后来三十年前才利用马拉维雅和戈尔贡诺夫全面社团战争的机会重获独立。
不过，重获独立之后的迪奥塔尼亚元气大伤，全面落后于马拉维雅，在武装力量上，比戈尔贡诺夫也大有不如。
迪奥塔尼亚没理由对戈尔贡诺夫下手，但铁一般的事实摆在这里啊。
我知道为什么了，老t，你要做买卖，哪头都不得罪死是王道，可老子不一样啊。
想到这里，他嘴角抽动了一下：“你还是不太了解不法者。”
“怎么说？”
“不是因为有怀疑而不开枪，而是，只要怀疑，就可以干他！”
t先生大笑：“好啊，干吧，想怎么干就这么干。年轻人，你觉得自己惹的麻烦还不够多？”
“哪次是老子先挑事？麻烦？老子从来……”
一句话没说完，他的嘴角突然一阵猛烈抽搐，脑袋一晕，直挺挺栽倒。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透明大玻璃罩里，脑袋上戴了个安全盔似的家伙，还插了一堆管子。t先生站在外面，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张一凡揉揉脑袋：“我这是在哪？”
“鑫海龙晟天鹅湖营地的医疗中心。”
“医疗中心？这才多一会，已经建起医疗中心了？”
“简单，分子熔炉加物质转换器，配合高精度机械加工，套路而已你的共济失调已经很严重，戈尔贡诺夫的医疗水平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共济失调在这儿可以看作不治之症，但在我们看来……”
“我的病不是基因突变导致的，是烧脑后遗症，不是那么好治的。”
t先生笑嘻嘻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唔？”张一凡一愣，才发现世界是彩色的，而手脚也很灵便。他浑身一激灵：“治好了？”
“没错，不是什么棘手的问题。但很有趣。”
“有趣？”
“你的脑和身体正在以脑为主导发生某种变化，我无法预知这变化的结果是什么。之前你的各种病症其实是脑与身体无法协调一致产生的。”
“说清楚点。”
“就是说，即使我不给你治疗，你也会逐渐稳定，最终自愈。但是，我不知道自愈后的结果是什么。我非常想知道。”
张一凡道：“我可一点都不想。你是怎么给我治的？手术？”
“不，药物和脑电波刺激，暂时将发生变化的区域封锁，禁止它随意激活。”
“它有没有自己激活的可能？”
“没有。但是，它自己仍然保持变化。当你再次激活这区域后，会发生不可知的后果。想想你是怎么得上这怪病的，类似的事别干第二次了。”
就是说别再干烧脑的事了，这个容易。自己小心就是。
“那么，我现在又能跑能打了？”
“没错，那么，医疗费是不是算一算？”
“多少？”
“六十万。”
“不多，但是我手头没现钱，能不能用籽晶折一部分？”
“我们不缺钱，也暂时不缺材料。缺人手。这样吧，你帮我们做几个任务，我们就两清了。”
“说。”
“第一个任务，协助防守天鹅湖建筑工地，调查周边环境，排除潜在风险。
“不行，马卡洛夫认识我，我一露脸会有大麻烦。”
“嗯，你现在仍然算戈尔贡诺夫的一员，没关系，看，阵亡人员名单里有你的名字，你已经是死人。”
张一凡悻悻道：“这些家伙，连搜索一下都懒得干。”
“乱世人命如草，死亡名单上有行字已经不错。换身行头，别和马卡洛夫照面就行，现在他忙得很，要安抚民众，要组织防卫，还要跟上面澄清事实，没时间考虑你的问题。”
“可以，我找谁要装备？”
“张志云，他是营地保安队长。所有跟枪有关的事都找他。我跟他说过你的事，直接去就行了。”
“好。”
张一凡前脚出门，小燕后脚进来：“经理，这个人很危险。”
“为什么？”
“他的大脑频率波动范围超过正常人近二十倍，这种特征跟异变兽很像。”
“仪器检测一切正常，你怎么知道的？”
“我和阿瓦尔古丽、绫子在发动粒子穿梭时感受到的。他的危险级别绝不会低于异变兽。”
“即使异变兽也达不到这种标准，能自主进化的，拥有智慧的病毒兽还差不多。”
“如果他异化了……将是第一例人类异化的实例，会严重打击总部重建古文明的信心。要不要……”
小燕做了个手掌下切的动作。
t先生摇头：“我们能生存到今天，是自然发展的必然，绝不是一两件偶然**件决定的。就算他现在异化成病毒兽，也有办法对付。换个角度看，如果他没有异化呢？不正好说明我们控制大脑异化的措施行之有效吗？我倒很想看看他发展下去的后果。”
“什么后果？”
t先生一摊手：“或许，变成一只会说人话，有自主意识的异变兽？静观其变吧。”
小燕垂下头：“遵命。”
“告诉张志云盯着他，但别太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