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百草丹经
众人听闻这个兵卒所言,都看向了贺兰汗青,只见他略显青涩的脸上,多了几分凝重,只听他口中吐到:“那独孤景天怕是觉得我提不动刀了么。”
他扔下这句狠话,跳上早已备好的良驹,抽出剑直指西南说道:“兵发拥雪关。”
夕阳下的少年将军,英武不凡的俾睨着远方。
余下的兵卒说道:“少将军,大队人马早已出发了,就剩下你我两人了。”
贺兰汗青这样一听,夹着马腹就绝尘而去,一记响亮的甩马鞭,响彻了整条大街。
眼看着贺兰汗青消失在夜色之中,吴瑾萱也拱手告辞,临别的时候拿出了一个淡青色的瓶子说道:“这是我第一次炼的灵霜丹,只有三颗,我想你以后用的上。”
她说完将但瓶往萧问道手里一塞,就走了。
萧问道拧开丹瓶,用鼻尖轻轻的嗅了一下,谁知却将沉睡了许久的神农寸心给惊醒了。
只听她在识海中说道:“一枚丹药,用了十九种药材,都是补气疗伤的丹药,不过这炼药的手段差劲了些,说到底这丹药还是残次品中的残次品。”
萧问道哪会理睬她的言语,郑重其事的将那瓶丹药放进怀里。
“别说自己炼丹如何高明,今夜无风,不怕闪了舌头。”萧问道在心中腹议道。
“哼。”神农寸心一声轻哼,也就没了过多的言语。
“不如今夜你教我些炼药的手段,如何。”萧问道轻声安慰的说道。
“那还不快叫师父。”神农寸心一听有便宜可占,就卖起了怪。
“师父。”萧问道冲着前方黑漆漆的空气就大喊了一声,却把一旁的唐逝水给唬了一跳。
唐逝水望着萧问道说道:“我家刚疯了一个,你也疯了。”
萧问道也不多言,拾步就上了楼了。
铺纸,磨墨,一气呵成。
“我教你的这方炼药之术,名为百草丹经。通篇分九大章,先从淬药讲起。”神农寸心侃侃而谈。
萧问道就秉烛夜写,这一人说,一人记。不觉间,一夜就过去了。
萧问道这一夜间,心领神会中,却将自修的“离火诀”和“淬金术”,融汇其中。
其实昨夜到了半夜后,神农寸心就酣睡入梦了。而萧问道却将昨日所学,整理成册。而且是两册,一册赠与吴瑾萱,而另一册就留给了在幻丘山修道的纳兰蝶衣。
一夜未睡的萧问道刚踏出门前,就遇见了睡眼惺忪的唐逝水。
“去哪,一会儿你与我一起去唐门。”唐逝水说道。
谁知他一抬头,萧问道早已消失无踪了。
清晨的尚京,还是异常的忙碌,不管是气势森严的禁卫军,还是奔走的商客百姓。
不过两日,化为废墟的皇宫大殿,已经恢复了八成,而倒塌了的青楼,倒是有许多百姓儒生在整理着。
而名列尚京前三的道院,杵云院。还是不受外界的干扰,三五位修道的学生,还是刻苦的在杵云院的任何一处,或品读道经,或修炼打坐。
只是,当萧问道踏进杵云院的时候,就像是一只花猫,进了老鼠窝。
凭空就出现了七八把飞剑,就朝着萧问道刺来。
萧问道本就是来为吴瑾萱送“丹经”的,本就没想过生是非,他一纵间,避过狠厉的飞剑,可刚一转身,破空的飞剑有多了十几柄。
本是趴在萧问道肩膀上的小狐狸空空,都站起了身子,一双狐瞳泛着深红色的光芒。
萧问道感受到了这飞剑之中的“杀气”,而且这飞剑杀气腾腾。
避之不过,就得打。
顺手抓起了疾飞而来的飞剑,一念离火诀,那几十把飞剑就化为铁水。一念起,天外飞仙。
一百零八道剑气纵横,一瞬间就撕开了这“群攻”之敌。
这杵云院的学生,有修为胜过萧问道的,就不难看出他的修为不过“先天巅峰”而已。
可他们未免还是败得有些惨了。
“魔族贼子,祸我天武之国,害我天武之民。今日,我虽死,也要诛杀你。”躺在萧问道不远处的一个杵云院的学生,一副狠厉的表情说道。
“杀我,就动手。别找莫须有的罪名。”萧问道说着,负手而立。
那一旁的杵云院的门生,虽是一脸怒色,可终究没站起来。
“怎么你若是连剑都提不起来,难道就凭你这一张嘴,就能杀人么。”萧问道说着将一柄断剑插在了那人一侧。
那断剑只离那人分毫,不过是割破了一丝衣衫。
那人不过一脸惊愕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当真欺我杵云院无人么。”只听一道怒声凭空而来。
一道无形的灵压,如一座大山朝着萧问道压了下来。
“师父。”只听吴瑾萱在一旁疾呼,可出手的那位“女道”,理也未理,力道又重了一分。
萧问道脚下站着的石地,已经出现了手臂粗细的裂痕,五息间,萧问道的身子已入土一半。
“一道自然,一道自在,三生道诀。”萧问道心念道诀,凭空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师父,那小子看来是用了什么法器遁走了。”一位杵云院的门生说道。
吴瑾萱看到萧问道遁走也是长出一口气,谁知刚一扭头,她的心就又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萧问道拿着一柄不过半寸的短剑,刺在了吴瑾萱师父的喉咙处。
那女道看着离她不过半米的年轻人,眼神中仿佛看到了鬼一般,那是一种匪夷所思的难以置信。
“问道。”吴瑾萱又是一声疾呼。
萧问道撇过脸看了一眼她说道:“放心,我不杀她。今日,我来只是为了给你一本炼丹的典籍,说不定你用的着。”
他语毕,挥了一下手。就将那半寸的短剑丢到了远处,从怀里拿出了那本自己整理的“百草丹经”,如昨日吴瑾萱赠药一般,往她手里一塞,飘然而去。
萧问道却不知晓,他这赠书一举,让这凡界出了一位名动八方仙界的以“炼丹”入道的“萱帝”。
今日,早起就听闻唐逝水要让他一起同去唐门。索性,他就不回青风道院,直接就往唐门走去。
谁知他到了唐门,唐逝水却还在门外徘徊。
“为何不进。”萧问道出声询问道。
“你看这唐门,可还能立下去脚么。”唐逝水回道。
萧问道探头一望,还真是人头攒动,人声之鼎沸,盖过了喧天锣鼓。
“我这爹轻狂了半世,最后却是一位大俗人。”唐逝水随口又是一句调侃。
萧问道可没想耐住性子跟他在府外磨蹭,拉着他就往唐门府内走去。
谁知,他与唐逝水刚踏入唐门,就如同他今日踏入杵云院一般,两只花猫进了老鼠窝了。
一时间,所有的鼎沸人声或是喧天锣鼓都没了声响。
一众人,都是直勾勾的眼神看着萧问道,仿佛他这只花猫,挖了他们所有人家的祖坟一般。
“咳。”唐逝水轻咳了一声,随手拽着萧问道往后走去。
两人入堂,只见本是今天新娘的陈窈娘,眼泪婆娑的望着唐逝水。
唐逝水看着自己的娘亲,心里也是一阵怕,昨日陈窈娘刚见到他,就将他拥入怀里,哭了个痛快,唐逝水上半身的衣衫都湿透了。
今日,他索性看到陈窈娘连忙跪拜道:“娘亲,这是我的挚交好友萧问道。”
这亭中人不算多,可也有四五位仆人,听到萧问道这个名讳,顿时的眼睛都看的直了。
“侄儿。”身后一句喊声,出现在了萧问道的身后。
可他知晓,不必回头也知晓是人皇夏渊末的声音。
此时间,萧问道的嘴角还是一如往常的扬起了一丝微笑,像极了小狐狸空空的笑容。
狡黠的笑容,都映到了唐逝水的眸子里
而屋外却扬起了凉凉的秋雨。
第九十二章 龙象雷罚
一缕清风,捎带着一丝秋雨,却将整个唐门喧闹的气氛,驱赶走了一些。
就在人皇夏渊末踏入内庭的时候,身后跟着的唐门老祖宗,随口对一旁的家奴说道:“启阵,驱雨。”
那家奴走了片刻,这突来的秋雨就没了。
萧问道仰头一看,只见整个唐门的天穹之上,悬起了一道仿佛彩虹的云彩,万道晴光只照在唐门之上,而唐门之外还是秋雨绵绵。
“逝水快来拜见人皇陛下。”唐济宗老祖说道。
只见唐逝水刚欲跪拜,就被人皇夏渊末给伸手扶了一下说道:“逝水乃天武的盛世侯,不必行跪拜之礼。而今日又是盛世侯双亲的新婚之日,更不必再多这些虚礼。今日唐门为主,我为客。今日不过是,我来讨一杯喜酒来饮,而已。”
唐逝水一听夏渊末这样讲,立即就站直了身子,转身就出了这个大堂。
只见,萧问道望着唐门这一方晴日,发着呆。
“问道,随我往后走走。”唐逝水说完,两人正准备走。
一队沾着血迹的将士,就横冲而来,萧问道一看,还是个熟人,人皇夏渊末最器重的皇子,三皇子夏近白。
那夏近白看到人皇夏渊末就是单膝跪拜道:“父皇,儿臣奉旨清剿纳兰丰德所率领的叛军余孽,击杀叛军三百余人,还截获了六箱子金银。待儿臣行军至镇岳山时,镇岳山上璇玑宫弟子却下山对峙,错过了截杀的好时机。此时,纳兰丰德一众叛军,已拿下东南梁州和庆州,一共两州九城。但在儿臣截获的六箱金银中,有一箱儿臣看不清来路。”
“为何。”人皇夏渊末眯着眼睛问道。
“那一箱是金银首饰,只是那首饰应该来自于宫中,其中一根九花白凤钗,我曾见母后戴过,只是不知为何会落到叛军的手里。”夏近白将那一箱金银的疑惑说了出来。
唐门以外的天开始变得浑浊了,而唐门却是艳阳潋滟。
“窈娘。”一声轻呼从外而来,只见唐寻疾一身新郎的大红衣,走入大厅。
然后,只见唐寻疾扭头看了一圈问道:“逝水呢。”
“走。”唐逝水置若罔闻,拽起萧问道的袖子就往外走去。
而萧问道还在想刚才夏近白所报的军情,他心中明了皇后王卓尔在这场谋逆中,所饰演的角色。人皇的后院起了一场大火,可王卓尔的亲生儿子却又添了一把火。
唐逝水看萧问道一脸的阴郁便问道:“可是有何心事,莫不是你怕这人皇,秋后算账。”
萧问道摇了摇头说道:“可有酒。”
他取下父亲送他的那个大葫芦递给唐逝水,唐逝水展颜一笑说道:“管够。”
唐逝水将葫芦交于一仆人说道:“将我珍藏的千秋酒,给他灌满。”
千秋酒故名为年份为一千年的酒,整个唐门只有唐逝水窖藏中还余下三坛子。
不消片刻,那家仆就拿着葫芦看着唐逝水说道:“四公子,您余下的三坛千秋酒全都倒进去了,可这葫芦也没见满的迹象。”
唐逝水一听三坛子千秋酒全都倒入其中,闭着左眼,睁着右眼就往葫芦里面看。他用手晃了两下,只见那葫芦底,有薄薄的一层水纹。
“你这葫芦可真是没个深浅,不过今天我就探一下这葫芦的深浅,你可喝过浑酒。”唐逝水看着葫芦问道。
“何为浑酒。”
“就是不同的酒混在一起。”
唐逝水解释着,看着萧问道。毕竟这是他的葫芦,虽说心里肉疼那三坛子千秋酒,可说到底能赠与知己喝,不算糟践了。
“好,越浑越好。”
萧问道这么一讲,唐逝水清秀的脸上就扬起了一朵菊花似的对那个仆人说道:“灌满为止,不管是大内贡酒还是酒肆的三钱的百花酿,只要灌满。”
那家奴领了唐逝水的吩咐,转身就走了。
前院嘈杂,后院就余下了他们两人。
“问道,明日真要走了么。”唐逝水问着,语气中也是无半分生气。
萧问道点了一下头说道:“从魔族而出,便是为了游历天下。我来这尚京不过半年,这天武就被闹的天翻地覆。尚京容不下我,我也难容下尚京。纳兰丰德的谋逆之乱,我也占了三分之责。这天武兴亡,本于我无关。可易爷爷毕竟是天武的臣子,我若是还待在尚京,更使他两难,他一心只为诛魔,而我却是魔君的义子。人皇若是杀我,人族更要大乱。我必走无疑。”
萧问道这一番推心言语,让唐逝水心中明了,人魔之战,到最后他还是退无可退。到那时,若是萧问道持剑站在他对面,他该如何抉择。
唐逝水刚想到萧问道的立场,立即甩了甩头,驱走了心中所想。
过了快一个时辰,那仆人拿着葫芦走了过来说道:“四公子,我将唐门所有的藏酒都灌入其中,可还是没能灌满。”
这一下,不但唐逝水难以置信,就连萧问道也是一脸的讶色。
萧问道接过葫芦,凑着眼睛往葫芦内看着,那葫芦底还是薄薄的一层。
“唐门的藏酒可有十万坛,全在里面了。”唐逝水问道。
那仆人点了点头,低着头也不言语了。
萧问道仰起脖子,就灌了一口说道:“这浑酒,香醇至极。”
唐逝水听他这么一言,顺势拿过葫芦也猛灌了一口,唇齿间,哪是一个“香”字了得。
“是谁灌走了所有的藏酒。”声来人至,唐逝水一扭头就看清楚了来人,唐门的首席大管家唐山。
那唐山拱手看见唐逝水问道:“听闻四少爷命人灌酒,可这唐门的酒宴,可无一滴酒了。”
唐逝水咂巴咂巴嘴说道:“那就去庆余坊买些百花酿来。”
“什么,四少爷。今日三爷大喜之日,就让这来贺的宾客,喝一斤三钱的百花酿,那,那,那宾客之中可坐着人皇陛下啊。”唐山一脸急色的回道。
“让你去就快去,再不去这喜宴就散了。”唐逝水随口这么一句,转身就去了喧闹的前院。
唐逝水是唐寻疾的独子,又是陈窈娘的心头肉,自然就挨着唐门最至亲的人落座。
满屋子只有两席,一席是皇亲贵胄的人皇夏渊末和夏近白等皇亲,一席就是唐门三位大爷和其兄弟。
萧问道这一外人刚一落座,就引来众人侧目。而人皇夏渊末一双威目,也看了一眼他。
说话间,这唐山毕竟是唐门的首席大管家,手段利索。将三钱银子所买的百花酿,还换成了唐门独有的“千秋酒”的酒瓶。
唐山进来递酒的时候,眼开着拿酒的双臂都暴起了青筋,一直低着头,放下“千秋酒”就退了出来。
唐家老祖起身为人皇夏渊末斟满了一杯,慢慢落座。
人皇夏渊末先饮一杯说道:“唐门的千秋酒,果然名不虚传。胜御品贡酒何止万倍。”
“那人皇就再饮一杯。”唐门老祖顺手又是一斟。
人皇又是一阵豪饮,宾主尽欢。
而三皇子夏近白饮了一杯之后,却再也没再喝第二杯。
酒过三巡,唐寻疾携着陈窈娘前来,只见唐寻疾看着两席宾客说道:“我负窈娘十余年,今日能再续姻缘。而心中之欠,一世难还。既然一世难还,我就多活几世,来还。”唐寻疾说着还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今日,我要上天。”
众人一听唐寻疾这番言语,还道是唐寻疾新婚燕尔,心中欢愉。
可谁曾想,他是真的要上天。
当唐寻疾说完“我要上天”这四个字的时候,眼神多出七分孤傲,还有三分决绝。
这才是绝世唐门的第一人,唐寻疾的样子。
一念飞仙,一念破虚。
只听苍穹之上,轰隆一声雷声大作。
六道道藏楼上的那一处湖,狂风起,湖中的万余条锦鲤,随狂风入云,就如一条龙。
“快开启唐门的护宗大阵,寻疾要渡劫破虚。”唐门老祖一改往昔的年迈模样,声如洪钟般喊道。
只见唐门的天地四方,升腾起谁也看不清的雾霭,此时的唐门,无风无雨,无声无人。
一息死寂后,九道天雷狂怒而下,九雷齐发。
本是在唐门中的人,都被震得晃了几晃,
狂雷之下的唐寻疾,已然是披头散发。
只见,天穹之云,一分为二。
一方形如龙,一方形似象。
就在唐寻疾头顶上,仿佛他一伸手就能够到。
此时,只听有一人说道:“当年道祖破虚,天降龙象雷罚,难道这就是龙象雷罚劫么。”
第九十三章 剑来
天劫这种异象,没几人见过。可偏偏住在“识海”之中的神农寸心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
“原来这是三星洞的地界,渡劫的此人,修为也算到了地仙境界。可这修为还是太弱了些。而且看来,此人并非首次破虚,三星洞的门人,都是心胸狭隘之辈,看来要下狠手了。”神农寸心在识海中一阵非议。
“嘶。”
本以为龙象雷罚只是,龙执雷,象执罚。可谁想,龙绕象身,象攀龙体,只是一怒,眼看着唐寻疾的身子骨,已然要摇摇欲坠了。
“夫君。”陈窈娘一声轻呼,也只有周围几人听得清楚。
而听清楚的萧问道听到那两字,都是一阵心颤。
一滴血落了下来
只见唐寻疾淌下的九滴红血,还没等落下来,就被深秋的风,吹散了。
“吼。”
赤光乍现,那龙象的第二击雷罚,就像是一把刀,直穿唐寻疾的肉身
这一下,唐寻疾就飘在空中,仿佛一片落叶,所有人都知晓他要落下来,只是等他落下来的时候,便是唐寻疾消亡的时候。
“爹。”唐逝水又是一声轻念,可只有萧问道听得真切。
“可有什么方法能救他。”萧问道在识海中问道。
“当然能救,你不记得在千机府中,采的灵药。区区一场雷罚而已,在我那一界,渡劫者,多如牛毛。都靠灵丹撑了过去。不过”神农寸心故作玄虚的就将最后的条件没讲出来。
“说。”
萧问道可不愿与她多言其他,直截了当的问道。
“容今日我替你救下他,若是以后,你破虚飞升,定要入我神农山的山门,若不然,不救。”
“好。”
就在萧问道想方设法如何救唐寻疾的时候,只听唐门老祖唐济宗喊道:“快去请武尊易慕白。”
就在唐济宗刚喊完这句话,又是一道紫金色的雷罚,穿唐寻疾而过
这一下,唐寻疾都不曾挣扎一下,只见唐寻疾在遭受雷罚的时候,仅仅只是身子抖动了一下。
只见那龙象雷云,片刻间消散了
众人虽都是松了一口气,只见苍穹之上,又显现出三道人影,一人手持巨剑,一人双手拿着大锤,而另一人却是个小孩模样的人,脖子里戴着一个铜圈儿
只听那小孩模样的探着脑袋说道:“没想到这凡人,还没死透。”
“坏了,三星洞有名的三个妖孽,出来祸害了。在天界之中,这三人都是喜欢看热闹的主,就如你身旁的那个朋友一样,本来那龙象雷罚再降上六道雷罚,还能保他留个全尸,这三个祸害,怕是骨头渣子都不会给留了。”
“这雷劫就这样儿戏!
“儿戏,他这般修为的就算是到了天界,也是被人戏。”
“为何。”
“在这凡界还讲究个弱肉强食,而天界更是强者为尊的地方。他要修为没修为,要靠山没靠山,不被人戏,就被人杀。”
萧问道心中虽是知晓这世间规则,可终究不能让过不了“情关”,唐寻疾是唐逝水的父亲,他不忍,也不能忍
“可有救人之法。”
“救人。刚才不是教你了么,炼上一炉仙药,确保他无虞。”
“你。”
“你不会么,我不是教了你百草丹经了么,够用了。”神农寸心说道。
萧问道恍然间,从怀里摸出了那本百草丹经,一阵翻看后,就看到一味丹药“皇竹丹”最是适合疗伤。
就在众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易慕白拉着那个小女孩来到了唐门之中。
“武尊,还望救救寻疾。”唐济宗声音微颤,身子佝偻的像是煮熟的虾。
“寻疾为天武人杰,自当尽力。”易慕白语毕,如一道惊虹破空而去,谁知又是一道惊雷,砸在易慕白的身上。
一雷乍作,易慕白就身形一暗。
那苍穹之上的小孩,一下子就盘膝坐了下来,还用右手撑起了下巴
“这破虚的雷劫,我怕是也救不得寻疾了。”易慕白也是一脸无奈。
世上人都言,人与仙隔天地,更离九万八千川。
那天上的两位巨神,剑与锤相击而下,数百道雷光一下就布满了整个尚京,或是凡界。
而唐门的护宗大阵,也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这一击,任神仙也要陨落了
一念起,冥龙而起,紫金碑如狂风暴孽间,叱咤苍穹。
“他是何人。”
“萧天岳的后人。”
不知是谁问起,而答的却是人皇夏渊末。
紫金碑铺天而来,只见那三位巨神,都是神色一喜,剑与锤,暴风奔雷,一刻也不停息。
那紫金碑虽是挡住了奔雷之劲,可还是震的萧问道身形巨颤
一旁的空空,眼神中又泛起了妖异的赤光,一双狐瞳,一直仰天而望。
雷劫渐收,可任谁都看的出来,下一场雷劫,怕是要毁天灭地了。
本是在萧问道丹田之中的“丹炉”,破腹而出。只是那炼丹炉大若一座小山,丹炉上的符文,在雷电的映衬下,闪现着赤乌色的纹路。
一念起,离火起。
萧问道入炉炼丹,而天穹下的众人所传出的“惊呼”,已然消散在了秋雨之中。
淬药,提炼
正待萧问道要入手炼丹的时候,却看到自己的须弥戒中,灵药都是不缺,单单却少了一位主药“皇竹草”。
萧问道又是起身,冲天穹下的众人喊道:“谁有皇竹草。”
皇竹草,这三个字响彻整个天穹。
他见没人应,心想莫不是这位“灵药”,太过于珍贵,或是没听清楚。
“何人有皇竹草。”
这一声喊,却是响当当的震得众人耳鸣了起来。
忽的,一股暗劲儿,破空而来。
小狐狸空空如一道闪电,口里叼着一块破布包着的布袋,只见那布袋还用寻常的稻草系着,甚是潦草。
萧问道探头一看,只见一人映入眼帘,不是蚤休又是谁。
不过那蚤休还是一身的黑袍遮身,丢出了“皇竹草”后,一转身就出了唐门了。
萧问道哪知晓,这皇竹草不过就是北方喂马的草料,任蚤休也不曾想到,这皇竹草还是仙草,本来蚤休备了一根“千年灵芝”,作为唐寻疾与陈窈娘的贺礼。谁知,千年灵芝没用上,一把马饲料就成了宝贝。
若不是蚤休骑的马,不算嘴馋。怕是盛世唐门的绝世第一人唐寻疾就死在这一把马饲料上了。
萧问道再入炉炼药,一念离火起,一念离火灭。
皇竹丹,成了。
可就在皇竹丹出炉的时候,天上有多出了许多人
不过那些人,都在千里之外的地方,观望着
丹香袅袅,漫过了千山,漫进了天界之中
一颗赤金色的皇竹丹,放入唐寻疾的口中。
不过一息,唐寻疾就睁开了眼睛看到萧问道说道:“没想到,这仙界之仙,如此记仇。”
萧问道那还能理会唐寻疾这番唏嘘,将炼好的五颗丹药,放进了唐寻疾手里,自己留下了四颗。
就在下一场雷劫,奔来之时。
萧问道在唐寻疾耳边说道:“破虚以后,去找神农山,就说是神农寸心所邀。”
一言语毕,萧问道破空而坠。
他刚落地,就盘膝在一旁,神色平和间,心神抱一。
其实这一番炼丹,不至于让萧问道伤了元气,可他若不假装“神伤力竭”,怕是又是一番呱噪。
一道,一道,又一道的破天雷劫。
足足下了四道,只是这雷劫奔疾之势,稍歇。
唐寻疾手里握着那枚皇竹丹,一副仰天笑日,睥睨星辰的气势,等着最后一道雷劫的时候。
只见一道金光,破开了苍穹的阴郁
一道门,开了。
最后一道雷劫还是没能落下来,却只有神农寸心看出了猫腻,那三个祸害,怕是看上了他手里的皇竹丹了。
只见唐寻疾入仙门的时候,冲着天穹下的众人说道:“窈娘,十年之后,我来接你。”
他丢下了一个十年之约,就跨入了仙界。
就在整个尚京城,或是整个凡界都经历了唐门唐寻疾的这场破虚飞升之后,这世间嘈杂的事,还是不会稍作停歇的。
“多谢,萧公子搭救。”唐门老祖一席谢言,让一众人都看向了萧问道。
萧问道不得不睁开了眼睛,只见这一圈人都目光如炬,他哪还敢待,起身说道:“若是感激,应当感激唐门的女婿蚤休,若是没他的那一把灵药,我也无可奈何。”
他说完,就往唐门外走去
徒留这许多人都愣住了神,而唐家老祖也想起了唐门还有一位姑娘嫁给了一个“猎魔人”,而现在他才知晓,他的名字叫蚤休。
忽尔,唐家老祖声如洪钟般的喊道:“我唐济宗掌管唐门百余年,今日便是禅让唐门门主之位的时候,还望诸位做个见证。”
人皇夏渊末听闻唐济宗的这一番话,眼神迷离了七分,看向唐济宗。
只听唐济宗说道:“唐门门主之位,由唐门三夫人唐陈氏继任门主。”
这一下,目光都看向了今天做“新娘子”的陈窈娘。
这本是唐门的家世,外人也就都出了唐府了
就在萧问道刚踏出唐门,只见数万支烈火箭羽,映红了整个尚京的夜空
正待萧问道心想,莫不是纳兰丰德杀回来了。
只见陆斩脸色一道黑一道红的看着萧问道说道:“先生,青风道院被留王烧了。”
“为何。”
“留王杀人无理,放火就更无理了。”陆斩心中知晓留王往日的所做所为,虽是气极,可天武还是夏家的天下。
“留王烧了青风道院。”只见易慕白在身后也是一句自言。
忽尔,又是数万道火雨箭矢,破空而去。而且还是尚京的内坊,这傍晚的晚霞当真的绚丽的到了极点了。
“纳兰将府着火了。”
这一声百姓疾呼,不知道人皇夏渊末听不听得见了。
第九十四章 牧童卧青牛
人声纷杂间,唐门的宾客也都鱼贯而出,只见易慕白带着那个小女孩走了出来。
落霞染血的夕照,染得众人的神色也都变得恍惚了起来。
正好似唐门的“千秋酒”,真的醉人。而这两场火,不过就是给唐门或是所有的天武子民,醒酒用的。
“问道,道院中可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易慕白问道。
“除却易爷爷赠我的重陨碑,没什么要紧的东西。”萧问道回道。
“那都是些旧物了,不算要紧。本来这场火在十六年前就应该烧起来的,今日也正好。”易慕白说着,就往前走去。
萧问道和陆斩自然是跟在他身后,走到了青风道院的门口。
“泰始十二年的九月初九,也就是明晚。极北出现了异象,九道天火,落入凡界。整个天武都被映的如同白昼。那时你的父亲,应该刚到不正山。我虽在心中为启山的一家三口,担心了许久。可那晚星象颇怪异,紫薇帝星大盛,而将星暗淡如残烛之光。随即,我卜了一卦,却卜不出凶吉。只料启山一家三口,倒是平安无事。今夜的这场大火,像极了当年泰始十二年,那晚的大火。只是当年的那场大火,只烧了一个时辰。而今夜这场大火,却要烧一夜了。”易慕白如记忆回放般的说着过往,那愈发年轻的面庞上,却还是镂刻着岁月的过往。
“问道。”
一声惊呼,惊醒了萧问道和易慕白之间的,简短的回忆。就像是一场梦呓,被一声粗狂的鼾声吵醒。
却再也做不了一个可以装睡的人了。
“武尊。”唐逝水冲着易慕白,恭谨的喊道。
“怎么,你爷爷的禅让门主之位,已经完成了。”易慕白问道。
“嘿。”唐逝水不置可否的一脸尬色说道:“我娘亲不愿做唐门的门主,可爷爷偏执的很了。这么一会功夫,我大伯被派到了东南地界,二伯派往极北,据说是要去冰封城。而我大哥还是谪仙丹谷,二哥还是藏兵山。三哥留在尚京,打点唐门的一切事务。”
“这么说来,你还是一个闲散汉了。”易慕白说着,看向快要燃尽的青风道院。
“我哪能闲着,这不是问道要去妖族,我是要同去的。”唐逝水连忙回道。
“怎么。你连天武封的闲散王爷也不做了。”易慕白虽又是一句调侃,然后看着门口的那块“青风道院”的大匾,也化为灰烬后。看着萧问道说道:“让这小黑龙跟着你去妖族,现在的妖族也不太平。我知道凭着你现在的本事,自当自保了。可她若是留在尚京,怕是凶多吉少。”
萧问道点了点头说道:“爷爷放心。”
唐逝水一听那小黑龙要跟着一起去妖族,就挺着胸脯子看着小黑龙说道:“你可会洗衣做饭。”
小黑龙怒目圆睁,不言不语。
“可会抚琴奏乐。”
“哼。”
“可会跳舞娱人。”
“哼哼。”
“你不会连吹箫都不会吧。”
“嗯。”萧问道听着唐逝水这般无理取闹,听到这最后一句话,自然而然的就看向了面不改色的唐逝水。
谁知那小黑龙,口中烈火迸出。
唐逝水虽忙不地的躲了一下,可那一身锦袍已烧的不像样子了。
“我在青楼待了这么些年,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小黑龙一脸愠色的说道。
唐逝水听她这么一讲,立即换成了一脸的讶色说道:“没想到武尊大人,还是一位好师父。”
易慕白听着唐逝水,风轻云淡的调笑,一双威目只是瞥了他一眼,唐逝水也就不发一言了。
忽尔,一阵金戈交错,铁骑踏地之声。在他们几人身后响起。
“易爷爷父皇有请。”夏近白冲着易慕白就是深深的一礼。
“嗯。你先去回禀,半个时辰以后我就入宫。”易慕白说着。
“父皇说事情紧急,让易爷爷速去。”易慕白还是低着头说着。
“你可知何事。”
“宫中的失窃案。我在追缴纳兰丰德余孽的时候,截获一箱来自宫中的珠宝。父皇说事关母后,让易爷爷进宫商议。”夏近白娓娓道来,还是一副恭谨的模样。
“近白。”易慕白轻声喊道。
“是。”夏近白立即回道。
“你呀,也是个狗东西。天武的皇家还是你夏家的皇家,何必心急。不要玩火**了。”易慕白说着。
余音还在,而易慕白早已消失在这青风道院的门口了。
就在夏近白转身的片刻,青风道院的匾额,总算是烧的干净了。他抬了一脚,就将化为灰烬的灰尘,碾在了脚下。
“今夜你也没住的地方了,不如跟我同回唐门,可好。”唐逝水问着。
“不,在尚京我还有家。”
萧问道说着向外坊走去,陆斩牵着黑驴大将军在身后。而小黑龙白雪,手抱在胸口,一脸的不情愿,跟在一旁。唐逝水与萧问道并肩而行,而纳兰将府的大火,还是一场烧不尽的大火。
今夜,尚京的街头巷尾无不是在议论着唐寻疾破虚飞升的事,可还有一件事,与这件事风头无两了。
“你可听说纳兰丰德在东南的梁州和庆州称帝了,立国为庆。自封为庆帝,国号为宣黄。”
尘归尘,土归土。
当尘埃落定的时候,也就到了盖棺定论的时候了。
风萧萧,秋风易冷。
就在他们几人刚要踏出内坊的时候,只听身后金戈铁马,一时间虎狼咆哮,难绝于耳。
“武尊亲征,兵发梁州。武尊亲征,兵发庆州。诛灭纳兰余孽,护我河山。”
从易慕白入宫到出京,不过半个时辰。
这一场亲征,真若是暴雨般的落了下来
马萧萧刚绝尘而去,只见皇宫之中,烟火绚烂间,扬起了尚京百姓的欢与笑。
而外坊还是穷苦百姓的外坊,而雪庐还是那片简陋的雪庐
“你今夜想在雪庐住么。”唐逝水问道。
萧问道忽的仰头看向了星空说道:“还是外坊的夜空迷人。”
垂首间,一粒离火奔雪庐而去
“今夜出京 。”
萧问道说着就往尚京的西门走去,徒留漫天的皓辰,陪着尚京孤芳自赏。
“我还想回唐门换件衣衫。”
只见,萧问道拽着唐逝水就往尚京外走去,众人不大一会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翌日,吴瑾萱记得今日是萧问道的生辰,昨夜也是一阵忙碌,做了这一生中,第一次做的寿饼。
可看到青风道院的,满目的疮痍。提着的食盒,也仿佛没了什么力气。
忽尔,她看到青风道院的门口处,一片灰烬间有两个字“安好”。
展颜一笑间,拿出了一块寿饼,狠狠的咬了一口轻声说道:“问道,十六岁生辰喜乐。”
秋风扫仲月,枯叶洒满路。
萧问道这一众人,已经诀别了尚京半月有余,只见唐逝水换上了一身的粗布衣衫,而陆斩还是牵着黑驴大将军。只是那小狐狸空空,有时卧在萧问道的肩上,有时卧在大将军的背上。慵懒的像是一个贵妇,一颦一笑间,刺激着唐逝水。
唐逝水艳羡着小狐狸有黑驴大将军代步,他曾一步跨在了黑驴大将军的背上,就被黑驴大将军给踹到了沟里
而小黑龙还是一副高冷的模样,指尖却握着一片翠绿色的叶子,那是萧问道教她的,将绿叶含在唇间,似琴弦悠扬,黄鹂鸣柳。
自此,也是自娱自乐了起来。
萧问道看着小黑龙以叶为乐的样子,还给她另外起了个名字,名为“春春”。
他们越往西南走,倒是花草还是一番翠绿的颜色,心情也是好了不少。
只是,他们这一众“出门的时间紧了”,口袋的金银便也紧了。
有时,唐逝水会带着“春春”,或是在繁华街头,或是村落的街尾,开始卖艺的生涯。
虽说,春春的心中还是一番扭捏,可看到“美食”,也就将“龙族”的颜面,放在一旁了。
时至今日,他们这一众人,又来到一处山涧
只见,一个牧童舒展了身子,卧在青牛的背上。
唐逝水随手摘下了一颗狗尾巴草,扫在那牧童的鼻尖。
他看到牧童睁开了眼边便问道:“这附近可有什么大城么。”
那牧童用手搔了一下鼻子说道:“大城没有,不过再往西十里处,有一座院子,那院子叫西府海棠苑。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也进不去。”那牧童说着,还从上到下看了一下唐逝水。
唐逝水哪能不明了,这是什么眼神。这是被人看不起了,虽说他样子,自己都自嘲着穷酸。
“那何人能进。”
“当然都是有钱的大老爷能进,里面都是好看的姐姐。”牧童说着,还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前方的山林。
忽尔,唐逝水眼睛一亮,立即看着萧问道说道:“前面有好玩的地方。”
正待这个时候,一个面貌颇为粗狂的年轻人,手里还提着一把砍柴刀,气冲冲的往前走去。
“哎,帽安哥,去哪啊。”牧童起身看着那个青年问道。
那名为帽安的年轻人眉毛紧蹙的说道:“我要去西府海棠苑把思娘救出来。”
牧童听闻这年轻人的说辞,吊起两条细腿说道:“去吧去吧,正好这几个人也要去。”
帽安看着萧问道这一众人说道:“莫非几位的心爱之人,也被西府海棠苑的掳去了。”
唐逝水一听帽安这么一讲说道:“难不成这西府海棠苑还是一处强买强卖的窑子。”
“走。”
唐逝水一声唿哨,那帽安就带着他们一众人,往西府海棠苑走去
第九十五章 西府海棠
唐逝水对于西府海棠苑,有着莫名的兴趣,自然也就不会放过帽安了。
一路上唐逝水穷追不舍的问着帽安一个问题那就是,那里面的姑娘都如何好看,或是吃拉弹唱面面俱到,还是诗情词意比比皆高。
只是那帽安一脸的不忿的情绪下,就说了一句话,那里面都是一群疯子,用金银诱拐了好些个女子,可偏偏不娶,也不让其侍奉。
众人听闻帽安这一番言语,心中还真是有了几分兴致。
女色,女色。
不尝不知其味,便不如癞蛤蟆。癞蛤蟆还知道,天鹅貌美,享其“眼福”。
“那用来做什么。”唐逝水问道。
“那些个修道的老头,都是用来看的。”
三言两语间,已经转了七八道弯,淌了三两条河了。
刚出那一片青山,一缕绚烂的光芒,映在唐逝水的脸上,不禁感叹道:“真是一处好地方。”
极目远眺,一颗直耸苍天的海棠树,就在不远处。围着那一颗海棠,倒是亭台高柱,不胜如画。
这西府海棠苑像极了尚京的一处地方,那就是大了许多的“羞花阁”。
莺莺燕燕间,荷色伴娇娘,望一眼那娇娘胭脂如雪,却看不尽潋滟粉荷。
而这西府海棠苑,入口处只是一尊石门,石门上刻着西府海棠苑,五个大字。
一旁的以碣石所立的石牌上,描刻了一首七律。
枝间新绿一重重
小蕾深藏数点红。
夜深轻探花睡去
且教梨花描红妆。
“这群人真会享受。”唐逝水看着这首七律,丢下一句话,就要踏进西府海棠苑。
而萧问道却仍是没看出来,有何享受的。
这一众人刚踏进去,就看到一位美人,欠身着说道:“不知,几位公子来这海棠苑,可有何事。”
唐逝水看着那美人的脸,眼睛直勾勾的就看着。
“公子,请自重。”那美人轻声薄怒道。
“你这脸上的胭脂,这么用糟践了。三分胭脂七分雪,姑娘天生丽质何须涂上这么厚的一层胭脂,不像是一个姑娘,像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鸨了。”唐逝水说着话,也就不再看那姑娘的脸色了。
“公子所言,奴家记得了。那几位公子到底所为何事。”那美人又是一句询问。
“我们是来救人的。”帽安见他们几人性子磨蹭,直接就拿出了那把砍柴刀。
“救人,何人。”
“黑牛山的思娘。”
“思娘,不曾听说过。这西府海棠苑的女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不如我请茹姐姐过来,你们将样貌说与她听,她在西府海棠苑待得最久。”那女子转身便去喊人了。
不大一会儿,只见那美人携着一位年纪稍长,却风姿更胜的一位美人。
“在下名为幼怜。不知几位重客,从何而来。”幼怜姑娘欠身说道。
“唐门唐逝水。”
唐逝水实在是没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直接亮出了唐门的身份。那块牌子,直接就推到那幼怜姑娘面前。
谁知,一声尖如鹤鸣的喊声喊道:“西府海棠苑,今日有贵客临门,迎客。”
那院中的海棠树,一阵间,飞出了不下数千人。
只是飞下的千人,都是过了两甲子一般的老人,白须过膝,银发垂腰了。
“恭请唐门贵客。”
这数千的老人,齐声呐喊。倒真是吓了萧问道这一众人一大跳。谁曾想,唐门的名声都这般响亮了。
“在下西府海棠苑苑主玉清子,见过唐门的道友。”这一众老翁最前首的一位老人拜道。
“岂敢,岂敢,在下唐门唐逝水携一众好友,只是慕名而来。前辈见笑了。”唐逝水看着一群与他爷爷年纪一般大小的人物 ,还真是装的了矜持。
“我是来救人的,不是慕名而来,把黑牛村的思娘叫出来。”帽安看着这一众人,都快与西府海棠苑的这一众人,都要称兄道弟了,心中一急说道。
帽安将手里的柴刀握的更紧了些,就算是一群老人群殴于他,他怕是也招架不住。而与他一起来的这些人,不过就是一群看热闹的主。
“叮叮。”
一阵风铃声,随着一阵山风,飘得远而悠扬。
“若真是救人,不如进内堂一叙。西府海棠苑可不是欺男霸女的地方,现在也正值午膳时候,不如先品一下西府海棠苑的佳肴,如何。而你们所言的女子,稍等片刻,我便找出来,再来定夺她去或留。”那玉清子说完,就径直的在前带路了。
这一路走来,荷香妙妙。而一旁的美人颔首立于一旁,却是女子香,香的入了骨了。
众人入内堂,只有玉清子一人在内堂中,余下的老道,全都在外面盘膝而坐。
“叮铃。”
玉清子摘下了随身携带的一枚木头镂空的吊坠,只是那吊坠中一颗银铃铛,放入掌中,一晃一摇,铃声清脆,悠扬亢长。
一排美貌的女子,纤纤玉手上,端着三个小玉碟子。然后,就在他们几人面前摆好。
“请。”
玉清子一道喊后,率先揭开了那玉碟子。
萧问道那一众人,也都不磨蹭。揭开的时候,米粒之香甜,赛夏日芙蓉,不过只有三粒。另一碟花香清爽,如烈日薄荷,只有一片。最后一碟打开的时候,却空无一物。
“贵客,先品尝西府海棠苑独产的雪米,在海棠苑西南一里之处,有一座小火山。火山常年不息,而火山之灰所落之地,也就方圆两里。而那方圆两里之地,便是雪米出产之地。”玉清子说完,用一旁的海棠叶盛起,将那三粒米放入口中,咀嚼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咽下去。
萧问道看着这三粒米,兴致索然。而小狐狸空空却是看个不停。他索性将那三粒米放在空空的口前。
而陆斩也将那三粒米递给了空空,自己掏出了干粮,吃了起来。
唐逝水将一粒米丢尽口中,香则香矣,可太过于粘牙。他索性也将余下的两粒米,放在了空空的面前。
而小黑龙春春,一面将那三粒米给了空空,一面伸手去向陆斩要干粮了。
“贵客为何不吃,却要让与它呢。”玉清子问道,却将目光放在了小狐狸空空的身上。
“人每日进膳,是为果腹而食。这三粒米难以果腹,吃了也无用,不如不吃。还望前辈勿怪。”萧问道说着,也是一脸歉意。
去他家做客,而人家尽了地主之谊,可做客之人,还非要自备干粮,开始了“白开水泡馍”。
玉清子听完萧问道所言,也不多讲说道:“那一片荷花,出自于西府海棠苑的湖里,用秘制香油,轻炸快起。请。”
听闻玉清子一通讲解,众人倒都是干脆利落的将那片油炸荷花放进了口中。
荷香四溢,唇齿留香,这要是来上一斤,倒是能果腹了。
“这一片荷花难以果腹,为何却入口了。”玉清子说完,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一听这老道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莞尔一笑间说道:“不食,哪能知能否果腹。”
玉清子听完,也是不发一言,看着第三盘玉碟说道:“这第三盘名为空山玉藕,立切可用。贵客请用。”
“这盘中有玉藕。”唐逝水索性端起来那个玉碟,端详了片刻,也没看到那玉藕在何处。
萧问道那一众人也都低着头,看了好大一会儿,也是没看见玉藕到底在何处。
只见那玉清子从怀中掏出一根细不可见的一根针,从碟底斜着慢慢的到中间,只见那银针之上挂着一片玉藕,那玉藕透明的都能看见玉清子脸上的皱纹。
“这刀工,厉害极了。”唐逝水忍不住一声大赞。
那玉清子将那片玉藕放进口中,就咽了下去。
而唐逝水直接就下手将那片玉藕,抠在了掌心上,递给了一旁的春春。
小黑龙玉面一俏,直接将那一片玉藕打飞在空中。
谁知那玉清子如燕雀捕虫一般,将飞在空中的那片玉藕卷入舌中。
只见那玉清子咽下了那片藕,看着萧问道那一众人说道:“看来各位不是慕名而来,而是论道而来啊。”
众人一听,皆是一脸茫然。
而只有帽安记得他所来何事,他疾呼道:“我是来救人的。”
“救人。谁掌杀人刀,谁是刀下鬼。”那玉清子白须一飘,如道中饿鬼。
第九十六章 戒色
“我有刀,你是鬼。”帽安说着却将那口柴刀放在了桌案上。
那玉清子看着帽安,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刀继续说道:“你有刀,我有剑。”
老道说完,哐当一声将他的佩剑,扔在了桌子上。
“现在谁是鬼,谁是人。”
帽安看着那玉清子一脸怒容又继续说道:“你耍泼皮,仗着人多。”
“这厅中六人,其他四人与你一道而来。为何说我仗着人多。”玉清子又是一句。
“他们与我不是一道的,他们都是看热闹的。”帽安说完,看了一眼唐逝水,又撇着眼看着玉清子。
“把西府海棠苑当做青楼戏班了。”玉清子说着,还抽出那把剑,将那柄剑扔在了大厅中间。
剑光凛然,气焰狂狂。
谁知那帽安也将那把柴刀扔在了大厅中间,正好压在了那把剑上面。
“你欺我剑,我便要欺你人。”玉清子狠话一扔,眼看着就要拳脚相搏了。
“咳咳。”唐逝水清了清喉咙,说道:“两位可无冤仇。刀剑无眼,不必伤了和气。”
“不必你来相劝,我就是来救思娘的。”帽安说着,古铜色的脸上,露出了难以莫名的委屈。
“救得思娘,你又打算如何。”
“娶她过门,让她为我生儿育女。”
“你娶她,她可愿意。而生儿育女,那是女子的劫,那是苦难。色之道,因已而起,却也因己而亡。”
“那全天下的老爷们都戒色了,这天下还不亡了么。若都如你们这帮老道,近女色,却不懂鱼水之欢,天生的一帮阉人。”
帽安这两句话说完,本以为那老道会恼羞成怒,却是捋着自己的白须,若有所思。
“玉清道长,你所悟道,出于色。他所悟道,出于很色。一道是,承天地之道。色,不出于美人。一道是,承阴阳之道,美人不色,而色出于美人。你看,道长何不成人之美。”唐逝水说着,看着玉清子的脸色。
“戒色于色,那我这些年的悟道,不是毁于一旦了么。”玉清子脸色一苦的说道。
“大道三千。道长执着于悟色一道,天下之色,难道只有美人之色。”唐逝水瞎咧咧的说着,伸手又向陆斩要了块干粮。
“那不知唐门贵客,悟的何道。”玉清子问道。
唐逝水口里含糊不清的指了指趴在萧问道肩上的小狐狸空空说道:“我悟的是它。”
玉清子看着空空,而空空也看了一眼玉清子,一人一狐,都没看对眼。
“它不过是一只没化形的狐狸,哪有美人有色。”玉清子说着心中所想。
“那是它没看上你,你也看不到它的色。老道可知,一树梨花压海棠。”唐逝水说道,耷拉着眼睛看着玉清子。
“老道悟的便是色,哪能不知十八新娘八十郎的典故。可这与悟道可有关联。”
唐逝水摇了摇头说道:“道长还是没悟透色道。”
“何解。”
“你的道在心里,而他的道在床上。”唐逝水这下也不与他打玄机了。
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公子所言,甚是,甚是。”玉清子满口称赞。
“苑主,那思娘找到了。”幼怜姑娘看着玉清子说道。
“快让她进来。”玉清子说着。
一位面容姣好的姑娘,莲步姗姗的来到大厅之中。
“思娘。”帽安看到那个姑娘,连忙起身。
“慢着。”玉清子说着,又击了两下掌。
不大一会儿,又进来了一水儿的美人,也不知这群老道,在那搜寻到这么多的美人。
“这十五位美人,都是西府海棠苑的出名的美人。你可选那位思娘,也可选其他一位。”玉清子说着,都将目光放在了帽安身上。
帽安直起了身子,将中间的几位美人,看了一遍。
慢慢的伸出右手的食指,指向了一位身着翠绿色烟水衫的美人,那美人在这一众人中,却是茕茕而立,身姿与气质都很是出众。
众人又都将目光洒在了思娘身上,只见那思娘一脸的坦然,好似还出了一口气。
“好一句一个悟道在心里,一个悟道在床上。唐公子妙语,妙语。”玉清子说着,看着思娘问道,“为何要来西府海棠苑。”
那思娘看了一眼帽安说道:“为了躲他。”
“为何躲他。”
“他欺我家无男丁,便每日手持柴刀,说是帮我砍柴,不过就是想轻薄于我。”思娘一句一句的说完,那黑牛村她是不想回了。
这一众人听完那思娘所言,都将目光定在帽安身上。
“男儿好色,并非错事,而迫美人,好其无妄之色,便是大错。”玉清子刚说完。
只见萧问道起身便是一脚,将那帽安踢出了大厅。
当年纳兰蝶衣所诉往事,他一夜之间就将尚京闹了个天翻地覆,他眼中容不下帽安。
“道友何须动怒,天道轮回,自有惩处。”玉清子说道。
“我就是天道。”萧问道说完,清秀的脸上,怒目难挡。
少年轻狂,少年轻狂。那玉清子看着萧问道,也是怒的坦荡。
“不知西府海棠苑的道友,都是如何悟道的,能否指点晚辈一二。”唐逝水看萧问道脸色不佳,急忙岔开了话题。
玉清子引着这一众人出了海棠苑的大厅,只见这苑中修道者,对面都坐着一位美人。那美人都身着薄衾彩衣,女人香隔着数十米远,都能闻到。
“贵客可知这西府海棠苑为何无门无墙。”玉清子温声问道。
“不知”。
唐逝水哪能不懂这般人情世故,地主尽了地主之谊,不能一起身,就要“斗地主”。
“悟色道并非戒色道,色戒之道,并非色字,而是戒字。色起于天地,归于心。而色心在天地中,就如这颗海棠树,生长于地,而高于地。色心之高低,不在于色,而在于戒色之道。”玉清子说道,看着那颗海棠树。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道长妙语。”唐逝水将心中所悟讲了出来。
然后,唐逝水看着玉清子拱手说道:“叨扰道长,告辞。”
谁知,那玉清子口中如梦呓般念叨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八个字。
几人出了西府海棠苑,唐逝水看着那个幼怜姑娘问道:“前方往哪走,能出天武。”
那幼怜姑娘指着前方的一座山说道:“那座山名为雁荡山,往西走是西岭娥峰,过了西岭娥峰就是妖族的白象城,而往南走,便是九大仙山的大罗山,昆仑山,幻丘山所在。穿过三大仙山就是妖族的天西城,那天西城是狼族一氏。若是几位要去妖族,还是从白象城进入最好。”
“为何。”唐逝水问道。
“天西城中的少城主,名为西门百屠。嗜血残暴,西府海棠苑中就有从天西城来的姐妹。”幼怜姑娘说道。
这一众人,拱手告辞。
只见天上飞来一群鸟,如乌云一般,铺天盖地从西南而来,那群鸟在西府海棠苑。不作停歇,又是直飞入天武了。
不过,这群鸟飞过的地,都是鸟粪遍地。
“这惊鸟不归林,前方莫不是山塌了。”唐逝水调侃道。
“先生,我们如何走。”陆斩问道。
“去幻丘山。”萧问道说着,就往前走去。
又是三日光景,这一众人来到一座小山之下,山下一座破庙。
可谁知,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还能遇到人。
那破庙之中,已经有了三个人,其中一位,衣冠胜雪,面庞清秀俊朗,一双丹凤眼却是多了三分柔媚。而另一位,却是身着天青色的锦衣,挎着一把宽刀,坐在那位衣冠胜雪的佳公子的一旁,看起来应当是那位“白公子”随从。
而另外一个人,口里衔着一根枯草,样貌英武不凡,一脸和煦的坐在一旁。
天未黑,却不赶路。
陆斩在一旁架起了火,萧问道取下那个背酒的紫金葫芦,朝着鱼身上,倒了一些。
鱼未熟,清香却四溢。
小黑龙春春和小狐狸都蹲在烤火旁,而唐逝水却将目光放在了那位口里衔草的那位少年。
忽尔,山雨倾盆而下,秋风如三九寒雪,吹了进来。
萧问道摸索着又拿出了一条鱼,架在了火上。
唐逝水拿过酒葫芦,学着萧问道的样子,将“浑酒”洒在鱼的身上。
然后,自己仰头灌了一大口,酒香铺满了这座破庙,而小黑龙春春,也拿起了那尾烤好的鱼,大大的咬了一口。
“兄长,可否能借一口酒御寒。”那个和煦的少年开口问道。
唐逝水将酒葫芦递给他。那少年也是猛灌了一口说道:“当真是好酒。”
“镇岳山璇玑宫没这好酒么。”唐逝水也是一脸笑容和煦的说道。
当真是人畜无害。
第九十七章 衣冠胜雪
那口中嚼着一根枯草的少年,眼神微微的眯了起来,笑道:“镇岳山璇玑宫哪会有好酒。”
而一旁衣冠胜雪的少年郎,看了一眼萧问道又看了一眼一旁那个少年,还是目光清冷,不沾烟火。
说话间,萧问道的第二条鱼已然是烤好了,取刺剔骨是陆斩的手段,一尾清香的无骨的草鱼,放在了小狐狸空空的嘴下面。
小狐狸空空也是一番“淑女”姿态,咬口不大,吃得也慢条斯理。
架火烤鱼,第三尾鱼再次烤了起来
谁知那口中咬着枯草的少年,像小狐狸一般也蹲在了篝火旁说道:“既然酒都借了,不如再借一尾草鱼果腹,如何。”
萧问道瞥了一眼那个少年,当唐逝水点出他镇岳山璇玑宫的身份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必然是璇玑七子之首的沉禹。
随即想起了他在璇玑宫的三位挚交,然后看了一眼沉禹说道:“不借。”
沉禹脸色一紧接着又是一松说道:“区区一尾鱼,我是饿的紧了。”
眼看着第三尾鱼,烤的差不多,沉禹刚想拿手去抓,谁知这破庙的门,就被撞开了。
沉禹一晃神,那尾烤的皮焦肉嫩的草鱼,就在唐逝水的手里了。
而这破庙中的一众人,都看着进来的这个人。
只见进来的这个人,胡须残白,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年纪不过是四十几岁的样子,怀里还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萧问道又拿过唐逝水手中的那尾烤鱼说道:“大叔,天气寒了,吃上一尾草鱼,倒是能果腹。”
那中年男子掀开了斗篷上的帽子,抬头看了一眼萧问道说道:“不必了。”
中年男子说完,就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直接盘膝坐了下来,将怀中的小孩抱得愈发的紧了。
萧问道将那尾已经凉了些的烤鱼,本想继续烧烤一下,谁知沉禹眼疾手快的将那一尾鱼,夺了过来,一口就咬掉了半个鱼身子。
“吕轻愚和白敬曲可不曾对我讲过,他们还有一位强取豪夺的一位师兄。”萧问道说着,又重新拿出一尾鱼,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沉禹听着萧问道所言,将手里吃干净的鱼骨,就扔在了一旁说道:“我也不曾听闻他们口中的挚交好友,是如此的小气。”
“借与不借,看的是我们的心情和情分,我们与你无半点情分。”唐逝水接过话,横眉冷眸的看着璇玑宫乃至整个天武的天之骄子沉禹。
唐逝水哪能不知沉禹在这半路出现是为何,不过是因为纳兰蝉衣罢了。不管萧问道的心里有没有纳兰蝉衣的位置,可他是见过纳兰蝉衣对于萧问道的情义的,这份情唐逝水要替萧问道担着,即便是出于兄弟之情,璇玑七子之首的沉禹他都要得罪。
他是唐逝水,盛世唐门的唐逝水。
沉禹抬眸再次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萧问道说道:“你既然成婚,何必与蝉衣再有瓜葛。她心气高傲,自然不会两女共侍一夫,若是你能舍了纳兰蝶衣,我自当再不提我与她的姻亲之事。”
他说完这句话,横眉紧蹙,身如青松。他身上的气势,陡然间迸发而出。
只听蹲在一旁角落的那个汉子怀里的孩子,一连串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一方寂静。
萧问道也不曾想过会在这样的环境下,与沉禹相见。
“若蝉衣不愿,你让她来给我讲。”萧问道说着,再次拿起那尾烤好的鱼,提着酒葫芦看着那个中年男子说道:“你吃鱼果腹,喝酒御寒,才能让着怀里的孩子不那么冷。”
那中年汉子看着萧问道伸手接过鱼和酒葫芦,吃得比沉禹还要快,然后就将葫芦还给萧问道,说道:“多谢。”
那中年汉子说出话的时候,只听声音嘶哑,好像很多年没说过话一样。
忽尔,怀里的那个小孩醒了过来,萧问道探手一看,那孩子目如星辰,熠熠星光间,多了几分无力感,只听那小孩子说道:“爹爹,我们到了幻丘山了么。”
那中年汉子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又探头看了看破庙外的天气,还是秋风乍寒,他再次紧了紧身上的衣衫。
“大叔,要去幻丘山求药么。”萧问道随口一问,又拿出一尾草鱼,架在火上烤了起来。而陆斩又从随身的布袋中,拿出了一只野兔,也架在火上。
草鱼的清香和野兔的肉香,渐渐的将屋外的秋寒,驱走了许多
“求药。”那中年汉子回道,看了看怀中的小孩。
“正好明日我也要上幻丘山兜古殿,正好一起。”萧问道说着,心中不免想起纳兰蝶衣乖巧的样子。
“你为何要上幻丘山,莫不是也要求药么。”那中年汉子问道,脸色间一阵不自然。
萧问道回道:“我心爱之人在幻丘山修道,只为一见而已。”
随即,那中年汉子的脸色就是一喜。
说话间,这第五尾草鱼也烤好了,将那一位烤鱼递给陆斩,然后冲着陆斩使了个眼色。
陆斩拿着那尾烤鱼,递给了衣冠胜雪的那位公子。
谁知,那位公子以掌为刀,将那尾烤鱼劈飞了出去,斜眉冷眸间,嘴角扬起了微笑说道:“谁要吃你的这条鱼,腥臭难闻。”
就在那尾烤鱼被劈飞出去的一霎间,陆斩的天炙刀,一道寸芒闪过,那尾烤鱼,纹丝不动的躺在天炙刀的刀面上。
看到陆斩出刀,衣冠胜雪佳公子身旁的随从,倒是眼睛一亮。
陆斩以刀为碗,将刀面上的一片一片的烤鱼,放入了口中。
那衣冠胜雪的年轻人看也不看陆斩或其他人,却将目光放在了怀中抱着小孩的中年汉子身上。
“你要去幻丘山兜古殿求药,是么。”
“是。”
那中年汉子说着,总觉得这衣冠胜雪的佳公子,透着一股邪魅。
“你是何人,也敢去幻丘山兜古殿,求药。”
“黄州城,墨剑山庄,莫凤山。”那中年汉子报出名号。
“若是以前,幻丘山门下的小门小派,求药医病都算不难,只可惜”。那位“白公子”说着,却将最后半截话给收了回去。
“可惜什么。”莫凤山一脸急切的问道。
“可惜你不该吃他鱼喝他的酒。”“白公子”一声阴厉的话,挤进了众人的耳中。
“除非。”
一众人都看出了这位“白公子”定有身份,只是连唐逝水也看不透这个人的底细。
“除非什么。”
莫凤山心知一路求药,虽是心力交瘁,可心中还有一分念想,那便是幻丘山上的兜古殿,墨剑山庄在天武虽说是末流的门派,可黄州城中,独有的一种灵药,就出自黄州城。莫凤山的祖辈就与幻丘山有所关联,所以才会去上山求药的。
“除非你将刚才吃他的鱼喝他的酒,一并吐出来,一口不许有,一滴不许留。”那“白公子”说着,目光就扫视了这一圈人。
那中年汉子,抽出了一把尖刀说道:“我挖出我的胃,可能求药。”
正待那中年汉子,刨腹的时候,一缕鬼魅虚影,从破庙划过,只见沉禹的手里,拿着那把尖刀,看着“白公子”说道:“幻丘山兜古殿的少门主梅由卿,着实狂妄。”
幻丘山上的少门主,梅由卿。
这梅由卿在幻丘山山脚下等着萧问道这一众人,不为寻仇,就只为情字了。
他因蝶衣而来。
萧问道哪能看不清梅由卿的心思路数,只不过下三滥了些。
沉禹那把尖刀朝着梅由卿疾出,身后的随从提刀就是一挡,谁知沉禹又是一记猛拳,那随从手里的那把刀,已经裂开了。
这是逍遥榜榜首的实力。
沉禹又是一记重拳,砸在了梅由卿身上,只见梅由卿提剑就是一刺。
拳砸剑削,只见那把剑,哐当一声就落在了地上。
一念离火起,萧问道将那柄断剑拿在手里,不过片刻,化为铁水。
沉禹提起梅由卿的衣领,笑道:“你是狂妄,我是轻狂,今夜看是你狂还是我狂。”
那梅由卿目光如刃说道:“你上的了幻丘山,就一定下不得。”
而沉禹扭头看着莫凤山说道:“若是幻丘山不救那个孩子,我就一把火烧了兜古殿。”
此时,萧问道站起身子看着梅由卿说道:“我心中之恨,绝不过夜。凤山前辈,今晚上山,求药。”
就在他快要踏出破庙的时候,看着梅由卿说道:“若是不救,兜古殿他来烧,幻丘山我来烧。”
一旁的莫凤山,看着萧问道,就一同出了这座破庙。
风紧了,莫凤山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了。
第九十八章 一人挑仙门
莫凤山抱着怀里的孩子,正紧跟在萧问道的身后。
忽尔一声惨叫,硬是逼得他的后背一声冷汗,只见梅由卿的随从,一条右臂就被沉禹给撕开了。
“你。”梅由卿的脸色白上加白,白的就像是三九的雪,死人的白。
“这样你才能跑的更快去师门报信啊。”沉禹说完,看也不看梅由卿的一脸狠色,又随手摘了一颗枯草,咬在嘴里。
那随从捂着断臂,一层血洒在山路上,而这个时候,秋风停歇了。
沉禹走在最前面,萧问道紧随其后,陆斩牵着小毛驴,春春和小狐狸却在最后面,看着小毛驴摇晃的黑尾巴。
若是他们这一众人上山,本不必如此麻烦,奈何莫凤山怀里的小孩,走的急了,咳嗽声就越来越急,没稍作休息,就是半个时辰。
这稍稍一耽搁,虽说步子慢了,可幻丘山的景色却是愈发的美了。
“若是幻丘山兜古殿也救不了你孩子,你当如何。”萧问道看着莫凤山问道。
莫凤山一声叹息,白须微颤的说道:“若是幻丘山救不得,那我就冒险去妖族的天京。”
“妖族的天京?那里有更高明的丹宗药师。”
“听闻妖族公主独孤含寒的肚子里,有一颗能吃了就立婴破虚的仙丹,我想应该能救得了这孩子的性命。”
萧问道第一次听到独孤含寒的“仙丹”之秘,扭过头郑重的看着莫凤山问道:“你怎会知道妖族公主的仙丹秘密,你听谁说得。”
“我从黄州一路来到幻丘山,在路上听闻,有好多修道的道人,都一并携朋带友的前往妖族天京,要去探一探虚实。”莫凤山说出这则消息的来由,看了一眼脸色凝重的萧问道,再次紧了紧身上的衣衫,裹得那孩子更紧了。
风歇云渐收,晨曦破层云而去,照的幻丘山的大殿,异常的辉煌。
就在东边的晨曦照在莫凤山的脸上的时候,他一下就跪了下来。
沉禹顺手就将他扶了起来说道:“你跪了他不救,跪也没用。”
幻丘山一眼望去,有七座山峰,山峰叠嶂层峦间,道殿耸立,倒真是一派仙家景象。
入眼望去,萧问道看到一座山峰上刻着“侗贤峰”三字,心中想到蝶衣现在就在那座山上吧。
“现在你们可知何为天高地厚了吧。”梅由卿换身一身紫色的道袍,道袍上显着仙鹤撷灵芝的锦绣图案,身后背着三把剑。
“又不是没登过山,嚣张个屁。”沉禹说道,看也不看幻丘山的大气派。
那梅由卿转念一想,沉禹可是来自镇岳山璇玑宫的人,这仙家气象蒙一蒙凡夫俗子倒是可以,想蒙沉禹就难了。
正待梅由卿想着法子,再羞辱一番沉禹这一众人的时候,他再抬头,一拳就将他打飞了八丈之外。
“还不叫人么。”
梅由卿闷哼一声,嘴角带着残血,怒目冷对着看着沉禹
忽尔,待那梅由卿再一眨眼,一柄剑朝着他,急刺而来
萧问道拔出唐逝水的龙阙剑,一念飞仙,龙阙剑直穿梅由卿的肚子,龙阙剑带着梅由卿,扎在幻丘山的大殿朱红色的大门之上
“救命啊。”
一声如公鸭般的喊声,响彻整个幻丘山,梅由卿身后的三把剑,冲天而起。
朝着萧问道和沉禹,击杀而来。
抽刀断剑,陆斩的天炙刀一斩而下,那三柄剑立断当场。
萧问道凌空捡起断成七八节的断剑,如飞镖一般,破空而去。直取梅由卿的各个要害。
一道虚影掠过,那断剑一阵金鸣之声,就插在了大殿的大门之上。
莫凤山看着萧问道和沉禹的手段,心里更是没底了。
一位短鬓长眉的道人,手提着快半死的梅由卿看着萧问道一众人。
“你们伤我门人,该死。”那道人说着,抽剑而来。
沉禹疾步一退,启元境的修为迸发而出,一拳打在那道人的一侧,就在交战瞬间,沉禹沉声说道:“前辈,我们而来只为救人。”
“求人也不知道求人的规矩,我替你师门教你。”那道人说话,出剑更是凌厉。
萧问道入眼一看便明了,那道人是归元境的修为,沉禹与他差着一层的境界。
就在梅由卿喊出那句“救命”的时候,幻丘山上的七座山峰的道人,都若翩翩仙鹤般,到了这幻丘山山门之外。
沉禹出拳刚猛,可还算是留有余地,那道人却是剑锋咄咄,如秋风绵绵,不绝不休。
只听莫凤山怀中的孩子有是一阵重咳,莫凤山脸色一苦,一下就跪了下来。
“求各位仙长,救救我的孩儿。”
莫凤山一声痛呼,谁有能听到呢。
萧问道冷眸一瞥,抽出龙阙剑,一念飞仙,一百零八道剑气纵横云霄,龙阙剑好久不曾饮血,剑尖寒如冰消,直抵那道人的眉心。
剑气纵横,杀气弥漫。
剑气像是风刃一样,都聚集在剑尖之上,不凝不聚,却也不死不休。
“救人。”
萧问道口中吐出这两个字,看着那道人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流到衣襟里。
“问道,夫君。”
只听身后一声娇呼,萧问道哪能奈住这一声情深,转身就朝着纳兰蝶衣而去
那道人长出一口气,眼中的恐惧布满了瞳孔。
“区区先天巅峰的修为,为何,为何,为何能一招就能打败我。”那道人面如死灰,看着萧问道的身影。
而沉禹更惊诧于他,虽然刚才沉禹出手留有余地,可他还是使出了七分的修为,而萧问道却一击制胜。
萧问道哪还会管他人的心思,一把就将纳兰蝶衣的娇躯,埋在自己的怀里。
现在谁还管天管地,管什么各路神仙,管什么求仙问道,他的眼里只有蝶衣一人。
萧问道与纳兰蝶衣两额相抵,正是小别胜新婚,何况这一对佳人,还未曾行“周公”之礼,一旁的人看的呆了,更有一旁的人,看的抓耳挠腮了。
“问道,救人要紧。”
唐逝水一声提醒,萧问道才从纳兰蝶衣的“温柔乡”中醒转过来。
“救什么人。”蝶衣出声询问。
萧问道指了指莫凤山怀里的孩子说道:“就是那个孩子。”
纳兰蝶衣刚想着去看一下那个孩子,只听一位女道说道:“蝶衣,慢着。兜古殿救人也有救人的规矩。”
“师父,先救人吧。那不过是个孩子,行医之道,宜早不宜晚。这不是师父您的教诲么。”
那女修更是面目表情的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蝶衣这是师门之法,你我也越规不了。”
“蝶衣快听师父的话,先回来吧。师父不会见死不救的。”一位年约二十出头的一位女道说道,拉扯着纳兰蝶衣就要回到她师父身边。
谁知,纳兰蝶衣一阵挣脱,疾步来到莫凤山的身边说道:“将这孩子交于我,我来看看。”
莫凤山一听,本是一脸苦色,立即就脸色一缓,将那孩子交到纳兰蝶衣的手里。
当纳兰蝶衣接过那孩子的时候,只听纳兰蝶衣说道:“这孩子真轻啊。”
这一众人入眼一看,这莫凤山的孩子,瘦小的如同一只“瘦猴”,那孩子眨了一下眼,就又闭了起来。
纳兰蝶衣的师父玄虚子,哪舍得责怪自己的爱徒便说道:“先医治,可救人的规矩不能破。”
关凤山听完这句话,一下就晕倒在了地上。
萧问道扭头看着春春和唐逝水说道:“你们先照看着凤山前辈。”
然后,萧问道一回头,冷眸横对的问道:“救人的规矩,说来听听。”
玄虚子脸色一冷的说道:“你们打伤我幻丘山的门人,如何论处。”
“他技不如人,难道幻丘山的门人下山以后,还要让其他的门派山宗,让你们几招才行么。”沉禹拳劲儿斗转,言语讥讽着幻丘山的门人,可也不无道理。
沉禹的言下之意,言之凿凿。总不能四海之内皆你爹,都得让着你。
“既然你看不上幻丘山的门人,那我幻丘山就要请教了。”玄虚子说着。
她拿出自己的佩剑,交于一旁的一位柔姿雅容的女弟子说道:“婉月,用越人歌的剑谱。”
那婉月姑娘一出场,就引来多人侧目。
“倒是一位百年一遇的美人。”唐逝水忙里偷闲的也看着那位婉月姑娘。
沉禹看了一眼那位婉月姑娘说道:“我不打女人,也不与女人比试,胜之不武。”他说完将目光放在了萧问道的身上。
而婉月姑娘不理这莫名的说辞,抽剑侧立,冷眉寒眸,散衣香如扇舞,素手纤纤,只待来敌。
“你们三人若是输上一场,这孩子我就不救了。”玄虚子说道,看着那婉月姑娘。
任谁都知晓玄虚子的言外之意,若不拿出你们的全部实力,这幻丘山就好上不好下了。
“我来。”陆斩抽出天炙刀,坚毅的脸上,持刀而出。
幻丘山上的风不大,缺将陆斩的断袖,吹得飘了起来。
“越人歌,月落松晚。”
婉月姑娘出剑如劲松拦风,一把剑挥的泼水不进。
而陆斩所学除了因无极玄衣学的封天诀,便是平时看着萧问道所连的“人王八剑”的花间醉剑。
以刀为剑,一式夜里挑灯,又使出封天诀的刚猛技巧。
婉月姑娘被打退了一步,冷眉一凝。
“蝉鸣萧萧,花谢满城。”
婉月姑娘手中的剑,如花中浪蝶,剑式刁钻古怪,一击便退,一退却是一进。
眼看着陆斩被逼的一步一步的往后退了数十步,而婉月姑娘的剑法,真若是秋后凉雨,凉意入骨,剑锋入心。
陆斩堪堪避过婉月姑娘的一记杀招,一式“朝辞彩云”,斗转身形间,晃过她的剑式,站在了她的身后。
“观沧海,山海风流。”
陆斩刀势之刚猛,而出刀之诡异,就连萧问道都没见过。
婉月姑娘提剑一挡,可她还是低估了陆斩的“刀意”。
力劈碣石,以观沧海。
天上的流云都被陆斩的刀势,一分为二。
而婉约姑娘只能退,可退一步便是万丈悬崖。
陆斩往后一望,弃刀而急奔。
当天炙刀落下来的时候,陆斩左手抱住婉月,双脚倒挂在山顶。
只见两人双眸四对时,陆斩右手出力,婉月如云雀,飘然而上。
待她回头的时候,陆斩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婉月看着陆斩刀劈剑凿坚毅的脸庞,那一句徘徊在心头的“多谢”,却还是没从粉唇中说出来。
陆斩提起天炙刀,走过了她的身旁。
第九十九章 惊钟
婉月低着头,将玄虚子的佩剑双手呈上,落寞的站在一旁,却眉腮如桃花。任是谁都不曾发现。
“幻丘山魁青峰,叶勾,请赐教。”
忽的,人群中一声沸声掠过,那叶勾看来也是幻丘山的成名人物。
只见那叶勾,脸庞消瘦,仿佛还是稚气未脱,着一身青衫,手上却是一把木剑,那木剑之上,镂刻着许多的文字,却不像是九州的文字。
萧问道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不正山和魔狮山上,霍玄极和金化极传授他离火诀和淬金术的文字么。
而叶勾的眼睛也是温和的看着萧问道,萧问道哪还有不出战的道理。
萧问道赤手空拳的在叶勾的一丈外站定,看着叶勾。
“你的剑呢。”
萧问道朝着四周一看,幻丘山上的青竹最多,随手捡起了一根泛黄的细竹,指着叶勾。
竹风逐峰去山涧,叶勾出剑也像是竹风飒飒,那把木剑,好似轻飘飘的,而萧问道剑刺的力道,却也不轻不重。
叶勾一剑直取胸腹,而萧问道的枯竹,如水上飘零的落叶,随着叶勾的剑式,飘忽不定。
刚才与萧问道交手的幻丘山的中年道人,知晓这不是萧问道的全力。
而两人就像是小孩子在打闹一般,你追我赶,好不热闹,可这太不想是比试了。
“叶勾,出全力。”那中年道人喊道。
叶勾木剑忽的快了起来,一柄木剑似骤风狂卷,而萧问道还是没出全力,两人已然过了两百余招,看似难分胜负,不过就是一场不入流的“试探”。
“凤萧声动。”
叶勾木剑以剑为刀,剑影如巨鹏展翅,大开大合中,萧问道提起枯竹提挡,才知晓这把木剑是一把“重剑”。
看似木剑在他的手里,轻盈如燕雀,剑式一出,才明了木剑如重山。
“星如雨坠。”
木剑叠声而起,涛声而落,剑影万千,虚实交叠时,剑尖猛出,直抵眉间。
那木剑的剑尖离着萧问道的眉心,只余三寸,萧问道右手的食中两指,捏住了木剑。
木剑难进分毫,只见叶勾的嘴角扬起一丝笑。
“还有人敢捏叶勾师兄的剑。”
场外幻丘山的弟子中,忽然大笑起来。
萧问道的手指,暗暗使劲,当年在怒江之中,背着重陨碑拿着枯枝练剑,枯枝过于轻,只能借浪涛之势,以刚克柔。
但是,叶勾的木剑重若千钧,萧问道以无极玄衣的“封天诀”,以刚克刚,他暗自发力时,手指之间会有酸麻之感。
萧问道想起了唐寻疾所渡的雷劫,身形斗转间,一念离火起。
“玉壶光转。”
叶勾再转变攻势,一把剑舞的光波流转,忽动忽静间,有实有虚。
“剑若飞仙。”
萧问道祭出一剑飞仙,一百零八道剑气,迎着叶勾的木剑,直杀而下。
木剑的气势,也斗转而上,再也不做磨蹭,叶勾将那柄木剑扔到天上。
他左手背在身后,屏气而立,以右手的食中两指,以指为笔,在空中写下了十个字。
弦翻塞外声,霹雳如惊弓。
“雷疾万里。”
“嘭”
当天外飞仙遇上雷疾万里,真若铁树散花般,剑气纵横时,掀翻了好多人。
“五行之雷术”。
这是萧问道遇到的第一个能用五行之术的人,只是那叶勾已然是脸色苍白,手杵着木剑,抬头笑看着萧问道。
“你赢了。”叶勾说完这句话,收剑而走。
玄虚子看着萧问道的眼神也是五味杂陈间,虽是欣赏有余,可他毕竟单挑的是幻丘山。
萧问道比试完,走到莫凤山的身边,右手搭在他的左臂上,冲着唐逝水说道:“不过是劳累体虚,我们先去找蝶衣。”
唐逝水和萧问道将莫凤山放在黑驴大将军的驴背上,小狐狸空空站在萧问道的肩上,而春春却牵起了黑驴大将军,陆斩紧随其后。
“我还有一场呢,为什么不等我。”沉禹一脸苦笑说道。
“给你十息的时间。”萧问道说着。
“三五息,即可。”沉禹说着,气势陡涨,拳劲儿惊天。
众人都看着幻丘山会派何人,萧问道本想去找纳兰蝶衣,谁知蝶衣也是放不下萧问道,刚安顿好莫凤山的孩子,便下山来寻萧问道这一众人了。
“蝶衣你替幻丘山出战。”玄虚子说完,一双威目看着沉禹和萧问道。
玄虚子说着,又将自己的佩剑放在纳兰蝶衣的手里说道:“师命你不会违抗吧。”
纳兰蝶衣秀眉紧蹙,看了一眼沉禹。
沉禹这下哪敢拳劲肆虐,收起了暗暗发自的内劲,双手收在背后。
而萧问道哪舍得让纳兰蝶衣心思纠结,说道:“我来替蝶衣出战。”
沉禹听到萧问道这句话,没来由的却是一阵轻松。
“夫君。”纳兰蝶衣这一声轻呼,烟波四溢,浓情如十里桃花,一番蜜意,三斗爱怜。
“也好。”玄虚子说完,就看萧问道和沉禹的斗战。
“一拳定胜负。”沉禹气势更胜往昔。
沉禹怒目之中,看着气定神闲的萧问道,那个让纳兰蝉衣牵肠的萧问道,一入她心,再难回转心意的萧问道。
萧问道看着沉禹,名动天武的第一人,逍遥榜的榜首,璇玑七子的老大。
“气吞山河。”
沉禹拳劲如千军,奔腾似万马遮天。
“大浪淘沙。”
萧问道出拳如青松惊涛,借幻丘山青松之势,拳若海啸。
两拳相接,拳劲纵横,如战场厮杀,不休不止,不退不让。
少年有一事能狂,敢骂天地不仁。
一狂如山,一狂如海。
“嘭”
两人各退,萧问道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而沉禹不过是退了一步。
若论拳术,沉禹稍胜一筹。
“我们择日再战,比剑。”沉禹说完,身形如鸿鹄,飘然就下山而去。
萧问道朝着玄虚子拱手拜道:“晚辈,拜见玄虚子前辈。”
玄虚子看了一眼萧问道,又看了一眼烟波停留在萧问道身上的纳兰蝶衣,摇了摇头说道:“你先安排好他。”
玄虚子说完,背起手就上了侗贤峰。
侗贤峰上,一位身材消瘦的老道人,站在悬崖旁的亭台。玄虚子侧立在一旁说道:“掌门师兄,若是幻丘山能出来,萧问道和沉禹这两位惊艳绝绝的后生,我们也就可一心求道了。”
“璇玑宫的那个老顽固,怎会让人染指他的得意门生,不过这个萧问道,怎么着也算是幻丘山的半个门人,余下的事,看造化,也看缘分。”
纳兰蝶衣扯着萧问道的手,一刻也不舍放开,在幻丘山的外宗一处别院中 ,安排好了萧问道这一众人。
立即就放下了丹经卷谱,下厨成了一个“美厨娘”。
幻丘山食材良多,不过半个时辰,便做好了一桌好菜。
几人入席,小黑龙春春夹起一筷子牛肉,意犹未尽的说道:“比尚京的菜肴,还胜一筹。不如姐姐同我们一起去妖族吧。”
“你都几千岁了,你管她叫姐姐。”唐逝水说着,嘴倒是没停下。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虽说不时能有些山味,而萧问道的手艺也不算差,可日日如此,唐逝水也是烦了。
纳兰蝶衣端起一杯水酒说道:“蝶衣敬几位兄长,护在问道左右,蝶衣拜谢。”
陆斩听闻纳兰蝶衣所说,放下筷子,端起一杯酒说道:“能随先生左右,实乃是我陆斩的荣幸,不敢受夫人所谢。”
陆斩一饮而尽,而唐逝水不多言,兄弟之情从不在嘴里,一杯饮尽。
三巡酒过,小黑龙春春伸了个懒腰,看着杯盘狼藉。
唐逝水伸手就赶紧收拾了起来,纳兰蝶衣笑道:“唐公子是养尊之体,这些活还是奴家来收拾吧。”
唐逝水“哈哈”一笑说道:“快与你的夫君,诉说衷肠,我这一路也没少干活。”
“唏唏,你连只兔子都抓不住,还谈干活。”小黑龙春春说着,刚想站起来往外走,就被唐逝水揪住了后身。
“你。”春春怒目圆睁。
“你什么你,没点眼力劲,白活了几千年。”
春春立即明了唐逝水的言下之意说道:“你和她,快去,快去。”
唐逝水看着纳兰蝶衣,不为所动。一并拉起了萧问道和纳兰蝶衣,往屋外一推。
两人双眸一抵,纳兰蝶衣便带着萧问道,去了一处幻丘山的秘境。
而唐逝水再一回头,哪还有小黑龙春春的影子,往天上一看,春春的背上正驮着小狐狸空空,在一处山巅之上,吹着山风。
春春嘴角一翘,咧的像是一把芭蕉扇。
萧问道与纳兰蝶衣,端坐在幻丘山的悬崖之上,入目是雾霭氤氲,竹林涛涛。
纳兰蝶衣将头放在萧问道的肩上,一滴泪痕落了下来。
“可是在这幻丘山,过的不顺心。”萧问道轻轻的拭去纳兰蝶衣的泪痕问道。
纳兰蝶衣轻摇了一下头,不言不语。
“不如你随我一起去妖族的天京,可好。”
纳兰蝶衣听着萧问道所言说道:“不好,不好。我不想在你身边,成为你的累赘。我想等你破虚的时候,我也能陪着你破虚,两情长久,不在朝暮。我要陪你,便是永远。”
萧问道心中一阵心疼便问道:“那你刚才为何要哭。”
纳兰蝶衣展颜一笑说道:“昨日,你还在梦里。而今日,你却在我身旁。”
一颦一笑全是相思,哭也相思,笑也相思。
萧问道低头吻上依偎在他怀里的纳兰蝶衣,你也痴缠,她也痴缠。
一吻缠绵,忘了天上人间。
处在山巅之上的小黑龙春春,用双手遮住了小狐狸空空的眼睛说道:“别看,你还是个小孩子。”
只见小狐狸空空仰着狡黠的狐瞳,好似在说“老娘活了八万年,你敢说我是小孩子。”
小黑龙春春好似读懂了空空的意味,抱着它落了下来。
“真是甜蜜。”
脑海中一声春雷,平地而起。
萧问道心中一阵懊恼,我怎会忘了还有一个神农寸心呢。
一片红晕遮颊的纳兰蝶衣看着萧问道不自然的脸色问道:“问道,怎么了。”
萧问道稍作镇定,从怀里拿出那本整理好的《百草丹经》说道:“我忽然想起来,我有一本丹经给你。”
纳兰蝶衣满心欢喜接过后,本想温存片刻。
只听,幻丘山上钟声大作。
“师门出事了。”纳兰蝶衣脸色一急的说道。
第一百章 越雷池
幻丘山的弟子,听闻钟声大作,都急奔去幻丘山的一座后山。
萧问道和纳兰蝶衣到的时候,前面已然有千余人,萧问道扬首一看,看到那座后山的山壁上刻着两个大字,雷池。
纳兰蝶衣知他不解的说道:“这是幻丘山的禁地,并非有什么宗门秘密,而是这后山之中,有一座无形的雷池,雷池上刻着谁也看不懂的符文。当年,幻丘山的一代掌门六丑先祖去雷池悟道,越雷池了半步,就听闻那雷池之中,有一个声音说道,谁敢越雷池半步。一瞬间,六丑先祖化为灰烬。”
“掌门。”
幻丘山的掌门玉虚子,着一身天青色的道袍,走到了后山入雷池的门口,右手冲天一伸喊道:“剑来。”
一道紫色的剑气,从天而来。
“这是赤霄剑,幻丘山的镇宗至宝。”
人声鼎沸,玉虚子一派仙家手段。
玉虚子看着宗门的弟子说道:“退。”
幻丘山的弟子皆往后退了数百丈,纳兰蝶衣的师父玄虚子看着玉虚子说道:“掌门师兄,叶勾求道,生死有命,他闯雷池,是他选的道,若是掌门师兄再有差池,幻丘山就无人能与其他八座仙山比肩了。”
“求道,唯一心尔。叶勾是宗门之人,身为掌门不得不救。宗门盛衰,自有天定,不必庸人自扰。”玉虚子说完,就抬脚要跨进雷池之中。
“砰。”
一阵雷声,如贴耳在战鼓之上,只听一道浑厚的声音说道,谁敢越雷池半步。
“嗷,嗷。”
小黑龙春春正驮着小狐狸空空,在空中戏耍,空空的两只狐狸耳朵,都被风吹得拉直了,然后,低头一看,数千双眼睛就盯着他们两个,最亮的就是萧问道的眼睛。
小黑龙背着空空,就落在了雷池后山的山顶上,一动不动的。
“蝶衣。”
玄虚子一声轻呼,纳兰蝶衣走到玄虚子身旁,只听玄虚子说道:“你进过雷池,陪着掌门,看看叶勾是死是活。”
纳兰蝶衣刚颔首,萧问道眼睛盯着纳兰蝶衣说道:“以前,为何要进雷池。”
纳兰蝶衣怯生生的说道:“采药。”
“一会儿你便随我下山。”萧问道脸色一急说道。
“不,问道,我愿求道。”纳兰蝶衣一脸的决绝,萧问道心中不忍,将纳兰蝶衣再次揽入怀里。
“我知这样做,愧对蝶衣,可掌门师兄乃幻丘山的根基所在,而能入雷池,丝毫无伤的,除了叶勾就是蝶衣。”玄虚子说着,也是一脸愧色。
萧问道抬首看着玄虚子,嘴角扬着往常的笑说道:“为何救叶勾,就必须要让蝶衣身涉险地。”
玄虚子一时语塞,纳兰蝶衣扯了扯萧问道的衣角,只听萧问道说道:“这雷池我来越,若是再让蝶衣身涉险地,我必劈开这幻丘山。”
倒是不论,萧问道有没有力劈幻丘山的修为,便是这份担当,那个暗自喜欢纳兰蝶衣的梅由卿,便差了天地。
幻丘山的掌门玉虚子的右脚,还是摆着跨进去的姿势,只见萧问道直接掠过他,一步就跨进了雷池之中。
而小黑龙春春和小狐狸空空却是尾随其后,纳兰蝶衣一个箭步直冲而进,就在幻丘山的掌门也要踏进去的时候,只听一声,谁敢越雷池半步。
轰隆一声,玉虚子就被一声惊雷给拍了出来。
萧问道刚入雷池,只见那石壁上刻着的就是在不正山和天狮山上所见的符文,空气中不时传来爆裂声,而叶勾就躺在洞内的悬崖边上。
萧问道看着小黑龙春春和小狐狸空空,然后又看到纳兰蝶衣,心中也是一暖,拉过纳兰蝶衣,就都走到叶勾的身边。
那叶勾匍匐在地上,双眼只剩下了眼白,他随身所带的木剑,就插在他身边。
萧问道一把抓起叶勾和那把木剑,就把他扔出了洞外。
悬崖下的深渊,霹雳声乍起乍落,萧问道探头一看,只见悬崖下有一朵深黑色的云团,云团之中还是惊雷滚滚,难测莫名。
萧问道看着纳兰蝶衣说道:“我下去看看。”
纳兰蝶衣秀眉紧蹙,萧问道用手抚平了她的纠结的眉头,一跃而下。
就在萧问道跃下的时候,一道雷声在他的脑海中,平地而起。
“你是霍玄极和金化极的传人。”
萧问道再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紫发浓眉的一位老人,端坐在他身旁。他身后趴着一头三头金狮,瞥了一眼萧问道,就又闭上了眼。
“你是霍爷爷和金爷爷的故交。”萧问道试探着问道。
那老人笑道:“谈不上是故交,他们可曾与你讲过天地有九尊,分五行四法。金木水火土为五行,而风雨雷电为四法。相生相克,相克相生。”
萧问道摇了摇头说道:“莫非你就是四法中的雷法。”
老人眨了一下眼,只见他的眼睛里,布满了雷云,就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
“我名为雷震极,是刑帝山的门人,与他们两人无半点瓜葛。”雷震极说完,他的双掌之中,笼罩起两团的雷云。
萧问道也曾想起霍玄极曾说他所在宗门为焱嵋山,而金化极所在的宗门却是舜妃山。
“为何叶勾与蝶衣,踏入雷池,无半点损伤,而其他人却为何不可。”萧问道问起了心中疑惑。
“我修的雷法之术,最忌讳的便是胆小妄死之辈,若是有人不做任何所想,一步踏进这雷池之中,便不会有任何事,而心中谨慎,思前想后者,即便进了雷池,也不过是一场梦靥。当年,师尊在刑帝山传道,想学的人何止千万。不过,只要他喊上一声,谁敢越雷池半步,就无人再向前一步。而有人心中虽是狠厉,不过是想碰一碰运气,而我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学得雷法之术。”雷震极说道,手心上的两团雷云,合二为一。
只见那合二为一的云团之上,刻着四个字“雷霆万钧”。
“我传你雷霆之法,你答应了霍玄极和金化极什么条件,我的也一样。”那雷震极说完,身后的符文,一个一个的都飘进了萧问道的眼睛里。
“雷霆之法,行入奔雷,以电法相生,电闪间怒雷轰鸣。以风法相生,借风之力,以迅雷风烈,可逐万里。”
一霎间,萧问道的识海之中,一阵雷嗔,一阵雷鸣。
雷霆斩,一念焚天。
待萧问道睁开眼跪拜道:“若我有一日,破虚飞升,定会完成许下之诺。”
雷震极将手心里的一颗深紫色的晶石,放在了萧问道的手里,他握住的时候,雷法暴孽。
萧问道忽尔抬首问道:“为何你不传雷法于叶勾呢。”
“若是他敢跳下来,也就没你的事了。”雷震极说完,闭上了眼睛。
转念间,萧问道已经又回到了纳兰蝶衣的身边。
“刚才,我怎么了。”萧问道问着。
纳兰蝶衣好似还是惊魂未定的说道:“刚才夫君,一跃而下,就在空中打起了坐,只是一会雷声大作,一会雷电交加,刚才夫君的头发都是向上竖着的,我本想跳下去,却好似有一层看不见的结界,再难进一步。”
萧问道听着纳兰蝶衣的话,一把就将纳兰蝶衣揽入怀里。
小黑龙春春和小狐狸空空识相的闭着眼,往前走着。
萧问道看她们两人的样子,也是哭笑不得。
出了雷池的洞口,只见幻丘山的门人,都站在雷池百丈远的地方。
而叶勾躺在一侧,一旁站着玉虚子和玄虚子。
“叶勾怎么样了。”萧问道出声问道。
其实,萧问道心中所想的是,幻丘山有兜古殿,是九大仙山有名的炼丹大宗,就算是叶勾就剩半条命,幻丘山还是能救的过来的。
而玉虚子说道:“还有鼻息,不过怕是救不回来了。”
这下,萧问道就蹲在地上看着叶勾的神色,那双眼睛已经恢复正常,只是经受了雷霆之罚,还能撑到现在,也属不易了。
“我若是救活于他,他的那把木剑归我如何。”萧问道问道。
玉虚子听着也是一愣神说道:“叶勾已是大伤,那把木剑就算是答谢之礼,这个主我做了。”
萧问道听玉虚子说完,再次看了那一把木剑,心中虽是暗喜,却是面不改色。
雷池的悬崖下,笼罩着一团雷云的地方,有一颗断裂的树,倒是与通玄仙府中的绿萼冰花相似,冰花以天地火行成长。而那颗断裂的小树,却是以雷法淬炼成长。
不可多得的炼器材料,整个凡界说不定便只有一棵。
萧问道蹲下身子,拿出一颗“皇竹丹”,就在拿出来的时候,玄虚子和玉虚子都是脸色一变说道:“仙品丹药。”
这一声惊呼,惊得幻丘山的门人,一阵心悸。
萧问道不理其他,将皇竹丹放在叶勾的嘴里。
当日,唐寻疾遭受雷劫,皇竹丹都能将其救回来,一个雷劈而已,不可能救不回来。
叶勾服下皇竹丹,半个时辰,就醒转了过来。
“问道,你给叶勾服下的丹药,可有丹方。”玄虚子急声问道,却看到她的掌门师兄脸色不佳。
萧问道听着玄虚子叫的亲切,可她毕竟是纳兰蝶衣的师尊就回道:“丹方是唐门唐寻疾所传,这丹药也就剩着一粒了。”
他一股脑的将所有借口,都推到了已经破虚飞升的唐寻疾身上。
玄虚子脸色虽是一阵尬色,转念想通了其中的厉害关节,又笑道:“天色已晚,我让人在兜古殿摆宴,你是蝶衣的夫君,而蝶衣是我的爱徒,你也算是半个幻丘山的门人,应当让幻丘山尽地主之谊。”
玄虚子是是越说越亲热,而萧问道却将目光放在了那把木剑上。
萧问道拿起木剑问道:“可有炼器的地方。”
玉虚子说道:“竹贤峰倒是有一处地方炼器。”
幻丘山门人都各回各自的师门,而幻丘山的七座仙峰的一门之长,倒是都聚齐了。
竹贤峰是幻丘山掌门玉虚子的所在的主峰,大殿之内就有一座炼器坊。
到了那炼器坊前,萧问道拉起纳兰蝶衣就进去,哐当一声,就将炼器坊的石门,关上了。
纳兰蝶衣在一旁盘膝而坐,看着自己的心上人,从须弥戒中拿出了好看的绿萼冰花,七色槿一通他都不曾见过的“植物”。
一念离火起,离火淬炼着那把木剑,雷霆之法,一息之间就是千锤百炼。
那把木剑越来越小,颜色也是越来越深。
祭出丹田的丹炉,那柄“木剑”慢慢成形,淬金术,一念成器。
一条淡紫色小巧的链子,展现在纳兰蝶衣的面前,萧问道拿起,将那枚雷法晶石,镶刻在下面,夺目璀璨间,雷云暗动。
萧问道亲手将那条项链,戴在纳兰蝶衣的脖子上。
纳兰蝶衣心甜似蜜,情难自禁就将自己的粉唇,亲在了萧问道的脸上。
忽尔,炼器室的石门大开,只见幻丘山的七座仙长,一脸的汗息中,又是一脸的尬色。
那玄虚子急忙说道:“我们本想看看,问道可有需要帮忙的。”
萧问道拉起纳兰蝶衣就往门外走去,玄虚子又问道:“炼器连完了。”
他一颔首,径直就出了炼器房。
待这七人都出去的时候,萧问道相携纳兰蝶衣,还是在外宗的山崖的亭中,看完了云卷云舒,再来看星光灿烂。
第一百零一章 铁马金戈出阳关
早旭伴鸟语,一对佳人耳鬓厮磨了一夜,才从晨曦中,睁开了眼睛。
玄虚子站在幻丘山上,最高的亭台楼阁上,也看了一晚上。
然后,她就转身进了侗贤峰的楼阁中,轻鼾小起,大白天做起了大梦三千。
当她起身的时侯,已经是大晌午,再去看看萧问道和纳兰蝶衣,只留下纳兰蝶衣,站在幻丘山上,再也看不清他的身影。
玄虚子看着纳兰蝶衣的粉唇上的吻痕,也不知怎么劝说,毕竟,她一生未嫁。
纳兰蝶衣低着头看了一眼玄虚子问道:“师父,还有多久九大仙山,举行寻仙剑会。”
玄虚子此时倒是看不透这个最小的徒弟,蝶衣不是争强好胜的性格,便问道:“还余下九个月。”
“那就是明年初夏时节了。”
玄虚子点了点头,只见纳兰蝶衣抬起晴眸说道:“我与纳兰蝉衣比试,师父觉得我与她,能在几招论输赢。”
直到此时,玄虚子才明了纳兰蝶衣不过是吃起了“小醋”,便说道:“蝶衣,师傅我一生都不曾遇到至爱的人,两情相悦的事,我是不懂。萧问道若是心中无你,你便放手,一生求道,也好。若是他心中有了别人,不必自扰,只要握紧了他心里的那颗红豆。”
忽的,纳兰蝶衣展颜一笑的说道:“我只是想看看,纳兰蝉衣配不配的上我的夫君,然后,定要打败她。”
玄虚子心中一乐,年轻人不过是将情爱放在心头,随她去吧。
只是想九个月就打败,西岭娥峰的天之骄女纳兰蝉衣,九大仙山之中,也就自己的徒弟敢想了。
“蝶衣,从即日起,我只教你一人,悟道,剑法。”
下了幻丘山,萧问道这一众人就直奔拥雪关而去。
匆匆五日之久,才从算走出了三大仙山的地界,看尽了绵延数千里的十万大山,再看到了小平原的时候,这一众人都逐颜一笑,蹲在地上,再也不想看青山绿水了。
“还有几天才能出拥雪关。”萧问道随口问道。
只见唐逝水从须弥戒中,又拿出了许多现成的熟食佳肴,碗筷上都印着“幻丘山”的字样。
在幻丘山上,待了不过一日,这群“土匪”算是将幻丘山外宗的厨房,给打扫了个“干净。”
“再过半日,就到八王山了。八王山向西,两百里就出了拥雪关了。”陆斩回道,倒了一大碗的“浑酒”给了黑驴大将军。
“嘶。”
天空的千米之上,盘旋着一只黑色的雄鹰,小狐狸空空扬首瞥了一眼,那老鹰就飞走了。
“呼。”
又是一阵大风掠过,平原的风,来得疾,走的也疾。
可一阵阵的风,总归是吃不了一顿消停的饭。
起身赶路。
从远处就看清了一座小山丘,半路上陆斩和唐逝水一人捡起了一块石头,放在身后。
“这是为何。”
萧问道不明所以的问道,唐逝水笑道:“这八王山,是剑仙李人王的陵墓,当年李人王,与魔族的魔尊溟枭一战,一战就是一月,不死不休。后来,魔尊溟枭,力竭之时想回魔族,刚到拥雪关,就力竭而死。剑仙李人王,也是倒在了拥雪关内。后来,后世的人,为了祭奠这位先辈,在此立冢。本来就是一座小土丘,后来就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但凡是祭奠剑仙李人王的后辈,都要在路上,捡起一块石头,为八王山添砖加瓦。”
剑仙李人王,让天武修道的人,最为推崇的先辈,萧问道想起了父亲给他的那本李人王所传的剑册“花间集”,也想捡一块石头祭奠这位先辈。
“问道,你不必捡了,我这块就是为你捡的。”唐逝水说道。
萧问道一脸不解,唐逝水笑道:“唐门与李人王,有着难以化解的恩怨,若是让人知晓了,唐门的人去祭奠李人王,是要被人耻笑的。”
江湖恩怨,一笑泯恩仇。
可有些恩仇,就算是两人笑上一辈子,也不能泯恩仇。比如,李人王的墓,唯一被盗就是出自唐门的手笔。
挖人家祖坟,再去祭拜,唐门还是要“面子”的。
入目望去,只见八王山的石壁上,刻着“八王坟”三个字。
前有八王山,风势稍歇。
只是“八王坟”这三个字,萧问道总觉得古怪就问道:“既然八王山埋得是李人王,为何不是人王坟,偏偏要叫八王坟。”
“这也算是一段佳话了。当年李人王以剑仙之名,叱咤三族。能入眼的好友只有一人,醉剑仙萧停云,一位剑仙,一位醉剑仙。相交莫逆的两人,萧停云提酒来祭,后来传说,那天风急,萧停云在李人王的墓前,喝了一天的酒,谁知那天风越来越急,就见萧停云,将自己的剑直插云霄,当时风也停了,云也停了。那把剑又从天穹落下,萧停云持剑为笔,就在李人王的墓碑上,写下人王坟,三个大字。也许是醉剑仙,那天喝酒喝得多了,或是挚交已死,心中悲怆。人王的人字,写的特别的分开,后人一看,皆叫做八王坟。”唐逝水将这段往事,娓娓道来,拿起了酒葫芦也灌了一口。
剑仙与醉剑仙,相忘于生死。
萧问道看着八王坟三个字笑道:“说不定就是醉剑仙的剑,没握紧。”
唐逝水听着萧问道的所言,人生大笑能几回,往事付诸东水。
一段往事悲歌,足以下酒。
就在萧问道这一众人,正想着果腹的时候,地面猛然间,抖动了起来。
一队骑兵,绝尘而来。
大旗随风扬时,尘沙也遮不住旗上的两个大字“贺兰”。
待到眼前时,贺兰汗青怀里抱着一个包袱,朝着萧问道走来。
“问道。”
贺兰汗青英气逼人的喊道,萧问道此时看到贺兰汗青也是开心的很,回道:“汗青兄长,怎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啾啾。”
贺兰汗青的一声唿哨,半日前见过的那只雄鹰又在空中盘旋了一圈,飞入了天际。
“今天它不知怎的,就是不愿落下来。”贺兰汗青说着,从怀里拿出那个包袱说道:“前几日你的生辰,来不及与你庆贺,今天,我来为你做上一顿饭。问道,可曾吃过军伙饭。”
千里奔袭只为熬一锅汤,萧问道顿时也是思绪千万,重重的一揖说道:“多谢贺兰兄长。”
贺兰汗青咧嘴一笑喊道:“快些架锅。”
军伍出身的士兵,挖坑埋灶架锅煮饭最是拿手,不大一会,铁锅中的水大沸了起来。
贺兰汗青脸上贼兮兮的拿出随身拿的包袱问道:“你可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唐逝水心里好奇,探首一看说道:“贺兰公子也是一妙人。”
抖开包袱,只见都是干瘪的骨头和“肉肠”。
“今年在雾岐山里,杀得那几只雄虎,虎骨虎血还有虎鞭。”贺兰汗青说完,一股脑的就将这些东西放进了沸水里。
“我父亲还曾艳羡我的这些东西,不过我一点也没给他留。”贺兰汗青说着,神色却是一暗。
“前方战事如何了。”萧问道问着。
“妖族大乱,战乱的妖族之民都想往天武跑,妖族的皇子独孤景天,越过魔族,不知从哪请来的巨兽族。我在天武的时候,听闻妖族犯边,只见那妖族的一位妖将,就带着一头铁皮的巨兽头上,蹲在拥雪关前。那巨兽刀枪难入,身子就像是这八王山还要高,那巨头就伸在云层往下看。这次,独孤落恒的妖帝之位,怕是要落在他儿子手里了。”贺兰汗青说着,眼神还是怔怔的出神。
萧问道听着,不仅为独孤含寒担忧起来。
“妖族有十九城,而妖帝所掌控的不过五城,而独孤景天已然占据了六城,余下的八城都在观望,你现在去妖族,可并非明智。”贺兰汗青出声劝说。
热汤已成,萧问道端起贺兰汗青为他熬得“大补汤”,入口暖心。
“兄长,我答应了孤独含寒所托,便会去妖族的天京。”萧问道说出心中所言。
寥寥几句话,贺兰汗青知道这才是萧问道的真性情,不管生死,也要践诺。
贺兰汗青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一路珍重,你只需记得,还有一个人在拥雪关等你。”
萧问道明白贺兰汗青的目光,就算是他身后站着千军万马的敌人,拥雪关也会打开。
半个时辰,贺兰汗青熬的这一锅好汤,就被喝了个干净。
铁马金戈千行人,只为故人挚交熬上一碗热汤。
贺兰汗青匆匆而来,一骑绝尘后,再也看不清他的模样。
“入山,祭奠人王前辈。”萧问道说着,抱着那块石头,扔向了八王山的山顶。
他与陆斩进到人王坟的山洞的时候,听到一阵“呱”声。
只见一人,衣衫破旧,打坐在人王坟前。
那人身边还有一口井,井上写着三个字“守墓人”。
他们两人欲拜后便要出山,谁知那守墓人睁开眼说道:“井底有只蛤蟆,蛤蟆不说话。”
萧问道听着这一句“偈语”,回头就探着头,看了一眼那口井。
慢慢琢磨着,井底有只蛤蟆,蛤蟆不说话,这句大白话。
第一百零二章 井底有只蛤蟆,蛤蟆不说
井中的井水浑浊如黄沙,热浪一阵一阵的朝上而来。
那守墓人看着萧问道就站起了身子,解开了裤腰带,居然小解了起来。
萧问道虽不喜人“戏耍”自己,可那人年纪也算不小,还是“人王坟”的守墓人,扭头就往外走。
“井底有只蛤蟆,蛤蟆不说话。”那守墓人又是一句怪腔怪调的说着。
陆斩撇过头看着那老人,天炙刀抽出半寸,这洞中虽不算阴暗,那刀芒也是晃的人眼睛疼。
萧问道总觉得这老道不会戏耍自己,毕竟这是赫赫有名的“八王山”,探头又是一看。
“有只蛤蟆,蛤蟆不会说话。”
“先生,别再看了。这老道在骂人。”陆斩说着,圆睁怒目就看着那老道。
井水浑浊,倒映的脸庞也是清楚,萧问道冲着那井底喊道:“蛤蟆,蛤蟆,你不说话,要这蛤蟆有何用。”
声音从井面穿过,那井水却清了许多。
水纹波动时,好似有一条半寸长的小鱼在井中游动。
萧问道再一扭头,陆斩已然是不见了,就余下他与那守墓人。
那守墓人站起来身子说道:“可知这蛤蟆为何不说话么。”
“蛤蟆寂寞,无人可说。”萧问道瞎侃而出。
那守墓人摇着头说道:“是蛤蟆太渴了。”
蛤蟆在水中怎会口渴,除非那水不是水。
萧问道又冲着井面喊道:“蛤蟆你渴么。”
井中的水又清了许多,井中像是小鱼的东西,又像是一只虾米,沉在井底。
而此时在往井中看,倒影的脸庞却模糊了起来,像是一只蛤蟆。
再是英俊的脸庞,倒映在这口井里,都像是一只蛤蟆。
那守墓人手里拿着一个小葫芦,伸进井中不大一会儿便灌满了。
“你渴么。”守墓的老人问着。
萧问道摇了摇头,看着那老人。
老人笑道:“我问的是我的葫芦。”
老人神情古怪,萧问道此时才看清老人的脸庞,只见那老人脸上枯皱的面庞上,哪还能看的清五官,那五官都掩盖在松弛的皮肤下。
葫芦朝着老人的脸,倾泻而下,就像是干涸了好久的土地,遇上一场千年一遇的甘霖。
一张年轻的脸庞,展现了出来,与萧问道却有六分像。
“前辈。”
萧问道躬身一拜,此时才知晓这老人,是一代高人,甘愿守一世清苦的高人。
“你再看那井底,那是不是一只蛤蟆。”“年轻”的老人说道。
他再探头一看的时候,井底金光斑斓,像是一只金蛤蟆。
“你可愿帮我将那蛤蟆拿出来。”那老人说道。
金蛤蟆一动不动的卧在井底,萧问道伸手往下一探,本来会觉得这口井水很深,谁知那井水不过一根手指的深度。
轻轻一握,那蛤蟆就在萧问道的手里了,就在抓住的那一刻,蛤蟆突然叫了一声。
也是萧问道从小在不正山,摸鱼抓虾,而蛤蟆也并非没抓过,虽说看着人,摸着恶心。可也不至于让他一下就心神错乱。
萧问道一转身本想将这冰冷至极的金蛤蟆,交给那守墓人。
再一转身时,那年轻的守墓人,在他的眼睛里,就化为了一片金沙,落在了井里。
手心中的金蛤蟆,顺着他的指缝,慢慢的形成了一把剑,一把奇形怪状的剑,剑柄的一侧,镂刻着两个醒目的大字“人王”。
只见在萧问道瞳孔里,出现了四个大字,“人王传道”。
天之所敬,畏无常。
人之所恶,为人心。
人之敬天,畏人之无常。
天之所恶,为人心所恶。
剑之道,为人之道,为地之道,为天之道。
天地无畏,道天道无常。
人之所畏,道人道轮回。
剑,不可向弱者举剑。
人,不可不敬天地。
天道铸剑,地道炼人。
人剑合一,是为人王。
天剑合一,是为人仙。
心剑合一,为逆天。
道无道,生一为道。
逆天求道,求非常之道。
悟道,无道。
再是人醒时,却似千年已过。
萧问道看着手里的那把剑,剑可成鱼,成虾,成蛤蟆,也可封天,逆天,为人仙。
只见那把人王剑的剑柄的一侧写着“人王”两字,而另一侧却写着“逆天”两字。。
萧问道用心念抹去了人王两字,再镂刻了两字“问道”。
逆天,问道。
问道,逆天。
原来这“人王剑”就是一把流沙,剑随心而行,心随人而动。
萧问道握紧这一柄“问道”剑,那金沙就在萧问道的掌心之中,就像是一只蛤蟆。
天道就如蛤蟆眼中的“天鹅”,可望而不可及。
可蛤蟆偏要,吃天鹅肉。
再一探首,往着那口井,井里已无一滴水。
萧问道拿出自己的酒葫芦,往那口井里倒了浅浅的一许,说道:“前辈,蛤蟆若是渴了,给它一口酒喝。”
当萧问道刚踏出那人王坟的洞口,“八王山”就轰然倒塌。
剑已安,人也该息了。
“你在这里面到底做了什么,这八王山怎么还塌了。”唐逝水问道。
萧问道回头看了一眼倒塌的八王山说道:“人王喝了我的酒,醉了。”
“那为何陆斩却被一巴掌拍了出来。”唐逝水看着一脸郁闷的陆斩问道。
萧问道扭头一看陆斩便问道:“怎的,我一扭头你就不见了。”
“那老头古怪的很,朝我瞪了一眼,就如一记重拳打在我的身上,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就躺在外面了。”陆斩回想着刚才的情景又问道:“那老头没为难先生吧。”
萧问道笑道:“他呀,就是好酒。好一口英雄酒,也好一口凡人酒。”
没谁知晓,那守墓的老人是李人王的挚交好友醉剑仙萧停云,还是他的“人王剑”的剑灵。或是醉剑仙的酒葫芦,陪着人王剑,在等有缘人。
总之,有缘人到了,不过是一千年。
一众人,再行半日,天色渐渐的黑了,而天上也看不见任何的星光。
拥雪关外,倒还是绿意盎然,贺兰汗青没从拥雪关出来,萧问道知晓天武人族的传统,若是有挚友踏上战乱之地,从不会出面远送。
因为,在人们的心里想着,若是不见面,就算不得上最后一面。
妖族的乱,贺兰汗青是知道的,既然不去送萧问道出关,那萧问道就肯定会活着重回拥雪关。
一道军中特有的“烟火”,在拥雪关上绽放了。
虽然贺兰汗青知道,放着一把烟火,少不了挨上一顿鞭罚,可他就是想用这短暂的火光,为他的好友,照明前方的路。
这是少年时最轻狂的友情,这是少年时最荒诞的友情,这是少年的烽火戏“他爹”。
纳兰青帝站在贺兰汗青的身边说道:“孩子,你鲁莽了。”
贺兰汗青笑着,就是一个少年的笑,一个孩子的笑说道:“爹,打吧。”
山不阻其志,又是五日的行走。
当萧问道看着大道石碑上的“天西城”的时候,头也不回的踏进了妖族的地界。
“砰”。
就在萧问道踏进妖族的地界的第一步,而在天西城中,喝着小酒的西门百屠,眉毛如往常似的一挑,邪魅狂狷的笑道:“他来了。”
第一百零三章 出拳
“吼。”
西门百屠起身拍了拍身上,被这一声巨吼震落的灰尘。
“咚。”
天西城的大地,又抖了三抖,瓦碎尘扬,西门百屠看着天西城的东门,也只是摇了摇头。
“桃李呢。”西门百屠随口问着一旁的丫鬟。
那丫鬟眉头一低的回道:“去西门采花去了。”
西门百屠的眉毛又是一挑自言道:“西门,西门也是不太平。”
话语刚落,一位身着素白色衣衫的小厮进门说道:“城主,那孙长忌又来请城主去城外赴宴。”
“那巨兽还没走么。”
“没走,还在那趴着呢。”
西门百屠想着孙长忌晃来晃去的脑袋,也是让他头疼,独孤景天从兽族请来的巨兽,第一时间便来对付的天西城的狼族。
而孙长忌是妖族三大氏族蛇族的族长,也是忘川城的城主。而西门百屠头疼的不是蛇族之大,而是那巨兽,小山一般的巨兽。
“他在哪呢。”
“在东城门的门楼上,这是他命人稍的口信。”
“捎口信的人呢。”
“杀了。”
西门百屠促起他狭长的眸子,说道:“先将桃李找回来,其他事再说。”
那小厮低着头说道:“可孙长忌已经来了十七次了,他说。”
“说什么。”
小厮一下跪下身子:“他说,不论城主去或不去,今夜必定攻下天西城。”
西门百屠踌躇了起来,他像极了当年他的爷爷,当年萧天岳一人杀入天西城时的他的爷爷,他在想,天杀的萧问道能不能杀了孙长忌。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他的命和他的运。
“快将桃李找回来。”西门百屠说完,大踏步的回屋睡觉去了。
“先生,喝水。”陆斩用随身带的小葫芦,递给萧问道。
一路上。以酒相伴,喝的多了口渴的却只想喝水。
山泉冰冽,最是解渴。
萧问道饮完水,找到一块大的石头上,打坐起来。
体内的灵力,一入丹田的灵府,顺着一百零八道经脉,慢慢延伸着。
问道剑在掌心之中,以掌脉为首,在全身运起了大周天。
灵府初破,元府初成。
一道细不可见的元气,凝聚在丹田之中。
天道之阳,地道之阴。
萧问道以元气气照丹田,只见丹田的元府已成,只是那元府像是一把寸长的剑,他再睁眼时,两目若星辰。
“你破境了,启元初期。”唐逝水问道。
萧问道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东南方位有动静。”
陆斩一听萧问道所言,身形如风,顿时消失在这山林中。
“啊啊啊。”
凄惨的喊叫声,掠过山林的上空,唐逝水侧耳一听说道:“这喊声,若是不集中精力,还真是听不出来,这恐怕得有十里远吧。”
“十二里。”萧问道回道。
唐逝水无言以对,撇过身子将小狐狸空空抱在手里,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说道:“看你家主人在膨胀。”
小狐狸空空一下跳进萧问道的怀里,手里还捧着一颗野果。
萧问道将那枚野果放在嘴里,咀嚼了三两下,将果籽吐了出来。
只见陆斩搀着一位衣衫脏破的女子来到他们身前,唐逝水看着那女子说道:“好一个美人。”
他说完,还拿出了他的逝水扇,在这阴凉至极的山林中,扇了两下,又急忙合上。
那女子看着唐逝水的样子,往后退了一步又看了一眼身旁的陆斩说道:“你救我,就是想献给你的主子么。”
那姑娘脸色凄苦,看来是被唐逝水的肆意风流吓得不轻,萧问道出声说道:“姑娘勿怕,他并非坏人。”
那女子脸色一白说道:“刚才欺辱的那三人,看见我说的也是他的这句话。”
唐逝水在花街柳线欢脱习惯了,看到什么女子从不会吝啬他的赞赏,他入眼一瞧,就会大加赞赏,只是,他从不看那些女子的神色。
唐逝水也只能尴尬的一笑便问道:“姑娘是哪里人,怎么称呼。”
那女子又退了一步说道:“刚才轻薄于我的三人,说的第二句也是这句。”
这一众人,听着这女子的回道,只能苦笑不得。
“那姑娘到底是哪里人,怎么称呼。”萧问道再次问道。
那女子轻轻一揖说道:“天西城,我叫李桃。”
“那你可认识西门百屠。”萧问道随口一问。
这姑娘眼神一低,看也不看他们三人了。这李桃姑娘正是西门百屠口中的桃李,而听闻萧问道问起西门百屠的名字,却是让她一惊。
她是西门百屠很是在乎的人,她心里知晓。可西门百屠的名声可真算不上好,但凡问及西门百屠的除了报仇,还是报仇,她在西门百屠身边十几年,从不曾见过西门百屠有什么好友,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算不算的上他的朋友。
西门百屠从小就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凶兽是孤独前行的,只有牛羊才成群结队。
李桃晃了晃小脑袋说道:“不认识。”
“还以为西门百屠多有名声,没想到在自己的地界,都没人知道。”唐逝水随口一句调侃,直起身子将小狐狸空空抱在怀里。
只是那小黑龙春春的眼神,总是感到不善。
当李桃在这一众人的队伍中的时候,都变得沉默了起来。
一是,忽然有了生人,都不太愿说话。
二是,这妖族当真是乱的凄惨,一路上衣衫褴褛的乱民,晕倒在路上的人或孩子。
天西城的东门紧闭着,而天色也就快要黑了。
城外乱民无数,萧问道以试探的手法,拍了两下城门,谁知,城门一下就开了。
“嘎吱”一声,眼神暗淡或是匍匐在地上的人,一下都站了起来。
萧问道这一众人,刚踏进天西城,那道城门再次将城外的人,隔绝在外。
一位身着灰色袍子的中年人,站在萧问道的对面,那李桃姑娘默默的走到那中年男子的身边。
李桃踏上了一座两架马车拉着的锦轿,回头看了一眼萧问道这一众人,一头就扎进了轿子里,泪痕一下就铺满了她的脸。
唐逝水看着远去的李桃笑道:“没想到还是富家小姐,不过那轿子上的锦面,是西门百屠家的。”
萧问道也只是笑了笑,打算往前走。
忽尔,一股杀气在他身边升腾,他刚入启元境,而一个人的气息陡变,他捕捉的会更加敏锐。
“全杀了。”那中年人说完,转身就往前走。
谁知,刚走了三步,他就倒在血泊之中,他都没来得及看一看他身后的情景。
就在那中年人刚说完,那句诛杀的话,陆斩出手了。
当年的一步杀一人,到现在的一步杀十人。
“这人倒是跟西门百屠的作风相似。”唐逝水跨过那个中年人,踏进天西城。
妖族的城池与人族的颇为相似,不过妖族的人,不会在这隐藏妖族的身形。而妖族大乱,天西城也是有颇多其他妖族的人。
“蛇族攻城了。”
一道炽热的火焰,在天西城的城顶,燃烧了起来。
“西门百屠有大难了。”唐逝水还是一如既往的调侃着,可看到城门口的那个巨兽,心底还是升起一片凉意。
就在唐逝水惊讶那头巨兽的时候,西门百屠背着刀剑刚从西门府里出来,正好看到烟火映衬着的萧问道,脸色如古井的萧问道。
“不过是大了点,有何惧。”萧问道说完,也看到西门百屠。
“轰。”
城破了。
那巨兽只是晃了一下脑袋,一道墙就塌了下来。
“还不出手。”西门百屠急道。
萧问道看了一眼巨兽,又看了一眼西门百屠说道:“没想到,你也有怕的时候。”
一息间,一道流光破天而上,星辰之下,出现了一只蛤蟆,蛤蟆的身形也如小山一般,与那巨兽身形一般大小。
问道剑,剑如蛤蟆望天。
等到蛤蟆睁眼时,剑光似瀑布,倾泻而下。
一念离火诀,萧问道只是一眼就看清楚那巨兽的脉络,天外飞仙起,一穴便是一剑,一剑就是一丝离火。
天地之间,一道惊雷。
那巨兽晃了晃身子,就是不倒。只听萧问道冲着陆斩喊道:“出拳。”
无极玄衣诀的开天印一层,只是轻轻一拳,砸在那巨兽的头上。
血光纵横于天地之中,那巨兽的兽身散落一地。
孙长忌一杯水酒还没喝完,就看到西门百屠提着刀剑,气势汹汹而来。
“你是讲和,还是讲战。”
孙长忌脸色一暗低着头说道:“讲和。”
一刀劈下,毫无防备的孙长忌根本就不了解西门百屠,没有几个人敢在他面前低头,在他面前低头的,就是伸着脖子在等着他砍。
只见孙长忌的人头,滚落在西门百屠的脚下只听西门百屠说道:“我要讲战。”
“杀人诛心,这西门百屠真是阴险。”唐逝水叹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想起了当年在雾岐谷比试的西门百屠,当年的王徽章也是败在了阴险的西门百屠手里的。
只见,西门百屠还是那副邪魅到极致的神情盯着唐逝水笑道:“在天西城,没人敢说说我坏话。”
唐逝水忍不住打了一下寒颤。
“除非是我的朋友。”西门百屠说着,看向了萧问道。
“你谈不上是我的朋友。”萧问道一脸傲娇,仰着嘴角。
今晚的月色,像是当年雾岐谷的月色,只是当时月色邪魅,今夜夜色撩人。
第一百零四章 她伤一毫。我屠百里
蛇族的孙长忌刚死,这天西城的西门府上月亮,就染上了血色。
月影乍现时,房顶就站了不下数百人,黑衣夜行,不是谋财,就是害命。
粼刀出鞘,刃染残血。
“看来是要西门百屠的命的。”唐逝水就站在一侧,神态轻松,而龙阙剑早已出鞘。
西门百屠厉眉一掀,左手快刀,右手利剑,还是一副不顾死活的样子,冲杀在前。
“人皇要有他这般勇猛,也不至于让纳兰丰德给造了反。”唐逝水旧事重提,虽是一声调侃,可也看出唐逝水眼里很是欣赏西门百屠。
萧问道的问道剑化为一道长鞭,身形斗转于刺客的边缘,而刺客的包围圈,也是越来越小。
而小黑龙春春就站在厮杀的圈子里,一动不动的只要刺客靠近于她,就是伸手一扔,朝着月亮扔去,就像是丢石头一般。
“结阵。”
那一众黑衣人忽的抽刀断臂,一股血腥味弥漫在西门府的上空,让人闻之欲呕。
“这是蛇族的血毒阵,他们是蛇族的死士,来之前都服用过蛇族最毒的毒药,毒药随着血脉,遍布全身时,自断一臂,用来结毒阵。”西门百屠刚说完,闭着呼吸。
萧问道一剑便刺向阵中的人,当剑尖还未刺向那人的胸口时,那阵心的刺客,头就垂了下来。
结阵之人皆死,不过血毒阵已成。
毒阵中血光满布西门府,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一阵眩晕感,突袭而来。
“这是杀阵,却难杀死我们,也是困阵,他们的刺杀目标,并非西门百屠。”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都将目光放在西门百屠的身上。
西门百屠好似一道灵光乍现说道:“他们是为了掳走桃李。”
“桃李。”萧问道不明所以。
“蛇族知道她是我的软肋。”西门百屠脸色一暗,提刀破阵。
众人来不及问他与桃李是主仆关系,还是另有隐情。
一头血色巨蟒,在阵中掀起血色獠牙,一道又一道的血毒雾,越发的浓了。
萧问道祭出离火诀,剑如风刃,可这血蟒为虚幻之体,难有见效。
奔雷诀砸向血毒阵,那血蟒反扑更是猛烈。
这几人中,都不了解阵法之道,西门百屠冲着那血盆大口,一刀劈在血蟒的头上。
血毒阵,越挣扎血雾就越浓烈。
此时,只见小黑龙春春走到那血蟒面前,血蟒朝着春春,一口浓浓的血毒,喷在她身上,将春春湮没在里面。
萧问道刚提起心,就将一只雪藕般的手臂,掐在那血蟒的脖子处,只听春春说道:“一只小虫,也敢在老娘面前放肆。”
众人谁都不知晓春春的口吻是跟谁学的,可第一次看到春春出手,就是惊人的很。
血蟒在春春的手中散尽,最后化为一滴血珠。
西门府已然如人间地狱,死尸遍地,偌大的西门府都笼罩在一阵死气沉沉中。
“先退来敌,再想他策。”西门百屠还是异常的冷静。
推开西门府的密室,桃李已然不在其中,桌子上留着一片蛇鳞,无一丝血迹,无一丝挣扎。
“有内鬼。”西门百屠笑道。
西门府的无论是仆从还是兵士,都死伤殆尽,而能活着的就是内鬼。
厮杀声,响彻在天西城中。
一个血痕满身的人,捂着手臂上的伤口,跪倒在西门百屠身前说道:“城主,蛇族退了,可天西城的将士也是死伤大半。”
“你是不是内鬼,西门墨风。”西门百屠问着。
西门墨风抬起染满血色的脸看着西门百屠说道:“我墨风的命是城主的,墨风守卫不利,愿受责罚。”
西门百屠看着今晚的毛月亮,一刀起,将西门墨风一劈两半。
死时的西门墨风,脸上还是一副正直坚毅的脸庞,他没想到西门百屠会杀他,萧问道也是没想到。
“为何。”萧问道问着。
“他的双眼已经出卖了自己。”西门百屠说完,低头看着西门墨风左臂上的刀痕。
萧问道也低下头看着这一刀身可见骨的刀痕,笑道:“原来是自残。”
这是天狼族的天赋,还是天狼族的天性呢。
天西城虽是一片狼藉,可终归没伤到根本。
一夜间,天西城全民皆兵,重筑城墙,修缮家门,西门百屠一早就广施钱粮。
一时间,天西城又是一番人声鼎沸的热闹景象。
天西城是最靠近人族的城池,快马一日就能到拥雪关,可也是最危险的城池。
“你为何不去救桃李。”萧问道问着。
“当年,爷爷教导我帝王之术,最先教我的是国之根本为家,城之根本为人。昨夜,天西城刚历经战祸,我若走了,天西城才散了呢。”西门百屠答非所问的说着,亲手将钱粮放在难民的手中。
“桃李是你何人,为何蛇族偏偏要掳去她呢。”这是萧问道昨夜就像知晓的。
此时的西门百屠褪去以往的邪魅感,说道:“因为我的名字,就是因她而生。”
这还是从未听过的迷辛,唐逝水也是一副看戏的神情说道:“百屠两字因她,还是西门两字因她。”
西门百屠怎会不了解唐逝水所说的意思,眼角掀起一股邪气笑道:“天西城谁不知道一句话。”
“什么话。”
萧问道问完,已然明了西门百屠所言,不是英雄气概就是儿女情长。
“她伤一毫,我屠百里。”
这八个字既有儿女情长,也有英雄气概。
“那这桃李是你的夫人。”唐逝水也是挑着眉毛问道。
西门百屠点头,却是一言不发,而他的眼睛里,都是疼爱与杀气。
“哗啦”一声,唐逝水又拿出他的逝水扇,扇了两下说道:“没想到你不爱小姐,不爱大小姐,不爱小小姐,偏爱小姐姐。”
唐逝水的一声调侃,也是让西门百屠一阵苦笑。
天西城没人敢开他的玩笑,特别是他与桃李的玩笑,这个先例让唐逝水破了,也只有萧问道的朋友敢在天西城破例。
已过三日,天西城才算是趋于稳定,西门百屠再也不掩饰,他对桃李的焦灼说道:“明日我便要去蛇族的忘川城。”
“忘川城离天西城有多远。”萧问道问着。
一张妖族的疆域图,铺在他们几人的面前,天西城在妖族的东北方,而忘川城在妖族的偏中的位置,背靠着妖族的天京。
“天京现在如何了。”萧问道又问道。
西门百屠知晓萧问道担忧孤独含寒的安危,便说道:“天京的探子来报,天京虽还未失守,不过蛇族离天京太近,而天京北侧的炎豹族的傲世城,现在还处于观望中,不过妖族都不看好独孤落恒。而独孤景天又从兽族,搬来救兵,天京危矣。”
“先取蛇族,这样不但能解了天京的危机,还能救出桃李。”唐逝水说着,将这张地图的大概,记了一遍。
“砰,砰。”
两支利箭,砸在屋门上。
西门百屠打开屋门,只见一队兵士跑了过来,那兵士的小首领说道:“城主,刚才见到一人,摸进了西门府,朝着这座屋里而来,不知,可有异样。”
西门百屠冷眸一掀说道:“无事。”
那一队将士拱手一退,西门百屠一扭头,就看到一人,拿着桌上的水果,就是一通乱啃,吃得贼快,等他吃完,才抬起了头。
“易人之夏。”西门百屠说道,看着他们的故交。
来的人正是易人之夏,傲世城炎豹族的易人之夏。
“你为何会如此狼狈。”西门百屠问道。
“昨夜我父亲听闻蛇族的孙长忌,对天西城发起了进攻,而且那兽族的巨兽,还死在了城外。我父亲就命我,连夜来天西城,一看究竟。”易人之夏说着,看向了萧问道。
“傲世城也被巨兽所困么。”萧问道问着。
“三天前,巨兽被杀的消息,席卷整个妖族的十九城,妖族的第一妖将苏风棠,与那巨兽,只是交手十个回合,便败在阵前。妖帝坐镇天京,可天京有着两头巨兽所困。今早,妖族的力熊族,怕是要对傲世城开战了。”易人之夏说完看向萧问道。
如今的妖族,都被巨兽所震慑,谁能击杀巨兽,便成为了妖族的转折点。
“巨兽是我所杀,可即使我现在去傲世城,怕也解不了傲世城的危机。”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
“不,我父亲只是让我一问,你站的是独孤景落恒一方,还是独孤景天一方。”易人之夏说着,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的嘴角扬起一丝笑说道:“我只是孤独含寒的师父。”
这是萧问道的答案,易人之夏也明了萧问道所在的阵营。
“问道,傲世城随时恭迎你。”易人之夏说完,就急退出西门府。
“天京有危,而蛇族以桃李要挟天西城,不如,兵分两路。”唐逝水分析着妖族的局势。
“可天西城和忘川城只见,还相隔一座凤邱城的灵狐一族,可怎办。”唐逝水问着。
一众人的眼神,都放在了小狐狸空空的身上。
而小狐狸空空还是慵懒的趴在萧问道的身上,狐瞳中泛着迷人的寸芒。
第一百零五章 刺和探,花和蛇
空空的身世,没有人知道,就算是萧问道也不知道,但与空空在一起了大半年之久的萧问道,心里还是有所思量,空空跟妖族的狐族应该有关,若是无关,空空的身世就值得考究了。
妖族的第一皇子独孤景天的谋逆大战,一触即发。
看似是妖族的因“美色”而起,倒不如是父子之间的隔阂而起。
第一美人关进了天武的降妖塔,而妖帝却视而不见,儿子只是看不起老子了。
易人之夏的突来,让局势更清晰,天京被围,天狼族虽说刚经历了第一场的战役,谁也不知道,独孤景天还会不会卷土重来时,将天西城当做首要收复的城池。
西门百屠也不知道,可他手里的骰子已经高高的抛在了空中,这一场生死战役,打响了。
妖族的战乱,愈演愈烈。
四面八方的难民,都涌入天西城,妖族十九城,唯一一座刚历经战祸,就回归和平的城池,裹着一身黑衣的西门百屠,看了看身后的人黎民。
加鞭在快马上,向东而去。
没人知晓天西城的城主,已然在千里之外,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人,陆斩。
“城主。”
就在去往凤邱城的密林之中,立即涌现出十万的人马,这是天西城最精良的部队。
他只是在践行他的诺言,她伤一毫,我屠百里。
夜色皎洁,西门百屠的眼睛看着他的后方。
“没想到你这黑驴,还真是耐跑。”唐逝水此时就在一处山坳里,看着不远处的白象城。
天空之中,不时有羽族在天空低空探查,而白象族的城池之上,虽也有弓弩手,朝天威慑,可惜羽族的族类,太过于繁多。
萧问道看着列兵在白象城城门前的獬牛族,心里明白这是来自叶武的氏族。
战乱谋反,并非是靠一己之力就能划清的,叶武不能,其实易人之夏也不能。
只不过易人之夏信得是萧问道这个人而已。
“我去杀巨兽,你将那獬牛族,引入山林即可,逝水小心了。”萧问道说完,身形斗转间,拔出一颗翠树,离火起时,那火树如一道利箭,扎在獬牛族的军队之中。
站在城池之上的开天象,都不知这“火树”从何而来,就看到獬牛族的身后,站着一个小小的人,那人的身高,还没一条象腿高。
就在萧问道一击而退后,唐逝水拿着一把劲弓,朝着獬牛族就是一通乱射。
开天象的象族一看唐逝水,没人认识,可终究不是敌人,眼看着獬牛族的人,朝着唐逝水就是冲杀而来。
“谁说老牛跑的慢了。”唐逝水转身边跑,山林天黑,而唐逝水早已将这山路,摸得清透了。
可獬牛族的天赋就是身体强硬,摧枯拉朽间,山林中的草木,都被撞到在一侧,离唐逝水最近的一个獬牛族,只有数十米之遥。
“问道,启阵。”
唐逝水一声呐喊间,一道离火,以一处“阵旗”为中心,四面大火起,八面猛火燃。
“砰”
月朗星动时,又是一声巨雷而起。
唐逝水刚缓上一口气,手里的水袋,差点没震掉。
两人里应外合间,就斩杀了獬牛族三分之一的兵力。
还是那一处山坳里,唐逝水抱着萧问道的那个紫金酒葫芦,看着繁星,牵着黑驴。
当火势起的时刻,问道剑已然出鞘,而坐在巨兽头上的獬牛族的将领,还没回过神,头颅已经飞落在地。
千军之中,取人首级。
一念天外飞仙,一百零八道剑气,睥睨而下。
只见,那巨兽只是抖了抖身子,虽是火光迸发而落,却毫发无伤。
这巨兽身是铁甲,这是萧问道第一次面对,刀枪难入的对手。
“我来助你。”
一道人影,身穿银甲,一杆银枪刺在那铁兽的身下,铁兽吃痛,一头就撞在白象城的城楼上。
万箭齐发,獬牛族也开始反击。
那铁兽跨墙而过,直接撞进白象城内,发疯似的横冲直撞。
那银枪再起,直刺在那巨兽的眼睛中,巨兽仰天痛呼。
“入它口中,它外皮坚硬,难以击杀。”持银枪的那人,喊着。
萧问道身如蛇形,离火再起,直入那铁兽口中。
满口獠牙,朝着萧问道狠嚼而下。
奔雷疾风,在这铁兽的肚中,又如打鼓一般,重击连连。
持银枪那人,脸色古怪,朝着铁兽的头颅,又是一记重枪。
萧问道进着铁兽的肚中,只见这铁兽的五脏六腑,也似铜墙铁壁一般。
全力运起离火诀,萧问道如一团烈焰,问道剑似萤火一般,散落在这巨兽肺腑各个地方,铁兽的穴位,暴露在萧问道的眼里。
“刺。”
铁兽又是仰天痛啸时,一柄剑从上而下,划开了这铁兽的身躯。
就在那铁兽,轰然倒塌时,萧问道落地时,先砍下了那铁兽的尾巴,放进须弥戒中。
“你是。”持枪老人问着。
待萧问道看清楚手持银枪的人,是位老人的时候,说道:“前辈。”
身形一转时,火速加入了城外的战场。
那老人化为开天巨象,一脚就踏死一个獬牛族的兵士。
化形为巨象的老人,看着一个少年,拿着一把无形的剑,那把剑有时似刀似鞭,有时似枪似棍,可到最后看着的还像是一把剑,一把他曾经见过的剑。
獬牛兵士的首领已死,战事也要接近尾声。
獬牛一族虽是此时战败,可那铁兽的威力,当真不容小觑,这还只是一个兽族,若是有三五十个,谁又能挡。
战事已息,白象城外的大火,还在燃烧着
硝烟滚滚,直冲天穹。
一道惊雷又凭空而起,大雨一下就疾了起来。
风停雨落,不过半个时辰,大雨就退。
唐逝水牵着黑驴大将军,从山林的深处走了出来。
持着银枪的老人,冲着萧问道就是一作揖说道:“圣人在上。”
妖族修道称为“圣者”,那老人眼看着萧问道又会用火,又能驱雷。更是一掐指,便将大火一下就浇灭了。
那场雨,真的是凑巧了。
“前辈,多礼了。晚辈可不敢称为圣者,还望前辈速速发兵天京。”萧问道转身就打算,一走了之。
“慢着,少年。”那老人也不知如何称谓又说道:“少年英雄。”
萧问道一扭头问道:“前辈,并非是妖帝阵营中的人,是么。”
那老人抬眸看着萧问道说道:“我是白象城的城主,白亦年。不知,今夜的相助,可是妖帝让你来的么。”
白亦年看不透萧问道,却不得不问透这其中的关联。
“算是。”
萧问道说完,一步也不回的,往西走去。
“看来妖帝的命数,不该绝在独孤景天的手里。”白亦年褪下银甲,手中的银枪却是蠢蠢欲动。
“留五千兵士,我亲自带军,兵发天京。”
开天象族,整装待发时,西门百屠却正好到凤邱城下。
灵狐一族,战力虽不算强,可灵活多变,在妖族中,算的上以智称雄。
而幻丘城的苍穹之上,还有羽族策应。
西门百屠看着凤邱城上的灵狐族的兵士,掀起了英眉,嘴角一扬,邪魅至极的他,将小狐狸空空,放在一座玉撵上。
而易人之夏也回到了傲世城中,易人之夏问道:“父亲,为何会在意天西城,西门百屠的想法。”
傲世城的城主易人中天笑道:“我愿以狼为友,不愿以虎为伍。”
易人之夏看着他父亲的眼睛,看到的只有深沉。
“你所说的挚友萧问道,当真能杀死兽族。”易人中天不经心的问着。
“他在人族时,就能隔着两层境界打败对手。他,孩儿看不透,可孩儿信他。”易人之夏言辞凿凿的说着心中挚友。
“那你觉得你的这位挚友是狼还是虎。”易人中天再次问道。
易人之夏这下倒是簇起了眉头,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他都不是,我觉得他更像传说的龙族。”
听完,易人之夏的评价。易人中天拍着易人之夏的肩膀说道:“弃城。放弃傲世城,兵发天京。”
易人之夏听完这句话,眉头疚的更紧了。
可易人中天的眉头,却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