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渡凡
偌大的千机府,除却小狐狸空空的心不在这棋局上,即便是如纳兰蝉衣这般的女子,也是眼睛不离这棋盘上的变化,萧问道落子先行,众人的心也都提了起来。
李渡凡看了一眼萧问道又看了一眼众人说道:“这盘生死棋,最忌的人声嘈杂,心烦意乱,就留下这三位小姑娘在此,斟茶旁观,其他的人都一旁休息吧。”
除却纳兰蝉衣这三位女子,就余下蚤休和易人之夏了。两人退了几步,伸着头瞪着眼睛还是往这棋盘上瞅着。
“怎么,你们两人也懂棋道。”李渡凡看着棋盘,问了这一句话。
蚤休两人都摇了摇头说道:“不懂。”
一个是极北的猎魔人,从小就行走在人族与魔族的边缘,也徘徊在生或死的边缘。别说是下棋了,即便是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
而另一位是一心扑在修道上的“炎豹”,豹子除了吃肉就是喝酒,唯一的最后一点心思,最多也就是逛个花楼,听上一曲“雅俗共赏”的曲子。若是把功夫用在下棋这件事上,怕是连他老祖宗都得将他赶出家门了。
“不懂,看的还这么起劲。”李渡凡调侃说着,落下一枚黑子,在头顶湖上面的一头雪凤,如一朵红花,跌落在湖面上,而下往上看去,就像是一颗层叠的云朵,随着涟漪,慢慢的染红了一片天。
“赢得一子。”李渡凡此时也不管他人,也是一心扑在了棋盘上了。
落子,萧问道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也不看李渡凡的样子,就像是这一盘棋局,赌上的不是他们几人的性命一般。
“斟茶。”李渡凡说道。吴瑾萱提起一旁青翠色的茶壶,就往李渡凡身旁的茶杯里,倒了六分满。
李渡凡看了一眼茶杯说道:“倒满。”
这两个字说完,天上的雪凤又有两只落了下来,这湖面愈发的红了。
这一杯茶吴瑾萱斟的也是谨慎有加,茶水倒了杯子的边际,差上一毫,就要满出来了。
那茶杯飞到李渡凡的口前,他起唇吞咽,这满满一杯茶,就见了底了。
这般的神仙手段,看在几人的眼里也算是开了眼界了。而此时的千机府,也愈发的安静了。
空空不时的从这千机府中,用小小的狐狸嘴咬着寻来的奇珍灵药,不大一会,这就来回十几次了,萧问道看着空空,寻来的奇珍灵药。用右手摸一下空空的小脑袋,以示鼓励。
这小狐狸空空,越发的欢实了。简直就是狐狸进了鸡窝,一个劲的折腾了。
萧问道还是轻描淡写的落子,也总算是杀了一子。墨凰落下来的时候,这围观的吴瑾萱算是松了一口气。
纳兰蝉衣看了一眼棋局上的较量,退了几步远,既不做斟茶伺候的小女子,也不做观棋不语的大君子。
若是说在围棋的造诣上,这里面也只有纳兰蝉衣最有资格的,从小便修习棋道。见过的博弈,也不下上千盘棋了,而对于她来说,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大一盘棋,就是当年的寒门旧案。
虽说,当年她也不过是两三岁的幼童,不过她却看到的比常人,看到的还要深一些,也通透许多。
再次看到萧家的后人出手,已然是改了当年萧家老祖宗下棋的章法。当年,萧天岳那盘棋算是将萧家的满门都栽了进去,输就输在一个字上,义。
凡是,萧天岳都讲究个“义”字,,萧天岳死的冤,却也不算枉。
她心中,也知道纳兰家在当年的那场旧案中,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今日,看到萧问道下的这盘“千机局”,还是与神仙人物,一较生死。在看他的神情,决然是不理会这盘棋局的胜负,脸上就写着“淡泊”两字。
这场生死攸关的千机天局,能保留三两分清明神智,已属不易。而萧问道的心,眼开着已然是偏离了这盘棋局了。
纳兰蝉衣看不透萧问道,也看不透李渡凡。索性,也就不关心这一盘厮杀了。
而萧问道的棋道,此时看在李渡凡的眼里,就是有恃无恐了。
却也让李渡凡更加看不透这萧问道了,即便是看不透他的命格,可也不该看不透萧问道的棋道啊。
落子随心所欲,棋道寡淡,不较一城一池的得失。
即便是李渡凡看待这一盘生死局,还是有些上心的,虽说这胜负定的生死是与他无关的。
但凡是下棋的人,心中都知晓。下棋观的是棋道,看的是人心,品的是浮沉。
李渡凡看不懂萧问道,这盘棋下的就愈发的有意思了。
在下棋的人眼中,棋道只分三层境界。
一层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初入棋道,任何一个棋手,都在较一子之输赢。一枚棋子的得失,已然是定下了一盘棋的输赢了。
棋术也会因那一城一池的得失,乱了分寸。分寸乱了,高下也就立判了。
二层境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沁心棋道,棋手从空杯的心态,到了半杯的心境。虽是看淡了一城一池的得失,总归还是堪不破,棋盘上诡谲多变的局势,一念沉浮,一念思变。
从不谙一招一式的毛头小子,也算是有了一定阅历的“老江湖”。隐去了锋芒毕露的脾性,却改不了骨子里的胜负欲。
就像是初入花楼柳巷的文人骚客,第一次都是正襟危坐,一旁的歌姬名伶,一句调笑,都能闹的满脸“女人”的娇羞,红着脸,眼睛还是一个劲儿的瞥在青楼,貌美的雏妓身上。
棋道就如是寻花问柳的嫖客。第一次,难免在花楼前,踱着小步子,来回的看着花楼面前花枝招展的妓女,那招客的妓女一摆手,也不管是不是喊得是他,一头也就扎进去了。
一回生,二回熟。
愣头青也被**成了花招百出的老江湖了,本是满脸绯红的脸,也成了寻欢作乐后的印记了。
三层境界,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此时的棋手的心境与棋道,已然是到了一个新的境界。这一盘棋下的是一份悠闲,放下了心中的嘈杂,放下了恩怨,放下了沉光目远,放下了一世沉浮,放下了屠刀,放下了杀人的念。
唯独放不下的就是一盘棋,而一盘棋就只是一盘棋。
而萧问道在纳兰蝶衣的眼中,这盘棋先是不论胜负,萧问道在心境上算是赢了那个仙人李渡凡的半分了。
而李渡凡看着萧问道的下棋的气度,想到了两个字,忘我。
萧问道不像是与他博弈,而像是与自己博弈一般。
这场博弈的动静,大了些。
他们几人头顶的那片油绿色的“镜子”,已然是成为了血湖。像极了一颗红宝石,谁也掩盖不住那颗红宝石的光芒。
贺兰汗青,白敬曲,东方余青,叶武,西门百屠。
五人走站立在这座湖泊的边上,仰着头看着天上的雪凤和墨凰。
“这是一盘棋。”白敬曲说着,看着天上黑白分明的灵鸟。
“谁赢谁输。”贺兰汗青问道,他对棋局也不算了解,也看不懂这场棋局的胜负。
“输赢,暂且不论,你看看那白子的布局,像不像一张脸。”白敬曲说着,看着这盘天局的局势,心思倒是没放在这盘棋局的输赢上。
“像是一个人的脸,那黑色的灵鸟像是头发。”贺兰汗青说道,眼睛也是盯着天上的雪凤和墨凰,想看个明白。
“难道,有人踏入这湖里了。”白敬曲看着血色茵茵的湖面,蹙着眉头,看着这平静的湖面,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一步。
在一旁的东方余青连忙扯了一下白净曲的衣袖,回过神的白敬曲,低头看着湖水浸湿的鞋子,退了两步。
“若是萧问道,进了这湖里,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他的命不会丢在这里的。”西门百屠说着心中所想,看了一眼白敬曲。然后,环胸而立就像是一个观光的游人。
“你这小狐狸,倒是有点意思,可真算的上是找宝贝的能手了,不过它给你找的奇珍异宝,你真的有信心带出去么。”李渡凡说着话,落下黑子,再赢一子。
萧问道听着这句话,嘴角挂起一丝笑容说道:“从小,我父亲就说过。险处有奇宝,危崖长灵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入深海,焉得蛟龙。若不然,我下来这湖底你真以为我是给你下棋来的。”
李渡凡听着这句话,再次看了一眼萧问道,这棋盘山的胜负,已然是将要定了。
什么样的人能教出,萧问道这样的人。
一盘生死棋,下的是别致淡雅,挥洒自如。这份心境,在李渡凡看来也是不俗的。
一子落定,这场生死局的胜负,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你输了,虽说只赢了你一子。”李渡凡说完这句话,看了一眼萧问道。
可是让李渡凡还是有些失望和落寞。萧问道脸上还是不动声色,无悲无喜。
“你输了。”李渡凡语气又重了些说道。
吴瑾萱和唐冰心听着这句话,脸色虽是慌了一下,看了一眼萧问道,没来由的心境倒是镇定了下来。
蚤休和易人之夏也是站在一旁,此时的气氛微妙了些。
此时,萧问道又走了一步,落下一颗白子,那颗白子,对于这场博弈,并不能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可若不将那颗白子放在这棋盘上,就好像显得这盘棋不完整似得。
这个时候,就连李渡凡也不仅伸着头往这胜负已分的棋局上望去,这黑白分明的棋子,像是一副拼图,拼的是一张脸庞。
纳兰蝉衣看着棋盘上的那张用黑白拼凑的脸庞看着萧问道说道:“这是蝶衣。”
萧问道的嘴角扬起一丝笑容说道:“正是。”
何为心上人,即便是在这生死攸关的天局上,萧问道还是将纳兰蝶衣,放在了心上。
吴瑾萱和唐冰心看着这棋局上的如玉似花的脸庞,看着就像是一封情书。
这封情书,来的措手不及。
蚤休和易人之夏却没那么多的心思,只是看着棋盘笑了笑,也能看的出他们两人的苦笑。
李渡凡看了一眼血色茵染的湖水,扬了一下手。
众人头顶的湖面,再次变为了翠绿色,红宝石变成了翡翠。
跌落在湖面上死掉的雪凤和墨凰,也都活了过来。展翅翱翔在这碧绿的湖面上,起死回生。
反手一生,负手就是一死。
这便是神仙的手段,也让众人惊异莫名,即便是面如秋水的纳兰蝉衣,眉间也挂上了一丝惊异。
“这盘棋输了,你们就的死了。”李渡凡说着这句话,也是面无表情。
众人,心中也是一暗,几分唏嘘,几分枉然。
正值豆蔻年华,也是人最好的年纪,就要被人一手抹杀了。
“棋输了,可我们的生死你可定不了。”萧问道嘴角挂着一丝笑说道,看着李渡凡。
李渡凡看着萧问道,即便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眉间也簇起了小疙瘩了。
“这千机府,死的可不止你们几人,你难道还想与我过招么。”李渡凡说着,不远处出现了几十具尸骨。
白骨横躺,这千机府多了几分凄厉。
“他们可不是死在你手里的,我看那些人都是被吓死的吧,你说呢!李道友。”萧问道说着这句话,眼睛迸发着咄咄逼人的光芒。
众人听着萧问道这句话,却是不明所已。
而李渡凡的眼神变了。
萧问道的笑却变成了讥笑。
第六十二章 天容不下
千机府。
从仙气袅袅的仙人洞府,到死气沉沉的埋人的墓冢。从生死一线,再到满盘皆输。
众人都是两族比试的佼佼者,即便是看的到生死界限,也不会因为那个死在眼前,就会一副痛哭流涕的神情。
萧问道的一句话将他们再一次拉回了生的边缘,看着萧问道的神情也不仅有些动容了。若是能生,谁愿意死。
“你怎么看出了那些死在这里的人,都是吓死的。”李渡凡问道,眼神打量着萧问道。
“困在这千机府的人,都以为你是天上的仙者。你再使出你那神仙手段,也就没几人,敢对你出手了吧,而这些人就是自己吓死自己的,你是仙者不假,可在这千机府,与我的修为不差上下吧,渡凡道友。”萧问道说完,站起身子,众人也都围在一起,看着李渡凡。
李渡凡真若是先天境界的修为,倒也真没什么可怕的了。
“这就是你不顾这盘棋局的输赢,轻松应对的原因。”李渡凡不理萧问道的猜测,说着心中所想。
萧问道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盘棋我下的胸有成竹,不过是我知道,这盘棋定不了我们几人的生死,最主要的是,我能破开着千机府。即便是让这天上的湖水干了,我也有几分把握的。”
“看来,我没看透你,你却看透我了。”李渡凡说着,也不慌不忙了。
斟茶,煮茶。
“请。”李渡凡摆出右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让萧问道落座。
萧问道再次落座,端起那杯茶,喝了一口。
这可不像是茶,就像是一杯灵雾液,可灵雾液的稀有,萧问道心中还是知晓的。
从一较生死的剑拔弩张,到轻描淡写的促膝谈心。
众人提着的心,才算是落了下来。
“即便是我的修为,有所限制。杀你们其中一人,也是容易的很,看你们几人的交情,你不会让他们其中一人死吧。”李渡凡笑道,捻着手中的一块方佩。
“即便是你全力出手,我也有把握一式取你性命。”萧问道说着话,从怀里拿出那本三生道诀。
古朴的三生道诀,放在这不大的石桌上,众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上面。
“我还以为你会用天外飞仙,对付我呢,不过这三生道诀,也算是不得了的东西了。那人会将这三生道诀传授于你,看来这也是你的造化。不过,这三生道诀,在这一界中,也只有你一人能修习这三生道诀了,即便是给了旁人,怕是也看不懂。”李渡凡说着这句话,也正中了萧问道的猜测。
所有人在这通玄仙府的一切,都逃不过“仙人”的眼睛。
看来那一人,一妖,一魔的孩提,看来与这李渡凡还是有交集的。
萧问道看不透这通玄仙府,其实也看不透这李渡凡,这不过是萧问道存的一丝心计。置之死地,也要试出来李渡凡的深浅。
这场与神仙的斗法,萧问道也算是赢了半分了。
“这茶不错,若是一日畅饮几杯这样的茶,就算是不苦修,这修为境界突破也不算难了。”萧问道说着,自顾自的又斟了一杯仙茶。
“这在我那一界,也不过是寻常的茶水,你既然与霍玄极相识,他也应该给你说些见识的。这样的茶,可真是不值一提了。”李渡凡哂笑自嘲说道。
“看来进到这千机府的人,你都是无心去杀的。倒不如聊些家常。”萧问道打量着李渡凡的神色,没有丝毫不悦,心也就放了下来了。
“看来,你来这千机府,还真是抱着猎奇的心思来的啊,不过,我还是要叮嘱一句,过了这片湖泊,那三座山峰,就别上去了,听我一句劝。”李渡凡说着这句话,看出了萧问道的心思。
人为财死,是人之本性。不言善恶,却也要知进退,懂沉浮。
“你可曾听过一个名为莫邪的魔人,若是那莫邪在那山峰上,看来这险山还是有走上一走的。”萧问道问着,心中也想到了那枚神秘的紫金印。
“看来你是心有所图了。”李渡凡看着萧问道笑着继续说道:“以前,倒是有个满头赤发的一人,来到这里。自称是重楼的弟子,修为不算高。不过重楼算的上是一方巨神了,而那莫邪所拜的师父,应该是重楼的分身。他无心与我下棋,我无心与他交手,不过他应该就在那三座山峰上。那个人,倒是心志坚韧的一辈。为了见上重楼一面,倒也算是煞费苦心。而他却不知道,依他的修为境界,即便是到了重楼所在的界面,恐怕也活不过三天。”
千古一魔君的莫邪,在李渡凡的口里,俨然就是一只蝼蚁。
“你说的是长生界。”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而在萧问道的心里,也着实想知道长生界的秘闻。
其实从小时候,萧问道就在想是何人能将霍玄极这样的人物,困在不正山中。
“看来,霍玄极给你说了不少。他既然给你说了长生界,你就应该知道长生界有多乱。你们这一群人中,也就是你和那只小狐狸能有一线生机,其他人,都是死路一条。”李渡凡说着话,也毫不留情的说了一句大白话。
“为何,我们到了长生界就是死路一条。”纳兰蝉衣问道,看着李渡凡。
“你去了就知道了。不过我倒是奉劝你们一句,别急着破境修道,真若是到了长生界,上去容易,下来就难了。”李渡凡像是一位师父,用自己的见闻教导着这些人,听或是不听,就看他们自己心中所想了。
修道,破境。修至通圣破虚,是三界所有修道者的终极夙愿。李渡凡的这句话,就像是一盆水,将修道的烈火,一下给浇灭了。
“他为何就能有一线生机的。”纳兰蝉衣问道,看着萧问道。
“他修的道天是容不下的。”李渡凡说这句话,像是一句玄机。
冰雪聪明的纳兰禅衣听着这么一句评语,也不仅簇起了眉头。
萧问道的嘴角挂着一丝笑说道:“并非是我修的道天容不下,而是我容不下天。”
众人听到萧问道这句话,也不仅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到了么,你们与他的不同。”李渡凡说着这句话,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萧问道。
“为何你的道容不下天。”纳兰蝉衣看着萧问道问着,贝齿咬着粉红的唇。
“天不该遮住我的眼睛。”萧问道笑着说了一句歪理。
即便是李渡凡听到这句话,眼睛还是一亮的。
而这句话在其他人的耳朵里,就不是一样的意味了。
若是道祖,听到萧问道这一句话,会如何评判呢。
“你我有缘,我也赠你***诀。”李渡凡说着这句话,手里凭空出现了一颗素白色的宝石,李渡凡拿着那颗“宝石”,放在萧问道的额前。
萧问道用额头抵住那块宝石,一个字出现在萧问道的识海中,变。
“这是我在棋道中,悟的一层幻术之道,也是变数之道。我们两人若是有缘再见。”
千机变,以虚为攻,以变为守。万变不离其宗,一变不离其首。
萧问道的心念中,修习着千机之变,睁开眼的时候,还在感叹着千机变的玄妙。
李渡凡,这三个字也映在了萧问道的心中。
众人是第一次看到仙人传道,随后那李渡凡也消失在这千机府中。
“那仙人传了你什么。”唐冰心看着萧问道问着。
李渡凡已离开,这气氛就欢快了许多。
“千机变,算是一门仙术。”萧问道说着,也不隐瞒。即便是将千机变的道诀说出来,也没人修的了。
“你真有把握与那个李渡凡一较生死。”唐冰心继续问道。
萧问道扬起嘴角笑道:“诈他的。”
这三个字,在众人的耳朵里,可就不同凡响了。在仙人面前耍心眼,三族没几人有这个胆量。
不过念及李渡凡对萧问道的评价,也众人也都知道了萧问道的不凡。
“若是你能突破到长生界,你可会忘了我们。”唐冰心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就像是一句“苟富贵,勿相忘。”
“朋友之间,讲的便是情义。你若不舍,我便不弃。”萧问道沉吟着说出这番话,众人的脸上都挂着一丝笑容。
“那我们如何出着千机府。你真的有办法将这湖中的水弄干么。”吴瑾萱问道。
“这湖能不能干,我不知道,不过带你们出着千机府,倒是不算难,看看这千机府中,可还有什么奇珍异宝,走也不能空手走啊。”萧问道说着,看了一眼头顶的那一片湖色。
“即便是有奇珍异宝,也被空空搜刮的差不多了,算了,还是赶紧出着千机府吧。”吴瑾萱说道,看着萌态可人的小狐狸空空。
“你们往边上,避一避。”萧问道说着,空青剑出,离火诀抽取这体内的五行之火。此时的萧问道就像是一颗燃烧着烈焰的流星,冲向那一抹湖色。
何为仙人,此时的萧问道像极了传说中的仙人,一念起,睥睨的气势刺向那方天。
冥龙顺势而下,众人也都乘着冥龙,到了这湖面上。
傲立在冥龙上的那个少年,天怕是真的容不下他了。
反身,回到了岸边,将众人放下。
“问道。蝉衣小姐。各位同修。”白敬曲拱手看着萧问道那几人,迎了上来。
对于萧问道这一众人的“死里逃生”,一阵惊悸后,看着白敬曲和贺兰汗青,都是愈发的亲切了,即便是看着邪魅照旧的西门百屠,众人也都是一副笑脸。
“在通玄仙府中,也只余下五日了,不知各位道友可还有想去的地方。”贺兰汗青问道,看着众人也是一阵轻松的。
“我必须得上那三座山峰。”萧问道说着,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山峰。耸入云端的山峰,高傲的像是巨人。
“我与你一起。”哪纳兰蝉衣说道,眼神看着萧问道。
“不必了。这次我一人去。”萧问道决绝的说着。
而在萧问道的心里也清楚的知道,踏入这一片湖泊,已经将众人置之死地过一次了。这一次,萧问道只能孤身一人,前往远处的那三座山峰。
“莫非这山顶有什么宝贝,你想独吞。”西门百屠调侃的说道,不过萧问道还是听出了激将的语气。
“即是进了这通玄仙府,我们就各凭本事。就算是再好的宝贝,也得有本事拿才行。”易人之夏说着话,横眉看着西门百屠。
“这通玄仙府的灵气浓郁,修道破境,也不算枉费了这一处仙府。不过五日,就得出着通玄仙府了,也不必伤了和气。”白敬曲说道,看了一眼几人的神色。
若是到这个时候,再来个杀人夺宝。那可真就是太过于怪诞了,一团和气中,都是围绕在萧问道的身上。
“你们修道也好,寻宝也罢,我必须得上那三座仙山。”萧问道说着,转身,不做一丝纠缠。
冥龙入湖,萧问道站在冥龙的头顶,一个单薄的身影,映在这一众人的瞳孔中。
那三座仙山,倒影在萧问道的眼睛中。
天容不下他的道,谁能容下我的道。
纳兰蝉衣看着远方的身影,也不禁想起自己和他的一纸婚书。
第六十三章 惊变
每个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牵挂。而在萧问道的心中,最深切的牵挂永远是身居魔族的父母双亲和姐姐。
而最近的几个月的光景,他心中的牵挂又添加了一个人,易慕白。
对于易慕白,萧问道想说的不多,心中还是感激多过亲情的。那方紫金印,在易慕白的心里的分量,萧问道是看在眼里的。
即便是只有一分的机会,萧问道还是要闯上一闯的,只因他也放不下那份牵挂。
这无名的山峰,比那两色花的花顶还要高的,乘着冥龙的身子,往上攀爬的时候,已然是省了许多力气了。
越往山巅走着,高处就愈发的寒冷。
这是一个只有一种颜色的世界,就是白色。从高处往下望着,已看不到湖面碧蓝,也看不到冰火花的一丝红茵,或是两生花的黑与白的分明。
萧问道此时身处的地方,就是一片风和雪拼凑的世界。像是一间纯白色的嫁衣,披在这无名的山峰上。
忽尔,一丝微弱的红芒,从萧问道的脚下袭来。就如同盲人在一片漆黑的空间中,眼眶里塞进了一丝光亮。
静坐在无名山峰的半山腰的一处空地山,等待着那一缕红芒,由远及近。
愈来愈近的红芒总算是让萧问道看了个清楚。
纳兰蝉衣,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站在了萧问道的身边。
“我不是不让你来么。”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么。”
纳兰蝉衣口中反驳了一句,深吸了一口这山峰上,清冷的空气,皱了一下冻得有些泛红的鼻尖。一步一步的往上走着,看都不看萧问道一眼。
萧问道站起身子,还是疾步的走到纳兰蝉衣的身边,看了一眼纳兰蝉衣后背上,那一对透明的翅膀,就像是金蝉背上的羽翼一样。
“这就是帝凤血脉的传承。”萧问道看着前方问着。
“是,从小别人艳羡的不过就是这一丝的帝凤血脉,你看那双翅膀,可像是遨游九天的帝凤的翅膀么。”纳兰蝉衣扭着头,看了一眼萧问道。
“看来你并不喜欢,这帝凤血脉的传承。”萧问道说道,眯着眼睛,这风雪愈发的大了。
“你知道,一个人从小就背负人族兴旺的重担,就会明了我的心境。可仅仅是因为这一丝的帝凤血脉,我就成了人族的希望,而我却看不到希望。”纳兰蝉衣说着心中的想法。
萧问道瞥了一眼纳兰蝉衣倾城的脸庞,嘴角挂起一丝笑,却也不搭话。
“这三界,已然有三千年不曾有修道者,能修至通圣境界了。道门兴盛却也是道门的悲哀,年华三千年,三界俨然已被天道,抛弃了。而上古仅存的一息传承,却成为了道门的一丝念想。我是这一丝希望的一员,却谈不上开心。”纳兰蝉衣嘴角仰着,瞥了一眼萧问道。
世间的天才,最大的希望并不是变成最优秀的那个人。恰恰相反的是,当天才看到了平凡人看不到的绝望,唯一的希望,却是成为平凡人。
萧问道清晰的体会着纳兰蝉衣,内心的想法。
“不过,我唯一喜欢帝凤血脉的就是,身后的那对翅膀。若是没有那对翅膀,今天站在你身边的也就不会是我了。”纳兰蝉衣说着,眼神多了几分殷切。
这几分殷切萧问道可消受不了,避开纳兰蝉衣的眼神。
忽尔,一抹光亮出现在离他们不远的一处地方。
“那里有人么。”萧问道说着,就疾步的往那一处光亮走着。
扒开厚厚的一层的寒雪,两具尸身,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此时,也看不清这两具尸身的容貌,纳兰蝉衣弯着身子,看了一眼其中一具尸身,定定的就看着一个淡白色的玉佩,挂在那人的腰间。
风,玉佩的正面镂刻着一个风字。背面镂刻着一只仙鹤。
“这应该是殒身在此的修道者,看着一枚玉佩,好像似曾相识似得。”纳兰蝉衣手中拿着这梅玉佩,若有所思。
“既然是修道的前辈,我们就不要打扰古人的清净了。”萧问道说着,就决定离开这个地方。
“他们身后好像是个山洞,我们上来这么远,也没见过这座山上有什么山洞啊。”纳兰蝶衣说着,眼睛盯着那两具尸身的后面。
纳兰蝶衣往后面走了三步,扒开层层的厚雪,慢慢的看到一个拳头大小的洞穴,展现在她的眼前。
忽尔,小狐狸空空又一纵一跃间,站在那个拳头大小的洞口,那个洞口就像是家里的老鼠洞一般,即便是空空这样的身子,怕也是不好钻的进去。
萧问道看出了空空谨慎的神情,这也是萧问道第一次看到空空谨小慎微的样子,若是平时,即便是在千机府,空空也是不受任何的影响,一如往常的欢脱。可就是这一个普通的小洞穴,空空往里瞅了一眼,就驻足不前了。
“别急。你觉得洞口的两人是怎么死的,若是因为这天寒地冻的原因,我是不信的。”萧问道看着纳兰蝉衣说着,又扭头看了一眼那两具无名的尸身。
“能进通玄仙府的没有一个是庸才,自然也不会被风雪冻死。再去看看那两个尸身。”纳兰蝉衣说着,扭头就又站在了那两具尸身的旁边。
纳兰蝶衣蹲下身子,细细的看着那两具尸身的细节,从头到脚,看了将近半个时辰。
而空空还是站在那个小小的洞穴前,伸着小狐狸脑袋,看一眼,低着头。做着思考状,萧问道也看出了,那小洞穴中有什么东西,还是吸引了空空了。
纳兰蝶衣用手中的剑挑开了尸身上的衣衫,一丝一缕的衣衫,却也经不起丝毫的挑动,不大一会那尸身声的衣衫就化为齑粉,余下了一层淡黑色的骨粉。
萧问道看着这一层骨粉却也看的出来,这两人都是被火烧死的。
而三界之中,能修五行之火的寥寥无几。最可怕的是,烧死这两人的火,只烧毁了肉身,身上的衣衫,却丝毫没有一丝痕迹。
只烧肉身,却不染衣衫。在萧问道的脑海了,能有如此功力的也不过就是三人。道祖,霍玄极,妖族的那位长生尊者。
或是,还有就是小狐狸空空了。
此时萧问道再次看了一眼空空,已然看不到空空的身影了。
“空空,进去了。”萧问道说着,紧忙走到那小洞穴前。
萧问道双手连忙想扒开这小小的洞穴,看着这小洞穴周围的岩石,也是坚硬一场。
离火诀,以掌为刀。
横劈竖削下,那小洞穴慢慢的也变得大了起来。
“我先进去,你在这洞口守着。”萧问道说完这句话,就猫着腰就进了洞穴。
纳兰蝉衣看了一眼萧问道进去的身影,还是选择驻守在这洞口处,应变不测。
进了这洞穴,这山洞也不算漆黑,萧问道的手心里,簇起一丝火苗。
这洞穴还算是宽阔,不用猫着身子,萧问道的步伐也就快了些,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萧问道就看到了空空。
空空那一身火红色的毛发,在这幽暗的洞穴里,很是显眼。
而更显眼的是,空空旁边的的一个形状古怪的盒子,盒子里躺着一个瘦小的身子。
萧问道定睛看了一眼,那瘦小的身子像是一只狐狸。
而盛放瘦小身子的木盒,此时看来就是一个洞,而且还是树洞。
这偌大的山峰中,长了一颗树。萧问道再仰天看着也能看到那棵树的树顶,树顶的上方却是绿意盎然。
而这耸入山巅的这棵树,竟然枝繁叶茂。不过树身上凿空的树洞,却也不止这一个。环着看了一圈,这每个树洞里,都有一个瘦小的身子。像是狐狸,又像是猴子。
萧问道看的不真切,却也不想看的真切。
不用想,萧问道也就明白了,这不过就是一座无名的“祖坟”。
只不过,就是看不懂这里有什么是能吸引空空的。
“吱吱”一个声音,从那颗树上传了下来。
萧问道循着这个声音,仰着头往上望去。
而空空直接就往上蹿去,萧问道刚想着往上攀爬,就看到空空,朝着萧问道往下而来。这不过就是一息的时间,看着空空的神情,萧问道就知道怕是又有麻烦了。
空空越过萧问道直接往外急奔而去,一丝嗡嗡声,在萧问道的耳边乍起。
一个小小的金色的点,从天而降。
萧问道定睛一看那小金点,就像是一只蚂蚁。簇起一丝离火诀,直追向那个小金点。
令人诧异的一幕,出现在萧问道的眼前。那如蚂蚁的虫子,竟然将离火给吃掉了。
看着离火被这“蚂蚁”吸收掉,萧问道抽出空青剑,就劈向那小小的昆虫。
空青剑劈在小昆虫身上,火光乍起。
最惊人的一幕是,那小昆虫朝着空青剑就是一口。空青剑,一个不算大的缺口,在萧问道的眼里,越发的醒目。
此时,萧问道总算是明白空空为何要跑了。
转身,就往洞外急奔而去。这是,萧问道遇到的无法匹敌的对手,能吞噬离火,还是吞金化石,萧问道的心也不仅提了起来。
“跳,跳,跳。”萧问道冲出来的时候,大喊了三声跳。
搂着纳兰蝉衣,就往山下跌去。
“本来,我还想给你说,你的那只小狐狸,也跳下去了。”纳兰蝉衣在空中看着萧问道说着,看了越来越近的地面。
而那个嗡嗡声,又出现了萧问道的脑后。
第六十四章 焚蚁
“你我分开,你先走。”萧问道疾呼,接着就放开搂着纳兰蝉衣的手臂,萧问道的站在冥龙的头上,向下坠去。
纳兰蝉衣展开那对透明的翅膀,手中剑劈向那个小昆虫。一剑劈了上去,看清了那昆虫的样子,也是疾飞往下。
“那是上古时期的焚蚁,沾者及死。”纳兰蝉衣冲着萧问道喊着,再次扎进了那个湖里面。
萧问道也一头扎了进去,仰着头看着那焚蚁的,不入水。却朝着岸边的贺兰汗青的那一伙人,疾飞而去。
眼看着那焚蚁就要奔向那一众人,萧问道情急之下,一念起,天外飞仙。
九九八十一道,以离火为剑的剑气,冲着焚蚁厮杀下来。
“入湖。”萧问道在阻挡了焚蚁的一刹那,匆忙的向岸上的喊着。
纳兰汗青这一众人回过神,也看到了那微小的焚蚁,一瞬间,就都入了湖了。
这片湖泊还好是不算小,众人在湖里一阵深游。总算是,甩开了那一只焚蚁。
“你们还是离开这片湖,朝相反的方向走。”萧问道说着,再次看了一眼远处的三座无名的山峰。
而小狐狸空空也是看着那三座山峰,看的也是入神了。
“你还想上这三座山峰么。”纳兰蝉衣看着萧问道说着,也看了一眼那耸入云巅的山峰。
“这次,我会一口气冲上这山顶,看看这山巅是不是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萧问道说着,眼神透着决绝。
“那焚蚁可是上古时期,传说中的灵虫。据《始源道经》上记载,这焚蚁的修为与人族立婴境界的修道者的修为,不分上下。那焚蚁能吞天地玄火,一粒火光,就能毁一城。问道,还是慎重些。即便你也是能修习五行之火的异道者,可修为还是差了一大截的。”贺兰百屠说着焚蚁的可怖之处,也想劝一下萧问道。
“不过还有四天,就要离开这通玄仙府了,问道,你真不必去冒这个险。即便是三族之内,能与这焚蚁一较高下的,也不会超过五人。焚蚁之危,可抵十万雄兵。”白敬曲说着,也是劝说着萧问道。
“即便是这焚蚁有立婴的修为,也不会有其人族的智慧。即便是斗不过,周旋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看了一眼空空。
空空还是望着那三座无名的山峰,如红色玛瑙的眼睛里,倒映着三座山峰的影子。
“即使是不为我,不为易爷爷的嘱托,即便是为了它,这山还是要登的。”萧问道说着,众人的目光也都聚在了空空的身上。
一步踏出,萧问道将空空放在自己的后背上。
坐言立行。这是萧问道行事的作风,不拖泥带水,也不做心里挣扎。
踏上冥龙的头顶,再次站上了山峰的半山腰处,一步不停。
“等等我。”
萧问道不用回头,也就知道了。纳兰蝉衣还是跟了上来。
“既然你一意孤行,那就让我陪着你。”纳兰蝉衣说着,还是比萧问道快行了几步。
不理一路的风雪,也不理越往上就越多的不明的尸身。
踏上那峰顶的时候,萧问道和纳兰蝉衣都没想到,这山顶上竟然有活人。
一颗青松,一个耄耋老人。
那颗青松就是从山体中,生长出来的。
那个老人的身上,却是不染一丝风雪,身上着这白色的道袍,道袍的左胸前,绣着一把剑的图案,满头的银发,披在身后。
一把木剑躺在老人的身边,那老人睁着眼睛,看着萧问道和纳兰蝉衣。
“嗡嗡”,一阵刺耳的声音,再次在萧问道身后乍起。
纳兰蝉衣也不禁的紧紧挨着萧问道,萧问道感受到纳兰蝉衣的惊悸,用右手拍了拍纳兰蝉衣的后背。
本是僵硬的身子,纳兰蝉衣也轻松了下来。
萧问道往后看了一眼,那焚蚁不是一只,却是一群。密密麻麻的怕是也有十几只了,萧问道转过头,再次盯着那个老人,萧问道知道那焚蚁,没有攻击他们两人,怕是受了老人的指令。
一只焚蚁就是立婴的修为,这一群焚蚁,即便是与三族的全部的高人,也能一较高下了。
那么这个老人呢。他的修为难道已然是通圣了么,或是他不是这一界的人,与李渡凡都是一样的仙人。
“前辈。”萧问道拱手施礼,先开了口。
安静。风无声,雪无声,青松无声,老人亦无声。
这唯一的声音,只余下萧问道和纳兰蝉衣轻微的呼吸声。
空空趴在萧问道的肩上,安静的像是酣睡的婴儿,只不过眼睛也是盯着那个老人。
萧问道往前走了一步,脚下的雪“嘎吱”的响着,这是山巅上最大的声音。
“来者是客,请坐。”一个缥缈的声音,出现在萧问道的耳边。
可是那位老人的口却是张也没张,那个声音也不像是一个老人的声音。
此时,萧问道就大步的往前,坐在了那个老人的身前,那老人还是睁着眼睛,看着萧问道。萧问道注视着老人的眼睛,那老人的眼睛,是透明的。
透过老人的眼睛,能看到一个混沌的世界一般。
萧问道知道这是错觉,定了定神,不再看向老人的眼睛。
一丝微风袭面,萧问道的脸上清凉的就像是一柄刀贴在脸上。
微风像是刀刃,冰冷的刺骨。
老人的衣衫,顺风而落。
“啊”纳兰蝉衣轻呼了一声,掩住自己的嘴巴。
萧问道看着老人衣衫下露出来的“身子”,虽说不至于惊呼,心中还是惊异的。
心脏,只有一个心脏。
那颗心脏也不抖动,也不跳动。老人褪下的衣衫,竟然没有肉身,只余下一个心脏,在头颅下面。那颗心脏,看着也是透明的,定睛一看,像是坐着一个人。
“你是上来的第三人。”
萧问道听闻这句话,就明了声音却是从那颗心脏中发出来的。
“那前两人呢。”
“死了。”
这个答案,一点也不奇怪。
“你杀死的。”
“不是。”
这个答案,倒是有点奇怪了。
“那是谁杀死的。”
“是心中的道。”
心中的道,萧问道咀嚼着这四个字。
“修道,唯一心尔。你只修心道么。”
“非也。我修的是亡道。”
“何为,亡道。”
“以一颗死心,入道。”
“死心,怎可入道。”
“我入了。”
以死心入道,萧问道听起来都是荒谬的很。人,以心为生。道,唯心而亡。
“入了多久。”
“九千年。”
九千年,以死为道。这也是萧问道见过最特别的道,也是最荒诞的道。
“你是谁。”
“我是北冥。”
北冥,萧问道看着这颗心脏,伸出了右手说道:“我能摸你一下么。”
“不可。”
“你怕。”
“我怕。”
“怕死?
“怕死!”
以死心为道,求的是不死之道。修道者,何人是不怕死的。
“怕死,你可曾死过。”
“不曾。”
“不曾死过,何怕之有。”
沉寂,这山巅之山是愈发的安静了,萧问道的这句问话,将山巅的风声和雪声,也都掩盖住了。
青松再次扬起了微风,一片叶子落在了那颗心脏的一旁。差一点,就落在心脏的身上。
“咚”
心脏,剧烈的抖动了一下。仿佛那片叶子是一位绝世的高手,一下就能杀了他一样。
“何怕”
这两个字听着像是叹息,又像是相思。
“天下凡人,最怕的就是死亡。若是悟透了,亡道。也就不怕死了吧。”
又一片落叶,落在那个心脏的一旁。
“一叶不过从春及秋,从不知有冬。一叶不知修道。凡人,却因何修道。”
人,以灵长之首。
凡人,却因何修道。
萧问道听着这番感悟,心逐渐的也沉了下来。
凡人修道,求的是永生之道。
与天地同寿。
而道祖有言,天地尚不能久矣,而况与人乎。
对于凡人来讲,往前赶得路永远是死路。
对于修道者来说,一分为永生,九分为死。
即便是这一分的永生之路,也是近乎于十分的死路。
自上古至今,无一人能修道通圣破虚的。却也无一人废道,舍道。
道,就是修道者,唯一通向永生之道的路。
即便是看不到尽头,修道者也会往前走着。
“道,唯自然之道。道,唯以己之道。道,只是一人之道。”
“一人之道。”
那个声音重复这四个字,一人之道。
这四个字,像是打开了那人心口的门扉。也打开萧问道的心口的门扉,这一番顿悟,萧问道的后背竟然出了一层细汗。
“人,修鸡犬之道,枉为人。人修,万物之道,枉为万物。人修己道,胜己,败己。一念为生,一念为死。”
对于天地万物,舍不得的是生,求不得的是永生。
这一席话,听在萧问道的耳中,痴了,痴了。
“苍天已死,苍天已死。这亡道,今日才算是,悟的透彻了。”
这句话说完,纳兰蝉衣倒是松了一口气。
一阵嗡嗡声,焚蚁从萧问道的身后飞了过来,落在了那个老人的头上。
萧问道的心还是不由的提了起来,看着那一群的焚蚁。
“你来此,可有何事。”
萧问道心中还是一喜,总算是奔了主题了。
“这里可曾有过一位名为莫邪的人来过。”
“不记得了。”
“那你可曾见过这一方紫金印。”萧问道说着,拿出了那个紫金印的图案。
“看来你真的与他有缘。”
“与谁有缘。”
“与我一位故人有缘,你可知这是何处。”
“何处。”
“这是我那位故人的陵墓,我也是他的守墓人。”
“守墓人。”
“你口中的紫金印,是他的一节墓碑。”
这句话倒是把萧问道给惊了一下,让魔君南烛和人皇夏渊末,都紧张异常的紫金印,竟然是一节墓碑。
“当年,有人来寻过那节墓碑。”
“你将那人杀了。”
“我说过,曾经来过这山巅的人,都是被自己的道杀死的,我不曾动手。”
“那你不拦着么。”
“我焚去千古的情,舍一世无双。怎会舍不得这一方石碑。”
焚千古情,舍一世无双。
一世无双,那便是天下第一的人物了。
“那我该如何寻着一方墓碑。”
“舍命。”
萧问道听着这两个字,痴了。
第六十五章 舍命之道
舍命。
万物有常,而人道无常。
这个命如何舍呢。
“贪生。”老人说着,看了一眼萧问道又看了一眼纳兰蝉衣继续问道:“你呢。”
纳兰蝉衣蹙了一下秀眉,看得出也有几分心思。
“怕死。”
这两个字,在很多人的心里,都是讽刺的词汇。即便是天武的天之骄女,纳兰蝉衣也会觉得这两个字,讽刺的贴切。
修道者,贪的永生。
即是永生,何人不怕死呢。
“生死无常,天道无常。舍命,才能得道。”老人的声音愈发的缥缈了。
脚下的山脉,剧烈的抖动了一下,两下,三下。
这山峰裂开了,萧问道和纳兰蝉衣两人相携,岿然不动。
一念起,天地变色。
贺兰汗青和山下的一众人,还是围绕在山脚下,以防萧问道和纳兰蝉衣遭遇不测,也没远走。
就在一息之间,他们就感受到这通玄仙府的惊变。
又在一瞬间,贺兰汗青这一众人,就被传送出了通玄仙府。
“山塌了。”贺兰汗青说着。
“萧问道和纳兰蝉衣没出来。”白敬曲说着,看了周围一众人。
“再进。”西门百屠说着,还想踏进通玄仙府。
这番惊变,琅琊山也是在一瞬间,裂开一道口子。
“我们提早了三天出来了,那为何萧问道和纳兰蝉衣,却没出来呢。”吴瑾萱说着,探着头往那通往通玄仙府的甬道中望去。
“入口消失了。”易人之夏说着,神色惊变。
“不,是通玄仙府消失了。”洞察惊变的琅琊山的大贤者说着,看了一眼众人。
贺兰青帝此时也站在这一众人的身边说问道:“这通玄仙府,到底发生了何事。”
“山倒了。”
“天塌了。”
“地陷了。”
“湖干了。”
“太阳没了。”
“萧问道和纳兰蝉衣没出来。”
每个人都将看到的情景说了一下,每听到一种情景,贺兰青帝的脸色就差上一分,最后听闻唐冰心说道,萧问道和纳兰蝉衣没出来,贺兰青帝的脸色更差了。
“你说这仙府中到底发生了何事。”纳兰青帝说着看着纳兰汗青。
纳兰青帝唯一相信的还是自己的儿子纳兰汗青,从小就受他的“忠君报国”的教导,即便是真的天崩地陷,贺兰青帝也相信自己的儿子,即便是做不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可也能不慌不乱的叙述自己的亲眼所见。
“没有何事发生,也没什么特别的事。”纳兰汗青说着,眼神看了一言众人。
众人在一番惊悸后,心神安稳。心中也都明了了纳兰汗青心中的想法。
萧问道和纳兰蝉衣登上无名山峰的事不能说,虽说这通玄仙府的崩塌,不一定与萧问道和纳兰蝉衣有关,可是他们两人相携上的无名山峰,总归是脱不了关系的。
“那你们就说说,萧问道和纳兰蝉衣为何没出来呢。”贺兰青帝说着,如利刃的眸子扫视了这一众人,最后落在了吴瑾萱身上。
“瑾萱,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来说说。”贺兰青帝问着。
吴瑾萱看了一眼贺兰青帝那既温和又威严的眼神,她心中知道,贺兰青帝与他父亲是故交的,从小贺兰青帝可不是将她当做侄女看待的,而是将她当做儿媳看待的。
“不知。”吴瑾萱说着摇了一下头,如水的眸子再次看着贺兰青帝。
“那西门少爷可知这仙府变故的起因么。”贺兰青帝说着,本是还有些温和的眼神,却只剩下狠厉了。
若说其他人都与萧问道和纳兰蝉衣,都有着不深不浅的关系。而这一众人最不可能与他们两人有关联的就剩下西门百屠了。
在雾岐谷,两族比试中,。第一个淘汰的就是西门百屠,余下的九人可是一路通关,一起到了囚凰楼,才以“抽签”这种胡闹的形式,分了个高低。
纳兰青帝有足够的信心,能从西门百屠的嘴里探究出他想知道的情况。
此时,全部的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了西门百屠的身上。
一丝邪魅到极点的笑容,挂在西门百屠的嘴角,贺兰青帝看着如此模样的西门百屠,心里也不仅打了寒颤。
“不知。”西门百屠轻启那薄如柳叶的唇,吐出两个字。然后像一条毒蛇似得盯着贺兰青帝,看的贺兰青帝浑身也是不自在。
“那你们就赶紧都回尚京。”贺兰青帝说着,看了一眼裂开的琅琊山。
“不走,我们要等萧问道和纳兰蝉衣出来。”贺兰青帝说着,盘膝打坐,也不理贺兰青帝严厉的目光。
其他人,有样学样。不理他人的看法,也都盘膝,打起坐。
“你们倒真是勤快啊。”贺兰青帝扔下一句话,就下了山了。
琅琊山,九人打坐。不理山风呼啸,不离琅琊半步。
等,是这世上最枯燥的事,却也是最有力的事。
身在通玄仙府的萧问道和纳兰蝉衣,对于他们两人来说,等这个字。是最难熬的事,也是最不想做的事。
脚下的山峰,就在裂开的一瞬间。
那个空有一颗心脏的老人,和萧问道与纳兰禅衣一起,就悬在那仙府的最上方。
一场惊变,也展现早萧问道和纳兰禅衣的眼里。
一个巨人的诞生,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山为骨,水为血,两色花为发,冰火花为脉络。
三个太阳为眼,大地为身。
满身长满了一身草的巨人,头颅山只有三个眼睛,无耳,不鼻,无口。
头发是两色花,一半白的耀眼,一半黑的发亮。
身上披着水晶兰做的衣衫,一身盔甲却如天上彩虹。
“那是七色瑾”。纳兰蝉衣说着,眼睛盯着这个巨人。
满身长的都是名贵的仙草,唯独那巨人的胸口,有一个大大的窟窿,那里少一颗心脏。
那巨人的身后,还有一个巨大的石碑。
石碑的高度,正好到那个巨人的腰间。
而那个石碑,与那块紫金印,却是十分相像了。
“你要的东西,就在他的身后。”那个老人说着,心脏也跳动了起来。
“你不是说,你是守墓人么,那你守得不是死人么,这怎么回事。”萧问道扭着头看了一眼那个老人问着。
“他是死了,可他的元神活着。我就是他的元神。”老人说着,那颗老人的头颅和心脏,就往那个巨人身旁飘去。
那个老人的头颅,成为了巨人的头颅,只不过原本的用三个太阳化成的眼睛,愈发的炽热了。心脏停留在巨人的胸口,心脏抖动了一下。
此时的通玄仙府,就如传说中的幽冥鬼界。
“哧”
此时的空空,也不像原先娇小的空空了。空空的身子长大也是十分巨大,身后一条尾巴,也变为了十条。
四个脚掌上,腾着如五彩的祥云。
最是显眼的,就是空空眉心处,那一抹印记。那印记出现了一个八卦形的图案,一半黑一半白,像是一顶冕,遮在空空的头上。
“怎么,你还不想显出你的真身么。”巨人一声问语,就震得天地一抖。
空空的十尾如刀似剑,口中吐着烈焰,猛然间就向着巨人,一阵厮杀。
纳兰蝉衣腾空而起,似一道流光,劈向那颗心脏。
离火诀起,萧问道如**的凤凰,提着空青剑也杀向了那颗心脏。
巨人的举手一起一落,就将萧问道拍在了地上。
即便是这巨人轻描淡写的一掌,就将萧问道拍的气血翻腾。
祭出冥龙,萧问道站在冥龙的头顶,簇起离火诀。心中念着天外飞仙的剑诀,剑诀由全身的气穴而出,此时想到了脸部的二十七穴。
一百零八道剑气,从上而下。
一剑从巨人的头顶到全身,一寸不落的击在巨人的身上。
一时间,星光乍起。
满身仙草的巨人,抬起一脚就踏在了冥龙的身上,一息间,冥龙碎了。
零碎的骨骼,洒落在萧问道的脚下。
就在那一刹那,巨人一掌将空空也打落了下来。
空空巨大的身躯匍匐在地上,萧问道看了一眼空空,看到空空嘴角血色茵染。
纳兰蝉衣也抵不住那巨人稍稍的一指,跌落在萧问道的一旁。
惨白的脸庞,映在萧问道的眼里。
空空站起身子,那如玛瑙的眼睛,盯着巨人。身后的十条尾巴,如一朵绽放的玫瑰,妖魅又绽放着异芒。
舍命,这便是舍命吧。
此时的空空,就是一副舍命的架势。
纳兰蝉衣也站起了身子,抖动着身后的帝凤之翼。
她启元境界的修为,元府也不过是刚开启,此时蹙着秀美的脸庞,五分英气五分决绝。
散尽修为,也要一决生死了。
萧问道看着空空和纳兰蝉衣,一双冷目盯着巨人的身躯。
巨人踏出一脚,就要踩上空空了。
纳兰蝉衣再次如流光而起,只取那颗心脏。
剑尖刺进了心脏,不过也只是分毫,就难进半分。
从巨人的身上,传来一股磅礴的气息,瞬间就将纳兰蝉衣击落在地。
萧问道跳起身子,接住纳兰蝉衣。只见此时的纳兰蝉衣的脸色,已无一丝的血色,气息也是微弱。
纳兰蝉衣轻启素白的唇,萧问道将耳朵贴在她的唇边,只听纳兰蝉衣说道:“你我不谈海角天涯,也不说明月婵娟,能与你共赴黄泉,也算是了了我的一份心念,这是纳兰家欠你的。”
这一番衷肠,听在萧问道的耳朵里,只有一番滋味,那便是苦涩。
萧问道从玉符中取出了龙血丹,将丹药捏碎让纳兰蝉衣服下。
再抬首时,空空如一道闪电而去,也如一道闪电而逝。
“吱吱”空空的呜咽声,传到了萧问道的耳边。
空空又变回了那个娇小的样子,萧问道抱起空空,将空空放在了纳兰蝉衣的身边。
萧问道的牙关,咬的一阵脆响。
“舍命。你想要我的命,那你就来拿。”
萧问道放开了丹田中的那个炼丹炉,不疯魔不成活。
离火遍布萧问道的全身,从下而上。
一剑,劈向了那个巨人。
第六十六章 不负道人心
仙府外守着的众人,再次被一阵剧烈的抖动惊醒了。
一道流光,直冲万里苍穹,本是幽暗的黑夜,在那一束光华中,看清了此时的琅琊山。
四分五裂的琅琊山,就像是一个熟透的包子,放在炎热的阳光下暴晒着,一下就裂开了,这番惊动,三界的人都不安了起来。
这个事,让人想起泰始十二年,那一夜的流星火雨,那一夜的夜如白昼,那一夜的三界异动。
琅琊山外,聚集了人族和妖族的巅峰人物,此时的琅琊山,耀眼的就是白天的那个独一无二的太阳。
不管有没有人去看它,它都是一如往常的炽烈。
“现在你们还是不想说么。”贺兰青帝眼神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
“无话可说。”贺兰汗青说着,低着头还是一副决绝的样子。
众人也都默不作声,心中还是开始担忧萧问道和纳兰蝉衣了。
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人,来到这一众人的身前说道:“说一说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寻声望去,看到人皇夏渊末也来到了琅琊山。
“无话可说。”吴瑾萱也是这四个字。
“都无话可说么。”人皇扫视着众人,威严的气势瞬间就布满这个琅琊山。
此时,众人的脸上也布满了汗水,唐冰心咬着嘴唇,眼看着嘴角都快咬破了。
“无话可说就是无话可说,若真想让我们说话,那就大刑伺候吧。”西门百屠这番不阴不阳的说辞,倒是缓和了几分这中间的气氛。
“倒是都挺倔强么。”人皇夏渊末说着话,挥了挥衣袖,背着手就往山下走去。
众人一看,一位身着深紫色道袍的老人,手里摩擦这几颗骰子。
白敬曲看着那个老人的脸,脸色也不由的一变。
“师父。”白敬曲恭谨的喊了一声,就低下了头。
“你不愿说,我自当不会逼迫与你,你我虽是师徒,也是情同父子。我的徒弟没人敢逼他不愿做的事。”白敬曲的师父说着,看了一眼夏渊末。
白敬曲咬着嘴唇,血色渗了出来说道:“徒儿,真的是无话可说。”
“镇岳山璇玑宫的弟子,若是无话可说,那就真的是无话可说了。”这位老人说着,也不多言了。
“全真上人。”众人拱手对着白敬曲的师父拜道。
“宁动千江水,不动道人心。孙儿,你无错,你们也都无错,修道者,最不易动的,就是一颗初心。”全真道人说着,就走向琅琊山的大贤者。
“这琅琊山周围可有大点的赌坊。”全真道人说着这句话,倒是将这一众小辈惊的一跪。
白敬曲闻言,那低着的头更低了,脸色绯红,斜着眉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父。
空青剑握在萧问道的手里,从下而上,想一剑劈开这巨人。
而此时萧问道手中的空青剑,也成了断剑。
剑刃划上巨人的身体的时候,空青剑就应声而断。
“看来你还是不愿舍命。”那巨人说着,一脚就要踏上萧问道的身躯。
“啊”萧问道看着即将落下的大脚,冲着苍穹一怒,以身为剑,直冲云霄。
五行之火所剩的也不多了,萧问道心中明了这也是自己的最后一搏。
从天而降,萧问道直冲而下,从巨人的头颅到巨人的下身,以身为剑,将巨人一劈为二。
热汗遍布了萧问道的满脸,一滴一滴的滴在自己的脚下。
稍松一口气,走到纳兰蝉衣和空空的身边。纳兰蝉衣的脸色已恢复了两分气色,空空却还是蜷缩着身子,半闭着的眼睛,还证明着空空还活着。
“噔,噔”萧问道寻声往后一看,身后那一分为二的巨人,变成了两个巨人。
五行之火已然是耗尽了,萧问道的心也沉了下来。
心念一转,只要再等两天,这通玄仙府就会将他们传送出去,此时的萧问道心里只有一个字,拖。
褪下无极玄衣,放进玉符中。
一股轻盈感,由心而来。萧问道此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根羽毛,轻飘飘的飘荡在这天地之间。
一纵间,顺着巨人的躯体,就往上狂奔而去,站在巨人的头上,看着另外一个巨人。
巨人甩了一下头,萧问道揪着两色花的毛发,一番腾挪转移,就是不下来。
另外的那个巨人伸手就往头上抓去,萧问道身形快转,沿着那个巨人的手臂就跳到了另外那个巨人的身上。
萧问道看见了本是通玄仙府悬在天上的太阳,化为了巨人眼睛以后,还是充斥着暴孽的五行之火。
看着躺在下面的纳兰蝉衣和空空,萧问道心中明了,这是自己舍命的时候到了。
纵身一跃,趴在巨人的面部,看着额头的那个眼睛,探身便进了巨人的体内。
萧问道还是低估了这个以太阳为眼的炽热,刚进去萧问道就感受到了自己肉身一瞬间就化为灰烬了。
只余下一颗心脏,一颗金色的心脏,在那颗眼睛里。
活着还是死去。
这是萧问道此时心中的所想,若是活着没了身躯,若是死去应当也没了意念才对。
“你是谁。”
一个柔细的声音,进了萧问道的耳朵。
“我是萧问道,你是谁。”
萧问道用心念说着话,竟然能看到一个人在自己身前。
“我是神农寸心,你的心好奇怪啊。”
神农寸心,萧问道想着这个名字,却从没听过神农这个姓氏。
“我的心,哪里奇怪。”
“你的心是金色的,我见过的都是红色的。”
“我的心是金色的。”
萧问道心中这句话,像是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心是金色的。
“你不知道么,看来你真的是个有意思的人,或者你根本就不是人。”
不是人,若是平时萧问道听着这句话,虽不至于恼羞成怒,但是也会回一句“我是神”这样一句俏皮话。
“非人,非魔,非妖。曾经有人给我说过,你能看出我是什么样的么。”
萧问道说着这句话,也想知道自己当真是有什么古怪之处。
“我看不出来。若是让神农族的玉皇镜,也能卜出几分。”
玉皇镜。萧问道记住了这个名字,不管能不能破虚成仙,能不能飞升长生界。若是有朝一日,寻着一把玉皇镜,定要看个明白。
“这通玄仙府可是你的洞府,这巨人是你的仙器么。”
萧问道说着,心中其实是急着脱身。
“这是我的父亲为我修的墓,那巨人算不得上是什么仙器,不过是一个小玩意。”
这通玄仙府还真是一处坟茔,萧问道的心还是不争气的颤了一下。
“哪那个老人是你的何人。”
“算是我的守墓人,他也是为了悟道而来的。”
“那你活了多久,才死的。”
“七万年。”
萧问道的那颗心再次不争气的颤了一下,七万年,三界立世,寥寥也不过一万年之久。
“为何你的坟墓会落在这凡界了。”
“我喜欢凡界,我活的那一界,虽是景色胜凡界数倍,却少了几分烟火气。”
“我如何才能离开这里,也不想惊扰与你了。”
“你死了,何必还要离开呢。”
“死了。”
萧问道想着这三个字,没来由的又是一阵慌神。
“我真的死了。”
“身已陨,魂未灭。你最多也就是孤魂野鬼罢了。”
“我是怎么死的。”
“火烧死的。”
以离火修道,没想到竟然被火烧死了。
“这是什么火,比离火还要炽烈么。”
“神农一族的九昧冷火。”
听着这个名字还是唬的萧问道一惊。
“那为何没将我这颗心脏烧为灰烬呢。”
寂静,一瞬间的寂静。
萧问道捕捉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他感觉到一个圈套就悬在自己的脑袋上。
“这就是那心脏的古怪之处。”
“那我如何才能起死回生。”
“除非”
除非的话,没讲完。也就是等着萧问道去接呢。
接话还是不接话,这也是个问题。
萧问道已经知道了这是个阴谋,也看出了这是个陷阱,可唯独自己没有破局之法。
“除非什么。”
选择搭话,还有哪种情况比现在这样的情况更糟的么。
“除非你做我的守墓人。”
守墓人,在这通玄仙府孤独终老,如那个老人一样,以一颗死心入道,可他修的道可不是一颗死心。
“守多久。”
这句话一说,萧问道就落入被动了。可转念一想纳兰蝉衣和空空,已无命可舍,那就舍了这条“命”吧。
“一世。”
寥寥的两字,真的是扎在了萧问道的心上。
“那必须让我的那两个朋友出着通玄仙府。”
萧问道说着这句话,已然是答应了这个条件。
“好。”
这个字听起来时远时近,虚无缥缈。听在萧问道的耳朵里,可是清晰的很。
轻轻的羽毛,萧问道就像是一根羽毛,飘落而下。
落到地上的时候,萧问道的肉身已经重塑好了。
纳兰蝉衣和空空也醒了。
身后的巨人,慢慢的消散了。
两色花还是两色花,冰火花还是冰火花。
血化为涓流深潭,身化为山峰料峭,眼睛化为天上日月。
通玄仙府变成了原来的样子,从昏暗的幽冥,蜕变为光明的仙府。
“这是怎么一回事。”纳兰蝉衣看着萧问道问着。
“没事。”萧问道说着,看了一眼湖光山色。
“我是说你后面的这一群人。”
萧问道闻言就惊异的扭过身看去,这便是神农寸心么。
第六十七章 神农寸心
一身翠绿色的小女孩,乌黑色的发间别着一枚白玉兰的发簪,一袭淡蓝色的齐腰的披风,披在那个小女孩的身上,最让人惊奇的便是,那小女孩蓝色的眼睛,透着一种妖冶感。
那小女孩身后还跟着六个人,传授三生道诀的那一人,一妖,一魔的三个幼童,看着样子倒是跟那个小女孩的岁数,应当是不相上下了。
千机洞府的李渡凡,无名山上的那个空有一颗心脏的老人,也是神农寸心的守墓人,还要一个人长得像是一棵树,头发是繁茂的绿叶,四肢是纵横交错的树枝,不过有着常人的五官和四肢,看着就像是一个人,却在凡界不曾见过这样的人。
“你就是神农寸心。”萧问道说着,看了一眼领头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点了一下头说道:“既然你是我的守墓人,也让你认识一下,其他的人。”
“等等,你不是死了么,你现在是。”
这是萧问道心中的疑问,看着神农寸心的模样,即便是活了七万年,还是孩提模样,也不会早早的夭折吧。
“我是死了,这是我的第二元神。”
萧问道虽是不明了这“长生界”的修道境界,不过听闻这第二元神心中虽是不解,可也不想多问,这个境界离自己太远。
“你不是也有第二元神么。”
神农寸心紧接着的这句话,又将萧问道拉回了“第二元神”的疑问上。
纳兰蝉衣听着这句话问道:“他怎会有第二元神的。”
“嘻嘻。”神农寸心蹙着狡黠的表情看着纳兰蝉衣说道:“元神分为先天与后天之分,他应当属于先天成就的元神,不过他的元神却看不出任何的神力。”
萧问道仰着嘴角一丝苦笑,即便是有着“第二元神”,也不曾见过这第二元神的神力,就在刚才的一战中,竭尽全力也无法掌控所谓的“元神之力”。
“那你是死了还是没死。”萧问道问着这话,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人。
“肉身已陨,元神未灭。”
“那就是说,你还是没死了。”
“到了我们的那个境界,想死哪是那般容易的。”
神农寸心说着这句话,好似多苦恼似得,看听在萧问道的耳朵里,就像是一种炫耀。
“那你身后这些人,是死着还是活着。”
“他们只能算是他们自身的一缕分身,随时都能回去。”
一缕分身,这便是神仙手段么。
“那他们的修为。”
“这一界中最高深的修为也不过是你们口中所传的通圣,这方天地只能容下修为低浅的人,他们的修为与你也不过是不相伯仲罢了。”神农寸心这一番稚气未脱的讲解,让萧问道又重新打量了身后的这一众人。
“我的肉身陨灭,真的是化于九昧冷火么。”
“咳咳”神农寸心轻咳两声,一丝窘态的说道:“那是幻境,若是这方天地真有那一丝九昧冷火,只怕是这凡界也不存在了。”
幻境。
萧问道一丝嘴角扬着狡黠的弧度,好似跟小狐狸空空的嘴角一般。他心中自嘲,终究是着了她的道。
“莫不是你要反悔么。”神农寸心说着,看着萧问道的神色。
萧问道摇了一下头说道:“即便是个陷阱,既然答应了你,我也就不会反悔了,你现在就将蝉衣和空空放出去吧,我来做守墓人。”
“不可。”纳兰蝉衣疾呼道,神色焦急。
“不过是个守墓人,又不是生离死别,何必如此的痴缠呢,莫不是这位姐姐就是你的心上人。”神农寸心人小鬼大的一番编排,闹的纳兰蝉衣也是脸色扭捏。
“不是。”萧问道说着,眼神决绝,那一双傲气翩翩的浓眉,诉说着他心有所属。
纳兰蝉衣听闻这两个字,不由的脸色一暗,不过转念一想,若是凭着这匆匆几日的交情,就能让萧问道放下纳兰蝶衣,恐怕这萧问道也不会在自己心间留下一席之地。
“不管是与不是,做这个守墓人也不必伤春悲秋的,只要你有空来这里见我一面,就算是尽了你守墓人的职责了。”
神农寸心说着这句话,却让萧问道听得不解,即便是这通玄仙府离那尚京不算远,可也不算近,修道无岁月,一番修道,只怕是一年的光景,也不会抽的出时间来这里啊。
而且这通玄仙府在琅琊山的管辖之内,也不是自己想来就来的。
神农寸心看着萧问道疑虑的神色说道:“我可是会炼丹炼器的,你们常年来这里寻得宝物,可都是出自我和他们之手的。”
这句话是一剂猛药,也让萧问道下了决心了,即便是再是奔波,能修习炼丹炼器之道,也会往来于通玄仙府的。
“好。”
萧问道这个好字,听在神农寸心的心里,也是眉梢含乐,口鼻挂笑了。
“那我们一起走。”
“一起走,怎么个一起走。”萧问道不明所以,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带着我去凡界啊。”神农寸心说着这句话,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吱吱”空空也是嘴角含笑,一个劲儿的看着神农寸心。
“他们也去凡界么。”萧问道说着,看了一眼其余的六人。
“你们都回吧。”神农寸心说着,看着后面的三人。
身后的六人眼神都掠过一丝难掩的惊异,看了一眼神农寸心,低着头不搭话。
“你能出着通玄仙府么。”萧问道此时将心中最大疑问说了出来。
“出不去。”
萧问道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说道:“那你就留在这儿,我随时过来。”
“我出不去可是你能将我带出去啊。”
“带出去,如何带出去。”
“你能登上两生花顶,修天外飞仙。入冰火洞府,习三生道诀。进千机府,学千机之变,还能赢李渡凡这个仙者半子。上的了天柱山峰,与北冥仙师一较生死之道。还能舍命,救他人两命,你怎会将我带不出去。”神农寸心说着这么一番“马屁味”十足的话,稚气的脸庞透着一种正气凛然的神情。
哭笑不得,萧问道看着她的神情当真是哭笑不得。纳兰蝉衣听着这句话都不禁掩口轻笑,这小小的年纪,怎么会如此懂“人情世故”。
萧问道也是暗叹,七万年啊,这神农寸心的七万年却是没白活。
“即便是如此,我也无法将你带出去。”萧问道脸色一板一眼的说着。
随即,看到神农寸心咬破了自己右手食指的指头,曲指一弹。
萧问道感到自己额头一股熟悉的气息,撕开了自己识海一般。
“那这是什么。”
神农寸心鼓着粉色的脸腮,气鼓鼓的模样看着萧问道。
“什么。”
纳兰蝉衣取出一个随身带着的铜镜,递给了萧问道。萧问道从纳兰蝉衣的神色,也感受到颠覆感的惊讶。
一抹容颜,映在铜镜上。
额头上出现了那个被锁在青楼地宫的小黑龙白雪,以龙纪元之术点睛的第三目。
此时,再看那第三目,当真是不像人族的眼睛。
“我悟的一式天外飞仙,一万年之久,你不过是匆匆一瞥,就学会了。三生道诀,也是用了三生三世,一世为人,一世为妖,一世为魔,三生苦修,你便悟出了自己的道。千机府的千机棋局,那是一盘天局,不过两日,你就能赢得李渡凡半子。北冥仙师,数十万年的悟道,以死为道。不过也是一息的功夫,便解了北冥仙师,多年的惑。你当真觉得你还是一介凡人么。”
蹙眉凝思,萧问道的心中也想着刚才神农寸心的那一番言语。
“你是说,我的这第三目能带你出去。”
神农寸心欣喜自己这一番的解惑,总算是让萧问道知道了自己的不寻常。
“可你这一座坟茔在我的身体里,总归是不好吧。”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终身带着一座坟墓,萧问道的心还是透着一股无法接受的凄凉感。
“我在这凡界最多也不过一年时间,神农一族的族人,总归是要苦修的。”神农寸心说着,脸色也是一悲。
一年的光景,就算是让萧问道背上背着一座坟,那也是可以的了。
炼丹炼器,也是修道的大道,有着神农寸心的指点,即便不能大成,也会小成吧。
萧问道从没忘记离开冰封城时,父亲在病榻上的神色,即便是听闻父亲的病,并无大碍,可终究是放不下的,若是真的炼就“灵丹妙药”,即便是让至亲好友延年益寿,也是极好的了。
“那好,我们现在就出去。”萧问道言罢。
神农寸心笑颜逐开,正准备与萧问道相携出着通玄仙府。
“九公主。”
神农寸心身后的六人喊了一声,震得萧问道和纳兰蝉衣的耳朵都一丝发麻。
“你们先回吧,回去禀告,就说我一年后,就回神农谷。”神农寸心说着,看着身后的一众人。
萧问道此时再看那六人恭谨的神色,此时也就心中明了了,这哪是守墓人啊,看来这神农寸心。身份也是显赫,这一众人怕是她的仆人罢了。
“好,那我们就先回,九公主可得说话算话。”北冥老人说着,看着萧问道继续说道:“九公主就承蒙小先生照料,也感谢小先生的点化解惑,若是他日能相聚,再续感激。”
北冥老人说着,就准备走了。
“仙师且慢,能否留下一只焚蚁于我呢。”萧问道喊道,看了一眼北冥老人。
人家刚说完场面话,萧问道就伸手要了他日来还的感激,脸皮可厚了些。
“好,赠小友一只焚蚁,也算是尽了对小友的感念之情。”北冥老人说着,掌心出卧着一只小小的焚蚁。
“小友用一滴血滴在这焚蚁的身上,就可与焚蚁神念相同,不过以小友现在的修为,怕是也驾驭不了焚蚁,驱使焚蚁耗得可不仅是灵力,还要魂力。”北冥老人这一番嘱托,萧问道也是谨记在心。
咬破手指,一滴泛着鲜红色的血,滴在焚蚁的身上。
“这是存放焚蚁的瓶子,凡界寻常的须弥器怕是容不下它。”北冥老人说着,递给萧问道一个天蓝色的瓶子。
焚蚁顺势就飞了进去。
那六人对着神农寸心拜别,气息就消散在了这一方天地。
一块幽暗的石碑出现在神农寸心的手里说道:“你是因它而来么。”
萧问道看着那一方“紫金印”点了一下头说道:“正是。”
“这可是我的墓碑,你要好好的看管。”神农寸心说着,递给萧问道。
萧问道接过这一方墓碑,看到神农寸心嘴角的一丝促狭。
一息间,他们总算是出了这“通玄仙府。”
琅琊山外,人声鼎沸。
“还是这凡界热闹。”
神农寸心在萧问道的脑海中感叹了这么一句,举目望去,还真是热闹。
这蚤休是与谁打架呢。
第六十八章 抢亲
琅琊山外,不算大的空地上,聚集了上万的人,最是醒目的便是人皇夏渊末和全真上人,余下的还有贺兰青帝和唐门的唐伯寅。
余光一瞥,算的上人族与妖族的盛会了。
独孤含寒最先看到萧问道,一路小跑着说道:“先生从仙府出来了,可让我担心呢。”
她眼神真切,贝齿含笑。
“没什么要紧的。”萧问道说着还是在看蚤休的比试。
“这是纳兰家的大小姐吧。”独孤含寒语气古怪的说着,看了一眼纳兰蝉衣。
独孤含寒知晓萧问道和纳兰蝉衣的过节,看到了纳兰蝉衣难免要揶揄一句,萧问道也知道她心直口快,也没多说什么。
“你是妖族的公主,独孤含寒。听闻问道提及过你。”纳兰蝉衣言语温和,表情如大人看着小孩的口吻,一半敷衍,一半随和。
蹙眉冷对,萧问道看着独孤含寒一脸的气,就知道这两人一时半刻,化解不了彼此的“怨念”。索性,就岔开话题。
“这蚤休是与何人比试,为了什么啊。”萧问道看着场上的比试,蚤休的对手是先天巅峰的修为,蚤休在仙府破境,只能算是先天初期的修为。
不过看着两人的架势,倒是不像是寻常的比试,更像是搏命。
“那人是三年前的两族比试的首榜首名,就是三年前的先生,是关山侯的嫡子,秦无道。在逍遥榜位列第五,据传闻与唐冰心有过婚约,这次前来琅琊山,就为看望唐冰心的。谁知唐冰心对他不闻不问,倒是对蚤休,有说有笑的。这下,就有了这场比试,已经打了半个时辰了。”独孤含寒娓娓道来。
萧问道嘴角挂着一丝笑,看着场上赤着上身,拿着一把黑色的宽刀,身形急转,与秦无道打的是难解难分。
蚤休动了凡心,这可是萧问道始料未及的,而且还是唐门的大小姐,唐家老太爷的掌上明珠,出了名的小辣椒。
蚤休的招式倒是大开大合间,以快打快,不给对方留喘息的机会,只可惜他与秦无道有修为上的差距,两人短时间内,怕是也不好分出胜负。
秦无道的一柄软剑,也是刚柔并济,不与蚤休多纠缠,一剑刺下,不论一时的得失。伺机而动间,秦无道的那柄软剑,就像是一条软蛇,剑尖如蛇口的毒信儿,一击就退。倒真是极深的心机谋略,若不能一击毙命,那秦无道就不会全力厮杀。
蚤休赤着的上身,遍布了十几条旧伤痕,青筋暴起间,大刀如狂风横扫,刀尖直取秦无道的后心,这便是蚤休,将吕轻愚打成重伤的蚤休,无论何时,都以命搏命,不留生于己,也不留生于他人。
血痕隐然,蚤休身上的伤,不下七八处了,不过都算不上致命的伤,不过看着他一身汗光,也知道他灵力消耗的巨大。
秦无道软剑陡起,剑影如荷花散开,虚实交替,轻呼道:“怒莲三式,无穷芙蓉。”
蚤休提刀横挡在胸腹,火光乍现,秦无道这一记无穷芙蓉,逼得蚤休连退三步,才稳住了身形。
萧问道看了一眼唐冰心的神情,从蹙着秀眉到长出一口气,看来也不是蚤休动了凡心,而是这唐家的大小姐动了凡心。
即便是蚤休赢了这一场比试,想娶唐冰心,萧问道还是要给他捏了一把汗。
“无尽雪莲。”秦无道再次轻呼一声,那一柄软剑,从实到虚,虚实交替间,秦无道的身形也如剑影,进退有据。
眼看着这一局比试,就要高下立判了。秦无道持剑从蚤休的侧身,以身形遮住剑芒,蚤休横刀竖劈,劈向了秦无道的左肩。
眼看着秦无道的剑尖就要入腹了,萧问道一记天外飞仙,一粒无色的离火打在秦无道持剑的手上,那柄软剑“叮铃”一声落地。
“不要。”唐冰心喊了一声,只见蚤休的刀尖却已经劈在了秦无道的右肩上,几滴血顺着刀刃,就滴在都地上。
蚤休看了一眼唐冰心,收刀入鞘,秦无道闷哼了一声,咬着牙关看了一眼蚤休,又看了一眼萧问道。
米粒般的一丝灼热,出现在秦无道持剑的手背上,秦无道捡起了自己的那把软剑看着蚤休,嘴角挂着一丝邪笑说道:“就算你赢了又如何,唐冰心还是会嫁给我。”
蚤休不紧不慢的穿上自己的那身黑色的上衣,看了一眼唐冰心说道:“你愿意嫁给他么。”
唐冰心使劲的摇了摇头,看着蚤休。
众人愕然间,看着秦无道的神色。秦无道看了一眼台下的唐伯寅说道:“那不知唐家的大爷如何说呢。”
“小女的婚事,现在来讲还为时尚早,而且唐门子孙的婚嫁之事,总归是老太爷定夺的。”唐伯寅说着一番推诿的言辞,就是告诉诸人,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乡野村夫,都得依照着唐门的规矩来。
“若是如此,我关山侯回了尚京,就为小儿提亲了,让我大哥纳兰丰德武侯为媒,出面与唐家老太爷,商量一下两家的姻亲。”关山侯说着,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唐伯寅和蚤休。
“他敢娶,那我就敢抢。”蚤休一双肃穆的眼神,看着关山侯。
这句话俨然就是一记耳光,打在了关山侯的脸上。
蚤休的性格如此之直,倒也真是让着一众人开了眼界了,这秦无道与唐冰心的婚姻,八字还没一撇的呢,抢亲这种狠话就撂了出来。
“三日后,我去唐门提亲。”关山侯说着这句话,就和秦无道离开了这里。
“他敢娶,那我就敢杀了他。”蚤休说着这句话,目光也真是杀气四溢,不留一丝情面给那关山侯父子。
“抢亲杀人是我西门百屠最乐意做的事,算我一个可好。”西门百屠跳到蚤休身旁,说了一句唯恐天下不乱的话,挂着邪魅的笑看了一眼萧问道。
西门百屠即便是西门家的老祖宗,看着这个小祖宗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妖帝独孤落恒与这西门的狼族,算的上是君臣之别。可即使是在妖族,就没人管的了西门百屠,更别说山高皇帝远的妖帝了。
关山侯并非惹不得西门百屠,可西门家在妖族的地位,终究是不好为敌。
西门百屠往蚤休身旁一战,易人之夏,东方余青和叶武,三位妖族的人,也站在了蚤休的身边,这趟水更加的混了。
虽说在易人之夏三人的心里,是看不上西门百屠的,只是这件事西门百屠做的直抒胸臆,对了他们三人的胃口了,而且与蚤休这一番交情下来。虽说看着蚤休是心狠手辣之辈,其实不过是蚤休常年在极北与魔族厮杀,会的就是杀招了。
眼看着西门百屠这个“趾高气扬”的二世祖,都站到了蚤休“抢亲”的阵营中去了。贺兰汗青不落人后,大跨步的就站在蚤休身旁说着:“算我一个。”
贺兰青帝看着贺兰汗青的样子,虽说脸上还是面无表情,这终究也没呵斥。
白敬曲瞥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师父,一纵间,也落在了蚤休的身边,余下的就剩局外人吴瑾萱和局内人唐冰心了。
吴瑾萱落落大方的挽着唐冰心就站在上去,将唐冰心往蚤休身上一退,这下倒是让蚤休手足无措起来。
“算是我纳兰蝉衣可好。”纳兰蝉衣说着,身如翩翩仙子,落在众人一侧。
“这姐姐真是聪慧的人,知道你心中所想,索性就先你一步了。”神农寸心说着,也知道神农寸心是嫌这事不算热闹。
此时围在蚤休身旁的人,目光都落在萧问道的身上。
“既然是抢亲,如此明目张胆可真是,妙极,妙极。”萧问道先是脸色肃穆转为轻佻的说道,看了一眼台上的蚤休与唐冰心。
这一对有情人,若真想终成眷属,只怕是也得披荆斩棘,一路也是不平坦了。
这是一场闹剧,在众目睽睽之下的闹剧,结束了。
不过这场抢亲的好戏,也开始了。
“那通玄仙府为何异变。”人皇夏渊末说着,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的嘴角挂着一丝笑容说道:“在入仙府之时,易爷爷曾嘱托与我寻找一块紫金色的印,只能怨那紫金印,埋得太深,动静也就大了点。”
“那紫金印你找到了。”人皇夏渊末说着,一层皇者之气,压在萧问道的头顶。
“找到了。”萧问道轻描淡写的一说,看了一眼脸色肃穆的夏渊末。
“好,那你就给你爷爷送去吧。”人皇夏渊末说着,脸色也是缓和。
萧问道心中也在思量,若是这人皇夏渊末张嘴就要拿紫金印,如何应付,倒是没想到夏渊末还不算咄咄逼人。
“这仙府可有异变。”人皇夏渊末说着,看了一眼琅琊山大贤者。
“容我探究几日,再去回禀人皇陛下。”大贤者回道。
“恩。这通玄仙府事关两族修道的命脉,一定要好好的探查一番。”人皇郑重其事的吩咐着,又看着萧问道说道:“易慕白武侯,正在青楼闭关修道,回了尚京以后,不必急于见你易爷爷,也不可惊扰了你易爷爷的清修。从筑元境界到立婴,修道者都知其不易,若是有何事,就去宫中寻我,易武侯的修为突破,事关两族兴衰,切记。”
人皇夏渊末说着这句话,就起驾回京了。
萧问道和这一众人,也都往尚京而回了。
白敬曲看了一眼全真上人说道:“师父,徒儿不肖,还需在尚京停留一些日子。二师兄的伤病,怎样了。”
全真上人看了一眼这一群的年轻后辈说道:“趁着年轻,随自己的心意而行,也是一种修行。轻愚的身子,也不打紧了,有璇玑宫上下的师兄弟照料,你无需担心。修道修的就是顺心意,一念初心,矢志不渝,这才是修道人的道心。”
全真上人说着,手里搓着手里的骰子,直接接飞下了琅琊山。
“我师父苦啊。”白敬曲看着全真上人的身影,一声感叹。
众人不明所已,这全真上人何苦之有。
“哎,万人的镇岳山璇玑宫,却找不到一个能与师父切磋赌术的人,还得下山去那赌馆,寻那赌术的知己。”白敬曲这番感叹,这也是清新脱俗。
白敬曲也真会找理由,这番说辞听在众人耳朵里,个中滋味,一人就一个味了。
白敬曲不回璇玑宫,而全真上人也有了不回的由头,只不过这由头“粗糙”了些。
众人启程回尚京。
独孤含寒凑到萧问道的耳边说道:“先生,有个貌美的女子,在青风道院等了你九天了。”
这一句夹杂这一丝香艳的话语,众人也都支着耳朵。
“什么女子,所谓何事。”萧问道问着。
“说是为先生而来。”独孤含寒说完这句话,这气氛就微妙了。
第六十九章 五禽道法
匆匆一别十五日,众人都进了这青风道院。唐逝水还是摇着白底黑字的纸扇,扇面山“逝水”两字,随着唐逝水不急不慢的扇着,饮茶观景。陆斩还是站在烈阳下,修习封天诀,只是那姿势惹眼了些,就像是清晨的公鸡,扯着脖子,右腿独立。
李卜闭目冥思,就坐在竹林之中,像是假寐,又像是酣睡。萧问道用灵识探查了一下,这李卜如同死人一般。最引人瞩目的就是一个身姿扶柳的女子,明眸皓齿,容貌清丽不可方物,一袭纯白色银纹粉蝶的上衣,身姿窈窕,***上挂着一块素白色的玉兰花做的玉佩,下身是珍珠色的长裙。
这在青风道院中,就像是一块“妙玉”,妙就妙在这一番顾盼,倒真是与青风道院相得益彰。
“问道。”唐逝水看着萧问道就喊了一声,笑吟吟的说道:“百花楼的玉兰姑娘可是等了你好些日子了,在那通玄仙府收获如何。”
萧问道打量了一下那个玉兰姑娘,看着唐逝水说道:“还好。”
“先生。”陆斩的脸色也好了许多。
“刚才你练的是什么身法。”萧问道问着,心中也是奇怪刚才的陆斩的身姿。
“先生,可知这青风道院,以前是以何种功法所立。”陆斩这么一问,倒也想起了这青风道院的由来。
“五禽道法。”萧问道说着,也在想莫非是陆斩悟透了五禽道法。
“正是五禽道法,门前的狗,竹林中的鸡,湖中的鱼,天上的雀,地上的虫。先生刚走一日,我修道心切,也没顾得上这些五禽的喂养,而逝水与李卜,也正好有要事缠身,也没顾得上这家禽的喂养,才机缘巧合之下,看出些五禽道法的门道。”陆斩说完,还忍不住看了一眼园中的狗和鸡。
陆斩在修道一途,真算的上是“勤”了,一日不辍的悟道,修道。
“如何看的出五禽道法的玄极了。”萧问道也心生疑惑的问道。
“若是这园中的犬和鸡,鱼和雀饿上五日会如何。”陆斩说着,萧问道就想着心中的场景说道:“鸡飞狗跳。”
陆斩听着萧问道说着“鸡飞狗跳”这四个字,就摇着头说道:“是天翻地覆”。
“那一日早起想修习封天诀,就看到这门口的黄狗,眼冒绿光,对着院中的鸡,就是紧追不放,鸡当时也是饿的急了,早已飞出了栅栏,冲到池塘里,啄着湖中大鱼,大鱼也是跃起了身子,冲着岸边草丛的虫,猛吸撕咬。天上的雀,本来也可去外觅食的,可鸟为食亡的性子,看着鱼在夺食,尖喙如箭,扎进了湖里,顿时,草丛间的虫,也是四处飞散,有的就往黄狗的身上落,天上的雀又去追狗,家禽变凶禽,不过看五禽之间的争斗,却是也暗合了相生相克的道法,窥探了一丝五禽之术。”陆斩斟言酌句的说着,这番机缘巧合,也正印证了萧问道心中的猜想。
青风道院,以五禽之术立世,在当年肯定也是无奈之举。这是寒门的发源地,而寒门子弟想着修习道法哪是那般容易的,无论是九大仙山还是尚京的三院,没有丝毫的家底背景,那就得有上佳的资质。
寒门修习的道法,在其他的宗门是不会教受的,只能自创。
而养狗护院,养鸡饱腹倒是寒门子弟,不得不做的事,也只能从家禽中悟道了。
五禽道术出自寒门,自当也就归于寒门,天下百姓十有九八都是贫寒的百姓,而当年的寒门也是一夜势大,也就有了寒门当年的辉煌和颓败。
“这玉兰姑娘找我是所来何事。”萧问道对着自家人寒暄过后,看向了那个玉兰姑娘。
“听闻鸢尾妹妹嫁了一位好相公,我与鸢尾妹妹在百花楼就情同姐妹,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来求公子的。”那玉兰姑娘说着,眉目含悲,泫然泪下,一副憔悴伊人的模样,倒真是看的让人怜惜。
“诸位进屋中再叙吧。”萧问道说着,心中想着这个玉兰姑娘此时将蝶衣搬出来,到底是所谓何事,不过,若是他与蝶衣有旧,自己也尽力所助了。
“这屋里还是小了些,不如去竹林中,即凉爽又宽敞。”唐逝水说着,就把众人往竹林那里引着,一霎间,在萧问道的耳边说道:“提防着这个玉兰姑娘,她可不寻常。”
竹林凉荫,淡茶凉风。
“姑娘所言何事,正好我有一些挚交好友,说不定也能帮上姑娘一些。”萧问道说着,众人也都看着那位玉兰姑娘。
一抹哀伤,蹙在玉兰姑娘的眉头,亲启朱唇说道:“奴家生在苦寒之家,六岁被卖入百花楼,总想着能遇上一位良人,能相携白首,即便是寻得一户寻常农家,我也心甘了,可事总不随人愿。百花楼的老鸨,却将我卖给了留王的妻弟姬虎为妾,可我若真的嫁给姬虎,只怕我就没命了。姬虎声名狼藉,孽杀的姐妹,也有好些。情急之下,才来求公子,救我一命。而在百花楼中,我与鸢尾更是情同姐妹,又听闻先生是今年两族比试的首名,天武的第一武侯,也是先生的爷爷。我也是走投无路,才求到先生的。”
这个玉兰姑娘说道动情处,满脸悲切,几滴玉珠般的泪水,顺着白玉般的面颊就流了下来。
“这姬虎真如他所讲。”萧问道看着唐逝水说着。
唐逝水将手中的纸扇一合,看了一眼悲切的玉兰姑娘,又看着萧问道说道:“这花街柳巷,风花雪夜的花楼,少不了一些粗俗之辈,自然也就有人喜欢一些别致的情趣,尚京这花楼的姑娘不下上万,遭遇悲苦的多了,即便是你想管也管不了的。”
唐逝水不去评价姬虎的人品,其实心中对这个玉兰姑娘也有琢磨,这么一番话也是为了挡祸,不论这玉兰姑娘所说的是真是假,唐逝水还是不想让萧问道去趟这个浑水,毕竟沾惹了留王,还是要琢磨一下的。
“我只问你那姬虎也是如拐骗蝶衣的那个人一样么。”萧问道面如冷霜的问着。
唐逝水心中明了,若说萧问道的逆鳞,也只有纳兰蝶衣一人,而这玉兰姑娘便是猜透了曾经的“鸢尾”,此时的纳兰蝶衣在萧问道分量,才来设的这盘局。
“那姬虎是恶霸是心狠手辣是不择手段,可他也是留王府的人。那可是与当今人皇一母同胞的留王,当年人皇登基,这留王可是出了大力气的。”唐逝水将这里面的个中厉害,对着萧问道挑明了。
姬虎不可怕,可怕的是沾惹了留王,总归是不好处理的。
“哐当,哐当。”
锣鼓喧天,这番话刚说完,青风道院门口可就热闹了。一水儿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薄纱粉妆,倒是吸引了不少的路人,将青风道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玉兰,我的好女儿,跟妈妈回去吧。”为首的一个半老徐娘,扯着一声娇媚的嗓子,冲着青风道院就是一通喊。
麻烦终究是来了,这时候也是踩着点来的。萧问道刚回来不过半个时辰,这百花楼的老鸨姑娘就来着青风道院的门口了。
“你们照料这个玉兰姑娘我去看看。”萧问道看着纳兰蝉衣和吴瑾萱这些个女眷说着,施施然的就往门口走着。
萧问道的嘴角挂着一丝笑,看着这阵势,可真是有备而来。唐逝水看了一眼萧问道从容的神色,心中也想着,既然他决定了帮,那唐逝水也就不推诿了,即便是权倾天武的第一王爷留王。
“哟,百花楼的李妈妈,到我这里做什么。”唐逝水捏腔拿调的看着那个老鸨说道。
“唐四少,有礼了。还望唐四少看在百花楼的薄面,就让我女儿玉兰回我那百花楼吧。毕竟是我许了人家的,明天人家就得来领人了,我是做皮肉生意的下贱人,还望唐四少高抬贵手。”老鸨说着话,冲着唐逝水就是深深的一揖,礼数有道。
而这番话入了围观的耳中,还以为是唐逝水仗势欺人,因一个花楼的姑娘,与他人争风吃醋,霸占了那个玉兰姑娘呢。
“赫赫有名的唐四少,也做欺男霸女的勾当么。放了人家。”
“对,放了玉兰姑娘,恶少欺人,人心不古啊。”
“唐门可真是不要脸皮,糟蹋花楼的人,丢唐门祖宗的脸。”
一阵怒不可遏的怒骂声,盖在了唐逝水和萧问道的头顶。
唐逝水看着萧问道一脸惨笑,看着萧问道。
“李妈妈,那玉兰姑娘还真不是我留在这儿的,她随时都想走就能走。”唐逝水说着话,不留神色的对着萧问道使了个眼色。
此时,那玉兰姑娘满脸泪水跪在了那老鸨身前说道:“那姬虎我不能嫁,死在他手里的姐妹还少么,妈妈,您就可怜可怜我,放了我吧。”
这么一番话说完,众人才算是明白了这玉兰姑娘的苦楚。
“就是说嘛,刚直不阿的唐四少怎会是欺男霸女的人。”
“玉兰姑娘原来是为了躲姬虎那样的恶霸,也难怪找唐四少主持公道。”
“唐门就是千古流芳的唐门,为了一个花楼的姑娘,都甘愿与留王府的人,一论长短,有气节。”
萧问道看着唐逝水又是一番苦笑。
“你将玉兰姑娘许给的姬虎,你拿了多少玉兰姑娘的赎资,我许三倍。”唐逝水说着这句话,抛出了诱饵。
众人也是咋舌,不论如何这百花楼都算是赚了。
那老鸨听着唐逝水的话语,脸色有所缓和,不过深叹一口气说道:“我已经答应了姬大爷,我虽是出身低贱,可也不能做出尔反尔,背信弃义的勾当,那留王府,我也惹不起,您唐门我也惹不得,不过,那姬大爷说了,若有人真想保玉兰,倒是可以与他当面约谈。”
这最后一句话,才是这老鸨来此的目的,在暗处的那张网,撒开了。
“既然如此,今晚就约见一下这个姬虎。”唐逝水说道。
“那好,今晚就在百花楼设宴,等着两位贵宾,大驾光临。”老鸨堆着浓笑,施礼就带着那一众花枝招展的姑娘,就往外坊走去。
“逝水。”一声浓厚的声音传来,定睛一看却是唐门的大爷唐伯寅。
唐伯寅虎步疾行,走到他们两人面前说道:“老太爷要见你。”
“可有什么重要的事。”唐逝水问着。
“关山侯要向唐门提亲,为了冰心的婚事,你的三位兄长也回来了。”唐伯寅说着,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萧问道,嘴角还挂着一丝笑。
这下,唐逝水还真是不好不回唐门了,这个变数,也是始料未及。
不过,萧问道也看出来了隐藏在黑暗的幕后黑手,是有备而来。
“冰心可在这里。”唐伯寅问道。
“在的,伯父。”唐逝水回道,看了一眼萧问道。
“那就和我们一起回唐门。”唐伯寅说着,就往院子走着。
唐冰心看到唐伯寅脸色都是一白,低着头说道:“爹爹。”
“一起回唐门。”唐伯寅说着,就扯着唐冰心的粉袖,唐冰心回头看了一眼蚤休,只见蚤休握着拳头,看着唐伯寅,终究还是没有出手。
萧问道匆匆的在唐逝水耳边说道:“你这妹妹的心上人是蚤休。”
唐逝水听着这句话,更是苦中加苦。
“那关山侯去唐门提亲,那蚤休如何是好。”唐逝水说着心中疑惑。
“抢亲。”萧问道吐着这两个字,唐逝水有些后悔问这句话。
唐门的三人,各怀着心思回了唐门。
暮色四合,夜晚也降临了。
萧问道嘴角挂着笑,心中也是一叹,该来的总会来的。
第七十章 称帝
“这花楼妓馆就算没有了唐逝水,我也可以陪你去,那地方我比唐逝水可熟悉的多。”西门百屠说着话,嘴角邪笑。
萧问道听着西门百屠的话摇了摇头说道:“你们都有师门氏族,都不便与留王有牵扯,我一人去就好。”
“我可没师门氏族,也去不得。”蚤休问道。
“现在没有,三天后你就得有了。你与冰心的事,不要再起波折。”萧问道嘴角含笑说着看了蚤休继续说道:“只不过是会一会那姬虎,我想他也不会搬出留王这座靠山的。他的背后应该另有他人。”
“我陪你去。”纳兰蝉衣说着看着萧问道说道:“你可还有干净的衣衫。”
“有。”萧问道回道,纳兰蝉衣说着就进了萧问道的房间。
不过一会,一位唇红齿白的美男子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纳兰蝉衣一袭青色的男儿装扮,真有一股难以名状的“美”,男子之美,美的脱俗。
纳兰蝶衣比萧问道矮了半头,身姿却挺拔如松,一把蝶恋花的折扇,玉手轻摇,这么一个“美男子”若是去了花楼,怕是那花楼的姑娘,倒贴着前钱,都得一亲这“美男子”的芳泽。
“也好。”萧问道看着纳兰蝶衣的这一身打扮,心中算是认可了。
“先生,我也去吧。我也扮成男装。”独孤含寒艳羡的看着纳兰蝶衣的样貌,期盼的看着萧问道。
“不可,你是妖族的公主。此时若是传到妖帝的耳朵了,怕是也不好。”萧问道劝慰道。
“那就让我陪在先生身边,我与先生同为一心,即便是有心人,也拿我做不了文章。”陆斩一脸的肃穆说道。
“人越少,这件事才越好办。”萧问道说道,不禁间看向了那个玉兰姑娘。
华灯初上,人流如织。
百花楼在尚京虽算不上最豪华的花楼,但是也是颇有些名头,在这外坊的花楼中,都以“雅致”两字,来形容百花楼的印象。
萧问道和纳兰蝉衣随着玉兰姑娘,刚到了这花间坊的街口,就被这眼前的景象一惊。
踏进着花间坊,一股子脂粉香味就弥漫在着街上,这匆匆一瞥就有六七家花楼,而这几家花楼,虽都是花红灯明的楼阁高台,不过那楼阁装扮各有特色。
一个曲暗通幽,如小巧的别院。
一个乌顶朱门,似巨贾的豪门。
而那百花楼,在这一片的花楼里,不算惹眼,但以百花为景,倒也是当得上“雅致”两字,门前两排红杏,几株白琼花,点缀其中,小小的庭院,这么一看,便是花色就不下数十种之多,看那些花的摆放,还真是有章有法。
“萧公子来了。”那老鸨看着萧问道迎面就来招呼,不过看着一身男装的纳兰蝉衣还是愣了一下神。
萧问道和纳兰蝶衣这两个美男子望着百花楼一进,就引得无数人侧目,萧问道是面目英俊,凛凛英气。纳兰蝶衣是唇红齿白,模样清秀可人,这可艳羡了不少的花楼姑娘。
那老鸨挥手将这一众围观的人轰走,将萧问道和纳兰蝉衣往楼上迎着说道:“那姬大爷还没到,还要等上片刻,那就先让玉兰侍候着两位公子。”老鸨说着话,看着随着萧问道一起回来的玉兰姑娘。
玉兰姑娘一稽首说道:“侍候公子是我的本分。”
兰亭居。
幽兰如烟,就在这兰亭之中,这也就是玉兰姑娘的“闺阁”。
“公子,这就是我所住的地方,风尘污垢之地,还望公子屈就一下。”玉兰姑娘低着头说道。
“天下最脏的人心,而这风尘的花楼,说不定是整个尚京最干净的地方呢。”萧问道利落的落座说道。
纳兰蝉衣听着萧问道这一番说辞,嘴角含笑,坐在了萧问道的一旁。
门扉一开,三个百花楼的小奴,端着几盘点心蜜饯,还上了一壶茶,茶香四溢。
“这是百花楼的君子茶,取的是南郊龙象山上的泉水,那龙象山的泉水,只有一个泉眼,实属难得。再配上百花楼炒的君子茶,在百花楼成为百花双绝。”玉兰姑娘说着这壶茶的门道和出处。
萧问道听着也算是长了见识,正准备品一口这杯君子茶,哐当一声,这兰亭的门就被推开了。
“我看上的女人就是不俗。”一个大汉说着这个话,就坐在另一个椅子上。
玉兰看着这个姬虎,脸色一白,萧问道就知道这就是那姬虎了。
“还不快给我倒上,渴死你大爷我了。”那姬虎说着话,看着萧问道和纳兰蝉衣。看向纳兰蝉衣的时候,那双死鱼眼在纳兰蝉衣的身上转了几圈,一脸猥琐。
玉兰姑娘赶紧为姬虎斟茶,那姬虎也是一口气喝了三杯,喝完三杯以后,抬着手就在玉兰姑娘的娇臀上拍了一把掌。
那一掌拍的玉兰姑娘眉头紧皱,疼得一下就叫出来声。
那姬虎看着玉兰姑娘一脸淫笑的说道:“等明天把你接过门,有你叫的时候。”
那姬虎说着,看向了萧问道。
萧问道也刚想开口,这门又开了,一个老鸨和两位身姿艳丽的女子看着这一桌人说道:“萧公子是今年两族比试的首名,而我这两位姑娘也是也是百花楼的头牌,这个是千娇,这个是百媚,侍候公子大爷。”
一个身着绿衣薄衾,便是千娇。一个身着朱衣澄澈的薄衫,便是百媚。
萧问道这么一看,还是发觉这千娇百媚不简单,竟然都是有后天修为的修道者。
那姬虎顺势就想搂着这两个女子,那两个女子不留声色的起身就站在了萧问道和纳兰蝉衣的身后。
“这君子茶却是不俗,算的上是好茶,只可惜这好茶却是喂了笨牛蠢骡,可惜了。”纳兰蝉衣说着,一双妙目看着姬虎。
这一桌子,能将这君子茶以牛饮的形式喝的,也就是姬虎了。
姬虎嘴角一丝阴笑说道:“你说谁是笨牛蠢骡啊。”
纳兰蝉衣端起那杯君子茶饮了一小口说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是茶圣陆英所言,品茶者,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牛饮骡罢了。你说,你是不是笨牛蠢骡。”
萧问道听着纳兰蝉衣说的这番话,他的这第一杯茶显然也是见了底了,不知道还要不要再喝上一杯。
玉兰姑娘看着萧问道的神色,提起茶壶又为那萧问道斟了一杯说道:“公子,倒真是品茶之人。可饮茶总归是为了解渴,寻常布衣,俗些就俗些吧,萧公子喝茶。”
萧问道看着这第二杯茶,只好喝了一小口,也就不再动了。
“今日来,就是为了玉兰姑娘的事情而来,姬公子来这也不是品茶闲聊的,这玉兰姑娘,与我内人有旧,若是姬公子有什么条件,就说了吧。”萧问道直奔主题,也不愿磨蹭。
“你的夫人是不是曾经的百花楼的鸢尾姑娘,你还别说,要不是纳兰景钰先下了手,我又得罪不得纳兰府,当时我也会一亲你这个夫人的芳泽。你既然说了条件,那就把你那个鸢尾姑娘来换,你想保这个玉兰姑娘,无非是想换一下口味,大家都是男人,我懂。”姬虎说着这句话,咧着嘴颇有深意的看着萧问道。
一丝笑挂上了萧问道的嘴角,姬虎看着萧问道的样子,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可这萧问道不过是一副少年的模样,姬虎也就放下心,饶有兴致的看着萧问道和那个唇红齿白的纳兰蝉衣。
“你可想”姬虎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说来了。
一把剑刺进了姬虎的口里,这惊变也发生的太快。
那姬虎刚想张嘴的时候,萧问道就想出手将这姬虎格杀,谁知,纳兰蝉衣出手太快了,萧问道肃杀的气息刚起,纳兰蝉衣已经将剑刺在了姬虎的口里,一剑穿头。
抽剑入鞘,一气呵成。
“若是问谁杀了这个姬虎,就说是纳兰蝉衣,让人去纳兰将府寻我就好。”纳兰蝉衣说着,看着萧问道和玉兰姑娘说道:“走。”
三人刚起身,兰亭居的小门就被推开。一排司命府的官差,鱼贯而入。
“这人是谁杀的。”为首的居然萧问道还认得,便是司命府的李海。
“我杀的。”纳兰蝉衣神色坦然说着,看着李海。
“你为何杀她。”李海问道。
“敢辱我纳兰蝉衣的妹妹,别说是留王的远亲,就算是留王他本人,我也会回他一记耳光。”纳兰蝉衣说道,怒容满脸。
李海听着纳兰蝉衣这是个字,倒也真是踌躇了起来。
“我就在纳兰将府,你若是想抓我,随时来纳兰将府拿我。”纳兰蝉衣说着,就出了这兰亭居。
不过这一息间,这司命府就在这百花楼,若是没有阴谋,萧问道也不信了。不管这玉兰姑娘有没有牵涉其中,她与蝶衣的这份姐妹情,算是还清了。
萧问道看着玉兰姑娘嘴角轻笑说道:“这姬虎已除,你也就没了后顾之忧,我们就此拜别。”
说完,萧问道径直就出了这百花楼。
纳兰蝉衣朝着内坊的纳兰将府,已经湮没在这夜色中了。
萧问道一人走在着大街上,心中想着刚才纳兰蝉衣的那句话,心中还真是一暖。
纳兰将府,最里面的院子是纳兰丰德的住所。
“我们派出去的四人,都没从通玄仙府出来么。”纳兰丰德拧着眉头看着青衫紫发的牧卿候问道。
“那四人可都是启元境界的修为,莫非那萧问道真有了不得的本事,那四人的本事,我亲自试过,四人联手,也能将我困住一个时辰。”牧卿候回道,也觉得这不可思议。
“今天晚上,设的局,还是没套住这个萧问道,姬虎死在了纳兰小姐手里,这事倒是越来越有趣了。”银发朱衣的偃月候蹙眉冷笑道。
“那萧问道只要在尚京,总归是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而他居然还为一个妓馆的女人出头,心思良善,这也不该是一个修道者该有的心境。而后天我就去唐门为无道提亲,他还为极北的那个毛头小子出头,那就让他死在尚京外。就算是易慕白想追究,那萧问道已经死了,他又能怎样。”关山侯说着,看着纳兰丰德。
“易慕白闭关破境,对我们来讲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趁着羽翼未丰,除掉萧家这个余孽。”偃月候满脸杀气。
“不过大哥还是要约束一下纳兰小姐,不可跟这萧问道走的太近。”关山侯说着心中所忧。
“蝉衣这孩子,我是管不得,我也只能让老夫人出面了。”纳兰丰德说着,眉头的那一丝郁结,还是皱着。
“大哥难道真的想活在夏渊末和易慕白之下。十几年前,若是我们再进一步,这天武的江山,说不定就是大哥你的了。”关山侯口中悲愤,看着纳兰丰德。
这么一番话,牧卿候和偃月候也看着纳兰丰德。
“这万里江山,就如那梨园戏台,无论是英雄或是枭雄,或是将相王侯,或是寻常布衣。哪一个不是浓妆淡抹,看的清脸庞,却看不透人心。粉墨登场以后,谁也分不清是人还是鬼。即便是当年的岳王萧天岳,难道他真的就没称帝的心思。大哥,不如。”关山侯话没说完,余下的话其他的人心里都清楚。
“你们都回去吧。”纳兰丰德说着话,就往里屋走去。
湖中荷花观月,纳兰丰德坐在凉亭,也看着那一轮明月。
“你说的可是真的。”纳兰丰德好似自言自语,定睛一看身后站着一个人,身着夜行衣,藏匿在暗处。
“当然是真的。”那人声调嘶哑的说道。
“那你不去见一下他么。”纳兰丰德又问道。
“不见了。”那个人说完,就闪身出了纳兰将府。
纳兰丰德看着那个人的身影,嘴角挂着笑呢喃着说道:“不如我就称帝吧。”
这句话是关山侯没说完的话,纳兰丰德看着那个神秘人,将这段话说完了。
第七十一章 将军令
昨夜,百花楼姬虎被纳兰蝉衣所杀,萧问道回到了青风道院,就将此事与众人一说,虽说都拍手称快,可毕竟是惹上了留王府,都难免担心了。
纳兰蝉衣为了萧问道挡祸,而萧问道心中还是觉得亏欠了她,他也早早的就起了床了,鸡鸣伴着晨曦,想着今天也不会太平了。
修道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倦怠懒惰,早早的一众人也都起了床,在青风道院中打坐冥想。
一缕灰影出现在萧问道眼前,定睛一看是李卜。
李卜一身夜行衣站在萧问道面前说道:“先生放心吧,那留王不会追究姬虎的死。”
“昨夜,你去了留王府了。”萧问道问着,看着李卜。
“昨夜,你去百花楼,我就去了留王府,陆斩也跟在你身后,也是以防万一。”李卜说着,一双眼睛血丝染目,看来也是熬了一夜。
“你赶紧歇着吧。”萧问道说着,也不想问留王为何不追究姬虎的死了。
“我也不算累,只不过留王府有一个高人,与那人周旋了一夜。不过我还听到了一件事,事关妖族皇族的事。”李卜说着看向独孤含寒。
“你听到了什么事。”独孤含寒问着,脸色焦灼。
“妖族的大皇子出使魔族,要与魔族结盟,夺妖帝之位。”李卜说道,而独孤含寒听着这么一番话,脸色一白。
“谁在留王府说的。”萧问道问着,眉头一皱,他也没想到这妖族的变数这么快。
“是妖族第一的妖将苏风棠跟留王说的,怕是今天就要通禀人皇了。”李卜说道,
“就算是独孤景天去了魔族,魔君也不见得会派兵援助独孤景天,人皇与魔君有两年之约,魔君绝不会提前南下的。坐山观虎斗,才是魔君想看到的。”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没来由的想起了魔君的样子。
这几人正说着呢,青风道院门口又是人声鼎沸,萧问道一看,正是妖族第一妖将苏风棠,缓缓的迈进了青风道院。
“公主,奉妖帝陛下旨意,接公主回天都。”苏风棠单膝跪地,对着独孤含寒行礼。
“好。”独孤含寒说着,看了一眼萧问道说道:“先生,保重。”
独孤含寒刚抬步,萧问道就疾步拦下说道:“且慢。”
苏风棠看着萧问道拦着独孤含寒,星目冷冽看着萧问道,萧问道拉起独孤含寒的右手说道:“我再看一下你丹田的病情。”
萧问道两指按在独孤含寒的脉搏上,在识海中问着神农寸心说道:“这天生的两颗妖丹,可有法医治。”
“这又不是病,医治什么。”
“难道这对经脉破境没有影响,她体内的灵气早就应该破境先天了,就怕这两颗妖丹相撞,误了她的性命。”
“这不是病,算的上是造化,那一颗小的,并不是妖丹。那气息是一颗仙丹,还夹杂着一缕魂念,肯定不是凡界的丹药,这算的上是她的一条命,那丹药药力醇厚,算的上是中下品阶的仙丹,她若是受伤了,恢复的绝对比常人要快。”
听着神农寸心的讲解,也算是了了萧问道的一番挂念。
“你平时受伤的时候,伤口是不是恢复的特别快。”萧问道看着独孤含寒问道。
独孤含寒点了一下头说道:“我从小受伤,不管是划伤还是跌倒,伤口和淤青总会很快的恢复,难道与我丹田的那颗妖丹有关。”
萧问道将独孤含寒拉到一旁轻声说道:“你安心破境,那颗不是妖丹,也并非是病。也不要与人提起你身体的异常,什么人都不要提及,记得,千万记得。”
独孤含寒看着萧问道一脸的肃穆,点了一下头说道:“我记得了,先生保重。”
这一颗“仙丹”在独孤含寒的丹田之中,不知是福还是祸,独孤含寒走了,妖族也要乱了。
“你们是不是也赶紧回妖族,那独孤景天怕是真要篡位了。”萧问道说着,看向易人之夏,西门百屠,东方余青,叶武。
“独孤景天的背后,无非是他母后的羽族。西门的狼族,独孤景天可吞不下。”西门百屠说着,嘴角扬起一缕微笑。
“炎豹一族,更是不惧羽族了,就算是要回也得帮着蚤休把唐冰心抢到手再说。”易人之夏说道。
东方余青和叶武也是相视一笑,看来他们也不忧虑独孤景天这一把“篡位”之火。
“这妖族祸乱,不知何时平息,妖帝这个时候,将独孤含寒接回天都,怕是也要委以重任,若是诸位遇上了独孤含寒,还望诸位手下留情。”萧问道说着,冲着四人就是一揖。
萧问道知道这番劝慰,心思偏向了独孤含寒。妖族一乱,妖族各部也都会明哲保身,不是站在妖帝的一方,就是站在独孤景天的一方。他们几人都是氏族的后辈,做主怕是也轮不上他们几人。
可萧问道终究还要说出这番话,只因为独孤含寒,喊得那一声“先生”。
“放心。”易人之夏说着,这两个字的承诺,即便是妖帝落败了,能保独孤含寒一命,也算是萧问道唯一能做的。
不过一会儿,一个身着素白色布衣的青年跑进了青风道院问道:“谁是白敬曲”。
白敬曲一阵错愕说道:“我是。”
那青年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和一颗骰子说道:“我是宝鑫赌坊的,一个姓李的老头,让我给你送来的,他欠了我们赌坊五十六两银子,说是将这封信还有这个骰子送到你手上,你就会结清签下的赌资。”
白敬曲接过信一看,也就寥寥三言说道,我赌运不佳,欠下五十六两银子。就用那个骰子来偿,若是遇上无法匹敌的对手,用那颗骰子能挡上一挡。
白敬曲拿出了一百两银子,往那赌坊的青年手里一塞就说道:“有劳了,余下的银两给他买些酒肉,剩下的就是你的了。”
那青年一听白敬曲这么一讲,喜笑颜开就出了青风道院。
那一颗骰子在白敬曲的手心,渗进去一丝灵力,一股肃杀之气,激荡而出。
“这骰子里,我师父藏了一个剑阵,说不定明天用的上。”白敬曲说着将骰子递给了萧问道。
萧问道端详着这一颗骰子,眼睛眯成一道缝。
明天,就是关山侯去唐门提亲的日子。
不知那唐逝水和唐冰心,在唐门怎么样了。
唐门,老宅。
一块黝黑色匾额挂在唐门深处一座不起眼的宅子上,那匾额上刻着两个字“盛唐”。
盛唐院是唐门老祖宗,住的地方。据说唐门老祖的修为与易慕白不相上下,甚至有传闻唐门老祖的修为,更胜易慕白一筹。
此时的唐逝水和唐冰心就跪在唐门老祖的身前,两人低着头,也不看唐门老祖。
“知道为何这处院落,名为盛唐么。”唐门老祖声音厚重问着。
那唐门老祖虽是老态龙钟,可那一双眼神,却如天上星辰。
“盛世唐门,这是唐门的祖训。”唐逝水说着心中所想。
那老祖站起身子,步履轻快,站在他们两人一旁说道:“唐门立世四千多年,就算是天武朝,在唐门面前也不过是个小孩子,朝代更迭,为何唐门独善其身。就算是当年,最大的寒门,也倒在了唐门的脚下。就是因为,盛世唐门不是一句空话,身为唐门子弟,理应为盛世唐门,鞠躬尽瘁。逝水,你父亲为你起这个名字,就是让你勤勉修道,为了唐门盛世而努力,你可对得起唐门和你父亲么。”
“我父亲为我起名为逝水,勤勉修道。而他现在勤勉修道,怕是都忘了我这个儿子了吧。”唐逝水说着,脸色愤懑看着唐家老祖。
“你父亲一心修道,却是有愧与你还有你的娘亲,可盛世唐门可不是一句空话,偌大的唐门,可不是靠你风花雪月,挥金如土换来的。你父亲亏欠你的唐门来还,你上面的三个兄长,你大哥唐存义为了炼丹,常年不出谪仙丹谷。三岁就跟在谪仙丹王身边,数十年不曾回来。你二哥唐存孝为了炼器,在那藏兵山,也是三岁离家,苦修炼器一道。你三哥唐存序为了唐门盛世,游走于天三族四海,就算是魔族的冰封城,他都待了十年。唯独你,是你父亲给你取的名字,逝水。你可曾为唐门做过什么,难道那萧问道当真在你心里,比唐门还重要么。”唐家老祖一番诉说,看着唐逝水。
“爷爷,你觉得现在的盛世唐门靠的就是我三位兄长和叔伯的兢兢业业么。而在我看来现在的唐门还不算盛世,差真正的盛世唐门十万八千里,此时不过是立足于人族和天武。而真正能让唐门踏上盛世的,而是唐门少了一个通圣破虚的修道者,纵观三族几千年,除了道祖和妖族的那个长生圣者,可曾还见过一人能破虚通圣的,而你口中的盛世唐门,也不曾出过一个通圣的修道者吧。”唐逝水言辞犀利,一双星目看着唐家老祖。
“你觉得这萧问道是继道祖和长生圣者第三个破虚通圣的人么。”唐家老祖盯着唐逝水问道,眼神凛凛。
“道祖和长生圣者都是异道者,而萧问道也是异道者,孙儿,虽不敢言萧问道能多久通圣破虚,可三界之中,能修至通圣破虚的怕是也只有他一人。”唐逝水说着看着唐家老祖的神色。
“可这萧问道毕竟不能为我唐门所用,而且唐门和他萧家可是有过节的。你和萧问道为友,我不拦着。可唐门终究不会与他为友,就算不站在纳兰府的一边,也不会站在萧问道的一边,他总归是姓萧,就不可能是唐门的朋友。”唐家老祖这一番言语,唐逝水也听出了几分唏嘘。
“就是因为当年的寒门旧案么。”唐逝水问着,看着唐家老祖。
唐家老祖不回唐逝水的话,扭着头看向唐冰心,一脸的宠溺说道:“冰心啊,你当真是喜欢那个山野小子蚤休。”
唐冰心点了点头,两行泪顺着白皙的脸颊就淌了下来,朝着唐家老祖磕头,一声哭腔说道:“孙女不孝。”
唐家老祖看着唐冰心一脸温煦的说道:“你是唐门的明珠。而盛世唐门也不必看任何一个人的脸色,也不依靠任何的权势。不管是权倾朝野的纳兰丰德,还是不可一世的易慕白,或是坐拥万里江山的人皇夏渊末。都不能让你受一丁点委屈,我唐济宗唯一的孙女,天下没有一人能让你受一点委屈,而那个蚤休,也不能让你受一丝委屈,明白么,冰心。若是哪天在外受了委屈,就回唐门,就算是魔君南烛,让你受了委屈,我也要为你出一口气。”
唐冰心听着这么一番话,那两行泪不停的就滴在了地上。
这就是盛世唐门的底气,唐逝水也钦佩的看着这位唐门的老祖。
次日,尚京热闹了起来,十里红妆,铺满尚京整条街道,提亲的队伍朝着唐门而去,为首的是意气风发的纳兰丰德大将军。
身后跟着关山侯,偃月候和牧卿候。
旌旗飘扬,声势浩大。那提亲的仪仗队,正好绕在青风道院门口。
秦无道看着院中的蚤休和萧问道,只见萧问道嘴角挂着一丝轻笑,西门百屠还是那副邪魅狂狷的神情,口里好像在呢喃着什么。
只有在他身边的萧问道听清了西门百屠在说什么“有人敢跟我比毒,比狠,比丧心病狂,竟然还有人敢跟我比不要脸的”。
第七十二章 逝水之父
西门百屠嘴里呢喃着不清不楚的话,径直就进了屋中,不过片刻就走了出来。
一身赤红色的锦衣,锦衣上用金丝绣了一只金色的狼首,红衣黑底下,那金狼如天宫仙阙的圣者,一双怒目,真是有十分狼的傲性。
“拿着。”西门百屠说着递给蚤休一个令牌,令牌的上面刻着一个“天西”两字,令牌的背面也镂刻着一头狼的图腾。
蚤休接过了令牌,西门百屠说道:“你现在是妖族天狼一族天西城的城主。”
这个名头,若真是挂在蚤休身上,倒真是与唐冰心“门当户对”了。
不大一会,易人之夏和东方余青,叶武也换上了自家氏族的“族衣”。
易人之夏一身五尾的裂天炎豹锦衣,那炎豹通体银白,豹身纹着烈焰的花纹,紧接着也递给蚤休了一块令牌,那令牌也刻着两个字“傲世”。
“你现在是裂天炎豹一族傲世城的副城主,这也是我最大的权限了。”蚤休说着,眉目间一丝歉意,一份傲世炎豹的孤傲。
东方余青和叶武也是身着一身华服而出。东方余青是金角三首的屠天青狮,叶武是九游苍穹的金身獬牛。
东方余青也递给了蚤休一个令牌说道:“你现在也是屠天城的副城主。”
“你现在也是凌天城的副城主。”叶武说着,也递给了蚤休一块令牌。
这个时候,萧问道才知道除了西门百屠的身份不一般,就连易人之夏三人的身份,似乎来头也不小。
吴瑾萱,贺兰汗青,白敬曲也都穿上了最庄重的衣服。
杵云院的天尊道服,少将军的甲明胄亮,璇玑宫的承天紫薇道衣。
唯独只有萧问道还是寻常的便服,一身普通的青色的衣衫,戴着竹子做的发冠。养天地之正气,一身出尘的气息,从萧问道的身上由内而出。
不,还有蚤休。还是一身黑衣,脸色平和,也不言不语,可众人在蚤休的眼里,看出了一丝炽热的感激之情,这个不将“恩情”挂在嘴边的人,都知道他将这份情义,放在了心底。
天地无完人,完人不法天地。
“走。”萧问道说着,就朝青风道院外走去。
尚京是两族修道的圣地,可没人知道那妖族在尚京到底有多少人,就算是人皇也不曾知道妖族在尚京到底有多少人。
今日,尚京可算是万街空巷,不是去唐门看着四大侯爷去唐门提亲,就是也跟着一个队伍往唐门提亲去,这是一个妖族的提亲队伍,为谁提亲呢。
妖族天狼一族的天西城城主,蚤休。
裂天炎豹一族的傲世城副城主,蚤休。
屠天青狮一族的屠天城副城主,蚤休。
金身獬牛一族的凌天城副城主,蚤休。
蚤休,这两个字算是名满尚京了。妖族的这四个氏族,在妖族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就算是妖帝独孤落恒与这四族,也是礼遇有佳,不敢怠慢。
强者为尊。妖族更是以强者为首的,这四个氏族在妖族占了一半。妖族十九城,除了妖族的天都,狼,豹,狮,牛也是顶了妖族的半边天。
同为四族的城主或副城主,就算是关山侯现在在蚤休的面前,也是低了一大截。
一队是关山侯铺的十里红妆,一队是蚤休铺的十万妖众。
一个权势滔天,以权压人。
一个一夜封王,胡搅蛮缠。
可最终的胜者,还是唐家的老祖说了算,这番阵仗,尚京百姓可是开了眼了,这可比两族比试,十万妖众进尚京还要热闹。
而处在这件“提亲”这件事中心的盛世唐门,还是风平浪静。
既不张灯结彩,也没有喧天哗然。
盛世唐门,门口站着两个小奴,全然不看这眼前的阵仗。
关山侯在唐门的左侧,萧问道这一众人在唐门的右侧。
秦无道看着开天象上端坐的蚤休,脸色一阵青紫,杀气从秦无道的身上,毫不掩盖的冲向了萧问道这一众人。
蚤休,还是一副平和的脸庞,眼睛看了一眼秦无道,学着萧问道嘴角挂着一丝笑,可在秦无道的眼里,那一丝笑毛骨悚然。
贺兰丰德跳下了紫金色龙髯马,对着门口的小奴说道:“去通禀一声,就说纳兰丰德求见唐门老祖。”
这时,吴瑾萱也跳下了马,欢脱的跨过贺兰丰德,一蹦一跳的就进了唐门。
“她为何不用通禀就能进唐门,两家结姻亲,让小孩子来做媒,简直是胡闹。”纳兰丰德说着,看着吴瑾萱的身影,消失在唐门别院中。
“他是唐五小姐的朋友,唐大爷也曾叮嘱过,若是唐五小姐的朋友,不必通禀。”那小奴为纳兰丰德解释道,转身就为纳兰丰德通禀去了。
吴瑾萱进了唐门熟门熟路的就往唐冰心的闺阁中走去,刚进了唐冰心所住的别苑,一个美婢看着吴瑾萱说道:“瑾萱小姐,唐门老祖宗请您去盛唐院一叙。”
唐门老祖,这四个字进了吴瑾萱的耳朵,心底还是忍不住打了个颤。
跟着那个美婢一路,就到了“盛唐”老宅,幽暗的老宅,屋子里只有一个豆火大的烛光,一个老人坐在上首,看着吴瑾萱说道:“坐。”
这一个字,此时真的让吴瑾萱有些发毛,吴瑾萱坐在下首的紫檀木椅上,这屁股也只敢坐了半个,低着头不敢看这唐门老祖一眼。
不大一会儿,那小奴就出来看着纳兰丰德说道:“今天老祖不见客。”
这么一番话,纳兰丰德的脸上也挂不住了,堂堂的天武的第二武侯,竟然被拒之门外。
“不过,唐大爷请贺兰武侯入府一叙。”小奴紧接着的一句话,才算是让纳兰丰德的脸色有所好转。
纳兰丰德提袍入府,径直就进了唐门了。
烈阳高照,炎夏的伏天,就算是修道的人,也是受不了这番罪。
吴瑾萱和纳兰丰德进这唐门已经三个时辰了,关山侯也是一脸急色,这要是提亲连门都没进,那就丢了人了。
他与蚤休不同,就算是蚤休身上挂着再过的虚名,手下无一兵一将,那也是白扯。而他是天武排的上位置的侯爵,手下有数十万的将士,军中威信,是数十年而立,而毁这军中的威信,不过就是一息之间。
铺着十里红妆,他身后跟着都是他军中的部下将士,这个脸他丢不起,而唐门他也得罪不起,这是盛世唐门,当年的人皇,可是仰仗着唐门,才坐稳了江山,灭了寒门。
萧问道还是一心促膝修道,自从修的天外飞仙以后,身上的穴窍,吸纳天地灵气也愈发的快了,此时想着那两色花顶天外飞仙的剑谱,现在想着又不像是剑谱。
“你创的天外飞仙当真的玄妙,可我总觉得不像是剑谱,更像是道家内法。”萧问道在识海问着神农寸心,也想从这个“创始人”的嘴里,研习一下这一式天外飞仙。
“好好的热闹不看,炼什么剑法。”神农寸心说着,萧问道也只能苦笑。
引天地灵气,鼓吹丹田。一百零八道经脉,灵气布满了每个穴窍。
萧问道觉察到唐门内的灵气,十分的浓郁。
破境,萧问道从先天中期到了后期的境界,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萧问道的身上,提亲这么个大事,萧问道就在唐门大门前,堂而皇之的修道破境了。
关山侯也不禁看向了萧问道,这才几个月时间,从毫无修为到先天境界后期,别人苦修数十年的道法,在他身上修道如同儿戏。
此时,他也不得不对萧问道“另眼相看”了。
“关山侯,牧卿候,偃月候,秦少爷。唐门大爷有请。”一名小厮说道。
三个天武的侯爷就进了唐门了,另一个小厮走到蚤休身前说道:“诸位,唐家老祖宗有请。”
这一众人,跟着小厮也到了“盛唐”老宅。
看来他们与纳兰丰德那一众人,不在一处。
唐家老祖坐在上首,一双眼睛扫了一圈众人,将目光停在了萧问道的身上。
“你可知道唐门和萧家可是有仇的,可你又与唐门子弟交情匪浅,萧家的仇你想报还是不想报。”唐门老祖说着,眼神盯着萧问道。
“我是萧家的人,与唐门的仇我肯定会报的,可我与逝水的交情,不牵扯在萧家与唐门的恩怨中。”萧问道的言语不卑不亢,说完看着唐家老祖的那一双星目。
“逝水不可能独善其身,他既然是唐门子弟,就免不了为唐门出生入死,我只问你,若是你与逝水生死相拼,逝水你是杀还是不杀。”唐门老祖说着,一双星目看着萧问道。
此时的萧问道从唐门老祖的眼里,读懂了爷孙之情,可也摆脱不了这样的事实。唐家老祖要的是一句承诺,一句关于唐逝水的承诺。
“他若是杀我,我退,他若是杀我,我避,他若是杀我,我走。”萧问道心中想着唐逝水的往昔,玩世不恭中,谁也没看透他的落寞。
“逝水有幸交你这个朋友,实属他幸,可若是你与我之间的生死相拼呢,可还能下的去手。”唐家老祖挂着一丝慈祥的笑继续说道:“我肯定是会毫不留情,全力击杀你的,不管你是不是逝水的朋友。”
这一句话,让萧问道痛上心头,痛彻心扉的痛。若是真有一天,他为萧家满门报仇,肯定会遇上唐门的所有人,就算是与唐冰心也会“生死相拼”,因为萧问道要取的是唐家老祖唐济宗的命。
萧家与唐门的世仇,萧问道放不下,那若是唐逝水和萧问道的“世仇”,唐逝水可能放下么?
这番爱恨情仇,让萧问道想起了那本三生道诀,三生三世,都悟不透天地生死人鬼。
“我不急着你的回答,因为我到现在都没想清楚。你可曾知道我与你爷爷萧天岳也是挚交好友么。”唐家老祖说着,脸色一时悲切,一时隐忍。
这个不是英雄也不是枭雄的唐家老祖,他只是唐门的“守门人”。
“我爷爷是死在你手里的。”萧问道问着,脸色不悲不喜。
唐家老祖说道:“是”。
萧问道仰头大笑,而笑却无声。就只是仰着头张着嘴笑着,然后脸上不留一丝悲喜说道:“你,我肯定会杀。那是因为你的命,我应该还给我爷爷,若是逝水杀我,那是我与他的恩怨,大不了我躲他一辈子,他我不会杀。”
事无对错,立场不同。
这是萧问道劝慰自己的说辞,唐门与萧家,唐逝水和萧问道,这两股情和仇已经拧成了一股绳子。
唐家老祖听完萧问道的答案,嘴角再次挂着一丝笑容看着蚤休说道:“你就是蚤休。”
蚤休点头还是不言不语。
“你们与关山侯的恩怨,我们暂且不谈,可既然是来我唐门提亲,就得按着唐门的规矩来。”老家老祖说道。
唐家老祖的脸上不动神色,他又成为了“老奸巨猾”的唐门老祖宗。
“带他们去唐宫。”老祖吩咐着,一个美婢就领着众人出了盛唐老宅。
唐宫,是唐门一个人闭关修道之地。
这唐宫还真如天上宫阙,跟通玄仙府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金黄色的宫阙,极品百灵玉做的大门,一股冲天的灵气从唐宫而散。
此时纳兰丰德的那一众人,已经在唐宫门口了。
那两扇百灵玉门大开,只见门口出现了一块黑色的石碑,石碑上刻着四句诗词。
“唐门的绝世洞天仙府。”纳兰丰德一声惊叹,马上也就收起惊叹的神情。
龙入云阙,万里一晴日。
蔽月遮星,卷千形万象。
顶立乾坤,不见万里尘。
捧日戴月,唐门只一人。
唐宫走出一人,一身白衣,看不清脸庞,好像那人是人,却不像人,是雾也绝非雾。
此时,萧问道再次想起了“千机府”的李渡凡。
“他就是唐门的绝世天道者唐寻疾。”纳兰丰德那是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可在人族之中,都流传着一个关于“唐门绝世天道者”的传说,据说天道者是道祖的一脉传承。
唐寻疾,萧问道默默的念了一下这个名字。
“他是唐逝水的父亲。”贺兰汗青为萧问道解释道。
他,是唐逝水的父亲。
众人听到这么一个答案,那一刻也都愣了神了。
第七十三章 唐五小姐
盛世唐门的真正的“门主”,唐寻疾。
身如天外的仙人,一袭的银发披在身后,淡蓝色的眸子,十足的清冷,脚不沾地的漂浮在空中,那清冷的眸子看着众人。
目光像是注视着每个人,又不像是看着每个人。
“既然是与我唐门结姻亲,你能许她什么。”唐寻疾看着秦无道和蚤休问着,言语缥缈。
“我能许她一世荣华,一世富贵安乐,一世锦衣玉食,一世承欢永乐,我与冰心姻缘天成,我关山侯秦氏一族,待唐五小姐,如天上日月,地下君王。”秦无道陈词激昂的说着誓言,挺着挺拔的身姿,一双傲色油然而生。
蚤休看着唐寻疾只说了一句话“我许她一世安好,千秋白首。”
一世安好,寻常百姓家最是质朴的一世安好。
“那你们可愿为她而死么。”唐寻疾说着这句话,眸子再次看着秦无道与蚤休。
以己之命,换与她一世姻缘。
秦无道脸色一下也变了,没有人会认为唐寻疾说的这句话,只是为了试一下他们对唐冰心是否是真心实意,而是真的以命来搏这场信誓旦旦的“姻缘”。
“我愿。”蚤休说着看着唐寻疾。
“那好,你与我就一较生死,你能胜了你就能与她享千秋之岁,共携白首。你若是死了,你与她有缘无分。”唐寻疾说着,身子没入绝世仙府。
蚤休踏着步子,就一步踏进了绝世仙府,谁知蚤休的身子刚没入绝世仙府,就被打了出来。
嘴角含着浓血,蚤休的一张脸庞如白纸一般,毫无血色。
吴瑾萱拿着一颗淡黄色的丹药喂进蚤休的嘴里说道:“这是补血丹,先服下。”
那丹药刚塞进蚤休的嘴里,就含着血水吐了出来,蚤休受的伤很重,萧问道拿出了那颗封赏的龙血丹,捏成粉碎,就往蚤休的口中喂着,取下随身带着的酒葫芦,往蚤休的嘴里倒了一口。
“龙血丹配上烈酒,不知蚤休可能挨得过去。”吴瑾萱说着,神色复杂。
“就这样的修为还想许一世安好。”唐寻疾说着这话,不缓不急。
秦无道也是毫不掩饰讥讽之意,看着蚤休的伤势,脸上现出一丝傲色说道:“一个山野小子,也敢与我争妻。”
“哦,看来你也想为了冰心。以命换这一世姻缘了。”唐寻疾说完,又没入绝世仙府了。
秦无道脸色一丝窘态,看着蚤休的重伤的样子,迟迟不挪一步。
“这是天宝护心镜,侄儿带着,若是不妙,立即抽身。”纳兰丰德说着,从身上摘下银白色的天宝护心镜,那护心镜如八卦阵盘,一看就不是凡物。
秦无道戴上护心镜深吸了一口气,身影也是刚没入绝世仙府,一息间,就如一块石子,就被扔了出来。
七窍流血,神色萎靡,那面护心镜已经碎了。胸口带着护心镜的地方,深深的凹了下去,秦无道喘着粗气,两个布满血丝的眼睛,透漏着恐惧。
“你这修为更是差劲。”唐寻疾说着,看向众人继续说道:“以命搏这段姻缘,你们各方的亲友,都可一试,只要能在这绝世仙府待半个时辰,我唐门的唐五小姐,就许给谁家。”
以命为彩礼,这也是世间最贵的彩礼了。
没有一个人敢认为,唐寻疾玩的是虚的,他那深不可测的修为,蚤休这一方,已无半点胜算了。
纳兰丰德也是不世出的高人,与易慕白的修为只差一阶,筑元境后期的修为,也让他傲立与天武甚至三族了。
重伤的秦无道,破碎的天宝护心镜,这让纳兰丰德满脸的怒色,一股磅礴的灵压从唐门直冲凌霄,这已经不是一场寻常的“提亲”了,这关乎于天武四位侯爷的脸面,纳兰丰德不会去丢着这个脸,他也不能丢这个脸面。
当纳兰丰德的身子,也没入绝世仙府的时候,那余下的三候,神色也不轻松,唐寻疾是唐门的第一人,从他出生到现在,唐寻疾这个名字一直跟在盛世唐门的后面,盛世唐门唐寻疾,他的修为深浅,没有一个人知道。
天武的第一神将易慕白都曾败在他手里过,所以没人知晓纳兰丰德与唐寻疾的这场生死之战,纳兰丰德能不能挨过半个时辰。
一柱香是半个时辰,而就在那一柱香燃了一半的时候,纳兰丰德就满是剑痕的跌出绝世仙府,身上穿着敕封的净衣候四爪蟒袍,已经变成了一块破布条,挂在纳兰丰德的身上。
他身上的伤痕,血肉模糊,伤口可见白骨,就连脸上也是纵横交错几道伤痕,狼狈不堪。一代天武武侯的风骨,在盛世唐门唐寻疾的剑下,荡然无存。
这唐寻疾的手段,当真是残忍了些,不留一丝脸面给任何人,不论是权势滔天的王侯,还是寻常的布衣百姓。
以天为道,至人无敌。
天下大势者,无非人皇,妖帝,魔君三人,也属魔君的修为最高,而已然立婴的魔君若是对上唐寻疾会如何呢,此时在这些旁观者中,能与唐寻疾一较高下的除了魔君南烛,再没有一人与之匹敌了。
“我来。”萧问道说着看了一眼肩膀上的空空。
本来想着离开此处的纳兰丰德听闻萧问道要与唐寻疾一较高下,微弱的声音说道:“不急,不急。”
关山侯听着纳兰丰德这么一说,目光也都聚在了萧问道的身上,就连纳兰丰德这样修为高深的人,都败在了唐寻疾的手里。
而此时的萧问道再去挑战唐寻疾俨然就是送死,而纳兰丰德停下来,并非是看萧问道的笑话,后辈之中,纳兰丰德最看的上也只有萧问道了,不管往日的是非恩怨,他想看看萧问道的身上是否还有萧天岳的影子。
刚才的那两个字,我来。
平淡无奇的两个字,真如当年的萧天岳,一身是胆。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萧问道的身子刚融入绝世仙府,就看到一把巨大的剑,立在中间,那把巨剑上绑着九条粗大的锁链,那锁链上遍布着赤红色符文,对于他人来讲,这些符文应该很是神秘,对于萧问道来讲,这符文他倒是看的懂。
龙符歌上的字,那锁链上的符文就是龙符歌上的字。
“萧问道,萧启山的儿子。”唐寻疾站在巨剑之定,俯瞰着萧问道。
萧问道嘴角挂着一丝笑说道:“这把剑用龙血浸染,剑柄中还有一个龙心,这才是唐门真正的龙阙剑吧,逝水手里的那把,看来只是一把赝品。”
“赝品?我唐寻疾的儿子,怎会用一把赝品,逝水手里的龙阙剑,可是我亲手打造的,虽不敌这把剑,可也算的上神兵利器了。”唐寻疾说着,清冷的眸子,划过萧问道。
一霎间,绝世仙宫的天穹,也是三个太阳,真如通玄仙府很是相像,而那把龙阙巨剑,一声龙啸如滔天巨浪,一下就拍在了萧问道的身上。
龙阙巨剑入云阙,当真是万里晴日。
暴孽的烈阳和风雪狂狷的剑气,唐寻疾如一国的君王,就站在龙阙剑的剑顶。
剑气如利刃,密布透风朝着萧问道咆哮而来。
堪堪避过一轮又一轮的剑气劈杀,看着矗立在剑顶的唐寻疾,一念起,离火诀。
凡人修道炼体拓脉也只有八十一脉,而萧问道却是一百零八道脉。
一脉一穴,一穴一剑。
天外飞仙,一百零八道离火剑气,直取剑顶的唐寻疾。
龙符歌,一字一龙啸,一句一龙咆。
一记天外飞仙,一段龙吟咆哮。
那龙阙剑的剑气,遇上萧问道的天外飞仙的离火剑气,还是败了。
以天为道,怎奈天不随人。
唐寻疾落下了高高在上的身子,离火落在龙阙巨剑上,火星点点,并非是唐寻疾败了,而是龙阙剑败了。
这一式天外飞仙,也是让唐寻疾惊喜莫名,不过那清冷的眸子,却愈发的清冷了。
一息晴空万里,一息星月骤降。日月交替,不过一念。
漫天的星辰,美不胜收。那星辰的似花鸟鱼虫,似四季景象,如世间万物,如三千大道,千形万象。
你看他是马,便是马儿,你观他是仙,便是仙人。
蔽月遮星,卷千形万象。
唐寻疾如一颗天上的仙人,站在这漫天的星辰之下。
他离天上的明月晨星如此的近,璀璨的星辰泼洒下的月辉,就洒在唐寻疾的身上。
骤然间,那漫天的星辰化为一件星光交织的衣衫披在了唐寻疾的身上。
仙人当如是了,金缕羽衣,那星辰化为战袍,化为手中的剑,化为一个用星辰拼凑的人。
此时的唐寻疾就是一个用星辰堆砌的人,看不到一点人的样貌。
那把用星辰铸造的剑,剑尖指着萧问道。
“将我的墓碑拿出来。”神农寸心在识海说道。
一念起,那块紫金色的石碑出现在了萧问道的手里,那石碑也如一把剑,朝着唐寻疾。
“轰”石碑如一座巨山,砸向唐寻疾,先发制人。
一丝模糊的意念,连接着石碑,那石碑中好似有一个人。
以意念控制着那一方石碑,横挡竖砸,这时的唐寻疾近不了萧问道的身,可萧问道也打不到唐寻疾的身上。
那一身星辰,就是一捧银沙,不论那石碑如何的蛮横,砸在唐寻疾身上,那星辰一时聚为人,一时散为漫天风沙。
石碑能护萧问道周全,可也奈何不了唐寻疾。
一刹那,唐寻疾满身的星辰再次飞到了天穹之上,还如初始一样,星辰千形万象。
漫天的星辰就像是一张床榻,唐寻疾躺在上面。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一声道诀,从天而降。
漫天星光,一息万变,漫天星辰当真是化为万物了。
看不尽的光怪陆离,变不完的万物生灵。
那一面星辰璀璨的画布,瞬间就全是魑魅魍魉,如幽冥地狱的鬼怪一般,朝着萧问道厮杀而来。
“这是星月无常阵。”神农寸心说着,还笑出了声继续说道:“凡间还真是有趣。”
那一方紫金石碑,挡在萧问道的头顶,流星如骤雨,砸在那方石碑上,萧问道的脚都陷在地里半米深。
“可有破阵之法。”萧问道也是咬着牙问着神农寸心。
“他为阵眼,破阵还得打败他才行。”神农寸心说着,萧问道往天上一看,那唐寻疾就站在虚空之中,这一番流星火雨,无穷无尽,就连还手都不大可能。
“认输么。”唐寻疾如天神一般看着萧问道。
“我的字典中,没有认输这两个字。”萧问道说着,那如骤雨般的星辰,化为凶禽猛兽,巨龙神凤,又是一轮猛砸。
脚下碎裂的地,已没入萧问道的胸口。
“吱吱”空空跃起了身子,如一道赤红的的闪电,呲着白色的牙,朝着漫天星辰咬去了。
唐寻疾古井无波的脸上,变色了。
第七十四章 寒门复立
空空伸着猩红色的舌头,朝着如刀似剑千形万象的星辰,一口就吞了下去。
“嘎吱,嘎吱”
那一连串的脆响,空空吃得这漫天的星辰也是津津有味,唐寻疾看着瞬间的突变,一息间,就收起了星月无常阵。
漫天的星辰,空空就仰着狐狸头,看着漫天“美味”,小小的嫩舌还做出馋嘴状。
萧问道嘴角挂着一丝笑看着唐寻疾说道:“这星月无常阵还真是玄妙。”
“你这只小狐狸更加玄妙。”唐寻疾说着,眼神也是不离空空。
而唐寻疾也不得不对萧问道另眼相看了,从进来就能看出龙阙剑的玄妙。以龙血淬炼,龙心铸造剑心,龙符为剑胆。
他只看了一眼,就能发现龙阙剑的“真身”。
星月无常阵,是唐门绝世仙府的护府大阵,与璇玑宫的七星诛魔阵,不相上下。
也不过片刻,就被萧问道识破了,而且他身边的那只小狐狸,一口破了星月无常阵。
即便是现在的自己,对上这星月无常阵,怕是也只有三成的胜算。
最神秘的莫过于他头顶的那方紫金色的石碑,传说消失在通玄仙府的莫邪碑。
当年,魔族的第一代魔君莫邪,拿着魔尊重楼留下的一节石碑,破开通玄仙府,去追寻魔尊重楼的脚步,最后都传闻莫邪死在了通玄仙府,而那方莫邪碑也留在仙府之中。
唐寻疾知道,有多少人都去寻那一块莫邪碑,最后都没能从通玄仙府出来。
前几日,也听闻通玄仙府那场惊变,他就预感莫邪碑怕是要出世了,只是不曾想会出现在萧问道的手里。
“很好。”唐寻疾脸色阴沉。
黑云翻涌,魔气冲天。
唐寻疾化魔了,双瞳赤红,浑身都充斥着魔气。
这是萧问道熟悉的魔气,从小生活在魔族,他对魔族有着非比寻常的认知。
人化魔,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唐寻疾透着莫名的古怪。
“乾坤变”
这绝对是魔族的气息,也是魔族独有的气息,唐寻疾的一头银发竖着,倒是与当年见过的重楼魔君的雕像一样。
“幽冥天地咒”
地裂了,一道巨大的裂缝在萧问道的脚下裂开了,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景象,真如传说中的鬼界幽冥一样。
森森的绿光,有着无数的触手,缠绕住萧问道的身子,慢慢的就要往地下跌去。
此时的萧问道真的感受到死亡的意味,身上丝毫的灵力都使不出来,就算是用离火诀,身体都有莫名的绞痛。
“一个有着地仙修为的人,还真是有趣。”神农寸心发出一声感叹。
地仙,这是什么修为,萧问道都不曾听说过。
“先不管他是什么修为,现在如何是好。”萧问道急忙问着。
“除非让我第二的元神掌控你的肉身。”神农寸心说道。
夺体,萧问道此时也不得不慎重的思考着,真若是夺体,那他岂不是真正的死了。
“放心,我不会要你这身躯体的。”神农寸心宽慰道。
“你如何掌控我的肉身。”萧问道说着,已经准备妥协了。
“我进入到你的识海,等到我们出去,我再脱离你的识海,归还你的肉身。”神农寸心说道。
“好。”萧问道答应着。
化身魔族的唐寻疾,朝着萧问道,提着龙阙剑从天穹刺来。
“啊”识海中一声惨叫,是神农寸心的惨叫。
那一柄散发着魔气的龙阙剑,越来越近。
那剑尖抵住了萧问道的额头,萧问道本能的用双手夹住了龙阙剑,就像是一只蚂蚁顶住了一座大山。
萧问道的眼睛也化为赤红色,冲天的魔气夹杂着离火,沿着龙阙剑的剑身,急奔而去。
从剑尖到唐寻疾握着的剑柄,从剑柄到唐寻疾的喉咙,不过就是一瞬,一拳砸在了唐寻疾的咽喉处。
“噗嗤”
一声撕裂声,一大片血光混淆着魔气,从上而下滴在了地上。
唐寻疾口中喷出了一蓬血,也散落在了萧问道的身上。
龙阙剑倒了,躺在了绝世仙府的地上。
一时间,萧问道又出现在了绝世仙府的外面。
“刚才,就是你夺体以后,我的修为就能与唐寻疾一较高下么。”萧问道在识海中问着神农寸心。
“夺个屁,我受伤了,我还没进到你的识海中,就被一股力量给打了出来。”神农寸心爆着粗口,说了刚才发生的事。
她的第二元神,竟然进不了萧问道的识海,而萧问道的识海还有一层力量。
“怪不得刚才与唐寻疾的打斗,自己这么清晰。”萧问道心中嘀咕着。
众人看着萧问道身上也是血迹斑斑还以为萧问道受了重伤,吴瑾萱再次拿出了三枚补血丹说道:“先将这补血丹服下。”
萧问道接过补血丹就咽了下去,心想就当是预防伤害,然后说道:“这不是我的血,是唐寻疾的血。”
虽是重伤,还不至于昏迷的纳兰丰德听着萧问道这句话,也不禁间看着萧问道。
这时,众人才看到唐寻疾嘴角挂着一点点的血迹,看着萧问道说道:“看来萧家真的是不寻常。”
唐寻疾说完这句话,就打算没入通玄仙府的,就听到一声疾呼:“父亲。”
不知何时,唐逝水与唐冰心也都来到了绝世仙府的门前,唐逝水目光含着泪光看着唐寻疾,唐寻疾看了一眼唐逝水,就像是看着陌生人一般,身子直接就没入了绝世仙府。
这是什么样的亲情,如此的决绝。
唐逝水看着消失在绝世仙府的唐寻疾,本是一脸急色的模样,嘴角挂着一丝轻笑,如往常玩世不恭的唐逝水一样。
有着父子之间的血脉,却如同陌生人一样的冰冷。
“问道,你伤势如何。”唐逝水转身看着萧问道关切的问着。
“没有大碍。”萧问道说着,也是神色复杂的看着唐逝水。
没有几人知道唐逝水与他父亲的关联,这个绝世强者今天让萧问道吃了一惊。
“我唐门的小姐,可是好娶的。”唐门老祖说道,看着重伤的蚤休和重伤昏迷的秦无道。
满是伤痕的纳兰丰德,脸色也是惨白的看着唐家老祖。
“将门虎子,本以为没落的萧家,真是横出了一位惊天的人物。”唐家老祖看着萧问道一声赞叹,脸上有了三分欣赏。
“那蚤休与唐五小姐的婚事。”萧问道不理唐家老祖的夸赞,直奔主题。
“他与冰心的婚事,自然是过了我这一关,可过不过的去她父亲那一关,就的看伯寅的意思了。”唐家老祖说着,看着萧问道。
唐家的老祖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唐冰心和唐逝水,然后转身就走了。
一脸肃穆神色的唐伯寅看着躺在地上重伤的蚤休和秦无道,还有满身伤痕的纳兰丰德。然后看着关山侯说道。
“冰心是老祖的掌上明珠,何尝不是我的心头肉,我心中当然也会为了自家女儿着想,若是嫁入关山侯府,一辈子肯定是一世荣华,一声承乐,可唐门与关山侯府的这一门姻亲,唐门看重的也并非是侯府的权势富贵。若说三界中的权势富贵,没有一人能与唐门相提,老祖曾对我说过一句话。说道盛世唐门的兴旺,绝不该押在唐门的女子身上。若是盛世唐门依靠的是与权贵联姻保唐门盛世,那唐门也就到了灭亡的时候了。冰心既然心有所属,我自当不会拦着。”唐伯寅说着,看着唐冰心。
“爹爹。”唐冰心看着唐伯寅喊了一声爹爹,一双泪目染面。
“你嫁给他,这就是你选的路。他所生活的地方可是苦寒之地,若是受不得那份苦,就回唐门。三日后,唐门嫁女。”唐伯寅说着,看了一眼重伤的蚤休。
蚤休虽是重伤,可终归还没昏迷,嘴角轻轻的上扬,挂着一抹木讷的笑容。
一场闹剧,一场惊动了整个尚京乃至人族的一场盛世闹剧。
一方是权势擎天的以纳兰丰德武侯的提亲队伍,一方是寻常布衣以萧问道为首的寻常少年的提亲队伍。
可终归是寻常百姓赢了,这在民间也有了不小的风波和传说。围在唐门前的百姓,看到重伤的纳兰丰德和关山侯,还有重伤的蚤休和毫发无损的萧问道。
民间传说就散播开来,最离谱的传闻就是,萧问道一招将天武第二武侯纳兰丰德打伤在地,而且萧问道手无寸铁,就将纳兰丰德一顿揍,纳兰丰德毫无还手之力。
民间百姓之所以倾向于萧问道这一众人,无非是萧问道更像是出自民间的少年英雄。
又听闻萧问道是当年岳王萧天岳的亲孙子,还是寒门的传承者,更有传闻萧问道就是用寒门立世的“五禽术”将纳兰丰德打败的。
一个少年英雄横空出世,本是已然荒废的当年寒门的道院“青风道院”,也热闹了起来。
尚京的三大道院对于寻常百姓家,门槛还是高了些,而因萧问道闻名的青风道院,就成了寻常百姓让自家孩子修道的首选。
一时间,百姓就向官府请命,恢复青风道院,让寒门再重现人族。
此时的人皇夏渊末的桌子上,就堆满了满是请命的诏书。而站在他一旁的就是人族的皇后王卓尔,也是出自寒门。
“你说这寒门要不要复立。”人皇夏渊末看着皇后王卓尔问道。
“寒门复立,可不是小事,当年寒门旧案,也不过十五年。而人皇担心的也并非寒门复立,而是怕当年的寒门旧案重蹈覆辙,陷人族于战火。”皇后王卓尔说着心中所想。
“那你可曾想着复立寒门呢。”人皇夏渊末说着,眼神温和的看着自己疼爱的皇后王卓尔。
“这后宫的事,我都没管明白,寒门复立这样的大事,我哪敢多言。”皇后王卓尔说着,一双纤手按着人皇的肩膀,轻轻的揉着,缓解着人皇肩上的疲累。
“寒门复立,唐门绝不会答应。”人皇夏渊末轻声呢喃着,眼神也迷离起来。
皇后王卓尔轻声细语的说道:“不如明天,将萧家的萧问道叫进宫里,问他一下寒门复立的事,他毕竟是萧家寒门的子弟。若是论起辈分来,他也得喊我一声姑母的。”
“也好。”人皇夏渊末说着,迷离的眼睛散发着一丝星芒。
权衡利弊,人皇夏渊末也不得不权衡了起来。萧问道与纳兰丰德“提亲”的这场博弈,最后还是萧问道赢了。
可其中的曲折,人皇可是知晓的,萧问道可怕的不是赢了这场博弈,可怕的是赢了盛世唐门的唐寻疾。
那个将易慕白都打败的唐寻疾,而萧问道竟然以先天后期的修为对上唐寻疾,还胜了一分。这让站在人族最顶端的夏渊末,不得不谨慎了起来。
那么,萧问道是为他所用,还是养虎为患。
是杀还是不杀呢。
这让他想起了当年情同手足的岳王萧天岳,若是萧问道心中还有当年寒门旧案的冤仇,怕是也驾驭不了这个惊人的萧问道了。
不过是先天后期的修为,就能与唐寻疾一较高下。若是再往后修道,怕是谁也降不住他了。而且还要赶在易慕白出关之前,这个决定,人皇必须早做。
唐寻疾,这个名字让人皇夏渊末都是心颤的人物。人皇夏渊末越来越迷离的眼睛,愈发的迷离了。
次日,人皇早早的就下了一道皇旨,将萧问道宣进了皇宫。
萧问道踏进了巍峨的皇城,看见人皇夏渊末着这皇袍看着他。
第七十五章 与我何干
禹皇殿,天武朝的武侯神将还是道门院主,今日都在恢弘的禹皇殿中。
萧问道看着高高在上的人皇夏渊末,身形威严,气势肃穆。匆匆一瞥看了一眼天武朝的王侯将相,还有他熟悉的一些人。
今年两族的比试的胜者,也都坐在一旁。
九人面露微笑,看着最后进来的萧问道,萧问道颔首一笑,就看到这满座的文武大臣,就在最后留了一个位置,那个留在门口的位置。
萧问道直接就坐在了门口的那个位置,面色坦然,两腮含笑。
“今日,召见诸位天武的能臣武将,还有两族的天之骄子,就是为了商议复立青风道院此事,民间百姓呼吁当年复立寒门所立的青风道院,诸位可有看法。”人皇夏渊末看着坐在下面的大臣和少年,最后看了一眼萧问道。
复立青风道院这件事,在尚京乃至整个人族,都呼声热烈。可现在青风道院住着的就是萧问道以及今年两族比试的众人,可偏偏萧问道却坐在最后面,那这件事就耐人寻味了。最主要的是,当年寒门的创始人之一的易慕白,正在闭关破境。而复立青风道院这件事,偏偏挑的也是这个时机。
“寒门旧案不过才过去十五载,若是再复立青风道院,重蹈当年之乱,怕是又要陷人族于危难之中。”偃月候说道,一脸浩然正气。
“青风道院已经都破败了,而且尚京已经有了三大道院,也不必再复立青风道院了,而在民间复立青风道院的声音,怕也是有人故意谋划的吧。当年寒门旧案历时一年,重创人族不可谓不重。时至今日,我还记得寒门数十万人围攻皇宫的事,人皇三思啊。”一位文臣脸色悲壮,声泪俱下,让人听着也十分动容。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若是总拿寒门旧案搪塞,不立新的道院,不是违背了道祖所传的自然之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如今人族修道,有三千大道。可人族几千年都不曾有修道者破虚通圣,这是道门之哀,道门之祸。道门兴盛,应尊自然之法,尊自然之道。修道者修的是永生之道,多一座道院,就让修道者多一分通圣破虚的希望。古人尚能创三千大道,今日就不能复立青风道院么。”贺兰青帝说道,一脸悲愤。
“复立青风道院最根本的并非是复立与否,而是谁掌教青风道院。民间百姓之所以愿意复立青风道院,只因为当年逆贼萧天岳所创的道法,深得民间修道者的拥戴。今日不谈萧天岳的是非曲直,在座的有哪一人在修道的天赋上,能与萧天岳比肩的。而此时复立青风道院,所传的是因为萧天岳之孙回到了尚京,还击败了唐门的绝世高人唐寻疾,才诱发了复立寒门青风道院一事。可萧天岳之孙可真的比的过萧天岳么。”一位中年的武将说着,用目光看着众人。
“你要是觉得你比唐寻疾厉害的话,不如比试一番,看看你这个归元境的神将,能不能打败先天境界的萧问道。”西门百屠说着,嘴角挂着一丝邪笑,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坐在最后的萧问道。
他这看热闹的性子,还真是一会都不耽搁。萧问道也只能在心中腹议,全然不理西门百屠的撺掇。
“一人修道容易,可若是为人师,授业解惑可不一样了,萧问道却是很有天资。据传闻三个月前踏入尚京的时候,还是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不过三个月,就修至先天后期,甚至在昨日一战中,击败了唐门的唐寻疾。而当年天武第一的武侯易慕白,在百招之内就输了。也足以证明萧问道修道的天赋,绝不在上古血脉传承者沉禹之下。可若是授业解惑,不知那萧问道可有别法,不如就此时听一下萧问道的修道之法。”一位年轻的武将说完,众人的目光就聚集在萧问道身上。
每个人虽说都有各自的立场,可若是能窥探到别人修道悟道的诀窍,每个人也都会抱着好奇心。
朝闻道,夕死可矣!
这也是每个修道者的心境,以一言悟道的不在少数,所以众人还真想从萧问道的口中,听到他真正的修道之法。
“授业解惑我不行。”萧问道声调清扬说了这么一句“废话”。然后继续一本正经的端坐在下首。
虽说这在众人听来有些不满意,可听着萧问道的意思是,他并不想复立青风道院的。
“若是复立青风道院,我愿意效力于青风道院。萧问道虽不善授业解惑,而我可在一旁辅佐。为道门之兴,人族之旺。献上我纳兰蝉衣的微薄之力。”纳兰蝉衣说道,嘴角微笑的看着人皇夏渊末。
此时纳兰蝉衣态度上的倾斜,看来倒是真的想复立青风道院了。而若是让拥有“帝凤”血脉的纳兰蝉衣掌教青风道院,众人倒能接受。
纳兰蝉衣出自纳兰将府,而全天下都知道纳兰将府是一门忠烈,纳兰丰德的天武的第二武侯,纳兰景德和纳兰居德也是天武的神将。纳兰蝉衣又师从九大仙山西岭娥峰的天女屈秋门下,也是正统的道门。
“纳兰小姐,你师父娥峰的天女可曾同意了。”关山候问道。
“此事,我会禀告于恩师。若是青风道院复立,我也会恳请恩师来道院传道,为寒门子弟多一处修道的道院。”纳兰蝉衣看着关山侯回道。
“若是复立青风道院,我也愿效微薄之力。我贺兰汗青虽无才,可也愿道门兴旺,人族鼎盛,尽我的微不足道之力。”贺兰汗青言语诚恳说道。
“我也愿意尽我绵薄之力。”吴瑾萱紧接着也表态说道。
“我也愿意。”
“我也愿意。”
这么一会,在殿上的年轻一辈都说着心中所愿。复立青风道院这一把火,烧的越来越旺了。
“你们这些黄口小儿,一个个的说的信誓旦旦。而你们自身都在别的师门道院,如何为青峰道院出力,纳兰白帝院主,你是天斗院的院主,可允许纳兰汗青拜在青风道院。还有杵云院的院主可肯让吴瑾萱也拜在青风道院么。凭萧问道一己之力,就想着振兴一门道院,谈何容易。寒门子弟若是都投靠在青风道院之下,先不谈萧问道一人的能力,就算只有百人,怕是都管不过来,那不就是误人子弟么。”偃月候说道,看着这一众人。
“若是青风道院复立,我愿脱离杵云院。道门之兴,并非一人之责。天武兴旺,也并非一人之任。北方魔族虎视眈眈,寒门旧案之乱危害虽大,可还是不及魔族危害之祸。人族的最终之愿,是驱除魔族,还天下太平。魔君修为已至立婴,而大堂之上,可有一人能与魔君一较高下。若是魔族挥师南下,人族危矣。”吴瑾萱说着,白璧无瑕的脸上腾出一丝红晕,那是为了人族兴旺,急出来的红晕。
“好。瑾萱还真是巾帼英雄,人族之祸,在极北。天武之乱,在魔族。”人皇夏渊末对吴瑾萱称赞有加。
“就算复立青风道院就能驱除魔族了,简直是荒谬。就算是当年的萧天岳都不敢轻言驱除魔族,一个小小的女娃,竟然敢大言不惭的说驱除魔族,可笑。”牧卿候阴阳怪气的说着,看着吴瑾萱。
“我杵云院虽是人力单薄,可为了灭魔大业,也不敢懈怠一日。杵云院上万修道者,也是勤勉修道,也是为了灭魔大业出上一份力。我杵云院的修道者,也不是你牧卿候能轻易嘲弄的。听闻牧卿候道法通天,修为已修至筑元,可曾踏上过魔族一寸之地。萧天岳可是能与魔君缠斗三天,而且还能在魔君的脸上划了一道剑伤。不知牧卿候,能在魔君手下走过一招么。”一位身着杵云院道服的长者,一番冷嘲热讽,目光森然的看着牧卿候。
牧卿候脸色阴沉也是一言不发,旁边的纳兰丰德嘴角挂着一丝笑容说道:“复立青风道院是人族之幸,我倒是觉得并无不可。”
纳兰丰德这么一番话,让殿上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天武谁不知纳兰丰德是与牧卿候关山侯偃月候是一条船上的人。
这一句话可是与牧卿候三人的论调不一致,就连牧卿候也瞥着纳兰丰德。
“既然蝉衣有意复立青风道院,我会尽最大之力,帮着蝉衣管好青风道院。抽调纳兰府的人手,辅佐蝉衣。尚京多了一座道院,也是人族之幸,百姓之福。也为灭魔大业出上一份力。我纳兰丰德愿为天武之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人皇陛下,一世尽忠。为人族,精忠报国。”纳兰丰德说着,正气浩荡。
随即,牧卿候就明白了纳兰丰德的用意,就算是复立青峰道院,那么青风道院也不会是寒门的道院,也不会是萧问道的道院,而是纳兰将府的道院。
纳兰丰德走的这一步“以退为进”,不可谓不高明。以尽忠报国之由,掌控青峰道院,而人皇还不能推脱。
若是尽忠报国都有错,那不是寒了满朝文武的心,天武百姓的心。
“纳兰武侯所言甚是。”关山侯立马就同意了。
“臣附议。”
“臣附议。”
这禹皇殿上的文武大臣,站起来了一大半,都拱手附议。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人皇的身上。而这个时候人皇夏渊末也想起了一个情景,那就是当年萧天岳建立清风道院时候的场景。
此时此地,纳兰丰德像极了当年的萧天岳,他心中也怕纳兰丰德会成为萧天岳。也许这一辈子之中,夏渊末只会相信一个人,那就是天武第一武侯易慕白。
“萧问道,你对复立青风道院可有异议。”人皇夏渊末此时询问起了青风道院真正的主人萧问道。
众人也都一脸殷切的而看着萧问道,萧问道也感受到纳兰蝉衣贺兰汗青这一众好友关切的目光。
这个时候萧问道站起身子嘴角挂着一丝笑说道:“我是何人。”
言语藏着调侃,论调含着自嘲。
这么一句话,引的殿上众人也是满脸疑问。
“我是逆贼萧天岳的孙子,是流放到极北不正山罪臣萧启山的儿子,我并非天武之民,此事与我何干。”萧问道言语悲愤,振聋发聩。
这么一番话,甩的这满朝的重臣一个大大的耳光。
民间百姓之所以愿意复立青风道院是因为萧问道是萧天岳之孙,他有着萧家的血脉,他有着击败唐寻疾的绝世天赋,他是当年寒门的延续,也是天武寒门子弟的希望,仅此而已。
从权衡利弊到争权夺利,甚至都不曾问过现在青风道院现在的主人。
人皇夏渊末和殿上的文武大臣,听着萧问道这一番话,都是一阵错愕。他们都不曾想过萧问道会是这样的态度。
“你不是天武之民,也就不算是人族,那你算是何族。”关山侯嘴角挂着阴鸷的笑容。
萧问道的嘴角再次扬起轻笑说道:“即便我是魔族,你敢杀我么,或是你能杀我么。”
这一下,殿上的众人都像是看着一个疯子一般,看着萧问道。
人皇夏渊末看着萧问道的眼神也是意味深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