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桃在人就在
桃花源。
云雾中，十里桃林环绕，梯田水乡，竹楼木墙。
里面的二十几户人家，百来口乡民，一个个悠闲自在。
老人围坐在村口的百年大榕树下，一边热闹地聊天，手上动作不停，用竹丝编织摇椅、窗帘、挂画、笔筒、根雕等实用或工艺性的制品。
一边笑呵呵地享受，儿孙环绕的天伦之乐。
青年男女，采桑制茶，播种插秧，欢唱山歌。
短短几个月，这处仙乡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桃花源。
男耕女织，老有所依，幼有所养，人有所乐。
一派悠闲田园景，一幅人事和乐画。
只是今天，这恬淡安然的气氛，很快就被打破。
整个桃花源风声鹤唳。
所有人都围在一起，青年男子的手上，都拿着锄头、镰刀等各种各样的农具。
神情紧张，东张西望，警惕地看着周围。
不多久，草丛里响起的声音。
众人心中一慌，有人大着胆子问道：“谁……谁在哪？”
“是我！”
不一会儿，草丛中爬出两人，一个中年大汉，一个白发老人。
“原来是你们！”
虚惊一场，众人松了口气。
来人，正是不久前带蒙恬进村的王老三，身旁是他爹刘二狗。
“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帮忙把刘二狗搀扶进去，带头的青年，忧心忡忡的问道。
“唉！”
想起外面的糟心事，王老三叹口气，耷着眼，一脸无奈的说道：
“那群狗东西，咱好心带他们进村，好吃好喝招待着，结果转头就带人来对付我们，想要攻占咱这地方，现在都围在外面，一个个凶神恶煞，估计很快就会进来。”
“仙人不是说，普通人没咱的带领，就是人再多，也休想进来吗？”
王老三丧气地一拍大腿，说道：“你是不知道，刚刚我偷偷去外面转了一圈，发现他们当中有一个方士，好像会点本事，在给那群狗娘养的寻路，仙人设下的仙障，估计撑不了多久。”
众人一听，瞬间慌了起来。
他们到现在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就是因为有仙障做依靠。
现在没了用处，一旦让那些秦兵进来，在场的人恐怕都凶多吉少。
“怎么办？秦兵可是杀人不眨眼！”
“是啊！我听说，他们砍人就跟切菜似的。”
……
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脑洞越来越大，越说越恐怖，到最后，秦兵直接成了见人就吃的地狱恶鬼。
听的躲在一旁的李天生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从大青山脚下的秦兵，忽然改变策略，强行进入仙山，就知道秦始皇对自己的态度有变。
等到见到山前那道方士打扮的人影后，恍然大悟，猜测十有**是那人在作怪。
那人虽然遮掩了一身气息，但在他更进一步的望气术下，那个方士周身强横的气势和头顶上的气运华盖。
无所遁形。
强大！
李天生生平仅见的强大。
甚至，李天生怀疑，这个方士就是当初，在山林中埋伏，袭杀自己的人。
只是当时他有急事，耗费一定的时间，以至于让他们趁机转到桃花源。
现在，李天生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应对秦军。
确切地说，是那个神秘的方士。
只是，他并没有着急现身，一来还不到出场的时候。
二来，他也想看看，这群乡民的反应，是会主动投降，引秦兵进来，还是反抗到底，誓死守卫仙乡。
“好了！大家都不要慌！”
白发苍苍的老汉开口，声如洪钟，身板硬朗，在灵气的滋润下，他的身体也好上不上。
场面，霎时间安静下来。
显然，这位老村长，很得民心，德高望重。
“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得天人眷顾，改天换地，享受一段神仙日子，现在那些秦军要过来，除非从老汉尸体上踏过去。”
“对！”王老三率先表态，“这桃花源是仙人送给咱们的，凭什么他们要霸占，想要这桃花源，我老三第一个不答应。”
“对！咱们不能给仙人丢脸！”
“对！桃在人在，桃亡人亡！”
……
哒哒！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在桃林响起。
王离率领秦军终于走进这片地域。
望着漫山遍野的桃花、错落有致的梯田、鳞次栉比的竹楼。
嗅着清新的空气。
王离感觉自己身心都被洗涤，全身上下都被净化。
手下的秦兵也同样如此，只是多年的行伍生涯，让他们依旧严格地遵守命令，持续前进。
一脸肃容。
踏步而行。
“仙长，这……！”王离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恍如置身画中。
瞬间明白始皇陛下的执念。
仙乡尚且如此令人惊叹，那仙山又该是怎样的惊喜。
王离瞬间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使。
“这就是仙乡，空气中果然充满灵气。”
北岩山人深吸口气，叹谓一声，面如寒霜，“这不是那群愚民应该拥有的东西，他们已经被妖孽蛊惑，立即击杀，不要放过一个。”
王离面色沉重，明白了蒙恬的顾忌，能造出如此仙乡的人，怎么可能是妖孽。
只是他听命行事，事到如今，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拔出长剑，王离吼道：“全军有令，揪出妖孽同党，一个不留。”
一声令下，大军顿时朝着村子开拔。
很快就跟村民对峙在一起。
“杀！”
秦兵怒吼，手执长戈，朝着站在最前面的老村长刺去。
寒光闪烁。
摩擦空气，发出刺耳呼啸。
这一击如果刺中，老村长立刻就会命丧黄泉，倒地不起。
但他毫无畏惧，一脸坦然。
视死如归！
村民都红了眼，挥舞着锄头，要跟秦军拼命。
“自不量力！”
王离坐在马上，冷笑地看着这一幕，仿佛已经看见血染桃花的场景。
千钧一发之际。
朝着村民攻杀过去的秦兵，瞬间崩飞出去。
身体横空数十米，砸落在地，口喷鲜血，筋骨尽断。
死的不能再死。
“谁？出来！”
王离左右环顾，警惕地望着四周，握紧手中长剑，浑身寒毛炸立。
北岩山人也不复之前的淡然，神色凝重，严阵以待。
“你们不是一直在找本座吗？”
飘渺淡漠的声音响起，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半空。
踏空而立，衣袂飘飘，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仿佛是天地的中心。
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
咸阳城。
咸阳宫。
就在王离率领秦军，转战桃花源的时候。
始皇手下的暗卫统领邯章，恭谨地跪在大殿，朝始皇回禀。
“如此说来，他们去了那所谓的仙乡？”嬴政问道。
“是！”邯章面无表情的回道。
“再探，寡人要随时知道王离大军的动向。”
嬴政沉声吩咐，“还有，盯紧那个北岩，一旦发现他有异动，哪怕牺牲整个暗卫，也要将其斩杀，绝不能让人逃出去，必要的时候，可以选择跟王离联手。”
“诺！”
随着邯章的离开，收到消息的丞相李斯，匆匆进宫。
书房内。
嬴政和李斯相对而坐。
“陛下，那人出现五年，虽未现身，但也未损我大秦一丝一毫。
仙乡之民，尽数被蛊惑之言，只是那北岩山人一家之言，陛下并未亲见，为何此时，要给那人冠上妖孽之名，强行动武，这恐怕对大秦不利。”李斯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第十一章 仙人之威不可犯
对于李斯的来意，嬴政心中似乎早有所料。
他不慌不忙，气度沉稳，用眼神示意李斯，接过对方双手递过来的荼（茶），轻抿一口。
态度从容，仿佛一切都在掌控，尽显一代帝王的作风和派头。
缓缓反问，道：“李卿，可见过那人？”
李斯身子跪坐的板直，略微前倾，说道：“咸阳盛传，臣却未曾见过。”
“呵！”
嬴政冷笑，语气里充满不满和暴虐，“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不觉得那人太高高在上了吗？”
李斯愣住，听出始皇心中积压的怨气，脑筋飞速转动，思考始皇派遣王离前去挑衅那人的用意。
他师从荀子，自来聪慧，又侍奉嬴政多年，很快就想通，不确定地问道：“陛下，您是想……逼他现身？”
嬴政大有深意地盯着李斯，直到后者被看的头皮发麻，骨寒毛竖，才意味深长的说道：
“藏了这么久，寡人的耐心已经不多了，他也该出来，见上一见了。”
李斯调整好情绪，给嬴政再续上一杯荼，一脸担忧，“陛下，若那人真是在世谪仙，此举岂不是恶了他，若他怀恨在心，臣只怕……”
话未尽，意已明。
有时候，在朝为官，尤其是和主宰自己性命的上位者交流，一些话不能说的太透，反而要犹抱琵琶，半遮半掩。
李斯深谙为官之道，更清楚对面这位大秦主宰的脾性，看似大气，实际上小气的要命。
尤其是随着对方年岁的增长，更是斤斤计较。
突然间，他想起咸阳城，那位说书人的一句话：
帝王皆薄幸，男女无不同。
现在想想，对方说的真对。
“你怕了？”嬴政紧盯着李斯。
“臣怕，怕的要命，怕陛下辛苦建立的基业……”
李斯老实回答，只是话说到一半，就忽然顿住，跟始皇对视，一脸真诚。
随后错开，从座椅上站起，慌忙跪在始皇身边，诚惶诚恐，躬身说道：
“臣，李斯，直视天颜，罪该万死！”
嬴政沉默片刻，忽然放声大笑，“爱卿一心为大秦着想，何罪之有，且起身吧。”
“诺！”
“寡人派大军前去，就是为了试一试那人的斤两，若他不敌，被王离和那北岩擒获，自然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孽。”
嬴政自得一笑，随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蓦然变得森寒：
“若他当真有通天本事，那王离受北岩妖道蛊惑，与其沆瀣一气，私自调动大军，图谋仙山秘境，其罪当诛，连同那一万秦军，寡人会尽数送给那人泄愤。”
话到这里，嬴政忽然站起，龙行虎步，行至窗前，望着天外漫卷的白云，语气淡然，却说出的话，却令李斯浑身一寒，脊背发凉。
“若一万人不足以让他泄愤，那就十万人，百万人，能为大秦，为寡人去牺牲，也不枉他们来这世间一遭。”
嬴政面色疯狂，“若是那人不依不饶，一定要让寡人了断，那他就大可一试，哪怕倾尽天下，寡人也要将他诛杀殆尽。”
“陛下圣明！”李斯心中一凛，慌忙说道。
“去告知蒙恬，让他暂时留在府中，若是此战，王离胜，他就去负责督造长城，若是此战，王离败，他重新接替王离的位置，前去跟那人交涉。”
“诺！”
……
此刻，桃花源内。
所有人都愣住，目瞪口呆地望着忽然出现，踏立空中的李天生。
片刻后，桃花源的乡民终究有过经验，率先反应过来。
哗然一片。
“是仙人！”
“有救了！这下我们有救了！”
……
众人喜极而泣，纷纷跪倒在地，望向天空中那道身影，满是敬畏与感激。
只是，王离他们的心情就不怎么美妙。
看着天空中突兀出现的李天生。
他心情烦躁，觉得事情不妙，这次恐怕凶多吉少。
底下万名秦军有些慌乱，说到底，再铁血的大军，也是由人组成。
面对疑似仙人的存在，他们恐惧、心慌，在所难免。
只是，这股骚乱还没掀起浪花，很快就被王离镇压下去，秦军花费百年时间，形成的铁一般的纪律。
早就深入人心。
成为条件反射的潜意识。
望着下方转瞬就恢复冷肃的秦军，李天生眼里闪过一丝赞赏。
可依旧掩盖不了，他们冒犯仙乡，冒犯自己的事实。
李天生知道，那位咸阳宫的千古一帝，没那么容易被蛊惑。
就是有那名方士的存在。
如果不是那位始皇帝主动愿意，秦军绝对不会出动。
“仙威不可犯！既然你们冒犯天威，擅闯仙乡，就全部留下吧！”
李天生开口，大手一挥，直接动手。
威严，需要血来捍卫！
一只巨大的灵气大手出现，自九天长空砸落。
空气轰鸣，发出阵阵刺耳的音爆。
铿！
王离面色沉重，扬起手中长剑，毫无惧色，气沉丹田，厉声吼道：
“列阵！”
一声令下，一万秦兵迅速动作，高擎长戈，手执盾牌。
整齐划一，沉默冷静。
仿佛是在经历一场普通的战争，而非与仙争锋。
秦军的强大意志和铁血军威，在这一刻，尽展无遗。
“放！”
嗖！
一根根长戈被举起，用力向上猛掷。
成千上万根长戈，破空而起，朝着镇压而来的灵气大手刺去。
丁零当啷！
金铁交击的声音，不绝于耳，长戈跟手掌相撞，摩擦出刺目火花。
上万根长戈在大手下四分五裂，化为齑粉灰尘，扬扬洒洒。
“举！”
上万块盾牌被举起，汇聚成一块巨大的金属墙，像是大地上，镶嵌的一块青铜铁皮。
砰！
哇！
灵气大手拍在盾牌上，坚硬的盾牌顿时龟裂，支离破碎。
不少秦军被拍成肉泥，还有一部分倒飞出去数十米，砸落在地。
吐血不止。
王离从马上摔下来，口鼻溢血，以剑拄地，身子颤抖，挣扎着站起。
摇摇晃晃，目光坚定，再次举起手中长剑，拖着步子，手速收拢残军。
站在大军最前面，望着九天之上的那道青色身影。
视死如归。
无惧无畏。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
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
与子偕行！
……”
雄浑壮阔的战歌，在桃花源中回荡。
男儿热血，无所畏惧。
男儿重情，生死兄弟。
男儿重义，保家卫国。
粗旷的嗓音响彻天际，豪迈的歌声满腹豪气。
苍凉、悲壮，却透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坚定。
这就是秦军。
大秦精锐，百战之师。
大秦仗之，横行天下的利器。
北岩山人脸色动容。
桃花源的一众乡民，泪如雨下。
他们想起往事，过去的那个贫穷山村，曾有故人、亲人，被征召入伍。
随军作战！
最终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有人失去儿子！
有人死掉丈夫！
有人没了哥哥！
有人不见父亲！
……
王老三眼眶红肿，跟老爹刘二狗无语凝噎。
他们就是其中的“受害者”！
一个自小没了爹，一个儿子战死。
搭伙过日子，相互扶持，走到现在。
眼下，看着一个个用力挺直胸膛，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士兵。
村民仿佛见到了自己心中惦记的亲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也如同这般，不畏生死，雄赳赳，气昂昂，赶赴边疆。
奋勇杀敌。
虚空中，灭杀一半秦军的李天生一声惊疑，目光望向大青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
居高临下，俯视下方，尽显军人风采的秦兵。
他一脸感概，感叹为何秦国会一统天下的同时，大手再次挥起。
灵气大手再次出现，盖亚天地，镇压而下。
桃花源，所有人都面露不忍，有人张嘴，想要求情，还未发声，就被老村长一脸无奈的拦下。
面露不解。
“仙威不可犯！他们冒犯仙人，进攻仙乡，如果不死，不足以平仙怒，到时候，恐怕，死的就不只是他们，而是更多人。”
第十二章 技近乎道
老村长沧桑的脸上，写满无奈，苦笑一声，解释给众人听。
他年过花甲，人老成精，丰富的阅历和经验，让他睿智通透，目光锐利。
能透过表象，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早就学会运用底层小人物的智慧，从李天生的行为中，察觉出一丝端倪。
“难道就这样看着？”有人脸色不忍。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和行为负责，这是他们的选择。”老村长声音苍凉，带着浓浓的悲哀和一丝敬意。
灵气大手盖压而下，幸存的秦兵自天地间消失，像是被轻轻一抹，刹那间，化为满地鲜红。
血染桃花。
奇异的是，整个地面却完好无损，刚才剧烈的波动，没有对土地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
九天长空，李天生冷冷地将目光投到底下的方士身上。
从出现开始，他就分出一丝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
提防这个人暗中使坏。
只是，对方表现得很识相，平静地有些怪异。
就这样袖手旁观，冷眼看着自己灭掉王离一众人。
嘴角甚至还泛起一丝淡淡的冷笑。
这让李天生警惕，觉得这个方士有些妖异。
“你是何人？”李天生率先开口，问道。
“杀你的人！”北岩山人脸如寒霜，直入主题。
“为何？”李天生不解。
“天外来客，是变数，也是异数！”北岩山人眼中迸发浓烈杀机，“你不该将世，会坏了天道大势。”
“大势？”李天生不屑一笑，“究竟是天道大势，还是你的大势？”
他对方士的话嗤之以鼻，半毛钱都不信，有大青山打底，加上前两个世界的特殊经历。
他对天道的了解，自问不在此界任何人之下。
这方世界，尽管不知道什么原因，能容纳自身存在，修为也有提升的余地。
但从大青山反馈的信息和自己五年的观察来看，这方世界的天道并没有诞生自我意志。
只要干的不是毁天灭地的大事，天地意志不会主动出现。
方士口中的大势，实际上不过是说的好听。
不过是自己的私心。
似乎被李天生戳中心事，北岩山人脸上寒气更重，体内嗖嗖地往外冒冷气，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袖袍一甩，凭空生出巨大的罡风，凌厉似刀，所过之处，桃花纷落，被卷的飞起。
化作一柄柄细长弯刀，朝着九天长空疾射。
一棵棵桃树拔地而起，飞上高天，被切割成一根根木刺利刃，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地极速攒射。
紧接着，北岩山人脚尖点地，如一只大雁，凌空飞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剑。
朝着李天生杀来。
一波接着一波，步步杀机。
“哼！”
李天生目光森寒，看着这紧紧相连的攻势，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方士，确实有一手。
但也仅限于此。
面色镇定，李天生不急不慌，一直手掌探出，似慢实快，当初苦心孤诣，钻研的武道神通施展而出。
看似随手的一拍，蕴含千百种力道在内，无形的罡风直接被拍碎，化为缕缕清风，自李天生身体上穿过。
青衫浮动，衣袂飘飘。
随后而至的弯刀同样碎裂，重新化为纷纷扬扬的桃花。
飘落而下。
再次拍出一掌。
澎湃的灵气爆发而出，化为巨大的能量风暴。
咔嚓！
咔嚓！
……
漫天的木刺没入能量风暴当中，一根根四分五裂。
万根齐断！
化为齑粉。
与此同时，北岩山人也紧随而至，手腕一动，长剑横空，一道数丈长的璀璨的剑光，破空而至，一化为三。
朝着李天生眉心、胸膛和丹田射去。
虚空被刺破，发出惊天的呼啸。
“当日偷袭本座的果然是你！”
看着这熟悉的剑法和刁钻的手段，李天生目光如刀，朝着虚空探手一握，一柄寒光熠熠的长剑蓦然出现。
右手一震，一抖，一转。
一剑劈出，三道更加恢弘犀利的剑光，激荡长空。
后发先至，跟随之而来的三道剑光相撞。
轰！
天空响起震耳欲聋的音爆，虚空震颤，裂出道道缝隙，出现一条条沟壑似的真空地带。
咔嚓！
碰撞仅仅停留片刻，三道剑光就溃散成精纯能量，返还天地。
三道恢弘剑光，余势不减，疾如闪电，速度极快，朝着北岩山人而去。
这是全真教的至高剑术一剑化三清。
被李天生融入万千剑术精华，一再蜕变，技近于道。
一经出世，就爆发惊天之威。
现在被李天生使出，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三道剑光在他的精妙细微的操控下，同样封锁北岩山人的上中下丹田。
迅急而至。
势若奔雷。
北岩山人瞳孔微缩，面色大变，手中长剑一震，不断挥出道道剑光，跟三道剑光碰撞在一起。
趁此机会，李天生食指和中指合在一起，并指成剑，对着虚空遥遥一指。
截天指随之而出。
无形的波动传递虚空，荡起层层看不见的涟漪。
“啊！”
就在北岩山人竭尽全力，挡住飞射向自己的恢弘剑光的时候，还没等他喘口气，进行反击。
忽然发出凄厉的惨叫，自半空栽落下去。
眼看自百米高空坠落在地，摔得头破血流，痛呼的北岩山人终于恢复几分气力，手中长剑点地，身子翻身而起。
踉跄倒地。
情况惊险，却终究平安落地。
避免了自己脑浆崩裂飞溅的结果。
后怕的呼了口气，北岩山人看着自己不知何时，被洞穿的胸膛，面色苍白，大颗冷汗滴落下来。
若不是他天生异于常人，心脏长在右边，这一次就真的喋血长空，一命呜呼。
即使如此，他现在也不好受，肺腑受创，一股莫名的能量在不断蚕食自己的生机。
快速自腰间拿出一颗丹药，北岩山人眼里闪过一抹肉疼，随后毫不犹豫，一口吞下。
血流不止的伤口，出现愈合的现象，迅速结痂。
北岩山人苍白如纸的面色，多了几分淡淡的血色。
“咦！”
高空之上，看着北岩山人迅捷的一番操作，李天生惊疑一声，对方士手里的丹药，满是好奇。
第十三章 万人为祭血珠出
但也仅此而已！
李天生脑海中的《养生经》博大精深，传承的神奇药方浩如烟海。
其中不乏一些灵丹妙药。
那方士手里的丹药，只是让他略微诧异，没有必要值得他探寻。
他只是想到秦朝一个著名的方士，同样都跟秦始皇有关系，同样擅长炼制丹药。
“你是徐福？”李天生试探性的问道。
“不是！”北岩山人摇头否认。
“那就死吧！”
李天生踏立青天，朝下轻挥长剑。
一道恢弘犀利的剑光再次跃现，自高空立劈而下，虚空出现道道缝隙。
无匹的剑光开出一条数丈宽的真空带。
轰！
土地炸裂，巨石崩天。
地面瞬间千疮百孔，桃树成片的倒塌，被明亮的剑光扫过，化为漫天碎屑。
一道数十米深的狭长沟壑，像是一道狰狞巨大的伤疤，横亘在大地上。
环绕乡村的山溪被贯通，水流汩汩地流入沟壑，形成一道清澈的溪流。
北岩山人狗啃泥似的，在地上连滚几圈，险之又险，躲过立劈而来的剑光。
心有余悸地盯着地上触目惊心的剑痕。
面色黑如锅底，阴沉的可怕。
“阁下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何坐视你屠杀秦军？”北岩山人寒声说道。
李天生挥剑的动作一顿，漠然地盯着下方的方士。
“上次一番交手，你技高一筹，这次主动前来，贫道又岂会没有准备。”
北岩山人说着，从腰间飞快地甩出数十枚铁球，朝着天空攒射。
细如牛毛的银针自滴流旋转的铁球中，攒射而出。
趁此时机，北岩山人一咬舌尖，一点殷红的鲜血，自空中溅射出来。
像一颗血红的宝石，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与此同时，他双手翻飞，穿蝴蝶一般，飞快地打出一个个复杂的手诀。
有的作兰花状，有的食指和小拇指翘起，有的食指跟中指并拢……
散落在草地上、桃花上、光滑岩石上的血珠接连不断的飞起。
这是刚才被灭杀的秦兵，临死前溅落的鲜血。
如今，在北岩山人的操控下，如百川归海，都朝着他胸前悬浮的血珠涌去。
奇异的是，随着越来越多的血珠聚成道道血线，汇入血珠。
那颗珠子没有丝毫壮大的迹象，依旧黄豆大小。
静静旋转！
唯一的不同，是上面多出了道道细密的符文。
密密麻麻，闪烁着诡异的血光。
九天长空，望着暴射而来的牛毛针雨，李天生袖袍一展，一股强大的罡风蓦然出现。
狂风呼啸，将周围的桃花吹的东倒西歪，牛毛针雨也被吹散，掉落在溪水当中，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随后，李天生就将北岩山人的动作看在眼中，散落在各处的血液，尽数归于血珠的情形，也映入眼帘。
盯着那颗越发妖异的血珠，丝丝危机感自心头浮现。
像是里面存在大恐怖。
这是境界到达一定地步后，才会产生的心血来潮，对危机自己性命或关乎自身的事情，会形成一定的预知。
类似于常人对危险的直觉，只是这种感觉现在被无限放大。
“绝不能让这个方士继续下去！”
这个念头从李天生脑海诞生，手臂扬起，长剑随之而动，正准备打断底下方士的动作。
“去！”
只是，他刚刚有所行动，北岩山人却快他一步，先发制人。
随着北岩山人伸手一指，血珠眨眼间，光芒大作。
嗖！
血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李天生迸射而来。
瞬息而至。
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血光。
速度极快，让人防不胜防。
李天生爆喝一声，运转体内真元，一道蓝色水墙出现在身前。
水幕天华！
这是《无名功法》中记载的小神通之一，可作护身之用。
李天生初炼不久，掌握不够纯熟，威力也只发挥出十之二三。
现在，仓促之下，被他祭出。
“滋滋！”
血光和水墙相撞，犹如水入油锅，顿时爆出接连不断的声响。
砰！
仅仅只是持续几个呼吸，血光就穿过水幕，射入李天生眉心。
这固然有水幕天华的威力，没有被李天生充分发挥出来的缘故。
可也侧面说明了，这诡异血珠的不同凡响。
哗！
血珠入体，神秘的意识海，瞬间震动，一条滔天血河涌了进来。
所过之处，识海震动，像是遭遇暴力破坏的木箱，随时有可能龟裂、崩塌。
咔嚓！
金光闪烁，一个缩小版的李天生，沐浴金光，踏立在腥臭污秽的血河当中。
这是他多年修炼而出的元神，坐镇丹田识海。
现在出现，就是为了清楚识海污垢。
不然，一旦让这血河继续蔓延肆虐下去，他的整个识海都会炸裂，被血河吞噬。
自己也会浑浑噩噩，化作一具没有意识的傀儡。
任人摆布。
“好个凶狠歹毒的贼子！”
李天生的元神在识海中大骂一声，手捏印诀，使出青山传承中记载的养神秘术。
这是一门需要耗费大量气运的秘术，在对付血河这等污人识海元神的术法方面，有着不可思议的神效。
他身上的气运，不断消耗着，元神小人疯狂地挥手，打出一道道印诀，把血河牵引出体外。
“哈哈哈！”
狼藉的桃花源内，望着九天之上，呆立不动的李天生，北岩山人得意大笑，料定李天生在劫难逃。
“贫道费尽唇舌，将这一万秦军诓来，就是为了以万人为祭品，借助他们陨落后，与你产生的因果之力，施展秘法，污了你的元神，让你从此受我摆布。”
北岩山人一脸喜气，“任你本事滔天，如今还不是乖乖落入贫道手中，躯体为贫道驱使，白白便宜了贫道。”
说着，北岩山人将目光放在躲在一旁，默默观战的山民身上。
眼神凶狠，满目杀意。
“你们这群蝼蚁般的贱民，根本就不配住在这灵气充裕的桃源，今天死在贫道手上，算是便宜你们了。”
“你别过来！”
“仙人不会放过你的！”
望着一步步逼近的北岩山人，村民惊恐万状，不断倒退，嘴里威胁道。
“仙人？”
像是听到世上最好听的笑话，北岩山人仰天大笑，森寒的目光射在每一个山民身上。
“他现在都已经自身难保，还能管得了你们。”
“仙人神通广大，是不会有事的。”王老三和老村长一起，将众人挡在背后，强撑着打鼓的小腿，犹自不信，恐吓道。
“哈哈哈！别说他已经自顾不暇，很快就会魂飞魄散，神魂绝灭，就是他现在安然无恙地站在贫道面前，贫道照样有法子收拾他。”
北岩山人下巴微抬，一脸傲然，对王老三的威胁，嗤之以鼻。
“是吗？”
恰在此时，一道愠怒的声音，从北岩山人背后响起。
第十四章 描补
“是吗？”
桃花源内。
一道愠怒的声音，在北岩山人话音刚落的时候，陡然响起。
“仙人！是仙人！”
“我就知道！仙人怎么可能会死！”
“这个方士太自以为是了！”
……
桃花源，山民流露出劫后余生的感慨，纷纷欢呼起来。
北岩山人猛地扭过头去，遥望着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站在自己身后的李天生。
“你！这不可能！不可能！”
北岩山人难以置信地盯着，看起来完好无损的李天生。
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细密的冷汗不断从额角滴落下来，一股毛骨悚然的凉意，自后背脊梁骨蓦然窜出，传遍全身。
让人骨寒毛竖，遍体生凉。
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紧张，爬上心头。
看着那只蓦然朝着自己拍过来的灵气大手，北岩山人身子一震，用力挣脱对方气势的束缚。
从对手的震慑中醒神。
当机立断，身子一跃，直接朝着山民群中跃去。
“哼！倒是不笨！”
李天生随手一震，灵气大手在即将拍中村民的时候，化为星星点点的光辉，消失不见。
眼底闪过一抹杀意，身子一闪，直接横渡虚空，跨步之间，就追上了疯狂逃窜的方士。
“轰！”
大手破空，挟裹无匹的巨力，向着惊慌逃离的方士砸下。
“噗！”
北岩山人吐出一口鲜血，飞速地捏出几个手诀，身子一闪，惊险地躲过横击而来的巨掌。
轰！
轰！
一掌又一掌，接连不断的砸下。
李天生眼睛一眯，盯着前方那道身影，大有不把对方拍成肉泥，绝不罢休的架势。
“死！”
脸上浮现一丝不耐烦的神色，李天生直接并指成剑。
三道璀璨夺目的剑光，再次崩射而出。
浩浩荡荡，摧枯拉朽般，碾压过处的一切事物。
土地塌陷，山石崩裂。
已经逃进云雾区的北岩山人，感受到后背传来的震耳呼啸，吓得瞳孔紧缩，面色惊骇。
知道若是再不想个法子，今天就真的要栽了。
用力一咬牙，眼里闪过一抹果决狠辣，右手伸出，先是在左肩花一个奇异符号，随后，用力一拍肩头。
登时鲜血飞溅。
左臂高高飞起。
“爆！”
伴着一声咬牙切齿的怒喝，断裂的左臂轰然爆开。
漫天的血雾蒸腾而起，遮掩住北岩山人的行迹，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顿时弥漫开来。
三道剑光划过，像是硫酸泼在钢石上，打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等剑光冲出血雾，只剩下一缕极细的剑光，冲将过去。
扑哧！
剑光从后背贯穿，刺入北岩山人的血肉当中。
只是到底威力大损，后继无力。
最后，李天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方士受了自己一剑后，咳血离去，逃之夭夭。
“你到底是谁？”
注视那道只剩下一个黑点，很快就从视野中消失的方士，李天生目光锐利如电，寒光四射，一脸疑惑。
虚空踏步，返回桃花源，李天生袖袍一展，原本狼藉不堪的仙乡，种子破土而出，眨眼之间，桃树拔地而起，桃花绚烂。
乱糟糟的一切，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恢复如初。
若非那道贯通南北的清澈沟渠，依旧存在。
恐怕谁都不会相信，方才这里进行了一场大战。
更有万名秦军葬身在此。
将守护桃花源的雾障，又按照奇门八卦的记载，加持一番。
确保那方士不会卷土重来，
又宽慰了山民几句，交代下去一些事情，就离开此地，直往大青山而去。
只是，临走之前，李天生朝着桃源点某处方向，了然一笑。
片刻后，一道浑身罩在黑袍里的人影，才哆哆嗦嗦，从一棵两人合抱粗的桃树下，冒出头来。
抬头望着李天生离去的方向，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舒了口气后，想起那人临走前，看自己的一眼，知道他早就被发现。
既震惊，又敬畏！
朝着那耸入云天的仙山方向，虔诚一拜，忙朝山外奔去。
……
咸阳宫。
华丽不失庄重的大殿上。
嬴政面沉如水，听完邯章禀告，手指轻敲座椅把手。
吧嗒！吧嗒！
整个大殿一时间只剩下敲击声，连呼吸声，都不知不觉息了下去。
片刻后，忽然闻道：“你当真看清楚了？”
“启禀陛下，臣亲眼所见，不敢有丝毫隐瞒。”
邯章双膝着地，老实答道：“那仙人高立九天，腾云驾雾，翻手之间，天地翻覆，掌可灭万军，剑可通鬼神。
王离并一万秦兵，在那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就是那神秘莫测的北岩，也不是那人一合之敌。”
把这些话听到耳里，嬴政又喜又惧，又惊又怒。
既吃惊，那人果然是在世谪仙，是个有有大本事的人。
又愤怒，那北岩山人诳骗自己。
“来人，吩咐下去，全天下缉拿妖人北岩，一经发现，格杀勿论，汤巫山，派重兵把守，跟北岩妖人有关之人，就地斩杀。”
嬴政冷着一张脸，一个又一个命令，连续不断地从咸阳宫流传出去。
“王离被北岩妖人蛊惑，擅自调动大军，本该株连九族，念在他早亡，王家又是世代将门，为大秦立下汗马功劳，就不在追究王家过错。”
“那位在世谪仙，德高望重，神通广大，现尊封为大秦国师，享天下供奉，受万民香火。”
“命蒙恬带人，前往仙乡，告知仙人，寡人不日将亲临仙乡，希望能与其见上一面，佑大秦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
“诺！”
邯章听的心中一冷，心中为王离不值，暗叹一声，始皇陛下现在的行事越发暴戾，就匆匆下去安排。
城中各家心思各异不提。
且说，李天生回了大青山后，就径直朝着养龙地行去。
现今，当初置于山腰处的狭小水潭，随着大青山的蜕变，谭面已经扩展至百米大小。
只是水流依旧舒缓，水质清澈透亮，水草拂动。
远远望去，像是遗落在天地间的碧绿宝石，与蓝天白云交相辉映。
一条数米长的红影自水中一闪而过。
注视着那道欢快的身影，李天生莞尔一笑。
第十五章 地通阴府
碧波如镜的水潭内，红影时而似游鱼，游弋水中，时而若海鸥，飞腾九天。
连整个水潭，都因它的存在，比山中堰塞湖中的水，多了几分灵气。
“昂！”
一道稚嫩的龙吟声，响彻九天长空。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李天生看着眼前欢呼雀跃的红龙，头驼兔眼，鱼鳞腹蜃，蛇颈牛耳，有爪无角。
正是一头红色小蛟龙。
前不久，那王离率军几次强闯大青山，李天生走脱不开，就是因为，昔日养在养龙地的锦鲤，终于到了它化龙的时候。
蛟龙腾空舞，养龙非虚名。
在锦鲤成功蜕变成蛟龙的那一刻，整个大青山的灵气都蓦然增厚了一层。
更加浓郁。
山腹中，秘境演变和转化的速度，更是快出不止一筹。
李天生隐隐能感觉到，那处秘境空间的存在。
连自己具备的气运，都因为蛟龙的出现，增长不少。
只是，这次大意之下，让那个方士有机可乘，为了消磨那种诡异的血祭手段，李天生消耗了一层的气运。
一想起这个，李天生恨得牙痒的同时，也心中暗自警惕，告诫自己，任何世界都卧虎藏龙，要时刻怀揣一颗平常心，不能小觑天下人。
把经历两个世界后，又飘飘然的心态，再次拉了回来，心境瞬间平和不少。
也隐约抓住一丝修行的真意，修身亦是修心，只有身心合一，圆缺无漏，才算真正入道。
同时，这次的大亏，也让李天生发现了自己的不足，精神层面的东西，神秘无比，这次的对敌，自己在元神方面的对敌、防护手段匮乏。
这也是让那方士差点钻了空子的缘由之一。
为此，他决定，在接下来的日子中，将元神秘法，也加入自己的修炼计划。
招手，逗弄了一下小蛟龙。
用心感受了一下整个养龙池的变化后，清风拂过，李天生的身影蓦然消失，出现在一片莫名的空间。
这是大青山底部的一处空间，跟山腹秘境系出同源。
都是当初从天龙世界截取的世界本源所化。
除了李天生喝了一口汤，炼成的乾坤纳芥子（纳物术）外，大青山吞掉的肉都用来孕养山腹中的秘境空间。
只是，随着方才，他在桃花源中出手灭杀秦军，尚未完全消耗、演化的世界本源发生变故。
简而言之，就是残余不多的本源，发生分流。
其中一部分，落入青山底部，孕育出这方尚未进化完的空间。
李天生打眼望去，这片地域，四方寂沓，冥冥空无，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
四周昏暗，光线阴沉。
弥漫着一层又一层的黑雾。
行走在其中，李天生仔细审视这方空间：
有一些地方鼓起，像是孕育的山脉；
有一些地方塌陷，像是蕴蓄的谷地；
有一些地方平坦，像是形成的平原；
……
山川谷地，都在演化。
只是，与山腹中，带给李天生的生机感秘境不同，这方空间，阴气沉沉，充满死寂。
让他瞬间想到了阴间。
“莫不是这方空间，随着大青山的跃迁演变，最后真的能直通幽冥？”李天生喃喃自语。
环顾四周，他想起了前世对诸如泰山、九华山等名山的记载。
传闻，在神话时代，不少名山底部有着一处小地府，既保持一定的独立性，又与阴司相连。
泰山大帝和地藏王菩萨，就是通过道场底部的阴间，进入地府深处。
现在，大青山的演化，就给李天生这样的感觉。
加上触发的契机，是在他灭杀秦军的时候，这无疑佐证了李天生的猜想。
随着他越走越深，后面的一幕，更加让他肯定自己的猜想。
空间的深处，足有一万零一个被黑雾包裹的石茧，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一股奇异的波动，从里面传出。
这是一种有别于人类、动植物的生命律动。
李天生闭目，仔细感受一下，发现这种波动，跟自己结成阴神的时候很像。
不同的是，这股波动要弱小的多，其中容纳的灵性，跟他相比，犹如小溪跟大海。
这让李天生想到了，神话时代中记载的阴魂。
尤其是，他在仙乡灭杀了一万秦军和一名将领，而这里恰好出现一万零一个石茧。
李天生相信，这绝对不是巧合。
两者之间必然存在一定的联系。
也许，这方空间孕育成熟，彻底诞生的时候，或许能揭开一角隐秘。
在这方空间逗留片刻，李天生回到竹院，开始思索、制订自己的仙乡发展方略。
思考推广方案。
制订第一个仙乡一年发展计划。
……
这个时候，一队人马，同样从咸阳城出发，带着大批的礼物和使命，踏上路程。
仙乡，桃花源外。
一脸沧桑与失意的蒙恬，勒马驻足，挥手吩咐属下，带人前往周围，巡视一下，看有没有山民出来。
一盏茶后，派出去的几个斥候回来，一无所获。
蒙恬挥手，让人就地安营扎寨，就这样守在桃花源外，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再带他们进去。
走进帐篷的蒙恬，把属下打发下去，自己独自一个坐在里面，一向视军纪大于天的他。
第一次带酒进入军中。
第一次违反军纪，喝得酩酊大醉。
第一次给自己的死对头王离斟酒，缅怀对方，兔死狐悲。
……
对于蒙恬的到来，李天生在次日，前往仙乡的时候，就知晓。
只是默不作声，并未立刻现身相见。
也嘱咐桃花源的山民，近几日不要外出。
教授了课业，又传下一门技艺后，就飘然而去。
直到一个月后。
在见到那位始皇帝第九次，派出使者，催促蒙恬，亲临仙乡外的云雾观览时，李天生才吩咐山民，把蒙恬等人带进仙乡。
……
桃花源外。
“你们要进仙乡？”王老三戒备地盯着眼前一个面白无须的男人和一队秦兵。
特别是目光在蒙恬身上停留少许，流露出一抹恨意。
理也不理对方，没好气地说道：“想进来，就赶紧跟上，不然，走丢了也是活该！”
说完，王老三直接头也不回地转身，迈着大步，挺着胸膛，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云雾。
“你……！”
使者翘着兰花指，指着王老三离开的方向，气得咬牙切齿。
他自小就割了那物进宫，除了小时候受过欺负外，长大后，随着他一步步爬上高位，就一直被人给供着。
养尊处优。
被始皇信任，得了这样一个晋见仙人的机会。
原以为是美差，后来才发现，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偏偏自己骑虎难下，若是拒绝或推脱，等待他的，就只剩下腰斩这条路。
只能这样耗着。
好不容易等到里面的人出来，还未来得及张口，询问几句。
那个下贱无礼的糙汉子，就直接无视自己，一脸不耐烦的转身离开。
这种被人彻底忽略的无视感和对方嚣张跋扈的态度，深深刺激了他。
只是，顾虑到这里的不凡和始皇陛下对这里的看重。
只能暂时将心头的怒火压下，来日方长，报仇不急于一时。
这样的道理，使者早就学会，多少宫里欺负过自己的高位人，都是这样被自己斗倒。
他相信，这宫外也一样。
“唉！走吧！”
蒙恬无奈地叹息，王老三的态度，尽管王老三的态度，在他意料之内，可当真正发生，心情还是一堵。
该来的总会来！
蒙恬苦笑一声，强撑着身子，瞬间挂上一张严肃面色，催促属下，尽快跟上。
不然，一旦真的陷进去。
这些经历秦军恐吓和惊吓，甚至在鬼门关前走一遭的人，可不会像上次一样热情客气。
虚空中，李天生将众人的态度和举动，一一看在眼里。
眼中精光一闪，并未立即反应。
无论是王老三，还是那个宦官，又或是蒙恬，他们的反应都是人之常情。
关键在等，等他们做出正确选择。
第十六章 都是戏中人
这是仙乡和大秦的第一次正式来往。
选择，无论是对始皇帝，还是对李天生，都格外重要。
于始皇帝，关乎他主宰仙神，万世帝王的大梦，关乎他的江山安稳。
于李天生，关乎仙乡的未来，名传天下的谋划，关于他的道途前路。
……
王老三很快就将人给带了进来。
雾气渐薄，一股特异的芳香扑鼻而至。
有淡淡的草木清香，也有湿润的泥土芬芳，还有浓郁的桃花香气。
一切都映入眼帘。
远处青山苍翠，云雾缭绕。
一座座竹制小楼坐落在群山丘陵之间，连成一线。
近处，碧波荡漾，湖水清澈透亮，不时有水鸟掠过，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弧度，荡起湖面一圈圈涟漪。
游弋的鱼儿被惊奇，朝着湖底深处躲避。
几只丹顶鹤姿态优雅，在水中觅食。
十里桃花开遍，争吐芳华。
从湖边一直开到山腰，从田野垄间一直开到山丘梯田。
男耕女织，老人笑呵呵地在树下下棋、谈笑，儿童追鸟扑蝶，嬉戏玩闹。
每一个都精神饱满，安闲自在，太平和乐。
哒哒！
马匹走进桃源，数百秦兵安静地跟在主将身后，赞叹地看着这一切，却极为低调，保持缄默。
来过一次的蒙恬，依旧惊叹，眼中异彩连连。
尤其是看着眼前一幕百姓富足和乐的画卷，心中更是一暖，隐隐夹着几分自己都说不出的羡慕。
耳边，使者一行人赞叹不已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
“不可思议！”
“难以置信！”
“怪不得始皇陛下，几次三番地催促，这等人间仙境，就是置身其中，吸一口空气，都通体舒泰，身子惬意不少。”
“说不定，这里还真有传说中的仙丹灵药，届时我等若能陛下带回去，岂不是天下功劳。”
……
随着蒙恬一行人渐渐走近，在田间劳作的男女、树下闲坐的老人、到处嬉戏的孩童，都停下下来，慢慢聚集到村口。
神色戒备，青年更是隐隐将老人孩子护在身后，看向秦军的目光，满是不善。
尤其是投注在蒙恬身上的眸光，更夹杂着一丝恨意。
他们认得蒙恬，就是他出去仙乡没多久，强占桃源的大军就到了。
蒙恬和之前就来过一次的秦兵，神色复杂。
想起当初山民的热情招待，隐隐带着几分愧疚。
“谁是主事的，站出来！”
领头的使者，尖细着嗓子，坐在马上，趾高气昂，看向山民的不屑目光，夹杂着几分嫉妒。
使者的态度，引得山民一阵不满，都冷眼看着人，没有一个人回话。
“大胆，你们这帮贱民，想造反啊！”
使者本就被王老三挑起的怒火，在山民的刺激之下，再也压制不住，掐着兰花指，厉声呵斥。
看着在马上耀武扬威的使者，蒙恬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抹不耐，只是心有顾虑，没有开口阻拦。
“你是宦官吗？”
“你是始皇派来猴子的吗？”
“你是不是傻，在这里耀武扬威，我砸死你！”
……
大人静默的同时，畏惧很快就过去的胆大孩童说话，蹿到人群前面，伸出手指，对着使者指指点点。
有些看不惯使者作风的孩童，更是捏着泥巴，朝使者脸上、身上扔了过去。
使者手指哆嗦，气得大怒，一张泛白的脸通红一片。
“你们这帮贱民，来人，把这几个小崽子拿下！”
可惜，除了使者带来的人，没有一个秦兵动作，都牢牢站在原地。
王老三上前，将孩子护在身后，大着胆子，跟使者对视：
“我看谁敢！”
“这里是仙乡，受仙人庇护的地方。”
此话一出，更多的山民反应过来，一涌而上，将孩子牢牢护在身后，跟使者一行人怒视。
有手快的更是抄起农具，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气势。
使者这才猛然惊醒，知道自己方才被冲昏了头脑，身后惊出一身的冷汗，暗骂自己一句，怎么一出宫，谨小慎微的习惯就不见了。
只是，让他低头给这帮贱民道歉，门都没有。
场面一时尴尬。
“村长来了！”
有人呼喊一声，众人顿时让出一条通道，让老村长走了进来。
头发花白的老村长，腰板直挺，脚步沉稳有力，根本就不像个老人的身体，他走到前面，不卑不亢地对蒙恬行了一礼，“将军，多日不见，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至于叫嚣的宦官使者，直接被无视。
翻身下马，蒙恬紧走几步，行至老村长身前，恭敬地将人搀起，“老人家，折煞我了！”
蒙恬把姿态放的很低，他有自知之明，仙乡有仙人撑腰，底气十足，后台强硬。
况且，这次大秦一方本着交好的原则而来。
他又给山民留下恶感。
使者这次又跟山民闹僵。
如果，两人都端着，这次的打算就只能落空。
不仅回去后，要吃挂落，引得始皇勃然大怒。
还会影响大秦万万百姓的安康和泰的生活。
这种罪责，就是株连九族，两人也吃罪不起。
“前次之事，是蒙恬思虑不周，以至于给诸位招来祸事，这里，蒙恬告罪了！”
蒙恬并未立即答话，而是先躬身行礼，告罪一声。
山民僵硬的面色因此都好上不少。
“将军严重了！索性有惊无险，有仙人庇护，我等倒是无碍。”老村长捋了一把胡须，面色柔和，显然对蒙恬老实的态度十分满意。
蒙恬见此，略松口气，知道上次的事情，自己所承担的过错，至少在明面上暂时揭过。
“这次我等前来，主要有三！”蒙恬这才回答老者的问题。
“愿闻其详！”
“其一，是始皇陛下听闻仙人传说和仙乡之名，特意派我等前来交好，送上千年灵药、美玉珍玩、编钟祭礼，作为礼物，赠予仙人，还望老丈转交。”
蒙恬挥手，立刻有秦兵上前，两人或抬着沉重的木箱，或扛着巨大的青铜编钟，或手拿各种各样的珍玩。
看的山民瞪大了眼睛。
“果然是穷乡僻壤，没见识！”使者不屑地翻个白眼，嗤笑一声。
立刻又引得耳尖的山民怒目相向。
他们长期生活在这里，受灵气滋养，早就耳聪目明。
使者的声音虽然小，可大多数人却听得一清二楚。
“诸位多加担待！”
蒙恬狠狠瞪了使者一眼，连他都忍不住，想要把这个拖后腿的猪队友按在地上摩擦摩擦（给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使者一通教训）。
“其二，上次秦军围攻仙乡一事，实属突然，皆因那北岩妖人蛊惑……”
话到这里，蒙恬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随同而来的使者，冷笑一眼，继续插话说道：“当日率领秦军袭击仙乡的，乃是将军王离，他听信妖人，隐瞒陛下，私自率军，强攻仙乡，罪不容赦。
现始皇陛下已经昭告天下，通缉妖人北岩，必将其绳之以法，还仙乡，还仙人一个公道。”
山民闻言，脸色都好上不少，心中松口气的同时，对使者依旧没有好脸。
“其三，乃是始皇陛下，封仙人为大秦国师，享天下万民之奉，这次我等前来，也是代始皇陛下，向仙人问好。
始皇陛下，对仙人通天纬地的才能，心慕已久，对仙乡各处民生奇物，更是赞赏有加。
将于下月十五，在咸阳宫正殿，静候仙人佳音，希望能与仙人对酒赏月，彻夜畅谈。
还望老丈能够转达。”
话到这里，蒙恬又拱手行了一礼，语出赤诚，一躬到底。
“这……将军快快请起。”老村长扶起蒙恬，思忖一阵，说道：“仙人踪迹飘渺难寻，何时会再来仙乡，老朽并不知晓，若是有缘与仙人相见，老朽定会将将军之言，告知仙人。”
接着，老村长话音一转，“仙人如何抉择取舍，老朽不过一介凡夫俗子，不敢妄加揣测定论，还望将军将此言告知始皇。”
“蒙恬省得！”
见山民态度尽管已有变化，但眼中依旧带着一丝戒备。
更无留客的打算。
蒙恬苦笑一声，知道上次的事情，终于让山民一时难以放下心中芥蒂。
自作自受，这果最后只能由他来吃。
告罪一声，蒙恬翻身上马，转头就要带着恋恋不舍的使者离去。
这个时候，老丈叫住蒙恬，将一个盛满泉水的葫芦交给对方。
言明是仙人所赐，这次带回去，当是回礼，赠予始皇。
蒙恬大喜，拱手谢过，扬马踏上归途。
……
九天长空，李天生从一开始，就将众人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对于山民刚开始的作为，他并不满意。
到底被自小养成的惯性束缚，面对秦军宦官之流，虽已经较普通百姓，好上不少。
可依旧心有胆怯和畏惧。
倒是那群孩子的大胆表情，可圈可点。
山民后来的表现，也不算无可救药。
还有挽救的可能，可以继续培养。
毕竟以后，仙乡十有**会成为三教九流、上层贵族经常出没之地。
作为仙乡的原有居民，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胆气，至少要一些。
就是装，也要装的像个样子。
桃花源外。
蒙恬和使者都松了口气，颇为颇为遗憾地朝桃源的位置望了一眼。
使者有些嗔怪的苦笑，“蒙将军，这次跟你配合，我可是吃了大亏了！恐怕那群乡民，对我这个明面上的使者，印象深刻啊！”
尤其是在深刻两个字上，使者更是语气加重，着重强调。
蒙恬拱手抱拳，歉意说道：“逼不得已！蒙恬，不得不使用此计，若无大人配合，恐怕此行比之现在，更加难上数分。”
……
虚空中，李天生盯着蒙恬和使者远去的身影，嘴角微微勾起。
“都是戏中人啊！有趣！”
第十七章 初见嬴政
咸阳宫。
坐在大殿里的嬴政，听到内侍的禀告。
强压心头的激动，板着一张脸，让人看不出喜怒。
命人把蒙恬和出使的宦官唤进宫殿。
“臣蒙恬，见过陛下！”
“奴才见过陛下！”
……
“起！”嬴政的声音沉稳有力，没有一丝波动，让人看不出喜怒。
“诺！”
“事情办的如何了？”
“启禀陛下，此次前往仙乡……”
下方，蒙恬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了出来，包括他跟使者的合谋，事无巨细，原原本本，不敢有丝毫隐瞒。
而使者紧随其后，说着在仙乡的见闻，一堆的好词堆了上去，眼中满是艳羡，赞不绝口。
但从始至终，对待始皇的态度，始终恭敬，半弓着身子，动作一丝不苟。
没有始皇的允许，他不会动一丝一毫。
这就是内侍和外臣的不同，后者视帝皇为主，前者视帝皇为天，他们跟始皇接触更多，更加了解这位大秦主宰，眼里容不得沙子。
“起身吧！”
嬴政的声音淡淡的响起，“把东西呈上来。”
“诺！”
贴身内侍接过葫芦，跪倒在地，头颅低垂，双手摊开，把东西递了上去。
“这里面盛有仙人赠予之物？”
嬴政目光扫了一眼，那葫芦通体碧绿，宛如无暇的珍贵碧玉，很是不凡。
仅是这葫芦，他都有点期待里面的东西了。
“正是！里面装有的，正是仙人赐下的仙露，传闻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蒙恬恭敬答道。
嬴政颔首，强忍着自己激动的双手，目光投向殿下的宦官使者，“你且上前，饮上些许。”
“诺！”
使者强压着内心的激动，他知道始皇是不放心，怕敬献之人不怀好意，按照规矩，需要人先替食。
但他亲眼见过那仙乡奇景，对葫中仙露早就渴望，如今能饮一杯，就是立时死了也值。
况且，他从心底，不愿意相信，自己会死。
毕竟是仙人之物。
对他来说，这是机缘。
葫口被轻轻打开，清冽的水流进青铜杯中，大约覆盖杯底的时候，就将将停住。
仙露珍贵，能起到替食的效果即可。
与此同时，一股清凉弥漫整座大殿，让人身体一阵舒爽。
使者手指颤动，强行压下心头的激动，毫无犹豫，一饮而尽。
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呻吟，使者一脸惬意，因为急着赶回咸阳而略有风霜的面色，顿时红润。
神气十足。
连略微发白的头发，都有转黑的迹象。
“这！果真是天上之物，不同凡响。”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盯着使者，那种昂扬向上的精气神，他们都感觉到，蒙恬一阵赞叹。
看向葫芦的目光，带着一丝热切，转瞬即逝，被他很好的掩盖住。
这种东西，不是他这种臣下可以拥有的，本分二字，自己始终牢记。
这是蒙家历三代而不衰，反而更受帝王器重的根本。
不用吩咐，贴身内侍立刻就给嬴政倒了一杯。
恭敬地递了上去。
伸手，一饮而尽。
嬴政喉咙发出舒服的声响。
他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被一股清冽的泉水包裹，在体内流动，带去一层层污垢。
像是被天地洗礼。
陈年的暗伤和旧疾都好了大半。
仿佛回到自己在雍城加冕之时，弱冠之年的他，身强体健，精力充沛，好似能永远折腾下去。
实现自己的王图霸业！
“好！”嬴政拊掌叫好，头一次在大殿失了仪态。
“你招了那仙乡之人的厌恶？”嬴政目光下移，忽然问道。
“是！”
“那仙露如何？”
“琼浆玉液，人间难得！”使者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
“替饮仙露前，你在想什么？”
使者愣神，随后立即答复，刚才所思所想，不敢隐瞒丝毫，“奴才在想，这仙露珍品，奴才受陛下厚爱，能饮些许，就是死了也值了！”
“你可以去了！”嬴政忽道，“来人，车裂！”
“诺！”
“陛下，饶命！”
两名身材魁梧，身披甲胄的禁军，面无表情地走进大殿，将以头抢地，拼命求饶的使者拖了下去。
“陛下！”
“可是不明白？”
看着殿下的心腹爱将，嬴政终究比对别人多了几分耐心，“你认为他有功，当赏？”
没给蒙恬回答的机会。
嬴政的声音在大殿响起，“寡人也明白！所以，赏了他仙露。”
蓦然，飘荡在大殿的声音，多了几分无奈，“可他入了那位仙人的眼，寡人暂时要对那人有个交代，故而，他必须死！”
“至少，在寡人见那人之前，他活不了！”
嬴政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可名状的怒气。
蒙恬不是蠢人，转念一想，就很快明白，仙乡是仙人所建，上次王离之事，他及时出现，不是偶然。
那位仙人，时刻都在关注仙乡。
说不得，从他们进入仙仙乡的那一刻，就已经落入那位的法眼。
一举一动，都在那人注视下。
想到这里，蒙恬身子一颤，说不出是激动，还是害怕，心情复杂难言。
见蒙恬沉默不语，嬴政挥手，让其离去。
少顷，丞相李斯走进大殿。
躲在偏殿的他，亲眼目睹了方才的场景，为仙露的神奇惊叹，也为始皇帝的杀伐果决畏惧。
“爱卿，对那人，你怎么看？”嬴政问道。
李斯拱手，宽大袖袍一展，躬身行礼，“能以仙露相赠，那人应抱着交好的意图，不想与大秦交恶，此次陛下以国师位以待，对方投桃报李，想来，八月十五那日，定会前来一叙，届时，究竟如何，陛下慧眼，一观便知。”
嬴政颔首，眼神示意李斯继续。
“若是那人于陛下，无有威胁，不过问朝堂之事，不插手天下大事，自可安享国师位，依旧是高高在上的谪仙。”
“若是那人心怀不轨，暗藏野心，可徐徐图之，穷仙乡之力以富大秦，待时机成熟，尽起百万雄兵，将其拉下神坛，以彰帝国之威。”
……
八月十五。
明月悬空，清辉皎洁。
似乎天公作美，今天的月亮格外明亮。
咸阳宫。
没有张灯结彩，没有人来人往。
整座王宫最高的一角阁楼，只是在天窗前，简单地放置了一张低矮案几，两团坐榻。
一壶清酒，两个青铜酒樽。
嬴政坐在一边，盯着窗外皎洁明月，感受到清风拂面，不多时，对面已经消无声息地多出一人。
青衣卓然，风度翩翩，坐在那里，姿态闲适，自带一股脱于世俗的超然。
“像个仙人！”
面阔鼻挺，不怒而威，虎背熊腰，目光锐利，坐在那里，姿态端正，眉宇之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和尊贵。
“是个帝王！”
嬴政和李天生相互对视，都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一眼，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嬴政没有因为李天生不同凡响的出场而震惊。
李天生也没有初见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始皇帝而激动。
两人表情平淡的仿佛就该如此，本该如此。
风吹过，月光透过窗台，倾斜而下。
酒不知何时已经温好。
发出咕咕声响。
“你来了！”嬴政首先打破僵局。
“我来了！”李天生回了一句。
“尝尝，这是秦宫窖藏百年的老酒，还是寡人爷爷亲手埋下去的。”
“小赢稷？”
李天生比嬴政动作快一步，徒手将滚烫的酒壶拿起，将酒樽填满。
端起，轻轻吹口气，惬意地抿上一口。
目光一沉，嬴政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对面人完好无损的右手，淡然问道：“你认识他？”
“有过一面之缘，这酒是我亲眼见他埋下去的！”李天生放下酒樽，“人间烟火，别有风味。”
“仙家琼浆，寡人向往已久。”
诧异地看一眼嬴政，把讨要灵酒说的一本正经的人，估计也只有这位。
袖袍轻扫案几，一只琉璃玉壶蓦然出现。
一同的还有两只透明的高脚杯。
“这是？”
仔细端详澄澈如水的古怪器皿，自问见过天下珍宝的嬴政，也不禁眼露诧异。
“随手而做的小玩意，秦皇不必放在心上。”李天生莞尔一笑。
咕咕！
殷红如血的酒水从琉璃玉壶中流出，没入高脚杯中。
一股浓郁中带着几分清冽的酒香，弥漫开来。
沁人心脾。
令人心中为之一动。
“请！”
把高脚杯往对面推了推。
嬴政也不客气，拿起，送至嘴边，一饮而尽。
跟当日在大殿，小心谨慎的模样，判若两人。
“妙！这是何酒？”嬴政情不自禁地问道。
酒入喉干，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没有烈酒的烧心，多了几分醇厚和质朴，像是自然的风物。
天地的造就。
令他整个身体都浑然一轻。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此为葡萄灵酒。”
“何为葡萄？”
“西域异果！”
“凡酒？”
“是灵酒！”
“何为灵酒”
“天地呼吸吐灵气，千年蕴蓄酒方成。”
“百年前，你曾降世？”嬴政忽然话锋一转。
“不曾！”
“那你如何与他相识？”嬴政眉头一皱。
“梦中！”
“现今，你因何降世？”
“天下！”
“这天下可有不妥？”嬴政眉头皱得更深。
“有，也没有！”
第十八章 这天有疾
“有，也没有！”
放下高脚杯，李天生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何解？”嬴政不明所以，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手指轻点案几，琉璃玉壶自动，悬空而起，给双方各自续上一杯灵酒。
伸手，两只手指，夹住高脚杯，悠闲地晃了两下，轻抿一口。
李天生悠悠而道，“说有，是因为天下百姓苦战已久，即使乱世平定，修长城、凿灵渠、征南岭，于百姓而言，并无差别。”
“你是说寡人暴戾，穷兵黩武！”嬴政面色阴沉，寒声而道。
“是与不是，陛下自有决断！”李天生不以为意，举杯，醇酒入喉，细品三味，继续说道：
“说没有，盖因，六王毕，四海一，陛下结束乱局，一统天下，开古今先河，让天下百姓免于六国纷争，有大功于天下。”
吧嗒！
高脚杯落在案几上，李天生侃侃而谈的声音，在阁楼回响。
“你既是知寡人功业，那就更应该知晓，寡人志在千秋，凿灵渠、筑长城、征南岭，祸在当代，功在万世。”嬴政声音沉稳，掷地有声。
“陛下且看！”
抬手，将杯中酒泼向空中，随着林青手指绽放点点青光，一幕幕场景，自半空浮现。
场景一：
雄浑的建筑横亘大地，数不清的民夫，面黄肌瘦，顶着炎炎烈日，赤**膛，肩膀上杠着巨木，中间担着巨石，咬紧牙关，汗流浃背，在艰难挪动，修筑长城。
一个又一个民夫倒下，被随意丢弃。
宏伟的长城染血，底下是累累白骨。
场面变幻：
“杀！”
“大秦儿郎，不畏生死！”
……
无数手持长矛的士兵，跟动作灵活的蛮人，在山林间交锋，浴血奋战，长矛如龙，收割蛮人生命。
但更多的是蛮人倚仗肌肉块垒的体魄和地利优势，将秦军杀死，惨死异乡。
埋骨山林的有精兵悍将，也有被强行征召的民夫，他们都带着种种不甘、怨恨和怀念，黯然离世。
有的头颅飞起，有的四肢断裂，有的肠穿肚烂，有的全身发黑……
但毫无例外，他们都临死的关头，都遥望乡土。
有的拜托战友，将尸骨带回家乡；
有的拿起藏起的钗子，笑得一脸温柔；
有的虎目含泪，诉说自己的不孝：
……
手指轻弹，画面又一变：
无数的民夫在开山凿石，不时有巨石从天而降，埋头苦干的民夫被砸成肉泥，粉身碎骨。
成片的山林滑坡，惊慌失措的民夫被集体掩埋，尸骨无存。
某一处水域忽然被打通，忽如其来的大水，淹没淬不及防的民夫。
……
哒哒！手指敲击案几，画面再次一变：
“羽儿，嬴政横征暴敛，强征百万民夫，修长征，凿灵渠，弄得天下人怨声载道，若仅是他灭了楚国，仅是你我的国仇家恨，但眼下，咱们一路而行，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事情，你看的还少吗？”
“就是为了这天下，羽儿你也要扛起重担。”
“自那个暴君一统天下，迎来的不是繁华盛世，而是人间炼狱，当日的信誓旦旦，为太平盛世而事秦，可眼下，又比当初好得了多少！”
“这天下最无辜的是百姓，既然这秦无道，那就索性推翻了便是！”
……
这是六国余孽，在勾结串联，无论掩藏怎样的私心，理由只有一个，暴秦无道！
修长的手指，轻轻晃动高脚杯，半空中的佳酿不知何时，重新落回杯中，涓滴不剩。
没有一滴外洒，阁楼依旧干净地透亮。
嬴政很快就回神，眼底的忌惮掩藏得极好，“那道寡人真错了吗？”
“不！”嬴政眼露疯狂，“寡人没错！寡人也不会错！一群六国余孽，亡国败家之人，又何惧之！”
“六国余孽，于陛下自然无惧，可这天下百姓呢！”李天生淡然的声音，透着几分凛然的气势，“届时，这六国之人一呼百应，天下皆反，又当如何？”
“寡人在，这天下翻不了！”嬴政霸气而道，犹如一只猛虎，伸出獠牙，咆哮山林，气势睥睨。
可李天生仿佛丝毫不受影响，再大的气势骤压而下，于他也不过一缕清风，拂身而过。
他轻摇酒杯，嘴角微微一勾，不急不缓道：“可若是陛下不在了呢？”
“恩！”
浓眉皱起，嬴政身体略微前倾，死亡对任何帝王，都是不可避免的天敌。
对这位千古一帝，囊括天下的主宰，更是尤甚。
目视前方，看着终于色变的嬴政，李天生嘴角微不可察的一动，“世人皆会死，生老病死，轮回无常，功如陛下，亦是如此！”
“凭君莫话帝王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陛下，何不认命！”
像是命运审判，做出最后裁决。
冷淡的声音，带着几分看透万古世情的沧桑，透着几分居高临下的蔑视。
似乎眼前这彪炳千秋的帝王，在其眼中不过尔尔。
恍惚中，嬴政感觉李天生那双眼眸，化作九天长空之上高悬的大日、明月！
倒映无量星河。
盛着沧海桑田。
里面呈现无数帝皇的身影：
有的弯弓射雕，张扬霸气；
有的万国朝拜，称天可汗；
有的封狼居胥，铁马冰河；
……
但无论是哪一种帝皇，生前璀璨如夏花，张扬如辰星。
最终，都只有白骨一具，黄土一堆，荒坟一座。
“呼！”
嬴政呼吸急促，喘着粗气，一脸惊恐。
赞赏地看了嬴政一眼，李天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挣脱自己的精神束缚。
从幻想中醒来。
“不愧是始龙！”
“陛下，民心所向，这大秦方能长久！何必及时收手，趁着大限未至，富国强民，闯一清平盛世？”
李天生循循善诱，话中像是有着万千美妙，引得嬴政心头一动。
但不过转瞬，就听他冷哼一声，冷看李天生一眼，面色前所未有的坚定，声音洪亮，斩钉截铁：
“长城功盖千秋，福泽万代，灵渠贯通南北，开疆拓土！寡人，宁死也要完成！”
“哪怕这天下百姓损伤近半？”李天生眉毛一挑。
“是！只要人未死绝，百年后，自是人海汪洋，可长城一日未成，外敌侵入，无关可守，遗害的将是千秋万代。
死一代而存万代，亡一地而全天下，足矣！”
豪迈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嬴政重新端起青铜酒樽，续上一杯，“这仙酿虽好，到底不如人间烈酒，男儿当于世，奋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说起来，这句话，还是那位出自哪位说书人之口，现在想想，倒是道出男儿本色！”
李天生面色阴沉，声音发寒，大有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气势，“哪怕赔上大秦的百年基业，二世而亡？”
“二世而亡？”
呢喃一句，嬴政立刻横眉怒目，瞪着对面之人，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表情、眼神，全是无声控诉。
像是在说，寡人的大秦，刚一统天下，坐拥万里河山，太子扶苏自小聪慧，品性端正，德高才重。
如何会守不住这浩浩大地，泱泱大秦。
“天道无常，不为尧顺，不为桀亡，若陛下不及时收手，这大秦二世而亡的命运，终究难以避免！”
起身而立，行至高台，仰九天明月，李天生的声音，一字不漏，传入耳中：
“始龙死而地分，秦亡楚项，痞子称皇！”
“若是陛下一意孤行，这就是大秦数十年的走向！”
嬴政面沉如水，行至窗前，居高临下，俯视整座咸阳，“寡人从不信命，若是这天不眷顾，寡人就掀了这天！”
“天要寡人死，可寡人偏要活！”
“那长城要筑，灵渠要开，寡人还要这天下归心，要这四海升平，做古往今来，千古一帝！”
说着，嬴政眼中寒芒灼灼，杀意透体而出，冲云凌霄，“无论是谁，挡了寡人的路，都只有一条路！”
“好！”李天生忽然拊掌而笑，“陛下，无愧是始龙之名！”
“这一关算是过了！”
李天生含笑而立，侃侃而道：“陛下，既然有如此气魄，也不枉本座破开天地之限，驾临此界！”
手指九天，他目光幽幽，看着苍茫天地，沉声问道：“陛下以为，这天如何？”
“天！”
嬴政被突如其来的一句问住，虽然他剑指天道，敢与天斗，但天具体为何，他并不知晓。
“何为天？”
“人之所立为天，物之所存为天，顺为天，逆为天，天道无形，存于空冥，藏于山川，孕于草木，生于尘土，天无所不在！”李天生背负双手，姿态昂然。
皎洁月光在他的背后绽开，青衣随风而起，黑发飘舞，像是沐浴神光，随时会乘风归去。
“何解？”嬴政问道。
“简而言之，天就是气！”
“气？”嬴政一头雾水。
“混沌有息，诞无量气，生盘古真神，破混沌，开无量，天地始成。”李天生说道：
“人生于天地，皆因天地有息。”
他说着，一指九天，说道：“而现在，这天有疾！”
“天道不全，故芸芸众生，在红尘争渡，百年已成妄谈，数十人岁月，便成冢中枯骨，长生路断，盖因这天地少了一气。”
“何气？”
“陛下刚才已经尝过！”
第十九章 我也要做仙人！
“陛下，方才已经尝过！”
淡淡的声音响起，嬴政恍然大悟，“是灵气！”
虽是疑问语句，却说的铿锵有力，让人生不出丝毫反驳之念。
“灵气可长生？”嬴政眼光毒辣，见解独到，直接找准核心。
“灵气，长生根本，延寿之机！”
李天生俯视下方的宫阙楼宇，淡笑而道：
“若有灵气，这十里宫廷，弹指可灭！”
“若有灵气，上可九天揽明月，下可入海捕蛟龙！”
“若有灵气，岁月俯首前，万古一念间！”
“这人间酒烈，但烧心，仙界酒醇，却无味，陛下，可愿与我一同，酿一壶浑圆大世，开一个盛世纪元，共为这天地补上一抹耀世光华？”
“哈哈哈！寡人生于天地，握乾坤寰宇，掌四海兵戈，兵指六国，敢与天下为敌，岂有怕乎！”
嬴政仰天长笑，探手虚握，像是要把整个天地都攥在手心，“这革天之变，除寡人外，这天下还有谁能做？谁难做？”
“舍我其谁！”
“迟早有一日，这天地都将臣服于寡人膝下！”
李天生一愣，随后，同样仰天大笑，皎洁的月光将天台照的越发明亮。
“既是如此，还请陛下，暂且将民夫召回故里？”李天生请求道。
“何意？”嬴政不解，不知道，话题怎么又回到了这个问题上。
“蒙恬呈上的东西，想必陛下已经见到。”
李天生笑道：“这天下，是陛下，也是万民的！”
“大世未启，民失其半，不妥！”
“那红薯、土豆，可增益量产之属，仙乡种类甚多，需民耕作，以养生息。”
“大世将启，自有灵气强体，有机甲可用，万均巨石不过尔尔，长城之类，翻手可成。”
“休养生息，纳六国余属于麾下，没百家之士于宫廷，无后顾之忧，待天地大变，天时已开，自当兵出如龙，气吞山河，北上匈奴收王庭，南下五洲并天下。”
“藏锋微吐，兵锋所指，一往无前。”
“届时，大秦人人如龙，百姓得餐饱而望军侯，百家得天命而教世人，陛下摄神机而统天下。”
“这民夫，非是苦力，而是兵属，这天地广大，超出陛下所想，恐怕，这兵马之数，还远远不足。”
嬴政目露异彩，被李天生描绘的蓝图深深吸引，尽管有许多不明之处，可那股囊括天地章乾坤的气魄和胸怀。
令他心潮澎湃，心向往之！
他感觉，自己再次找到人生久违的意义，比吞并六国更宏达、更高远的目标。
心中激荡！
“何为五洲？”
“这天地又到底是何模样？”
嬴政问道，他感觉，自己以往的见识、所学，难以支撑自己的野心，对于李天生这个仙人的心胸和见识。
第一次产生了钦佩！
“世界有六洲四洋，远到天地之极。”
“陛下，可曾听闻井中蛙的故事？”
见嬴政面露疑惑，李天生莞尔一笑，“井中观天，不过一隅，方寸之地，难知天地广阔，唯有跳出井口，方能得见另一重浩瀚。”
……
彻夜长谈，意犹未尽的嬴政，目视远方泛起的鱼肚白，看着李天生乘风踏云，潇洒归去的身影。
探手，虚握天地，目光锐利，身体蓦然腾起一股气吞寰宇的霸气，这股气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都要强大。
前所未有。
阁楼之上的云层荡开，像是被这股骤然而起的气势所摄，久久难以凝聚。
“终有一日，这天地、这芸芸苍生，都将被寡人踩在脚下，仙神跪迎，万象更主！”
……
离开咸阳宫的李天生，不知晓，嬴政后来之语。
他腾云驾雾，低空而飞。
与地面相距不过两百米。
没有丝毫遮掩的迹象，在天光破晓之际，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入青冥。
纵横天地，足踏祥云。
到了这个时候，所思所谋，他已经与嬴政道出一多半。
至于藏匿的小半，现在为时尚早。
剩下的便是以仙乡为起点，布局大世，亲手打开新纪元的大门。
而当下要做的，就是让天下知道自己的存在。
从说书人的嘴中传说，走向现实。
唯有眼见为实，才最具说服力。
东街，早起一个时辰，倾倒夜香的老汉，用袖口擦了擦汗，不经意，抬头仰望长空。
顿时惊住！
“这是……！”
伸手，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老汉浑浊的眼神放出亮光。
“是仙人！”
“真的有仙人！”
说着，激动地跪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词。
钱三宝在咸阳城干鸡人（更夫）的伙计，已经快十年了，像他这种行业的人，昼夜颠倒，远离喧嚣。
城中的热闹，素来跟他无关。
与以往一般无二，拖着疲惫的身体，朝家里踱着步子，偶然抬首，看一眼长空的红日。
钱三宝忽然顿住！
“恩！”
“难道坊间传闻是真的？”
钱三宝睁大眼睛，盯着那道翩然而过，乘奔御风的身影。
咣当！
报时用的竹梆子掉落在地，砸在脚上，都恍惚未觉。
片刻后，才反射弧到位，痛呼捂脚，金鸡独立。
“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你呢？”
“我当然也看到了？”
……
普通的清晨，因为一个人的出现，瞬间喧嚣起来。
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王侯将相，张口闭口，都是此事。
“真有仙人降世，显圣咸阳，天佑大秦。”
“陛下一统天下不久，便有仙人将世，这是吉兆！”
“天佑大秦！”
……
很快，就有一帮公卿将军聚集在咸阳宫门口，在丞相李斯等带领下，觐见始皇。
在咸阳城刷了一波存在感，李天生依旧没有丝毫遮掩的迹象，就这般堂而皇之，凌渡虚空。
炊烟袅袅，早起煮豆饭的少年，到院子拾柴，起身的瞬间，盯着长空上那道身影，目瞪口呆。
良久，方才醒悟过来。
吧嗒！
刚抱起的柴火砸在地上，溅起尘土，踉跄的身影，跑进屋内。
喊声骤起。
“娘！我刚看见仙人了！”
一根浆洗衣物的捶木，从房门口飞了出来，砸在那人身上。
紧接着，一声骂咧响起，“喊什么！我看你是想成仙想疯了！晚上，再熬夜费油不睡觉，看老娘不捶死你！”
一个穿着蓝麻粗布，头上别着一根木簪的老妇人，手脚麻利地冲了出来，正准备教训自己不靠谱的儿子一番。
顺着儿子及时伸出的手指一瞥，见到那道飘然远去的身影。
顿时吓得一下子歪坐在地，口中念念有词：
“苍天在上，仙人保佑，民妇不是故意的，赎罪！赎罪！”
说着，又忍不住，手痒地狠拍了一下儿子的后背。
“娘，你怎么又打我！”
“我是你娘，想揍你了，怎么，有意见？”
“没……没意见！”
“瞧你没出息的样子，跟你爹一个样。以后，娶个媳妇，还不被欺负死！”
“我爹，就被你欺负了一辈子，我对爹！”
“啪！”
“娘！你怎么又打我！”
“随谁不好，随那个死鬼，自从被拉去修长城，三年连个屁消息都没有，说不定，早死在外面了！”
妇人快速抹了一把眼角的湿润，麻溜地起身，抬脚就朝门外走去。
“娘，你去哪？”
“仙人降世，这狗世道，说不定就要变了，我去村正家打听一下消息。”
“那我爹会回来吗？”
少年稚嫩的声音响起，夹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
老妇人的脚一顿，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不确定地说道：“应该会吧！如果不死，一定会回来。”
随着老妇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一个穿着灰布麻衣，年龄稍小的妇女，从房间钻了出来，揉了揉少年被打疼的后背。
一脸的心疼跟慈爱。
“娘！”少年仰头，带着一丝期盼，“爷爷和爹爹，会回来吗？”
“会的！”年轻妇人慈爱地看着少年，感觉眼角有些酸涩。
“那奶奶的**症会好吗？”少年担忧的声调，再次响起。
“会的！”年轻妇人感觉有眼眶湿润，有东西落下，打湿地面。
“娘，你怎么哭了？”少年担忧声更急。
“娘，是高兴！”
“高兴也会哭？”
“对！娘是喜极而泣！”
“日子会好起来吗？”
“会的！”
“因为仙人出现了？”
“对！”
少年歪着头，想了想，青涩的脸上带着几分超出年龄的坚定。
“我也要成为仙人！”
“这样爷爷和爹就永远不会离开！”
……
这种相似的场景，在咸阳城内外，不断上演。
有人喜极而泣，有人忧心忡忡，有人惶恐不安。
李天生一路飞行。
直到没入大青山，被云雾彻底遮蔽身影。
沿途，一直吊在身后的探子，打马而回，朝着四面八方涌去。
一半没入咸阳，穿行在各大豪门权贵府邸。
一半朝着不知名的方向，奔马扬驰。
……
咸阳宫。
恢弘肃穆的大殿之上，头戴冕冠的嬴政，听着阶下臣公的上禀。
目光幽幽。
“现在，就已经开始了吗？”
大手一挥，嬴政声音陡然拔高，浑身腾起一股沛不可当的凛然气势，压迫的大殿臣公，心头一沉。
“来人，宣旨！”
第二十章 惟我与天齐同寿
“陛下有令！”
哒哒！
一匹快马，在咸阳大道上，飞速疾驰！
“咸阳城内，谁胆大包天，敢当街纵马？”
众人脑海冒出这个念头，闻声而望。
见那匹四蹄奔腾，肢体强健的黑马，载着一个身披黑衣甲胄的人影，自咸阳宫方向而来。
沿途过处，街道上的人群分散，自动让开一条道路。
让使者打马而过。
一骑绝尘！
帝都脚下，民凡而识广，知道那是在传递紧要公文。
有心之人，想起初晨那一幕，怀疑跟仙人有关，或发动人脉，打探消息，或静思推演，有所猜测。
但无论是王孙贵族，还是升斗小民，不管是书生法徒，还是农夫游侠，都明白：
仙人出世，始皇动，天下大变，风波将起。
随着公文传出咸阳，不过月余，仙人出世的消息，就席卷天下。
同时，还有一则消息，炸响大秦整个浩瀚疆土：
十月初一的“腊祭”之日，始皇将派三千人，入仙乡求学。
特别是，还发布檄文，昭告天下：
百家之人，忠于大秦者，可入；
一技之长，不拘身份，不限男女，忠心者，可入；
战功卓越，身强体健者，可入；
……
一时间，整个大秦风起云涌，百家的当家人、六国余孽、有志百姓……皆纷纷朝咸阳蜂拥。
若是谣传，不过是费一番脚力。
可若眼见为实，将开启一个巍然大世。
所有人，都不敢怠慢。
尤其是，随着各自安排在咸阳城中的细作、间谍，传回消息，证实曾亲眼所见，有神人飞腾九天，仙人纵横青冥。
就是一些原本还端着的人，也无法淡定，或乘坐马车，或骑着毛驴，或徒步如飞，或乘骑机关，纷纷上路。
同赴咸阳。
共见仙尊。
……
回归大青山的李天生，也不得闲，除了日常修炼外，也在积极准备。
趁着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将一些简单的技艺教授给仙乡的百姓。
每日，在青山各峰出现，采药炼丹，制器炼阵。
这第一次的正式亮相，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日生月落两时休，人在光阴似箭流。
转眼就是十月初一，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腊祭。
这一天，始皇出巡，万人空巷。
咸阳城外。
渭水河东流入海，发出哗哗声响。
直对那接天连地，仿佛撑天之柱的仙山方向，一座巨石搭建的四方高台，高高矗立登天台。
此刻，高台四周，人头攒动，布衣小民、华服勋贵、笔录小吏……都静静地等着。
没人敢妄动，也没人敢闹事。
看着那座几十丈的高台，所有人都思绪飘远，不约而同地想起一个月前的场景：
那天，天色将明未明，带着几分昏沉，泛着几丝寒人的秋霜。
仙乡之民入世，乘坐一艘华美巨船，自九天之上，破空而来，降临咸阳城。
那艘巨船，众人生平仅见：
没有璀璨珠玉，却有一种名为玻璃的水晶。
没有烛台灯火，却能自发天光，亮如白昼。
……
仙乡之民，鱼贯而出。
男女老少，约莫百人，一个个面色红润，精气十足，神采飞扬，气色比养尊处优的贵族，还要好上不少。
谈吐，不像饱读之人，说话云里雾里，也不像乡野小民，张口粗言秽语，自带一股平易近人的和善和气度。
穿着一种名为棉布的衣物，不仅保暖，还不会拉伤皮肤，更不像丝绸华服一样，用料讲究，做工复杂。
他们来到咸阳城后，使用了一些众人看不懂的器具，于咸阳城外，渭水河畔，短短数日，就起了一座占地十丈、高数十丈的巨大高台。
上面刻满了众人听过或者没听过的神兽：
有戏水蛟龙，也有飞天仙鹤；
有献桃灵猴，也有背石老龟；
有倾世大鹏；也有流浪蛤蟆；
有三头神狮，也有抱月玉兔；
……
一个个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散发神威。
据说，揉杂了数十种画法，既写实，又写意。
仿佛神兽当面，狰狞的兽头，慑人的瞳孔，让人不寒而栗，心存敬畏。
听说，夜里，有游手好闲的浑人，去摸寡妇门，经过这里的时候，被绽放神光的神兽吓到。
直接跪倒在地，痛改前非。
割了那物，进了咸阳宫。
据来的孩童透露，那仙乡粮食吃不完，还有各种数不清的瓜果。
人人温饱，家家富足，夜不闭户。
……
思绪回笼，马蹄走动和车轮滚动的声音响起。
等候的众人纷纷跪地、垂首。
始皇出宫，行至此处，要登天台，与仙人沟通。
请仙降，开仙路，迎造化。
这对天下人，都是难以想象的好事。
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找不自在。
连向来跟始皇不对付的六国余孽、以武犯禁的墨家侠客，都暂时按捺。
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违。
成为众矢之的。
当然，这是某些人一厢情愿的想法。
在那道被黑龙帝袍包裹的魁梧身影出现的刹那，所有的想法都溃散。
被那人身上散发出的，吞寰宇而纳四方的气魄震慑，像是一座高山压在心头。
仿佛带着一股天然的压迫。
难以动弹。
额角冒汗。
身体情不自禁的臣服。
哒！
哒！
……
衣摆轻动，嬴政不急不缓，步履稳健，在万人俯首中，一步步踏上高台。
每上升一层台阶，浑身的气势，都会上升几分。
强横霸道的气势，压的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一层又一层。
待嬴政踏上最高处，伫立在宽阔的高台上，仰望天地，俯视四方的时候。
望着一览无余的咸阳城。
看着踩在脚下的山川草木。
盯着下方乌泱泱的人海。
嬴政心胸激荡，不禁回忆起，自己年少时，率领文武百官，登泰山封禅的情景。
只是，当时他还未一统六国，场面更没有此时来的宏大。
受万万人朝拜。
这种触手可握苍天的感觉，激起嬴政久违的热血。
蓦然对仙人那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有了更深的认同。
洗手、焚香！
嬴政对着天地，躬身一拜。
底下的臣民，也一同叩拜。
专门负责礼仪祭祀的奉常，开始宣读祭文。
大意是大秦一统，始皇功盖无双，听闻有仙人降世，特意祈祷，告知上天，将请仙人，担大秦国师位，与寡人一起，开创一个崭新纪元，云云！
随着祭文完毕，众人翘首以盼。
发现没有丝毫异样。
一盏茶后，除了嬴政，依旧气定神闲外，其他人都有些急躁。
以为祈天失败之时。
异变突起。
一声悦耳的叫声，陡然自九天长空上响起。
众人抬首，仰望天穹。
一头神骏的巨大白鹤，破空而至，洁白无暇的羽翼，像是天地的恩赐，让人蓦然想起，苍山雪，皎洁月。
清冷高贵，飘渺出尘！
越来越多的叫声响起，有的如落珠玉盘，有的如空山泉涌，有的如风拂竹梢……
“快看！”
惊叫声响起，众人寻声而望。
顿时惊呼，目瞪口呆。
只见白鹤身后，一群形态各异的飞鸟紧随，有的头似凤冠，有的翠如碧海，有的赤红如火……
一只又一只，五颜六色，密密麻麻，覆盖整座天空。
它们绕着高台飞舞，盘城一圈又一圈，在白鹤的带领下，变幻阵型。
组成一幅又一幅图案。
“大秦昌荣，万世鼎盛！”
有人认出，惊呼出声。
那些图案，都是秦国小篆。
“百鸟齐鸣，天佑大秦！”有官员激动落泪。
率先跪地，五体投地。
这是大秦年老的宗正，一生都在为大秦，为赢氏奉献。
六个儿子战死疆场，孙辈男丁也死伤惨重。
膝下只剩下一个不足六岁的幺孙。
一人做，万人随。
所有人都无比激动，跪倒在地，做着同样的动作。
藏匿其中的六国余孽，心中震惊未消，就情不自禁地被带动，跪拜。
“这样的大秦，真是自己能对抗了的吗？”
“砰！”
渭水河，炸开大片的水花，数头背负石碑的神龟，自汹涌的河流中浮现，踏波。
似慢实快！
无数游鱼跃出水面，红黄相间，青白夹杂，组成一座巨大虹桥。
“昂！”
震耳欲聋的吼声，自天空炸响，由远及近。
“是龙！”
“真的是龙！”
待看清那道飞近的巨兽，红中泛金的巨大鳞甲，狰狞威严的龙首，飞腾天阙的身影。
众人纷纷瞠目结舌。
连一直极力维持淡定模样的嬴政，藏在宽大袖袍下的双手，都激动的颤抖。
这种对龙的崇拜，自远古时代，就深深流淌在炎黄子孙的血脉当中。
这种情结，在看到神龙的刹那，骤然爆发。
“快看，是仙人！”
“真的是仙人！”
有眼尖的人，注意到立于龙首上的那道人影。
兴奋的面红耳赤，慌忙跪倒在地。
一时间，整个咸阳城内外，跪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黑压压的一片。
李天生乘龙而来，青衫映白云，衣袂纳采风。
加上清俊的眉眼，一身飘渺出尘人的气质。
端得是九重天上仙，机缘降世间。
与此同时，一道歌声在天地间，悠悠响起：
与生俱来谁为首，惟我与天齐同寿。
双脚踏翻尘世浪，一肩担尽古今愁。
第二十一章 我有三礼赠君皇上
苍茫、大气、沧桑、悲凉、欣喜！
歌声传荡九天，明明是同一首，听在每个人耳中，却截然不同。
有人听出，歌声中的悲凉，那是历经万事，看淡浮生的沧桑。
有人听出，歌声中的气魄，那是睥睨八荒，唯我**的独尊。
有人听出，歌声中的长生，那是岁月荣枯，唯我不朽的永生。
……
一万个人，心中有一万个念头，听出一万种心声。
“拜见仙人！”
齐刷刷的跪拜声响起，底下乌泱泱地跪了一片。
迈步轻移，李天生自龙头而下，自虚空中走下，一朵朵莲花在其脚下绽放、幻灭，一股扑鼻的异香扩散而开。
步步生莲，天人降世。
落于四方高台，李天生对着嬴政颔首而笑，今天他是主角。
与嬴政并肩而立。
“起！”
清冷的话音尚未落尽，一股无形的巨力，蓦然生出，所有人都感觉自己被一股难以抵抗的大力托起。
“口含宪章，言出法随，这是真仙人！”
有沉迷道学和仙道的方士惊呼出声，神情激动，涕泗横流。
一群跟后世道士打扮的老道，更是激动地身子颤抖，喜极而泣，“天不绝人，前方还有路，还有路啊！”
他们是道家之人，潜心道学，观星占卜，穷尽一生，都在研究天地自然，大千万物。
与他们不遑多让的，还有另外一群人，身穿黑白星袍，是阴阳家的人，一生都在研究天文演算，求仙问道。
“今我将世，普天同庆！”
李天生再次张口，体内蓦然迸发出一股磅礴的灵气，如浩荡长河，席卷全场，澎湃的灵气自每个人的身上，冲刷而过。
所有人都沐浴在灵气长河当中，被洗礼，沉珂旧疾不药而愈，佝偻者，挺直了身子；目盲者，重见光明；耳聋者，得闻世音……
嬴政距离李天生最近，首当其冲地接受灵气洗礼，早年习武的暗伤彻底消失不见，整个人的皮肤光滑如缎，白发染青丝。
整个人的面目都年龄了数岁。
灵气潮汐在几个呼吸间就消失不见，所有人都意犹未尽，那种水乳交融的感觉，让人欲罢不能。
没有哪一种感觉，可以与之相比，难以言说的美妙。
一些咸阳城中，终日流连花丛的浪荡子，最具有发言权，跟这种灵气冲入身体的感觉相较，那种基于身体的阴阳律动，不值一提。
犹如天地之别。
一种是**的宣泄，追求纯粹的快感；另一种却是灵与肉的交融，是**和精神的双重升华。
这些花丛浪客，脑海再次想起城中花魁的曼妙身影，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心若冰清，身体没有半丝反应。
再无以往的那种焚身之感。
“华夏一统，结束乱世，始皇嬴政功莫大焉，有气运、大功德，今本座临凡，接国师位，当与始皇一起，开始元盛世，筑仙路，开仙道，强万民，行教化。”
李天生侃侃而谈，清冷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今我接国师位，当赠始皇、赠天下三礼！”
随着李天生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把脖子伸得老长，目不转睛地盯着高台上的那道青衣身影，翘首以盼。
那咸阳说书人，有句话老挂在嘴边，“仙人出品，必属精品！”
以往，听到的人，或图一乐，或莫不在意，或嗤之以鼻。
而现在，所有人都盼望成真，见识一下，何为仙人手笔。
“第一礼，武道碑，记修行之法！”
伴着李天生薄唇轻启，渭水河响起惊天的浪花声，惊涛拍岸。
原本停留在河水中的神龟，一只又一只爬了上来，沿岸而上，朝着这里走来。
大片的水花从龟背上流下，看着一只只宛如房屋大小的庞然大物，迈着厚重的步伐，出现在眼前，所有人都倒吸口凉气。
探手轻挥，龟背上的石碑，突然飞起，悬空而立。
李天生修长的手指一点，数十座石碑朝着咸阳城内外，掠空而去。
有的落于山野，有的落于城中，其中显眼的几座，更是落于咸阳宫中。
偏偏巨大的石碑落下，宛如鸿毛飘影，没有兴起半分声响。
无论是将相王侯，还是布衣小民，目光都随着石碑移动。
见到石碑的落处，群情激奋。
修行之法，世皆欲之。
有人视为长生之始，有人视为晋身之阶，有人视为安家之法。
现在见到石碑被妥善落置，人人皆有机会接触到修行之法，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游目四顾，众人的表情，在李天生眼中一览无余。
修行之法，关乎自己推动天地演化到谋划，又怎么会让这些东西，尽数落于权贵之手。
对于其中一些别有用心，想要把武道碑据为己有，谋取私利之人，一旦他们动了歪念。
立刻就会启动他布置的后手。
届时，定然会有好戏可瞧。
李天生像是想起了某些有趣的事情，好看的嘴角微微一勾。
“第二礼，人文之器！”
朝着虚空微微一抚，四件形态各异的器物，陈列虚空。
随着李天生屈指一弹，底下众人眼见，一张张薄如蝉翼白似雪，轻得像薄纱一样的东西，落在每个人的手中。
每个人都好奇地看着手里的事物，等着仙人解释。
“这是……！！！”
人群中的蒙恬大喜过望，将手上的白纸翻来覆去得看个遍。
露出一脸痴汉相。
“蒙将军，此为何物？”
身披黑色甲胄，双肩各挂一个狰狞兽首，头戴盔甲的老将，凑到蒙恬耳边，一脸好奇。
蒙恬寻声偏头，见到老人，面色复杂。
“王将军！”
问话的是大秦上将王翦，也是王离的祖父，他王家跟蒙家一样，都是大秦将门世家。
一生为大秦，戎马疆场，征战天下，马革裹尸。
自己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只是为免君上猜忌，蒙家和王家向来很少往来。
有时，甚至为了让始皇放心，还会故意互别苗头。
老一代是王翦跟自己祖父蒙骜。
新一代是王离跟他。
现在王离死于仙乡，归根结底，这件事情，他蒙恬虽不是直接的凶手，但也有所牵扯。
若不是他进入仙乡，尚未考虑周全，就将东西匆忙带回。
又未极力阻止那北岩妖人蛊惑陛下，王离也不会死无全尸，到现在都连个尸首也没有。
所以，当下见面，难免尴尬。
“放心，王离的死，跟你无关。”王翦看出蒙恬的顾虑，伸手，轻轻锤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抬头，仰望高台上的那抹青衣身影，王翦一张满是风霜痕迹的老脸上，满是复杂，有仇恨，也有敬畏。
最后，尽数归于平淡。
只听他叹息一声，神色莫名，“我王家世代忠心，不管是为了大秦，还是为天下百姓，王离，都必须死！”
“他……有罪！可我王家……问心无愧！”
王翦衰老都身躯在这一刻，比南山的老松还要挺拔。
刚开始还有口难言，心有悲切，下一刻，不知想起什么，铿锵有力的声音，自胸腔中鼓荡，自喉间吐出。
令蒙恬不禁肃然起敬，神色肃穆。
“小子，该告诉我这是何物了？”
“此为纸！”
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跟王翦的问话，接的纹丝合缝。
让人摸不清是有意，还是巧合。
李天生不理会下面人的想法，不管他们或欣喜若狂，祸一头雾水都表情。
手指轻轻一抬，以指代笔，在天空轻轻书写。
众人惊异的发现，手里仿佛天工造物的白纸上，逐渐出现几个大字：
“受命于天，既受永昌！”
这是刻在传国玉玺上的话，现在被李天生拿来引用，更加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向天下宣告了大秦的正统性。
不用刻意费唇舌的解释，一场简单的演示，已经足够众人发现眼前纸张的价值！
这对天下读书人来说，绝对优势是无上的福音。
嬴政也发自内心的欢喜，他仿佛看见了天下英才，尽入彀中。
“次为人文第一礼，造纸术，赠泱泱大秦！”
李天生话音落下，读书人为之欣喜、发狂。
再次朝着虚空一点，身前木雕刻版，竖立而起，骤然暴涨。
手指轻动，自渭河掬来一捧清水，自半空蓦然化作一只巨大水幕。
如同一面巨大的镜面。
投影出高台上的画面。
只见李天生手指一点，雕版上的字迹组成不同的文章、诗句。
一张张白纸飞起，墨色的字迹，在洁白如雪的纸张渲染开来。
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一张张沾染墨迹，瞬间风干后，出现在投影中的纸张。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
一段段格式奇怪，却让人心潮澎湃的文字出现。
众人先是陷于李天生的才华当中，久久难以回神。
最后，才有人醒悟，才华不是重点，而是那块……木头！
“这木头……不用多次书写，就可出字，甚至成书！”
瞬间，那人觉得自己真相了！
“那木头、那字……神了！”
顿时惊呼出声！
一时激起千层浪。
底下顿时哗然大作，无数读书人都ji动纷纷。
“人文第二礼，印刷术，赠天下读书明礼之人！”
第二十二章 我有三礼赠君皇中
印刷术，是成书之法。
书，乃人明文知礼之源，是思想传承之器。
对天下读书人而言，这是不亚于造纸术的重礼。
国之重器。
“轰！”
修长的手指轻点，微微一弹，虚空中悬浮的一颗鸡蛋大小的铁球，滴溜溜地旋转。
瞬间击穿长空，落于渭水河中。
巨大的水花蓦然爆开，一球击起千堆浪雪。
哗！
浪花飞溅，直冲高天，在跟高台等高的时候，霍然下落。
犹如一重重雨幕，划过长空，水汽氤氲，空气中弥漫一层层令人凉爽的湿润。
所有人都心中震撼，揉了揉眼睛，呆滞地盯着眼前的一幕。
不敢置信，一个看似不起眼的铁球，竟然能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威力。
“这……！”
“神仙手段，不同凡响！”
大秦的肱骨将领，无论是蒙恬，还是王翦，都双眼瞪圆，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
他们常年浴血战场，经历刀山血海，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地意识到这威力莫测的铁球，对大秦的助益。
若有此等匪夷所思的工艺，大秦军队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攻城略地，推山拔寨！
将如有神助。
他们内心热血沸腾，脑子不断发散，似乎看到了那北漠匈奴，在强秦铁骑之下，瑟瑟发抖。
在强大的火力下，灰飞烟灭。
马踏草原，封狼居胥！
见到那片风吹草地见牛羊的地域，被强势纳入大秦版图。
见到他们为始皇，开疆拓土，策马天下，让大秦的黑龙帝旗，在未知的土地上，迎风招展。
在大日朗照之下，直冲云天。
在万众一心的期盼中，那道清冷的声音，再次不急不缓的响起，听在众人耳中，却宛如天音。
春暖花开！
“爆炸即艺术，人文第三礼，火药之术，火树银花，赠天下群民，守护社稷，捍卫河山，安民心，固江山。”
此话一出，底下顿时响起一阵山呼海啸，每个人都在欢呼雀跃。
大家相拥而泣，兴奋地要疯。
若说，造纸术和印刷术，目前来看，主要是读书人的福音。
那么，火药就是天下人的福气，若是无外敌入侵。
整个大秦疆域内的人，都将因此受益。
这项礼是强国利器，是社会福祉。
当然，造纸术跟印刷术的出现，也会让知识流向下层，但这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依百姓的智慧，他们现在最关心的，不过是衣食温饱地问题。
高台之上，嬴政心中现在五味杂陈，既惊喜于身旁仙人的大手笔，又不得不为了维持帝王的威严，强忍住激动的心绪。
任凭藏在宽大袖袍下的双手，抖得发癫，脸上依旧稳如老狗。
淡定得像是腊月的红梅，凌寒独放，静静地看着下方欢呼的子民。
在生出一股众人皆欢，唯我独醒的优越感的同时，居高临下，俯视下方欢呼雀跃的臣民。
一个个喜笑颜开，手舞足蹈。
心中腾起一股沉重如山的责任感。
“看！这就是寡人的臣民，寡人的天下！”
嬴政双手张开，霸道而豪气，侧头凝视身旁的青衣人影，“寡人愿用生命守护！”
嬴政立于高台，睥睨四方，郑重宣告，沉稳有力的声音，随着徐徐清风，朝着四方辐散、传扬。
旁侧的李天生嘴角微不可察的一抽，对嬴政见缝插针，不对，是审时度势，善抓机会，还真是……无话可说。
后世，是哪个坐键盘升天，磕头孢修仙的家伙，在某吧上说秦始皇不会邀买人心，全靠秦王的地位，获得一帮老秦人的支持。
又凭霸道的作风和慧眼识英，收获了一帮死忠粉。
简直是误人子弟，偏理上头。
现在，这一幕是什么？
这始皇帝明显很王道，是彰显自己的人格魅力，秀存在感上，是头铁的王者。
偏偏，李天生眼下，跟这位始皇是合作关系，为了自己的谋划，从对方这个受天地眷顾的气运之子身上。
薅更多羊毛。
也为了某些不为人知的打算，眼下不得不助力多方，袖袍轻动，一道灵气自指尖迸射而出。
空气泛起无形的波动。
在灵气加持下，嬴政的声音清晰地在每个人心头炸响。
无论是大秦百姓，还是六国余孽，都仿佛听到黄钟大吕之声，震耳发聩！
被始皇的一番豪言壮语震惊，前者欣喜如狂，后者心绪复杂。
这是嬴政为万民许下的承诺，君无戏言！
何况，是从不轻易许诺的始皇。
尤其，旁侧，有仙人为证。
没有人会怀疑嬴政话的真实性。
他们皆认为，这句话早就压抑在始皇心中已久，现在有感而发，一朝吐出。
“陛下万岁！”
在李天生潜移默化的操控下，丞相李斯忽然福至心灵，脑海中灵光一闪。
率先跪地，口呼万岁。
这一波突如其来的骚操作，让余下人都为之一惊。
随后，一个个快速反应过来。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
呼声震天动地，万人齐呼，巨大的声浪撕裂云霄。
露出白云遮掩下，湛蓝的天空。
嘴角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像是白玉兰无声而开，惊艳世人。
对李斯的反应，李天生很满意，他刚才动用自己新炼不久的精神秘法，将一丝元神之力，投入李斯脑海。
引诱他说出后世对帝王的敬语，激起嬴政的雄心。
可落在众人眼里，这是仙人对始皇的承诺很满意。
故而发笑！
连嬴政都这样认为。
一场美妙的误会，就这样不期而生。
对这一幕，李天生乐见其成。
果不其然，他的算计也奏效。
嬴政对万岁的称呼十分满意，赞赏地瞥了一眼下方的李斯，双手大开，宽大的华服，在风中猎猎作响。
整个人的身躯更加伟岸。
“寡人不仅要万岁，更要万岁万万岁！”
嬴政霸气十足，毫不掩饰自己更大的野心，心中对联手仙人，推动仙道大世的计划，念头更加坚定。
他，要做万世帝皇！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地动山摇，渭水河都被再次响起的呼喊声，震得水花飞溅，卷起层层浪涛！
六国余孽心神俱震，他们大都并未亲眼见到始皇，除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大刺杀，并未有过更多交集。
对始皇帝的认知，更多是人云亦云的道听途说。
当下，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大部分都目眩神迷，心神动摇。
这样的帝皇，真是自己能撬动、推翻的？
“若是天下百姓能安居乐业，无饥寒之苦，或许，他们会真正放下，试着融入大秦。”
这样的念头，在六国余民的心中闪过。
激动过后，众人都将目光，齐齐投到虚空的口袋上。
这波人文礼，造纸、印刷和火药，已经足够令人叹为观止。
对于最后剩下的，袋子里的东西，都报以巨大的期望，拭目以待。
感受到下方那灼灼企盼的目光，面对这万众瞩目的场景，已经久经“风雨”的李天生，心态早就稳得一比。
古波不惊。
屈指一弹，悬空的灰色口袋系紧的口子，无声而开。
几颗形态各异，颗颗饱满的种子，自袋中飞出。
阳光正好，大片的光晕洒在高台上，几颗种子散发着莹莹光亮。
透过水幕，所有人都目不斜视，盯着虚空中，那几个光点。
神情专注，像是看到了全世界。
……………………………………………………
今天更新有点晚，不好意思哈！
老大下午的时候过来查岗，老师最嗨，当着同事的面，调侃我跟另一个女同事，可我根本就跟她不来电，难道男女生就没有纯纯的友谊吗？
这里发一个帖子，征求各位书友一下，讨论一下，究竟男女可不可以成为纯讲友情的朋友？如果你是男朋友（或女朋友）介不介意？
唉！天天被老板口嗨，都怀疑人生了，几次差点一怒之下，把他按在桌子上……
真跟他书里的角色一样，超级教师到想给他来个少年拳圣。
第二十三章 我有三礼赠君皇下
几粒见所未见的种子，像是暗夜里唯一闪烁的几点荧光。
孤光点影。
却像是灼灼燃烧的太阳，聚以众目，难以转移。
“粮为人之本，民以食为天，这人文第四礼，是本座培育的良种，两月可收，亩产十担！”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哗然。
就是早就见识过仙乡丰饶的蒙恬也不例外。
据老村长所言，仙乡之所以粮山堆积，库丰民富，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哪里地质特殊，内蕴仙灵之气。
他本以为，就是自己带回的土豆和红薯，种在外界，最多也不过收获五百斤。
没想到，仙人直接出手，为天下人培育良种。
这下子，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普通百姓兴奋，终于不用忍饥挨饿。
百家之人兴奋，终于可以专心学术。
大秦将领兴奋，终于不用心忧军粮。
……
连嬴政都差点没绷住，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
他的霸业，唯有广积粮，才有可能实现。
将众人的情绪和言行看在眼里，李天生嘴角一勾，他之所以将这几颗在灵泉中浸泡了半个多月的种子放在最后，就是因为相较于纸张、印刷等物，粮食才是万民根本。
手掌一翻，几颗种子落入泥土当中。
招手掬来渭河水，化作点滴甘霖，滋润黄土。
嚓！
像是生命由内而外地打破，发出世间最美妙的声音。
明明微弱到极致，却在每个人的心头炸响。
刚被甘霖滋润的土地，还残留着湿气，一棵又一棵绿色的生命，极力挣扎地从土地钻出，像是挣脱了某种沉重的束缚。
舒展嫩绿枝叶。
在阳光的照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迎风见长。
发芽、生长、成株、开花、结果。
顷刻间，小麦、大豆、高粱、玉米、棉花、水稻，六种众人认识或不认识的植物，散发特有的清香。
颗粒饱满，硕果累累，在阳光下闪烁各异的色泽。
吧嗒！
果实脱落，再次落入土中。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再次生长而出。
脱落、生长、成熟、再脱落！
……
如是往复，循环经久。
就这样，硬着朝阳和清风，伴着涛涛而流的渭水河，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众人瞠目结舌的表情中：
勃发生命，向阳而生，累结果实，零落成泥。
演绎一场生命荣枯。
展示一幕生命轮回。
奏响一曲生命赞歌。
直到独木成林，单粮成山。
直到麦田千顷，被压弯腰的麦禾，散发金黄的色泽。
直到水田百亩，长在水土里的稻子，散发诱人的清香。
直到齐腰高的棉花，一眼望之不尽，露出洁白的笑脸。
……
声音静默，吹拂的清风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所有人都呆愣住，连嬴政都终于沦陷，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终于把控不住，在崩塌的边缘，疯狂试探。
“仙人万岁！”
“举手化良田，仙人之威，当真不可估量！”
……
在底层百姓最淳朴的呐喊声中，在百家首领拉断胡须，为恍然不知的惊叹声中，在大秦将领的敬畏声中。
在始皇嬴政灼热的目光中。
李天生脚步微动，踏空而起，脚底有祥云托举，承着他飞上高天。
站立云端，俯视下方，李天生一贯淡然闲适的姿态蓦然一变，神情凝重，一股浩荡的灵压，自他体内迸射而出。
像是浩大的洪流，碾压一切。
咸阳城数百里的白云，都被震散。
空气像是灌了铅一样，变得凝滞。
所有人都呼吸不畅，身上仿佛背负着一座大山，脊梁不知觉的下弯，跪倒在地。
一时间，这场地域，咸阳内外，唯剩下高台上的那道黑衣身影，颤抖着身子，咬紧牙根，艰难地承受着压在身上的威压。
哪怕牙根出血。
依旧咬牙坚挺，挺直脊背，不弯一寸。
像是迎着漫天风雪，敢于天空搏击的苍鹰，目光锐利，不退分毫。
身子一震，更大的威压朝着嬴政碾压而去。
胸腔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声，嬴政措不及防，身子趔趄地倒退几步。
随后，脚步用力一踏，勉强维持住身子，像是顶风冒雪，在风暴中艰难前行的山客，
扛着沉重的威压，一步一步，蹒跚的挪动步子，负重前行。
血，不断自嘴角滴落，打在高台上，渲染出一朵殷红梅花。
血梅铺路，嬴政艰难地挪着步子，走回高台中央，脊背挺拔如不老青松。
一股不信天、不信命、不屈服的强劲意志，迸发而出。
长空之上，默默注视嬴政一举一动的李天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始皇是他最后大局谋划的关键一环，绝不容有失。
这次驾临，他早就抱着两手打算，若是嬴政在自己的威压下，露出一丝怯弱。
他虽会扶持大秦，但对始皇，不会倾力相助。
会以谋划气运为主。
截取天下人的浩荡气运长河。
事了抽身去。
可若是嬴政扛着压力，李天生会全力以赴，助力嬴政，打造绝无仅有的强秦。
以谋划气运为表象，受天地庇护。
待时机成熟，直接调转枪头，剑指天道。
截取世界本源。
目前来看，嬴政的表现，可圈可点，不愧为结束华夏亘古之乱局，后世争相传颂的千古一帝！
果然铁骨铮铮，够硬！够刚！
“好！不愧是始龙，果真不同于凡俗，这最后一关，陛下算是过了。”
清风徐来，压在众人心头的大山，骤然消散，犹如风拂山丘，不留半分痕迹。
若不是众人身上渗出的汗水，恐怕还真觉得，这是一场荒唐的大梦。
四方高台之上，嬴政紧绷的神经也骤然松懈下来，提着的肩膀放了下去。
他也未料想到，李天生会忽然来这一波骚操作，刚才还雷霆万钧，如今又和风细雨。
心中给这位仙人打上一个喜怒不定的标签。
嬴政冷哼一声，掩去眼底飞速闪过的一丝冷光，静心倾听。
“既是陛下过了此关，确有资格，接受本座的第三份大礼！”
九天长空，李天生意气风发，青衫拂动，手指垂于胸前，穿指结诀，朝着虚空四方，打出几个复杂的印诀。
随后，收手而立。
一时间，风停树止，所有人屏住呼吸，凝神静气，默默地观察四周。
然而，周围并无任何的事情发生。
更无丝毫异样出现。
渭水河，涛声依旧。
咸阳城，静默矗立。
登天台，肃穆庄严。
看似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就像李天生给所有人开了一个玩笑。
可没有人怀疑，都耐心的静静等待。
连嬴政也不例外。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盏茶，也许是半柱香。
没有人不耐烦。
依旧都在静静地等待着。
啵！
像是花朵绽放，发出世间最轻柔的声音。
一缕清风徐来。
漫过众人心头，也漫过嬴政心头。
呼！
像是尘封已久的大门被忽然打开，顿时间，这片天地狂风呼啸。
漫过山丘，拂过草地，越过渭水，穿过咸阳……
萧瑟寒凉的气候，骤然升高，温暖如春。
满山遍野的花朵，一反常态，刹那而开，争奇斗艳，吐露芬芳。
萧瑟秋寒的草木，重新绽放生机，枯叶染新绿，老树吐新芽。
大片的植被围着道路两旁，刹那而生。
蔚蓝的晴空下，咸阳城内外，尽绽生机。
大片的灵气自泥土中、草木间，散溢而出。
“轰隆！”
九天之上，骤然间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层，不时有雷霆耸动，在昏暗的天色中，留下一抹璀璨光亮。
哗！
瓢泼似的大雨，很快落下。
大滴的雨珠连成一线，将咸阳内外都笼罩在帘幕当中。
大街小巷、宫楼殿宇、茅屋草舍、田间池塘……
雨到处都是，持续不断的落下。
同样打在人的身上。
奇怪的是，这雨无论落在何处，都没有溅起一丝一毫的水花。
尽数被人、大地山川、草木虫鱼吸收。
所有人心头都浮现一丝奇异的感觉，仿佛天地在这场急风骤雨中发生巨变。
雨很快消止。
朝阳破开云层，照耀大地。
驱散昏暗。
等众人再次看去，看着周围巨变的景色，顿时心神俱震。
触目所及，整个咸阳内外，就像换了一层天地。
二三十米高的苍天巨树随处可见，草木繁盛，百花争妍。
鸟语花香，充满生机。
有神秘气流在流动，氤氲成雾。
飘入鼻尖，人骤然变得神清气爽。
“第三礼，赠大秦，赠天地，成仙灵之城，自此万象更新，天地革新！”
………………
有个朋友，喜欢同性，说同性才是真爱？
还老是在我面前唠叨，最近更加频繁了，心里有点慌，我该怎么办？
希望是我想多了！
不然，后果难以预料……！
细思极恐，不明觉厉！
人生艰难，为何要在友情和爱情间，做出选择！
求助！
第二十四章 圣地与圣院
朝阳初升，万物初始。
距离当初的仙人降世，礼赠天下，已经过去数年有余。
热度不仅没有消下去，反而愈演愈烈，犹如星火落草，迸发燎原之势。
又犹如连绵烽火，燎烧不绝。
自咸阳化仙城而始，一年之后。
灵气开始在大秦各地迸发、复苏、辐散。
一个个武道石碑，出现在大秦疆域。
邯郸、临淄、新郑、大梁……
在短短数年中，就成为仅次于咸阳的仙城。
数十米的高墙耸立云天，来来往往的人群，一个个体魄强健，走路沉稳有力，尽皆精神抖擞。
私塾内，传出儿童悦耳的读书声。
城外，传来大片麦浪随风吹动的声音。
演武场上，满是过往客商和百姓的呼喝声和交手声。
……
短短数年时间，整个大秦粮丰马足，武风日盛。
当初，修建长城的人，被始皇一直令下，回归故里。
借助仙乡传出的农具，忙时，耕田务农；闲时，练武强身。
田间嬉戏的孩童，早在数年前，就被送进大秦开设的国学，不仅免除费用，还提供一日三餐，顿顿有肉，
上午习文，下午练武。
据说，有百家出身的人担任讲座，根据学生的禀赋和爱好，分设课堂和作业，更有仙乡传下的天文、生物等学术。
宣讲天地宇宙，分说人体奥秘。
一系列的制度，在仙人和始皇的制定下，纷纷出台：
达到二流修为的人，可以免除赋税；
达到一流修为的人，可以担任小吏；
达到绝顶修为的人，可以就职小官，也可开设武馆，开馆授学；
达到半步先天的人，可以在仙城中，成为统管千人的偏将。
达到先天真元境的人，可以在大秦统率万人大军。
……
没有饥寒之困，百姓富足，不甘屈居人下，每日研磨武学。
上层权贵之流，更是一心向武，心无旁骛，吞药练体，食灵练气，钻研武道。
出身百家之人，终日埋首武碑，谨遵仙人“百家争鸣、百花齐放”之说，积极探索与本家学术、理念相契合的武学。
如儒家的浩然诀、墨家的解剑术、农家的万物生、法家的天地距……
……
桃源仙乡。
十里桃花，常开不败，流水潺潺，游鱼嬉戏，青山苍翠一如昨昔。
只是，原本只有几十户的竹楼，沿着九宫八卦的地势，增设到了千户之多。
放眼而望，各异的竹楼掩映着青山、溪流、山谷、丘陵。
短短几年的功夫，仙乡，已经名传天下。
一个个匪夷所思，堪称奇迹的东西，自仙乡流传而出，普及天下。
这里有建立山崖峭壁之上的思道院，掩映白云间，百家之人常驻，天下能为之人，皆可足踏山壁，纵跃轻功，横渡虚空，进入道院。
每日会有大量人，在这里争辩，辩论大道，印证己学。
灵感在交流中完善，思想在论道中成熟。
有专门记录之人，将东西印在武道石碑上，按价值评定，胜者可留碑上，传诵天下，拱世人瞻仰、学习，万古流芳。
败者再接再厉，待准备充足，可卷土重来。
如可日行千里的天纵术、预敌先机的弈剑术、脱胎于张三丰太极武学的阴阳术等，尽皆于思道而生，传至天下。
故而，被世人称为另一座稷下学宫，但却更加自由开放、海纳百川。
这里有建立在孤立绝峰之上的天工院，坐落于擎天柱上，直插云天，像是对天怒吼，要把天捅破。
里面汇聚天下的能工巧匠，无数神乎其技、威力莫测的神兵利器、器械机括，从这里诞生。
以灵气为源，仅靠数人操控，一日之内，就能建造一面城墙的起重机、挖掘机，从该院走向天下。
享誉天下的问天剑、天音铃、魔神铠，尽皆出自天工院之手，所著的一本《天工开物》。更是被天下匠人奉为至宝。
人人借以佩戴天工院出品的兵器为荣。
尤其是男人，对此更加痴迷疯狂，天工院出品的名器是每个男人梦寐以求之物。
这里还有建立在百草奇花之中的天医院，有仙人传下的《丹经药典》，有天下最优秀的良医，他们遍证百草，查验灵药，君臣佐使，终日埋首于灵气复苏后，变异的奇花异草之中。
探究丹道神妙，推陈出新，研究治人治心之术。
各种不可思议的灵丹妙药、医道妙术，自此而始，流传天下。
有增进内功修为的练气散，有强身健骨的虎骨丹，有固本培元的培元丹，也有治疗伤势的长春丹……
甚至还有强阳益精的……肾宝。
时不时，还有仙人降临，聆听大道。
加上充沛的灵气、得天独厚的修炼环境。
使得仙乡成为众人艳羡的圣地。
思道院、天工院和天医院，也被天下人共尊为三大圣院。
为世人所敬仰。
……
大青山。
灵气成雾，氤氲蒸腾，苍天的古木郁郁葱葱，林立山林，将整座大青山装点的青翠如玉。
原本笼罩山腰的云层，蔓延至山脚。
自下仰望，整座大青山一眼望之不尽，像是撑天巨柱。
摩云接顶！
雄浑、巍峨、古老。
自外而观，每个仰望大青山的人，都会肃然起敬，蓦然生出几分感慨。
山内。
一条飞瀑自望之不尽的山崖垂落而下，像是自白云之间远上而来，从九天垂落的云河。
为大青山腾起一抹亮眼的银带。
虹桥悬挂，衬着声势浩大的飞瀑流泉，独成一抹璀璨夺目的风光。
山林之中各异的灵兽嬉戏，神禽盘旋：
老龟卧盘，发出沉闷的呼吸；
灵猿在树梢间腾挪来去，追逐着偷了猴儿酒的九尾狐。
仙鹤带着一群形态各异的灵鸟，穿梭于天穹白云。
灵药遍地，奇花争芳。
大青山经过数次晋升，时至今日，大量气运的灌注下，早就今非昔比。
比之神话传说中的仙山福地，也不遑多让。
眼下，青山内。
李天生闲坐竹院，身上的气息比之初入此界，越发深沉难测。
此界经过数年演化，就是不用大青山进行灵气灌注，也能自行诞生灵脉，产生灵气。
加上仙乡与大秦的合作，天下大治。
武道碑矗立各地，书塾大行其道。
经年之间，武道大世初现端倪。
又因经过前两个世界的积累、实验，李天生已经总结、整理了一套更为完备的修炼体系。
前期就在灵气环境中修行。
整个天下虽尚未有先天境的武者存在，但臻至半步先天的存在，数量却不在少数。
从秦皇宫到诸子百家，都有半步先天的高手坐镇。
仙乡又影响了整个大秦的衣食住行。
让仙人之名深入人心。
为李天生源源不断地收获了可观的气运。
以至于他数年潜修，修为更进一步。
距离神通境的第二境，已经相去不远。
他自信，若是再遇到哪个北岩山人，只需一掌，就可将对方轻易镇压。
绝无再次逃脱的可能。
同样，北岩山人的出现，也让李天生对自己所在的世界，有了某种猜测。
眼下，他功成出关，不仅是因为修为遇到瓶颈，非一味苦修，能够突破。
也是因为他感觉到，仙乡中忽然多了几股异样的气息。
其中一股，虽然刻意遮掩，但那股熟悉的波动，依旧逃不过他的感知。
若是所料不错，应该就是销声匿迹几年，杳无音讯的北岩山人。
倒是另外两股，有些特异。
想到这里，李天生跨步而行，飞出山外。
………………………………
菊花残，满地伤！
昨晚荒唐已仿徨！
好倒霉！
果然！昨天的猜测正确，我差点……就中招了！
人生好艰难！
为什么要我选择这样的难题！
虽然，你很帅，一米八的大个子，咱俩关系也好。
可我不想做下面哪个！
又不想兄弟没得做，老天，你是在玩我吗？
吐槽完毕，幸亏他不知道我写小说，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