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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宠爱只为你全文阅读

作者:木泠风     半生宠爱只为你txt下载     半生宠爱只为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天涯有芳草 喜欢的感觉

    “远航”的试用期合同里有一条是无论解雇还是辞职都只需要一个礼拜的通知期。由于时间太短,儿的上司还没有请到合适的职员来代替她的工作,所以她的客户是分散了给好几位同事来接手的。

    一个星期过得很快,儿手头的工作也顺利地交接完毕。其中有个接替她工作的同事叫做张扬,是几位同事中唯一的男性。张扬在“远航”已经工作了四年有余,二十**岁的年纪,长得斯斯文文,又能说会道,颇得上司赏识,所以每年的调薪总是会比同部门其他的同事高出几个点。

    虽然入职的时候,人事部已经再三声明,办公室里各个职员的薪资需要绝对的保密,可是时间长了,大家多多少少地都知道一些内幕消息。而这种不同于他人的优厚待遇让张扬在不知不觉中有了些优越感,交朋友的眼光也不由得高了起来。

    儿刚来“远航”上班的时候,张扬也曾留意过她。他对儿最初的印象是皮肤白净,眼神纯澈,声音柔软。本来像这样的女孩子做女朋友是相当好的选择,可是有两次当他借着工作上的事情和儿聊过几句之后,他发现这个女孩子虽然看似好相处,可实际上却是姿态冷清,不愿随便与人深交的性子。

    张扬是什么人?走南闯北的,好歹也在这个社会上摸爬打滚了七八年,他可不想好事没成又给公司同事落了个笑柄,最后把这气节败在了一个小姑娘的身上。于是,他静静地观望着,想等一个最好的时机。对这种刚出社会不久的大学生要的就是耐性。

    那次儿摔伤了,休养了一段时间又来上班,他便觉得机会来了。趁着同事们都出去午饭的时候,他去到了儿的办公桌前,表达了作为同事都会表达的慰问的话语之后,又说自己有车,而她的腿脚不方便,他可以下了班送她回家。

    张扬觉得作为颇得公司女同事欢心的年轻有为男性,那天自己的表现是既大公无私又大方得体,所以他想不到她能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可是她偏偏就微笑着拒绝了。她说她谢谢他的好意,但是她已经没有大碍,完全能够自己回去,连医生都嘱咐她要做适量的运动。她还说她慢慢地步行一段路,其实就是谨遵医嘱做了不浪费时间的康复运动。

    张扬倒还真没想到她竟然张口就能说出这么一大堆充足的理由,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可她却似乎没有留意到那尴尬的氛围,只是“体贴”地提醒他赶快抓紧地去用午餐,否则就没有时间午休了。

    张扬悻悻地走出公司,心想还好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否则自己的这点里子面子全都给丢光了。那次被拒之后,张扬思前想后地考虑了一段时间就打算放弃了。反正天涯何处无芳草,他没有必要把心思摆在一株不向着自己开放的花骨朵上。

    可就在张扬准备偃旗息鼓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林儿辞工的消息,他的眼睛一亮,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林儿离开了“远航”,不再是他的同事,那么他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追求她。如果成功了,欢欢喜喜佳人在抱;即便是失败了,也不会有熟识的人知道。所以,儿在“远航”的最后一天,张扬提议给她践行。

    儿在“远航”上班才短短几个月时间,中间还休息了两个礼拜养伤,所以她和接替她工作的另外几位同事并不熟络。那三位同事中一个才结婚半年不到,一个刚刚交了个男朋友,还有一个单身贵族只想着自己周末的夜生活该去哪里精彩,所以对于张扬的提议反应平淡。

    张扬见无人赞同便大肆渲染:“难得大家同事一场,今天又是星期五,我们就一起吃吃饭聊聊天,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深城这么小,我们的工作换来换去还不都在这个行业里转?说不定哪天大家又在别的公司遇上了,还能有个照应。你们说是不是?好了,废话就到此为止,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今晚由我来买单,请你们这些个美女们一起happy hour。现在给你们时间赶快打电话,该请假的去请假,该留言的快留言!”

    既然张扬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又肯自己买单,那几同事便不再犹犹豫豫,下了班就跟着张扬上了车。倒是儿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儿知道这践行的规矩,她辞职离开香城的时候就是几个好朋友替她践行的。可杨梅,阿莲和赵刘平那几个的确是跟她聊得来的真正的好朋友,而不是这种平日里并无深交的部门同事。但张扬实在是热情满满地说着要替她践行的话,她怎么好意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拒绝一个要替她践行的人?

    于是,儿和上司告了别,又收拾好了办公台面,把自己的私人物品装到一个纸盒子里便走出了“远航”。

    张扬开着一辆浅灰色的上海大众在公司门口等儿,见她抱着个纸盒便走过去帮她拿了放在车尾箱。汽车刚好能坐五个人,同事们非常默契地把副驾位留给了儿。儿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张扬,是还不错,他对她的意思她也揣测到了,可是她没有感觉,是的,没有感觉,没有想去喜欢他的感觉。既然没有感觉,又何必让人误会,把时间浪费在她的身上?

    汽车停在了“海悦湾”,另外三个女同事惊呼:“张扬,你是升职了还是加薪了?居然请我们来‘海悦湾’?不对啊,上次你升职也就请我们去吃了火锅,这可是完全不同的档次!”

    张扬率先下了车:“请你们几位大美女吃饭,肯定是要高大上的,不过等下点菜还请你们手下留情。”

    结了婚的阿丽对着刚刚交了男朋友的小王挤眉弄眼,小声说道:“张扬肯这么大手笔请我们来这里,恐怕不是为了犒劳我们几个老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小王抬眼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儿:“那是当然,我们哪有这样的魅力能让他破费?”

    阿丽瞧了瞧和儿并肩而行的小唐:“反正张扬的目的不是这个跳槽离开的林妹妹就是我们还在单身的唐姐姐。”

    小王摇摇头:“小唐单身了那么久,张扬都没有动静,我看机会不大,八成是为了这个林妹妹。”

    阿丽看着前面三个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三十二章 婚姻是围城 赌盘压赌注

    “海悦湾”是近几年才开的一间酒楼,可在深城已经小有名气。它主要经营各类海鲜,海鲜的品种齐全而且味道新鲜,价钱也还合理。

    张扬预定了一间小包厢,几个人坐着还挺舒适。本来张扬是让几位女士点菜的,可今天的老板是张扬,大家怎么好意思去点菜?张扬见到这样的情形也就不推托了,径自点了几样海鲜,又要了两个素菜,一瓶红酒。

    阿丽看到张扬点了红酒,便等那服务员出去之后立刻说道:“红酒?我说张扬,红酒洋烛只适合二人世界,你是想和谁烛光浪漫?”

    张扬看了看左手边坐着的小唐,又瞧了瞧右手边坐着的林儿,笑着答道:“谁规定红酒洋烛只能是二人世界了?我现在不正享受着齐人之福?不对,是佳丽满堂。”

    享齐人之福?儿心里一怔,可能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张扬的油嘴滑舌,可不知怎的,她只是觉得他轻浮。本能地,她有些抗拒轻浮的男子。这世上又有几个甜言蜜语花天酒地却行侠仗义用情至深的白瑞德?

    儿在心里嗤笑,端起白色的瓷杯来喝茶。果然是有口碑的酒楼,用的是上好的菊花。正在儿琢磨着这是不是杭菊的时候,就听见小唐娇笑道:“佳丽满堂?左拥右抱?张扬你想得还挺美。”

    小唐在“远航”也有三年了,要说她对张扬没有意思,那也是自己骗自己。暗地里,小唐还是把张扬当作相处的对象来研究过一段时间的。张扬八面玲珑,又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嘴里灌了蜜的男人?可是,张扬对小唐的态度和对其她女同事的态度没有两样,这让小唐泄了气。

    如果让她主动去追求张扬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万一出了糗,还怎么在公司做下去?而公司里面能谈婚论嫁的男同事也没有两个,所以她只能去公司以外的场所去结识朋友。

    本来今天是约了朋友去酒吧玩的,可是张扬突然说要给林儿践行,她便好奇了。林儿来公司的时间不长,她甚至还没去了解她多大年纪住在哪里,张扬却说给她践行?于是,她推了和朋友约会,来到这里,就是想看看张扬到底想做什么?

    服务员给每个人的面前放上热毛巾,开了红酒,倒进酒杯,然后又端了白灼虾进来。

    小王见儿默不作声,便问道:“儿,你是找到工作了?”

    儿拿起热毛巾,仔细地慢慢地擦拭着手指:“是的,找到了。”

    小王惊讶:“这么快就找到工作了?现在的工作这么好找?”

    儿笑了笑:“也是我运气好。”

    阿丽转动着玻璃转盘,装着白灼虾的白瓷碟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她拿了两个放在自己的小蝶里:“现在的工很难找的,待遇怎么样?”

    儿答道:“还行。”

    张扬招呼着大家吃虾:“赶快趁热剥虾来吃,冷了腥味就出来了。”

    鲜虾转到了儿面前,她夹了一个放在碟子里。其实她是不喜欢剥虾的,不是懒,而是因为剥完虾的手指全部都沾染了荤腥的味道,洗很多次都洗不掉。

    张扬见她迟迟不动手,便问道:“不喜欢吃虾?”

    儿摇摇头,只能拿起那只虾来剥:“不是。”

    阿丽把剥好的虾蘸上豉油放进嘴里:“我说儿你也剥得太慢了,我都吃了好几个了,你这一个还没搞定。”

    儿微笑:“我剥虾是慢一点的。”

    阿丽在毛巾上擦了擦手,拿了酒杯站了起来:“儿,那今天是你在‘远航’工作的最后一天,我们几个就在这里给你践践行,也算是同事一场。”

    儿忙站起来,拿起酒杯:“谢谢了,走得这么匆忙,把工作都分给了你们几个,辛苦大家了。”

    张扬,小王和小唐也都站起身来举杯:“不辛苦,不辛苦。”

    喝了酒,阿丽又说道:“今天还要谢谢我们的老板张扬,谢谢他请我们吃海鲜大餐。”

    张扬摆了摆手:“谢我做什么?我们要祝儿以后的工作一帆风顺前程似锦!”

    几个人听了又是举杯,把杯中的红酒全部喝下。刚好服务员端了香辣蟹进来,又帮他们在杯子里添了红酒。

    儿的酒量向来就小,半杯红酒空腹落肚,让她的胃有些不适。见到一盘红彤彤的香辣蟹被端上桌,不禁抿了抿嘴,估计自己的胃一时半伙受不了这么刺激的辣。

    香辣蟹是“海悦湾”的特色菜之一,大家都伸了筷子去夹那大块的蟹肉。儿顿了顿,又捡起小碟子上那只剥了一半的虾继续剥壳。

    张扬有些看不过眼了,他三两下地剥好一只虾,然后把虾仁放进儿的碗里:“你这剥虾的速度还不是一般的慢。”

    小王眼尖,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说笑道:“张扬同志,我们剥虾的速度也不够快哦!”

    张扬抬起头来:“放心,人人有份,一个一个来。”

    阿丽吹了吹热气腾腾的香辣蟹:“我就不麻烦你了,我先吃蟹。”

    张扬又剥好一只虾,把虾仁放到小唐的碗里:“还是我们的阿丽懂事,知道我忙不过来。”

    小王调侃道:“好吧,我也不劳您大驾,您还是先搞定您的齐人之福吧!”

    儿终于剥好了那只虾,她蘸了一点豉油,把虾放进嘴里。味道的确很鲜美,可实在是不愿意去剥第二只。张扬剥好的虾仁还在碗里,但不知为何,儿却是不想去吃。

    小唐在这个时候拿起了酒杯:“儿,祝你以后的工作顺顺利利。”

    儿在毛巾上擦了擦手指,也举起酒杯:“谢谢你小唐,也祝你工作顺利,早日找到心仪的对象。”

    小唐一直都在找男朋友的事情,整个部门的同事都知道,所以儿也不例外。本来是寻常的祝福的话语,可小唐听了却很不是滋味。她心想,你林儿以为得了张扬的青睐就来看我笑话?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小唐心里有些怨恨地想到这里,脸上就没了表情,她将红酒一口喝下,对着儿说道:“承你吉言,我肯定能在三十岁之前把自己给嫁出去。”

    阿丽听到小唐这么说,便叹了口气:“我说小唐,其实嫁人也不一定是好事情。你看看我就知道了。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可是现在?吃什么之前要想想他喜欢吃什么,去哪里之前要想想他同不同意。在家里,洗衣服买菜做饭还都是我全包,你不喊他帮忙做事,他还真能一杯茶一通电脑游戏坐上一天。”

    小王用胳膊撞了撞阿丽:“我们的丽姐对这个婚姻是满腹怨言?”

    阿丽摇了摇头:“也算不上是满腹怨言,只是我奉劝你们对婚姻的期望值不要太高,对另一半的要求也要降低。因为他不可能像在拍拖的时候那样对你,所以要好好地享受恋爱的时光,不要着急结婚。”

    小王听了,满眼疑问:“真的这么糟糕?”

    阿丽又夹了块蟹肉:“也不是很糟糕,只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张扬“切”地嗤之以鼻:“你们这些小女人就是以小人之心来过日子。两个人结了婚,成了自家人,还遮遮掩掩的那么讲究做什么?如果还总是像拍拖时候那样,我们这些男性同胞还不得累死?”

    听着他们的谈话,儿低头不语。她无法去发表言论,因为她不知道婚姻是不是真的就如同令人失望的围城,她也不知道婚后的他是不是真的会令人如此的丧气灰心。

    她只知道她不会因为到了要结婚的年纪就去结婚,她不会因为一个人太孤单寂寞了就去结婚,她也不会因为对方的条件还不错就将就着去结婚。

    她想,她要是结婚了,一定是因为她太爱那个人,她太想分分秒秒地跟他在一起,她愿意把自己生命的小小赌盘给他压上大大的赌注,无论输赢,心甘情愿。

    是的,只要是爱他,那么,她心甘情愿,无论输赢。

第三十三章 他给她践行 看到的惊喜

    乔天霖看到林儿的时候,她正被张扬搀扶着走向“海悦湾”的大门口。张扬的手臂轻扶着儿的肩,儿低着头,微微弓着腰,小半个身子与张扬的臂膀重叠。

    乔天霖皱了皱眉,脚上的步子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张扬被面前忽如其来的男人挡住了去路,只能停了下来,他正要出声询问,却见儿抬起头来轻呼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随着儿的尾音落下,张扬发现自己的手臂一空,那个陌生的男人竟然长臂一伸,轻轻松松地就把儿从他的臂弯里带到了自己的胸前。张扬的心里立刻升腾起怒意:“你是谁!?”

    乔天霖比张扬高出整整大半个头,他冷冷地站在张扬面前,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的情绪。听到了张扬的质问,他微微低了低头,淡淡地问道:“他是谁?”

    当儿随着张扬停下脚步,抬起头来看到乔天霖时,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惊喜。而当她又被他强健有力的臂膀带进了怀抱,鼻息间全部都是她熟悉的他的味道时,她的心里霎时安定了下来,连刚才疼痛不已的胃都好像停止了疼痛似的舒展开来。然后她听见了他低沉淡漠的男声在头顶响起,忽然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便轻声应道:“他是我的同事,张扬。”

    乔天霖抬起了头,看着张扬的眼睛,漠然地说道:“张先生,我们先回去了。”说完就要转身。

    眼看着儿要被别的男人带走,张扬下意识地去握住儿的手臂:“儿!等等!你跟我走!”

    儿被张扬握得臂上一痛,便呼道:“噢,你握痛了我!”

    乔天霖的臂弯用力,身子轻轻一侧,儿就远离了张扬。他的眼底蕴染了一层薄薄的怒意:“张先生,我说我和儿要回去了。”

    儿要和他回去?回哪去?张扬心下一滞,这才正视自己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只见他穿着质地优良的白色衬衣,笔挺的黑色西裤,透亮的牛皮鞋,剑眉上挑,眼有怒意,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让人不可忽视的生冷气场。这样强大的气场让张扬不由得停在了那里,没了言语,也更是没了动作。

    乔天霖在张扬的顿愕中揽着儿的肩转身离开了“海悦湾”。张扬一个人站在“海悦湾”的大门口,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才回过神来。就在刚才,就在十几分钟之前,林儿那温软的女性身体还半靠在他的肩上,她身上的淡淡香气还环绕在他的鼻翼,她面颊的坨红还让他忍不住地想去一亲芳泽。可是,那个男人,那个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男人就这么带走了她,而他也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他带走了她。

    乔天霖把儿带到自己汽车的后座,见她始终用手捂住胃部,便问道:“胃痛?”

    儿“嗯”地点了点头。

    乔天霖关上后座的车门,又打开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他一边发动着汽车,一边说道:“躺一会儿,会好一点。”

    儿顺从地半卧着身体,又听见乔天霖在问:“家里有没有胃药?”

    她想了想,答道:“还有。”

    乔天霖听了,也不出声了,只是脚下的油门踩得尽了,还险些冲了红灯。汽车开得飞快,不到二十分钟便回到了“摘星苑”。

    乔天霖扶着儿下了车又上了楼,进了屋就问她胃药放在哪里。儿告诉了他,然后整个人斜靠在沙发上,她实在是没了力气。很快地,乔天霖便倒了杯温水,拿来给她送药。儿坐起身来吃了药,手掌不停地上下揉着胃部,试图缓解那疼痛。

    乔天霖把杯子和药放在了茶几上,然后站在儿面前,站了好几分钟,直直地看着她的头顶,也不说话。

    儿终于感觉到了异样,她一抬头便撞进了一对幽深的眸子。那样幽深的眸子里她竟然看到了心疼?等她再想去看个究竟的时候,却发现那里面其实什么也没有,徒留下她看不明白的深邃。

    儿摇了摇头,想要甩开那份错觉,却见乔天霖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坐了下来。她张了张嘴,想告诉他餐桌旁有凳子,却又觉得有些多余,这里是他租的房子,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哪里有凳子?

    坐下来的乔天霖仍是比沙发上的儿高出许多,他只能弯了弯背脊,沉声问道:“好些了?”

    儿点点头:“没那么痛了。”

    乔天霖又问了,他问得平静,平静得连声音都没有起伏:“知道会痛,又为什么要让它痛?”

    虽然乔天霖的语气不带一丝情绪,可是儿还是听出了他的责备,他是在责备她没有照顾好自己,总是让他担心么?

    儿心里有些委屈,其实她也不想弄疼了自己的胃,其实她也不想去那个什么劳什子践行晚餐,其实她更不想应酬着那几个并不能算是好朋友的同事。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

    在“海悦湾”,在滴米未进的情况下,她就喝下了半杯红酒,是她愿意的么?喝了红酒之后,人家又劝她试一试招牌的香辣蟹,她能拒绝么?吃完了香辣蟹,别人举杯给她敬酒,祝她前程无量,她可以不喝么?

    更让人难受的,是当她去了洗手间,洗了洗脸,想清醒一下脑子和发热的脸颊时,小唐站在了她的身后,幽幽地说道:“洗得这么干净,给张扬看?”

    当时她说什么了,她说她又为什么要洗给他看?

    小唐撇了撇嘴:“不是洗给他看,难道是给我看?”

    她的心里只觉得好笑,小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而胃里的隐约作痛又让她不想去解释,于是她淡淡地笑了笑便要离开。就在洗手间的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她听到了小唐的声音:“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假扮清高!”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胃已经抵御了多时的痛所以再也无法忍受,还是因为小唐的话语导火线一般地点燃了那疼痛,反正当儿回到包厢坐下来的时候已经是疼得直不起腰了。

    张扬拍了拍她的后背问她怎么了?小王和阿丽也站起了身走过来发问。那个时候的她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趴在了桌子上,拼命地摇头。

    不知道疼了多久,也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她稍稍好了些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发现包厢里只剩下张扬了。张扬见她抬起了头,便问她能不能走,她说可以。好不容易支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她却发现自己刚才全力地抵抗着那疼痛,现在已经是双腿发软,没留下几两力气了。

    张扬过来扶着她,她也没办法拒绝,总不能让人家叫部救护车来把自己给送回去吧?可是他们还没走多远,就看见了乔天霖,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自己心里的惊喜,是那样的惊喜和高兴,因为她看见了他,在她想看到他的时候。

第三十四章 委屈说不出 不应该靠近

    盛夏的夜晚,深城市中心,“摘星苑”,32楼的02室,灯光亮如白昼。

    在乔天霖不带任何情绪的语调里,在乔天霖不带任何色彩的眼眸中,儿沉默着没有言语。她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乔天霖,心里却是有着说不出的委屈。

    “海悦湾”门口,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她是那么的高兴,高兴着他的到来,高兴着他们的相遇,因为他是她在这个城市里最亲切的两个人之中其中的一个。可是现在她有那么多的委屈,这个她认为最亲切的人却是黑着脸,沉着声,不闻也不问,只是责怪着她为什么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

    当那么多的委屈越积越多,越堆越高的时候,儿终于是湿了眼眶,眼泪再也管不住地掉了下来。在她感觉到自己有泪意的那一刻,她已迅速地把头低下,那泪珠便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她不露痕迹地翻过手背,让那些湿润浸入裤腿的面料中。她想,她的头低得那么及时,他应该没看到她的泪吧?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悲悲戚戚的女子,无端端地掉什么眼泪?

    乔天霖在外闯荡多年,眼明手快,察色观言,儿的这点小举动哪里逃得过他的双眼?只是当他看到她红了眼眶掉了眼泪又拼命地去掩饰的时候,内心被烫贴得柔软成一片。

    他怎么就是拿她没有办法?乔天霖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餐桌旁,拿起餐桌上的那盒纸巾,又走回来,把纸巾放在儿的腿上,然后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儿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身边的沙发位置陷了下去,他坐得那么近,离她那么的近,近到她的鼻翼里全是他的气息,近到仿佛能听见他轻微的呼吸。儿的腿上放着那盒纸巾,可她却是没动,因为她的心跳得厉害,厉害到没办法动弹半分。

    试问她能不心跳加速么?乔天霖的长臂搭在了沙发的靠背上,只要他收拢臂膀就能把她整个地揽在怀里。虽然他并没有这么做,虽然他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但是这足以让她的心跳失去规律没了方向。

    儿不知道乔天霖在想些什么,她只知道她的心里乱糟糟的慌得不行。他们两个就这么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不动也不说话,好像都在思忖着要怎么开口才能表达自己的心中所想。就在儿握了握拳头,准备跟他说明今天发生的一切的时候,乔天霖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静谧。

    乔天霖拿起手机看了看便接了:“你们散了?”

    听到乔天霖如此这般平静又平淡的问话,陆原有些哭笑不得:“乔总,原来你还记得我们这一帮人。我说你就算有什么紧急的特殊的事情要处理也好告诉我一声吧?怎么说这几个人今天也跟我们‘原创’签了张大单,你不看僧面也要看看佛面吧!?”

    乔天霖揉了揉太阳穴:“我是走得急,明天的午饭我请。”

    收了线,乔天霖闭了闭眼睛。今天陆原和他在“海悦湾”招待几个客户,本来是打算晚餐后直落玩到半夜的,却没想到他从包厢出来抽了支烟竟然会撞见了林儿。

    其实他不应该去管她的,他早就打算不靠她太近。可是,当他看到她半倚在别的男人身上,心里就像是被打翻了的五味瓶,怎么都不是滋味。于是,他走了过去,完全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从那个男人的臂弯里把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好像这一系列的举动是那么的顺理成章,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当乔天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突然地就心烦意乱起来。他凭什么去介入她的生活?他又凭什么离她那么近?他明明知道不应该,却又去做了那些不应该做的事情!他“嚯”地站起身来,大步走到阳台上,他需要一支烟来理清自己的思绪。

第三十五章 明媚的阳光 把她交给他

    儿坐在沙发里,看着乔天霖的背影有些愕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他接了电话之后就一声不响地跑去上阳台抽烟。她默了默,又想起她初到“摘星苑”的时候,他跟她说过的那番话,他说既然他让她来了深城,那么他就有责任来照顾她。所以,他是觉得他没有照顾好她,心里烦躁么?

    休息了大半个钟,胃里面翻腾着的疼痛好了许多,可儿却觉得饿了。细细想想,从下午收工到“海悦湾”再到“摘星苑”,她还真没吃过什么填饱肚子的东西,而且又被这胃痛磨折了这么久,怎么会不饿?

    肚子一饿,儿就不想费脑筋去想事情了。她站起身来,走去厨房,拉开冰箱门,鸡蛋小葱是有的,可没有青菜。饼干巧克力是有的,可鲜奶已经喝完了。她侧着头想了想,便关上冰箱门,转身从橱柜里拿了两袋公仔面出来,准备烧水泡面,一人一包,简单又方便。在烧水的时候,她又想,也不知道他吃不吃公仔面。这么想着,就走到阳台上去问他:“我煮泡面,你也吃一点?”

    乔天霖转过身来,看着她带笑的眼睛,这个丫头!刚才还委委屈屈地哭着鼻子,现在就笑脸盈盈了,怎么可以这样没心没肺的像个孩子?他摇了摇头:“你饿了?”

    儿“嗯”地又跑到厨房,生怕水煮开了会溢出来。她一边跑一边问:“你吃吗?”

    乔天霖跟着她进了厨房,抬手就把煤气灶的开关给关了:“你胃痛,还敢吃公仔面?”

    儿抬头看了看他:“可是这个快。”

    乔天霖二话不说,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现在你的胃只适合喝粥。”

    儿被乔天霖拉着出了门,又听见他边走边打着电话:“是我,两碗鱼腩粥,两碟肠粉,一碟瘦肉,一碟牛肉,现在就做,放凉了等我,十五分钟左右到。”

    乔天霖走得急促,儿连手袋都来不及拎,只能随手拿了手机便跟着他上了车。好在夜幕渐深,路上的车辆少了许多,乔天霖可以加大了油门地一路飞驰。

    儿从来就怕坐快车,又怕乔天霖开得太快出了什么意外,便冲着前面开车的他说道:“开慢点没关系的,我也不是很饿。”

    乔天霖从后镜中看了看儿:“放心,连陆原的车技都没我好,虽然他开车的车龄比我长。”

    儿愣了愣,这个人怎么就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

    过了好几个红绿灯,拐了个弯,汽车就在一条小路旁停了下来。儿朝车窗外张望,发现这条路上有一溜儿的店铺,还都是以饮食为主。

    乔天霖下了车,儿便跟着他来到了一间店铺门口。儿抬头,看到了店铺的名字用行云般的草书写着:“斋记”。

    儿看着那店铺的名字,心里有些奇怪,她明明听见乔天霖在电话里说要两份鱼腩粥还有瘦肉牛肉肠粉,怎么这店铺会叫“斋记”?

    乔天霖见儿看着那店铺的名字默不作声,不由得弯了弯嘴角:“这里不光是吃斋。”

    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哦”了一声,跟着乔天霖进了店。店面并不大,二十见方的屋子里摆放着六七张桌子,却也干净简洁。

    “斋记”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乔天霖和儿进门的时候,他正戴着一副老花眼镜算着账。乔天霖敲了敲柜台,问了句:“祥叔,今天又亏本了?”问完便领着儿径直走到一张最里面靠窗的桌子前坐下。

    那个被乔天霖叫做祥叔的男人从镜片底下望了望他:“你要的东西都上齐了,不过我现在可没空招待你,自己倒水喝!”

    乔天霖看了看桌上摆放的粥和肠粉,满意地笑了笑:“还不错,效率提高了。”

    儿瞧了瞧祥叔,低声问道:“你经常来这里的吧?”

    乔天霖点了点头:“是,经常来。饿了你就快吃,别那么多话。”

    儿也确实是饿了,摸摸白瓷碗,粥还有些烫,她便夹了一筷子肠粉来吃,瘦肉很嫩,味道很好。

    乔天霖把整碟瘦肉肠放到儿面前:“瘦肉好消化,都吃掉吧。”

    儿看了看那碟肠粉,估计自己还真能吃完,也就不客气地吃了起来。等她把肠粉吃完,抬起头来却发现乔天霖还没动筷子,便问道:“你怎么不吃?”

    乔天霖若有所思地看着儿:“今天晚上你在‘海悦湾’到底都吃了些什么?”

    儿放下筷子答道:“我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

    乔天霖“哦?”地扬起了眉峰,儿便拿纸巾擦了擦嘴,把“海悦湾”的故事大概地告诉了乔天霖。当然,她没有说她和小唐在洗手间发生的那一幕,更没有提张扬对她的那点心思,可能潜意识里她并不想让乔天霖知道张扬的别有用心,她宁愿乔天霖认为张扬只是她所有同事中普通的一个。

    乔天霖听完,手指轻敲着桌面:“所以今天是你在‘远航’工作的最后一天,那什么时候去‘飞迅’开工?”

    儿说得有些渴了,便拿起勺子准备喝粥:“我答应了她们下个礼拜三去开工。”

    乔天霖点了点头,这才夹了一筷子肠粉来吃,刚送进嘴里,店铺的老板祥叔就走了过来。祥叔瘦高的身材,清朗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粥铺的老板。他问乔天霖:“味道还好?”

    乔天霖咽下那口肠粉:“牛肉爽滑,肠粉细腻,当然好吃。”

    祥叔却是摇了摇头:“我看未必。都这么老半天了,你这碟肠粉还没怎么动过,又骗我说好吃?”

    儿见祥叔不高兴了,便放下勺子来解围:“祥叔,是很好吃的,您看我的这碟瘦肉肠吃得一点都没剩下,他的那碟没怎么动是因为他才起筷。不过您放心,只要动了筷子,他马上就会吃完的,我怕他吃不够还要一碟呢!”

    祥叔转过身来眯着眼睛,在镜片后面瞧了瞧儿:“我说小子,你这是从哪来找来的小丫头,长得这么水灵又能说会道的,我喜欢!”

    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祥叔说笑了。”

    乔天霖却是一本正经地对祥叔说:“这是我在河堤上捡来的丫头,以后没钱开饭了,就来你这里蹲点,你可千万别给我把人给轰了回去。”

    祥叔取下老花眼镜:“哎呦,原来还是自己人。我就说这么多年了,也不见你带个姑娘过来给我瞧。我一直寻思着你是不是有特殊的癖好,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乔天霖弯起了嘴角,故作恼怒:“祥叔,想不到你都奔六十的人了,还这么跟潮流?快去把我上两个月的账拿来,我今天一起结了,省得你老是唠叨不对数。”

    祥叔想了想,又点了点头:“我就说那盘数怎么算来算去总是不对,原来是你赊的账还没结哪!?”

    乔天霖忍不住微笑:“你以为我来你这里喝粥还真是因为味道好?如果不能赊账,我早就不来了!”

    祥叔摇了摇头:“上两个月的账,今天要给双倍!”

    儿看着祥叔走开的背影,问道:“这里的粥也挺好喝的,你偏说味道不好,祥叔会不会不高兴?”

    乔天霖不答反问:“你够不够吃?”

    儿连连点头:“够了够了,一碟肠粉一大碗粥,怎么会不够?”

    乔天霖吁了一口气:“够了就好。”

    儿看着乔天霖舀起粥来喝,忽然想到了街口那个阿姨煲的鱼腩瘦,便脱口而出:“上次你怎么不告诉我,那个每天只煲一桶粥的阿姨并不是只煲鱼腩瘦?”

    乔天霖奇怪儿这么问,他剑眉一挑:“难道她还煲别的粥?”

    儿答道:“是啊,她每天煲的粥都是不一样的,星期三煲的是鱼骨花生,星期四煲的是皮蛋瘦,星期五煲的是艇仔粥,星期六煲的是鱼腩瘦,星期天煲的是咸猪骨,星期一和星期二我记不清了。”

    乔天霖的眼睛里有了笑意:“你怎么知道的?”

    儿老老实实地回答:“因为那天我突然就很想吃鱼腩瘦,所以大清早地去排队,谁知道阿姨告诉我只有星期六才煲鱼腩瘦,最后只好买了个艇仔粥回来。”

    其实乔天霖哪里会知道这么多,那天去排队买粥,还是因为听了“摘星苑”电梯里碰到的老奶奶说的话,她说那个阿姨煲的粥非常好吃,所以他才会去买了来。那次却是他第一次到那档口买粥,平时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排队等候?

    当乔天霖看着林儿说着那些粥时认真又专心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动:“你很喜欢喝粥?”

    儿想了想:“在没有其它更诱人的美食情况下,我还是比较喜欢喝粥的。而且喝粥对身体好,排毒养颜去火,这边的天气很适合喝粥。”

    乔天霖“呵呵”地笑了出来:“找机会我带你去喝粥,那里的咸猪骨煲得很入味。”

    是啊,林儿,只要你喜欢,我便带你去。或许,我不能靠你太近,但是,我能够带你去品尝美食,享受生活。

    既然你已经来了,既然你已经在我的身边,那么,就让我们以另外的一种方式相处,直到真心待你的那个他出现,直到我能够放心地把你交给他,直到你身上明媚的阳光持续地闪耀下去,生生不息。

第三十六章 三千烦恼丝 从此无欢记

    儿吃了胃药又有食物填饱了肚子,人也精神了许多。她见店铺里面的客人慢慢多了起来,却只有一个伙计在端茶倒水忙不过来,便帮忙收拾着自己这桌的碗筷。祥叔坐在柜台后面,看了看儿,然后对着站在他面前的乔天霖低声问道:“成三就要被放出来了吧?”

    乔天霖沉声应道:“是。”他顺着祥叔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到儿纤瘦的背影,于是他又说道:“我会小心。”

    在回“摘星苑”的路上,儿看了看在前面驾驶位上开车的乔天霖,问道:“这间店的粥和肠粉味道都很好,他们是早午晚三餐加上宵夜都做吗?”

    乔天霖顿了顿:“以前是不做宵夜的,晚市也收得早。现在不做早午市,只做晚市和宵夜。”

    儿觉得奇怪:“为什么?”

    乔天霖却是没有回答,好像是很专心地在开着车。

    儿又问:“那既然‘斋记’不是吃斋的铺子,祥叔为什么要给它取个名字叫做‘斋记’?他不怕那些不吃斋的食客误会了不进去么?”

    乔天霖依然沉默着没有出声,等到他踩了刹车,在红绿灯的十字路口停下,才淡淡地开了口:“本来这间店铺叫做‘欢记’,是祥叔和他的太太一起经营的。几年前,他的太太患病离开了之后,祥叔就把店铺名改作‘斋记’。他不卖斋食,可从那以后,他自己开始吃斋。”

    汽车外面是一片灯火辉煌,汽车里面是一派寂静沉默,儿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似的一阵阵地发紧。

    在这样偌大的一个城市里,有这么一对夫妻。他们相濡以沫起早贪黑地共同经营着自己的店铺,可能是三年,可能是五年,可能是十年,也可能是更长的时间。他们熟悉了彼此,他们习惯了彼此,他们把对方的存在视为自己的存在。可是当某一天,他们之中的一个离开了另一个,去了那遥远的国度,只留下形影孤单的一人苦守着他们的曾经他们的欢愉,只留下他独自去面对每天的朝霞晚夕。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

    儿想起祥叔的微笑,想起祥叔的平静,这是要经过多少个日夜才能练就的平淡似尘,心如止水?而那么多个悲伤的日日夜夜又是在怎样的思念当中煎熬渡过?

    祥叔不再经营早市和午市,只做晚市和宵夜,是在想尽办法去遗忘他和他的妻子每一个温馨的夜么?他把店铺的名字从“欢记”改为“斋记”,又是为了祭奠心中那不为人知的悲恸么?

    儿的鼻子一酸,喉咙里涌上一阵苦涩。她本来就是一个容易被打动的人,有时候读了一本煽情的书或者看了一场悲剧的电影,她都会被感染得没了好心情。而今是发生在身边的人和事,她便更加不能自已。

    汽车在“摘星苑”的门口停了下来,儿擤了擤鼻子,和乔天霖说了声“再见”便推门下了车,进了小区。

    乔天霖熄了火,看着儿离去的背影心下叹息。他本不想把祥叔的事情告诉她,因为故事太过伤感,她肯定会难过。果然不出所料,他看到了她眼里的难以置信和忧伤之色,她是个易感的女孩子。

    乔天霖的汽车迟迟没有发动,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前面的路灯心里一片寂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却是在这个时候从汽车的后座响起,乔天霖蹙了蹙眉,转过身去看,原来是儿的手机。他长臂一伸,把那手机拿到手里,小巧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名字“张扬”。

    乔天霖犹豫了两秒钟便听了电话,电话那头是张扬的声音:“儿你还没睡吧?你的一些私人物品还在我车上,要不你告诉我你家地址,我明天给你送过去?”

    乔天霖轻咳了一声,对着电话说道:“张先生,劳烦你把她的东西拿回公司,下星期一会过去取。”

    张扬的心里一震,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那个男人听了电话?张扬下意识地去看了看手机,时间显示是十一点零七分。就快要到半夜了,都已经这么晚了,那个男人竟然还和儿在一起,那么他和儿是什么关系?

    以一个男人正常的思维,张扬心里明白儿和那个男人的关系非同寻常,可是他又心有不甘地不愿意去相信。今天的饭局是他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而儿的胃痛更是给了他最好的借口。

    在儿胃痛难当的时候,他让阿丽,小王和小唐自己坐计程车回去,他甚至帮她们付了车费,就是想要一个和儿单独相处的机会。可是那个男人却中途带走了她。

    本来他也有些泄气,可回了去,看了电视又开了电脑,最后细细想想,忽然想起儿在“远航”办公室里收拾好的那个装有她私人物品的纸箱还在他汽车的后尾箱,便兴奋起来,老天还是留了机会给他,难道不是吗?于是他马上拨了电话给儿,也没理会到底是什么时间了。

    不过张扬万万没想到那个男人听了儿的电话。他愤愤地把手机甩在了床头,原来老天爷给的不是一个机会而是一条死胡同。

    乔天霖收了线,手机放在手心摩挲着。他又看了看时间,便抽出车钥匙,抬脚下了车。电梯直上32楼,乔天霖站在3202的房门口,正准备开门,却又停了动作,转而抬手去摁响了门铃。

    儿冲了凉,打算洗完衣服再睡,却在步入阳台的时候听到了门铃声。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她带着好奇走到门口,看了看门洞,外面是乔天霖轮廓分明的脸。

    儿开了门,心想,他不是有钥匙的吗?乔天霖看见了儿便问道:“还没睡?”

    儿侧过身想着他要进来:“还没,洗完衣服就睡了。”

    乔天霖点了点头,又把手机递给她:“你的手机落在我车里了。”

    儿“哦”地伸手把手机接了过来:“我都不知道手机不见了。”

    乔天霖看了看她,说道:“早点睡。”话音刚落,他便转了身,走去按了电梯的按钮。

    儿仍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看着他高大的身躯步入了电梯,到最后不见了人影。

    关上大门,儿背靠在门上。她咬了咬下唇,心想,他是回了去却发现了她的手机还在他的车上,所以又特地给她送了过来么?他刚才的态度那么的冷淡,是因为在怪责她的马虎大意么?

    古人常说,庸人自扰。可无论是平庸如凡人或者睿智如仙人,又有谁能真正斩断这三千烦恼丝?

第三十七章 冷淡疏离人 猜不透的心

    下个礼拜三就要到“飞迅”上班了,儿便想趁着这几天的空档时间去看看庄薇。星期六早上睡醒了,她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庄薇。

    庄薇在手机的那头噼里啪啦地敲着电脑键盘:“林妹妹想姐姐了?”

    儿听到了她敲键盘的声音,便问道:“庄姐姐你大清早地就回公司加班了?怎么这么勤力?”

    庄薇大大地叹了口气:“是啊,妹子,姐姐我现在要奋发图强卧薪尝胆努力赚钱。哪有你那么潇洒,可以随心所欲地玩跳槽走人!”

    儿笑了:“姐姐你不要难过了,妹子我这就跑过去安慰安慰你。”

    庄薇眼睛一亮:“真的?是真的那就别废话了,赶紧挪窝!我做完这份烂鬼报告,你就必须得出现在我面前。”

    接了庄薇的“指令”,儿可不敢怠慢,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几件衣服便出了门,直奔公交站。等她出现在庄薇的出租屋门口的时候,庄薇才刚把那份她口中的烂鬼报告发给老板。

    庄薇住在深城的c区,属于深城市区里较偏的一个区域。儿所住的“摘星苑”地处深城的a区,靠近市中心。其实两个区之间也并不远,一个小时左右公车的距离。可自从儿来到深城,就一直没有停歇过,而庄薇的工作也是异常的忙碌。所以都好几个月了,她们俩还没来得及好好地聚一聚。

    庄薇知道儿已经到了,便打了个电话给她的租友小丽,请她给儿开门。今天周六,小丽休息。刚好庄薇又加班,她便叫了男朋友过来享受二人世界。可庄薇一个电话打过来请她给儿开门,她自然是不高兴。小丽磨磨蹭蹭地让男朋友去了卧室,然后不无欢迎地开了门,让儿进了屋。

    去年国庆,儿从香城来深城看望庄薇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小丽,她对小丽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早就有了免疫,所以也不计较地同她道了谢,拎着自己的小包便走去庄薇的房间里等候。

    约摸四十分钟左右的光景,庄薇便踩着高跟鞋回来了。她一进门就直奔房里一把抱住儿前后左右地摇摆。儿被庄薇揽得紧紧的,却笑得乐呵呵:“姐姐都几岁了,还抱着我玩摇摇?”

    庄薇又抱了儿一会儿才松开:“死丫头,想死姐姐了。”

    儿拖着庄薇的手:“姐姐你这么忙,我怕过来找你玩被你嫌弃。”

    庄薇捏了捏儿的脸颊:“还算你有点自知之明,知道我会嫌弃你。走,带你吃饭去。”说完就拉着儿出了门。

    天气热,两个人都不想走远,庄薇便领着儿来到附近的一间港式茶餐厅。餐厅不大,装修风格却很简约,色调清新。她们在稍微靠里边的桌子坐下来之后,庄薇便翻着食谱介绍道:“这里的鸡扒饭做得不错,炭烧猪颈肉很香,鸡中翼烧得入味,冻柠茶和丝袜奶茶也地道,我们各来一份?”

    儿看着那色彩鲜艳的食谱,“哇哦”地小声欢呼:“听得我耳朵都要流口水了,赶快点餐,慰劳慰劳一下我这一路颠簸而来的胃。”

    庄薇瞪了儿一眼:“小吃货!”

    等服务员写了餐单去了厨房,儿问道:“你是每个周末都要加班,还是偶尔?”

    庄薇一边洗着茶杯一边应道:“这几个月特别忙。过完年,公司生意就好得不行,说是要扩张,所以上至管理人员下至生产线员工统统欠缺,我这个人力资源部的打杂就为了那些欠缺的职位周身不得空了。上次不是跟你说了要你过来帮我,你又不肯。”

    儿笑了:“我对人事的东西一窍不通,怎么帮你?还有,你这个副主管都算是打杂,那我们这些真正的打杂该怎么办?”

    庄薇摆了摆手:“要不是供了一层楼,我早就跳槽了。”

    其实庄薇租的这个房子地段还是很不错的,出门买菜坐车都比较方便,只是这栋楼的楼龄已经快三十年了,没有保洁人员也没有物业管理。当时庄薇看到这里租金便宜,同租的又是个女孩子,所以就住下了。不过与人同租始终是不方便,庄薇就一直想着要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庄薇的这个想法儿早就知道了,却不知道她这么快就把房子给买了下来。这么寻思着,儿便问道:“上次打电话给你,你还在说着什么观望一下,怎么等不及了?”

    庄薇喝了口茶:“再观望下去那房子就被别人给买走了。你不知道那个小区离我们公司特别近,而且装修还是七成新。人家户主是有了孩子才想着换间大房子,不然还不舍得卖。我一个人没时间去管装修,也没工夫去买家具。现在多好,拎包入住,轻松自在。”

    儿恍然大悟:“难怪你要卧薪尝胆奋发图强,从此以后你就是标准的房奴了,能不为此而努力终身?”

    庄薇白了儿一眼:“就这么间小两房也要我奋斗终身?拜托你也给我长点志气好不好?”

    儿笑了:“我刚才还在想着你要不要我支援你个千儿八百的,看来是不用了。”

    庄薇没好气:“你那千儿八百的支援还不够我付个零头。”

    儿瘪了瘪嘴:“又来嫌弃我了。”

    服务员上了菜,庄薇夹了块鸡翼放到儿碗里:“我不嫌弃你,就是我们小丽嫌弃你,来一次坏一次人家的好事。”

    儿愕然:“她男朋友又来了?我怎么没看见?”

    庄薇摇了摇头:“她男朋友没来,难道那对男士皮鞋是我的?”

    儿想了想:“我倒是没留意。”

    庄薇用筷子敲了敲儿的碗:“快吃!吃饱了国庆过来帮我搬家。”

    儿惊讶:“这么快就可以搬家了?”

    庄薇坦然:“还不搬哪?再不搬你下次来的时候小丽就不止翻你白眼了,估计会直接把你给轰了回去。”

    儿挠了挠头发:“原来我是这么不被人待见。”

    庄薇笑了:“好了,我们不用理会那些不相干的人,赶快吃!”

    儿夹了一块猪颈肉放进嘴里,心满意足地叹道:“还真是好吃。”

    庄薇瞟了儿一眼:“有机会要去你们a区那边找好吃的。”

    儿连连点头:“我等你。”

    庄薇又问道:“你租的房子是一个人住?看不出来你倒是比姐姐我还要大手大脚。”

    儿停了筷子,她还没告诉庄薇她住的房子是乔天霖租的,她只不过是个暂住的过客而已。

    这样的事情,像这样不用交租金就有房子住的事情,儿可不敢告诉庄薇。以庄薇的性格,肯定会刨根问底去揪出乔天霖和她的关系,可是连儿自己都搞不清楚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这么帮她,又这么照顾她,可大多时候都是冷淡疏离的,让人看不懂也猜不透他的心。

第三十八章 他坦荡自然 她胡思乱想

    儿是星期一下午才从庄薇那里回到“摘星苑”的。本来她是打算星期天下午就回来的,可是庄薇怎么都要她多玩一天,甚至临时打电话给上司请了半天假。像她俩这种能在一起腻歪个两三天的情况也确实难得,所以儿也就应允了下来,继续忽视着小丽的冷淡,厚着脸皮住到了星期一。

    中午的时候,庄薇带儿去吃了个地道的煲仔饭,两个人欢天喜地热火朝天地把菜连饭全部吃了个光,饱得儿回来“摘星苑”冲了凉之后还没完全消化。于是她拿出扫帚扫了地,拎了块抹布抹了桌椅,从洗衣机里把洗好的衣服拿出来晾,又把几天没浇过水的花花草草整个地淋了一遍水。等做完了这些,坐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她才觉得喉咙有点冒火。

    儿站起来走到厨房喝了两杯冷水,感觉好了些,侧着头想了想,便出来客厅,拿起手机给庄薇拨了电话。

    庄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气喘吁吁:“妹妹你还真会挑时候打电话,是瞧见我爬上了六楼,给我安慰?”

    儿连连点头:“是的是的,你这次爬上六楼的时间比上次缩短了零点零五秒,必须奖励!”

    庄薇站在门口的过道上平复着气息:“死丫头,到了?”

    儿回道:“早就到了,拜托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好不?”

    庄薇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喂,都快八点了,你这个没良心的竟然现在才想起打给我?”

    儿笑呵呵:“我哪里敢那么早打给你?打扰了你日理万机的工作,还不是会被你挂掉电话?”

    庄薇表示同意:“醒目女,这么了解我。吃过晚饭了?”

    儿叹了声:“中午吃得太任性,现在都还不饿。不过喉咙上火立竿见影。”

    庄薇清了清嗓子:“怎么我喉咙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你赶紧地煲点白粥去去火,别在这里跟我废话了。”

    儿就知道会被庄薇嫌弃,可她的话她却还是听的。放下手机,儿便去洗米煲粥。可刚按下电饭煲的开关,手机又是响了。她擦了擦手上的水,走过去客厅,看到了乔天霖的名字出现在手机蓝色的屏幕上。她的心上一跳,对着手机“喂”了一声,乔天霖便出了声:“刚才在讲电话?”

    儿回道:“是,和庄薇。”

    乔天霖顿了顿:“这两天你去了她那里?”

    儿点头:“是的,今天下午刚回来。你找我?”

    乔天霖默了一下,说道:“我现在上来。”

    儿拿着手机愣了愣,他现在上来?难道他一直在楼下?可这么晚了,他在楼下做什么?

    等乔天霖出现在儿面前,怀里抱着一个儿眼熟的纸箱的时候,她才想起她在“远航”的私人物品都放在这个纸箱里,而这个纸箱在上个星期五放在了张扬的车尾箱,可这个纸箱怎么会从张扬的车尾箱跑到了乔天霖的手上?

    乔天霖进了屋,把纸箱放在鞋柜上:“这个是你的。”

    儿点了点头:“是,是我的,可,可是。。。。。。”

    乔天霖打断了她的话:“我让人去帮你拿回来的。”他说完也不等儿应答便走去了书房。

    儿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他让人去找张扬帮她把纸箱给拿了回来?可他怎么知道她的这个纸箱在张扬那里,而张扬又怎么会把她的纸箱交给他?儿有些绕不过弯来,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问这些问题。

    十几分钟之后,乔天霖从书房出了来,手里拿着几本书,他把书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之后又去厨房倒了杯水来喝。儿看着他来来回回出出入入,嘴里“呃”了好几次地想去问个究竟,可最后想想还是算了,反正纸箱已经拿回来了,还管他是用什么方法拿回来的。就在儿思前想后的时候,乔天霖却是问道:“还有杨梅汁么?”

    儿愣了一下,又立刻地想到了他说的是冰镇杨梅汁。那冰镇杨梅汁还是她的脚伤没有完全好,在家休养的时候,李阿姨教她做的。

    那晚,他过了来,说是第二天带她去复诊,她见他风尘仆仆疲累不堪的模样便从冰箱的玻璃罐里倒了一杯给他喝。本以为他不会喜欢这种带酸带甜的东西,可他却是全都喝下了,还说味道不错。听到他的夸奖,她便脱口说出了以后还做这杨梅汁给他吃的话语,那句连她自己都觉得突兀的话语。

    可现在,他竟是问她还有没有杨梅汁,他竟是还记得那杯杨梅汁?他还会记得几个月前他喝过的那杯冰镇杨梅汁?

    不知为何,儿忽然觉得自己的心“砰砰”地使劲乱跳了起来。她站在沙发的这一端,瞅着沙发那一端身形高大的他,思绪混乱成一片,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反正就是一阵阵的心潮汹涌波浪起伏。

    乔天霖等了一会儿却听不到儿的回答,于是提高了音量又是问道:“没吃晚饭么?在煲粥?”

    儿的思绪被乔天霖的声音拉了回来,她定了定神,却答得有些语无伦次:“是,是在煲白粥,有点上火,吃了煲仔饭,在庄薇那里,她说白粥去火。呃,还有就是今天没做杨梅汁。”

    乔天霖也不再去问杨梅汁了,他只是点了点头:“白粥是可以去火,可怎么这么晚才煲?”

    儿低了低头,嚅嗫着:“我不饿。”

    乔天霖顿了顿,却也不再发问。他把手中的玻璃杯放到厨房,又从茶几上重新拿起那几本书,然后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后天就要开工了,明天好好休息。”

    儿“嗯”地应了他,又看着他关好了大门,听见他走到电梯门口的声音,到最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她才动了动身子。

    乔天霖,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对她又到底有着怎样的一份心?儿迷惑不解。

    他会一直等在楼下就是为了给她送来她的私人物品;他会一直记得她曾经给他喝过的她亲手做的冰镇杨梅汁;他会请阿姨照顾她,在百忙之中陪她去复诊;他会把一套地处深城市中心的房子租来给她住却片金不收。。。。。。

    他做着许多情侣间才会做的事情,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说过情侣间才会说的话,甚至没有给过她一个暧昧的眼神或者是暗示。他对她的关心和帮助是那样的坦荡和自然,这让她都羞愧于自己偶尔的胡思乱想。

    是了,只是胡思乱想,那些都只不过是一个女孩子惯有的胡思乱想罢了。

第三十九章 公司形象说 入职下马威

    星期三,入职“飞迅”的日子。儿早早地起了床,到公司人事部报到。

    第一天照例是填资料***申请各种门禁卡,认识本部门各个同事以及相关部门的同事。接下来便是各种培训课程,办公物品的申领等琐事。大公司的审批流程不比小公司,所以一直到第四天,儿的电脑座机邮箱账号等等才批了下来。

    招聘儿进公司市场部是为了接替原来的职员李芹的工作,而李芹早就递了辞职信,很快就要离开公司。当儿知道了这紧迫性之后心里实在是有点着急。因为从现在开始算,她只剩下一个礼拜的时间来和李芹进行工作交接了。

    虽然“飞迅”的工作内容性质和“远航”相似,可是不同的公司,不同的客户,不同的产品特性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和耐性去熟悉去磨合的,更何况李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教她。

    本部门的同事大都不冷不淡。大家来自不同的地方,明天又有可能分开各奔前程,何必与不相干的人热闹非凡?而且在这样的城市里,同一个部门的职员,可以说是互为竞争对手,谁都不愿意对方超越了自己占了先机。

    由于儿在香城的主管王婷从来都是不怎么待见她的,所以对那些不甚热情的面孔儿也并不介意。幸好有个叫孟小莉的女孩子与儿一样心无城府,来公司已经三年了,刚由助理升职做了客户代表。她与儿同属市场部,可是不同组别,负责不同的客户。

    孟小莉圆脸圆眼,三两句话就喜欢上了儿。因为投缘,孟小莉便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把公司架构,人际关系,谁是好人谁是衰人一股脑儿地告诉了儿,免去了儿踩“**”的危险。

    儿的顶头上司linda chan是个典型的女强人,在儿入职的第二天她便把儿叫进了她的办公室。这是儿第二次走进linda的办公室,第一次是过来见工,那次紧张得她手心冒汗。而这次她是以linda下属的身份进了来,可她发现自己的紧张心理并没有因为入了职而有多少改善。

    linda见儿进来便示意她坐下,单刀直入地开了口:“很高兴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过来开工,你应该知道李芹只有几天就会离开公司了,留给你的时间并不多。所以你要写下李芹告诉你的任何资料和信息,有一点不明白的地方都必须问个清楚,我希望你用最快的速度把最基本的东西都搞懂。你要知道我们部门的同事都很忙,李芹走了之后,不会有人那么有空来教你怎么做。”

    从linda的办公室出来,儿觉得压力更大了,她发现linda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严厉。于是,儿在和李芹做工作交接的时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记下了每一个重要的注意事项。下午收了工,她还会把白天的笔记带回去仔细地研究,有不清晰的地方就圈出来,第二天再问李芹。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也到了李芹离职的日子。虽然儿对公司产品还不甚熟悉,可公司内部系统,客户基本资料,整个的工作流程,她已经是了然于心。

    中午,儿和孟小莉吃饭的时候说起了linda的下马威,孟小莉撇了撇嘴:“她就是想要我们跟她一样,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我说儿你可千万不要学她,你知不知道她为了节省时间看邮件跟客户,发掘我们的工作漏洞,从来都不留长发的。我来‘飞迅’已经三年多了,都还没见过她的头发长过耳朵。”

    儿拍了拍孟小莉的手背:“没想到我们的孟小莉同学这么会损人。”

    孟小莉白了儿一眼:“让你在高压下提心吊胆地活个一年半载的,你的用词会比我更损。”

    儿笑了,想着linda每天变换的合体的职业套装和她那永远踩得快速而响亮的七寸高跟鞋,不禁摇了摇头,这么严重?

    孟小莉见儿不可置信的模样,便敲了敲碗:“不要说我没有警告你,如果你不做错事,我们老板还不会给你脸色看。可如果你有丝毫的差池,她都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儿好奇:“会怎么个‘死’法?”

    孟小莉看了看四周,便压低了声音告诉儿,几个月前,她的一封邮件因为措词不当得罪了客户,linda便要求她以后每封邮件都必须给她过目之后才可以发出去。

    孟小莉还记得曾经有一封邮件,她打印好了放在她的台面等她过目,拿出来的时候发现除了称呼“dear xx”和结尾“looking forwardyour early reply”以外,整篇正文被改得体无完肤。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小学没毕业的无良学生,心里一万点的伤害啊!

    当儿看到孟小莉沮丧又豪迈的表情时,忍不住笑痛了肚子:“孟小莉同学,你的内心该有多强大啊?这样都没把你给逼走,还可以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宣扬光荣史,我真心佩服你。不过我也搞不懂linda怎么就给你升了职?她不记得你那封狗屁不通的邮件了?”

    孟小莉掐着儿的手臂:“小声点!这里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想让别人都知道我的糗事是吧?我是拿你当朋友才把这事告诉你的,你不但不安慰我,还来嘲笑我?这不就是往我的伤口上洒盐吗?”

    儿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她抱了抱孟小莉:“好了好了,就是朋友才懂得欣赏你的优点和你强大而坚定的意志!换作我,早给吓跑了。”

    想想linda在例会上与其它部门发生冲突时居高临下的气场,想想犯错误的同事在办公室里低头承受着她不依不饶的训斥,儿觉得自己对“心有余悸”那个成语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人在江湖,从来都是身不由己。儿的脑子里时刻谨记着linda周会上最喜欢说的那几句话:“你们面对的是我们公司的客户,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你们发出去的每一封邮件必须要确保没有任何问题,因为那些邮件不是代表你们自己而是代表着整个公司的形象!如果你们连这个都不过关就尽早请辞!”

第四十章 关系不寻常 他的不放心

    儿在“飞迅”已经工作了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以来,她勤勤恳恳早出晚归,细心摸索努力认真,与同事们的相处还算融洽,对客户的脾性要求也了解了七八成,就连linda都没怎么挑过她的毛病。

    孟小莉几乎在每天收工的时候都会跑到她的座位旁来问她:“你今天还没被linda‘召见’啊?”

    每次听到孟小莉提出这样的疑问,儿都忍不住地哑然失笑:“我为什么一定要被linda‘召见’啊?”

    孟小莉不服气,这都两个多月了,不可能呀!于是她站在儿的办公桌前不肯走了:“凡是我们部门新来的同事,入职的头三个月肯定是要被linda‘召见’的。我还没碰到过不被她拎进办公室进行‘再教育’的例子,你可不能破了吉尼斯。”

    儿拍了拍孟小莉的手:“我能破记录还不是因为有你的前车之鉴?你知不知道我所有的邮件都是经过调查研究了事实之真相,然后左思右想再三斟酌之后才发出去的?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怀疑那些邮件会不会被我写出一朵花来。不过现在看来,细心认真小心谨慎也是没错的,《道德经》都有曰,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做于细。可如果我这么敬业还要被召见,那就实在是没办法了。”

    孟小莉听了,马上打蛇随棍上:“我不懂《道德经》里的难事大事,可既然你说我也有功劳,那请我吃饭好不好?反正今天是星期五,我们可以慢慢吃。”

    儿笑着点头答应,抬手关了电脑,心想,工作上的事情已经不用太担心,也是时候放松一下了。于是两个人打了卡,嘻嘻哈哈地出了“飞迅”的大门。

    就在她们商量着去哪里吃饭的时候,儿的手机响了。从包里拿出手机,儿也没去看是谁的电话便接了,乔天霖低沉醇厚的嗓音从电话的那头传来:“收工了?”

    儿心头一跳:“是,刚出公司。”

    乔天霖“唔”了一声:“我在你们公司附近,等我十分钟。”

    儿还没来得及去应他,那头就已经收了线。儿怔了怔,又看了看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心道,我还没说等你或者是不等,你就把电话给挂了?

    孟小莉瞅了瞅儿:“怎么了?”

    儿摇了摇头,对孟小莉抱歉地说道:“小莉,下次再请你吃饭好不好?我今天临时有事,陪不了你了。”

    孟小莉故作神秘地左右看了看,凑近儿的耳朵问道:“是男朋友临时约你所以要撇下我,对不对?别告诉我不是,我都听到手机里面是男人的声音了。”

    儿觉得好笑:“你还能再八卦一点吗?我们下个礼拜再约。”

    孟小莉有些不死心地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最后在儿的催促下不得不离开。儿站在原地,想了想孟小莉的话,然后拿起手机打给乔天霖,告诉他,她在公司附近的公交车站等他。

    儿不知道乔天霖怎么会突然地就要来她的公司接她,自从上次他把那个纸箱拿到“摘星苑”给了她之后,就再没上过楼来。这期间他打过一次电话给她,问她工作还适不适应,同事还友不友善,却也是几句话就收了线。

    儿的脚在地上划着圆圈,心想,公司门口人来人往,到时候被相识的同事看到了乔天霖,以讹传讹,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话来。如果他们真有什么倒也罢了,可他们现在的关系就像是一碗小葱拌豆腐般的一清二白,被人说了闲话岂不是冤枉?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远离公司比较好。

    乔天霖果然来得很快,十分钟左右,他的汽车已经停在了公交站的前方。儿认得他的汽车,几步便走了过去上了车。她看了看前面驾驶室里坐着的乔天霖问道:“你怎么会在附近?找我有事?”

    乔天霖发动了汽车,看了看后镜中的儿:“刚好见完一个客户,知道‘飞迅’也在这边,就顺便打给你了。”

    儿“哦”地心想,原来是顺便。

    乔天霖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过儿了,上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是在“摘星苑”,他给她送去装有她私人物品的纸箱。那晚,她避开她探究的目光,不去告诉她他是怎么拿回那个纸箱的。其实他的回避也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去告诉她,他怕他的如实相告会引起她的误会。

    那个星期一的早上,他就派了“原创”的司机老高去了趟“远航”。他才不会告诉儿张扬打过电话给她,像张扬这样一个不会照顾儿,任由她胃痛那么长时间却不送她去买药的品性不良的男子,他是不放心儿再与他见面的。如果真让他再见到儿,还不知道他又会生出怎样的心思,所以乔天霖让司机老高去找张扬取回纸箱。

    事后,乔天霖从老高的嘴里知道了张扬的不甘心不情愿,可他恐怕不会知道张扬看到老高时复杂的心情。

    本来张扬以为儿会亲自到“远航”来拿她的私人物品,那么他还有机会和她当面说个清楚。可当楼下的前台告诉他有人找,当他兴冲冲地抱着纸箱下了楼,当他看见来找他的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的时候,他大失所望。

    中年男人知道来人是张扬之后就拨通了一个电话,然后把手机递给了他。张扬疑惑地接过手机,就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声音,那个浑身散发着锋利气场的男人的声音。他说:“儿的东西你带下来了?”

    张扬本来想问他凭什么让他把儿的东西交给一个陌生的男人,可电话里那个男人又说:“谢谢你对儿的照顾,不过,以后不用了。”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张扬的心凉了半截。这完全就是主人家的姿态和语调,这样夺定的姿态和语调好像是在彰显着他和儿不同寻常的关系。到了如今,张扬还能说什么?不管他再说什么都只会让人觉得他是个跳梁小丑,所以他放弃了,迫不得已地放弃了,他怎么能赢得了那样的一个男人?

    乔天霖今天是没打算过来找儿的,其实有好几次他都是这个时候从附近的客户办公室里出来,可他没打给她。从上次的电话里,他隐约听出了她对“飞迅”这份工作的担忧,他就没再找她,他不想给她任何额外的压力或者是所谓善意的忠告。

    新环境新同事新工作,怎么都需要时间去熟悉,怎么都需要精力去应对。对工作的担忧很正常,这样的担忧说明她是一个积极向上,认真负责的女孩子,而这样的人通常都会很快地把工作处理得游刃有余得心应手。所以他给她时间给她空间,让她自己战胜自己。

    现在看来乔天霖的判断是正确的,他瞧着她穿着件米白色的裙子,挎着小巧而精致的小包,精神饱满的样子,估计新工作给她带来的压力和困扰已经不再是什么大问题,这无疑是件好事。

    乔天霖专心地开着车子,汽车开始偏离城区的大路,向市外的小道驶去。如果不是因为中午时分的那通电话,他想,他可能会要求自己坚持再长一点的时间才来见她。

    今天中午乔天霖正和陆原吃着饭,商量着下午见客户的一些事情,就在他们准备买单回公司的时候,盛芳兰打给了他。这是盛芳兰第二次打电话给乔天霖,乔天霖记得她上一次打给他是上个月末,“原创”最忙的日子。

    那一次盛芳兰在电话里问乔天霖什么时候有空去“盛记”,乔天霖想起自己答应过盛叔会再去找他叙旧的,可却也抽不出时间来。于是他告诉盛芳兰,他会尽快找时间过去坐坐。这一晃大半个月又过去了,他仍然是忙碌得分身无术。

    而这次在电话里,盛芳兰告诉乔天霖,盛婶已经知道了他去过“盛记”的事情,因为盛叔的隐瞒盛婶大发雷霆。乔天霖觉得自己是该再过去看看他们老俩口了,于是答应了盛芳兰今晚就会去“盛记”。

    陆原听着乔天霖在电话中的应答,心有疑虑,等他收了线,便开口问道:“是粥铺的那个妹妹?”

    乔天霖点点头:“盛婶知道我上次去了‘盛记’又没见着她,所以生气了。好在手头的几个项目已经收尾,我今晚就过去看看他们。”

    陆原看了看乔天霖:“这两三个月盛婶都不知道你上次去过‘盛记’,怎么就这么碰巧现在被她发现了?不会是有人特意告诉她的吧?”

    乔天霖怔了怔,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其实关于那个叫做盛芳兰的女孩子,陆原私底下同何晓骏有过讨论,他们两个一致认为盛芳兰对乔天霖的感情不一般,而乔天霖却自动屏蔽了盛芳兰热切的眼神,他们估计他还真把她当作亲妹妹来看。

    陆原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你的智商我不敢评论,不过你的情商倒是欠费得不行。如果你对你那个兰兰妹妹不来电,我劝你最好是不要稀里糊涂不清不楚地让人误会,到时候搞不好连你衷心爱戴的盛叔盛婶都会怪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像你们这种感情关系是最难处理的了,有缘份就是皆大欢喜一家亲;可没缘份,处理得不好,就变成鸡飞狗跳一锅熟了。”

    乔天霖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子里的茶水已经凉了。他的眼眸一凝,如果他真有什么举动让盛芳兰产生了误会,那么今晚就让他去消除这个误会。

    于是,从客户办公室出了来,乔天霖立刻打给了儿。或许,他还有更好的方法去让盛芳兰明白,让她明白他只是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可现在的他只想带着儿去,带着儿和他一起去“盛记”!

第四十一章 放她在掌心 是她的位置

    黑色的prado suv从市区开向郊外,从大道开上小路。

    儿看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陌生街景,心里纳闷。乔天霖说他在“飞迅”附近,所以顺便打给了她,那么他不是“顺便”地送她回“摘星苑”么?可这条路明明就不是开往“摘星苑”。

    汽车里空调的温度调得很低,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乔天霖看了看后镜,伸手动了动空调的档位和出风口,又把自己搭在座位上的西装外套递给了她:“冷么?衣服披上。”

    儿接过乔天霖递来的外套,揉了揉鼻子说道:“不算冷,我的外套落在公司了。”

    乔天霖“嗯”了一声:“觉得冷就开窗。”

    儿把乔天霖的外套披在了肩上,他强烈的男性味道带着些薄荷的清新又夹杂了烟草的气味立刻散了开来,钻进了儿的鼻子。本来这样杂乱的味道混在一起是不好闻的,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儿竟是一点儿也不反感,她甚至有些脸红心跳。

    那是他的外套,似乎还带着他的体温,披在了她的身上!

    乔天霖见儿没有应他,又说道:“还有几分钟就到了。”

    儿定了定神:“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乔天霖打着方向盘:“你不是喉咙上火么?带你去喝粥。”

    儿怔了怔,她喉咙上火?她什么时候告诉过他她上火了?脑子里念头一闪,儿想起那还是两个多月以前,他上来“摘星苑”给她纸箱的那晚,他问她怎么煲起了白粥,她说她吃了煲仔饭有点上火。可都过了这么久,他还记得?而他不会认为她上火的这个情况一直没有好转,持续了两个多月吧?

    就在儿的愣怔中,乔天霖停了车。儿把外套挂在乔天霖的座位靠背上,然后下了车。夏天的天色暗得晚些,天边的红霞还没有完全退去,儿站在汽车旁边,看着前面那条古朴的小巷和那排高高矮矮的平房,心里升腾起一些熟悉的感觉。她不禁叹道:“怎么我觉得这里有点像我们江城老家?”

    乔天霖锁好车,走到儿身边,和她并肩而立:“像么?”

    儿抬头看了看乔天霖,心想,他怎么可以长得那样的高大?就算是她抬高了头,也只是与他的下颌平齐,早知道就踩一对七寸或者是五寸的高跟鞋来了。

    乔天霖抬眼看了看天那边就要隐没的晚霞,停了好一会儿才迈开步子:“走吧。”

    儿忙跟上:“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这里的粥很好味道的么?”

    乔天霖放慢了脚步,默了一下才出声:“刚来深城的时候,我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粥铺的老板对我很好,我也是很久没来看望过他们了。”

    从乔天霖这寥寥的几句话里,儿却听出了一个刚出社会的年轻人入世闯荡的窘迫和他对粥铺老板的感激之情。那个时候的他,是处于怎样的境况,以致于深居在这偏僻的小巷?

    小巷里,水泥铺就的小路年久失修,很多地方都凹凸不平,细碎的石子四处显露。看着走在左前方的乔天霖,儿忽然又庆幸自己今天没有穿细脚的高跟鞋,否则怎么能够跟得上他的步伐?

    乔天霖却是在这个时候停了脚步,他回过头来看了看儿,然后伸手去牵她的手。儿一惊,本能地把手往后缩了缩。乔天霖也不管,仍是拖过她的手:“前面不好走,小心摔跤。”

    她温软的小手就在他宽厚的掌心,他的手指依然是那么的修长,掌心的触感依然是那么的温润。儿的手就像是被烧着了般的灼热,那样的灼热一直蔓延到她的脸上她的身上。

    这是他第二次拖她的手。儿还记得大年三十的夜晚,他也是这样拖着她的手,在她的手心写下了他的电话号码。当那一串数字被写下来之后,他却没有立刻放开她,他也和现在一样,就这么握着她的手,不言不语安静泰然。

    那一次他是怕她太冷,这一次他是怕她摔跤。儿在心里使劲地告诫自己,没什么的,什么都没有,千万不能胡思乱想。他去拉她的手只是单纯地想帮她,如此而已。

    很快的,乔天霖又是停了脚步,儿听见他喊了声:“兰兰。”

    随着乔天霖的声音,儿抬眼望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t-恤和牛仔短裤的年轻女孩子站在一间店铺的前面,惊喜地回头:“乔大哥!”

    只是当女孩看到儿的时候,惊喜的表情忽然凝固。恍惚间,儿觉得那个女孩看着她的眼光里竟是充满了敌意。她不自在地要把手从乔天霖的手心里抽出来,可他却是不露痕迹地把她握得更紧,紧到没有办法去挣脱。

    等到他们走到那个女孩的跟前,乔天霖才放开儿的手说道:“兰兰,这是林儿,你喊她儿就好了。”

    兰兰的脸上洋溢着笑容,那样真挚的笑容让儿责怪自己怎么会觉得她对她有敌意?一定是黄昏时分,光线太暗,自己看错了。

    这时兰兰的手已经热情地伸了出来:“你好,儿,我叫盛芳兰,欢迎你来我们家做客。”

    儿也伸出手来握了握盛芳兰的手:“你好,兰兰,很高兴认识你。”

    盛芳兰松开儿之后便大声地朝里屋喊道:“妈,你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盛婶应声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边用腰上系着的围裙擦拭着湿漉漉的手,一边说道:“女孩子家这么大声喊叫做什么?不怕嫁不出去啊?”

    盛婶的话音未落,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乔天霖。她愣了愣,随即激动起来:“老头子,老头子!你看谁来了?!”

    乔天霖微笑地走上前去,伸开长臂抱了抱盛婶:“盛婶,你还是那么的年轻貌美。”

    盛婶作势打了一下乔天霖,眼角湿润起来:“你这个衰仔!这么多年都不来看我们,还改不了油嘴滑舌的毛病!”

    乔天霖松开手臂:“我哪里油嘴滑舌了?我只是在讲事实而已。”

    盛叔也出了来,看到乔天霖便诉苦:“小子你再不来,你盛婶还真会拆了我这把老骨头不可。”

    乔天霖“呵呵”地笑了:“盛婶的干炒牛河加料加得那么重,我不花点时间赚多点钱怎么敢再过来点菜?”

    盛婶听了忙问道:“饿了是不?我这就去给你准备。”

    乔天霖侧身拉过身后的儿:“盛婶,我们不饿。不过这个丫头喉咙有点上火,想讨碗咸猪骨粥来喝。”

    乔天霖这么一说,盛叔和盛婶才留意到一直站在乔天霖身后的儿。儿被乔天霖高大的身形挡在身后,看着他们见面时的亲切和激动,想着他们曾经在一起时快乐的时光,不禁红了眼眶。

    她是真心为他高兴,他可以在初入社会独自漂泊的时候遇上如此热情的一家人,给予他切实的帮助,给予他家庭的温暖,让他在寒冷的夜里不会孤独和孤单。可在儿被感动得就要掉泪的时候,却被乔天霖拉到了前面。她的心里一跳,赶紧抬手擦了擦眼睛。

    盛婶的脸上写着明显的错愕,她看了一眼盛芳兰之后便往前走了两步,来到儿跟前,笑呵呵地说道:“哎呦,这是谁家的姑娘生得这么标致?天霖那小子没有欺负你吧?”

    儿脸上一热,心想盛婶肯定是误会了,她忙解释道:“盛婶,他没有欺负我,我不是,我们不是。。。。。。”

    乔天霖适时打断了儿的话:“好了盛婶,我们还有时间聊。要不要我帮忙去洗锅煲粥?”

    盛婶连连摆手:“不要不要,怎么可能还要你来帮忙?你们先坐,我和你盛叔来弄就行了。兰兰,快给他们冲壶好茶!”

    盛婶说完便和盛叔进了厨房。盛芳兰看一眼乔天霖:“乔大哥,我去给你沏茶。”

    乔天霖应道:“你慢慢来,不急。”

    儿看了看盛芳兰的背影,又看了看店铺的招牌,问道:“原来这间店叫做‘盛记粥粉面’,那老板就是盛叔盛婶,盛芳兰是他们的女儿?”

    乔天霖点点头:“他们还有个儿子在读高中。”

    儿想了想:“盛芳兰叫你乔大哥?”

    乔天霖示意儿在门外的一张桌子前坐下:“当年我来‘盛记’的时候,她还在读书,一直都这么叫我。”

    儿若有所思:“你们感情很好,看得出来他们都很喜欢你。”

    乔天霖扯了扯嘴角的弧度:“我油嘴滑舌。”

    儿笑了:“我还不知道原来你是油嘴滑舌的一个人,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盛芳兰冲好茶出来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了微笑着的乔天霖和乐开了的林儿。她的脚下一滞,心跳好像也停了下来。那是她的乔大哥,她的乔大哥正对着另外一个女孩子微笑,他的笑容是那么的好看又迷人,可却是给了另外一个女孩子。

    盛芳兰的手死死地抓着茶盘的边缘,那个穿着米白色长裙的女孩子,那个长发及肩的女孩子,那个笑得开怀叫做林儿的女孩子,她就坐在乔大哥的旁边,那是以前她的位置,现在却被她坐下。

    盛芳兰的心里泛起恨意,林儿!你凭什么拥有乔大哥的微笑?你凭什么坐在乔大哥的身边?我也可以留长发,我也可以穿长裙,我仍然要坐在我的位置上!所以,你从哪里来就请回到哪里去!

第四十二章 潦倒的后生 牵住她的心

    仲夏的夜晚,人们总是要等到热气散尽了,有风习习的时候才肯睡去。可是今晚,已经是夜的深处,“盛记”粥粉面的夜宵摊都已经收铺打烊了,盛芳兰却还是没有睡意。

    她和衣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张名片细细地看着。那是一张很寻常的名片,白色的卡片上印刷着黑色的墨字,简简单单的地标明着名片主人的身份:

    原创软件科技公司

    乔天霖  总监

    盛芳兰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名片上乔天霖的名字,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她就知道她的乔大哥一定会出人头地不同凡响,可她却是没想到他可以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坐上总监的位置。总监这个职位对于她这个小文员来说简直是有着可望而不可及的距离,不过,如果这个总监是她的乔大哥的话,意义又不一样了。

    自从上一次乔天霖来到“盛记”,给了她他的名片,她每天都会把这张名片拿出来看个好几遍。名片上的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就连他的公司地址,她也背得滚瓜烂熟。甚至在上个月的一个星期天的早上,她特意转了好几趟车,去到他的公司楼下。

    那幢楼好高啊,他的公司就在那幢高楼的第十九层。楼下的保安看到她在大门口徘徊,便问她去哪一楼。她说她要去十九楼。保安告诉她,十九楼是私人公司,要有专门的出入卡才可以进去的。保安还说星期天应该是没人上班的,如果那间公司没有人来接她进去,她上去了也是白搭,所以保安建议她先打个电话给那间公司的人。

    她听了之后转身就走了。其实她也不是真的想上去他的公司,因为见到了他,她并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她坐车过来只是想看看他工作的地方到底在这个城市的哪个地方。他是那么的优秀,能在深城市中心的位置上班,还做到了那么高的职位。她内心对他的仰慕好像越发厚积起来。

    上次乔天霖离开“盛记”的时候,答应过盛叔他还会再来,于是盛芳兰按捺住自己的焦急,每天下了班都早早地回去等着。可是快一个月了,乔天霖仍是没有来。

    盛芳兰实在是等不住了,谁都不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忍耐力和克制力才不让自己打电话给他。可都快一个月了,她实在是等不住了,到最后还是拨通了乔天霖的电话。在电话里她说她的爸爸盛叔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过去坐坐。乔天霖“唔”了一声之后便告诉她,他近期很忙,不过他一定会尽快抽空看望盛叔。

    乔天霖的声音还是那么的磁性醇厚,这让盛芳兰挂电话的时候依依不舍。他说他会尽快来“盛记”,她便满怀期待地等着他的到来。可是,又一个多月过去了,她仍然是没有等到他。

    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之中,盛芳兰转弯抹角地告诉了她的妈妈盛婶,乔天霖曾经来过“盛记”的事情。盛婶听了自然是去质问了盛叔,盛叔招架不住,只有和盘托出,当然也还是免不了一番责骂。

    盛婶发了脾气,盛芳兰觉得机会来了,她马上打了电话给乔天霖,告诉他盛叔被骂的事情。果然,乔天霖一听说盛婶责怪了盛叔,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过来“盛记”。

    其实今天晚上,盛芳兰是刻意打扮过的。平时的黑色t-恤是圆领短袖的,今天她穿的却是v领无袖的t-恤;平时的牛仔裤是严严实实的长裤,而她今天换了潮流的牛仔短裤。

    她终于是盼来了乔天霖,这两个多月来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她怎能不重视?她怎会不好好地装扮一下自己?可乔天霖虽然来了,却是拖着另外一个女孩子的手来的。他带着那个女孩,他和她并肩向她走来,竟然没有多看她两眼。

    一想到那个女孩,一想到那个叫做林儿的女孩子,盛芳兰的心里立刻就升腾出各种滋味来。她不知道那是不是被人们称之为羡慕嫉妒恨的东西,但她只要一想到林儿,怒气就没来由地冲上了头顶。

    那个林儿,长得又不是天姿国色倾国倾城,还不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只是看起来有点礼貌有点教养有点气质而已。而她盛芳兰从小就被隔壁左右的叔叔婶婶夸赞漂亮,怎么可能会输给她?

    虽然她夜大才刚毕业,虽然她仍然还在工厂里做着生产线的统计员,可她已经投了好几份简历出去,她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坐进窗明几净的写字楼,过上朝九晚五的白领生活。而且,刚才她拜托乔大哥帮她留意工作的时候,他不也是马上就应允了吗?

    念及于此,盛芳兰不由得兴奋起来,如果乔大哥能在他们公司给她留个位置,做个总监秘书总监助理什么的,那她和乔大哥岂不是可以朝夕相对?

    盛叔盛婶把明天需要的食材提早地准备好了,夜也深了。盛婶看了看盛芳兰房间里还在亮着的灯不由得摇了摇头:“唉,这孩子还没睡,你说该怎么办?”

    自家的骨肉从小近身养大,自然是了解明白的。盛芳兰对乔天霖的那点心思,盛婶是再清楚不过了。乔天霖在“盛记”住下的那些日子,盛芳兰是一见到他就跟着他连轴转,像贴身膏药似的。本来盛婶以为那都是年纪小一点的孩子喜欢黏着大孩子玩的正常脾性,却没想到自己女儿还真是把感情给搭进去了。

    后来乔天霖离开了,盛婶琢磨着盛芳兰的心病也该痊愈了,可她却发现自己女儿长到二十几了都还不谈恋爱,便寻思着是不是出问题了。正在她考虑着怎么和盛芳兰好好聊一聊的时候,盛芳兰却告诉她乔天霖回来了,不但回来了“盛记”,还吃了宵夜才离开。

    活了几十年的盛婶顿了顿就想明白了盛芳兰告诉她这个事情的用意。她叹了口气,自己的女儿她不去帮她谁会来帮?可是乔天霖虽然是来了,却带来了一个女孩子。

    她一看见那个女孩子就知道她不是他们这种劳作人家的女儿,因为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另外一种气质,一种不同于他们的气质。她就那么安静地站在天霖那小子后面,斯文秀气的模样,让你不去喜欢她都不行。

    盛婶脱了鞋子,上了床,对盛叔说道:“你也找机会说说你女儿,他们根本就不是能在一块的人,想也没用。”

    盛叔坐在床沿:“那你头先还瞎掺和着让天霖给她找工作做什么?”

    盛婶又是叹息了一声:“兰兰也不容易,当年只差几分就能考上大学了,可我们没能力供她去复读。她也懂事,知道我们辛苦,自己出去找工作,又去读夜大。你说我们除了给她两口饭吃,还能帮到她什么?今天我也就是多了两句嘴,如果能帮到她,那还不是一件好事?何况我也只是让天霖帮她留意留意工作,又不是劝他们在一块儿。”

    盛叔沉默地点燃一支烟。是啊,自己的女儿是不容易,可这个世界上又有谁活得容易?

    盛叔闷闷地吸上两口烟,思绪飘到了那许多年以前,那是九个年头还是十个年头之前的事情,他记不太清了,但是他还清楚地记得当年的乔天霖第一次来到“盛记”的情形。

    那也是个炎热的夏天,孩子们都已经开课上学了。响午的时候,太阳正烈,他正想着进屋里打个盹,却看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后生提着个不大的行李袋来到店铺门前。后生长得高大结实,穿着件暗色的棉质t-恤,蓝色的牛仔裤沾染着灰尘。许是午后的阳光太烈,后生的脸上透着疲惫之色,可即便是简单的衣着疲乏的神色也掩盖不了他的英俊帅气。

    盛叔走上前去,问他要吃点什么?那后生看了一眼店铺的招牌,问道:“老板,有白粥么?”

    一个五尺男儿,在过了午饭的时间却只是要一碗白粥,盛叔心里对那后生的处境猜到了七八分。出门在外的孩子,父母没在身边,总是有难处的。于是他点点头,进去厨房装了碗猪骨粥端到后生面前:“白粥卖完了,还剩一碗猪骨粥,你将就着喝。”

    他还记得那个后生停了好一会儿才拿起勺子舀粥来喝,喝到碗见了底却也不走。到后来,那个后生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跟前问他请不请帮工,他可以做夜市,不要工钱,只要有粥喝就可以了。

    一支烟燃尽,盛叔熄了烟头,又去关了电灯,脱了鞋子上了床。

    那些日子“盛记”的生意没有现在这么好,可是宵夜档也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再则两个孩子还在读书,他们两夫妻又要抽空去瞅瞅孩子们的情况,所以有个不要工钱的人来帮工也算是应了急。于是,那个午后,他进了里屋,喊醒正在午睡的盛婶,俩个人一商量便答应了那个后生。

    从那以后,有很长的一段日子,那个后生就每晚过来“盛记”帮工了。他早就知道那个后生不会是个寻常人,寻常人怎么受得了每晚用两张长凳拼起来睡觉的苦?

    盛叔知道自己没看走眼,他知道这个后生以后肯定会是人中龙凤,只是他不知道这个不寻常的后生居然牵住了自己女儿的心。

第四十三章 只是一场戏 你愿不愿意

    “摘星苑”大门口对面的小道上,一辆黑色的prado suv熄了火,开了窗。随着白色的层层烟雾慢慢散开,一个男人冷然英俊的脸庞渐渐清晰起来。

    约摸一个小时前,在临江路的入口处,乔天霖找了个位置停了车。他问坐在后座的林儿:“下去走走?”

    儿点点头,他是在问她,可他用的是不容拒绝的口吻,就像他今晚过来公司接她收工,又带她去了“盛记”,是那样直接而夺定语气,好像根本没想过她是否愿意。

    市政府在临江路兴建了风光带,灰白色和赭石色相间的方砖铺就的道路干净而宽敞,随处可见的花坛里开满了五彩斑斓的鲜花,高挺笔直的棕榈树随着夜风沙沙作响,每隔十几二十米的地方就设置了白色的灯柱,照得整条江边一片灯火闪耀。

    儿默默地走在乔天霖的身侧,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欣赏着沿江的风景。他让她下车走走,她就下了车;他不说话,那么她也不出声。

    乔天霖走得很慢。他不得不放慢了脚步只因为儿的步伐实在是太过细碎,他怕他稍微提起速度,她就会跟不上来。两个人走得寂然,不了解的行人还以为这是一对正在怄气的情侣,只有正在气头上的情侣才会这样地走在一起却又和对方不睬不理。

    终于,乔天霖停下了脚步,他侧过头来看她。灯光倒映在河水里,而那光芒又闪烁在她的眼底,让她看起来眼睛晶亮晶亮的,可他却看见了她眼底掩藏着的不开心。他知道她不开心,他也明白她为什么不开心,于是他低声问道:“不问我原因?”

    听到了他的话语,儿停了下来。她仰起头去看她,只见他白色衬衣的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领带早已扯下,衬衣最上端的两粒扣子是解开的,能看到他的脖子和喉结。他的眉毛上扬,眼睛黑亮,他的鼻梁高挺,轮廓分明。他的确是一个出色的男人,估计没有哪个女孩子可以抗拒。她以为“盛记”粥粉面店家的女儿盛芳兰第一眼看向自己满是敌意的眼神是自己的错觉,可原来不是。

    头先盛叔盛婶还在厨房准备饭菜的时候,她想去洗手间,盛芳兰便主动带了她去。洗手间设在了店铺后面,所以她们需要绕过店铺往后走。在去洗手间的路上,盛芳兰问她:“你今年多大了?”

    儿告诉了盛芳兰自己的年纪,盛芳兰的心里立刻有了优越感。好像女人们都愿意在同辈人当中做最小的那个,这是与生俱来的劣根性,没办法改变。带着这样的优越感,盛芳兰有些得意地说道:“我比你小一岁,我就知道我比你小。那我叫你林姐好了,叫你名字不礼貌。”

    儿不在意地笑着点点头:“没所谓的,你怎么称呼我都可以。”

    于是盛芳兰喊她:“林姐,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乔大哥的?”

    儿怔了怔,她没想到才刚刚相识的盛芳兰会问她这样的一个问题。而她是否可以告诉她她和乔天霖的过去?她又该怎么去告诉她她和乔天霖的过去?那是多么久远的事情!

    盛芳兰等不到儿的回答,便又是说道:“我还在读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就认识乔大哥了,你想不到吧?乔大哥对我很好,比亲哥哥还要好,他下了班还经常帮我补习功课的。”

    儿“哦?”地问道:“那么早你们就认识了?他还会帮你补习?”

    盛芳兰的眼里写着骄傲:“当然!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厉害!什么题目都难不倒他。我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老师改错的数学题,都被他看出来了。”

    儿心想,原来他在这里还住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从盛芳兰读小学六年级开始一直到初中,而整个初中阶段有三年,难道这几年来他都没离开过?儿这么想着便说道:“初中?初三的题目的确是已经很不简单了。”

    盛芳兰听了,眼神却是暗了暗:“如果他能留在这里一直帮我补习到初三就好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盛芳兰疑道:“乔大哥没有告诉你他以前的事情?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儿笑了笑:“我不知道他以前的事情很奇怪么?”

    盛芳兰眼中的骄傲又显而易见了,她忽然有些炫耀地说道:“也不奇怪,我就知道乔大哥不会告诉别人,乔大哥的事情只有我们家的人才知道。”

    儿心下一愣,“我们家”,她说“我们家”。儿恍然大悟,她们见面的第一句话,她说的就是:“欢迎你来我们家做客。”

    欢迎你,来我们家做客。

    你,林儿,欢迎你来乔大哥和我们的家里做客。原来她早已把主人和客人分得清清楚楚。她,林儿,只不过是她的乔大哥带回来的客人,而她和乔大哥是这里的主人,所以他们欢迎她来做客。

    原来盛芳兰喜欢上了乔天霖。

    当儿有了这一认知的时候,当她意识到盛芳兰是在向她表明身份显示地位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之前在“海悦湾”的洗手间,小唐也曾经因为张扬向她示威。而现在,盛芳兰也因为乔天霖向她炫耀。儿在心里暗叹,洗手间果然是个吐露心声的好地方。

    在返回的路上,盛芳兰又是追问:“你和乔大哥认识多久了?”

    儿顿了顿:“没多久。”

    盛芳兰好像很满意儿的回答,又想再说话的时候,儿却打断了她:“我们快走吧,免得他们等。”

    是啊,快些走吧,不要再听她说出一些洋洋得意的话语让自己心生倦意。

    儿再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乔天霖正和盛婶聊着天,桌上已经摆放好了几盘炒菜。盛婶和儿打招呼,儿也是笑着应了,可不知道是了为什么,她的心情低落兴趣缺缺,只想做个隐身人把自己摒弃在这纷扰的无关痛痒的世事之外。

    可乔天霖却好像是要和她作对似的坐在她的身边,帮她摆碗盛粥布菜,甚至还柔声问她还想吃些什么。这样大的动作,这样轻的言语,让同台的其他三个人齐齐望向了她,她瞬间成为焦点。

    儿不开心,她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个中原由,不就是拿她作了挡箭牌么?他周围的鲜花嫩叶燕瘦环肥,要拿她作挡箭牌,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可他为什么不提前跟她说呢?难道他觉得如果他提前跟她说了,她不会答应么?难道在他的心里面她是那样没有气度的一个人么?

    儿看着江对面那一排闪亮的灯火,心里有了脾气:“你早点告诉我,我就可以有准备地更加配合,那么这出戏会演得更加出彩。”

    乔天霖的眼眸沉了沉,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可他就是这么做了,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了。他站在儿的身侧,很近的位置,他甚至能闻到她的发香。他轻咳了一声,缓缓开口:“盛叔盛婶对我很好,兰兰是她们的女儿。那两年,我看着她长大,就像自己的妹妹。我想让她明白一些事情,只是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道歉。”

    他的声音醇厚低缓,从儿的耳朵里一直蔓延到她的心里。他说他道歉,一个这么性情冷冽的男人跟你道歉,这个男人还不停地在给予你帮助和关心。儿的心里其实也并没有怎样地去怪责他,她只是气恼他对她的看法。念及于此,儿却是一惊,原来她是那么在意他的看法?

    儿的手用力地握了握沿江而建的护栏:“不用道歉的,我明白。”

    “摘星苑”门口的汽车里,他看着她走了进去,头也不回。她说她明白,可她真的是明白么?乔天霖摸了摸烟盒,里面还剩下最后的一支烟。他顿了顿,却是没有再把烟点燃。过了良久,他终于关上车窗,发动汽车,踩尽油门,车子飞驰般地开走。

    其实她哪里会明白?哪里会明白他从来都不想拿她作挡箭牌,他从来都不想跟她演戏。如果那真的是一场戏,那么他宁可永远在戏中,不再出戏。只是,她是否愿意?她是否也愿意陪他演完人生这场戏?

    “飞迅”公司,星期一的下午,市场部的周会,儿有些走神,以至于linda点了两次她的名字她才反应过来,匆匆忙忙地去回答了linda的提问。

    中午吃饭的时候,孟小莉拿勺子敲了敲儿的套餐托盘:“儿同学,周末和男朋友玩得太疯了是吧?连老板叫你你都听不到?”

    儿露出一个诚意欠奉的假笑:“是的,小莉同学,下次不会再玩得这么疯了。”

    听到儿竟然承认了有男朋友,孟小莉瞪大了眼睛:“真的是和那个电话里的男人拍拖?”

    儿低下头去吃饭不理她,可孟小莉怎么会放过她?她的头凑近了儿:“到底是不是真的?”

    儿抬起头来看向孟小莉,很认真地回答:“假的。”

    孟小莉“切”地一声白了儿一眼:“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回答我的问题?”

    儿看着孟小莉,一脸的坦然:“我还从来没这么正经过。”

    孟小莉摇摇头:“女大不中留咯,什么都瞒着我。”

    儿乐了:“你怎么比我们家林爸林妈还操心。”

    孟小莉喝了一口汤:“那当然,你们家林爸林妈没跟你在一块,你有没有拍拖对他们没有丝毫影响,反正拍不拍拖他们家闺女都不会在家呆着。可我不一样,你看,如果你拍拖了,就会三天两头地跟着别人转,那我还不得三天两头地落单成了孤家寡人,这是切身利益!你说都关系到切身利益了,我还能不操心吗?”

    儿瞪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是关心战友,原来是为了切身利益。看来我们这无产阶级友谊的小船是用资本主义的木头打造的,估计很快就会翻船。”

    孟小莉淡定地吃了一口青菜:“放心,翻不了的,只要你愿意坐在这艘船上,我就会努力把它开向幸福的彼岸。”

    儿笑了笑,还说什么愿不愿意,是啊,愿不愿意呢?那天晚上,在沿江的栏畔,他问她,如果以后还需要她帮忙来演戏,她愿不愿意?

    她没有回答,她只觉得那一刻她的心就像是眼前的江面,看不到底的扑朔迷离。

第四十四章 那间不醉吧 属兔子的狼

    深城是一座节奏非常快的城市。白天,大家为了生计而营营役役,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匆匆忙忙的表情。到了夜晚,快速行走的步伐却会因为那耀眼的霓虹而放缓了节奏。五光十色的夜生活也就此拉开了序幕。

    在天平路那一溜儿声色犬马的光影当中,有一间酒吧叫做“不醉”。熟客们都知道这间叫做“不醉”的酒吧以前并不是叫这个名字,只是换了老板之后便改了名。

    在“不醉”还不叫“不醉”的时候,来酒吧消费的客人鱼龙混杂参差不齐,甚至还出过几次打架斗殴的事件,连警察都曾经介入过。可现在,来“不醉”的客人多数穿得斯斯文文礼貌得体,看得出是有些层面的人,据说他们大都是酒吧老板的朋友。

    一间酒吧,不同的经营者,完全异的状态,截然不同的生意额。这样巨大的改变,让大众们有了诸多的猜想,也给这间酒吧平添了几分神秘。大家都在奇怪着到底是什么样的老板能让一间濒临倒闭的酒吧起死回生,甚至连在深城务工的外国人都愿意来这里买醉?

    有些好事者心存好奇,特意去到“不醉”消费,发现普通酒吧有的服务,他们都有,而普通酒吧里没有的特殊服务,他们也没有。可“不醉”的装修,环境,驻唱歌手,甚至连服务生的素质和颜值也的确是那些普通酒吧无法比拟的。

    在这里,有喧闹刺激的流行摇滚,也有低吟浅唱的怀旧情歌。你可以了解你喜欢的驻唱歌手排期,踩着钟点过来,也可以提前入场欣赏别的风格歌手的演唱。

    在这里,你不一定要喝酒。这里除了不同档次的酒水,各种美味的小食,还有上好的茶叶,你可以根据喜好让服务生为你冲一壶好茶,慢慢听歌,细细茗茶。

    在这里,如果你厌倦了与众人同乐,想有一个独立的空间,大小包厢便发挥了作用,旺季的时候可能还需要提前订位。

    当然,“不醉”的五个调酒师里面有三个美女两个帅哥,不但五官出众身材正点,还精通好几种基本语言,想必这也是酒吧生意蒸蒸日上的原因之一吧?

    做生意就是这个样子的,特别是服务性行业,只要你打开了市场,攒积了口碑,客人自然就会慕名而来,根本不需要伤筋动骨去做营销。而今晚,“不醉”就迎来了三位客人,三位高大健硕英气逼人的客人,三位成熟冷峻神态安然的男人。服务生见到他们那样气场和架势,以为他们要开包厢,可他们当中一个稍微年长的男人却摇摇头,径直走向吧台,轻车熟路。

    三个人在吧台最尽头的位置坐下,点了酒水之后,那个轻车熟路的男人看着酒吧里的客人,不禁点了点头:“不错,我们的投资很正确。”

    另一个英俊的男人笑了笑:“陆总的眼光怎么会错?早知道不要拉着我们一起投资,岂不更好?”

    原来这三个男人正是陆原,何晓骏和乔天霖。“不醉”的服务生,调酒师,领班等等一众人恐怕还没谁知道今晚随随便便坐在吧台一隅的三个人却是他们的大老板。

    “不醉”是他们几个在两年半以前顶下的铺位。其实当年,何晓骏和乔天霖并无意插足这间酒吧,只是被陆原死磨硬泡地一定要他们两个出资,他们才象征性地入了股。

    何晓骏和乔天霖不想介入是有原因的。这间酒吧之前的老板娘是陆原的前女友,嫁了人,过得不好,然后离了婚,拿着一大笔赡养费开了这间酒吧。本来她是奔着自己的终身事业去的,可惜经营不善,又欠缺管理经验,所以频频出事,最后搞得要关门大吉。

    酒吧的租赁合同是三年,可这才一年不到的工夫就要关门,钱是花出去了,还连本带利亏得没了底气。前女友心有不甘,身边又没几个做生意的朋友,最后便找了陆原问他对策。

    虽然只是前女友,可当时他们是平静地分手,礼貌地离开。所以为了那段曾经的感情岁月,陆原花了几个小时把酒吧的所有状况琢磨了个清楚之后便让前女友回去等消息。然后约了何晓骏和乔天霖问他们愿不愿意接手。

    何晓骏和乔天霖是多么聪明通透的两个人,明知道陆原为什么要拖他们下水,可就是不答应,他俩齐齐摇头:“陆总,那可是你的前女友,跟我们有什么干系?要出手也是陆总你单刀赴会英雄救美,像我们这种路人甲乙丙丁必须要快闪给你让道。”

    陆原心里暗骂着自己交友不慎,可又不能这个时候在嘴皮子上逞强。如果他可以招摇地一个人出头,何必来找他们两个?毕竟自己生在一个唾沫星子都会把你淹死的社会,好歹也要顾及祖宗三代的颜面。于是软硬兼施,反正目的就是非把这两个人拉下水不可。

    何晓骏和乔天霖互望了一眼:“以陆总你的人力财力和势力,一个人顶间酒吧完全不是问题,还找我们做什么?”

    陆原叹了口气,这两个人还非得逼着他说出口来:“我当然知道一个人能做,可我不考虑群众的感受也要顾及老爹老妈的心脏啊!知情的人倒也算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想和她重修旧好,这么大一黑锅我可背不起。再说,酒吧这个行业我也没做过,我们三个人一起就总有办法弄。”

    何晓骏和乔天霖瞧了瞧陆原,连爹妈都搬出来了,那么这厮是铁定要搞三人行了。何晓骏笑道:“难道你不是想和她重修旧好?”

    陆原瞪了他一眼:“我还没那闲工夫。不过她也实在没几个朋友在这边,能帮她一把就帮一把吧。”

    乔天霖看了看陆原:“既然伯父伯母的心脏不好,你就不要刺激老人家了。不过,如果我们接手,你的旧情人就不能再与这生意有半点关系,你知道男人和女人的观念大有不同。”

    陆原当然明白,于是约来前女友,把开酒吧的利弊分析了个透彻,让她放弃这间酒吧。然后付给她接手铺头的费用,又自己垫了租金。如果没有陆原接手,又没有人来顶铺,酒吧停业是一笔相当大的开支。现在陆原肯出手相助,前女友自然是高兴,收了些钱便另谋高就去了。

    等到酒吧的资产财务存货等等做了结算之后,三个男人便正式顶下了酒吧。他们请了专业人士着手装修设计,又一起筹划了前期的铺垫,后期的营销。本来这三个人就各有各的忙碌,所以待到酒吧改了名,重新开了业,他们便退居幕后,请了陆原的远房表哥老秦过来打理所有事务。就连开业那天,三个老板都因公事在身不曾露面,所以一众服务生领班不认识他们也并不出奇。

    陆原听到何晓骏赞他眼光不错,却是一反常态地谦虚起来:“那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如果前期没你们两个的参与,后期又没有大家的客户过来捧场,生意也好不起来。”

    何晓骏拿起玻璃酒杯,抿了一口酒:“我叫朋友过来倒是做顺水人情,只是难为了我们乔总,这么不喜欢应酬的人都要时不时地把客人介绍来这里消费。”

    乔天霖的眼睛看向何晓骏的身后,淡淡地说道:“我为不为难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何总你马上就要为难了。”

    循着乔天霖的目光,何晓骏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却是立刻回过头来:“她怎么又来了?”

    陆原笑得幸灾乐祸:“何总,有谁规定我们这里一年只能来消费一次?个个都像你这样不早就关门大吉了?”

    乔天霖看了看向他们款款走来的女孩,轻晃着杯中的鸡尾酒:“你的运气来了,她看见你了。”

    走过来的女孩子名叫丽娜,生得漂亮妩媚,是“不醉”的常客。上次她在“不醉”喝得有点多,一不小心倒在了何晓骏的身上。一抬头看见这男人长得相貌堂堂便手臂环上了他的脖子,怎么都不肯撒手。最后还是陆原叫来两个女服务生,请她们帮忙才费力把她扯开。

    被拉开的丽娜斜斜地歪在女服务生的身上,半眯着眼睛舌头有点打结地说道:“帅,帅哥,我,我叫丽娜,你,你。。。。。。叫什么名字?明天还,还来不来?我请你喝,喝。。。。。。酒。”

    何晓骏自然是没有去应她,买了单便和陆原,乔天霖离开了“不醉”。可今天距离上次来“不醉”已经有几个月之久了,何晓骏几乎忘记了那件事情。不过漂亮的女孩子总是很容易就被人记住,所以三个男人一眼就认出了丽娜。

    而这次丽娜却不是一个人来的,和她一起走过来的还有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化着浓妆,漂亮而性感。

    这时,“不醉”大厅的小型舞台上,水晶魔球灯亮了起来,发出耀眼的七彩的光。一个年轻的摇滚歌手随着音乐的节奏开始摇晃着身躯,唱起了《一无所有》: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我要给你我的追求,还有我的自由,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歌声中,陆原低声问道:“何总打算接招吗?”

    何晓骏白了他一眼:“这里是‘不醉’,我们的地盘,你说兔子会吃窝边草吗?”

    乔天霖勾了勾嘴角:“我还不知道原来你属兔子,我一直以为你是属狼的。”

    陆原笑道:“他就是一头属兔子的狼。”

    何晓骏被两个搭档嘲笑也不生气,一口喝下杯中的马天尼:“你们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原来我属狼。”

第四十五章 酒吧三人行 恨你不容易

    深城,“不醉”酒吧,三个气宇不凡的男人坐在吧台的尽头相互调侃,两个妩媚妖娆的女孩走到了他们面前。丽娜径直地站在了何晓骏的身边,拿起他放在吧台上的空酒杯把玩着:“我记得你,不请我喝一杯?”

    何晓骏大方地点点头,叫了调酒师过来,为她和另一个女孩子点了鸡尾酒。这边的丽娜挨着何晓骏,而那边的乔天霖也被那个浓妆的女孩近了身。女孩的眼睫被刷得又长又翘,眼影涂得相当的厚重,唇色是新潮的紫红。她看着沉默不语却结实英俊的乔天霖,然后对丽娜嗔道:“丽娜,怎么不早点带我来?原来这里是帅哥云集的地方。”

    丽娜笑了起来:“我也是等了好几个月才等到了这位帅哥,你着什么急?”

    何晓骏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又朝乔天霖使了个眼色。这时浓妆的女孩已经在乔天霖的身边坐下,手臂挨近了他:“你也请我喝一杯?”

    乔天霖的眼底是一片淡漠,他不动声色地喝完杯中的酒,又看了一眼陆原:“麻烦你请两位女士喝酒,务必喝到她们满意为止。”

    说完,他站起身来,走到何晓骏身侧,长臂揽住他的肩,低声询问:“我们是不是还有下半场?”

    何晓骏立刻站了起来,声音变得温柔:“我一直在等着下半场。”

    乔天霖不再言语,却是没有松开何晓骏的肩。他朝陆原点点头,两个人便走出了“不醉”。

    丽娜和她的朋友几乎是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无法思想地看着何晓骏和乔天霖双双离开。陆原强忍住自己的笑,表情严肃一言不发地继续喝着杯中的酒,直到两位姑娘反应过来把头转向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们,他们,他们,他们两个是,是。。。。。。”

    陆原悠闲地把杯放下:“如你们所见。”

    丽娜完全不相信:“怎么可能?他们两个怎么看都是荷尔蒙爆棚的男人!”

    陆原又让调酒师加了酒:“刚开始我也不信,他们掩饰得很好。特别是在大白天,衣冠楚楚的,没人知道他们有这个癖好。可是一到晚上,他们就耐不住寂寞原形毕露了。”

    那个浓妆的女孩不由得深深地叹息:“可惜了一副好皮相,好什么不行,偏偏要好这个!?”

    陆原表示同意:“别说你们异性,就是作为同性的我都觉得可惜。你说如果他们肯找个女孩子结婚,随便生个猴子也是优良品种特殊基因,可以为我们国家的繁荣富强作出点贡献。可现在,唉,可惜咯。。。。。。”

    丽娜不死心地追问:“他们在一起很久了?”

    陆原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还真记不清有几年了。”

    丽娜泄气地用手撑着吧台,她是思想开放,行为自由,可她觉得要去改变一个人的取向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浓妆的女孩看了看陆原:“如果没他们两个,你也算是很养眼的了,虽然看起来比他们大了一点点,可也没什么关系。诶,单身吗?”

    陆原的右眼一跳,心想,怎么这把火就烧到自己身上来了?于是信口拈来:“都这把年纪了,你说还能单身吗?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丽娜用手碰了碰那女孩:“走吧,别处玩去。”

    陆原非常热情地挽留她们:“说好了请你们喝个痛快的,这还没喝呢!不如喝了再走?”

    丽娜朝他摆了摆手:“谢了,不喝了。”

    这时,陆原的远房表哥,“不醉”的总管老秦走了过来。老秦其实并不老,也就比陆原大了两三岁,因为相貌生得有点着急,所以陆原一直叫他老秦。刚开始,老秦生气,说自己年轻得很,不允许陆原这么叫他,可陆原偏不肯改口,他也就没了办法。

    老秦从办公室里出来巡场,刚好看见陆原跟两个女孩子在说笑着道别,便走过来拍了拍陆原的肩膀:“又在调戏小妹妹?”

    陆原放下手中的酒杯:“现在这社会哪里还轮得到我们去调戏小妹妹?都是一班小妹妹来调戏我们了!”

    老秦看着那两个女孩子离开的方向:“她们是经常来泡吧找乐子的姑娘,你怎么会被她们盯上的?”

    陆原摇摇头:“我这么落伍,她们怎么可能会看得上我?”

    老秦“嘿嘿”一笑:“连陆老板都承认自己落伍了?明天的太阳不会从西边出来吧?”

    陆原不理他,说道:“生意不错。”

    老秦点头:“预计这个月会比上个月增长百分之十左右。”

    陆原笑了笑:“我看过财务报表,今年的生意每个月都有增长。”

    老秦喝了口酒:“还多亏了你们的朋友和客户,他们又帮忙介绍了很多朋友过来,我都按照你们的意思给了他们折扣。”

    陆原颔首:“折扣肯定是要给的,特别是那些经常来的客人,你还可以酌情再给些优惠。人气带动起来了,想生意不好都难。还有,安保方面可以再加强,要确保万无一失。如果出了负面新闻,再要立起牌子就有点难度了。”

    老秦表示赞同:“这一点我一直在注意,你们几个不是一开始就强调了这个吗?不过,这么长时间不来喝酒,今晚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他们两个又去哪里快活了?”

    陆原站起身来:“他们两个被小妹妹吓跑了,还敢坐在这里喝酒?”

    老秦笑了:“你那两个朋友长得太好,连男人都要看多两眼,更何况是女人?”

    陆原本来已经迈开步子准备走了,听了老秦这话却又停了下来问道:“我就那么差么?”

    老秦拍了拍陆原的肩:“我们陆老板当然不差,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就只是比起他们老了那么一点点。”

    一个晚上听了两次同样的话,陆原心里的不痛快上升到了极点。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最让人气愤的是那个服务生还在后面追着叫他买单!他头也不回地听到老秦喊住了那个服务生,可实在是不痛快!那两个罪魁祸首拍拍屁股轻轻松松地走了,他留下来善后还得帮他们买单!

    陆原一边走向自己的汽车,一边拿出手机拨了电话:“在哪里?”

    那边是喧嚣吵闹的音乐声和着何晓骏的吼声:“夜间。”

    “夜间”是另一家酒吧的名字,就在“不醉”隔壁两条街的街尾。“夜间”开得早,铺面比“不醉”大些,已经有七八年的历史了。在他们几个顶下“不醉”之前,基本上都是来这里消费的。

    陆原一听,便转了方向,就两条街的距离,他打算走过去。这一带是深城的成熟商区,娱乐场所大都集中在这里。当陆原穿过灯红酒绿的街道,走进“夜间”找到那两个让他不爽的罪魁祸首时,台上的男女歌手已经在深情地对唱着《广岛之恋》了。

    何晓骏拍拍身边的凳子,让陆原坐下:“搞定了?”

    陆原从鼻子里发出冷哼:“没搞定我能过来?”

    何晓骏叫服务生拿来酒杯:“陆总,难为你了。”

    陆原相当不满:“一杯酒就想把这人情给还了?”

    何晓骏笑了笑:“怎么可以一杯酒打发你?这次的人情记在账上,只拖不欠。”

    陆原听了说道:“人情是可以记账,可自己开了间酒吧不能好好地去喝酒,却要硬生生地把钱送到别人手上,这又是什么道理?”

    乔天霖轻启薄唇:“生意场上,知己知彼,陆总又不是不明白。”

    陆原“呵”地一笑:“这些功夫在‘不醉’开张之前不就已经做过了?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走了狗屎运,交了你们这两个损友。”

    乔天霖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又关我什么事?”

    陆原看了看他:“怎么就不关你事了?你不也给那个涂着花眼圈的妹妹给缠上了吗?”

    乔天霖抿了一口酒:“连人家眼圈的颜色是花的还是黑的都看清楚了,估计你们聊得很畅快。”

    陆原承认:“那是当然,不好好地聊个彻底,她们两个怎么会死心?”

    何晓骏把酒杯推给陆原:“有没有聊到我们的艾滋到了哪个阶段。”

    陆原拿起酒杯:“不好意思,还没来得及说,她们就给吓跑了。”

    乔天霖举杯:“做得好。”

    陆原毫不客气:“那是当然,你也欠我一个人情。”

    乔天霖扯了扯嘴角:“原来陆总今晚是来撒网的。”

    陆原点头:“你们这么使唤我,我讨个人情债也在情理之中。”

    乔天霖受教般地转向何晓骏:“这样说来,何总你也欠我一个人情。”

    何晓骏一时之间成了众矢之的,他愕然:“我又怎么欠你人情了?你们两个是商量好的吧?”

    乔天霖回答得一本正经:“今晚我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扮演了一个我并不情愿做的角色,既让何总你顺利地脱离了虎口,又免去了后顾之忧,你说这个人情讨得对不对?”

    酒吧里歌手的《广岛之恋》已经唱到了最后的副歌部份:

    不够时间好好来爱你,早该停止风流的游戏。

    愿被你抛弃,就算了解而分离,不愿爱的没有答案结局。

    不够时间好好来爱你,终于明白恨人不容易。

    爱恨消失前,用手温暖我的脸,为我证明,我曾真心爱过你。

    何晓骏把牙齿磨得痒痒的,这首歌还真是唱得应景:终于明白恨人不容易。

    陆原有一句话说对了,怎么会一不小心就交了这样两个损友?想让你恨都不容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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