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瞎子
沈无敌捂着被薛冰踢到的下体，坐在桌子旁边哭。
陆小凤突然出手，夺过了她手里的刀，用两根手指轻轻一拗，“崩”的，钢刀立刻断下了一截，接着，“崩”地又断了一截。
他只用两根手指拗了几拗，片刻间竟已将这柄百炼精钢打成的快刀拗成七八截，皱着眉道：“奇怪，这种破刀怎么也能砍得断人的手？”
本来已冲过来的人，一起呆住，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他。
其中一个人忍不住问道：“朋友你贵姓？”
“我姓陆！”
“道路的‘路’？”
“陆小凤的‘陆’！”
本来已呆住了的人，脸色突又发青：“你……你就是陆小凤？”
陆小凤点点头。
大家再也不说话，抬起地上的人就走：“你连陆小凤都忘了，就算两只手全被砍断也活该！”
薛冰嫣然一笑，道：“想不到陆小凤这三个字还能避邪！”
陆小凤却叹息着，苦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惹祸精，我实在不该带你出来的！”
薛冰道：“是他惹的祸？还是我？”
陆小凤道：“你总不该真的砍下他手来。”
薛冰道：“是他叫我砍的！”
陆小凤道：“他喝醉了。”
薛冰道：“喝醉了难道就可以欺负人？”
那伙计端着酒菜送来，冷冷道：“喝醉了也一样是人，这种人就算砍他一百八十刀都不算冤。”
薛冰嫣然道：“对，还是你讲理！”
伙计哼了一声，重重地将酒菜往桌上一摆，扭头就走，连看都不看陆小凤一眼！
陆小凤沉着脸，冷冷道：“像你这种人，砍你三百六十刀也不冤。”
他突然出手，用两根手指夹起了一截刀锋，直刺这伙计的后背。
这伙计头也不回，身子突然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就好像忽然长了翅膀一样。在这种地方卖酒的伙计，怎会有这么高的轻功？
陆小凤冷笑道：“我看你就不是个好人，果然是个飞贼。”
他冷笑着挥手，手里的半截刀锋突然飞出，闪电般打向这伙计的腰。
这伙计身子凌空，无处借力，陆小凤的出手又实在太急太快，眼见他已是避不开的了。
薛冰失声道：“你真要杀他？”
陆小凤冷冷道：“你放心，他死不了的。”
两句话没说完，那伙计已凌空翻了三个跟斗，居然还顺手抄住了那截刀锋，才轻飘飘地落下来。
薛冰看看他，又看看陆小凤，赧然笑道：“原来你已知道他是谁了！”
陆小凤还是板着脸，道：“我只知道他是个贼。”
伙计突然大笑，道：“我若是个贼，你呢？”
陆小凤道：“我是个贼祖宗。”
这伙计居然也不去端菜送酒了，居然也坐了下来，笑道：“只可惜你连做贼的材料都不够，最多也只不过能去挖挖蚯蚓罢了！”
薛冰眨着眼，道：“挖什么蚯蚓？”
伙计笑道：“你不知道，他别的本事没有，挖蚯蚓却是专家，居然在十天中替我挖了六百八十条蚯蚓。”
薛冰又忍不住问道：“你要这么多蚯蚓干什么？”
伙计道：“我连一条蚯蚓都不想要，只不过喜欢看他挖蚯蚓而已。”
薛冰笑了。
伙计道：“你看见他挖蚯蚓没有？”
薛冰道：“没有！”
伙计道：“早知道我应该叫你去看看的，他挖起蚯蚓来，实在是姿势美妙，有板有眼，比京城的名角唱戏还好看，你错过了实在可惜。”
薛冰忍住笑道：“没关系，下次我还有机会的！”
伙计道：“还有下次？”
薛冰正色道：“当然有，挖蚯蚓就像喝酒一样，也会上瘾的，一个人只要挖过一次蚯蚓，下次你不要他挖都不行！”
陆小凤冷冷道：“下次我若挖出蚯蚓来，一定塞到你们嘴里去。”
过了一会儿，沈无敌渐渐从疼痛中恢复过来。
“你妈的，差点就当不成男人了。”
陆小凤笑了一下：“真是太可惜了，薛冰那一脚怎么没有踢得再狠一点。”
沈无敌：“照你刚才说的，你来京城是为了找一个会绣瞎子的人？而且你们的所有线索，只有这个红色的缎子？”
陆小凤点了点头：“是的，不过她武功不错，而且踪迹隐瞒的很好。”
沈无敌疑惑道：“她？”
陆小凤点了点头：“是的，应该是一个女人。”
沈无敌：“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女字旁的她？”
陆小凤：“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女人？”
此时，薛冰在旁边抱着一壶酒，脸颊有些微红，似乎已经睡着。
沈无敌：“有人让司空摘星来偷这个缎子，结果这个缎子却在你身上，你是想借司空摘星之手引蛇出洞？”
陆小凤：“对。”
沈无敌：“那蛇呢？”
“栖霞庵。”
门是虚掩着的，门里有个小小的院子，一个人搬了张竹椅，坐在院子里的白杨树下。夕阳照着孤零零的白杨，也照着他苍白的脸，他的鼻子挺直，颧骨高耸，无论谁都看得出他一定是个很有威严，也很有权威的人，只可惜他一双炯炯有光的眸子，现在竟已变成了两个漆黑的洞。
陆小凤一走进来，就不禁失声而呼：“江重威！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无敌：“你就是江重威？”
江重威笑了笑，道：“我不在这里，又还能在哪里？”
他笑得凄凉而悲痛：“我现在已只不过是个瞎子，王府里是不会用一个瞎子做总管的，就算他们没有赶我走，我也已留不下去！”
陆小凤看着他，心里也觉得很难受。
江重威本是个很有才能，也很有前途的人，可是一个瞎子，哪儿还有前途？
第一百二十章 糖炒栗子
过了不久夕阳淡了，风也凉了，凉风吹得白杨树上的叶子，簌簌地响。
一位紫衫女道人慢慢地走过来，始终都没有抬起头。
江重威忽然道：“轻霞，是你？”
“是我，你吃药的时候到了！”她的声音也轻柔如晚风。
江重威又问：“陆小凤，你还在么？”
“我还在！”
江重威：“还有一位呢，是叫沈无敌？”
“我也在。”
江重威：“我很好奇，你是谁？”
陆小凤接话道：“说来话长，你只要知道能够信任他就行。”
说到这，他偷偷用膀子拱了一下沈无敌，挑了挑眉。
沈无敌连忙退后：“死基佬，快滚，我不认识你。”
江重威轻笑了一声，然后说道：“这是舍妹轻霞，也就是这里的住持，你现在总该明白我怎么会在这里了吧？”
陆小凤忽然道：“金九龄和花满楼在找你！”
江重威道：“我知道。”
陆小凤道：“他们也知道你在这里？”
江重威道：“他们已来过。”
陆小凤道：“花满楼跟你说了些什么？”
江重威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缓缓道：“他叫我不要忘记他也是个瞎子，更不要忘记他一直都活得很好！”
陆小凤道：“你当然没有忘！”
江重威道：“所以我现在还活着！”
一个像他这么样的人，突然变成了瞎子后，还有勇气活着，实在很不容易。
沈无敌：“唉，花满楼毕竟是花满楼。”
陆小凤也忍不住长长叹息，道：“他实在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江重威点点头，叹道：“他的确和任何人都不同，他总是要想法子让别人活下去！”
陆小凤道：“其实我早该想到，他来找你，就是为了要告诉你这些话的！”
江重威道：“他还问了我一些别的事。”
陆小凤道：“什么事？”
江重威道：“那天在王府宝库里发生的事！”
陆小凤道：“我也正想问你，除了你已告诉金九龄的那几点之外，你还有没有发现什么别的可疑之处？”
江重威道：“没有！”
他的脸仿佛又因恐惧而扭曲，缓缓道，“就算还有，我也不会说！”
陆小凤道：“为什么？”
江重威道：“因为我并不想让你们找到那个人！”
陆小凤更奇怪，又问道：“为什么？”
江重威道：“因为我从未见过武功那么可怕的人，你们就算找到了他，也绝不是他的敌手！”
他的身子也在发抖，似又想起了那个可怕的人，那根可怕的针。针上还在滴着血，鲜红的血。
陆小凤还想再问，江轻霞突然冷冷道：“你问得已太多了，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我一直不愿他再想起那天的事。”
江重威勉强笑了笑，道：“没关系，我很快就会好的！”
陆小凤也勉强笑了笑，道：“你一定很快就会好的，我知道你一向都是个硬骨头！”
江重威笑得已开心了些，道：“你既然已来了，就不妨在这里多留两天，说不定我还会想起些事来告诉你！”
江轻霞皱眉道：“他怎么能留在这里？这里一向没有男人的！”
江重威微笑道：“我难道不是男人？”
江轻霞道：“可是你”
江重威沉下了脸，道：“我若能留在这里，他也能！”
陆小凤道：“可我”
江重威也打断了他的话，道：“不管怎么样，你都一定要留下来。花满楼和金九龄这两天说不定还会来的，他们也正想找你！”
江轻霞道：“可是你喝完了药后，就该去睡了！”
江重威道：“我会去睡的，你先带他到后面去吃点东西，好好做出主人的样子来，莫要让客人饿着肚子！”
江轻霞板着脸，转过身，冷冷道：“陆施主请随我来！”
沈无敌：“额，我，额”
江重威开口道：“你也跟着陆小凤吧，多一个人总是好一点。”
她好像也没有正眼去看过陆小凤和沈无敌，她实在是个冷冰冰的女人，甚至比冰还冷。
陆小凤在江轻霞的带领下走向了另一间客房，沈无敌放好东西之后就开始漫无目的的闲逛，他总觉得江重威话中有话，似乎隐瞒了什么，又有意想要把他们往那个方向引。
不知不觉已过了黄昏，花丛里、树荫下、亭台楼阁间，已亮起了一盏盏繁星般的灯光。
晚风中带着花香，也带着酒香。
月圆如镜，正挂在树梢。高大的红木棉，两株连理，合成一株，就像是情人们在拥抱着一样。
就在他刚转过身的时候，他看见一个老太婆从树影下走了出来。一个很老的老太婆，穿着身打满补丁的青色衣裙，背上就好像压着块大石头，好像已将她的腰从中间压断了。
她走路的时候，就好像一直弯着腰，在地上找什么东西一样。月光照在她脸上，她的脸满是皱纹，看来就像是张已揉成一团，又展开了的棉纸。
“糖炒栗子！”她手里还提着个很大的竹篮，用一块很厚的棉布盖着，“刚上市的糖炒栗子，又香又热的糖炒栗子，才十文钱一斤。”
一个孤苦贫穷的老妇人，已到了生命中垂暮之年，还要出来用她那几乎已完全嘶哑的声音，一声声叫卖她的糖炒栗子。
沈无敌忽然觉得心里很难受，他本就是个很富于同情的人。
（沈无敌：“没错！”）
沈无敌：“老婆婆，你过来，你这儿有烧，额，我想买栗子。”
栗子果然又香又热。
“你说十文钱一斤？”
老婆婆点点头，还是弯着腰，好像一直在看沈无敌的脚，因为她的腰根本已直不起来。
沈无敌递过去一锭银元宝：“来一斤，不用找了！”
老婆婆的糖炒栗子很好吃，沈无敌也不顾烫手，连续吃了半斤下去，突然觉得头重脚轻。
他这才反应过来栗子里有毒，他失去意识之前最后一个想法：“卧槽，还好陆小凤不在。”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昔有佳人公孙氏
过了好久，沈无敌才悠悠转醒过来。
当他恢复意识之后，发现自己被绑在床上，嘴里似乎还塞着什么东西，似乎是什么丝织物。
他的旁边似乎还坐着一个女人，他尝试着偏了偏头，她似乎在整理妆容。
一个女人，一个灿烂如朝霞，高贵如皇后，绰约如仙子般的美丽女人。甚至连她身上穿的衣服，都似乎不是人间所有的，而是天上的七彩霓裳。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沈无敌醒来，从桌子边缓缓走来。
“你就是沈无敌？”
她的声音也很好听。
沈无敌点了点头：“呜呜呜。”
她伸出两根手指，将沈无敌嘴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沈无敌：“你又是谁，为什么要害我？”
她笑了笑：“女人做事，需要很多理由吗？”
沈无敌皱了皱眉：“你这个理由有点厉害啊。”
她：“但是我给你一个理由，因为你妨碍到一位大人的事了，他让我杀了你。”
沈无敌：“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对方站起身回道：“我突然觉得留着你或许还能有些用处。”
沈无敌：“那，既然你不想杀我，要不你就先把我放开了？”
对方回道：“缚虎，不得不急。”
沈无敌见对方不肯放了自己，于是开始了胡思乱想，边想还在边说。
“你说我碍着事了，而我最近做的事就只是帮陆小凤，那也就是说其实碍着事的并不是我，而是陆小凤，对不对？”
那女子的美目紧紧盯着他，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沈无敌起初还想要通过表情判断正误，后来干脆自顾自开始推算。
“既然是陆小凤碍着事了，那他最近调查的又只是那个绣花女子的事，那，女子，是你！”
她点了点头：“不错，这个也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就是我。”
沈无敌：“那你是谁？”
对方回道：“你可以叫我公孙大娘。”
沈无敌：“公孙大娘？像你这么好看的姑娘，为什么自称为大娘？”
公孙大娘笑了笑：“你肯定经常骗女人。”
沈无敌急忙解释道：“没有！我只对好看的姑娘这样！”
公孙大娘叹了口气：“唉，我已经三十多岁了，时间是女人最大的敌人。”
沈无敌：“啊！我上一次听到一个人说这个话，她偷走了别人的心，字面意义上那种。”
公孙大娘不知道沈无敌在说什么，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沈无敌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话题绕回去：“那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我记得陆小凤和我说，除了青衣楼以外，还有一个叫做红鞋子的组织，而且这个组织里全是女人，每一个人的武功都很高，是不是”
他话说到这里，抬起头想要看看公孙大娘的脚，结果却被脖子上的丝巾勒住了。
公孙大娘点了点头：“不错，我就是红鞋子里的人，你也不用抬头，我现在穿着的也确实是一双红鞋子，只不过在我的裙子里，你抬头也看不见。”
沈无敌：“哇，你这捆的是真的紧，别人捆个四肢，你把我脖子都捆在这了，四肢能绑在床上的四个角，脖子是怎么做到的？”
公孙大娘笑了笑，没有回答。
沈无敌：“那也就是说如果多一个我，那位幕后主使的计划就会被破坏，如果少了我就不会，也就是说陆小凤的一举一动都在你们的掌控之中？”
公孙大娘点了点头：“不错，不过那个幕后之人居然连我都想要算计。”
“这就是你不杀我的理由？”
公孙大娘又点了点头：“组织里并非只有我一个人。”
沈无敌：“江轻霞，是叫这个名字吧，她也是你们的人，对不对？”
公孙大娘：“不错，她是老五。”
沈无敌：“那，薛冰呢？”
公孙大娘：“她是老八。”
公孙大娘可以说的是有问必答，她本没必要这么说，她只要矢口否认就可以，但是从某种意义上她和沈无敌很可能是盟友，没必要骗她；她也可以什么都不说，但什么都不说基本也就等于默认了。
沈无敌：“好的，我懂了，多谢你的情报了。”
公孙大娘轻笑道：“谢什么，你都已经是阶下囚了，还想着出去吗？”
沈无敌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活动了下手腕。
公孙大娘脸色一变：“你，你怎么起来的？”
沈无敌轻轻叹了口气：“确实，你绑的很紧，就算是陆小凤估计也挣脱不了，但是你不该在我脖子那儿也系一道的，多了一道保险确实安全，但却让你放松警惕了。”
公孙大娘退了一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要害你？”
沈无敌：“啊，那倒不是，糖炒栗子确实不错，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希望天天吃到。”
公孙大娘反手抓住自己的长剑，却在转身的一瞬间被沈无敌掐住了脖子。
“现在，还请你好好安静一会儿吧。”
沈无敌捏着公孙大娘下巴，抬高了看了看对方的脖子，然后将一个丝巾系在了她的脖子上。
公孙大娘羞愤欲死：“你，我杀了你个淫贼！”
她话音刚落，长剑便已出鞘。
沈无敌一指点在了她的胸口：“好好在这床上呆着吧，希望你的妹妹们肯来救你，或者过一个时辰，你的内力就恢复了。”
沈无敌又看了看她的脖子，露出了一脸猥琐的笑容：“狗日的东方不败，下次等我能打赢她了，一定要给她弄个项圈。”
沈无敌推门而出，突然又返回：“公孙，我突然很好奇啊，青衣楼、红鞋子，这些都是带颜色的，而且有鞋子就有袜子，你说有没有什么叫白袜子的组织？”
公孙大娘：“白袜子？”
沈无敌点了点头：“比如什么和尚啊，道士啊什么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无敌的剑，寂寞的人
平南王府，院子里有几排平房，不时有一阵阵鼾声传出。后面的大厨房里还亮着灯光，显然有人正在为已快交班回来的卫士准备夜点。现在正是第一班卫士和第二班换防的时候，第三班卫士睡得正沉。
陆小凤并不是神偷，因为他不偷。可是要从一群沉睡的年轻人中偷套衣服，在他说来，却绝不是困难的事。
现在他已偷了套卫士的衣服，套在他的紧身衣外面，卫士们都是高大精壮的小伙子，身材都和他差不多。他的动作必须快。卫士换防的时候，总难免有些混乱，混乱中就难免有疏忽，这正是他最好的机会。他早已从那张地形图上，找出了一条最近的路，直达宝库。
在路上他也曾遇见一些刚交班下来的卫士，可是他并没有躲闪，别人也并没有特别注意他。在换防时本就常常会有人迟到的，这种情况并不特殊。他躲在树林里，等一队巡逻的卫士走过时，就轻轻掠出来，跟在最后面一个人的身后。
这宝库四壁都是用巨大的石块砌成的，竟连个窗户都没有，看来的确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陆小凤等到前面的卫士转过屋角时，突然飞身掠上了屋顶，掀起几块屋瓦，屋瓦下竟还有三层铁网，就算有宝刀利刃，也未必能削断。
这宝库就像是个密不通气的铁匣子，莫说是苍蝇，看来就连风都吹不进去。那绣花大盗是怎么进去的？
陆小凤轻轻叹了口气，他实在想不通。
宝库旁边有间比较矮的平房，里面黑黝黝的，不见灯火。
他燕子般一掠而过。现在他已完全绝望，只想赶快找条路出去。就在他身子凌空时，他忽然看见对面的平房上有个人站了起来。一个白面微须，穿着身雪白长袍的人，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看来，就像是两颗寒星。陆小凤的心沉了下去，人也沉了下去。
他忽然使出“千金坠”的功夫，落到地上。
就在这时，他又看见了剑光一闪，从对面的屋顶上匹练般刺了过来。他从来也没有看见过如此辉煌、如此迅急的剑光。
忽然间，他整个人都已在剑气笼罩下，一种可以令人连骨髓都冷透的剑气。
这一剑的锋芒，竟似比西门吹雪的剑还可怕，世上几乎已没有人能抵挡这一剑，陆小凤也是如此。
他的脚尖沾地，人已开始往后退。
剑光如惊虹电掣般追击过来。他退得再快，也没有这一剑下击之势快，何况现在他已无路可退。
他的身子已贴住了宝库的石壁。剑光已闪电般刺向他的胸膛，就算他还能往两旁闪避，也没有用的。他身法的变化，绝不会有这一剑的变化快。眼看着他已死定了！
但就在这时，他的胸膛突然陷落了下去，就似已贴住了自己的背脊。
这一剑本已算准了力量和部位，再也想不到他这个人竟突然变薄了。这种变化简直令人无法思议。剑光刺到他面前时，力已将尽，因为这时他的胸膛本已该被刺穿，这一剑已不必再多用力气。
真正的武林高手，对自己出手的每一分力量都算得恰到好处，绝不肯浪费一分力气的，何况这人本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永远也想不到这一剑竟会刺空。但这时，陆小凤也已更没有退路，他的剑再往前一送，陆小凤还是必死无疑。
可是，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间，陆小凤也已出手！他突然伸出了两根手指一夹，竟赫然夹住剑锋！没有人能形容他这两指一夹的巧妙和速度，若不是亲眼看见的人，甚至根本就无法相信。
白衣人也已落地。他的剑并没有再使出力量来，只是用一双寒星般的眼睛，冷冷地看着陆小凤。
陆小凤也在看着他，忽然问：“白云城主叶孤城？”
白衣人冷冷道：“你看得出？”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除了白云城主外，世上还有谁能使得出这一剑？”
白衣人终于点点头，忽然也问：“陆小凤？”
陆小凤道：“你也看得出？”
白云城主道：“除了陆小凤外，世上还有谁能接得住我这一剑？”
陆小凤笑了笑，虽然他很想谦虚一下，但是他确实有骄傲的理由。
不过他还是继续说道：“其实在我看来，最少还有两个人能够接住你的这一剑。”
叶孤城理了理袍子：“两个人？是谁？”
他又继续说道：“想来万梅山庄的西门吹雪应该是其中一个，那另一个是谁？木道人？还是大悲禅师？”
陆小凤：“是一个叫沈无敌的人。”
叶孤城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沈无敌？”
陆小凤解释道：“啊，一个无名之辈，我也是前不久才见到他的。”
叶孤城点了点头：“如果照你这么说，即使他过去籍籍无名，很快也会名震江湖了。”
叶孤城话音刚落，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陆小凤！你就这么要把我往刀尖上推！嫌我活得太久了？”
陆小凤哈哈大笑：“沈无敌！你真应该生在三国，和曹操比比跑步。”
沈无敌出现在了陆小凤身后，陆小凤转身说话时，叶孤城抬头看了一眼沈无敌，眼前一亮：“你就是沈无敌？”
沈无敌点了点头：“啊，我就是沈无敌，天下无敌的沈无敌。”
叶孤城紧紧握住了剑柄：“天下无敌？你确实很强，但还不够。”
沈无敌：“你想和我打架？不对，你想和我比剑？”
叶孤城点了点头：“陆小凤不用剑，实在是太可惜了。”
沈无敌叹了口气：“唉，和你们这种人交流真是累，动不动喊打喊杀，我要不是怂的快，都不知道被西门吹雪砍死几次了。”
叶孤城：“你和西门吹雪交过手？”
沈无敌：“你没有？”
叶孤城露出了惋惜的神色：“我虽然与他神交已久，但毕竟无缘一见。”
沈无敌也叹了口气：“真是可惜。”
叶孤城抬起了手中的剑，指向沈无敌：“不知你可否接我一剑？”
沈无敌：“算了吧，按照你们的说法，我对剑对我都不诚，我有太多的事情牵绊我了，到不了你们那种境界。”
叶孤城转向陆小凤：“四年前，你用同样的手法，接住了木道人一剑，至今他还认为你这手法是天下无双的绝技。”
陆小凤道：“他是我的朋友，有很多人都喜欢为朋友吹嘘的！”
叶孤城道：“四个月前，他看见我使出了刚才那一招‘天外飞仙’，他也认为那已可算是天下无双的剑法。”
陆小凤叹道：“那的确是的！”
叶孤城道：“但他却认为，你还是可以接得住我这一剑！”
陆小凤道：“哦？”
叶孤城道：“我不信，所以我一定要试试！”
陆小凤笑了笑：“我毕竟是接住了，要不陆小凤现在就是死小凤了。”
叶孤城问道：“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你回答我，就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
沈无敌插话道：“你比西门吹雪好打交道的多。”
叶孤城笑了笑，没有回答，但沈无敌却从他的笑容中看出了一丝勉强，似乎还有一丝无奈。
陆小凤：“你问吧。”
叶孤城：“你能不能接下西门吹雪的剑？”
陆小凤顿了顿：“我不知道。”
叶孤城：“你不知道？”
陆小凤点了点头：“对，我不知道，像你我这种层次的人应该都很清楚，两人之间的决斗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有许多因素会影响最后的结果。”
叶孤城：“对。”
陆小凤：“所以不到那个情况下，我绝不会知道最后的结果。”
他又笑了笑：“况且西门吹雪是我的朋友，他总不会对我下死手。”
叶孤城喃喃道：“朋友，像你我这种人，本不该有朋友。”
陆小凤笑道：“那多寂寞啊，连找人吹牛都不行，活着有什么意思。”
叶孤城还剑入鞘，转身离去：“你们走吧，平南王府的守卫不会拦你们。”
沈无敌大喊道：“真是可惜啊！”
陆小凤急忙捂住他的嘴：“你疯了！这里可是平南王府！”
叶孤城转身问道：“可惜？可惜什么？”
沈无敌却并没有回答他，话一说完便转身离开，边走边唱着一首奇怪的歌。
“从来无情剑，穿花吹雪不沾衣。连挑尘寰劈龙脊，再引天光向归墟。惯在云山外，久是畸零，知交若向人间觅，应在孤城里。”
叶孤城眼中又出现了光芒：“连挑尘寰劈龙脊，再引天光向归墟。果然是好剑，西门吹雪，我一定要会一会你。”
叶孤城突然喊道：“等一等，你叫沈无敌？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还有一件事
“哟！花满楼，你也在这儿呐。”
花满楼循着声音转过头，向沈无敌举杯示意。
沈无敌：“旁边这位是？”
另一人拱了拱手：“在下金九龄，平南王府新任总管。”
陆小凤插嘴道：“他还是苦瓜大师的俗家师弟、天下第一名捕、六扇门三百年来的第一高手。”
沈无敌想了想：“苦瓜大师？哦哦，我有印象，就是那个做饭特别好吃那个。”
金九龄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对对，那就是我师兄。”
然后他开口道：“你好，沈无敌。”
沈无敌疑惑道：“唉？我初出江湖没多久，你怎么会认识我？”
金九龄：“别忘了，我还是六扇门的人。”
沈无敌大笑道：“哦，果然如此，我过去见过一个姓郭的，也是你们六扇门的，搜集情报的本事特别厉害。”
金九龄想了一会儿，但实在想不出这姓郭的是谁，权当沈无敌记错了，回去准备再核查一次。
众人又谈论了一阵，随后金九龄带着陆小凤去酒窖取酒，叶孤城早已回屋休息，在座的只剩下花满楼和沈无敌。
花满楼只是静静地坐着，轻轻地抿着杯中的酒，沈无敌满腹心事的敲打着桌子。
花满楼喝完了杯中的酒，又稳又准地拿过沈无敌的杯子，倒了一大杯，然后递了回去。
“怎么了？有心事？”
沈无敌点了点头：“是的，而且是两件。”
花满楼的嘴角泛起了一抹笑意：“我猜猜，其中有一件肯定是与叶孤城有关，是不是他和西门吹雪的决斗？”
沈无敌点了点头：“不错，他刚才让我和陆小凤替他带个口信，想要在中秋之夜和西门吹雪决斗，地点是金陵城的紫金山上。”
花满楼：“两大绝顶高手之间的决斗，一定能吸引不少练武之人吧。”
他似乎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似乎他自己并不是江湖中人一般。
沈无敌：“是的，绝对不少，不过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花满楼：“那是什么？”
沈无敌：“他们两个人的剑都是杀人的剑，剑一出鞘必然饮血，两人之中必然有一个死亡。”
花满楼想了想，点了点头：“对，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他们的决斗却是势在必行，我不喜欢西门吹雪，但是我却不得不佩服他，况且他也是陆小凤的朋友。”
沈无敌锤了锤额头：“唉，我头疼的就在这儿，不论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人，都是陆小凤的朋友，偏偏陆小凤对我还不错，估计他现在也在烦这件事儿。”
花满楼笑道：“陆小凤确实是个可以当朋友的人，那第二件事呢？”
酒窖就在宝库旁那栋较矮的平房里。金九龄拿出柄钥匙，开了门，已有卫士替他们燃起了灯。
进门之后，再掀起块石板，走下十余级石阶，才是酒窖。好大的酒窖！
陆小凤叹道：“我若真是个酒鬼，现在你就算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也休想叫我出去了！”
金九龄微笑道：“我知道有很多人都认为你是个鬼，但你却绝不是酒鬼！”
陆小凤道：“哦？”
金九龄道：“你到这里来，只不过怕叶孤城要你带他去找西门吹雪比剑而已！”
陆小凤叹道：“唉，还好他已经回屋休息了，我实在怕他们两个人会遇上，这两个人的剑若是一出了鞘，世上只怕就没有人再能要他们收回去！”
金九龄道：“但他们迟早总有一天会遇上的！”
陆小凤苦笑道：“到了那一天会发生什么事，我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金九龄道：“你怕他杀了西门吹雪？”
陆小凤道：“我也怕西门吹雪杀了他！”
他叹息着又道：“这两个人都是不世出的剑客，无论谁死了，都是个无法弥补的损失。最可怕的是，这两人用的都是杀人的剑法，只要剑一出鞘，其中就有个人非死不可！”
金九龄道：“绝对非死不可？”
陆小凤道：“嗯！”
金九龄笑了笑，道：“可是这世上并没有绝对的事！”
陆小凤道：“哦？”
金九龄道：“那宝库本来是绝对没有人能进得去的，但现在却已有个人进去过了，难道他是忽然从天上掉下去的？忽然从地下钻出来的？”
陆小凤的眼睛里忽然发出了光，道：“这酒窖是不是就在那宝库的地下？”
金九龄道：“好像是的！”
陆小凤道：“我们若在这顶上打个洞，岂非也一样可以进入宝库？”
金九龄的眼睛也亮了：“这酒窖的外面，虽然防守较疏，但也得有钥匙才能进得来！”
陆小凤道：“江重威有没有钥匙？”
金九龄点点头，道：“可是他绝不会将钥匙交给那绣花大盗！”
陆小凤道：“他当然不会，但别人却会！”
金九龄道：“别人是谁？”
陆小凤道：“是个能接近他，能从他身上将钥匙解下来，偷偷打个模型的人！”
金九龄眼睛里闪着光，道：“你说的会不会是江轻霞？”
陆小凤用力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果然不愧是六扇门里最聪明的人！”
陆小凤捧着一大坛酒回去，他决定要好好地庆祝庆祝。他从来也没有这么样开心过。
听见了他愉快的笑声，花满楼忍不住问道：“你开心什么？难道在那酒窖里找到了个活宝贝？”
陆小凤笑道：“一点也不错！”
花满楼道：“是个什么样的宝贝？”
陆小凤道：“是一条线！”
花满楼听不懂了：“一条线？是条什么样的线？”
陆小凤道：“是条看不见的线，但我们只要沿着这条线摸索过去，慢慢就能摸到那条狐狸的尾巴了！”
花满楼还是不太懂：“什么狐狸？”
陆小凤笑道：“当然是条会绣花的狐狸！”
现在他总算已证明了一件事。江轻霞的确是和那绣花大盗同一个组织的人。所以他只要能找到江轻霞，就一定能找到那绣花大盗。
花满楼道：“你有把握能找到江轻霞？”
陆小凤道：“有一点。”
花满楼道：“你准备怎么样去找？”
陆小凤道：“我准备先去找一双红鞋子，找一个本不该穿着红鞋子，却偏偏穿着红鞋子的人！”
花满楼叹了口气，苦笑道：“你说的话我好像越来越听不懂了！”
陆小凤笑道：“我保证你总有一天会懂的！”
他忽然发现屋子里少了个人：“沈无敌呢？”
花满楼道：“他似乎有不少心事，回屋先睡觉去了。”
陆小凤不以为意，大笑道：“那，他可真是错过了好大一个热闹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现在，猎人成了猎物
陆小凤很高兴，但很快他就没那么高兴了，因为薛冰不见了。
等沈无敌赶到时，只有两具尸体，幸好这两具尸体都不是薛冰的。
尸体是在一条暗巷中发现的，致命的伤，是在眼睛上。他们死的时候，已是瞎子。
“绣花大盗！”
陆小凤全身都已冰冷，薛冰难道已落入绣花大盗的手里？
难道她已知道陆小凤发现了她的秘密？
这至少又证明了一件事，陆小凤找到的那线索，无疑是正确的！
在重重疑云中能找到一条正确的线索，本是件值得兴奋的事。但陆小凤却觉得自己的心似已沉到了脚底，正在被他自己的脚践踏着。
他忽然发觉自己对薛冰的感情，远比他自己想象中还要强烈得多。
沈无敌喃喃道：“薛冰，绣花大盗，不可能啊。”
“薛冰被人抓了？”
公孙大娘的惊讶之情并不比沈无敌少多少。
“保护她的人还是被绣花大盗杀的？”
沈无敌：“这事真的不是你干的？”
公孙大娘点了点头：“我绝不会伤害薛冰，而陆小凤身边显然比我要安全得多。”
沈无敌：“那我有一个问题，会不会是你之前提到的那个幕后的主使？”
公孙大娘思考了一下：“你怎么会这么怀疑？”
沈无敌：“这次没有一个人看到绣花大盗，只是见到了地上的尸体，我可以偷别人的武器去杀人，那么这个凶手也可以借绣花大盗的名义来做坏事。”
公孙大娘：“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沈无敌：“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人是谁？”
公孙大娘：“告诉你也并没有什么问题，这个人就是金九龄。”
沈无敌：“嗯，果然是他。”
公孙大娘诧异道：“似乎你早有所料？”
沈无敌笑道：“我可是沈无敌，这世上能骗过我的事没几件，能骗过我的人没几个，我早就怀疑他了，我请花满楼借助他家的势力去调查一下和这些事有关系的人，着重从金九龄开始，看来我还是没有猜错的。”
公孙大娘：“呵呵，他实在是个隐藏的很深的人。”
江湖中有很多人都知道。金九龄身上有两样东西是很少有人能比得上的。
他的衣服和他的眼睛。
金九龄的眼睛并不特别大，也并不特别亮，但只要被他看过眼的，他就永远也不会忘记。
金九龄的衣服，质料永远最高贵，式样永远最时新，手工永远最精致，他手里的那柄拆扇，也是价值千金的精品，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当作武器。
金九龄认穴打穴的功夫，都是第一流的，事实上他无论什么事都是第一流的。
不是第一流的酒他喝不进嘴，不是第一流的女人他看不上眼，不是第一流的车他绝不去坐。
但他却并不是个第一流的有钱人，幸好他还有很多赚钱的本事。他精于辨别古董字画，精于相马.就凭这两样本事，已足够让他永远过第一流的日子。
何况他还是个很英俊，很有吸引力的男人，年纪看来也不大，这使得他在最容易花钱的一件事上省了很多钱。别人要千金才能博得一笑的美人，他却往往可以不费分文。
所以他生活一向过得很优裕保养得一向很好，看来绝不像是个黑道上朋友闻名丧胆的武林高手，却像是个走马章台的花花公子。
一个完美无缺的人总会让人觉得不真实，觉得他虚伪做作，觉得他假惺惺，都是装出来的，但是金九龄不一样，他有着很多人都有的缺点，只有有了缺点才会变得容易接近。
沈无敌又想了想：“哦对了，我还有件事儿挺好奇的，不知道该不该问？”
公孙大娘笑道：“你今天问的东西里不该问的还少吗？”
沈无敌：“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敢背叛金九龄？”
公孙大娘突然一窒。
沈无敌又继续说道：“按照你之前所说，你一开始是帮金九龄做事，我不管是被胁迫还是什么其他原因，但是既然在找到我之前你就敢反抗金九龄，那么你一定是有反抗他的资本，是一个人，又或者是什么东西让你有了反抗的勇气？”
公孙大娘没有回答。
沈无敌又接道：“金九龄武功不错，是西门吹雪？不对，他绝不会帮你们；是陆小凤？也不对，他很早就已经闻名江湖，如果我是你就绝对会在事情超出把握的第一时间就去找他。”
“那，是我？也不对，你在找到我的时候就已经有脱离金九龄的趋势了，况且我是被你抓来的，你也不可能把希望放在我身上。”
沈无敌又想了想：“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你布下的局，就连金九龄也只是其中的棋子罢了。”
公孙大娘勉力笑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对我也没有好处啊。”
沈无敌：“或许是金钱，或许是权力，或许只是让你和你的姐妹们生活得更好一点，谁知道呢，这些都有可能。不过问题在于，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回到小楼上，蛇王还在等着他，默默地替他倒了杯酒，他们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只不过已有数年未曾见过。
陆小凤看着蛇王就想起和薛冰一起来的那一次，他端起酒杯的手又放下了。
蛇王道：“你不想喝杯酒？”
陆小凤勉强笑了笑：“现在我只想能清醒清醒！”
他笑得比哭还难看，蛇王从来也没有见过他如此难受。
“我手下有三千个兄弟，只要薛姑娘还在城里，我一定能找得到！”
陆小凤忽然问：“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会绣花的大胡子？”
蛇王点点头，道：“我虽然一直没有问，但也已猜到你一定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陆小凤道：“你的那两位兄弟，就是死在这个人手里的，所以”
蛇王道：“所以你怕薛姑娘也已落在他手里！”
陆小凤又端起酒杯。
这次蛇王却按住了他的手：“你实在需要清醒清醒，最好能想法子睡一下！”
陆小凤苦笑，道：“你若是我，你现在能睡得着？”
蛇王也在苦笑：“我已有十年天天晚上都睡不着，这也是种病，久病成良医，所以我已有专治这种病的药。”一种白色的粉末，装在碧玉瓶中。
蛇王倒出了一点，倒在酒里：“瞪着眼坐在这里就算坐十年，也救不出薛姑娘的，但你若能睡一下，若能清醒些，就说不定能想出救她的法子。”
陆小凤迟疑着，终于将这杯酒喝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摊牌
沈无敌：“金九龄，我们又见面了。”
金九龄看了看周围：“沈大侠，你没有陪着陆小凤查案？”
沈无敌点了点头：“陆小凤一个人已经足够了，况且他现在为了薛冰的事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金九龄坐在了沈无敌面前：“那你更应该帮他分担一下啊。”
沈无敌摇了摇头：“我更应该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金九龄：“那你把我约来这里？”
他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的布置，不大像是一个男人的房间啊，倒似乎是，似乎是”
沈无敌：“似乎是一个女子的闺房是吧？”
金九龄点了点头。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我懂了，是不是因为那个绣花大盗？”
沈无敌：“绣花大盗？说说看呢？”
金九龄：“不论绣花大盗是男是女，他总归穿着的是女人的衣服，做着的是女人做的事，那说不定他内心也觉得自己是个女人，又或者她本就是个女人，所以你带我来这个房间，正因为这间房间就是那个绣花大盗的房间。”
他紧紧盯着沈无敌，眼中出现了急迫的光芒：“我要替朝廷感谢你。”
沈无敌：“感谢我？”
金九龄点了点头：“感谢你找到了这个线索，我们只需要在这里守株待兔，又或者找到一些他的特征，便能将他一举擒获。”
沈无敌轻笑了一下：“金九龄啊金九龄，我什么时候说过这里就是绣花大盗的地方了？”
金九龄愣了一下，然后苦笑道：“那，那这里总不会是沈公子的房间吧，难不成沈公子你，或者你其实一直是个姑娘，是我们看错了？”
沈无敌一拍桌子：“放屁，我怎么会是个姑娘！你来来来，我给你看看我鸡儿。”
金九龄不大明白他在说什么，但看着他正在解裤子，立刻明白了，然后死死抓住了他的手：“别别别，我信我信。”
金九龄压着沈无敌的肩膀让他坐下，然后问道：“那，不知道沈无敌大侠找我来干什么呢？”
沈无敌将腰间的剑解下，往桌上狠狠一拍：“撒，来细数你的罪恶吧！”
金九龄：“？？？”
沈无敌又是一拍：“真相只有一个！”
金九龄：“？？？”
沈无敌“哐哐哐”，然后说道：“你就是凶手！”
金九龄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哈哈哈哈，沈大侠，你这个玩笑倒是有些意思，你怎么不说我是朝廷要抓的逃犯？”
沈无敌：“这可是你说的。”
金九龄：“我怎么可能能干出这种事儿，先不说我没有任何理由，当时绣花大盗出来的时候，我正跟陆小凤待在一起，他也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沈无敌：“那只是因为绣花大盗有两个人而已。”
金九龄：“两个？你的意思是说像那种能和陆小凤平分秋色的大高手，在同一时间里出现了两个，并且约好了一起绣瞎子？他们脑子有问题吗？”
沈无敌问道：“你认不认识公孙大娘？”
金九龄点了点头：“有所耳闻，是不是那个伪装成一个老太婆，在月圆之夜卖糖炒栗子的那个？”
沈无敌点了点头：“就是她。”
金九龄：“她怎么了？”
沈无敌：“她已经把你和她合作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
金九龄问道：“什么事情？”
沈无敌：“从绣花大盗，到掳走薛冰，每一件事。”
金九龄的头低下去了片刻，随后抬头笑道：“唉，真是百密一疏，没想到居然是在她身上露出了破绽，早知道就留不得她了。”
沈无敌：“你承认了？”
金九龄点了点头：“你已经全都知道了，我没有否认的必要了。”
沈无敌：“不错，我全部都知道了。”
金九龄问道：“那，陆小凤知不知道？”
沈无敌摇了摇头：“他当你是朋友，我没有告诉他。”
金九龄又问道：“那有没有别人知道呢？”
沈无敌摇了摇头：“除了公孙大娘和我以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金九龄笑道：“哦，那就好，那就好。”
沈无敌也笑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无非就是想，只要杀了我和公孙大娘，你的秘密就保住了。”
金九龄点了点头：“不错，死人绝不会说出任何秘密。”
沈无敌竖起了两根手指：“你这想法不错，但却有两个错误。”
金九龄仿佛胜券在握：“愿闻其详。”
“第一，死人也会说话，也是能从他身上找到线索的。”
金九龄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待会儿我杀了你和公孙之后，一定会把你们两个扒光衣服丢到床上，装作是你强奸未遂，然后她用刀刺死了你，之后我进来杀了她为你报仇。”
沈无敌笑道：“你果然是个好朋友。”
金九龄笑道：“过奖过奖。”
沈无敌：“陆小凤真是看错你了。”
金九龄：“其实倒也不是，除了这件事之外，我没有干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
沈无敌：“第二，你不一定打得过我，即使是西门吹雪或者叶孤城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胜的了我。”
金九龄：“我知道，不过我既然来了，就一定会备好后手。”
沈无敌：“我也是。”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大笑。
沈无敌上次和别人对视之后大笑，还是和陆小凤，当时他的心情非常愉悦，但此时他的心情却糟透了，他的面前蹲着一匹狼。
沈无敌：“只要你敢动我，我保证这栋楼会在顷刻间炸得粉碎，我们两个一个都不可能活着出去。”
金九龄笑道：“那，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能安全地走出去呢？”
沈无敌已拔出了他的剑：“办法总是有的，交出薛冰，然后你去自首，你就可以不用死。”
金九龄：“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了。”
他们两个人终归是没有打成，因为很快就出现了意外。
金九龄苦笑道：“可是，薛冰确实不在我手里啊。”
沈无敌疑惑道：“什么？”
金九龄：“那天我确实派人去抓薛冰，但是等我的人到了之后，那里就只剩下两具尸体了，我就立刻告诉了你们。”
沈无敌又说道：“我该怎么证明你不是在骗我呢？”
金九龄回道：“我也没必要骗你，不过你一定要一个理由的话，会劫持薛冰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公孙兰。”
沈无敌：“公孙兰？公孙大娘，她就在这里，我让她出来和你对峙。”
沈无敌走进屋内，却被一柄剑逼了出来。
沈无敌：“公孙大娘呢？”
那个持着宝剑的人身后传来了公孙大娘的轻笑声。
“沈无敌，你不是好奇我的帮手是谁吗？他就是我的帮手。”
金九龄皱了皱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绝不是一般人。”
那人笑了笑：“在下宫九，金九龄、沈无敌，久仰大名。”
第一百二十六章 沈无敌阴招坑人 俏女子长鞭**
宫九的剑术极其高明，轻功也很不错。
正如公孙大娘所说，某种程度上敌人也可以随时变为朋友，所以他们两人就联手了。
但即使沈无敌与金九龄联手对敌，似乎还是打不过面前的宫九。
他的武功对沈无敌来说并不算什么，因为宫九始终没有达到先天境界，甚至不如当日黑袍的自己，但是对于金九龄来说宫九的武功极其可怕，远在自己之上。
因此他心里有了畏惧，有了畏惧就无法发挥全部实力。
沈无敌的压力越来越大，他一个人难以打败宫九，而金九龄又不能发挥全部实力，自己甚至也不能完全信任金九龄。
他决定要跑，所以他就这么做了。
“跑！”
他大喊。
金九龄立刻反应了过来，他早就想跑了。
沈无敌狂笑道：“宫九！吃我一发火龙出水！”
宫九似乎对这所谓的火龙出水很感兴趣，他站在了原地：“来吧，如果你不能让我感到尽兴，你就会死。”
沈无敌大喊道：“kukukukiki，汽车人，出发！”
随后从窗户翻身而逃。
宫九对身后挥了挥手：“你也走。”
他身后的公孙大娘点了点头，转身便准备离开。
宫九突然又说道：“对了，你知道要去哪里吧？沙曼也在那里，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在那里等我。”
公孙兰神色复杂地看了宫九一眼，她从未见过有如此变态嗜好的男人，再次点了点头，离开房间。
宫九这个人实在太复杂，太奇怪，可是他是个了不起的天才。
宫九的剑是赤龙封雪剑，冬天喜欢戴白狐披风，衣着华丽。
他有时看来很笨，常常会迷路，甚至连左右方向都分不清，你若问他一百个人中若是死了十七个还剩几个？他说不定会真的去找一百个人来，杀掉十七个，再将剩下来的人数一遍，才能回答得了。
可是无论多难练的武功，他全都一学就会，无论警卫多森严的地方，他都可以来去自如，你心里想的事，还没有说出来他就已知道，假如你要他去杀一个人，不管那个人躲在什地方，不管有多少人在保护，他都绝不会失手。
他不赌钱，不喝酒，男人们喜欢的事，他全不喜欢。
没事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坐在海边发呆，有时两三天都不说一句话，有次他在海边坐了三天，非但没有吃过一点东西，连一滴水都没有喝。
他的忍耐力的确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他可以在海底待一天一夜不出来。
他简直好像可以不需要呼吸一样，有次他被钉在棺材里，埋在地下埋了四五天，后来别人忍不住偷偷的把棺材挖出来，打开棺材盖一看，他居然站起来拍拍衣裳就走了，连一点事都没有！
但是宫九是一个喜欢虐待自己的人。
自虐虽然是变态的，却也是种发泄。
他得到的已经太多，而且太容易得到，所以他心里的**，只有在虐待自己时，才能真正得到满足。
男人喜欢的事，他都不喜欢，但其实有一件事情例外，他喜欢好看的姑娘，但是他喜欢那个姑娘狠狠虐待自己，狠狠鞭笞自己。
他有个青梅竹马，叫沙曼，听起来不大像中原人，就如宫九一般。
沙曼是个很好看的女人，冷若冰霜、风姿出尘，她拿起剑的时候是江湖少有的剑术名家，她拿起鞭子的时候又是宫九高贵的女王。
然而宫九有他自己的计划，他需要一些得力的助手来帮助他，他找过青衣楼，但等他到了之后却发现青衣楼已经被陆小凤和沈无敌闹了个天翻地覆。
于是他找上了公孙大娘，公孙大娘也是个很好看的人，好看的人往往很聪明，因此她答应了他，她作为沙曼的替代品，需要时时刻刻陪在宫九身边，而宫九需要帮助她的组织渐渐壮大。
这就是公孙大娘敢于反抗金九龄的底牌。
沈无敌话音刚落，一阵阵巨大的轰鸣声就在宫九脚下响起。
突然，周围的窗户突然被铁板覆盖，想也不用想，大门也一样被锁死了。
宫九左等右等，轰鸣声还在继续，他干脆找了个椅子坐下。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低声喃喃道：“啊，沙曼，我好想要。”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轰鸣声才结束，宫九就坐在这里干等了半个时辰。
宫九面前的桌子也突然出现了变化，桌子中间出现了一个凹槽，一张纸条出现在他面前。
宫九拿起纸条，纸条上四个大字“你被捕了”。
这本是沈无敌为金九龄布置的陷阱，最后的这张纸条就是想利用金九龄过去的身份来嘲笑他，没想到此刻却被宫九看到了。
宫九握紧了右手，随后纸条变为飞灰落下。
“沈无敌，我来找你了。”
“呼，呼，呼，金九龄，呼，你选一个吧，现在我要抓你，宫九要杀你，你是选死还是选择去自首。”
沈无敌抓着金九龄狂奔了八百里，把一路狂吐的金九龄摔在了路边，自己扶着一棵树直喘粗气。
金九龄刚准备冷笑一下，对于他来说或许宁可死了，也不愿意被抓住。
他突然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呕！”
沈无敌：“卧槽，恶心死了，你滚远点。”
金九龄被沈无敌轻轻踹了两脚，勉强坐起来缓了缓。
“沈无敌，现在你我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何止要找我，你骗了他，我觉得他首先会去找你。”
沈无敌冷笑一声：“哼，这我当然知道，不过今天要不是我全无准备，输得不一定是我，再说你这个六扇门第一人也太踏马菜了吧？你在宫九底下居然走不出五招？”
金九龄喘了口气：“不，不是我太弱了，即使换陆小凤来，估计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也讨不到好，估计也就比我能多撑几下，反倒是你，实在是强的可怕，我过去一直以为你是陆小凤那个级别的，现在看来你和叶孤城实力差不多，可能都在西门吹雪之上。”
沈无敌直起腰杆：“废物，指望不上你，不过你说得对，你打不过不代表别人打不过，我去找西门吹雪！或者叶孤城！”
金九龄笑道：“你认识他们这么久了，你觉得你请得动他们吗？”
沈无敌想了想：“西门吹雪我有把握，叶孤城倒是麻烦，有了！我先找西门吹雪，然后把他带到叶孤城那里，等到宫九找到我的时候，我就让他们两人跟我一起上，一举拿下！”
第一百二十七章 请君赴死
金九龄是个很难缠的对手，但是现在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更厉害的宫九，沈无敌当即决定先将金九龄的事放在一边，至少他的阴谋被自己拆穿，短时间内绣花大盗是不可能再次出现在江湖里了。
他要赶紧去万梅山庄，找到西门吹雪，然后再去白云城或者平南王府找到叶孤城。
“西门！西门！西门！西门！”
沈无敌再次大呼小叫地闯进了万梅山庄，这次迎接他的不是西门吹雪的剑，而是峨眉三英四秀中的孙秀青。
沈无敌立马站住，喊道：“嫂子好！”
孙秀青俏脸微微红了红，指向内院：“西门吹雪就在那里，你去找他吧。”
沈无敌刚准备冲进去，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师傅和你师兄呢？我可能要找他们帮忙。”
孙秀青有些疑惑，但她还是回答了：“师傅先行一步去了金陵城，不过他没了右手不大好照顾自己，师兄也跟着去了，我想他们也不想错过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决斗。”
沈无敌挑了挑眉：“你们都知道啦，肯定是陆小凤透露的消息，对不对？”
说罢，他偷偷凑了过去：“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制住西门吹雪，我不想让他们两个人的任何一个死在金陵城。”
孙秀青摇了摇头：“没有，即使有我也不会阻止，他一辈子活着就是为了这么一件事。”
沈无敌：“但是他可能会死啊！”
孙秀青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西门吹雪的声音突然响起。
“来了就赶紧进来，说完话就赶紧走，没怪你打扰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沈无敌一路小跑进了内院。
他刚进内院就装模作样地趴在地上摸来摸去。
西门吹雪皱了皱眉：“怎么了？”
沈无敌夸张道：“一字千金的西门吹雪这次居然舍得说这么多字，我赶紧把这些金子捡一捡，别漏了。”
西门吹雪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有什么事，快说吧。”
沈无敌：“卧槽！你居然笑了！”
西门吹雪：“我又不是木头，我也是个人，为什么不能笑？”
沈无敌：“好了好了，我说重点我说重点，最近江湖上有个绣花大盗你知道吧？”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剑术不错，不过还远不如我，陆小凤不是去办那件事了吗？”
沈无敌惊讶道：“你这个一天到晚宅在万梅山庄的聋哑人，居然还知道陆小凤去处理这件事了？”
西门吹雪：“每一个擅长用剑的人，我都会关注。”
沈无敌兴奋道：“太好了，就等你这句话，我现在碰到一个用剑特别厉害的人，叫宫九，你听没听说过？”
西门吹雪想了想：“没有。”
沈无敌不满道：“你不是经常关注这些人嘛？”
西门吹雪：“随随便便抱一个名字就可以是一个人，我可以是西门吹雪，也可以是叶孤城，可以是张三，也可以是李四，不过他的剑不会骗人，形容一下他的剑法吧。”
沈无敌又呱啦呱啦说了一大堆，把宫九吹得神乎其神。
西门吹雪想了想：“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剑法，似乎是在靠近扶桑的一个小岛上，也好像是在什么王府。”
沈无敌迫不及待：“那你能打败他吗？”
西门吹雪摇了摇头：“不知道。”
沈无敌：“嘁，废物，指望不上你。”
西门吹雪：“我从未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的武功怎么样，很多事情不到发生的那一刻，都不知道结局会怎么样。”
沈无敌叹了口气：“唉，那我就找你借个地方，你帮我压场？”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好，万梅山庄的任何地方，任你挑选。”
沈无敌临走前，看了一眼孙秀青，心中叹了口气。
西门吹雪已经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太阳直直地照射着大地，宫九来了，沈无敌也来了。
这一天并不冷，也不热，沈无敌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看了看对面的宫九。
他的声音冷得仿佛像一块冰：“你来寻死？”
宫九点了点头：“我是来寻死，不过就是不知道是你死还是我死。”
他话刚讲完，转头看了看抱着剑站在万梅山庄门前的西门吹雪：“好强的杀气，好强的剑气。”
西门吹雪：“过奖，你也很不错。”
宫九：“若是你，或许能和我打个痛快。”
西门吹雪：“我的剑是杀人用的，不是打架用的。”
宫九：“必须要死一个？”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要么是你，要么是我，如果你想打架，可以找他。”
西门吹雪右手抬起，指向沈无敌。
沈无敌接过话茬：“废话说完了吗？”
宫九笑道：“差不多了。”
沈无敌：“那我们开始吧。”
宫九依然是那么从容：“你先。”
宫九只觉得眼前一花，他此刻才感觉到面前的沈无敌已不是当日的沈无敌，他正想抽出腰间的剑，却突然觉得自己放在剑柄上的手被另一只手摁住。
他低头一看，沈无敌的手已经压在了上面。
沈无敌的瞳孔似乎渐渐散开，仿佛一个死人一般：“你没有尽力，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记住，你随时可能会死。”
宫九脸有些涨红，他似乎很生气，仿佛从来没有人这么羞辱过他。
他眼前又是一花，不过这次他有了之前的教训，他的眼睛已经跟上了对方的速度。
他缓缓握住了剑柄，将长剑抽了出来。
西门吹雪也不再倚靠在大门上，而是直起腰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宫九出手，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沈无敌全力以赴。
沈无敌再次举起了剑：“宫九？”
宫九也举起了剑，他的眼中突然出现了兴奋的光芒，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是，沈无敌？”
沈无敌点了点头：“是，请你赴死。”
他们依然没有打起来，不过这次和金九龄那次不同。
沈无敌的剑再次举起来对准宫九的时候，宫九突然跪下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变态的心理，变态的人
陆小凤赶到的时候，万梅山庄的门口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他三两步冲进庄内，发现孙秀青正在服侍西门吹雪洗脸，地上还有个桶。
陆小凤问道：“刚才那个宫九是不是在这里？沈无敌呢？”
陆小凤也知道宫九的事情了，显然这是金九龄告诉他的。
金九龄是个极其骄傲而又极其聪明的人，聪明的人往往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他们会觉得周围人愚笨，会看不起周围的人。
他在六扇门里工作了十几年，所破获的案件不计其数，他越发的觉得世人都是傻子。
于是他想要策划一起案件，一件没有任何人能够堪破的案件，他为此谋划了很久，当他实行之前，他决定试一试自己的想法是不是这么完美无缺，于是他找到了陆小凤。
事实证明他的计划确实很不错，简直天衣无缝，但是却突然从天而降了两个计划外的变数，沈无敌和宫九。
金九龄计划中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就是公孙大娘，他通过要挟的方式让公孙大娘帮他干脏活并且最后要将黑锅甩在她的身上，不过他千算万算却算不到突然出现的这两人。
宫九给了公孙大娘反抗的勇气，而沈无敌给了公孙大娘将消息泄露出去的途径。
理所当然，他的计划失败了，一个被人知道了的计划就算不上是完美无缺，所以他放弃了。
正如沈无敌所说，陆小凤当他是朋友，而如果去除这个需要隐瞒的案件，金九龄也很愿意将陆小凤当成自己的朋友，正如当日的独孤一鹤和霍天青。
在他看来陆小凤或许不如自己聪明，但是相差并不远，这也是他愿意让陆小凤来当自己对手的原因。
金九龄：“陆小凤，我就是绣花大盗。”
陆小凤大惊失色：“什么？那，薛冰在哪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金九龄：“薛冰在宫九手里。”
陆小凤：“宫九在哪儿！他是谁？”
金九龄：“宫九在万梅山庄，他要杀沈无敌。”
他话音刚落，陆小凤已然不见了。
金九龄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地上，此刻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当做对手的陆小凤，心里只有薛冰，只有沈无敌。
此刻，他才有些后悔，他本也有这样的机会，但是他自己选择了放弃。
西门吹雪又擦了擦脸：“他大概在河边。”
陆小凤：“河边？”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着旁边的桶一阵呕吐。
孙秀青弯下腰轻拍着西门吹雪的背。
陆小凤：“你怎么吐了？”
西门吹雪道：“因为我见到一个人，他的举动丑陋得令我非吐不可。”
陆小凤道：“谁？”
西门吹雪道：“宫九。”
陆小凤道：“宫九？他怎么了？”
西门吹雪道：“他哀求沈无敌或者我去打他。”
陆小凤道：“你不可能这么做，沈无敌打了吗？”
西门吹雪道：“没有。高手过招前的凝视，绝不能疏忽，我以为宫九是故意扰乱沈无敌的注意力，或许他也这么以为。”
陆小凤道：“然后呢？”
西门吹雪道：“然后他忽然举起手来，自己打自己的脸。”
陆小凤道：“你还是没有理他？”
西门吹雪道：“你说对了，我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陆小凤：“那沈无敌呢？”
西门吹雪：“他接过了鞭子。”
沈无敌在河边，宫九有可能也在河边，所以陆小凤赶到了河边。
陆小凤远远就听见沈无敌在骂着些什么，但是周围只有他一个人，这令他感到诧异，难不成沈无敌打败了宫九？
“你妈的，为什么！”
“这群城里人真踏马会玩。”
陆小凤问道：“怎么了？”
沈无敌一脸防备地转身，看到是陆小凤才喘了口气：“哦，是你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那个变态又回来了呢。”
陆小凤：“变态？你是说宫九？”
沈无敌又鞠了一捧水洗脸：“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变态的人。”
陆小凤：“怎么？”
沈无敌：“他居然让我抽他！”
陆小凤：“我见过不少人，他们就是有这种喜好，在自己被虐待的时候会有种奇怪的快感。”
沈无敌暴跳如雷：“关键问题不是这个！我是个男的唉，他居然让我一个男人去抽他！他真是，呕。”
陆小凤疑惑道：“女人就可以？”
沈无敌愣了一下，然后脸上出现了一丝暧昧的笑容：“长得好看的都可以。”
陆小凤：“。。。”
陆小凤又问道：“结果你还是抽他了？”
沈无敌又愣了一下，然后脸上再次出现了一丝暧昧的笑容：“蛮舒服的。”
陆小凤：“薛冰呢？”
沈无敌想了想：“薛冰应该在公孙大娘那里。”
陆小凤：“公孙大娘？那个熊姥姥？”
沈无敌点了点头：“对，就是她，薛冰是她的八妹，她绝对不会伤害到她。”
陆小凤：“可是宫九可能。”
沈无敌摆了摆手：“陆小凤啊陆小凤，怎么一摊上薛冰你脑子就不够用了？”
陆小凤：“怎么呢？”
沈无敌：“第一，薛冰并不在宫九的计划里，因此他没有伤害薛冰的理由；第二，公孙大娘也不会容许宫九伤害薛冰；第三，薛冰是要挟你的好人质，但是并不能要挟我。对于这样一个毫无用处的人，只要放了她就能做一个顺水人情，让公孙大娘感恩戴德，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陆小凤：“可是公孙大娘她自身难保。”
沈无敌站起身来笑了笑：“放心吧，现在宫九的第一目标是我，只要公孙大娘还挥的动鞭子，她就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第一百二十九章 雨云山庄
沈无敌与陆小凤在万梅山庄过了一夜。
沈无敌：“你那儿金九龄的事情处理完了？”
陆小凤点了点头：“他自首了。”
沈无敌：“就这么简单？”
陆小凤：“就这么简单。”
沈无敌：“哈，我还以为他会再逃跑一阵子呢。”
两人无语。
陆小凤：“宫九的事情你也处理好了？”
沈无敌点了点头：“他打不过我。”
陆小凤：“就这么简单？”
沈无敌：“就这么简单。”
两人又是一阵无语。
沈无敌突然开口道：“等把薛冰找回来，再看完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决斗，我应该就要走了。”
陆小凤扶着椅子的把手坐了起来：“走了？你走去哪儿？归隐江湖金盆洗手了？”
沈无敌：“你别吓我啊，我上次看一个人金盆洗手，差点被人灭了满门。”
陆小凤：“那你想要干嘛？”
沈无敌抬手指了指天上：“下次我就在那上面看着你。”
陆小凤：“？？？其实你是神仙？”
他话音刚落，突然站起来拜了拜沈无敌：“沈大仙麻烦多让几个好看的姑娘看上我吧，我还要喝不完的美酒，花不完的银子。”
沈无敌笑了笑：“我要是神仙我现在就把宫九摁死。”
陆小凤给了他一个白眼：“嘁，你不是你说什么说啊。”
沈无敌笑了笑，没有回话。
陆小凤：“那咱们现在去哪儿？”
沈无敌也站起身来：“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决斗，只要宫九不是聋子他一定会去，找到他就找到了公孙大娘，找到公孙大娘就找到了薛冰。”
陆小凤：“所以我们去金陵城？”
沈无敌：“走，去看看去。”
沈无敌：“陆小凤！陆小凤！这地方我熟悉！跟我走跟我走，这边拐过去有家同福客，客”
陆小凤抬头看了看那块匾：“尚儒客栈？你不认识字？”
沈无敌老脸一红，在门口张望了几眼，发现里面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倒是有个胖胖的人，有几分熟悉，好像是姓钱来着。
陆小凤：“唉，你真是废物，找个地方都找不到。”
沈无敌一脸凝重地坐在陆小凤面前：“醉月楼太贵了，我可请不起啊。”
陆小凤顿了顿：“我请，我请好吧？”
沈无敌眉开眼笑：“我可没这么说，你自己说的。”
陆小凤嘀咕道：“那时候霍休的钱被你拿了十分之九，都不知道你藏到哪儿去了，还这么小气。”
沈无敌拍了拍包袱：“呐，都在这儿呢，你怎么知道我拿了那么多？”
陆小凤撇了撇嘴：“你包袱里面怎么放的下？”
沈无敌解开了包袱：“你看，这是那次霍休房子的门板，这是他的椅子，你看，桌脚。”
陆小凤：“好了好了，我不瞎我不瞎。”
沈无敌慢慢收起了包袱里的东西：“西门吹雪呢？”
陆小凤：“紫金山？还是哪儿？我也不大清楚。”
沈无敌：“那谁清楚？”
“我清楚！”
陆小凤：“哟，独孤一鹤？好久不见啊！”
独孤一鹤与前些日子比起来似乎有些苍老，但是他的面上仍然带有一些笑容。
唯一改变较大的地方，就是他右边的袖子，现在空空荡荡的。
独孤一鹤慢慢走到陆小凤边上，向沈无敌点头示意，随后坐下，苏少英也跟着坐在了旁边。
沈无敌问道：“苏少英，剑法学的怎么样了？”
苏少英拱了拱手：“承蒙前辈教导，晚辈已将家师的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与你的剑法融会贯通了。”
独孤一鹤似乎也很自豪，不过他的徒弟确实有让他骄傲的资本。
陆小凤问道：“西门吹雪呢？”
独孤一鹤：“前些天我在雨云山庄见到了他，据说是被庄主邀请过去做客。”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雨云山庄？”
雨云山庄，江湖中名气最大的山庄，据说和醉月楼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山庄就坐落在紫金山脚下，据说这是一个绵延了数千年的山庄，每一代的庄主都会继任“秦雨云”的称号，或许是徒弟，或许是儿女，这个称号并不一定限制了性别。
这一届的“秦雨云”是一个比西门吹雪年纪稍微小一点的小伙子，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到紫金山决斗，他作为江湖中人定然是以东道主的身份出面接待。
不过他本人热情好客，加上武功不错，倒也有不小的名气，甚至有好事的将他比作古代的孟尝君。
陆小凤：“这位就是秦庄主。”
沈无敌看着面前的秦雨云，一脸茫然，似乎他在哪儿看过这个名字。
秦雨云挑了挑眉：“沈大侠莫不是没见过秦某？”
陆小凤用右手肘挤了他一下，沈无敌这才反应过来：“啊，啊，啊，听过听过，剑绝秦雨云嘛，江湖中人那都是**呸，交口称赞的。”
他此时突然想起来，当时的石碑上有这位秦雨云的名字。
陆小凤疑惑地问道：“剑绝？秦雨云？”
秦雨云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然后笑道：“那都是我家祖辈的名号了，不是我闯出来了，我也只是个混吃等死的公子哥罢了。”
陆小凤也没有多想，秦雨云与花满楼都在江南，而且都是大富大贵，他们两人的私交非常之好，而陆小凤又经常去找花满楼，所以陆小凤也对秦雨云知根知底。
“秦庄主，西门吹雪在哪里？”
秦雨云：“哦，你来找他们啊，西门吹雪在东边那个大点的屋子，他和他夫人都在那儿，这个点估计他已经睡了吧？”
此时，西门吹雪的声音从东边传来。
“还没有，我刚走出屋子就感觉到一股浓烈的剑气，沈无敌，果然是你，还有陆小凤。”
第一百三十章 月圆之夜
九月十三，凌晨。
李燕北从他三十个公馆中的第十二个公馆里走出来，沿着晨雾弥漫的街道大步前行，昨夜的一坛竹叶青和半个时辰的爱嬉，并没有使得他看来有丝毫疲倦之色。
他身高八尺一寸，魁伟强壮，精力充沛，浓眉、锐眼、鹰鼻，严肃的脸上，总是带着种接近残酷的表情，看来就像是条刚从原始山林中蹿出来的豹子。
无论谁看见他，都会忍不住露出几分尊敬畏惧之色，他自己也从不会看轻自己。十年以前，他就已是这古城中最有权力的几个人其中之一。
太阳尚未升起，风中仍带着黑夜的寒气，街旁的秋树，木叶早已凋落，落叶上的露水，已结成一片薄薄的秋霜。
他刚走上路面很窄的樱桃斜街，两旁的店铺当然还没有开市。但就在这时，左右两旁的窄巷中，突然有两辆乌篷大车冲出来，将他们隔断在路中间。
接着，车上盖的乌篷也突然掀起，每辆车上都藏着十来条黑衣大汉，每个人手里都挽着张强弓，每张弓的弦都已拉满，箭已在弦。
李燕北厉喝一声，想冲上篷车，谁知前面的一班弓箭手乱箭射出后，身子立刻伏下，后面竟赫然还有一班弓箭手。
二十八张强弓的弓弦也已引满，箭也已在弦。李燕北的身子立刻僵硬。
跟着他的那群人，都已被第三辆大车隔断在一丈外，他纵然是一身钢筋铁骨，也万万挡不住这一轮又一轮飞蝗般的乱箭！
李燕北眼睛里血丝满布，看来也正像是一条已落入猎人陷阱的猛兽。只要弓弦再一响，这雄霸一方的京城大豪，也难免要被乱箭穿心。
谁知就在这一刹那间，左边的屋檐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极尖锐的风声。
青光一闪！划过弓弦。
是谁有这么惊人的指力，能以铜钱接连割断二十八张弓弦？
弓箭手的脸色也全都惨变，突然全都翻身跳下篷车，窜入了窄巷。
李燕北并没有追。
这些人并不是他的对象，还不配他出手，而且多年前他就已知道，杀戮并不能令人真心对他服从尊敬。
他只是沉声道：“各位不妨慢慢走，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人，就说李燕北今日既然未死，总有一天会去找他的！”
左面的屋檐上，忽然又响起了一阵掌声。
一个人带着笑道：“好！好风度，好气派！果然不愧是仁义满京华的李燕北。”
李燕北也笑了：“只可惜仁义满京华的李燕北，纵然有三头六臂，也比不上陆小凤的两根手指！”
一个人大笑着从屋上跃下，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满脸风尘之色，但一双眸子却还是明亮的，眉毛也依旧漆黑。四条眉毛。除了他之外，世上绝没有任何人的胡子长得和眉毛同样挺拔秀气。
“你知道是我？”
“金钱镖要用指力。”李燕北微笑，“能以两枚铜钱割断二十八张弓弦的，除了陆小凤外，世上还有谁？”
太阳已升起，豆汁锅里冒出来的热气，在阳光下看来，也像是雾一样。
陆小凤用火烧夹着猪头肉，就着咸菜豆汁，一喝就是三碗，然后才长长吐出口气，擦着汗笑道：“好久没来京城了，你知道我最怀念的是什么？”
李燕北微笑道：“豆汁？”
陆小凤大笑点头：“第一怀念的是豆汁，第二是炒肝，尤其是荟仙居的火烧炒肝，还有润明楼的褡裢火烧和馅饼周的馅饼。”
李燕北道：“我呢？”
陆小凤笑道：“肚子不饿的时候，我才会想到你。”
李燕北道：“但你只怕却想不到我也会有几乎死在别人手里的一天？”
陆小凤承认：“我也想不到你会放他们走的！”
李燕北道：“你以为我喜欢杀人？”
陆小凤又笑了：“你若喜欢杀人，自己只怕也已活不到今天。”
李燕北道：“可是你”
陆小凤道：“可是你至少也该问问，他们是谁派来的！”
李燕北也笑了笑：“我不必问。”
陆小凤道：“你知道？”
李燕北的笑容看来并不很愉快，淡淡道：“除了城南老杜外，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陆小凤道：“杜桐轩？”
李燕北点点头，手里刚拿起的一个油炸螺丝卷儿，已被捏得粉碎。
陆小凤道：“这十年来，你跟他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他早已该知道你并不是个容易被暗算的人，为什么还要来冒这种险？”
李燕北道：“为了六十万两银子和他在城南的那块地盘。”
陆小凤不懂。
李燕北道：“我已跟他打了赌，就赌六十万两银子和他的全部地盘。”这赌注实在不小。
陆小凤忍不住长长吸了口气：“你们赌的是什么？”
李燕北道：“赌的就是九月十五的一战！”
月圆之夜，紫金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李燕北道：“那一战的日子本来是八月十五日，地方本来是在秣陵的紫金山上，可是西门吹雪却坚持要将日期延后一个月，地方也改在这里。”
陆小凤道：“我知道。”
陆小凤的思绪不由得飘回了一个月前，当他和沈无敌在雨云山庄见到西门吹雪之后，还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孙秀青。
这位西门夫人此次竟然跟随西门吹雪来到了金陵城，陆小凤不由感到一阵头疼，西门吹雪有了牵挂，便不再是过去那个无往不胜的剑神。
他想让孙秀青回去，但是他的话说不出口，况且即使说了，西门吹雪的心里依然会有所牵挂。
不过又发生了一件更出乎意料的事情，西门吹雪在决斗前主动找到了叶孤城，提议决斗推迟一个月。
陆小凤知道原因，沈无敌知道原因，但是其他人都不知道原因，所以他们觉得莫名其妙。
但更让他们奇怪的是，叶孤城居然答应了。
叶孤城也知道原因。
孙秀青，她是西门吹雪唯一的担忧，他必须要将她的所有事情都安置好。
所以陆小凤出现在了北京城。
第一百三十一章 拔剑
醉月楼内，灯火通明。
雨云山庄的秦雨云近日赶赴京城，京城的醉月楼宣布就此十天之内吃喝费用全免，一时门庭若市，风头无两。
陆小凤：“秦庄主，这可真是大手笔啊，我要是早知道醉月楼是你的财产，就不去敲诈霍休了。”
秦雨云笑了笑：“按照你这头水牛，我就是有再多的酒恐怕也要被你喝光。”
秦雨云似乎想起了什么：“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和我在醉月楼里遇到，是因为什么？”
陆小凤捻了一颗花生扔进嘴里：“记得啊，那时候我在和别人说笑话。”
沈无敌好奇道：“什么笑话？”
陆小凤问道：“男人有几肢？”
沈无敌：“四肢啊。”
秦雨云：“噗。”
沈无敌疑惑道：“怎么，不是四肢吗？”
秦雨云笑道：“不是这个不是这个，你们继续。”
陆小凤又问道：“那女人有几肢？”
沈无敌：“也是四肢啊。”
他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女人是四肢，男人是五肢，对不对！”
陆小凤点了点头：“你反应过来了？”
沈无敌一脸鄙夷：“噫，猥琐，就这么个笑话？”
秦雨云摇了摇头：“不是不是，后面还有。”
陆小凤又问道：“那男人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有几肢？”
沈无敌想了想，猥琐地笑了笑：“额，四加五是九，所以是八肢，对不对？”
这次换陆小凤摇头了，秦雨云说道：“不对，不对，你再想想。”
沈无敌：“？？？”
陆小凤：“应该是八肢、九肢、八肢、九肢、八肢、九肢、八肢、九肢。”
沈无敌：“。。。。”
陆小凤：“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雨云：“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无敌：“。。。。”
就在第二日，叶孤城在醉月楼遇袭，被唐门暗器伤及身体。
沈无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叶孤城？”
陆小凤点了点头：“叶孤城。”
沈无敌：“白云城主，叶孤城？”
陆小凤点了点头：“白云城主，叶孤城。”
沈无敌：“他被暗器伤了？”
陆小凤点了点头：“被暗器伤了。”
沈无敌：“唐门的人干的？”
陆小凤点了点头：“唐门的人干的。”
沈无敌喃喃道：“这样啊，那叶孤城现在人在哪儿？”
叶孤城在一座破庙里，带着他们找到叶孤城的是个和尚，准确说是条布，从叶孤城身上解下来的布。
屋子里潮湿而阴暗，地方并不十分窄小，却只有一床、一桌、一凳，故而更显得四壁萧然，空洞寂寞，也衬得那一盏孤灯更昏黄暗淡。壁上的积尘未除，屋面上结着蛛网，孤灯旁残破的经卷，也已有许久未曾翻阅。
以前住在这里的老僧，过的又是种多么凄凉寂寞的岁月？对他来说，死，岂非正是种解脱？
叶孤城斜卧在冷而硬的木板床上，虽然早已觉得很疲倦，却辗转反侧，无法成眠。
他本来久已习惯寂寞。一个像他这样的剑士，本就注定了要与人世隔绝的，正像是个苦行的僧人一样，尘世间的一切欢乐，他都无缘享受。
他的伤口又开始流脓，他想挣扎起来，再用清水洗一遍，换一块包扎的布。
好厉害的暗器，好可怕的毒。
他终于坐起来，刚下了床，突听窗外有风声掠过，那绝不是自然的风声。
剑就在桌上。
他一反手，已握住了剑柄，他的反应还是很快，动作也依旧灵敏。
“用不着拔剑。”
窗外有人在微笑着道，“若是有酒，倒不妨斟一杯。”
叶孤城握剑的手缓缓放松，他已听出了这个人的声音：“陆小凤？”
当然是陆小凤，叶孤城勉强站起来，站直，掩起了衣襟，整起了愁容，大步走过去，拉开门。
陆小凤正在微笑，沈无敌站在他的身旁，陆小凤说道：“你想不到我会来？”
叶孤城默然转身在那张唯一的凳子上坐下来，才缓缓说道：“你本不该来的，这里没有酒！”
陆小凤微笑道：“但这里却有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就像是酒，一满杯热酒，流入了叶孤城的咽喉，流进胸膛。
他忽然觉得胸中的血已热，却还是板着脸，冷冷地说道：“这里也没有朋友，只有一个杀人的剑手。”
“杀人的剑手也可以有朋友。”
唯一的椅子虽然已被占据，陆小凤却也没有站着。他移开了那盏灯，也移开了灯畔的黄经和铁剑，在桌上坐了下来：“你若没有将我当朋友，又怎么会将你的剑留在桌上？”
沈无敌悄悄退出了屋外，而叶孤城也闭上嘴，凝视着他，脸上的寒霜似已渐渐在融化。一个人到了山穷水尽时，忽然发觉自己还有个朋友，这种感觉绝不是任何事所能代替的。甚至连爱情都不能。
叶孤城沉默了很久，缓缓道：“你以前好像并没有跟我交朋友？”
陆小凤道：“因为以前你是名动天下不可一世的白云城主！”
叶孤城的嘴角又僵硬：“现在呢？”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在决战之前，你本不该和唐天仪那种人交手的，你应该知道唐门的暗器确实无药可解。”
叶孤城的脸色变了：“你已知道多少？”
陆小凤道：“也许我已知道得太多！”
叶孤城又闭上嘴，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我本来的确不愿跟他交手的！”
陆小凤道：“可是你”
叶孤城打断了他的话，道：“可是他却找上了我，一定要逼我拔剑，他说我，说我趁他不在时调戏了他的妻子。”
陆小凤道：“你当然没有。”
叶孤城冷笑。
陆小凤道：“既然没有，为什么不解释？”
叶孤城道：“你若是我，你会不会解释？”
陆小凤在叹息，他承认自己若是遇上这种事，也一定不会解释的，因为这种事根本不值得解释，也一定无法解释：“所以你只有拔剑。”
叶孤城道：“我只有拔剑！”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有情的人
陆小凤又问道：“但我却还是不懂，以你的剑法，唐天仪本不该有出手伤你的机会。”
叶孤城冷冷道：“他本来就没有。”
陆小凤道：“但你却受了伤。”
叶孤城的手握紧，过了很久，才恨恨道：“这件事我本不愿说的，他能有出手的机会，只因我在拔剑时，突然听见了一阵很奇怪的吹竹声。”
陆小凤：“然后呢？”
叶孤城霍然长身而起：“一条毒蛇！”
陆小凤：“这么说你的伤口并不是唐门暗器所伤，而是蛇毒？”
叶孤城点了点头：“对。”
陆小凤沉吟着，缓缓道：“你重伤之后，最有好处之人，本该是西门吹雪。”
叶孤城点点头。
陆小凤道：“但害你的人，却绝不是西门吹雪！”
叶孤城道：“我知道，我相信他绝不是这种无耻的小人！”
陆小凤道：“你真的相信？”
叶孤城道：“像这种卑鄙无耻的人，绝对练不成那种孤高绝世的剑法。”
陆小凤长长吐了口气，道：“想不到你居然也是西门吹雪的知己。”
叶孤城注视着桌上的剑，缓缓道：“我了解的并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剑。”
陆小凤却在凝视着他：“也许你们本来也正是同样的人。”
叶孤城虽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两柄孤高绝世的剑，两个孤高绝世的人，又怎能不惺惺相惜？
陆小凤叹道：“看来这世上不但有肝胆相照的朋友，也有肝胆相照的仇敌。”
当然有的，只不过后者远比前者更难得而已。
叶孤城忽然又道：“据说已有很多人在我身上投下重注，赌我胜！”
陆小凤苦笑道：“现在赌你胜的盘口是七比一。”
叶孤城目中带着深思之色，道：“其中当然也有人赌西门吹雪胜的？”
陆小凤道：“不错。”
叶孤城道：“我若败了，这些人岂非就可以坐收暴利？”
陆小凤道：“你认为陷害你的人，就是赌西门吹雪胜的人？”
叶孤城道：“你认为不是？”
叶孤城又站起来，推开窗户，看着窗外的明月，喃喃道：“现在已可算是九月十四了。”
陆小凤道：“难道你还要如期应战？”
叶孤城冷冷道：“你看我像是个食言悔约的人？”
陆小凤道：“可是你的伤”
叶孤城又笑了笑，笑得很凄凉：“伤是无救的，人也已必死，既然要死，能死在西门吹雪剑下，岂非也是一大快事？”
陆小凤道：“你，你们可以改期再战。”
叶孤城断然道：“不能改！”
陆小凤道：“为什么？”
叶孤城道：“我这一生中，说出来的任何话，都从未更改过一次。”
陆小凤道：“莫忘记你们改过一次！”
叶孤城道：“那有特别的原因！”
陆小凤点了点头，他知道原因，因为西门吹雪必须要先安置好孙秀青，不然他绝对无法全身心投入决斗。
叶孤城突然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他已有孩子了？”
陆小凤跳了起来，失声道：“你说什么？”
天底下所有人都不知道，峨眉的孙秀青竟然已经怀上了西门吹雪的孩子，他必须要安顿好她。
叶孤城并没有再说一遍，他知道陆小凤听得很清楚。
陆小凤当然已听清楚，但却实在不能相信：“你是说西门吹雪已有了孩子？”
叶孤城点点头。陆小凤再问：“是孙秀青有了身孕？”
叶孤城又点点头，陆小凤怔住，一个男人，在生死的决战前，若是知道他深爱的女人腹中有了他的孩子，他应该怎么办？
陆小凤终于明白：“原来如此，我只以为是因为孙秀青会让他分神，而他又没有胜你的把握，因此他一定要先将孙秀青以后的生活安排好。”
叶孤城道：“他是个负责任的人，也知道自己的仇人太多。”
陆小凤道：“他若死在你手里，他的仇家当然绝不会让他的女人和孩子再活下去。”
叶孤城道：“他活着时从不愿求人，就算死了，也绝不愿求人保护他的妻子。”
陆小凤道：“所以他要你再给他一个月的宽限，让他能安排好自己的后事。”
叶孤城道：“你若是我，你答不答应？”
陆小凤长长叹息，现在他终于明白，西门吹雪推迟决斗时间的真正原因。
他当然要找个绝对秘密的地方，将他的妻子安顿下来，让她能平平安安地生下他自己的孩子，这地方他当然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叶孤城仰视着天上的明月，月已圆：“月圆之夜，紫金之巅。”
陆小凤忍不住又问道：“月圆之夜，还是改在月圆之夜，紫金之巅又改在哪里？”
叶孤城又沉吟了很久，才缓缓道：“改在紫禁之巅。”
陆小凤悚然动容，道：“紫禁之巅？紫禁城？”
叶孤城道：“不错。”
陆小凤脸色变了：“你们要在紫禁城里，太和殿的屋脊上决战？”
太和殿就是金銮殿，也就是紫禁城里，最高的一座大殿。紫禁之巅，当然也就在太和殿上。殿高数十丈，屋脊上铺着的是滑不留足的琉璃瓦，要上去已难如登天，何况那里又正是皇帝接受百官朝贺之处，禁卫之森严，天下绝没有任何别的地方能比得上。这两人偏偏选了这种地方做他们的决战处。
陆小凤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你们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叶孤城淡淡道：“你若害怕，本就不必去。”
陆小凤恍然道：“你们选了这地方，为的就是不愿别人去观战？”
叶孤城道：“这一战至少不是为了要给别人看的！”
陆小凤又忍不住要问：“这一战究竟是为了什么？”
叶孤城道：“就因为他是西门吹雪，我是叶孤城！”
陆小凤喃喃道：“所以你们要选在京城。”
这并不能算是真正的答复，却已足够说明一切。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命中注定了就要一较高下的，已不必再有别的理由。两个孤高绝世的剑客，就像是两颗流星，若是相遇了，就一定要撞击出惊天动地的火花。
这火花虽然在一瞬间就将消失，却已足够照耀千古！
第一百三十三章 黄河远上，白云一片
那究竟是谁害了叶孤城？
陆小凤想找出这个凶手，不仅仅是为了叶孤城，也是为了西门吹雪。
按道理来说，确实西门吹雪的可能性最大，但偏偏他绝不是这样的人，因此也就只能从那些将筹码压在西门吹雪的人的身上开始找起。
沈无敌提到了李燕北，陆小凤也想到了他，他将赌注压在了西门吹雪身上，而且很重，况且一日前他刚刚被人袭击。
阳光尚未升起，木叶上凝着秋霜，今天比昨天更冷，说不定随时都可能有雪花飘落。
北国的冬天，总是来得特别早的，尤其是李燕北，对他来说，冬天早已来了，已到了他心里。
晨雾迷漫，对面也有个人沿着路边，大步走过来，李燕北还没有看清他的脸，已看到了一双发亮的眼睛：“陆小凤？”
“是我。”
陆小凤已在一株枯树下停住脚，等着他：“有人若是每天早上都能到外面来走走，一定能活得比较长的。”
李燕北道：“你已在外面走了很久？”
陆小凤道：“好像已有半个时辰了！”
陆小凤又说道：“经过了昨天的事，你今天本该小心些。”
李燕北沉默着，和陆小凤并肩而行，走了一段路，忽然道：“这十一年来，我每天早上，都要在这地区里走一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无论刮风下雨，我都没有间断过！”
这地区是属于他的，他走在这些古老而宽阔的街道上，心里总是充满了骄傲和满足，就正如大将在校阅自己的士卒，帝王在视巡自己的国土一样。
陆小凤了解他这种感觉：“我若是你，我很可能也会每天这么样走一趟！”
李燕北道：“你一定会的！”
陆小凤道：“只不过我今天还是会破例一次！”
李燕北道：“你绝不会。”
陆小凤道：“可是今天”
李燕北道：“尤其是今天，更不能例外。”
陆小凤道：“为什么？”
李燕北迟疑着，目光沿着街道两旁古老精雅的店铺一家家看过去，眼睛里仿佛充满了悲伤和留恋，过了很久，才缓缓道：“因为今天已是我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陆小凤吃惊地看着他，“为什么会是最后一次？”
李燕北并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又沉默了很久，忽然道：“你有没有看见过我的儿子？”
陆小凤摇摇头，他没有看见过，他也不懂李燕北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件事。
“我有十九个儿子，最小的才两岁。”
李燕北慢慢地接着道：“他们都是我亲生的，都是我血中的血，肉中的肉。”
陆小凤在听着，等着他说下去。
李燕北道：“我今年已五十，外表看来虽然还很强壮，其实却已是个老人。”
陆小凤勉强笑了笑，道：“你并不老，有人说，男人到了五十以后，人生才真正开始。”
“可是我已输不起。”李燕北也想勉强笑一笑，却笑不出，“因为我不能看着我的孩子们挨饿受苦。”
陆小凤终于完全明白他的意思：“难道你已将这地盘卖给了别人？”
李燕北垂下头，黯然道：“我本来也不想这么样做的，可是他们给我的条件实在太优厚。”
陆小凤道：“什么条件？”
李燕北道：“他们不但愿意承认我跟杜桐轩的赌注，愿意为我解决这件事，而且还保证将我全家大小全都平安送到江南去。”
他总算笑了笑，笑得却很凄凉：“我知道江南是个好地方，每到了春天，莺飞草长，桃红柳绿，孩子们若能在那里长大，以后绝不会长得像我这种老粗。”
陆小凤长叹了一口气：“我明白。”
李燕北道：“那么你就不该怪我。”
“我并没有怪你。”陆小凤道，“我只不过替你觉得可惜而已。”
“可惜，有什么可惜？”
陆小凤也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却反问道：“你将这地盘让给了谁？”
李燕北道：“让给了顾青枫。”
陆小凤道：“顾青枫是什么人？”
李燕北道：“是个道士。”
陆小凤愕然道：“道士？”
李燕北道：“道士也有很多种。”
陆小凤道：“他是哪一种？”
李燕北道：“是既有钱，又有势的那一种。”他又解释着道，“道教有南北两宗，南宗的宗师是龙虎山的张真人，北宗的宗师是白云观主。”
陆小凤道：“他就是白云观主？”
李燕北：“是的。”
陆小凤：“他在白云观？”
李燕北：“是的。”
与李燕北交谈之后，陆小凤第一时间赶往白云观，他以为自己已经到的够早了，却不知道还有另一个人到的比自己更早。
陆小凤：“沈无敌，你是怎么过来的？”
沈无敌：“我？我是飞过来的。”
陆小凤：“飞过来的？”
沈无敌点了点头：“啊，是啊，就是双手张开然后扇扇扇，就飞过来了啊。”
陆小凤：“不可能，我从来没见过人会飞！”
沈无敌：“那你还问！你又不是没看到，我包袱放在醉月楼了，哪儿有钱，还不是靠着我勤劳的双腿走过来的？”
陆小凤沉默了一下：“额，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你是为什么会到这里？”
沈无敌：“当然是有人带我来的啊。”
陆小凤：“谁带你来的？”
沈无敌：“一个和尚。”
陆小凤：“老实和尚？他在这里？”
沈无敌摇了摇头：“再给你一次机会，他做菜不错。”
陆小凤惊讶道：“苦瓜大师？你居然碰上他了？”
“是的，他一出醉月楼就碰到贫僧了，贫僧告诉他在这里一定能等到你。”
陆小凤一回头，便看到三个人，武当木道人、苦瓜大师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道士，想来便是白云观主顾青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