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说英雄，谁是英雄
萧远山怒笑道：“哈哈哈，老朋友，我说你怎么处处跟我作对，原来是从几十年前，你就处心积虑地想要对付我！”
慕容复疑惑道：“爹，为什么？”
玄慈见慕容博自己暴露了身份，于是说道：“慕容老施主，我和你多年交好，素来敬重你的为人。那日你向我告知此事，老衲自是深信不疑。其后误伤了好人，老衲可再也见不到你了。后来听到你因病去世，老衲好生痛悼，一直只以为你当时和老衲一般，也是误信人言，酿成无意的错失，心中内疚，以致英年早逝，哪知道今日，唉！”
他这一声长叹，实包含了无穷的悔恨和责备。
萧远山和萧峰对望一眼，直到此刻，他父子方知这个假传音讯、挑拨生祸之人竟是慕容博。
萧峰心想：“当年雁门关外的惨事，虽是玄慈方丈带头所为，但他是少林寺方丈，关心大宋江山和本寺典籍，倾力以赴，原为义不容辞。其后发觉错失，便尽力补过。真正的大恶人，实为慕容博而不是玄慈。”
慕容博大笑一声：“复儿，你可记得，我们慕容氏的始祖是谁？”
慕容复刚想回话，慕容博接道：“萧兄，你父子二人是契丹人。他们中土武人，都说你们是番邦夷狄，并非上国衣冠。令郎明明是丐帮帮主，才略武功，震烁当世，真乃丐帮中古今罕有的英雄豪杰。可是群丐一知他是契丹异族，立刻翻脸不容情，非但不认他为帮主，且人人欲杀之而甘心。萧兄，你说此事是否公道？”
萧远山道：“宋辽世仇，两国攻伐争斗，已历一百余年。边疆之上，宋人辽人相见即杀，自来如此。丐帮中人既知我儿是契丹人，岂能奉仇为主？此是事理之常，也没什么不公道。”
他顿了一顿，又道：“玄慈方丈、汪剑通等杀我妻室、下属，原非本意。但就算存心如此，那也是宋辽之争，不足为奇，只是你设计陷害，却不能放过你！”
慕容博：“依萧兄之见，两国相争，攻战杀伐，只求破敌制胜，克成大功，是不是还须讲究什么仁义道德？”
萧远山：“兵不厌诈，自来就是如此。你说这些不相干的言语作甚？”
慕容博微微一笑：“萧兄，你以为我慕容博是哪一国人？”
萧远山微微一凛，道：“你姑苏慕容氏，当然是南朝汉人，难道还是什么外国人？”
萧远山不知往昔史事，便不明其中情由。
慕容博摇头道：“萧兄这一下可猜错了。”
他转头向慕容复道：“孩儿，咱们是哪一国人氏？”
慕容复道：“咱们慕容氏乃鲜卑族人，昔年大燕国威震河朔，打下了锦绣江山，只可惜敌人凶险狠毒，颠覆我邦。”
慕容博道：“爹爹给你取名，用了一个‘复’字，那是何所含义？”
慕容复答道：“爹爹是命孩儿时时刻刻不可忘了列祖列宗的遗训，须当兴复大燕，夺还江山。”
慕容博冷哼一声：“复儿，你做到了吗？”
慕容复低下头：“孩儿，孩儿枉费爹爹一番苦心。”
可他又抬起头：“可是爹爹，战争持续的越久，百姓只会更加受苦，我，我”
慕容博：“你，你什么？你不愿意了？”
慕容复点了点头：“是的，孩儿不愿再复国了！”
他一心只想结交四海好友，至于复不复国，倒是第二件事了，他把乔峰当成他的朋友，本想就这么草草一生，可没想到他死而复生的爹此刻就站在他面前。
慕容博骂道：“混账！祖祖辈辈期盼了那么多年的事业，你怎么能够说放弃就放弃！”
慕容复：“爹爹，我”
慕容博又说道：“若现在这南宋国富民强，我倒也罢了，可是现在群雄割据，正是天下大乱英雄并起的好时候，你怎么如此不思进取！”
玄慈缓缓道：“慕容老施主，老衲今日听到你对令郎劝导的言语，才知你姑苏慕容氏竟是帝王之裔，所谋者大。那么你假传音讯的用意，也就明白不过了。只是你所图谋的大事，却也终究难成，那不是枉自害死了这许多无辜的性命么？”
慕容博冷冷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玄慈脸有悲悯之色，说道：“我玄悲师弟曾奉我之命，到姑苏来向你请问此事，想来他言语之中得罪了你，他又在贵府见到了若干蛛丝马迹，猜到了你造反的意图，因此你要杀他灭口。”
慕容博嘿嘿一笑，并不回答，而是说道：“亡国遗民，得保首领，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只是历代祖宗遗训，均以兴复为嘱，慕容博无能，江湖上奔波半世，始终一无所成。萧兄，我鲜卑慕容氏意图光复故国，你道该是不该？”
萧远山道：“成则为王，败则为寇。群雄逐鹿中原，又有什么该与不该之可言？”
慕容博道：“是啊！萧兄之言，大得我心。慕容氏若要兴复大燕，须得有机可趁。想我慕容氏人丁单薄，势力微弱，重建邦国，当真谈何容易？唯一的机缘是天下大乱，四处征战不休。”
萧远山森然道：“你捏造音讯，挑拨是非，便在要使宋辽生衅，大战一场？”
慕容博道：“正是，倘若宋辽间战衅重开，大燕便能趁时而动。当年晋朝有八王之乱，司马氏自相残杀，我五胡方能割据中原之地。今日之势，亦复如此。”
萧远山冷哼一声。
慕容博道：“令郎官居辽国南院大王，手握兵符，坐镇南京，倘若挥军南下，尽占南朝黄河以北河山，建立赫赫功业，进则自立为王，退亦长保富贵。那时顺手将中原群豪聚而歼之，如踏蝼蚁，昔日为丐帮斥逐的那一口恶气，岂非一旦而吐？”
萧远山道：“你想我儿为你尽力，俾你能混水摸鱼，以遂兴复燕国的野心？”
慕容博道：“不错，到那时我慕容氏建一支义旗，兵发山东，为大辽呼应，同时吐蕃、西夏、大理三国并起，咱五国瓜分了大宋，亦非难事。我燕国不敢取大辽一尺一寸土地，若得建国，尽当取之于南朝。此事于大辽大大有利，萧兄何乐而不为？”
他说到这时，突然间右手一翻，掌中已多了一柄晶光灿然的匕首，一挥手，将匕首插在身旁几下，说道：“萧兄父子只须依得在下倡议，便可立即取在下性命，为夫人报仇，在下决不抗拒。”
这番话实大出萧氏父子意料之外，此人在大占优势的局面之下，竟肯束手待毙，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慕容复：“爹爹！不可！”
慕容博道：“复儿，燕国大业还有你，你若是不行还有燕儿，你们兄弟两人一定要互帮互助，不可分你我！我筹算已久，这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老朽风烛残年，以一命而换万世基业，这买卖如何不做？”
萧远山道：“我儿，此人之意，倒似不假，你瞧如何？”
萧峰道：“不行！”
突然拍出一掌，击向木几，只听得噼啪一声响，木几碎成数块，匕首随而落地，凛然说道：“杀母大仇，岂可当作买卖交易？此仇能报便报，如不能报，则我父子毙于此便了。这等肮脏买卖，岂是我萧氏父子所为？”
慕容博仰天大笑，朗声道：“我素闻萧峰萧大侠才略盖世，识见非凡，殊不知今日一见，竟是个不明大义、徒逞意气的一勇之夫。嘿嘿，可笑啊可笑！”
萧峰知他是以言语相激，冷冷地道：“萧峰是英雄豪杰也罢，是凡夫俗子也罢，总不能中你圈套，做你手中的杀人之刀。”
慕容博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是大辽国大臣，却只记得父母私仇，不思尽忠报国，如何对得起大辽？”
萧峰踏上一步，昂然说道：“你可曾见过边关之上、宋辽相互仇杀的惨状？可曾见过宋人辽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情景？宋辽之间好容易罢兵数十年，倘若刀兵再起，契丹铁骑侵入南朝，你可知将有多少宋人惨遭横死？多少辽人死于非命？”
他说到这里，越说越气，越说越响：“兵凶战危，世间岂有必胜之事？大宋兵多财足，只须有一二名将，率兵奋战，大辽、吐蕃联手，未必便能取胜。咱们杀个血流成河、尸骨如山，却让你慕容氏来趁机兴复燕国。我对大辽尽忠报国，旨在保土安民，而非为了一己的荣华富贵、报仇雪恨而杀人取地、建立功业。”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机械降神
忽听得长窗外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善哉，善哉！萧居士宅心仁厚，这般以天下苍生为念，当真是菩萨心肠。”
众人一听，都吃了一惊，怎么居然没发现窗外还有人？而且听此人的说话口气，似乎在窗外已久。
慕容复喝道：“是谁？”
不等对方答话，砰的一掌拍出，两扇长窗脱钮飞出，落到了阁下。
只见窗外走廊之上，一个身穿青袍的枯瘦僧人拿着一把扫帚，正在弓身扫地。
这僧人年纪不小，稀稀疏疏的几根长须已然全白，行动迟缓，有气没力，不似身有武功的模样。
沈无敌心中暗道：“劲力内敛、返璞归真，先天境界的高手。”
慕容复又问：“你躲在这里有多久了？”
那老僧慢慢抬起头来，说道：“施主问我躲在这里，有，有多久了？”
五人一齐凝视着他，只见他眼光茫然，全无精神，但说话声音正是适才称赞萧峰的口音。
慕容复道：“不错，我问你躲在这里，有多久了？”
那老僧屈指计算，过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脸上现出歉然之色，道：“我，我记不清楚了，不知是四十二年，还是四十三年。这位萧老居士最初晚上来看经之时，我，我已来了十多年。后来，后来慕容老居士也来了。唉，你来我去，将阁中的经书翻得乱七八糟，也不知为了什么。”
萧远山大为惊讶，心想自己到少林寺来偷研武功。全寺僧人没一个知悉，这老僧又怎会知道？
多半他适才在寺外听了自己的言语，便在此胡说八道，说道：“怎么我从来没见过你？”
那老僧道：“居士全副精神贯注在武学典籍之上，心无旁鹜，自然瞧不见老僧。记得居士第一晚来阁中借阅的，是一本《无相劫指谱》，唉！从那晚起，居士便入了魔道，可惜，可惜！”
萧远山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自己第一晚偷入藏经阁，找到一本《无相劫指谱》，知是少林派七十二绝技之一，当时喜不自胜，此事除自己之外，更无第二人知晓，难道这老僧当时确是在旁亲眼目睹？
老僧又道：“居士第二次来借阁的，是一本《善勇猛拳法》。当时老僧暗暗叹息，知道居士由此入魔，愈陷愈深，心中不忍，在居士惯常取书之处，放了一部《法华经》、一部《杂阿含经》，只盼居士能借了去，研读参悟。不料居士沉迷于武学，于正宗佛法却置之不理，将这两部经书撇在一旁，找到一册《伏魔杖法》，便欢喜鼓舞而去。唉，沉迷苦海，不知何日方得回头？”
萧远山听他随口道来，将三十年前自己在藏经阁中的作为说得丝豪不错，渐渐由惊而惧，由惧而怖，背上冷汗一阵阵冒将上来，一颗心几乎也停了跳动。
那老僧慢慢转头，向慕容博瞧去。
慕容博见他目光呆滞，如同视而不见其物，却又似自己心中所隐藏的秘密，每一件都被他清清楚楚地看透了，不由得心中发毛，周身大不自在。
只听那老僧叹了口气，说道：“慕容居士虽是鲜卑族人，但在江南侨居已有数代，老僧初料居士必已沾到南朝的文采风流，岂知居士来到藏经阁中，将我祖师的微言法语、历代高僧的语录心得，一概弃如敝屣，挑到一本《拈花指法》，却即如获至宝。昔人买椟还珠，贻笑千载。两位居士乃当世高人，却也做此愚行。”
慕容博心下骇然，自己初入藏经阁，第一部看到的武功秘笈，确然便是《拈花指法》，但当时曾四周详察，查明藏经阁里外并无一人，怎么这老僧仿佛亲见？
只听那老僧又道：“居士之心，比之萧居士尤为贪多务得。萧居士所修习的，只是如何克制少林派现有武功，慕容居士却将本寺七十二绝技逐步囊括以去，尽数录了副本。想来这些年之中，居士尽心竭力，意图融会贯通这七十二绝技，说不定已传授于令郎了。”
那老僧继续说道：“但如练的是本派上乘武功，例如拈花指、多罗叶指、般若掌之类，每日不以慈悲佛法调和化解，则戾气深入脏腑，愈陷愈深，比之任何外毒都要厉害百倍。大轮明王原是我佛门弟子，精研佛法，记诵析理，当世无双，但如不存慈悲布施、普渡众生之念，虽然典籍淹通，妙辩无碍，终不能消解修习这些上乘武功时所中的戾气。”
“我少林寺建刹数百年，古往今来，唯达摩祖师一人身兼诸门绝技，此后更无一位高僧能并通诸般武功，却是何故？七十二绝技的典籍一向在此阁中，向来不禁门人弟子翻阅，各位可知其理安在？”
众人都不明所以，也不敢随意开口。
那老僧续道：“本寺七十二绝技，每一项功夫都能伤人要害、取人性命，凌厉狠辣，大干天和，是以每一项绝技，均须有相应的慈悲佛法为之化解。这道理本寺僧人却也并非人人皆知，一个人武功越练越高之后，禅理上的领悟，自然而然会受到障碍。在我少林派，便叫做‘武学障’。要知佛法在求渡世，武功在求杀生，两者背道而驰，相互克制。只有佛法越高，慈悲之念越盛，武功绝技方能练得越多，但修为上到了如此境界的高僧，却又不屑去多学诸般厉害的杀人法门了。”
那老僧轻叹了口气，向萧远山道：“萧居士，你近来小腹上‘梁门’、‘太乙’两穴，可感到隐隐疼痛么？”
萧远山全身一凛，道：“神僧明见，正是这般。”
那老僧又道：“你‘关元穴’上的麻木不仁，近来却又如何？”
萧远山更是惊讶，颤声道：“这麻木处十年前只小指头般大一块，现下……现下几乎有茶杯口大了。”
萧峰一听，知父亲三处要穴现出这般迹象，系强练少林绝技所致，从他话中听来，这征象已困扰他多年，始终无法驱除，成为一大隐忧，当即上前两步，双膝跪倒，向那老僧拜了下去，说道：“家父病根已深，还祈慈悲解救。”
那老僧合什还礼，说道：“施主请起。施主宅心仁善，以天下苍生为念，不肯以私仇而伤害宋辽军民，如此大仁大义，不论有何吩咐，老衲无有不从。不必多礼。”
萧峰大喜，磕了两个头，这才站起。
那老僧叹了口气，说道：“萧老施主过去杀人甚多，颇伤无辜，有些人实在是不该杀的。”
萧远山是契丹英雄，年纪虽老，不减犷悍之气，听那老僧出言责备，朗声道：“老夫自知受伤已深，但年过六旬，有子成人，纵然顷刻间便死，亦复何憾？神僧要老夫认错悔过，却万万不能。”
那老僧摇头道：“老衲不敢。认错悔过，生自本人内心，方有意义，旁人强求，全无益处。老施主之伤，乃因强练少林派武功而起，欲觅化解之道，便须从佛法中去寻。”
他说到这里，转头向慕容博道：“慕容老施主视死如归，自不须老衲饶舌多言。但若老衲指点途径，令老施主免除了阳白、廉泉、风府三处穴道上每日三次的万针攒刺之苦，却又如何？”
慕容博脸色大变，不由得全身微微颤动。他阳白、廉泉、风府三处穴道，每日清晨、正午、子夜三时，确如万针攒刺，痛不可当，不论服食何种灵丹妙药，都没半点效验。
慕容复素知父亲要强好胜的脾气，宁可杀了他，也不能在人前出丑受辱，立刻跪在地上，向老僧磕了三个响头：“请大师解救！”
那老僧道：“慕容公子纯孝，可惜，未曾见到‘双壁’中的另一位。”
第一百八十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
那老僧微微一笑，说道：“我问萧老施主一句话：倘若你有治伤的能耐，那慕容老施主的内伤，你肯不肯为他医治？”
萧远山一怔，道：“我，我为慕容老匹夫治伤？”
慕容复喝道：“你嘴里放干净些。”
一边是生父，一边是结交的兄弟，乔峰也是左右为难。
萧远山咬牙切齿地道：“慕容老匹夫杀我爱妻，毁了我一生，我恨不得千刀万剐，将他斩成肉酱。”
那老僧道：“你如不见慕容老施主死于非命，难消心头之恨？”
萧远山道：“正是。老夫三十年来，心头日思夜想，便只这一桩血海深恨。”
那老僧点头道：“那也容易。”
他缓步向前，伸出一掌，拍向慕容博头顶。
慕容博初时见那老僧走近，也不在意，待见他伸掌拍向自己天灵盖，左手忙上抬相格，又恐对方武功太过厉害，一抬手后，身子跟着向后飘出。
他这一抬手，一飘身，看似平平无奇，其实守势之严密飘逸，直可说至矣尽矣。
岂知那老僧一掌轻轻拍落，波的一声响，正好击在慕容博脑门正中的“百会穴”上。慕容博全身剧震，顿时气绝，向后便倒。
沈无敌脱口而出：“移步换景？原来是这么个换法？”
老僧抬头看了一眼沈无敌：“想不到这位居士境界居然如此之深。”
慕容复大惊连忙扶住，叫道：“爹爹，爹爹！”
但见父亲嘴眼俱闭，鼻孔中已无出气，忙伸手到他心口摸去，心跳亦已停止。
慕容复悲怒交集，万想不到这个满口慈悲佛法的老僧竟陡然间下此毒手，叫道：“你……你……你这老贼秃！”
他将父亲的尸身往柱上一靠，飞身纵起，双掌齐出，向那老僧猛击过去。
那老僧不闻不见，全不理睬。慕容复双掌推到那老僧身前两尺之处，突然间又如撞上了一堵无形气墙，更似撞进了一张渔网之中，掌力虽猛，却无可施力，给那气墙反弹出来，撞在一座书架之上。本来他去势既猛，反弹之力也必十分凌厉，但他掌力似为那无形气墙尽数化去，然后将他轻轻推开。
那老僧转向萧远山：“萧老施主要亲眼见到慕容老施主死于非命，以平积年仇恨。现下慕容老施主是死了，萧老施主这口气可平了吧？”
萧远山见那老僧一掌击死慕容博，本来也讶异无比，听他这么问，不禁心中一片茫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萧远山内心反而片萧索：“这个大仇人死了，我的仇已报了。我却到哪里去？回大辽吗？去干什么？到雁门关外去隐居么？去干什么？带着峰儿浪迹天涯、四海飘流么？为了什么？”
那老僧道：“萧老施主，你要去哪里，这就请便。”
萧远山摇头道：“我，我到哪里去？我无处可去。”
那老僧道：“慕容老施主是我打死的，你未能亲手报此大仇，是以心有余憾，是不是？”
萧远山道：“不是！就算你没打死他，我也不想打死他了。”
那老僧点头道：“不错！可是这位慕容少侠伤痛父亲之死，却要找老衲和你报仇，却如何是好？”
萧远山心灰意懒，说道：“大和尚是代我出手的，慕容少侠要为父报仇，尽管来杀我便是。”
他叹了口气，说道：“他来取了我的性命倒好。峰儿，你回大辽去吧。咱们的事都办完啦，路已走到了尽头。”
萧峰叫道：“爹爹，你”
那老僧道：“慕容少侠倘若打死了你，你儿子虽与慕容少侠是兄弟，但势必又要杀慕容少侠为你报仇，如此怨怨相报，何时方了？不如天下的罪业都归我吧！”
说着踏上一步，提起手掌，往萧远山头顶拍将下去。
萧峰大惊，这老僧既能一掌打死慕容博，也能打死父亲，大声喝道：“住手！”
他双掌齐出，向那老僧当胸猛击过去。
他对那老僧本来十分敬仰，但这时为了相救父亲，只有全力奋击。
那老僧伸出左掌，将萧峰双掌推来之力一挡，右掌却仍拍向萧远山头顶。
萧远山全没想到抵御，眼见那老僧的右掌正要碰到他脑门，那老僧突然大喝一声，右掌改向萧峰击去。
萧峰双掌之力正与他左掌相持，突见他右掌转而袭击自己，当即抽出左掌抵挡，同时叫道：“爹爹，快走，快走！”
不料那老僧右掌这一招中途变向，纯系虚招，只是要引开萧峰双掌中的一掌之力，以减轻推向自身的力道。
萧峰左掌既回，那老僧的右掌立即圈转，波的一声轻响，已击中萧远山的顶门。
便在此时，萧峰的右掌已跟着击到，砰的一声响，重重打中那老僧胸口。
那老僧微微一笑，道：“好俊的功夫！”
这个“夫”字一说出，口中一股鲜血跟着直喷出来。
萧峰一呆，过去扶住父亲，但见他呼吸停闭，心不再跳，已然气绝身亡，一时悲痛填膺，浑没了主意。
那老僧道：“是时候了，该走啦！”
他右手抓住萧远山尸身的后领，左手抓住慕容博尸身的后领，迈开大步，竟如凌虚而行一般，走了几步，便跨出了窗子。
萧峰和慕容复齐声大喝：“你……你干什么？”
只见那老僧在荒山中东一转，西一拐，到了林间一处平旷之地，将两具尸身放在一株树下，都摆成了盘膝而坐的姿势，自己坐在二尸之后，双掌分别抵住二尸的背心。
他刚坐定，萧峰亦已赶到。
萧峰见那老僧举止有异，刚准备上前动手，沈无敌拦下了他：“别急。”
只听那老僧道：“我提着他们奔走一会，活活血脉。”
给死人活活血脉，那是什么意思？
那老僧又道：“他们内伤太重，须得先令他们作龟息之眠，再图解救。”
那老僧将二尸转过身来，面对着面，再将二尸四只手拉成互握。
慕容复叫道：“你这干什么？”
那老僧不答，绕着二尸缓缓行走，不住伸手拍击，有时在萧远山“大椎穴”上拍一记，有时在慕容博“玉枕穴”上打一下，只见二尸头顶白气越来越浓。
又过了一盏茶时分，萧远山和慕容博身子同时微微颤动。
萧峰和慕容复惊喜交集，齐叫：“爹爹！”
萧远山和慕容博慢慢睁开眼来，向对方看了一眼，随即闭住。但见萧远山满脸红光，慕容博脸上隐隐现出青气。
第一百八十一章 几度夕阳红
众人这时才明白，那老僧适才在藏经阁上击打二人，只不过令他们暂时停闭气息、心脏不跳，当是医治重大内伤的一项法门。
许多内功高深之士都曾练过“龟息”之法，然而那是自行停止呼吸，要将旁人一掌打得停止呼吸而不死，委实匪夷所思。
渐渐听到萧远山和慕容博二人呼吸由低而响，愈来愈粗重，跟着萧远山脸色渐红，到后来便如要滴出血来，慕容博的脸色却越来越青，碧油油的甚是怕人。
旁观众人均知，一个是阳气过旺，虚火上冲，另一个却是阴气太盛，风寒内塞。
沈无敌：“以阴调阳，难怪，难怪他要问肯不肯救慕容博。”
突然间听得老僧喝道：“咄！四手互握，内息相应，以阴济阳，以阳化阴。王霸雄图，血海深恨，尽归尘土，消于无形！”
萧远山和慕容博的四手本来交互握住，听那老僧一喝，不由得手掌一紧，各人体内的内息向对方涌了过去，融会贯通，以有余补不足，两人脸色渐渐分别消红退青，变得苍白；又过一会，两人脸色如常，同时睁开眼来，相对一笑。
只见萧远山和慕容博二人携手站起，一齐在那老僧面前跪下。
那老僧道：“你二人由生到死、由死到生地走了一遍，心中可还有什么放不下？倘若适才就此死了，还有什么兴复大燕、报复妻仇的念头？”
萧远山道：“弟子空在少林寺旁耽了三十年，没半点佛门弟子的慈心，恳请师父收录。”
那老僧道：“你的杀妻之仇，不想报了？”
萧远山道：“弟子生平杀人，无虑百数，倘若为我所杀之人的眷属都来向我复仇索命，弟子虽死百次，亦自不足。”
那老僧转向慕容博道：“你呢？”
慕容博微微一笑，说道：“庶民如尘土，帝王亦如尘土。大燕不复国是空，复国亦空。”
那老僧哈哈一笑，道：“大彻大悟，善哉，善哉！”
经此一战，萧远山与慕容博化干戈为玉帛，而他们两人的孩子也可以继续当他们的兄弟。
“哎，大和尚！”
老僧停下了手中的扫帚，抬头看了看：“啊，施主还有何事？”
“你真的觉得，萧远山和慕容博手上那么多条人命，就这么一笔勾销了？”
老僧笑道：“施主境界很高，但却为什么连这些也都看不透？”
沈无敌：“什么意思？”
老僧回道：“一条人命固然是一条人命，可是人死了，该怎么才能复生呢？”
沈无敌沉默了一下：“你是说，他们就算杀了一百个人，只要那些人死光了，连着亲戚朋友一起死光了，然后他们放下屠刀，也能立地成佛？”
老僧：“这并不是一个逃避的借口，而是要他们从心底里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沈无敌沉默了。
两人彼此站着看了对方好久，然后沈无敌忍不住了：“如果是过去的我，我一定会先把你杀了，再去把萧远山和慕容博杀了。”
老僧：“现在呢？”
沈无敌长叹了口气：“现在，我也不知道我杀了多少人了，我也不知道我杀的这些人是对是错，我也不知道，唉，我也不知道我该不该死。”
“走了走了，希望你别再让他们再有机会杀人了。”
“施主慢走，不送。”
沈无敌再次回到了雨云山庄，再次见到了那个庄周。
“怎么？你好像闷闷不乐？”
沈无敌叹了口气：“唉，是的，我不大高兴。”
“怎么了？你被那个和尚的一番话弄的晕头转向？”
沈无敌点了点头：“没错，我觉得他说的不对，但是我没办法去反驳。我本来想去骂他，但是后来想到似乎我做的也不怎么样。”
庄周：“唉，你啊，就是书读少了，才没办法去反驳。”
“不过没关系，我问你，如果你碰上别人无故杀人，会不会去阻止？”
沈无敌想了想：“会。”
“那不就行了，只要你碰到的不平事，你去帮他，不就行了。”
沈无敌：“唉，这个道理我早就明白，但是我恐怕做不到。”
他笑了笑：“或许平之还有那些峨眉派的小丫头，听到这些会笑我吧？神仙一样的人物，居然也会质疑自己。”
“那是因为你自己知道，你其实并不是神仙。”
沈无敌：“你说，神仙就能没有这些烦恼吗？”
“并不是神仙没有这些烦恼，而是如果你一直被这些困扰，你就成不了神仙。”
沈无敌：“长生不老药也不可以？”
“长生不老，并不是判断你是不是神仙的依据，能够遵从本心，或者说为所欲为，才是神仙。”
沈无敌：“送我走吧，我该去找长生不老药了。”
“你都准备好了吗？那里将会是你这趟旅程的最后一个地方了。”
沈无敌笑道：“旅程，说得好，有路径就会有目的，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道家天宗驻地
一位须发皆白的女子正跪坐在一棵树下，她的面前有一条河，河水倒映着她的容颜。虽然她一头白发，但是看起来还只是十七八岁的孩子。
她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裂缝，似乎是一扇门的样子。
她拿起手中的拂尘，转了一圈之后一柄长剑便从拂尘中出现。
一个人一脚踹开大门。
“呼，真是远，终于过来了。”
晓梦紧紧握住长剑，此时她刚继任道家的天宗掌门，万不能出分毫差错。
“你是什么人？帝国的人？”
那人一抬头：“哟，大胸妹子！你好啊，我叫沈无敌，天下无敌的无敌。”
第一百八十二章 寄忧谷
“吸溜。”
“啊！水不错！”
沈无敌顶着一头包坐在树底下，晓梦正坐在一旁看着他。
一会儿，晓梦朱唇轻启：“你的命运，我看不到。”
沈无敌：“哈，像你这种凡人，当然看不透了！”
晓梦喝了一口面前的水：“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无敌：“我要长生不老！”
晓梦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据我所知，就算是彭祖也没有长生不老。”
沈无敌：“嘁，那是彭祖，又不是我沈无敌！”
晓梦：“长生不老，现在最大的势力是帝国，如果你想要找到长生不老的方法，就绝对不能依靠帝国，不过你也不得不依靠帝国。”
沈无敌：“什么意思？”
“帝国是最大的势力，所以如果你想要弄到什么宝贝，借助帝国的力量，那是最方便的。”
沈无敌：“那为什么又不能依靠帝国呢？”
晓梦：“据我所知，现在帝国从没有找到任何有关长生不老的东西，不论是什么丹药或者是什么功法，如果你找到了，又不想面临帝国无穷无尽的追杀，那么你只能把找到的宝贝献出去。”
沈无敌：“！一个破秦国，还这么多屁事儿呢！”
晓梦：“公平的很，要不你就不要借助他们的力量，自己去找。”
她站起身来：“收拾收拾东西，赶紧走吧，我怕你留在这给我添乱。”
沈无敌：“！！怎么就赶我了！”
晓梦没有理他，喊道：“兔子，收拾一下！”
她话音刚落，一只兔子从门外窜了进来，像人一样站直身子然后手脚并用开始收拾沈无敌和晓梦留下的垃圾。
沈无敌：“！！！你这，一个兔子，怎么还会收拾这些东西？”
兔子似乎能听懂他说话，瞥了他一眼：“很奇怪吗？你指望晓梦那种人来收拾？”
沈无敌：“！！！！你怎么还会说话？”
兔子：“嘘，千万别声张，要不晓梦那个懒货就要找我帮她接待客人了。”
沈无敌：“流批流批，那兄台，兔台怎么称呼？”
兔子甩了甩耳朵：“好说，我叫秦雨云。”
沈无敌：“！！！！！溜了溜了，告辞告辞，我一定是病的不轻，兔子怎么会说话，哈哈哈哈哈！”
沈无敌晃来晃去，晃来晃去，晃来晃去，晃来晃去，然后不小心走进一片树林，然后不小心迷了路。
（沈无敌：“？？？这个转折好强硬，下面一定是要有主线人物了！”）
空气中似乎有种奇怪的味道，沈无敌鼻子吸了吸，眼睛一亮：“哟，好浓的酒味！”
他顺着酒香飘来的方向一路摸过去，看到两个人坐在树下。
一个人在用一口大缸煮酒，另一个人穿着仆人衣服，拿着扇子在扇风。
沈无敌：“这位老兄！煮啥玩意儿呢？”
煮酒那人从仆人手里接过扇子，扇了两下缸的壶：“酒啊，你闻不出来啊？”
沈无敌：“废话，我就是闻出来才问的！”
“你闻出来了还问？”
沈无敌挠了挠头：“你这个话就很难让我接下去，咱们单刀直入吧，我渴了！”
那人：“哦，多喝热水。”
沈无敌：“？？？不行，我喝热水会起疹子！浑身难受！”
那人：“哦，多喝点儿，就不难受了。”
沈无敌声泪俱下：“啊！我想喝酒！求求你让我喝一口吧！”
那人：“好，刚煮好，烫，小心点，有葫芦没有？”
沈无敌：“？？？你怎么这么好说话？”
那人：“你废话，刚才酒没煮好，你喝个屁啊？”
沈无敌：“酿好了就能喝！”
那人：“我都要煮好了，放那儿冷啊？”
沈无敌：“唉，算了算了，给我喝两口吧。”
那人：“你葫芦呢？或者其他装酒的容器，都可以啊？”
沈无敌张大嘴巴，指了指喉咙：“啊~~~~~~~~~~~~~~~~~~~”
那人叹了口气，从包袱里摸了个葫芦出来，装满了酒扔给沈无敌。
两人之间还有点距离，沈无敌一个健步冲出去接住了酒，然后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一二三四五六七**十jqk饮而尽。
那人惊讶道：“哟，身手不错啊，酒量也还行，这酒纯度还挺高的。”
沈无敌：“纯度？话说我也有个包袱，刚才看到你拿我才想起来。”
他扬了扬手里的酒壶：“不好意思了，这个酒壶，就送给我了？”
那人点了点头：“没事儿，就一个葫芦，拿走吧，再来点？”
沈无敌：“好嘞！”
沈无敌看着对方又装满了一葫芦：“我叫沈无敌，三点水的沈，天下无敌的无敌，你叫啥？”
那人把酒葫芦递过去：“哦，我叫易小川。”
两人一杯一杯复一杯，大半缸酒很快就喝完了。
此时，附近传来了救命的喊声，是几个男人的声音。
易小川放下手里的酒吗，对仆人喊道：“三宝，估计是什么行商的人碰上麻烦了，我去看看。”
沈无敌：“我也去我也去。”
果然，易小川所料不差，是几个商人路过这片林子，遇上了打劫的强盗，正在四散逃离。
易小川大喊一声，提着剑冲了过去。
那遇到袭击的几人虽然比较慌乱，但是看得出他们很有分寸，一举一动似乎都以保护着中间那个人为重。
易小川内功似乎不怎么样，不过技巧不错，几下就将那些强盗收拾了。
那衣着华丽之人在易小川的带领下，带着车夫等若干人等，走到了酒缸旁边。
他先是向易小川行了一礼：“多谢先生搭救，我等感激不尽！”然后又向沈无敌拱了拱手。
易小川笑道：“哎，没事儿没事儿，小事一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来来来，坐坐坐。”
易小川转身给众人准备位子，那人稍微往前走了一步，然后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车夫，车夫给了他一个眼神，那人便坐在了易小川身边。
其他人也都找了地方坐下，车夫坐在后面，离酒缸有点远，但是离沈无敌却有些近，似乎他觉得沈无敌是易小川的下人。
第一百八十三章 老爷与车夫
这衣着华丽之人明显就应该是商人，应该是位大老爷，但为什么他在坐下前，看了一眼这位车夫？这点引起了沈无敌的兴趣。
众人都坐定之后，沈无敌从包袱里摸了一会儿，取出一些葫芦，一个一个扔给易小川。
易小川打满一壶，递给那位老爷，那人下意识地想看一眼车夫，却忽然意识到面前有人，然后笑了笑接过酒壶。
沈无敌盘膝坐了起来，把易小川递过来的葫芦转给身旁的车夫：“来，喝一口，这酒很不错。”
那车夫接过葫芦，并没有立刻喝，而是闻了闻葫芦里的酒，然后长叹一口气：“这，这酒的香气，为何会如此清澈？”
易小川转向车夫：“哟，老兄，有眼光！现在市场上的酒，那些人都喜欢用最好的粮食，那简直就是，华而不实！对，华而不实！我这个酒呢，都是用的糟糠谷物，反而是质朴天然，酒香醇厚！”
沈无敌：“他这个酒是很不错，我喝过不少酒，但像这种酒这样的，还是头一次！喝喝看吧。”
车夫将葫芦凑近嘴边，但他的速度似乎有些缓慢，此时那位老爷突然开口：“额，先生，这酒，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易小川：“哦，这酒叫寄忧谷，我一个朋友教我酿的，今天就这些了，再多可没有了啊！”
那人笑道：“哦，既然如此，多谢先生。”
说罢，拿起酒喝了一口，眼睛一亮：“嗯，果然好酒！”
车夫也跟着喝了一口：“真，这真是好酒啊！”
众人又喝了一会儿，缸里渐渐空了，易小川心满意足地站起来，转身准备离开。
车夫突然问道：“哎，先生，先生武艺高强，又精通酿酒，不知在哪里谋生呢？”
易小川摆了摆手：“哦，山野村夫，闲云野鹤惯了，就在这山里，无拘无束。”
那老爷又行了一礼：“承蒙先生搭救，又请我们喝了如此美酒，倒是我等失礼了，还未请教先生姓名，是否家住此山之中？日后我等也好报答。”
易小川：“区区贱名，何足挂齿？你们只要记住，我是酒中仙的朋友。”
他转向仆人：“三宝，我们走。”
然后向老爷和车夫行了一礼：“后会有期！”
沈无敌跟着站了起来：“等我等我！我跟你们一起走！”
他们三人走远之后，那老爷转向车夫：“陛下。”
这老爷竟然称这车夫是陛下，秦国已经统一六国，此时的陛下，那就只有秦始皇嬴政一人了。
那车夫直起身子，眼中出现锐利的光芒：“这等高人，大好本领，真是可惜。”
老爷问道：“陛下，若陛下执意想请，臣可以多安排几个人，多来几次。”
嬴政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样的隐士，是请不出来的！可惜了，项太傅隐居、盖聂叛逃，竟然没有一人能够保我周全了。”
那老爷只弯了弯腰，没有继续说话，盖聂是秦始皇曾经的心腹，与自己也有些交道，此时实在是不知如何开口。
沈无敌“哎！易小川易小川，刚才那群人身份不一般啊，你看出来了吗？”
三宝插话道：“身份不一般？沈先生多心了吧？”
易小川：“我也没在意这些，不过他们行为确实有点古怪。”
沈无敌：“依我看，那车夫肯定是个大人物，那老爷估计也是，但是地位肯定没有车夫高。”
易小川轻笑一声。
沈无敌：“你笑什么？”
易小川：“三宝，你觉得酒和男人，你选哪个？”
三宝一愣，急忙回道：“当然是酒了！我又不是女人，也不喜欢男人，选男人干嘛？”
易小川：“有个傻子选男人哟！”
沈无敌：“！！！”
三人走进一个木屋。
易小川掀开帘子，扯着嗓子大喊：“老崔！老崔！有客人来了！饭多做点！”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嘿，小子，我就给你整天做饭，忙这忙那？我是你下人还是三宝是你下人？”
三宝大喊道：“来了来了！”
然后他转向易小川，讨好道：“先生，我去，我去做饭。”
“这还差不多。”
那人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易小川立刻拉过一把椅子，让对方坐下。
他摆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看着要倒，稳得很呐！”
他抬头看沈无敌，似乎他上了年纪，有些老眼昏花，目光浑浊四处飘荡，过了一会儿才回复过来。
他啧啧赞叹：“哟，这位公子，这位少侠，这可不得了啊！”
沈无敌：“嗯？”
易小川：“他？他怎么了？”
老崔绕着沈无敌走了几圈：“一身精气内敛，看不出丝毫学武的迹象。”
他又拉起沈无敌的手，仔细看了看。
沈无敌立刻抽出了手：“你不会是个老玻璃吧？”
易小川猛地一抬头：“老玻璃！你怎么知道老玻璃！”
老崔的目光仍然跟着沈无敌的手：“若不是天生如此，那必然是神仙中人，我原以为小川已经够神异的了，可怜我大半辈子都未曾见过你这样的人啊！”
易小川拍了拍老崔的背，示意他往旁边让让：“沈无敌，你怎么知道玻璃的？”
沈无敌：“啊，啊？”
易小川激动道：“我的意思是，我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你明白吗？2010年！”
沈无敌：“啊，额，我明白，我是2019？”
老崔嗤笑了一声：“嘿，又在说胡话了，这次还有个人陪着你演戏，我先去歇一歇了，炼药可真累！”
第一百八十四章 有秘密的易小川
“这里就是咸阳？”
易小川驾着马车，马车里坐着崔文子和三宝，身边跟着骑着驴的沈无敌。
三宝从马车里探出脑袋：“先生，要不，要不还是我来赶车吧？我一个下人，你说我这”
易小川打断了他：“哎，三宝，你这说的就不对，我早就和你说过，你现在自由了，想去哪儿去哪儿，不过既然你愿意跟在我身边，我也付你工钱，那我要你干什么，你就要做什么，对不对？”
三宝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易小川：“现在老崔是我们的重点保护对象，只有他才有治瘟疫的药，所以呢，你要把他服侍好了，正好我在外面还可以跟沈兄吹吹牛，所以你就待在里面吧。”
三宝叹了口气，又缩了回去。
沈无敌回头看了看车篷里，然后压低了声音：“小川，你说这老崔，是什么人啊？为什么皇宫里的事情，他都能知道？”
车里传来崔文子的声音：“哎哎哎，说什么呢？我虽然上了年纪，耳朵还没聋！大声点，带我听一个！”
易小川耸了耸肩，沈无敌：“哦，我说，你是不是神仙啊？”
老崔：“嘿，你这小子，那神仙有什么好的，神仙有我这样逍遥自在吗？”
易小川拍了一下马屁股：“管他呢，反正老崔这未卜先知的本领，我都见怪不怪了。”
老崔笑了一声：“要不怎么说你们两个是凡夫俗子？小川你自己得过瘟疫，你都忘了？”
沈无敌立刻捂住鼻子，策驴向前走去，易小川一把拉住：“你干嘛？”
沈无敌：“不要和我搭讪！祖国的花朵弱不禁风！”
易小川：“我好了！现在不会传染了！”
沈无敌：“哦，吓死我了。”
老崔：“你想啊，天底下这么多得瘟疫的人，一个传染两个，两个传染十个，而且得了瘟疫，基本上就死定了，你说这是为什么？”
易小川：“为什么？”
沈无敌：“我也不知道啊！”
老崔：“意味着治不好啊！”
易小川：“。。。”
沈无敌：“。。。”
随后沈无敌一拍脑袋：“哦，我明白了！因为治不好，所以你这个药才显得名贵、稀有！”
易小川：“嗷！你拍我脑袋干什么！拍你自己的啊！”
沈无敌一撇嘴：“谁让你刚才用瘟疫吓我的！”
易小川：“那是老崔！是他吓你的！”
沈无敌：“嘁，我又够不到他。”
老崔嘿嘿笑了一声：“孺子可教也。”
易小川：“这下我也明白了，所以你炼制好了药，就等着这个时候，不论是为名为利，皇帝的妃子得了瘟疫，那肯定是要什么给什么啊！”
老崔：“嘿嘿嘿，不错，你也可教。”
沈无敌：“你别，你这一嘿嘿嘿，我就想起来一个人。”
易小川试探道：“费玉清？”
沈无敌：“啊，那就是想到两个人了。”
易小川：“那，我可能就不认识了。”
沈无敌：“嗯，你应该不认识，一本小说里的，是2010之后的事情了。”
易小川向崔文子询问：“老崔，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啊。”
老崔：“嗯？”
易小川：“你说你平常那种闲云野鹤的日子都过惯了，为什么还要去皇宫里？你也想捞个官当当？”
老崔：“我？我当然是有我的目的！”
易小川眼珠子一转，然后对上沈无敌关切的眼神：“你怎么了？”
沈无敌摆了摆手：“没事，你多转两圈。”
易小川翻了个白眼：“我懂了，让你做官你是肯定不肯的，那就是求宝物，你要么修仙要么炼丹，估计要么是书要么是药吧？”
老崔又嘿嘿一笑：“臭小子，以后再告诉你，说不定你还能用得上。”
沈无敌“三宝！今天你家先生和老崔入宫了，就剩咱们两个了！”
三宝叹了口气，羡慕道：“是啊，要是能进皇宫里看看，那该多好啊。”
沈无敌：“羡慕什么，皇宫里有什么好看的，这样，跟我走，我带你上街吃好吃的！”
三宝眼睛一亮，然后又叹了口气：“可是，你钱够吗？”
沈无敌从包袱里掏了掏，取出一锭金元宝：“这个够不够？”
三宝：“够，这个肯定够，可是，可是人家不一定收啊！”
沈无敌：“啊？有钱不赚？”
三宝：“说不定远一点的还收，这咸阳老百姓开的店，收的都是那半两钱，就圆的那种，中间是方的，一个孔洞那种，你有吗？”
沈无敌：“嘁，我当然有！”
他从腰间拿出一个袋子：“你看！”
三宝：“！！！这不是我家先生的吗？你怎么给偷过来了！哎呀糟了，先生要用不着钱怎么办！走，咱们赶紧给他送过去！”
沈无敌：“哈，他在皇宫里用钱？再说，老崔那家伙身上肯定有，咱们去挥霍一把！”
三宝：“这，这不大好吧！”
沈无敌直接解开了布袋：“这有什么不好的，你是小川的下人，而且还兼管家，他的钱就是你的钱，大不了我们省着点就，卧槽！”
三宝：“怎么了怎么了？”
沈无敌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这，怎么还他妈有部手机？”
三宝：“哦，这东西啊，我老是看先生带在身上，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说是块砖吧也不够硬，您认识？”
沈无敌：“啊，我也好久没见过了，他居然有这种东西？”
他顺手就打开了手机：“哟呵，电还挺足！他怎么做到的？”
三宝慢慢说道：“这样，这样不大好吧？”
沈无敌：“你就不想知道你家先生有什么秘密？”
三宝缓缓点了点头。
沈无敌：“那不就行了！看！”
三宝：“不行！这是先生的秘密！”
沈无敌看着他一脸坚决，把手机关上往袋子里一塞：“好！听你的！这东西是秘密，钱总不是秘密了吧！”
三宝迟疑了一下：“好吧，但是，那就这一次！”
沈无敌：“好！”
（沈无敌内心：“嘁，有密码，还六位的，秦朝还有人偷看他手机呐！”）
第一百八十五章 山有扶苏
一顿酒足饭饱，沈无敌和三宝在街上消食，一人拿着一串糖葫芦，还让三宝扛着糖葫芦的架子。
沈无敌：“说来挺奇怪啊，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这糖葫芦的。”
两人又走了一阵，前面人头济济好不热闹。
沈无敌极目远望：“举贤堂？三宝，这是什么地方？”
三宝为难道：“这，我也是第一次来咸阳啊。”
沈无敌：“走，咱们去凑凑热闹！”
“哎哎哎，两位两位，这里是扶苏公子招贤纳士的地方，两位若是有什么真才实学大可请进，若是没有还请离去。”
两人终于排到门口，却被门口一人拦住。
他坐在一张桌子前，桌子上铺着不少纸张，显然是记录员。
沈无敌：“哦，我们来凑凑热闹。”
他摇了摇头：“那，请到旁边，把中间这条路让开。”
沈无敌和三宝探头探脑，发现院子里有不少人，有的在舞文弄墨，有的却在用刀枪棍棒。
沈无敌：“唉，老兄，这扶苏公子是大公子对吧？”
那人点了点头：“是啊。”
沈无敌：“哦，那他此举是？”
“这我就不知道了。”
沈无敌想了想：“哦，我想求见扶苏公子，能不能麻烦通报一声？”
三宝刚想拦住他，那人却摆了摆手：“哪儿那么多事？这里每天这么多人，公子要是人人都见，岂不是要累死？有本事就进去，没本事一边儿蹲着。”
沈无敌：“那我，我要是有本事是不是就能见到扶苏公子？”
那人点了点头：“对啊，公子就在里面，你要有本事，马上就能见到。”
沈无敌：“好。”
他径直走进馆内，先是看了看那些人写的卷子，然后头晕眼花，溜了溜了。
还有不少人在打木桩，还有操练各种兵器的。
沈无敌随手打断了七八根木桩，又从一个壮汉身上接过三个大概三百斤的石块，随手扔了一会儿，紧接着打断了一根四五人合抱粗的树。
在他表演杂技，不对，表演武艺的时候，早已经惊动了周围的人，那位给他提供石块的汉子啧啧称奇，也有不少人去屋内通知扶苏公子。
沈无敌喘了口气，走到门口，屋内已经有人出来了。
那人衣着朴素，但是料子却很柔软，不像是干活的人。
沈无敌：“扶苏公子？”
那人拱了拱手：“不错，还未请教壮士姓名。”
沈无敌：“好说好说，沈无敌，天下无敌的无敌。”
扶苏做了个虚引的手势，指引沈无敌进里屋。
扶苏：“不知沈先生，可有兴趣为我举贤堂效力？”
沈无敌问道：“如今六国已然一统，日后若无意外公子定然是未来的陛下，为何还要办这种东西？”
扶苏叹了口气：“六国统一不假，但是六国刚刚统一，人心都不能归附，何来真正统一之说呢？”
沈无敌：“哦，那你要人心归附？”
扶苏：“若我能设举贤堂，招纳过去的六国奇人，为我大秦效力，岂不美哉？”
沈无敌：“哦，你是为了秦国着想？”
扶苏摇了摇头：“也不尽然，战国时期，四公子贤名远播，天下无不服之人，我扶苏虽然被称为公子，却是因为父皇的原因，实在是愧对这个公子名号。”
沈无敌：“哦，这就是你个人的野心。”
扶苏：“对，若我能使天下归心，那既不负了父亲对我的期望，也不会让天下人觉得我不行。”
沈无敌：“那你觉得要怎么样才能使天下归心？”
扶苏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沈无敌：“你不知道？”
扶苏：“这其实是陛下该考虑的事情，我是僭越了，不过依我看来不过是文与武，武有蒙恬将军，还有王翦王贲父子俩，自然不需要我操心，而曾经吕，吕不韦的《吕氏春秋》也在文化上扳回一局。”
扶苏顿了一下：“现在，我不过是要整合诸子百家，让他们当家做主的人归附秦国，还有他们的典籍。”
沈无敌：“那现在局势呢？”
扶苏叹了口气：“道家分裂，天宗亲近帝国，人宗还不好说，儒家小圣贤庄对帝国向来暧昧，中庸之道倒是学了个全，墨家一直顽抗，至于兵法两家，倒也一时不知如何下手。”
沈无敌笑道：“既然如此，我愿意为公子当说客，先去小圣贤庄。”
扶苏迟疑了一下：“你，需要什么？”
沈无敌：“我缺钱，我非常缺钱。”
扶苏笑了笑：“希望，你是我的冯谖吧。”
沈无敌让扶苏记下了自己的名字，约定不日就将启程。
“三宝！我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你先生你要好好照顾，等我回来还要找他喝酒。”
三宝犹豫道：“出去？最近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沈无敌摆了摆手：“有便宜不占活傻[哔~~~~]，但我总要找点事做做，易小川进宫了，额，进皇宫了，我一个人有点无聊，总之你照顾好小川就行，我你就别管了。”
三宝：“唉，那先生我向来是照顾的服服帖帖的，不过你要去哪儿啊？我也好有个交代。”
沈无敌想了想：“应该算是，鲁地？桑海附近，小圣贤庄，你把今天的事情大概和你家先生说明一下，他就知道要是找我的话要去哪儿了。”
初，沈无敌为扶苏公子驳百家，一时天下归心，众人无不称其贤。扶苏赞曰：“卿真乃吾之冯谖。”
《新史纵横》
第一百八十六章 桑海逆党
桑海城有一座小圣贤庄，是儒家最大的学院。
有间客栈，桑海城里最大的客栈兼饭馆，据说小圣贤庄的一切伙食都由这家客栈打理。
“有间客栈？”
大门洞开，沈无敌刚一跨入客栈，就感觉有不少人在打量自己。
他冷笑一声，大喊道：“老板！老板！”
“唉，来了来了！”
从后厨跑出来一个胖子。
沈无敌：“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那胖子点了点头：“对，我就是这家店老板，额，厨子也是我。”
沈无敌：“怎么称呼？”
“丁，你叫我丁胖子就好。”
沈无敌环视了周围一圈，有不少客人三三两两地坐在周围。
他们似乎各自都在忙各自的事，之前扫视沈无敌的目光也不知道是谁的。
丁胖子打断了他：“来，客官先坐，有什么想吃的？”
沈无敌想了想：“你这儿羊肉怎么样？”
丁胖子：“绝对不膻！”
沈无敌：“来十斤！”
丁胖子：“十，十斤？”
沈无敌：“怎么？没有？”
丁胖子为难道：“不是不是，有倒是有，但是恐怕要先杀，加上处理什么的可能要等好久，要不你换一下？”
沈无敌：“那，鸡肉呢？”
丁胖子立刻点头：“有有有，我这里有新鲜的烤山鸡，稍微等一小会儿就好，我保证整个桑海城，没有比我这更好的烧鸡！”
沈无敌一脸正直地擦了一把口水：“行，那你尽快！”
“哎哟！累死我了！”
沈无敌躲在一个角落里吃烧鸡，门口传来两个年轻人的声音。
他耳朵动了动，似乎有三个人的脚步声，其中有一个声音比较轻，似乎学过什么轻功。
“砰”的一声，大门被踹开。
为首的一个青年大喊道：“丁胖子！伏念又让我们来拿饭！”
沈无敌：“伏念？”
伏念，据扶苏的情报显示，他是儒家当代掌门，学识渊博武功也很不错，他持有一把名为“太阿”的名剑，据说在兵器谱排名第三。
沈无敌抬头看了看这三个青年，似乎他们比自己要小上那么一点。
为首的一个眼睛很大，黑白分明，大大咧咧，看起来也确实像是会踹门而入的人。
身后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身材高大，但是眉宇之间却仍然有稚气。
他身旁的一个似乎有些削瘦，不过似乎轻功不错，脚步声很轻。
丁胖子也大声回道：“天明？你这个臭小子，我不是让石兰送过去了吗？”
为首的那个天明指着身后的高个子：“少羽和石兰把东西全吃了！”
少羽立刻给了天明一拳：“明明是你吃的！还要栽赃到我和石兰身上！”
那石兰面无表情，似乎别人说的话和他完全没有关系。
“咳，天明，来，坐下。”
天明看着那咳嗽的人，那人右手抬起，不动声色地指着沈无敌，天明立刻心领神会，这里有外人。
“大叔。”
他拉着少羽和石兰乖乖坐下。
沈无敌刚想发问，他身旁一人先开口了。
那人一身白色衣服，眉宇之间有凛凛寒意，他身边坐着一位女子，似乎是他的爱人？不过就那个衣服，沈无敌都觉得有点冷。
“阁下已经观察了很久了。”
沈无敌：“啊？我吗？”
那人点了点头，站起身拱了拱手：“在下高渐离，不知阁下来此，是否是受帝国所托，追杀我等？”
沈无敌惊讶道：“追杀你们？我为什么要追杀你们？”
高渐离也愣了一下：“此时，罗网的杀手已经在外面布下天罗地网，只要我们稍有异动就会立刻攻击。”
沈无敌：“所以呢？”
高渐离：“然而他们却迟迟按兵不动，显然他们并没有拿下我们的把握。”
沈无敌：“如果我是抓你们的人，找个十倍百倍于你们的兵力，必然能够拿下。”
高渐离：“他们办不到。”
沈无敌：“为什么？”
高渐离指着坐在天明身边的中年人：“因为盖聂。”
沈无敌：“盖聂？盖聂是谁？”
高渐离正准备说话，另一个老头打断了他：“小高！大敌当前，先安静休息。”
高渐离只能忍气吞声地坐下。
盖聂叹了口气，起身坐到了沈无敌对面。
他虽然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但是沈无敌却感到他身上传来一股股剑气，似乎他人本身就是一柄剑。
沈无敌：“你很强，像你这么强的剑客，我只见过两个。”
盖聂：“当世能与我相比的，理应不在少数。”
沈无敌：“因为你在，他们就不敢进来，为什么？”
盖聂：“因为他们没有必胜的把握。”
沈无敌：“你有必胜的把握？”
盖聂：“我也没有，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说到绝对，我不过是比他们把握多那么一点。”
沈无敌看着盖聂的手：“你学剑？”
他的手修长有力，但是虎口和食指上有明显的老茧。
盖聂：“曾经学过。”
两人沉默了一下。
盖聂：“阁下来这里，究竟想要做什么？”
沈无敌叹了口气：“扶苏公子在咸阳设了一个举贤堂，你们听过没有？”
盖聂点了点头：“以大公子的性格，确实是他所为。”
沈无敌：“我是以说客的身份，出使小圣贤庄，希望能说动他们。”
盖聂：“或许可以。”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夜尽天明
沈无敌：“你武功很不错，你们武功都很不错，为什么不去为扶苏效力呢？”
盖聂：“我曾经是帝国的人，但是现在不是了。”
沈无敌：“啊，我想也是，功夫好的人总是耐不住寂寞。”
盖聂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我受人所托，所以”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沈无敌能猜出个开头，受人所托，所以叛离帝国。
沈无敌：“那你们，是诸子百家的人吗？”
他这一句话刚一出口，本来还有些吵闹的两个孩子突然安静下来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开口。
沈无敌叹了口气：“看来是了？那我代表扶苏公子来招募你们，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盖聂倒了一杯茶：“帝国叛党，何来招募之说？难道扶苏敢忤逆嬴政的意思？”
沈无敌：“啊？哦，你们是墨家的？”
当日扶苏曾言，墨家一直顽抗，想来这几人就是墨家的高层了。
沈无敌叹了口气：“你们说罗网在这里布下了层层埋伏，不过我对这个组织的事情几乎不大了解，能不能和我说一说？”
“嘿嘿，高要高要！你来来来！”
“哎哟，我说小川，你带我来这干嘛？”
三宝还在旅店里候着，见先生回来了，赶忙让崔文子往旁边让让。
那名叫高要的男子先是给崔文子行了一礼：“老先生别来无恙啊！”
崔文子笑着挥了挥手，没有回答。
高要：“我说小川呐，你这么急急忙忙急急忙忙地，拉我来到底是做什么啊？”
易小川：“哎，奇了怪了，我跟你说，我之前见到一个从2019年来的，说不定他能找到什么回去的办法！”
高要：“哎哟，那可是贵人啊！他人呢？”
易小川：“哎对啊，他人呢？三宝？”
三宝将沈无敌的行踪和众人一一说来。
易小川啧了一下，然后一拍脑袋：“桑海，高要，你不是有什么罗网的人，在桑海吗？让他们帮忙看一下！”
高要：“哟，你现在不嫌弃我赵高的身份了？”
易小川尴尬地笑了笑。
高要叹了口气：“哎哟，小川呐，你真是个急性子，扶苏公子说要亲自前往桑海城，我早就安排罗网先一步去了，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有个人也想让你看看。”
易小川好奇道：“你也有个人呐？谁啊？”
高要：“不急，是个叫小月的宫女，我保证你看到之后大吃一惊！”
沈无敌：“哦，是这个样子啊，他们来这里抓人啊。”
说罢，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高渐离提剑挡住大门：“站住！”
沈无敌微微眯了眯眼：“怎么？我走都不能走了？”
盖聂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如果从此处出去，你或许也会被列为怀疑对象。”
沈无敌：“可是我有扶苏的密令啊。”
盖聂：“罗网是一群残酷的杀手，他们不会在意你是否有密令。”
沈无敌：“他们不一定打得过我。”
盖聂：“如果罗网的六个刺客一起上，恐怕我也难以抵挡。”
沈无敌：“那也就是说我绝对不能出去了？”
盖聂：“除非，你有足够担保你身份的人。”
沈无敌：“谁？”
盖聂指着天明和少羽：“这两个孩子。”
天明：“啊？大叔，你害我！”
盖聂：“天明和少羽是名正言顺的儒家弟子，既然你要去见伏念，那你就必须要他们带你去，再加上扶苏的密令，就算罗网查你也不会怎么样。”
沈无敌指着那个矮一点的：“天明？”
天明点了点头：“怎么了？坏人？”
他看向另一个：“少羽？”
少羽：“是。”
沈无敌：“你，姓什么？少？”
少羽：“我是楚国项氏一族的后人，自然姓项。”
沈无敌：“哦，项，啊，哦，项羽，还是贵胄啊。”
沈无敌指向第三个人：“那，你，石兰？”
石兰点了点头，没有回话。
沈无敌：“啧，你们这些墨家叛逆居然已经融入儒家了，不过那个盖聂居然放心地把你们的秘密都告诉我了，如果我去揭发那你们两家都得死！”
天明：“大叔说了，他能从一个人的剑看出一个人的为人，走之前他和我们说，你虽然不是个好人，但是你不会出卖我们的。”
沈无敌：“唉？这儒家的小圣贤庄，为什么有两扇门？”
天明：“大人走大门，小人走小门。”
沈无敌：“哦哦，难怪一大一小，我听过这个故事，晏子的，对不对？”
天明过去敲了一下大门，又推了推，无奈道：“现在大门关上了，我们都要从小门进去了，小人你先请？”
少羽喊道：“天明。”
天明做了个鬼脸，没有理会少羽。
沈无敌失笑道：“哦，你在这要占我便宜呐，那我问你，大人走大门，小人走小门，那强者从什么地方走？”
天明：“？？？”
沈无敌：“强者当然是翻墙了！”
说罢，往后退了一步直接从墙上飞了进去。
天明喃喃道：“可是，小偷不是才翻墙吗？”
“咳”沈无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天明吓了一跳：“哇，你怎么刚进去，又出来了？”
沈无敌：“我就是，我就是想多动一动，我刚才看你先敲的门再推的门，你在对暗号？”
天明一愣：“没有，怎么可能！”
沈无敌：“这世上能骗过我的事没几件，能骗过我的人没几个！”
“吱呀”一声，大门推开了，一个面如冠玉的人从大门前走过来，行了一礼。
“在下张子房，儒家三当家，师叔猜到阁下会来，请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 君子必辩
张良：“请坐。”
一间有些简陋的屋子，五个蒲团，五个人，五张桌子。
上首坐的是儒家辈分最高的人，也是儒家掌门师兄弟三人的师叔荀子。
沈无敌坐在右边，以右为尊倒也不算失了礼数。
左边依次是掌门伏念，二当家颜路，三当家张良。
儒家四人端正跪坐，沈无敌大大咧咧地盘坐在蒲团上，然后感觉不大舒服，干脆直接坐在地上。
伏念瞥了一眼荀子，荀子：“你是儒家掌门，你看我这个老头子干什么？有话直说。”
伏念咳嗽一声：“那，我就直说了，沈先生是代表扶苏公子来此，而我等也看过文书，定然不会作假，也就是我小圣贤庄的贵客，招待不周还请恕罪。”
荀子轻笑一声。
沈无敌一挥手：“啊，没事没事，我恕罪恕罪。”
伏念被他呛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他们三个师兄弟交换了一下眼神，张良接过话茬。
“请问先生”
沈无敌再次打断了他的话茬：“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张良点了点头：“好的，沈先生。”
沈无敌：“。。。”
（伏念：“恶人还需恶人磨。”）
张良：“不知扶苏公子，对我等儒生是何看法？”
沈无敌敲了敲面前的桌子：“扶苏，好像想要重用你们。”
三人又对视一眼。
张良：“重用我等？能为帝国效力，我等自然愿意，只是”
沈无敌：“只是什么？”
张良：“扶苏公子向来贤名远播，只是不知扶苏公子是想要做什么？”
沈无敌：“他？他可能是想像过去的孟尝君那样，招募你们这些天下之士为己用。”
伏念拱手：“我等何德何能，被称作天下之士？实在是，谬赞了。”
张良却没有在意这些：“如阁下所言，为扶苏公子所用，并非为帝国所用？”
沈无敌：“这是你们说的，不是我说的。”
为扶苏效力，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为帝国效力，但也不尽然，帝国想要剿灭墨家，但扶苏与墨家并没有什么怨仇，那墨家自然也可以成为扶苏公子的势力。
如果真的是如沈无敌所言，扶苏野心不小。
然而对于儒家的人来说，有野心并不是什么坏事。
伏念：“先生此次是替扶苏游说我等？”
沈无敌：“不不不，我名义上是说客，其实嘴巴笨得很，不大擅长这一方面的东西。”
伏念：“那阁下此行的目的？”
沈无敌：“我把扶苏的诚意抛到你们面前，至于怎么做，你们都是聪明人，这就由你们自己选择了。”
张良：“如果我们拒绝”
伏念打断了他：“子房，你”
荀子突然开口：“哎，让他说完。”
张良起身向荀子和伏念行礼，然后对沈无敌拱手：“如果我们拒绝，是不是顷刻之间这小圣贤庄就会灰飞烟灭？”
沈无敌：“不，我是一个人偷偷来的，也就是说帝国不知道我的身份。”
张良：“既然不知道，那也就不会承认？”
沈无敌：“对，不知道怎么承认？”
不承认，就表示是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张良：“先生知道其中利弊？”
沈无敌点了点头：“我不擅长辩论，但是我不傻。”
张良：“先生也随时可能会死？”
荀子摸了摸胡子，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沈无敌：“我当然知道，不过我自然有办法能保证我活着，你们不是有位谁来着，说过一段话，知命者不立于岩墙之下？是这么说的吧？”
伏念点了点头：“语出《孟子》。”
沈无敌笑了笑：“既然如此，我就不用你们儒家的经典了。”
张良：“若论及墨道法名诸家，我等也略有涉猎。”
沈无敌一愣，然后笑了一下：“是啊，你们书都读的挺多的，真羡慕你们。”
张良：“所以还请先生，畅所欲言。”
沈无敌叹了口气：“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六国虽灭，却仍然有不少人不服嬴政，对不对？”
伏念一皱眉：“何来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沈无敌：“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荀子问道：“弊在什么？”
沈无敌：“素闻兰陵荀卿学识渊博冠绝天下，荀子以为呢？”
荀子摸了摸胡子：“哼，我是在问你，你倒考校起老夫了？”
沈无敌说的这两段话，任何一段都是针砭时弊，而且简明扼要，直接切中要害。
张良：“先生虽然口称不擅辩论，寡言少语，却句句精妙，良受教。”
沈无敌：“拾人牙慧而已，我还是比较擅长打架。”
张良喊来一个弟子，让他收拾一间房间。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知先生可否稍等一段时间？”
沈无敌：“我在来的路上，听说扶苏要来桑海？也罢，那我就在这里等他一会儿吧。”
“师叔慢走。”
儒家三位送走沈无敌，又送走荀子。
伏念关上大门：“子房，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来谈一谈吧？”
张良再次行礼：“不知师兄所言何事？”
伏念：“你真不知道？”
张良：“子房，不知。”
伏念：“好，那我们来好好谈谈，关于你的那些朋友，那些墨家叛逆！”
第一百八十九章 高要
“老板！给我开间房！”
沈无敌在儒家盘桓了两天后，左等右等等不来扶苏，干脆下山去了城内。
“来了来了！”
有间客栈最近的生意并不怎么好，扶苏公子要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桑海，官府提前肃清了每一处可能会有刺客的地方，也包括有间客栈。
因此吃饭的人虽然多，但是住店的人却很少。
“哎，丁胖子，上次我来这看到那哥几个呢？还有那个”
沈无敌在胸口比划了一下，示意上次坐在高渐离身旁的那个大胸妹子。
丁胖子心领神会：“哦哦，他们另外换地方躲起来了，我这里三天两头有人来查，太危险了。”
沈无敌：“哦，这样啊，那，反正先给我弄点东西吃，然后我要开间房，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丁胖子：“好好好，没问题，不过昨天有个客人，指名道姓说要见你。”
沈无敌：“见我？我在这里认识的人可不，哦，是不是个男的，样子还挺帅，然后跟着个胖胖的仆人，说不定还有个老头？”
丁胖子想了想：“嗯，没有那个老头，其他差不多。”
沈无敌一拍手掌：“易小川！他在哪？”
丁胖子：“他昨天很晚才回来，估计还在睡觉吧。”
丁胖子又嘟囔道：“都这个点了，还在睡觉。”
此时，易小川的声音恰好从上面传来：“谁在说本少爷坏话！”
沈无敌大笑道：“丁胖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要想健康又长寿，抽烟喝酒吃肥肉。晚睡晚起不锻炼，多和异**朋友。”
丁胖子：“。。。”
沈无敌：“小川！滚下来！让爷看看能杀了没有！”
丁胖子：“能杀？什么能杀？猪？”
沈无敌：“嗨呀丁胖子，你好恶毒的心呐！小川可是我最好的唔唔唔唔唔唔”
易小川死死捂住沈无敌的嘴，朝丁胖子笑道：“我来，我来，保证不把血溅出来。”
“哇，憋死我了！你来这干嘛？”
易小川倒了一杯茶：“给扶苏保驾护航啊，或者说先来探探路。”
沈无敌死死盯着易小川手里的茶：“哦，这么说你也入了举贤堂？”
易小川：“是，我还和扶苏提到你了，然后他说你已经去找过他，并且你提前一步来桑海了。”
易小川被沈无敌盯得发毛，给沈无敌倒了一杯。
沈无敌接过茶杯，心满意足。
易小川：“我还有一个朋友也来这了，上次本来想和你介绍一下的，你走的也太急了。”
沈无敌喝了一口茶：“吸溜溜溜溜溜溜溜溜溜溜溜溜，烫死我了，对了，你上次进宫之后怎么说？”
易小川突然叹了口气：“唉，还能怎么说，就治病呗，然后就治好了呗。”
沈无敌：“哦哦，这样啊，那你为什么表情不大对啊？”
易小川：“嗯？我表情有不对的吗？”
沈无敌：“我猜猜，皇帝的妃子病了，你进宫治病，给妃子治病，哦！我知道了！”
易小川有些紧张：“你知道什么了？”
沈无敌：“你看上皇帝了！”
易小川：“？？？我？我像是那么一个变态？”
沈无敌：“啊，这样一来就解释的通了，为什么你这么帅还没有老婆，而且你看，三宝是男的，老崔是男的，你说的那个朋友也应该是男的吧？”
易小川点了点头，又猛然摇了摇头：“不对不对，虽然我确实很帅没有错，但是我真的不是玻璃。”
沈无敌拍了拍易小川的肩膀：“唉，没关系，我不会歧视你的，我的第一次还是被一个女人从我后面夺去的，咱们同病相怜！”
易小川：“谁和你同病相怜啊！”
沈无敌：“那你老婆呢！”
易小川一时语塞：“我，我，我老婆去世了。”
沈无敌：“！！！额，这下就很尴尬了。”
易小川：“没事儿，都过去很久了。”
沈无敌挠了挠头：“啧，既然不是看上了皇帝，那难道”
“咚咚咚”
客栈门口传来敲门声音。
沈无敌：“谁啊？”
门外：“我”
沈无敌：“？？？我是谁啊？”
门外：“我怎么知道你是谁！易小川，快开门！”
易小川仔细听了听：“哦哦，老高！就是我上次要和你说的那人。”
他立刻爬起来：“来了来了！稍等稍等！”
现在有间客栈里一共有四个人，沈无敌、易小川还有新来的高要和另一个女子。
易小川：“咦？小月？你怎么也来了？”
那女子向易小川行了一礼，又朝沈无敌行了一礼：“小月见过先生。”
高要：“娘娘大病初愈，小月留在宫里我实在放心不下。”
易小川：“这么简单就放出来了？”
高要冷哼一声，没有回答，高要落座，易小川也回到原位，小月却还呆呆地站在易小川身后。
高要笑了一声：“小月！你过来，坐我旁边。”
小月：“老哥，额，是。”
高要：“小月，这里都是熟人，你不需要这么拘谨。”
小月点了点头，坐在高要身旁，但却依然不敢抬头。
沈无敌看了两眼，发现这个小月时不时偷偷瞟两眼易小川，哦豁一声，收回目光。
沈无敌：“高要？你就是易小川的那个朋友？”
高要的衣服不算华丽，但却颇为整洁，而且材质细腻，似乎是宫里的。
高要：“是，我就是小川的朋友，你就是那个，2019？”
沈无敌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啊，对对对，我就是2019。”
易小川也给高要倒了杯茶：“老高，你这次是跟扶苏一起来的？”
高要点了点头：“是，我给他做先遣部队。”
易小川：“罗网也埋伏好了？”
高要：“随时能调用。”
沈无敌：“！！！罗网？你是赵高？”
第一百九十章 小月
高要挥了挥手：“那么大惊小怪干什么？名字就只是个名字而已。”
沈无敌一时语塞：“哦哦，对哦，你说的有点道理。”
他其实很想问，赵高不是个太监吗，为什么高要的声音不是又尖又细反而有些低沉，但是他怕高要翻脸就没敢问。
四人一时无语，沈无敌换了个话题：“那你们这次来这儿做什么？是不是”
易小川：“是不是什么？”
沈无敌：“和他们诸子百家有关系？”
小月给高要倒了杯茶，高要道了声谢，然后回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就是小圣贤庄的那些儒生，我是看不惯他们那假清高的样子，不过他们并不是我们的目的。”
沈无敌：“那你们要来做什么？”
高要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随后再次开口。
“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也瞒不了多久。”
“第一，扶苏公子将要到桑海，我要保证他的安全。”
沈无敌：“第二？”
高要：“第二，我收到一些消息，传闻墨家逆党藏匿在这桑海城里。”
沈无敌：“墨家？这个墨家到底做了什么？”
高要：“你不知道？”
沈无敌：“我没怎么关注，子房想和我提来着，我没听。”
高要：“子房？儒家的张三先生？那看来和儒家联络可能还要靠你了。”
当年剑圣盖聂带着嬴政的三皇子逃出咸阳，被墨家接纳庇护，之后帝国出兵捣毁墨家大本营，墨家才不得已仓皇出逃，据说在此地有人见到墨家的身影。
沈无敌：“额，好简略。”
虽然高要说起来比较简单，但其中蕴含的刀光血影不言而喻。
高要叹了口气：“是啊，这种事情其实都非常简单。”
易小川感叹道：“高，老高，你的境界实在是高！”
高要没有回答，他一口喝完杯里的茶，起身准备离开。
他掸了掸衣服：“好了，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小月立刻跟着站起来，依依不舍地和易小川道了个别，还有沈无敌。
高要：“这样吧，小月，你跟在我身边不大方便，你就，先服侍小川吧？”
小月一愣：“啊？”
易小川一愣：“啊？”
沈无敌刚想说，这不是更不方便吗，但是他看着小月瞬间通红的脸，决定装聋作哑。
易小川急道：“这，小月和我，这，男女有别，怎么能”
小月有些失望，高要问道：“那，你是不要小月咯？”
易小川：“什么不要，我怎么可能，不对！问题不是这个！”
他拱了拱沈无敌，示意对方也说两句。
沈无敌一拍桌子，吓了众人一跳，然后他指着自己的嘴：“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易小川：“沈无敌，我杀了你！”
小月看着掐着沈无敌脖子的易小川，心里有些难过：“先生，先生是不喜欢小月咯，那小月这就走。”
易小川扔下被掐的半死不活的沈无敌：“不，不是的，你这么可爱，又温柔，我怎么可能”
小月欣喜道：“那，先生是愿意小月留下咯？”
易小川思前想后，心生一计：“可是，可是我有服侍我的人了啊，三宝啊！”
沈无敌突然复活：“没事儿没事儿，让三宝来照顾我就行！”
易小川：“你怎么突然又会说话了？”
高要笑了一声，对沈无敌比了个嘴型：“多谢。”
沈无敌和三宝坐在大厅里。
三宝：“你说说你，你这造的什么孽！”
沈无敌：“？？？我？”
三宝：“你说，你说我家先生和人家小月姑娘，孤男寡女留在房间里，要是，要是”
沈无敌：“那你意思是让他们两个留在大厅里？让人来人往的都知道？”
三宝：“这，这也不能，小月姑娘清白不就毁了吗？”
沈无敌：“对啊！你也能反应过来啊！那还不如让他们两个躲起来，这样除了你我他们俩，也就只有高要知道。”
三宝：“那，那他们要是发生点什么”
沈无敌又打断了他：“你不喜欢带孩子？”
三宝一脸懵逼：“啊？”
沈无敌：“你啊个屁啊！小月喜欢易小川，对不对？”
三宝想了想，点了下头。
“易小川对小月也有好感，对不对？”
三宝又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年龄都差不多，对不对，而且都到了可以要孩子的年龄，对不对？”
三宝又双点了点头。
“高要也想把小月嫁给易小川，而且长兄如父，对不对？”
三宝又双点了点头。
“而且你家先生屁事那么多，以后有小月服侍他，你也清闲的多，对不对？”
三宝又双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摇头：“先生屁事不多！不对，先生没有屁事！”
沈无敌：“反正就，我们不要去打扰他们。”
三宝：“那，那你怎么不，不找个姑娘成家？”
沈无敌挠了挠头：“这个，解释起来比较复杂。”
三宝：“怎么？”
沈无敌啊了一声，然后把手放在三宝肩膀上：“其实，三宝，我喜欢男人！”
三宝：“门在后面，你，离我远点。”
两个时辰后，楼上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
沈无敌：“什么声音？”
三宝：“别是有刺客！”
沈无敌和三宝偷偷摸摸溜上楼，然后一脸猥琐地跑下去。
沈无敌：“我靠！三宝，你之前说的那么担心，怎么现在脸上表情比我还猥琐！”
三宝：“哎嘿嘿嘿，成了！。”
沈无敌：“？？？”
第一百九十一章 好一记回马枪！
沈无敌抓着三宝的头发：“成什么了？你说啊！”
三宝：“哎哎哎，慢点慢点，我，我也是为了我家先生好啊，你说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没个家室。”
沈无敌：“他之前说他成过家了啊？”
三宝揉了揉自己的头：“那是我和先生碰到之前，我都没见过，而且也没说不允许男人续弦啊。”
沈无敌：“我觉得你不止这个原因！你这狗日的在骗我！刚才你还推三阻四！”
三宝：“那是刚才，我又不知道我家先生和那个小月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现在他们两个都抱在一起了，我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吗？”
沈无敌：“没有其他原因了？”
三宝扭扭捏捏又点了点头：“那小月姑娘的哥哥现在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到时候他和我家先生一文一武强强联合，必然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沈无敌恍然大悟：“哦，到时候有小川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对不对？”
三宝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沈无敌笑骂道：“真是个奴才！小川调教了你这么久，还是这个性子。”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正在谈话的两人。
沈无敌大喊道：“sei啊？小爷我在吹牛呢！没空！”
天明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开门开门！我找丁胖子！”
三宝：“这”
沈无敌一拍桌子，对着后厨大喊：“丁胖子！是那个儒家的小兔崽子！”
丁胖子从后厨探头探脑：“大一点的还是小一点的？”
沈无敌：“小一点的！”
丁胖子：“啧，来了来了！”
丁胖子把天明迎进来之后又关上门：“我说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小圣贤庄那群先生又让你送饭了？”
沈无敌立刻举起右手：“我菊，呸，我举报！刚才丁胖子说你是小兔崽子！”
丁胖子：“？？？”
天明：“啊？好啊丁胖子，你居然在背后骂我！”
沈无敌再次举起左手：“我再举报！他刚才还说子羽是大一点的小兔崽子！麻烦你务必要传达到！”
丁胖子：“？？？”
天明：“好的！我记住了！丁胖子，让你骂我！等着被少，烧死吧！”
他差点把少羽的名字说漏嘴。
三宝大惊失色：“啊？骂人小兔崽子就要被烧死？齐鲁之地果然是圣人之乡，少说话，少说话。”
“咚咚咚”
又是一阵敲门声。
沈无敌：“又是sei啊？怎么今天老有人！”
高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额，小川还在吗？我刚才有些东西落下了。”
沈无敌：“你胡扯！什么东西都没有！你回来打探进度就直说！”
丁胖子刚准备打开门，突然对上天明的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直接跑到后厨去了。
沈无敌：“？？？你跑什，卧槽！”
他立刻拉着天明指了指楼上，示意对方赶紧躲起来。
他们这一群人是帝国重点通缉的犯人，三宝和易小川认不出来还有可能是因为他们不关心这类事情，但是高要没有理由认不出来。
天明心领神会，立刻离开，沈无敌转身对三宝“嘘”了一声，然后把大门打开，给了赵高一个热情地拥抱。
“高兄！哈哈哈啊哈，高兄，好久不见，想死我了！”
高要嫌弃地推开沈无敌：“刚才不是才见到？”
他走进客栈，放眼望去只看到三宝和沈无敌。
他问道：“他们，两个呢？”
沈无敌：“他们，他们两个进屋子里了，谁知道他们在干嘛呢？”
高要一拍手：“好啊，真是好啊，我还担心小川不能从吕家二小姐的阴影里走出来呢。”
沈无敌八卦道：“吕家二小姐？谁啊？谁啊？”
高要：“她，唉，不提也罢，早早就去世了。”
他抓着沈无敌的两个膀子：“你告诉我，小川和小月现在在哪间房间？”
沈无敌：“这，我怎么感觉你就这么把你妹妹卖了？”
高要：“哎呀，这，他们本来就互有好感，两情相悦也就，而且他们本来就应该是情侣的嘛，他们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沈无敌：“哦，原来是这样啊！”
高要：“他们在哪间房？”
沈无敌：“你这么关心这个干嘛？你这一过去两人不得害羞？”
高要急得团团转：“哎哟，我是小月的老哥，我自然要，要把她下半辈子的幸福安排的好好的，这好不容易，在楼上是吧？我自己去找！”
说罢，他提着衣服就准备往楼上冲。
沈无敌倒吸一口凉气，大喊道：“高要！站住！”
高要一愣，回头问道：“怎，怎么了？”
沈无敌立刻一步跨到高要身前，挡住楼梯：“老高啊，你说，这要是小川和你妹妹两个人就”
他把两个手握在一起，手心互相撞击，发出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高要心领神会：“那不是更好？”
沈无敌：“好个屁啊！要是小川被你吓得，ed了怎么办？”
（女孩子不要查啊，如果我有女粉的话）
高要此时才反应过来：“哦，对哦对哦，要是小川以后也没办法要孩子了，不行不行，这种苦我已经吃过一次了，不能再让小月陪着小川再吃一次这种苦了。”
沈无敌又扶着高要坐下：“没事儿没事儿，你放心你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好他们的。”
高要叹了口气：“那，就多麻烦你了，我就这一个妹妹，在这世上也没什么亲人，认真算起来的话只有小川和小月了。”
沈无敌：“一定一定，我肯定”
“啊！”
“啊！”
“啊！”
楼上突然传来三声叫声，一个声音是天明，另外两道声音是易小川和小月。
高要脸色一变：“糟了！有刺客！”
他立刻一吹口哨，立刻一片窗户被破坏的声音响起。
赵高的罗网刺客团。
第一百九十二章 抉择
随着罗网刺客团的到来，本来就有些混乱的场面更加不堪。
楼上传来通通框框一阵乱打的声音，紧接着是四个人被打出客栈，两个人从楼梯上滚下来。
赵高大惊失色：“废物！你们这六个废物！”
他大喊一声：“小月！”然后急急忙忙冲向楼上。
等他冲到楼上，发现沈无敌竟然比他先一步到了。
易小川护着小月，他们面前站着个半大的孩子。
小月惊讶道：“老哥？”
赵高：“小月！小月！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老哥了。”
易小川勉强笑了笑：“没事没事，一场误会，这孩子突然上来，吓到我们了。”
沈无敌：“你们就，两个大人被一个小孩子吓到了？你们不会是在干什么不该干的事吧！”
赵高此时才得空，他看了一眼那个误以为是刺客的小孩，越看越觉得眼熟。
赵高：“你，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沈无敌倒吸一口凉气，易小川和小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明害怕身份暴露，一句话都不敢说。
距离帝国下追捕令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天明这种孩子的样貌有些变化，因此赵高一时没有认出来，只是觉得非常眼熟。
空气又开始凝固起来。
易小川以为是自己和小月大惊小怪，打了个哈哈：“老高啊，这个，没事儿，就一个小孩子，是我们刚才太急了，所以才，不过你那六剑奴真是厉害啊！”
高要摆了摆手：“没关系，你们两个没事就好。”
他见到小月安然无言，干脆全身心思索天明的样子。
沈无敌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高要面前，挡住天明：“你看，这地方反正咱们也多余，要不把这个孩子带下去，慢慢想？”
高要瞥了一眼沈无敌，没有说话。
小月突然开口：“老哥，这孩子挺有意思的，要不就让他留在这里陪我们，额，陪易先生，正好我一个女孩子也不大方便。”
高要严肃的脸渐渐转危为安，叹了口气：“好吧好吧，那我就不管了，不过我提醒你们一句，小心玩火**。”
说罢，他一个人走到楼下，径直离开了有间客栈。
沈无敌：“他看出来了。”
易小川：“什么？”
沈无敌叹了口气：“小月也猜了个大概，你怎么就这么笨！”
易小川试探道：“小月？”
小月摇了摇头：“具体小月也不大清楚，还是要这个孩子亲口说一说。”
天明扯了扯沈无敌衣服，这里他唯一熟悉的就是沈无敌了，而沈无敌也是唯一知道他身份的人。
沈无敌摸了摸天明的头：“好孩子，你最近哪里都不要去，就跟着这两个人，要不然你很可能随时被抓走。”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还有把你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们，一个字都不能骗他们，这关系到你还有你那些朋友的存亡。”
“哦，还有，刚才走的那个人，你决不能告诉他任何事，他对于你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小月你也是，不许把任何关于这个孩子的事情告诉你老哥。”
赵高越想越气，使劲一拍桌子。
六剑奴再次出现在他周围。
六剑奴的武功不可为不高，而且彼此之间配合精密，很少吃败仗。
今天之所以输，第一是因为易小川武功更高，第二是因为小月在场还有房间太小的原因。
高要知道自己不该责怪他们，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沈无敌、易小川、小月还有那个帝国的通缉犯。
看来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要在帝国和叛逆之间选一边了，一边是荣华富贵，一边是自己的妹妹，真是难啊！
扶苏的大队人马不久之后就到了。
说是大队人马其实并不多，但是阵容却绝对豪华。
沈无敌一眼望去就看到两个熟人，道家天宗晓梦，还有一个是当日在林子里和他们喝酒的那个老爷，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他才知道这人居然是秦国右相李斯。
旁人给他解释了一下，跟随扶苏的这一批人里诸子百家几乎无所不涵，看来这个扶苏公子比自己更有行动力。
其中有个身材臃肿的绿衣女子，手里拿着个面具遮着脸，名家公孙玲珑。
一个看上去行将就木的老头，大儒楚南公。
还有一个看上去和天明差不多年龄的小孩，阴阳家星魂。
带领他们来的人骑着高头大马，兵家蒙恬。
再加上李斯这个法家的人，除了在小圣贤庄的儒家和逃窜的墨家，诸子百家叫得上名号的居然基本到齐了。
扶苏在有间客栈前停了一会儿，扫视了一圈众人，然后下马走到客栈门口。
易小川和小月正在门口等着，而沈无敌也抱着剑倚在门口。
扶苏朝着三人拱了拱手：“易先生，沈先生。”
众人本来骑在马上，看到扶苏下马也跟着翻身而下。
蒙恬看到易小川，眼中露出了一丝惊讶：“蒙毅？你怎么在这？”
易小川先是回了扶苏一礼，然后转向蒙恬：“怎么，我就不能在这？”
蒙恬脸上闪过一丝欣喜：“那，那当然好，你愿意帮扶苏公子，那自然好。”
蒙恬历来带兵征战，不是很善于言辞，此时碰上易小川似乎更说不出话。
沈无敌：“蒙毅？”
扶苏点了点头：“易先生据说是蒙恬将军的族弟。”
易小川叹了口气：“是他说的，我可没有承认。”
扶苏又问小月：“这位是，易夫人？我记得我在中车府令的府上见过你？你是赵大人的妹妹？”
小月点了点头，行了一礼：“小月见过扶苏公子。”
扶苏公子点了点头，转身再次上马，往将军府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