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有家难回
“遭瘟的老鬼，偷女人内衣的变态！”路晓明冲着杨戬后脑勺一遍遍在心里默念，这里摩肩接踵到处是人，当然不好真喊出来，这老头他不是会读心术，反正他也听得见。
刚刚那一次性打火机厂的工作多好，让这老家伙给搅黄了，路晓明不绝他八辈祖宗，就已经很有涵养了。
杨戬走着走着脚步一顿。
路晓明立刻也停下脚步戒备，心说，这不会真把人给骂急了，宁犯天条也要收拾自己吧？！
杨戬回转头，“呵呵”一笑，“晓明啊，你是个好青年，想兼职我可以理解，可那也得本职干好了再说嘛，是不是？”
陆小明愣了，想了想认真问道：“这件事很重要，我现在心里想了一个数字，你知道是几？”
“你心里想的什么玩意，我怎么可能知道啊。”杨戬笑眯眯瞥了路晓明一眼，转过身出了人才市场。
路晓明乐了，感情他不会读心术啊，顿时从毛发到腠理都放松了下来，跟个会读心术的人在一起，那压力可太大了。于是他动作转为轻快，屁颠屁颠跟上了老杨戬。
至于为什么要跟着人家，杨戬刚才说了，中午公司搞了个小聚餐。
聚餐！
路晓明从昨晚到现在，就吃了一碗泡面，啃了俩馒头，并且原来中午的计划仍然是俩馒头。杨戬并没有明言邀请他参加，不过这种事情都不会跟去凑热闹，那不是二嘛。
刚走进巷子没多远，路晓明抬头一看，小卖部的二楼窗户里探出俩脑袋，一男一女，小白和嫦娥。
“来了来了，他真的来了！”小白和嫦娥缩回脑袋，看那动态，更像是被人扯回去的，紧接着李刚那张老脸一闪，窗户被带上。
路晓明心里“咯噔”一声，该不会有什么埋伏吧？
不过，转念一想，咱这是法治社会，一帮子不能施展神通的神仙算什么？还不得乖乖听警察叔叔的。
进得门来，直上二楼，推开门一看，路晓明眼睛顿时就直了。办公室中间摆了一张四方桌子，那三人各据一方，端着碗在吃东西，空出来的那一方整整齐齐放着碗筷，显然是杨戬的位置。
没有人说话，大伙儿都吃的津津有味，屋子里一片碗筷撞击的“叮咚”声。
“老杨，快坐下趁热吃吧。”李刚吃的不抬头，晃了晃筷子指着空位说。
杨戬扔下呆如木鸡的路晓明，喜滋滋坐上空位，端起碗筷狼吞虎咽起来。
路晓明是彻底懵了，他们的碗里空空荡荡，这吃的都什么玩意？看着四个人一声不吭吃空气，路晓明突然打了个摆子，这场景让他联想到了僵尸片。
就在路晓明准备撒腿就跑的时候，杨戬说话了，“晓明，羡慕不？等你领了工资，就可以和咱们一起吃这些好东西了。”
路晓明往后蹭了一步，心中冷笑，一月5500就吃空气？怎么也得顿顿不离红烧肉！
然后他就转过身，准备下楼梯走人。
就在他抬腿的时候，杨戬的话又传了过来：“晓明啊，人不能不劳而获光想占便宜，所以啊，委屈你了，去楼下拿包方便面，自己泡上吧。”
说真的，自打认识杨戬到现在，就数这句话最悦耳，不亚于仙音！
“嗳！”
路晓明脆生生答应，一头蹿下去，搂着碗桶面冲上了楼，现在撵都甭想撵走他。
他哼着小曲儿，穿过饭桌，把桶面往杨戬那办公桌上一墩，麻利撕开，倒上热水泡上了。
一股食品添加剂的香味散开，路晓明得意洋洋看着那四人，他觉得，这几位神仙当得可真够憋屈的，自己在这里吃热腾腾泡面，他们搁那吃空碗。
“咕咚”，有人咽口水，不是路晓明，而是吃相格外文静的嫦娥。坐他旁边的小白也蹭了蹭屁股，看那架势，想回头又不好意思。
“哎！你们那好不好吃？让我尝口试试。”路晓明索性调戏下，他笑眯眯伸出了手里的叉子。
那四位仿佛受了惊吓，全把空碗抱怀里了。
“晓明啊……我工资还不如你高，你忍心抢我的饭碗？”小白说的可怜兮兮。
路晓明觉出味儿来了，这几位也不能是神经病啊，难道……
下一刻他就有了答案，李刚正色说：“我们不是凡体，消耗的灵气大，现在业绩又不行，这点工资也就刚够养活自己的。”
灵气！
路晓明立刻就跳了起来，这东西一听就不凡！“吃了能长生不老？”
“反正，有的吃就永远不会死，吃得多还能强身健体。”就数小白最老实，解释的通俗易懂。
神仙口中的“强身健体”，和凡人肯定不是一个概念，具体的请自行脑补，反正路晓明听见这话，当时眼睛就绿了。他也不知怎么那么快，一眨眼就蹿到了小白身边，不等小白反应过来，方便面叉子就已经搅合进了人家碗里。
“哎，可别打翻了！”小白不敢动作过大，急得大喊大叫。
说真的，路晓明也就敢对他下手，其他几人，特别是嫦娥，他是根本不敢碰。欺负老实人，那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
“我就搅合搅合，看是什么样，你喊毛线啊！”路晓明闭着眼睛感受，不耐烦的嘟囔。
小白果然不敢动，捧着饭碗噤若寒蝉，眼珠子瞪得都要掉碗里了。
果不其然，看似空空荡荡的碗里果然有东西！跟玻璃球似得，好像还剩三个，拨拉起来还会“叮咚”作响，煞是好听，这就是那个什么……灵气？
看着一脸陶醉的路晓明，李刚和杨戬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晓明啊，等你领了工资，就可以买这个吃了。”这次说话的是李刚主任。
“那得吃多少才能长生不老？”路晓明闭着眼睛问。
“因人而异……呵呵……”李刚笑的有点干。
路晓明立刻警觉，猛然睁开眼，收回叉子，冷冷往回走，“我还是吃我的泡面比较有滋味。”
这李刚连忽悠人都不会，看他那表情，想要长生不老，肯定得吃下去一个天文数字，估计不等起效自己就得老死了。当然，就这还是有前提的，不能半道就被人家给打死。
小白这么一会功夫已满头大汗，路晓明刚松开，他捧着碗就往嘴里倒，生怕被人给抢了。
呼噜噜。
路晓明吃开了，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与他相比，那几位越吃越冷清。
晚上九点，溜达了一天毫无所获的路晓明孤零零走在回家路上，这里就快拆了，到处是建筑废墟，晚上几乎看不见人。
人没了工作，就没着没落的，路晓明自己都觉得像一个游荡的孤魂野鬼。
好在还有个窝，能安安心心睡一觉，明天养足了精神继续找工作吧。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求再降低一些，哪怕是去饭店洗盘子也干了，形势比人强啊。
然而，就这个愿望都恐怕很难实现了。
离着家门口还有老远，路晓明就看见前头影影绰绰，自己独居的那座小院门外好像站了不少人。终究不是个雏，他立刻警觉起来，离了大路，从另一边摸了过去。
这深更半夜的，一大群人围在人家院门前，一般来说准没好事儿。
院门只有一个，正对着马路，他绕过一处处建筑垃圾，摸到后院，贴着墙根一步步往前探。那里有一颗老槐树，正好可以藏身。
一步步逼近，路晓明的心也一点点悬了起来，等凑在那棵老槐树后，他看的清楚明白，堵着自己家门的是一大群小青年，既有青皮纹身的，也有杀马特造型，足有十几个！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他见过，昨儿王向东喊来揍自己的就是这帮子人，好像一个都不少，全在。
“王向东！”路晓明怒火噌的就蹿上来了，屁大点事，至于这么揪着不放？还喊人大半夜来抄家！“我跟你没完！”
路晓明这个气啊，可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自己没了本事，他们人这么多，硬来那是自寻死路。
“蓝毛，究竟是不是这里啊？”外面传来动静，那些小混混开始交流，看来他们已经等很久了。
那个蓝毛估计是他们的头头，说：“大哥白天带我来过，就是这里，绝对错不了。”
这句话信息量可有点大，路晓明陷入了沉思中，难不成王向东那小子居然是混黑道的？还是什么大哥！
外面又传来声音，“这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那小子在不在，要不，咱翻墙进去看看？”
蓝毛这次考虑了很久，摇了摇头，“还是再等等吧，到12点没动静，咱们再翻进去找人，反正今夜一定得把人带走。”
一听这话，路晓明汗毛都竖起来了，王向东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想要自己的命？！
既然他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里已不能再待了，路晓明轻手轻脚摸了回去，原路返回，跑出了这片旧城区。
路晓明从小到大，还没这么愤怒过，这些有钱人也太狠了，可自己又能怎么样？没钱没势没人，怎么跟人家斗？
现在别说斗黑社会了，自己连窝都没了，晚上该睡哪儿啊……
身份证倒是在身上，可住旅馆的话，最次的一晚上怎么也得6、70块，那是真的住不起啊！自己孤身一人，在这里又没个亲戚朋友，难道……
无奈之下，路晓明看向了人才市场方向。
第十七章：神兽
梆梆梆！
重重拍了半天，小卖部的门板终于打开一扇，杨戬那张黑乎乎的胖脸伸了出来。
“晓明，你这是？
“我好像丢了东西。”路晓明有些手足无措。
杨戬也没说什么，移开一步，让他进去再说。
路晓明现在的脸色很不好看，话又说回来，一大帮子人堵着自己家，要把自己带走，摊上这种事，谁的脸色恐怕都好不起来。杨戬也很知趣，他什么都没问，从柜台后摸出一个手电筒，打着了递到路晓明手里。
“后面黑，过道灯坏了，走路慢着点。”说完老头拐到柜台后的小仓库里睡觉去了。
路晓明打着个手电，在楼梯口犹豫了下，放弃了跟小白挤挤的打算。那楼梯间睡小白一人都紧张，自己去了，怕只能睡人家身上了，咱不好那道道。
轻手轻脚上了楼，窗户开着，还有点过堂风，挺凉快。杨戬和李刚的办公桌并排放在窗前，挺宽大的，他这小身板儿睡上去绰绰有余。
就夏天来说，睡这儿比他那间出租屋舒服多了，那破房间，不爱招人，专爱招蚊子。可那儿他还落下了很多东西，有换洗衣服，有他珍藏多年的书，哦……还有一个满满的移动硬盘，里面可都是好东西啊！
路晓明躺在办公桌上思绪万千，直到睡着了嘴里还在念叨，特凄凉……
人睡前想的太多，那就甭想睡踏实，路晓明刚眯着，噩梦接踵而至。他先是梦见自己在吃东西，具体是什么不清楚，反正那东西看上去吸引人，可嚼起来毫无味道，并且怎么都吞不下肚。
接着镜头一转，突然杀声震天，回头看，好几百人举着砍刀对他扑了过来，领头的正是王向东！
“林心儿是我的！我的！”王向东凶神恶煞咆哮，头上竟然长出了一对角，路晓明看的清清楚楚！
路晓明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你的你的，林心儿是你的还不成嘛！”
刚喊完，脚下一空，他掉窨井里去了……
路晓明这一惊，“”一声出了身透汗，从办公桌上坐了起来。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一点动静都没，只有两点蓝光在跟前盯着他，一动，不动……
“怎么搞的。”路晓明嘟嘟囔囔，睡意袭来，他闭上眼睛向后一倒，接着睡。“咋不做梦娶媳妇……”
刚哼唧完，路晓明浑身一震，猛地睁开眼。身前一片漆黑，哪有什么蓝光。看来，梦还没醒，反正他破罐子破摔，爱来什么来什么吧，咱就这么睡了。
就在他再次闭上眼睛的时候，两道细细的蓝色光线在他胸前浮现，满满扩张，变成了两颗晶蓝色的珠子，盯着他的脸，一动，不动……
不得不说，神经大条还是有好处的，接下来，路晓明依旧不停做梦，可全都是美梦。他还真的梦见了娶媳妇，那小媳妇可漂亮了，浓眉大眼的，并且热情似火，就是不太讲卫生，伸出舌头就舔他的脸。
滋滋滋……
路晓明嘴角被舔得怪痒痒的，他不安的扭动了下，终于舍得醒过来。
视线由模糊到清晰，一对蓝色的“灯泡”浮现在眼前，就跟昨夜“梦里”的一模一样！
这一惊非同小可，路晓明怪叫一声，两只手胡乱在胸前一挥，坐了起来。“嗤啦”一声，一只小黑猫飞了出去，稳稳落地。
原来是只猫啊……可为什么会“嗤啦”一声？路晓明低头一看，立刻心疼得直抽抽。他刚花了80大洋买的新衬衣，撕了……
“哈哈哈哈！”
一大帮子人没心没肺大笑，路晓明这才发现，天早就大亮，那四个家伙正围坐在方桌前喝粥，唏哩呼噜的。
听见这声音，路晓明立刻就感觉到自己也饿了，咂了咂嘴，黏糊糊的，感情是刚才那猫舔得口水。
“给我留点。”路晓明嘱咐一声，直奔卫生间，四人赶紧抢勺子舀粥。
5分钟后……
书记杨戬和主任李刚对坐在办公桌两边下象棋，嫦娥今天穿着蓝色的职业套裙，凌空坐在墙角写写算算，小白坐在皮沙发上捧着一本漫画，不时捂着嘴“吃吃”笑。
路晓明坐在方桌边，左手提着个钢精锅，右手拿着饭勺，呆若木鸡。
“我说，你们不是吃灵气的嘛？”路晓明问。
李刚头都不抬，“那玩意一个月也就吃一次，天天吃？你当是玉皇大帝啊？再说了，不是给你留了点嘛，哎……别动，将军！”
路晓明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刚离开时他还看见满满一大锅粥，这才几分钟啊，这些人（神仙）饿死鬼投胎啊？！留了点？在哪啊？哦……还真有一点……
路晓明仔仔细细顺着锅底刮了一圈，还别说，真刮下来了半勺……
“快吃吧，吃完还得干活。”李刚就跟摧魂似得，他也不想想，就这么半勺子粥，谁舍得快点吃啊。
要说还是杨戬这个书记会疼人，他撂下手中的棋子，对着一旁的小白说:“晓明遇到了些事，今天晚上你陪他回去一趟，把东西收拾下，以后就搬到咱办事处睡吧。”
“成！”小白答应一声，根本不抬头，继续看着那本漫画傻乐。
“我也去！”嫦娥也喊了一声，举起笔在头顶晃了晃。
路晓明心中一暖，没吱声，他记着好了。也就是从这一刻起，他暂时放下了辞职的心思，准备先在这里混着再说。
喝完了粥，李刚开始分配工作。
他和杨戬坐镇大本营，嫦娥继续处理永远处理不完的文件，小白端茶倒水打扫卫生，出外勤的只有他这个特派员，还有那只小黑猫……
可是，出外勤没什么，干嘛要带只猫？
“这可不是普通的猫。”杨戬抱起那只猫，对着路晓明神神秘秘说:“这其实是一只神兽，上头发下来协助我们工作的。”
“神兽？”路晓明接过那只猫，勾着咯吱窝举在自己面前，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愣是没看出哪儿特殊。神兽不该是高大威猛的吗？吼一声山摇地动，跺一脚天塌地陷，可这……不就是一只小黑猫嘛。
杨戬在一旁解释，“看见它眼睛了没？就跟孙猴子的火眼金睛一样，能一眼看透伪装成凡人的神仙妖魔。”
“哦，感情你们看不透。”路晓明了然。
“哪能啊！”李刚脸上挂不住了，“我们是领导，要掌控全局，这些具体事务当然得你们去做。”
他说这话的时候其他人都低着头，路晓明了然，不过也不说破，换了个话题问:“您就直说吧，今儿我们干些什么？”
“很简单。”杨戬凑近了些，“难度太高的，你现在也完成不了，所以你这段时间的任务，就是寻找那些混在人群里的不法之徒，搞到他们的资料，然后由嫦娥登记造册。”
这活儿简单，也不危险，似乎还很好玩的样子，路晓明把那只猫往腋下一夹，“请好吧。”
他兴冲冲下楼去了。
出了门，路晓明傻眼了，他把那只猫拎到眼前，一脸疑惑，“这神兽，它该怎么用？有没有说明书？”
他跟玩毛线团似得，把这只黑猫颠过来倒过去看，揉得小猫毛发凌乱，不住尖叫。
哇呜！
也不知他按到了哪儿，那只小黑猫发出一声惊叫，伸出爪子就挠了他一下。路晓明恼了，把小猫四只爪子一并，一把抓住倒着提在了手里。
要不要去打狂犬病疫苗？转念一想，这玩儿是一只猫形神兽，应该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病毒吧？还是不去了。
现在问题来了，这只小猫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翻来覆去搜了个遍，既没有说明书，也没有开关。
有心想回去问问，他又觉得不好意思，转念一想，反正又没给下硬指标，就当是去逛街得了。
这条小巷一头是人才市场，另一头连着银湖公园，银湖那边就是繁华的步行街，几乎不用考虑，路晓明拎着猫直奔公园去了。他准备先在银湖逛一圈，这样下来就该到饭点了，在打铜巷随便买点吃的，下午逛完步行街下班，行程满满当当。
大上午的，公园里主要都是老年人，打牌的、遛鸟的、下棋的都有，还有溜猫的，那是路晓明……
说实话，一大小伙子清早逛公园没什么，可他手里倒拎着一只猫，那可就有点扎眼了，特别是那只猫还一路挣扎尖叫。路晓明很快就感受到了一片针刺般的目光，估计那些人都把他当猫贩子了。
可该怎么办？他怕一松手，猫会跑了。
要不，咱商量商量？“我把你抱怀里，你可不许跑！”路晓明拎着猫恶狠狠威胁。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只小黑猫听见这话，居然不再挣扎，对着他点了点头，湛蓝的眸子里透着一股真诚。
路晓明这个兴奋呐，这玩意它居然能听懂人话！
能交流就好，应该不至于乱跑吧？路晓明双手一兜，把小黑猫捧在了怀里。谁成想，它的双手刚拢到一块，怀里黑影一闪，那小黑猫跑了，还对着他脸蹬了一脚。
路晓明呆了一秒钟，等反应过来，汗毛都炸起来了，这可是“神兽”！弄丢了怎么赔？！
好在小猫没上树，就在人群里来回乱窜，路晓明心急火燎追了上去。
人想抓猫，一般都是极其不靠谱的事情，那么个小玩意，随便往哪个犄角旮旯里一钻，你钻进去试试。
好在追了没一会，那只小黑猫不跑了，它站在一张石桌边，抬头仰望。石桌边围着仨老太太加一胖老头，正在打麻将。
路晓明强压着狂跳的心脏，一点点摸了过去，离着三米突然发动，向前做了个虎扑。
第十八章：活祖宗
噗通！
什么都没捞着，路晓明摔了个大马趴，然后身后一沉，那遭瘟的神兽站他背上了。
“哟呵，几天不见，晓明这么懂礼貌啦！这五体投地的大礼我可受不起。”对面传来戏谑的声音，特耳熟，路晓明抬头一看，打了个摆子。
房东孙大爷！
路晓明想起来，还欠人家两个月房租，他倒不是想赖账，可现在是真没钱，这当街被要账，可就不太好看了。
“大爷，您玩，我还有事，先走了嗨！”路晓明爬起来就跑，不给人要账的机会，连神兽都不要了。
谁知他刚发动，孙大爷牌也不打了，跟在后面就追，“你给我站住，我有事儿找你！”
站住？站住就坏了！于是他更卖力地跑。
跑了一段回头看，路晓明乐了，那仨老太太揪住孙大爷叫骂，其中有个还上手对着他秃脑门拍了一巴掌，特响亮，感情他是输了还没付账。
那一番动静闹得挺大，小黑猫似乎也吓坏了，尖叫一声蹿回路晓明脚边，背上的毛都乍了起来，还盯着孙大爷那边不放。
“你去？”路晓明指着那边问小黑猫。
小黑猫连忙摇了摇头。
“那就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好吃的！”路晓明趁着小黑猫愣神的功夫，一把抄了起来，又给夹在了咯吱窝下。
这回小黑猫特乖，再也不挣扎。
反正也没什么事，离饭点还早，路晓明索性夹着猫游览起银湖来。
他现在下穿灰色长裤，上穿破了襟的白衬衣，双手插兜里，腋下还夹着一只黑猫。那形象，要多拉风有多拉风，所到之处都没人看风景，全看他。
说真话，路晓明参加文艺汇演那次都没这么多观众。
一路逛到中午，银湖走到了头，接近步行街，路晓明夹着猫拐进了步行街边的打铜巷。这条巷子在江城大大的有名，小吃一条街，南七北六各路小吃在这里汇聚，热闹非常。
路晓明七拐八拐拐进了一家泥鳅面馆，牛逼哄哄把猫往桌子上一墩，就跟人家搁老板包一个架势。“老板，来碗泥鳅面。”
他琢磨着，泥鳅也算是鱼，小黑猫应该喜欢。这玩意他平常都不舍得吃，今天出血，也算是对得起这位神兽大人了。
还别说，小黑猫果然蹲桌上一动不动，满脸期待。
泥鳅面上来，路晓明找老板要了个小碟子，把所有泥鳅都给挑出来，推到了小黑猫面前，然后自己就汤吃面。
一口面下肚，路晓明还没来得及喊一声“爽”，就又被吓坏了。那碟泥鳅一点没动，小黑猫不见了！
他撑着桌子四处打量，里里外外全是人，哪里能看见那么点大一只猫？
“老板，你看见我那只猫了没有？”路晓明只得求助老板。
面馆老板正系着围裙下面，提着汤勺回头，对路晓明摊手耸了耸肩，那姿态，特洋气。
路晓明这个烦躁啊……面也不吃了，赶紧找吧。同时心中发狠，下次吃东西，得把这位祖宗别裤腰带上。
就在这当口，外面有人喊了一嗓子，“这谁家的猫！”
“我的！”路晓明下意识尖叫，心说，可算找着了。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路晓明肯定会选择立刻开溜，可问题是，世上没有如果，而他也没有机会了。
他这一嗓子刚喊出去，立刻就发觉糟了！
只听外面一阵稀里哗啦，人喊猫叫，巷子里开了锅。
路晓明有些疑惑，不能是咱们家小黑猫吧？他才那么点儿大，能折腾出这么大动静？巷子里全是人，也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于是他干脆爬桌子上，居高临下向外看。
不等他看看出个子丑寅卯来，刚一伸脖子，就听有人对着自己尖叫：“就是他！他的猫！”
打这一声起，路晓明隐约觉得不好。
对面是个油炸摊子，油锅边用竹签儿穿着一串蜈蚣蝎子，烤得像黑炭，闻起来还挺香。摊子边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指着自己大叫的就是她，在她脚边有个男人钻在摊子下面，撅着屁股也不知在摸什么。
“抓到了没？”那女人气咻咻尖叫。
下面那男人瓮声瓮气答：“够不着，够着也没用，那十几只活蜈蚣都被它吃了。”
这话信息量有点儿，十几只活蜈蚣？被吃了？那应该没咱家小黑猫什么事吧？路晓明心里泛起了嘀咕。虽说那是一只神兽，可看起来还是一只猫哇？没听说过猫吃蜈蚣的，还十几只。
正琢磨着，就见那男人身边“溜”一声，一道黑线蹿了出来，把那男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路晓明傻眼了，那玩意不是小黑猫是啥？！
“我滴个活祖宗啊，你怎么还真吃蜈蚣啊！”路晓明魂飞魄散，跳下桌子就追。
面馆老板早就盯着他，一看不好，提着把勺子也追了出去，一路大喊：“面钱，你小子还没给钱！”
路晓明现在想死的心都有，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啊，抓猫要紧！可他刚一跳进巷子，眼睁睁就看着小黑猫又流窜进了一家店铺。
不出所料，那里面立刻鸡飞狗跳。
“这哪来的野猫？怎么会开笼子？！”里面有人惊呼，路晓明心说，你的话它都能听懂，开个笼子算什么？
等等……笼子！
路晓明悚然一惊抬头看，吓得腿都软了，只见那家店铺抬头一块金字招牌《粤东蛇羹》
蛇！路晓明最怕那玩意，他当时就迈不动步了。
他这一愣神，被追来的面馆老板一把抓住，那胖老板把勺子换到左手，右手死死逮住路晓明，生怕他跑了。
就在这时，《粤东蛇羹》里一片尖叫，就跟倒豆子一样往外出溜人，还扔下了几只拖鞋。
等人全跑完了，那只小黑猫施施然走了出来，左右看一眼，兴冲冲跑回路晓明脚下。它坐在路晓明脚面上，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嘴唇，抬头打了个哈欠，竟然睡下了。
路晓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右手一紧，这回抓住他的是烧烤摊的女老板。
“赔钱！”那女人指着小黑猫大叫：“十七条大蜈蚣啊！都让你家猫给吃了！”
路晓明现在被人逮着动弹不得，低头看一眼小黑猫，眼泪都快下来了，赔钱他知道，可那是真心疼啊……
“多……多少钱？”路晓明问。
那女人算账特麻利，眼珠一转，“算我们倒霉，你就赔个进价吧，一条13块，17条231。”
“哦……”路晓明从后兜里掏出一把钞票，抖抖索索一张张数，特眷恋。这可是他全部家当，昨儿刚取出来的，都没怎么花。
“您是不是看错了？”路晓明数着数着心有不甘，弱弱问：“它就这么点大，能吃下去17条大蜈蚣？”
不等女人答话，对面有人叹了一口气，“17条蜈蚣算什么？他还把我们店里的眼镜蛇给吞了，一米多长啊！就跟吸面条似得。”
“啊？”路晓明数钱的手一顿，艰难抬起头，对面站着一精瘦的中年男人。“真的啊？！”
“谁说不是呐！”那男人一脸懊悔，拍了下大腿沉痛说：“300块，赔吧……”
赔吧……
路晓明数出231块给那女人，又把剩下所有红票子给了那蛇羹店老板，最后15块捏手里，和面馆老板相对无言。
一碗泥鳅面16，他这还短了一块。
你说这遭瘟的猫还会算账不成，不多不少，正好把路晓明家底吃一精光。
半天后，面馆老板叹了口气，从路晓明手里默默抓过那15块，拍了拍他肩膀，“今儿就算……”
一句话没说完，那面馆老板眼睛就直了，他指着路晓明脚面大喊：“你的猫！”
这半天下来，路晓明都被折腾得有些神经衰弱了，面馆老板这一嗓子吼出来，他立刻就打了个哆嗦。
低头看，脚面上空空荡荡，再抬头，就见前边人群里尾巴一闪，果然是小黑猫又跑了！
“你这是要闹哪样啊！”路晓明哀嚎一声，拔腿就追。
看热闹的人同时摇头叹气，唏嘘不已。
巷子里，路晓明一直紧跟着小黑猫，跑得满头大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那小黑猫敏捷的在人群中转来绕去，隔一段还停下来回头看一眼路晓明，似乎也没打算真跑掉，这让他稍稍安心。
一追一逃，他们不一会就跑出了打铜巷，进了一座幽静的弄堂里。
这回路晓明终于看清了小黑猫在追什么，在它前头，有一个女人正在独自走路。
这女人穿着一身素色丝绸长裙，皮肤白皙身材袅娜，走路姿势说不出的优雅，感情这还是一只公猫……
小黑猫紧跟在这女人后面，亦步亦趋，这弄堂里没什么人，路晓明不敢就这么扑上去抓猫，可别让人家当流氓了。他只能先稳住脚步，一点点接近，伺机动手。
一直走到弄堂底，终于接近到了恰当距离，路晓明伸手去抓猫。就在这时，那个女人一扭身，走进了一座大院，小黑猫立刻跟了进去。
路晓明彻底傻眼，站在人家门口不知所措。
第十九章：往事
这是一座很典型的弄堂小院，里面紧挨着几栋小楼，大中午的里面也没人，幽深安静。那女人走到尽头，一拐上了楼梯，小黑猫跟在她脚后面寸步不离。
路晓明这是真的呆了，该怎么办？
大街上跟踪女人，一般会被定义为流氓，可要胆敢跟进人家里，那可就成犯罪分子了！流氓最多挨一巴掌，犯罪分子那可是要坐牢的！
一番犹豫，路晓明决定远远地跟过去看看再说，实在不行，这神兽咱不要了。
打定主意，他摆出个随意的姿态，哼着写意的小调踱了过去，就是那调门有些抖。
踱到楼梯口，他四下打量没人，展开身形就蹿了上去，这么几天奔波下来，他的身手见涨！
楼梯是老旧的木楼梯，保养得还算结实，就是踩着“咚咚”响，路晓明一口气蹿到二楼赶紧停下。头顶上传来关门声，似乎是那女人回家了。
就这么几步，路晓明心脏狂跳，这时候他才明白“流窜”这个词的含义，也真切的体会到流窜犯又多不容易，这简直就是跟心脏过不去。
这里的建筑主体其实只有两层，一条楼道两户，三楼是单门独户的阁楼，路晓明抖抖索索摸了上去，等看见人家门，松了一口气。
小黑猫并没有跟进去，就坐在门前回头张望。
“过来，宝贝。”路晓明也不敢立刻上去抓，站在楼梯上招手呼唤，声音特甜蜜。
“喵。”小黑猫回头看着路晓明叫了一声，岿然不动，又转过头看着门。
路晓明也不失望，能喊动这祖宗反倒奇了怪了，于是他开始一阶一阶往上蹭，嘴里不停念叨：“宝贝，听话，乖猫咪，咱们回家……走你！”
终于上了台阶，路晓明几乎都摸到猫尾巴了，骤然发动，他心说，这次你总没地跑了吧？可事与愿违，就在他发动的瞬间，那扇门居然开了！
门打开，一个女人站在门里，小黑猫间不容发从那女人两腿之间钻了过去。
路晓明心里惨叫，“完了”，他也是奔那方向去的……
“啊！”
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在耳畔回荡，路晓明趴在地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据说，女人受惊时的尖叫能吓死老鼠，这事他以前不信，现在深信不疑。就这嗓门，老鼠不说，他自己就快吓死了。
不出意外的话，整条街都听见了，楼道里一阵“咚咚”声，所有住户都被惊动。
“何小姐？出什么事了？！”有人在楼道里大喊，听声音就知道是个身强力壮的家伙……还不止一个！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路晓明完全可以想象，他会被狠揍一顿，然后扭送派出所，顺道游街，好在自己在这里没什么熟人，这让他稍稍心安。
为什么想法会这么悲观？他还在人姑娘裙子下面趴着那！他也不敢起身，那样搞不好会直接钻人裙子里去，还是保持弱弱的姿态比较好，那人人家打起来也不好下死手吧？应该是……
不过，事情并没有如他想象那样发展，他的腰一紧，被人抓着拖了进来。然后那姑娘把门合成一条缝，探出脑袋向外喊：“韩大哥，大嫂，没事，就是一只老鼠。”
“嗯？”路晓明愣了，他到不在意人家管他叫老鼠，可这姑娘为什么这样？她就不怕引狼入室？
门外传来支应声，那些人表达了充分的关切后，下楼去了，那姑娘关上门，定了一下，从陆晓明身边走了过去。
路晓明趴在地上不敢动，就看一双细长的小腿拖着拖鞋，从后往前走到屋子另一端，曼妙的身姿一点点显现。
说句良心话，这绝对是路晓明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之一，穿的也很清凉，就是那姿势……
那女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啷当岁，和自己差不多大，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穿着白色的家居裙，至于长相，说是眉目如画一点都不夸张。
些大明星算不算眉目如画？其实大多数也算，只不过是在影视剧和海报里，真卸了妆站在你跟前，保准各种瑕疵就露出来了。总之这女人不但漂亮，而且全没毛病。
她姿态优雅走到墙对面，转过身往一具沙发上一靠，一根烟就被叼在了嘴里。
路晓明赶紧爬起来。
一穿着裙子的姑娘面对着你靠下，你好意思趴地下往上？
可那姑娘不依不饶，冷冷看着路晓明，抬起一条腿支在了沙发上，裙子立刻滑了下去。路晓明只觉眼前一片肉色扩张，赶紧别过脸。
“刚入行的吧？”那姑娘戏谑的问。
路晓明现在心跳如鼓，脑子里一团糟，已经不会思考了，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那姑娘有些不耐烦了，掐了手里的烟站起来，“甭跟我摆谱了，既然黑曜大人的真身都来了，我跟你回天庭就是，你等会，我去换身衣服咱就走。”
“啊！”路晓明这一刻的感觉就像被雷劈了一样，他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上班，而工作内容就是抓神仙妖怪。
原来，这姑娘竟然不是凡人！
想到这，他不由自主深吸一口气，看向蜷在沙发上的小黑猫，可以啊这神兽，还是全自动的啊！
“你叫黑曜？”路晓明走过去小心翼翼蹭了蹭小黑猫，人家睡得正香，完全不搭理他。
咔嚓。
就在这时，里屋门被打开，那姑娘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她现在穿着一身蓝色的薄纱宫装，长裙曳地，身后还挎着一条长长的丝带，云鬓高耸，饰满了珠玉，凡尘味尽去，当真飘飘若仙，路晓明顿时看傻了眼。
这还是刚才那姑娘吗？
“希优拜见黑曜大人。”清脆的女声把路晓明惊醒，那自称“希优”的女人对着小黑猫盈盈一拜，姿态优雅。
然后她起身淡淡看着路晓明，“特派员，带路走吧。”
她对小黑猫态度恭敬，对陆晓明却很不客气，可路晓明现在完全管不到这些，经过长时间的懵逼后，他现在又进入了极度兴奋状态。这么着，就抓了个神仙？这完全没有难度嘛！
他的表情这么明显，换谁都看得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哼，别做美梦了。”希优冷冷说：“我是在这里混不下去，自己想回去了，那些大神大妖你以为对付得了？”
路晓明连忙打了个哈哈，抓起小黑猫往腋下一夹，“您说得对，咱们这就走吧。”
说完路晓明得意洋洋领路，他也不想这么现世，就是实在忍不住。
“哎！你怎么敢对黑曜大人不敬！”希优看见路晓明就这么吊儿郎当夹着小黑猫，立刻愤怒了。
“它就喜欢这样。”路晓明赶紧加快脚步，他可是再也不敢放小黑猫瞎跑了，先把人领回去再说。
还别说，小黑猫似乎真不讨厌这么被路晓明夹着，不但不挣扎，还东张西望挺自在的样子，希优也就没话可说了，乖乖跟在路晓明后面。
下楼梯的时候，各家各户还都没关门，好多人探出脑袋观望。
“哟！何小姐，找到男朋友了啊？！”一位妇女满脸惊诧，临了加了句，“还挺帅的……”
她那语气路晓明懂，不就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姑娘嘛，谁在乎啊，人家可是仙女。
他念头刚转完，左胳膊肘一热，被希优轻轻挽住，人姑娘可比他大方多了，笑嘻嘻说：“是啊，东北的，我跟他回老家，这趟可能要离开很久。”
“东北啊！那地方听说很冷，可得多带点衣服。”
“带着呐，谢谢大嫂关心。”
聊着聊着，二人下了楼，希优长长吐了一口气，松开路晓明，神情有些落寞。
“我在这住三年了，要不是黑曜大人亲自来，还真舍不得就这么离开。”希优说完似乎是怕路晓明看见自己的神情，走到了他前头。
“你们为什么要下来？”路晓明觉得她情绪似乎有点不稳，走上去和她并排，有一搭没一搭聊起天来。这还没到地头，可别人家一个不乐意跑了，大街上他可没胆子去拉人。
希优想了想，精致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惊恐，“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那时候我还在蟠桃园，成天伺候蟠桃树，虽然累点，倒也逍遥自在。突然有一天，一切都变了，竟然有天兵天将来攻打我们！”
路晓明倒抽一口凉气，天庭内战！
希优的神情有些疲惫，“那些大神大妖斗法，一挥手，我们这些小仙小妖就成片的死，我和几个姐妹吓坏了，又找不到上官，就躲到了下界。后来听说仗打完了，可天庭也彻底成了废墟，我们摸不清状况，都不敢回去。”
听完希优的描述，路晓明才算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万万想不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忧心忡忡中，希优又挽住了他胳膊，轻声说：“我在下界这么多年，一直谨言慎行，还没经历过红尘事，现在就要回去了，也不知等待我的会是何等命运。这一路你我同行，也是有缘，就借你做我一路男朋友，可好？”
面对这个请求，谁能拒绝？路晓明默默点了点头，两人手挽着手，拐入打铜巷，走向办事处。
第二十章：滚
办事处门前有一棵梧桐树，树下停着一辆破三轮儿，用一根铁链子锁在树上，路晓明和小白并排坐在三轮儿上，一人捧着个海碗，正就着萝卜干大口吃泡饭，“呼噜呼噜”的。
在他们跟前，杨戬坐在马扎上，正在给路晓明作思想工作。
老头显得有些为难，说起话来磕磕巴巴的，“我说晓明啊，这个……咱真不能给你报销，办事处从来没有过这个先例，这口子没法开啊……”
路晓明吃的满头大汗，吸了下鼻子，“我不管！它可是你们体制内的猫，你要真不管，我就……”
说完路晓明把空碗塞进小白怀里，左右打量，嘴里嘀嘀咕咕，“猫儿呐？拐过弯就是宠物市场，我把它给卖了！”
小白捧着俩碗目瞪口呆，那可是神兽！
“可别！”杨戬脑门上瞬间滋汗，连忙把路晓明拉坐下来。
黑曜的确是一只神兽，它的神通是天眼通，据说巅峰时期，能看清诸界一切虚假。当然，它的本体原来不是这样的，只不过在战斗中被打伤了灵根，需要重修。
可它的修炼方法比较奇特，那就是吃毒，越毒越好！
另外还必须得是自然产生的毒性才有效，用杨戬的话说，自然产生的属性才有“灵性”，否则倒简单了，去化工厂整一吨二氧化坤来不就完事了嘛。
说实话，黑曜落到现在这个境地，路晓明也怪心疼的，可问题是，那也不能自己出钱喂养啊。就这几百块，全进了它肚子，自己接下来吃什么？离发工资还个把月呐！
看着路晓明一副誓不罢休的姿态，杨戬也发愁，踌躇一番后，叹了口气，“那要不，你就先搁我这吃一段时间吧。”
“一个月，吃到我发薪水。”路晓明斩钉截铁。
杨戬也没说什么，沉痛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这边解决了，三个人回头往小卖部里看，那边工作也完成了。李刚主任满面春风踱到门外，一侧身，嫦娥挽着希优跟了出来。
据说，自打周天跳槽后，整整两年，这办事处就没送回去一个，同行们私底下都戏称这里是“不办事处”了……现在终于有了业绩，看谁还敢乱嚼舌头根子！
“我说老杨啊，希优小姑娘的思想工作我已经做通了，不过情绪还有些低落，要不，您亲自送她回去？”李刚和杨戬打着商量，还施了个只有他俩懂的眼色。
杨戬会意，站起身在小白和路晓明身上各拍了一巴掌，“起开吧你们，别占着我座驾。”
路晓明也是无语了，就用这破三轮送仙女儿上天？可别折了车轱辘，上了西天。
不过，人家希优仙女显然不担心这个，她和嫦娥相对点了下头，双手在胸前一端，轻移莲步走到了杨戬老头身后，那姿态，真是说不出的优雅。
杨戬从后腰里摸出一串钥匙，打开铁链上的锁，围着梧桐树一悠，准备把链子锁树上，却抓了个空。拧过头看，原来是被路晓明抓住了。
“领导，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吧。”路晓明嘻嘻笑着把链子给拽了过去。
杨戬看了路晓明一眼，也没说什么，把三轮车的闸门松开，自己跨了上去。他这边坐定，希优提着裙裾，轻移莲步，飘着进了车厢，款款坐了下来。
路晓明在一边看得好笑，一胖老头蹬着三轮儿，后面坐着一穿广袖流仙裙的仙女，怎么看怎么不搭。
那电影叫啥来的？对，美女与野兽。
“走了啊。”杨戬喊了一声，屁股离座一瞪，那三轮儿扭扭捏捏开动，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这三轮儿是他平常蹬着进货用的，整整两年啊，总算能载点别的了，所以他很得意，越蹬越快，直奔人才市场方向。太阳还没下山，正是高峰期，路上全是下班回家的人，这一幕也不知辣了多少人的眼睛。
就在拐弯一瞬间，一直低头不语的希优突然回头看向路晓明，还抛了个媚眼，路晓明立刻打了个哆嗦。
“她以后……就下不来了吧？”路晓明小声问。
小白感叹：“现在上面下面到处都是事，谁知道她会被安排到哪儿去啊。”
听见这话，路晓明忽然有些失落，他是不是童子咱不清楚，正经恋爱是肯定没谈过，这半天的仙女女友经历给他留下的痕迹有些深。
正自黯然神伤，面前香风一扫，嫦娥挎着个包走了过去。
小白拍了拍路晓明后背，使了个眼色，“走。”
路晓明把那带挂锁的铁链一悠，转着圈绕在手腕上，恶狠狠对着小白点了下头，他们也有事要办。
路晓明以后就打算住在办事处吃杨戬的，可他还落下了不少东西，总得拿回来吧？当然，要是人家挑事就最完美了，那就大干一场，自己可是带着一只玉兔加一个女神仙，怕个腿！
就算不能动用攻击法术，谁敢跟小白这么大家伙动手？至于嫦娥……那属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一般情况下还是不动用为好，容易出人命……
就这样，三个人呈标准的“品”字形，雄赳赳上路。
嫦娥今天上穿蓝色水洗布衬衣，下穿一条白色棉布长裙，脚下是一双帆布运动鞋，还斜挎着一个包，跟个娇小玲珑的女学生似得。
小白身形高大矫健，相貌英武不凡，跟在后面，一看就是保护妹妹的大哥哥。路晓明和他肩并肩，怎么看怎么有些格格不入，当然，他自己是毫无所觉。
小混混一般都得等天黑了才出动，所以他们也不着急，就这么一路逛了过去。
一路穿街过巷，大概晚9点的时候，他们走进了那片旧城区，远远一看，路晓明乐了。自己家门口蹲着10几个，还是那些人，另外还有一辆破破烂烂的五菱顶着门口，把院门堵得严严实实。
路晓明也不知道他们是从昨晚一直守到现在，还是刚来的，从他们那晕晕乎乎的状态来看，似乎更像前者。
那10几个人靠着墙根儿坐了一排，个个低头抱着脑袋，也不知是在打瞌睡还是忏悔，跟瘟鸡似得。路晓明他们三个一直走到跟前，居然没一个抬头。
那辆面包车里还躺着一条大汉，穿着黑色的弹力背心，胸前露出一大片纹身，看年纪大约30啷当岁，额头上有一条刀疤，一脸凶相。他把座椅放下来，正仰躺着睡大觉，鼾声如雷。
“就是他们？”小白指了指脚底下坐着的一排小青年，转头问陆晓明，一脸不屑，那意思很明白，你怎么这么怂啊。
陆晓明能说啥？我能和你比啊？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他就看见嫦娥绷着脸走进了这群人里。
看见这一幕，路晓明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着嗓子尖叫一声：“不要！让小白去！”
好家伙，这不是虎入羊群嘛！指不定就得让她搞得尸横遍野！
他这一嗓子喊下来，嫦娥没搭理，那一排靠墙坐在地上的小混混全醒了。他们抬起头，睁开满是眼屎的眼睛不明所以四处打量，就看见一娇小的“学生妹”从跟前冷冷走了过去。
“嗨！十三太保在这办事，这屋不准进去！”那蓝毛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嫦娥大喊。他们现在视线不清，还没看见稍远处的路晓明。
“完了……”路晓明魂都不在身上了。
嫦娥仿佛没听见蓝毛的吆喝，身子一侧，从面包车和围墙的夹缝里走了进去。
这夹缝也就40公分宽，路晓明这样的瘦子挤进去都费劲，可她格外娇小，走的还有富余，两边完全不挨，看那架势，横着走问题都不大。
蓝毛急了，赶紧冲到夹缝边，对里面伸手准备抓人，就在他刚伸出手的时候，他看见嫦娥冷冷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怎么的，和这瓷娃娃一样的小姑娘对视一眼，他竟然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接下来，他看见嫦娥站在院门框里，缓缓抬起一只35码的小脚，脚底朝前，落在了五菱的腰上。
躺车里的那人似乎是真的乏坏了，这边一番大喊大叫，他也就抬起手挠了挠下巴，歪过头继续睡。
然后，他的美梦也就到此为止了。
嫦娥把脚搭上去以后，秀眉一蹙，大喝一声：“滚！”
这个“滚”绝不是形容词，而是动词，只见嫦娥脚下一发力，那五菱就真的“滚了”！
“乒铃乓啷”山摇地动，那面包车就跟玩具车似得，一脚被踹滚了出去，带着一路飞沙走石，从马路这边一直翻滚到马路对面，滚上一片建筑垃圾山腰，愣了一下，又倒着滚了回来，晃晃悠悠正好在马路上四轮着地。
蓝毛这时候还抬着一只手，作势欲抓，可他还能抓得下去？他呆呆转回头，那一排小混混个个嘴巴张得老大，处在混乱状态，还以为在做梦。
嗵，哐啷啷！
“咳咳咳！”
一片死寂中，面包车门掉了，那纹身大汉咳嗽着跌了出来，摔在地上哀嚎：“这特么谁啊？一点公德没有，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幸亏劳资系着安全带。”
感情他还迷糊着。
然后他眯着眼扇开灰尘，四处一看，愣了，这车是怎么横过的马路？
第二十一章：公主驾到
“大哥！”蓝毛杀猪也似惨嚎，一溜烟跑了过去，万分心疼扶住了那大汉。可惜他力气不够，拉不起来。
这下那帮小混混也醒过了神，全都大呼小叫围了过去。
蓝毛回头看，这时候才发现了另一边的路晓明和小白，当时魂都飞了。
这三个人……嫦娥的怪力他们刚见识过了，路晓明的本事他们也见识过，那个大个子倒是还没尝过他滋味，可从那身板判断，估计其余两个加一块儿都没他猛！
这里还能待嘛？！
“大哥，赶紧走！”10几个小混混把那个大汉抓起来，簇拥着没命跑。
那大哥到现在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大叫：“哎，这怎么回事？你们得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别问了，回头再说吧。”缠缠绵绵中，一帮子人跑的远了，连没了门的面包车都不要了。
哗啦啦。
路晓明手里的铁链子失手落地，“事情，他就这么完了？”
“那我追上去弄死几个吧。”嫦娥一脸认真地说，说完还真的撸胳膊挽袖子。
“别别别。”路晓明连忙把人拦住，真弄死几个，你们往上面一溜了事，留下我是去自首呐，还是去逃亡？“咱也别耽搁了，这就去收拾东西。”
说完他赶紧冲进了院子，直奔自己住的二楼。
小白和嫦娥对视一眼，各霸一方，站在院门两边等着。
路晓明心急火燎打开自己房门，按亮电灯，赶紧收拾东西，他怕那些混混带了人回来找事。那俩家伙下手都没轻没重的，可别搞出人命！
好在他东西不多，也就一旅行袋装满，剩下的被褥卷起来往咯吱窝下一夹，齐活，“家”就这么被他一人搬走了。
临出门的时候，路晓明放下旅行袋准备关灯，余光一扫，发现旁边的桌上有一封信，信皮还是新的，这里也没人来，估计是房东孙大爷送来的。
路晓明拿起信皮一看，还挺沉，里面应该装着一沓纸，信封上写着一行字：
我是你孙大爷，四处找不着你小子，留书一封，赶紧拆开了看，里面有很重要的事！
路晓明顺手就给扔回了原处。
很重要的事？还不就是要房租嘛，可我现在兜里连一毛都没有，吃饭全靠蹭，拿什么交？这信不能拆，拆了说明看过，那可就不好听了，还不如就当没看见，等下月发工资了一并交。
“走了您呐！”路晓明灭了灯，一溜烟趁黑奔了出去，大包小裹跟做贼似得。
黑影一闪，路晓明扛着东西冲出院门，边跑边招手，“走走走，得手了。”
小白和嫦娥面面相觑，这小子该不会真是来做贼的吧？还诓自己来放风。
“嗨，你别走，咱把话说清楚。”他俩连忙跟了上去，三个人拉拉扯扯，转眼消失在了夜色中。
至此，路晓明挪窝，搬到办事处，开始了新的生活。而这座他住了两年的小院儿……放心，还会回来的。
当夜，路晓明仍然睡在办公桌上，还铺上了铺盖，比昨夜舒服多了，昨晚上他一宿没睡好，今夜可得好好补一觉。
以上这些是路晓明的期望，可实际情况却是……
“嘤嘤嘤……嘤嘤嘤……”
凌晨一点左右，一阵颤颤悠悠的哭声在耳边回响，若有似无，路晓明正睡的香，被搅得五心烦躁。
“谁啊这是？”他翻了个身，面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睁开了眼睛。
只见一片漆黑中，一个黑影坐在皮沙发上，哭得一颠一颠的，从声音来判断，应该是个女人，难道是嫦娥？这姑娘看上去挺霸道的，没想到也有柔弱的一面，女人呐，搞不懂。
不对！
路晓明突然醒悟过来，她上哪儿哭不好，干嘛深更半夜在这儿哭？这房间可只有自己一个光棍汉，难道……
不不不！路晓明连忙掐灭了这个念头，可别表错了情，让人给踹上一脚。再好的妞，那也不值得拼了命去泡，仙女都不行！
那边还在“嘤嘤嘤”的哭，跟蚊子哼哼似得，说实话，路晓明宁愿听鬼哭狼嚎。这声音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憋在嗓子眼儿里晃荡，就是不出来，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我说嫦娥啊……”路晓明觉得自己不能无视了，再这么下去，这觉也别睡了，他想了想措辞，尽量委婉地说：“有什么想不开的呐？你和你老公的事，我们都知道，那也不能全怪你嘛。”
他这番劝说词还是动了心思的，效果也是明显的，他的话音刚落，那哭泣声果然停了，可惜只停了一秒……
一秒后。
“哇！”
屋子里突然传来惊天动地大哭，不要认为我是在夸张，就算夸张那也很有限，路晓明刚闭上眼睛，那哭声传来，他就觉得全身心被狠狠擂了一下，稀里糊涂就滚到了地上。
睁开眼，就看见一团黑影撞开房门，卷着一阵风冲下了楼梯，一路大哭不止，整栋大楼都被跺得直哆嗦，天花板上扑簌簌往下掉泥灰。
“怎么地这是？”路晓明简直要疯了，这么闹腾人算怎么回事？
楼梯下传来杨戬急切喊叫：“别嚎了，这大半夜的。”
接下来就是一阵“乒乒乓乓”，也不知打翻了多少东西，闹腾了好久才消停。
路晓明连忙冲上去把门关上，再从里面反锁起来，跳上铺盖继续睡，他是实在困得不行了。
这一夜，楼下哭声断断续续，路晓明睡梦中直抽抽。
照例，路晓明这一夜还是没睡好，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整个眼圈都黑了。李刚主任把他赶下来，他就直挺挺坐在方桌前，眯着眼睛晃晃悠悠，摇摇欲坠。
“我来啦。”门口有人喊了一嗓子，挺清脆，路晓明却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这是嫦娥来了。
嫦娥今天穿着一身素白的连衣裙，白球鞋，拎着个塑料袋蹦蹦跳跳来到方桌边，在路晓明侧手坐了下来。路晓明眼睛一直盯着她，从远到近，看得呆了。
“看着我干什么？”嫦娥上下打量一番，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路晓明还在直勾勾盯着嫦娥，他很疑惑，现在的嫦娥清丽可人，精神焕发，毫无疲态，难道，神仙都不用睡觉的？
“神经病。”嫦娥白了路晓明一眼，不管他，从袋子里端出一碗粥，自顾喝了起来。
路晓明憋着一肚子委屈不敢发作，干脆往桌子上一趴，接着睡。
噔噔瞪。
楼梯那边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路晓明估计是杨戬和小白上来了，于是他硬撑着睁开眼，打算等会偷偷和杨戬说一声昨晚的事，明着对抗不敢，咱就打小报告。
可出乎他预料，门推开，进来的只有杨戬一人。
杨老头今天满面红光，他先看了大伙儿一眼，也不急着进来，就站在门口重重咳嗽 了一声。那意思大家都懂，领导要发言了。
“这个，我首先宣布一个好消息。”杨戬卖了个关子，大家异常配合，所有人都扭头看着他。
“由于近期我们工作有了起色，办事处也重新得到了上级的重视，准备给我们加派人手。”杨戬兴高采烈说完，向着门边侧移了一步，一团火红展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这是一个人，准确说是一个穿着大红宫装的女人。
路晓明看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坐正，这女人，也太大了吧！
这个大不是指的年纪大，而是体积大，到底有多大？这么说吧，门框有多大，她就有多大！
她现在就站在门框上，上下左右正好都挨着门边，活脱脱量身打造。
杨戬乐滋滋把人往里面请，说：“上级考虑到我们这里吃饭问题还没解决，这位呐，就是给我们派下来的厨娘，铁扇！”
这女人胖归胖，姿态端得那是绝对的典雅，她对着杨戬微笑点了下头，轻移莲步跨了进来。大家伙儿只觉脚下一沉，木质楼板往下移了一厘米。
路晓明扶了下桌子，目瞪口呆问：“铁扇？该不会是铁扇公主吧？那她老公牛魔王……”
他话还没说完，铁扇公主脸色一变，脑袋一歪，“啊……”
“不准哭！”杨戬突然在旁边厉喝一声，铁扇连忙捂着嘴，把哭声堵了回去。
路晓明算是听出来了，感情昨晚在这屋子哭的就是她！好家伙，幸亏自己没动歪心思，要不然亏就吃大了！
“好了好了，都见过了，下去做饭吧。”杨戬头上有点儿冒汗，连连挥手，这屋子不结实，他怕二楼被踩塌了。
铁扇公主捂着嘴轮流对大家点了下头，转过身奔下楼梯，哭喊声立刻大作。
大家伙儿都伸着脖子看，直到铁扇公主转过楼道，方才松了一口气。嫦娥用手点了点自己脑袋，压低声音问：“自从她男人和玉面狐狸跑了后，她这里不是……出问题了吗？”
杨戬连忙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小声，凑近了说：“太乙真人看她可怜，带回洞府给小道士们烧锅倒灶，这么多年下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试验过，只要不听见‘老公’俩字，和正常人没区别。”
听见这话，大家伙同时泄气，上头就给加派这么个人手？还不如去劳务市场找个钟点工。
“大家不要有情绪嘛。”杨戬连忙安抚，“她只是编外人员，真正得力的干将，很快就会下来。”
第二十二章：邀请函
接下来一段时间，路晓明终于明白了“混吃等死”这句话的含义，就是他当前的真实写照。办事处6个人加一只猫，每天早上9点点卯，点完就等着吃午饭，吃晚饭，吃饱喝足就各自回家。
说真的，路晓明有时候想想，自己都觉得亏心。吃人家的米，睡人家的房，任嘛事不干，一个月保底5500，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
当然，也就是想想而已，这会儿他混老练了，喊他洗个碗都难得喊动。
也就是经过这一段，他是真的爱上了这份工作，废话，这样的工作谁不爱？
这一天上午，具体说是路晓明搬到办事处一个星期后……
路晓明准时醒了过来，躺在靠窗的办公桌上，眯开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8点55，他抬起一只手，又闭上了眼。
哐啷。
一如往常，门被推开，李刚主任夹着象棋盒走了进来，三七开梳地丝毫不乱。杨戬跟在他后面，两个人有说有笑。
“特派员路晓明……到！”路晓明自己喊名字自己点卯，喊完翻了个身接茬儿睡。
“你起开！”不知是谁撩起来一脚，反正路晓明滚了下去。
这一套他早习惯了，闭着眼爬起来，跌跌撞撞摸向皮沙发，谁成想还没摸到，被一双大手拦住。
“晓明，早啊。”拦住他的是小白，他笑嘻嘻往皮沙发中间一座，先摸出一本漫画来，然后抬起手大喊：“勤杂工白小兔，到！”
路晓明还是舍不得睁开眼，梦里的烤羊腿被他死死定格在脑海里，倔强的不肯放弃，他摸向了小饭桌。
咚！
楼板震动了下，路晓明闭着眼悚然一惊，不敢往前挪步，就地躺倒，四仰八叉睡在了屋子中央。那边嫦娥走进来，把一小碗粥放饭桌上，脆生生喊了一嗓子，“文书嫦娥报道。”
李刚见人都到齐了，满意的点了点头，用一颗“老帅”敲了敲办公桌，“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开个会，安排一下今天的工作，现在，先由杨老发言。”
“呼噜呼噜……”不停打呼噜的，是躺在屋子中间的路晓明。
“安，那我就先说两句，强调一些事情，给大伙儿打打预防针。”杨戬满脸微笑说道。
“吃吃……嘿嘿……”小白盯着漫画书傻乐。
杨戬继续说：“这次我要强调的，就是纪律！最近咱们办事处风气不太好，越来越散漫，纪律奇差！本来嘛，我也不想提这事儿。”
滋溜，滋溜，咯嘣……那是嫦娥在喝稀饭，嫌口轻，还嚼了一条咸萝卜干儿。
李刚主任看着这仨，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看那架势，跟憋内伤差不多。
杨戬仿佛什么都没看到，自顾自说：“本来我是不想给大家压力的，可就在昨天，我得到消息，有人把我们的状况反应给了上级部门，我的老领导很不满意！就在这几天，说不定就会下来调查组！”
语气严厉说完这段话，杨戬停下来，等待大伙儿的反应。
路晓明：“胡噜，胡噜……”
小白：“嘿嘿，嘿嘿……”
嫦娥：“滋溜，滋溜……”
反正没人看他。
“够了！”李刚主任终于暴怒，他狠狠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三个人大吼：“你看看你们，一个一个像什么样子！”
这一声大吼犹如发令枪，三个人“”一声全站了起来，嫦娥动作过猛还带飞了一只筷子，好在她身手敏捷，反手一把抓住。
看见三个人站得笔直，李刚稍稍消了些气，坐回位置抬手挥了挥，“刚才杨老的话你们都听见了，现在自由发言，说说你们的感受。”
这一句“自由发言”就像一只手，打开了某个盒子，屋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这特么谁打小报告？！”
“太缺德了！”
“揪出来！打屎他！”
三个人义愤填膺，挥舞着拳头大声叫嚣，临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弄点粪涂他们家墙！”
这句话传出来，所有人鸦雀无声，把目光落在路晓明身上。
“不是我说的……”路晓明往回缩了缩。
李刚目瞪口呆，他万万想不到，这三位爷居然是这样的反应，“你们这是什么觉悟？！”
仨人被训得低下了头，排成一排不再说话，目光散乱不聚焦。
李刚许是觉得孺子开始变得可教，稍稍放缓了语气，痛心疾首说：“再也不能这样了，我的同事们呐，你们这不仅仅是在浪费天庭有限的资源，更是在浪费自己宝贵的生命！”
这最后一句话可谓振聋发聩！仨人低下头互相瞄了一眼，同时心说：坏了，这是真要派活儿干了！
果不其然，李刚说完从棋盒边拿起一张纸，瞪了三人一眼，然后开始照着发言稿安排任务。
他首先把目光放在了嫦娥身上，“办事处不能脱离社会，脱离群众，嫦娥啊，你今天的任务是去一趟夕阳红敬老院，给那些孤寡老人洗洗头啊，晒晒被子，送点温暖。”
“洗头？我自己都懒得洗头。”嫦娥不乐意了，她低着头使劲挠了挠，果然头皮屑乱飞，看得小白和路晓明直咧嘴。
李刚根本不搭理她，接下来转向小白，“昨天，我和杨老去了趟街道，那里的人说我们从不参加公益活动，这是不对的！我们很羞愧啊……小白，你待会去人才市场对过那交通岗亭，领个旗子指挥交通去。”
不等小白反对，李刚低下头使劲摆手，跟赶苍蝇似得，“走吧走吧。”
小白和嫦娥无奈，只得灰溜溜离开。
路晓明乐了，感情没我什么事儿，接着睡。
“哎哎哎，就你，别睡了。”李刚伸出食指指着路晓明勾了勾，“这美差就交给你了，千万别告诉他们，要不该说我偏心了。”
美差？路晓明不大相信。
李刚笑嘻嘻把手向后一捞，一张烫金请帖被抓了出来，递到路晓明面前。“有人邀请咱办事处参加酒会，这是请帖，你替我们跑一趟吧。”
路晓明一听“酒会”俩字，心头狂喜，可低头一看，当时就凉了半截。那上面俩名字特刺眼：天河集团公司20年大庆，总经理王一携子王向东，恭请贵客光临。
“我去！”路晓明脸色一变，当时就喷出了口。
“你肯去就好。”李刚等的就是这句话，路晓明刚脱口而出，那请柬被塞进了他手中。
路晓明梗着脖子吼：“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
“就刚才。”俩老头已经开始摆棋盘了。
路晓明这个气啊，这俩老头属蛇的啊？顺杆子就上，“我不……”
“去”字还没喊出来，李刚猛然抬头，横眉竖目指着路晓明鼻子，“工作已经安排好了，不去？扣工资！扣奖金！扣福利！”
路晓明欲哭无泪，他是真不想去，可这么几天福享下来，他是真心爱上这个工作岗位了。
说话的功夫，窗户下面有人按喇叭，喊：“这里是天庭办事处吗？王一先生要我来接贵客。”
路晓明走到杨戬后面伸脖子一看，一辆黑色的大奔停在小卖部门口，一穿着白上衣的司机正对着手里一张纸条看，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
“咱不去成不？”路晓明一脸苦相，他和王向东搞成这样了，现在往人家里跑，那不是羊入虎口嘛，见俩老头没反应，只好退而求其次，“要不，你俩谁陪我去一趟？”
李刚终于抬起了头，一脸不耐烦看着他，“年轻轻的，怎么这么胆小？这大庭广众的，你还怕他们敢动手伤人不成？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一旁的杨戬想了想，“要不这样吧，就让黑曜陪你去一趟，真有事也有个报信儿的。”
这话路晓明怎么听怎么不是味儿，什么叫“有事”？老家伙你盼着我出事啊？就在他准备发作的时候，那边沙发角上传来一声猫叫，黑曜醒了。
自打那天吃了一堆蜈蚣毒蛇后，黑曜就一直昏昏沉沉的，没事就缩在沙发上睡觉，连门都不出，可现在它一双蓝眼睛瞪得滴溜溜圆，直勾勾盯着路晓明。
“你看，它自己都想去，就带着吧，我保证它这次不会乱跑。”杨戬指着黑曜说。
果不其然，黑曜一个闪身蹿下来，直接扑到了路晓明怀里。
“这……”路晓明呆了，他还从没见小黑猫这么听话过，可问题是，如果真遇到什么事，这么点大一只猫能顶什么用？
“要不……随便给点什么法宝防身吧。”路晓明几乎是在哀求了。
李刚随手向后一指，冷冷说：“下楼左转，厨房，自己挑把菜刀去。”
路晓明这个气啊，菜刀是吧？没问题！
他抱着猫气冲冲下楼去了。
下了楼，左手是卫生间，右手就是厨房，路晓明风风火火冲进去的时候，铁扇公主正站在水池边摘菜，庞大的身体把过道堵得严严实实。
路晓明菜刀看不见，看见了人，忽然灵机一动，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他低着头略一思忖，捏着嗓门幽幽地问：“你，能喝酒吗？”
铁扇公主闻声身躯一震，转过来干笑着说：“酒我还是能喝点的……可我还得做饭……”
“要是，领导让你陪我去参加酒会，你去不去？”路晓明嗓音愈加的深沉。
第二十三章：大人物
门外，那个司机等的很焦急，这大热天的杵在太阳底下，都快把他给晒干了。他不停抬手看表，这眼瞅着半个小时过去了，里面的人还没……哦，总算出来了！
路晓明终于出来了，他换了一身黑色长裤和短袖衫，脚下蹬着黑皮鞋，戴着黑墨镜，怀里还抱着一只纯黑的小猫。这身打扮，不但不识时，而且怪异。
不过司机才不管这些，只要能把人送去就行，豪门出来的员工，一般都没什么好奇心。
“先生，您请。”司机拉开了后车门，微笑着弯下了腰。
路晓明咧嘴一笑，摆了摆手，向后一指。那司机顺着他手指看，脸上笑容渐渐凝固，嘴巴越张越大。
铁扇公主今天又换上了她的那身大红宫装，从小卖部施施然走了出来，姿态端得无可挑剔。说老实话，其实铁扇公主并不难看，也不算很胖，就是太大高！唐代仕女形象大家知道吧？放大3号就她那样。
“这是我的女伴，让她坐后座。”陆晓明微微一笑，对司机说。那司机仍然保持着开门的姿态，一动不动，如泥塑木雕。
司机其实并没有傻，正相反，他的思维在高速运转，以至于忽略了外部。他在从42个角度验算，自己这车能不能把人给装进去……
“这汽车，好小。”铁扇公主走到车门边，掩嘴一笑。她还是有些见识的，这些现代化的东西都认得，就是分不清好坏，在她想来，该是越大越好，这什么所谓大老板可够寒酸的。
司机心说：我这可是大奔，还嫌小？哦……还真的有点小。
可不管怎么说，也不能不拉吧？替人打工，哪能那么讲究。
“咱先试试吧。”司机默默退后了一步，路晓明脑袋一偏，示意铁扇公主上车。
铁扇公主倒也不含糊，两只手把着门边，先跨上一只脚，那大奔立刻一歪，倾斜了5度。旁边的司机赶紧把脸别过去，这车他开两年了，有感情，忍不住心疼。
一阵“吱吱扭扭”后，铁扇公主退了出来，摇了摇头，这姿势进不去。她往前一趴，试着往里面爬，车子晃悠的更厉害了。
“你得侧着身。”路晓明在一旁提醒。
对于铁扇公主能不能装进去这回事，路晓明心里还是有底的，要不然也不会带她去。他虽然没量过铁扇公主，可办事处那门的尺寸他知道，只要处理得当，这车装她问题不大。
果然，那奔驰一阵剧烈摇晃后，铁扇公主侧躺着钻了进去，就是腿还在外面露了一截，怎么都找不到合适位置。
那司机一看，都这点了，咱也别耽搁了，赶紧吧。他抓住铁扇公主的两只脚，抱起来往里狠狠一揣，愣是给塞了进去。
“走。”路晓明一看齐活，钻进了副驾驶。
那边司机心急火燎进来，脸顿时一苦，铁扇公主脚没地方放，自自然然搭在了驾驶座靠背上，紧挨着他的脸。算了，已经没法再饬了，打着火，走你，一脚油门上了大路。
刚上大路，路晓明就发现那司机脸皮一紧，眼角还抽抽了两下，有些担心的问：“师傅，您这车有问题？”
司机脸色迅速恢复正常，摇了摇头，“没事儿，就是方向有些发飘，视线有点高，咱是老司机了，放心吧。”
这大夏天的，车轮胎压都比较低，铁扇公主在后头这么一趟，连后轮带后减震全沉了下去。
那司机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状况，他本想问问铁扇公主有多重，最后还是忍住了没开口，他怕人家恼了坐他。
就这么一路开，过了两个路口后，后面突然响起了一阵警笛。司机从倒车镜看了一眼，没搭理，还有些得意，然后一辆打着灯的警车从左边超了过来。
路晓明一看，乐了，这交警前几天也是这么追自己来的。
交警从后面一点点超过去，低着脑袋透过车窗向里看，嘴巴越张越大。司机高兴得吹着口哨，摇头晃脑，等到交警脸和他并排的时候，挥手打了个招呼。
“嗨！”
吱……
交警前轮一扭，下意识的急刹车，目送那辆奔驰抬头挺胸离开。他本想来抓个超员，可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这让他很有挫败感。
驾驶室里，司机“哈哈”大笑，斗赢交警，这事对每个司机来说，都是荣耀。
“能不能快点？”铁扇公主在后面轻声细语，她这样腿都伸不直，实在是很不舒服。
司机连忙收摄心神减速，认认真真开车。
天河中心位于劳动路中段，离原来路晓明的家不远，出了那片老城区后，过了马路就到。这栋楼不算太高，只有12层，差不多从劳动路一直伸到了解放路，整栋建筑给人的感觉就一个字横！
路晓明对这里很熟悉，以前晚上没事的时候就来这里溜达，大厦前有一片巨大的广场，一到晚上特热闹。
现在这里也很热闹，不过没有跳广场舞的大妈，而是塞满了豪车。
几十个保安在广场上来回奔忙，指挥这些车停在预定位置，只有一辆黑色的奔驰直接奔大门口去了。那车里拉着路晓明和铁扇公主，司机怕泊在停车位下不来人。
到底是老司机，判断的相当准确，事后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车子在大门口停下，司机跳下来左右一打量，扯着脖子喊：“快来俩……来四个人帮忙！”
这里都是司机的熟人，立刻跑过来了6个保安，没等他们明白怎么回事，司机先是打开后车门，然后又钻进了驾驶室。
那些保安们面面相觑，后驾驶座一片红，除了一个女人的脑袋，别的部位根本分不清。
“来，抓住了，我喊1、2、3大家一起拽。”司机在里面抓着铁扇公主的双腿指挥，那些保安七手八脚抓住了铁扇公主，路晓明一看不好，自己钻出去站在了一旁。
“1、2、3！”里外一起使劲，跟拔萝卜似得拽出了一大活人，6个保安劲儿使大了，倒了一地。
接下来，远处宾客就看见大门前冉冉升起了一朵火红的女子。
“这得超过两米了吧？”路晓明身边一不到1米7的瘦子一点点抬头，下巴都要惊掉了。
“两米二十五。”路晓明淡淡的说，这绝对是精确数字，误差不超过两厘米。
那边铁扇公主终于站直了，长出了一口气，伸出一只手一捞，路晓明就被她勾了过去。
铁扇公主两米二十五，身材圆敦敦的，路晓明一米七十五，瘦瘦的，铁扇公主把他胳膊一挽，跟拎着个挎包区别不大。俩人端好了架子，在一片惊呆了的目光中，走进了天河大厦。
酒会地点在顶楼，整座大厅约千平米，布置的富丽堂皇。
地面上铺着羊绒地毯，放置了几十张酒桌，雪白的台布上堆码着晶亮的水晶杯和各式酒具，一瓶瓶高档洋酒摆在酒桌中心，供来宾挑选品尝。每张酒桌边都站着一位调酒师，随时听候吩咐。
大厅里已经来了不少客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觥筹交错。
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中年男子穿行在来宾之间，轮流打着招呼，彼此碰杯，再浅酌一口。
就在这时，远端的电梯门打开，一红一黑两个人并排走了出来。
中年人看着一愣，低头思考了下，走到一边喊住了个侍应生。他对着远处的两人指点一番，然后推开一扇侧门走了进去。
进来的当然是路晓明和铁扇公主，他俩是如此出众，刚一现身，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路晓明穿着一身黑色的便装，怀抱黑猫，戴着墨镜，搭配他瘦瘦的身材，这里没人比他更酷。
铁扇公主更是显眼，这么高大的女人，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机会看见，偏偏她还穿着一身大红的宫装，视觉效果更显庞大！
刚才还嘈杂的酒会大厅，就跟关了电门似得，瞬间鸦雀无声。
“我们，不是来喝酒的吗？”铁扇公主疑惑的问。
这时候宾客们才反应过来，这样盯着人家看很不礼貌，这些都是有身份的所谓上层人士，甭管多好奇，自制力还是有的。他们连忙收回目光，继续谈笑风生，间或用余光瞟一下这边。
路晓明松了一口气，被这么多人盯着看，老不自在了。“走走走，我带你喝酒去。”
俩人转到了一张酒桌边，调酒师连忙迎了过来，那态度，格外殷勤。他早就注意到了铁扇公主，这是借故套近乎，路晓明冷眼旁观，看见他偷偷在后兜里掏手机。
“先生、女士，喝点什么吗？”调酒师抬着头笑嘻嘻问铁扇公主，然后还没头没脑加上了一句，“冒昧，能合个影吗？”
铁扇公主那是真来喝酒的，别的事根本不在乎，大大方方一挥手，“随你，快拿酒来。”
“嗳！”调酒师喜滋滋答应一声，把头往铁扇公主腰上一靠，摆了个胜利的姿势，随手“咔嚓”一张。拍出来一看……得，除了自己没别人……
他还不甘心，抬高角度又来一张，拍完一看，除了别人没自己……
不过这照片里……调酒师悚然一惊，回头看，就见铁扇公主举着个酒瓶，正对着嘴吹喇叭。
“这是烈酒，不能……”他本想说这酒得调配着喝，可话说一半，让他给吞了回去。就这么一转身的工夫，750ml一瓶法国灰雁伏特加，已经一滴不剩了。
第二十四章：彩云间
路晓明在一旁看得艳羡不已，自己要是有这酒量该多好？
铁扇公主撂下空瓶子，稍加回味，意犹未尽地说：“有点酒味。”
然后她又抓起了一瓶酒，拔掉塞子继续对着嘴吹，调酒师在旁边一看，先是一惊，紧接着肉疼得打了个哆嗦，她还真会挑，这桌就数这瓶最贵轩尼诗-李察。
还没有完，“咕咚咕咚”两口下肚，铁扇公主又拎起了一瓶尊尼获加，嘴闲了还没到一秒钟，又一瓶接上。
这已经不能用豪饮来形容了，满堂宾客全都张口结舌看着这边，路晓明笑嘻嘻退后几步，让出焦点，他要的就是这效果。
“特派员先生吗？”
旁边有人说话，路晓明看了一眼，是个侍应生，他随便点了下头，继续看喝酒。这么一会功夫，那一桌子酒已经被扫了一大半，铁扇公主越喝越来劲，连瓶盖子都忘了开，拿起一瓶百加得151朗姆酒接着吹。
这事其实挺诡异的，谁能隔着瓶盖子喝酒？可现在满堂人都被铁扇公主惊人的酒量镇住了，这点小事完全不值得注意。
旁边那侍应生见找对了人，凑上来小声说：“特派员先生，我家……”
“好！”
侍应生一句话没说完，大厅里轰然喝彩，路晓明也跟着吼了一嗓子。好家伙，那可是75度的酒，两秒钟一瓶下肚，脸都不带红的！
吼完他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个人，转过头问：“你刚说什么？”
侍应生刚才被吓了一下，苦笑着答：“总裁先生有请，先生您能跟我来一趟吗？”
“总裁？什么总裁？”路晓明被说得一愣，自己在这里有熟人吗？还什么总裁。“不去！”
路晓明一口回绝，继续兴高采烈鼓掌，他发现，今天带铁扇公主来，实在是个英明的决定，要不然，光看这些衣冠楚楚的人吹牛，那还不得闷死。
那边一桌子酒被完全扫空，铁扇公主肚子里有了点酒打底，彻彻底底放开，原来的端庄姿态半点不存。她拎着半瓶酒左右一打量，发现路晓明，兴冲冲跑了过来。
“晓明快来，这里的酒还不错，你也来两吨。”铁扇公主抓着路晓明往下一桌拽，吓得路晓明差点儿尿了。
两吨？你们妖怪喝酒都是论吨的啊！哎……不对，“你知道一吨是多少不？！”
“不知道！”铁扇公主回答的很干脆。
路晓明刚被拽走，那个侍应生急了眼，手足无措跟在后面追，可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他也不敢动手拉人家。说实话，这种状况他还从未想象过，对总裁的邀请这么不屑一顾，这人究竟什么来头？
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兜里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松了口气。
那边路晓明跌跌撞撞被带趴在酒桌上，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一瓶酒塞进了他怀里。
这好像叫什么……杜松子酒，这不是关键，尼玛55度啊！这玩意能喝……
当！
不等他问，铁扇公主拿着一瓶一样的酒和他碰了下，仰着脖子就灌。
离得远和离得近那是两码事，那份气场和压迫感，路晓明现在感受得清清楚楚。好家伙，一不留神被你带着走一段，恐怕就得稀里糊涂醉死。
不行，得躲起来！
路晓明打定主意，趁着铁扇公主不留神，撒腿就跑。
他这边刚动步，那侍应生又不依不饶缠了过来，把一个开了屏的手机往他怀里塞，不停点着头说：“先生您看一眼，就一眼！”
一眼就一眼吧，路晓明实在是被缠的不行，勉勉强强看了一眼。
那上面显示一条短信：在下尾宿星官，邀特派员先生一见，有事相求，成与不成，皆有厚礼。
陆晓明看着看着，脚步慢了下来，尾宿星官是什么玩意他不感兴趣，真正拉住他脚步的还是最后那个词厚礼！
路晓明现在最缺什么？钱！
他已经整整个把星期兜里没一分钱了，这种滋味有几人尝过？虽说吃的是公家饭，可兜里空空，他连门都不敢出，生怕踩死了谁家小鸡。
“厚礼……多厚？”路晓明挠着下巴思考起来，不经意吐露了心声。
那侍应生也是见过世面的主，盯着路晓明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深沉一点，充满诱惑力的说：“相信我，很厚，很厚……”
路晓明当时就不乐意了，白了他一眼，“装什么大以巴狼啊？带路！”
“嗳！”侍应生喜滋滋答应一声，乐颠颠头前带路，可算是把这位爷给搞定了。
路晓明打定主意，先把礼物拿下来再说，至于事情吗……那得看是什么事，反正人家都说了，成不成都行。
说是带路，其实也没走多远，大厅中间一扇侧门就是。侍应生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弯着腰等待。
路晓明伸脖子看了看，里面是一间不大的办公室，对面窗下放着一套办公桌椅，除此之外再无它物，空无一人。看这架势，应该是让自己进去等会，正主等会就来。
回头一打量，满大厅的宾客，路晓明彻底放心，一墙之隔有这么多人，这什么总裁不至于在这里对自己不利吧？至此，他再无疑虑，抱着黑曜一步跨了进去。
侍应生连忙把门带上，就站在门边候着。
大约10秒钟后，左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侍应生转头看，来的是一群衣着光鲜的年轻人，带头的是天和公司少东家之王向东。在他后边跟着那一群，也都是本市一些世家子弟，著名的那什么二代。
要论天和公司里谁最难相处，不是两位首脑，更不是大小姐，而是这位少爷。侍应生连忙站得笔直，目不斜视，浑身上下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王向东一行有说有笑来到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侍应生这时候才想起来，总裁还在里面会见贵客，连忙探出脑袋向里看。可出乎他预料，除了刚进去那一帮年轻人外，办公室里竟然连鬼影都没一个！
这是怎么回事？！
侍应生正在疑惑的时候，王向东又转了回来，抓着门把手冷冷看着侍应生，那侍应生一惊，连忙缩回去。
“滚远点，告诉下面的人，谁都不许进这屋子。”王向东冷冷地说，说完“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侍应生被蛰了一般赶紧跑开，走远后回头看着紧闭的房门，一脸疑惑，这刚进去的人，跑哪儿去了？
这个问题别说他不知道，就连路晓明自己都不知道。
他刚走进那扇门，就觉得好像穿透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然后就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在他脚下，是绵延无尽的洁白云层，左右是白云构成的墙壁，而他就站在这云彩组成的沟渠里。抬头看，天空蔚蓝，光线明亮，却看不见太阳。
“我这不是在做梦吧……”路晓明这时候大脑还没转过弯来，不知道害怕，他还试着用脚踩了踩，感觉就跟踩在棉被上似得，有点软，却不会陷进去。
下一秒，他猛然惊醒，头皮瞬间就乍了起来。
“见鬼了这是！”反应过来的路晓明怪叫一声，正手扔了酒瓶，反手飞了猫，腿一软瘫在地上，心脏狂跳不止。
半晌后，毫无动静，路晓明终于冷静了些。他虽然惊怕，可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总瘫着也不是个事儿。
他先是伸出一根手指，慢慢塞进嘴里，闭着眼用力一咬！
“哎呀！”痛感强烈！
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路晓明更怕了，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这看着好像云的玩意是不是在天上，可别把自己给漏下去了。
于是他抖抖索索在地上按了按，似乎还挺韧的，应该漏不下去吧？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室友郭子总爱说自己“你丫怎么不上天”？好嘛，这回真稀里糊涂上天了，可是该怎么下去？
现在可以肯定，自己掉进了某个局中，说不定就是那个什么王一，他不是神仙吗？这事估计也就他能办到。可问题来了，他这是要做什么？害自己吗？那似乎也犯不着这么大场面吧？
“王一先生吗？”路晓明抖抖索索喊了一声，临了还加了句，“我有事找你谈。”
声音四处回荡，几秒种后，果然有了回应。
那是一个低沉的男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完全分辨不出方向，他说：“阁下就是新晋的特派员仙官吗？在下尾宿星官，邀先生来相聚，备有薄礼一份，请10分钟内来取，过时不候。”
路晓明一听这话，当时就怒了，连害怕都抛在了一边。说好的厚礼，愣给换成了薄礼，还限时10分钟？你什么态度？！
“这礼，本大人还就不要了！”路晓明一把抄起黑曜，大吼道：“咱们走！”
可他拎着黑曜一回头，立刻就傻眼了，这后面竟然是死路！不过话说话来，就算不是死路，恐怕也不会是原来那间办公室，否则那也太不搭了。
现在问题来了，后无去路，难道只能……
路晓明又转回头，看着那云彩组成的通道，现在，似乎只剩下这一条路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抱着黑曜踏上了这条不知通往哪里的路，不说什么厚礼薄礼，总得回家不是？
第二十五章：受贿
路晓明抱着小黑猫，沿着这条白云组成的通道向前走，度过一开始的紧张后，逐渐镇定了下来，脚步越来越快。
这里踩上去很稳定，毫无变化，并且空气清新，环境还挺招他喜欢的。这条路也不复杂，就是一条蜿蜒的通道，连岔路都没有。
走了大约五分钟后，路晓明停了下来，和起点一模一样，前面，竟然没路了！
“这尼玛算怎么个回事？！”路晓明出离愤怒了，好歹也是你家发帖子请来的客人，你忒么不但耍我，还要关人不成？！
愣了一会，路晓明爆发了，他扯着脖子大喊：“那什么……尾宿星官，你给劳资站出来！”
站出来……出来……来来来……
“来”了半天，没人搭理他，万籁俱静，连风声都没有。
接下来，暴怒的路晓明换着法的骂，上至祖宗八代，下至子孙后代，东拉西扯没漏掉一个旁系亲属，等终于过足瘾后，他也累瘫了。
喘着粗气，他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难道这什么星官怕自己日后抓他，索性趁现在自己没本事，先下手做了自己？
路晓明越想越觉得这解释合理，这些下界的神仙不能用法力伤人，可用法术困住自己，然后再慢慢的饿死，很可能并不触犯什么天条。
想到这，路晓明汗毛都竖起来了，该怎么办？
左思右想想不出办法，路晓明悲从中来，自己这岗位应该相当于天庭警察吧？至少能算个协警，可面对这些天庭逃犯，却这么无力。这就好比让他赤手空拳去对付彪形大汉，人家不能用武器，可自己也没武器，这活儿可该怎么干？
他现在很后悔，早知道拉铁扇公主的时候，就该顺一把菜刀带着，不说砍人，挖地总可以吧？
用手抠了抠地面，一点都不硬，还起皮，有把菜刀的话，没准就真能挖通。不过，没菜刀好像也只能挖，除了这，他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于是他把小黑猫放在一边，趴在地上抓挠起来。
也怪路晓明这段时间太闲了，没事的时候就修指甲，还磨，现在指甲一点不剩，与其说是挖地，还不如说是在给云彩搓泥。不过，效果还是有的，“云泥”被一层层搓下来，膨胀的跟绵花糖似的，路晓明得空还真尝了尝，“呸”！什么味儿都没有。
他在那儿挖，小黑猫和他头顶头看热闹，小脑袋一上一下的，没事还“喵喵”叫两声。
路晓明这个气啊，我在这儿干活，你就干看着？就这还神兽？！
“挖！”路晓明指着地面，对着小黑猫恶狠狠吼了一嗓子。
还别说，小黑猫今儿特听话，路晓明喊它挖，它就真的伸出前爪挠了一下，云彩地面被挠出了一条深深的印记。
路晓明眼睛一亮，有门！
自己费了半天力气，也才搓下去薄薄一层，小黑猫一爪子的效果至少抵得上他10下！
“挖！使劲挖！挖穿了，回去我给你弄一大盆癞蛤蟆！”路晓明兴奋大喊。
小黑猫得了路晓明的口头贿赂，顿时兴奋，两只小前爪使劲掏了起来，快得跟风车似的，顿时“棉花絮”四散飞溅。
路晓明一看这架势，赶紧退后一步，可别失爪子把自己也给挠了。
路晓明期盼的目光中，小黑猫越挠越快，那个坑肉眼可见开始往下陷。大约挖了一猫深的候，小黑猫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爬上去往坑里一蹲。
路晓明眼看不好，连忙把它拎到一边，捧着把了起来。把完抖了抖，又放回坑边，“接着挖！”
出乎预料，这里的地面并不厚，又挖下去一猫深，下面一亮，挖穿了！
路晓明连忙扑上去对着那个小孔向下看，只见下面白云朵朵，再下面是山川大地，就跟看卫星云图似得。
“我的妈呀！”路晓明连忙向后一仰，坐在地上，目光呆滞脸色苍白。
这得有……上万米了吧？！
不应该啊，自己就是进了房间，怎么会跑天上来了？这什么尾宿星官他没听说过，可就算是孙大圣，好像也没这本事吧？难道是如来佛祖在跟自己开玩笑不成？不能吧……
百思不得其解，路晓明一咬牙，又趴了回去，强忍着阵阵眩晕，开始扩大洞口。
瞄。
对面传来黑曜的叫声，路晓明抬头看，对上那双亮晶晶的蓝眸子。
“干什么？”路晓明莫名其妙。
小黑猫也没再吱声，顺着坑饶他后面去了，路晓明不明所以，继续扩大那个洞口。
一旦有了豁口，扩张就变得很容易，一块块往下掰就是，只花了几分钟，那洞口就已经有了二尺宽，下面的视界一览无余。路晓明再一次睁开眼，大着胆子向下四处张望，他想看清楚这是哪儿。
就在这时，他的屁股上突然传来尖锐刺痛，仿佛有几根烧红的钢针扎进了肉里。路晓明措不及防，惊呼一声，下意识向前一窜。
他就钻进了自己挖的坑里……
掉下来的刹那，路晓明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完了！然后他就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闪电般转过一个念头，自己这次死定了。
其实也没死很久，就零点几秒，他的眼睛还没完全闭严实，身体一震，已经落地。
“这么快就破了云翼幻境，特派员果然不凡。”
对面传来爽朗的男声，路晓明扭了扭，浑身上下没毛病，这才确定自己没死，战战兢兢睁开眼一看，已经又置身于室内。正对面摆着一张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正对着自己微笑
这里仍然是一间办公室，不过确定不是刚才走进的那间，面积要大得多。地面上铺了一层地毯，上面绘有山川白云，和自己刚才在上头看见的一模一样。
左手边几步外是一整面玻璃墙，紧挨着有一扇门，路晓明目光在门上多看了一眼。
再看自己，躺在一张真皮靠椅上，和那男人隔着一张办公桌对坐。
“你就是尾宿星官？”路晓明迅速镇定了下来，现在他确定已经回到了正常状态，能捞着人，他就觉得没那么怕了。
那男人始终面带微笑，点了点头说：“我是尾宿星官，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更希望你叫我林……”
他的话没说完，脸色陡然一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路晓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眼前黑光一闪，小黑猫掉在了他肚子上。他顺着小黑猫掉下来的路线抬头看，这房子顶上没有天花板，只有一团乳白色的雾气，凝固不动。
这就是那什么云翼幻境？原来自己一直在人家天花板上转悠。
路晓明吃惊，那个尾宿星官则是震惊，他目瞪口呆看着蜷在路晓明怀里的小黑猫，完全说不出话来。
小黑猫没搭理他，舔了舔爪子，把小脑袋往肚皮下一藏，竟然立刻就睡着了。
看着失魂落魄坐回去的尾宿星官，路晓明抱着小黑猫慢慢站了起来，警惕的向玻璃墙那边退，准备开溜。这人看上去挺危险的，而且精神好像还有点问题，别的不说，刚才那样再来一套，不吓死也得累死。
低头沉思的中年男人一震，抬起了头，路晓明连忙停下脚步，装作看窗外的风景。这一看，他大惊失色！
一般人看窗外，总是会下意识先向下看，路晓明也不例外，可他目光落在下面，看见的却不是城市街道，竟然是灰蒙蒙的天空！
他惊慌失措再向上看，熟悉的江城市，竟然在头顶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一如往常。
“我靠！你把地球弄反了！”路晓明当时就骂人了，这可是他住的地方，掉了个个儿还怎么住？
尾宿星官被他骂得一愣，反应过来后，尴尬的咳嗽一声，连忙辩解：“我哪有那么大神通，倒过来的，只是这间房子。”
“哦……”路晓明这才安定了些。
尾宿星官这时候打开办公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装帧精美的盒子，离座走了过来。
路晓明盯着那个盒子，紧张戒备。
尾宿星官看路晓明架子端得像个斗鸡，脚步一顿，又露出了温和的笑，打趣说：“我刚才还没说完，其实，我还有另一个身份，林心儿的父亲林伟，路晓明同学，你还得叫我林叔叔。”
路晓明听到这终于明白，原来这天和公司两个老总全是天庭逃犯！
林伟见路晓明脸色阴晴不定，微微一笑说：“刚才只是和路同学开个玩笑，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就算是赔罪吧，以后请特派员多多关照。”
说完，那个小盒子被递了过来。
路晓明这时候满肚子不高兴，劈手夺过，往后兜一揣，反手抓住了门把手，扔下一句话，“谢谢啦。”
“哎！那个门不能……”林伟连忙伸手阻拦，迎接他的是“嘭”一声震响，路晓明已经窜出去把门给带上了。
门刚关上，天花板上的雾气剧烈旋转，转眼变成一条白雾组成的长蛇，游到了地上。
林伟看着窗外，叹了口气说：“老王啊，我想，我们也该回去了。”
雾气长蛇不住盘旋，体内传出阴冷的男声：“回去？依我们的罪行，回去至少要坐500年天牢，你可就再也看不见心儿了。她两岁就被你收养，辛辛苦苦捧到这么大，你舍得？”
林伟长长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摇了摇，神情颓废。
第二十六章：收废品的
再看路晓明。
他刚得意洋洋打开门走出去，还没看清外面是个什么状况，就觉天旋地转，倒着栽了下去。
“晦气！”路晓明暗骂了一声，再次摔在了地上，只不过这次没了躺椅，他摔了个结结实实。
仔细一打量，对面有一具皮沙发，上面横躺斜靠着几个年轻人。沙发旁边有一个办公桌，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坐在某个人怀里，正一脸吃惊看着他，而那个抱着她的，还是路晓明的老熟人。
“王向东！”
“路晓明！”
两个人几乎同时惊呼，他们都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样的状况下见面。王向东搞 不明白路晓明是从哪冒出来的，路晓明疑惑的却是，那个女人……她也不是林心儿啊！
一屋子人目瞪口呆，第一个回过神来的是王向东，他一把扔开怀里的女人，抓住办公桌上的烟灰缸，大喊一声：“都给我上，抓住他，往死里打！”
啪！
烟灰缸砸在墙上，玻璃屑四散横飞，路晓明抱着猫不管不顾，连滚带爬往门口冲。外面就是酒会大厅，那里全是头面人物，借他王向东几个胆子也不敢再那里动手，跑出去就安全了。
后面一大群人追了过来，路晓明低着头冲到门边，连门把手都没拧，侧着身狠狠撞了上去。
“轰隆隆”！房门被撞塌，路晓明跟个皮球似得滚出老远，被一只大脚踩住。
“咦？这不是晓明仙官吗？怎么滚着就出来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路晓明长长松了口气，抬头看，可不正是铁扇公主。她规规矩矩坐在一酒桌上，左手拿着把破蒲扇轻摇慢扇，姿态还怪好看的。
可问题是，整座大厅空空荡荡就她一人，那些宾客哪去啦？
“人呐？”这话是王向东问的，他刚一追出来，也傻了眼，这才多大功夫，怎么就散会了？
“我……”铁扇公主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嗫嚅着说：“他们都不爱喝酒，就把所有的酒都让给我喝了……”
“啊！”所有人都惊了，好几十桌啊，这还真的是论吨喝酒。
酒会酒会，没酒还开什么？人不走才怪。
“我看你们就是来捣乱的！”王向东气得脸都变形了，他对其他几人使了个眼色，阴森森走了过来。
路晓明连忙一骨碌爬起来，躲在铁扇公主身后，指着王向东大喊：“小心，刚打我的就是他们！”
“什嘛？！”铁扇公主眼珠子一瞪，气势陡然勃发，站了起来。
王向东这时候刚气宇轩昂走到铁扇公主面前，就觉得眼前一暗，二话不说调头往回走。陆晓明在后面看得清楚，他的手指都在那哆嗦了。
王向东其实也算高大，可和铁扇公主比起来，差了有好几个量级，完全没法动手。不光是他，跟来的那一帮人看见铁扇公主站起来，全都吓一哆嗦，不由自主往后退。
那是一种面对大山的感觉，让人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
他们不动，铁扇公主动了，毫没征兆的，铁扇公主柳眉倒竖！追着王向东就是一脚，准确无误踹在他屁股上。王向东惨叫一声，抱着脑袋又滚回了屋里，比路晓明出来的可快多了。
余下的人伸着脖子向里看，王向东一头撞在办公桌上，把坚固的实木办公桌都给砸塌了。
“你们敢打仙官！”铁扇公主恨恨的说，完了一脸凶悍瞪着那几人。
那几个年轻人腿一软，满脸惊恐看着她，稍一琢磨，连忙点头哈腰陪着讪笑。
“我们不是一伙的……”
“他谁啊？我不认识。”
“老公！”
一片闹哄哄中，有个女人尖叫了一声，转回身往屋里跑。
路晓明打了个摆子，看向铁扇公主。
果不其然，就跟按了开关似得，铁扇公主脑袋一偏，破蒲扇往下巴上一掩，撕心裂肺干嚎起来。“啊！”
路晓明连忙跳入战团，扯住她往楼梯口拽，赶紧走人。
不记得哪本黑道小说里说过，打架就是打气势，你这都哭了，还打个屁啊。
“你说你至于这么伤心嘛？！”路晓明一边使劲扯人，一边埋怨。
铁扇公主哽咽着说：“奴家哪里伤心了？这是条件反射。”
“得得得，算你有理。”路晓明满心不耐烦，推推搡搡把她拱下了楼梯。
那些二世祖面面相觑，楼梯道里动静就跟野牛进了纺织车间似得，谁敢去追？还是去看看王向东死了没有吧……
体现深情厚谊有很多种方法，表示下关切就能办到的事，何必打打杀杀嘛，于是他们一改刚才的决绝，大呼小叫往门里涌。
他们刚进去，就看见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人站在屋子当中，看着那女人把王向东从木屑里往外拖。王向东刚才那下被闷的不轻，到现在都没缓过气来，满脸痛苦。
“出去！”中年人低喝了一声。
一帮二世祖连忙站住，彼此对望了一眼，转过身撒腿就跑。这个中年人他们都认识，天和公司的总经理王一。
王一走到王向东身边，那个扶着王向东的女人连忙抬起头，压制着心中紧张，陪着笑脸柔柔喊了一声：“王……王叔叔。”
王一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滚！”
没有任何多余动作，那女人扔了王向东，慌慌张张跑出去，头都不敢回。
等人都走了后，王一慢慢蹲下来，张口一吹，一团白气喷出来，沿着王向东的口鼻钻了进去。原本五官都皱在一起的王向东表情一松，直愣愣看着自己的父亲。
王一叹了口气，把王向东拥抱在了自己怀里，轻轻拍了拍，“没事了，我的儿子。”
他这一拍，王向东长长吐出一口气，神情立刻松了下来，闭上眼靠在王一肩膀上。
天和中心外，路晓明扯着铁扇公主站在马路对过，一脸尴尬。
铁扇公主还在哭，抽抽搭搭的，就是止不住。路晓明怕她情绪失控乱跑，还不敢撒手，只能紧紧抓着。
一小伙子，抓着这么大一女人站在路边，特别是那女人还在抽抽搭搭，这一幕画面让你看到了，你会怎么想？路人的想法就跟你一样。
“不准哭！”路晓明终于挂不住了，扯着脖子吼了一声。
铁扇公主条件反射似得捂住嘴，把抽泣声闷在了嗓子眼里，那情形，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路过的人纷纷为之侧目，对路晓明投过来鄙视的目光。
路晓明会在乎这些吗？显然不会，他在头疼另一件事该怎么回去？
喊人家的车送？刚打了人家的少爷，估计人家不能答应，说不定还得打起来。坐公交车吧，兜里没钱，总不能刷脸吧？
打车回去，让杨戬那个老家伙付钱？似乎也行不通。路晓明倒是不担心老家伙不给钱，大不了从他小卖部里顺几包方便面抵债，可问题是，大奔拉都费劲，一般的出租车估计根本就装不下。
就在路晓明琢磨着该不该走回去的时候，一阵“丁零当啷”，一辆三轮儿停在了路边。蹬车的是一老头，身材瘦小枯干，长得尖嘴猴腮，头顶上搭着一条毛巾，咧着黄板牙冲自己乐。
“嗨，坐不坐三轮儿？”老头笑嘻嘻问，脸上的菊花褶子都开了。
路晓明打眼一看，这三轮没顶没座，旁边还竖着一块牌子，上面歪七扭八写着一行字：
高价回收旧家电旧家具，旧电脑以旧换新，收废纸废塑料。后面本来还有一条“收废旧钢铁”，被用红笔杠掉了。
“就你这车，它能拉人？”路晓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种事情，他还是头一回遇见，有点懵。
老头拉下毛巾在脸上抹了抹，露出锃亮的脑门，使劲拍了拍后栏板，牛气冲天说：“别看我这车破，瓷实！拉七八百斤都没问题！”
路晓明一琢磨，这事情他靠谱，三轮他蹬过，看着不起眼，还真能拉，没遮没挡还凉快。打小爹妈就教导，做事不能教条，管他什么性质的三轮，能把人拉回去就行。
“走走走，赶紧上车，回家还得做午饭。”路晓明推推搡搡把铁扇公主往车斗子里赶，都这个点了，可把他给饿坏了。
铁扇公主这时候终于不哭了，看得出来，她还挺乐意坐这三轮车的，路晓明可以理解，坐这车她不拘束。
问题来了，铁扇公主前脚跨进车斗子里还好，后脚再跨进去，那老头“哎哎”叫着就竖了起来。不是，是整个三轮车都竖了起来。
路晓明看得直咧嘴，“我说大爷，你不是说这车拉七八百斤没问题吗？”
老头悬在半空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懵逼，它怎么会这样，不能够啊，昨儿还拉……
“哦。”老头恍然大悟，一拍脑袋，终于想通了关节。拉人和拉货不一样，拉货可以把重心往前码，可人的重心歪了不了，总之，没辙。
“要不……小伙子，你来。”老头拍了拍车座，盯上了路晓明。
这老头瘦得只剩一把筋，看上去怎么都不超过90斤，路晓明虽然也有点瘦，好歹也是一大小伙子，130斤还是有的，杠杆一下，估计差不多。
路晓明心说，都这个点了，我也不跟你计较，我来就我来吧。
于是老头喜滋滋蹭了下来，路晓明接过位置爬了上去，然后……他还是悬在半空，三轮车45度角望天，纹丝不动。
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一阵，突然，同时灵机一动，转头看向呆呆趴在车斗里的铁扇公主。
铁扇公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但不惊，反而眼睛一亮，忙不迭接过路晓明的位置，人五人六坐在三轮驾驶位上，端好了姿态。
老头在后面鼓劲：“没事，别怕，三轮这玩意，好骑。”
“哎！”铁扇公主兴奋地答应一声，脚下轻轻一踩，走你！
第二十七章：碰瓷
下午两点，杨戬刚做好饭，路晓明他们回来了，出去俩，回来了仨，外带一辆三轮车，就是都不大全乎。
第一个走进来的是路晓明，他左腿膝盖裤子破了，皮也被蹭掉了一大块，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
“哎！怎么了这是？真让人打了？！”杨戬连忙迎上去问。
路晓明仿佛没听见，目光呆滞，跛着直奔后厨房。
杨戬意识到了什么，跑到门口向外看，顿时傻了眼，一辆三轮车骑着铁扇公主站在了门口。她身上倒是没什么伤，可宽袍大袖的宫装被撕了好几个大口子，还缺了一个袖子。
“杨……杨老仙官……”铁扇公主嗫嚅着说：“这个东西……坏了，您会不会修？”
杨戬呆呆的答：“放……放那吧，等会我来弄，你先吃饭。”
铁扇公主赶紧把三轮车轻手轻脚放下来，目光闪烁钻进了小卖部，露出了最后一位。
这老头绝对是最凄惨的一个，浑身擦伤，左颧骨还蹭掉了一块皮，现在还在渗着血。车子拐过人才市场的时候，横着翻了出去，路晓明和铁扇公主轮流从他身上滚过，他这把老骨头居然还没断，就已经是奇迹了。
不过凄惨归凄惨，老头精神却依旧很好，他抽了抽鼻血，看着杨戬，竟然咧嘴笑了。
“许老头！”
“杨老头。”
两个人同时喊出声，路晓明端着饭碗伸脖子一看，感情俩还认识。
小卖部门口，一阵难言的沉默后，杨戬先说话了，“你都想好了？”
许老头点了点头，微笑着说：“我今儿来就是给你知会一声，等把那事办完后，我就跟你回天庭。”
“你怎么这么犟啊！”杨戬有些急，伸手准备拉人。
许老头退后一步转身就走，说：“这是我的事，不办了，我哪儿也不去。”
路晓明跟出来看，许老头已不见了踪影，就剩杨戬看着空荡荡的马路，皱着眉头思考。
“怎么回事？”路小明问。
杨戬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无限感慨道：“这都是当年那场内战造的孽啊，这许老头原本是二十八星宿里的虚宿星官，和翼宿星官关系最好，没想到，两人成了敌人，许老头的儿子还死在了翼宿星官手里，这么多年许老头一直潜伏在江城，就是为了伺机报仇。”
“翼宿星官？翼宿幻境？”听见“翼宿星官”这个名字，路晓明愣了，“难道他是？”
杨戬拍了下他肩膀，转身走进了小卖部，“我得收拾收拾回天庭一趟，小卖部和办事处就留给你看着了，黑曜我也得带走。”
“别人那？”路晓明追在后边问。
杨戬一边急匆匆上楼一边说：“他们仨出差去了，得有几天才回来，你给我看好家，别捅娄子！”
“哎！”路晓明痛痛快快答应，能不痛快吗，杨戬这小卖部从不盘点，缺点东西根本就没个数，路晓明试过……现在这里就剩下了自己一人，那还不是为所欲为？至于铁扇公主，她成天蹲厨房里，被自动无视了。
下午三点，吃饱喝足的路晓明坐在门口的梧桐树下，叼着烟倒腾那辆破三轮车。原本那辆被杨戬骑上天去了，这么大个办事处，总得有个交通工具吧？
这车其实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掉了链子，用螺丝刀挑回去就行。这活儿不难，路晓明三下五除二折腾好，翻过来，齐活！他迫不及待跨上去，骑着在小卖部门口套圈玩。
这可是他走上社会后，拥有的第一辆车，能不兴奋嘛。
现在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路上没人，路晓明放心大胆的骑，越溜越快。他得赶紧把手艺练出来，这关系着三轮车的使用权，很重要，可别让小白那孙子抢了。
就在路晓明找着感觉的时候，冒失鬼出现了。
这人年纪不大，三十岁左右，长得斯斯文文，大热天的穿着西裤白衬衣，还打着领带，提着个公事包，一看就是卖保险的。
路晓明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冒出来的，等发现后，已近在咫尺。
吱！
路晓明一把把刹车按到底，三轮冒着蓝烟窜了过去，在距离那个男人半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那个男人似乎被吓到了，瞠目结舌看着越来越近的路晓明，一动不动。
路晓明这个气啊，这么大人走路不知道看道？好在没碰上，否则，就得搬一箱子方便面带你去医院，也不知人家医院收不收……
可还没等他消气，更惊悚的一幕出现了。
那个男人直眉楞眼看着路晓明，一秒钟后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又一秒后，他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倒着飞出去十几米，重重摔在了地上。
路晓明目瞪口呆，自己碰到人家了吗？这是……这尼玛不是碰瓷儿嘛！人家碰瓷都是找豪车碰，你碰个破三轮儿算怎么个回事？
“救命啊……”那个男人躺在地上哼哼，嗓门儿发颤，说不出的凄凉，他还抬起一只手指着路晓明直抽抽。
路晓明被他指得后背一凉，好在这时候路上没人，要不然，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可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办？这事儿他是真没经历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究竟是该跑还是该上去和这人交涉？
还没等路晓明天人交战出个结果来，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见没吸引来观众，干脆坐起来，盯着路晓明又开始活动眼珠。
路晓明一看就知道糟了，这家伙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他这个气啊，有你这么不开眼的？有钱没钱你看不出来？于是他指着这家伙就准备开骂。
就在他手刚抬起来的时候，那个男人眼珠子一亮！他看的分明，路晓明手里还抓着一把螺丝刀！
螺丝刀，也是刀！
“救命啊！杀人啦！”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至少120分贝，路晓明脑海被冲得“嗡”一声响，然后就看见那男人四脚着地，带着一路灰尘就卷了过来。还没等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手腕已经被人一把拿住。
这一声喊惊天动地，估计方圆几百米内都能听见，这下可就热闹了，巷子里乱糟糟一片，家家户户往外出溜人，寻找惨叫源头。
路晓明下意识想跑，可手腕被人抓着，根本动弹不得。
那个男人衣服破烂不堪，趴在三轮车前，左手抓着车把，右手逮着路晓明手腕，一副受害者姿态。还不算完，他揪着路晓明一使劲，路晓明自自然然做了个侧翻，骑在了他身上，手里的螺丝刀顺便抵在了他哽嗓咽喉上。
听着周围传来的一片惊呼声，路晓明试着挣了挣，完全不能动弹，于是他痛苦的闭上了眼。他知道，自己完了……
人们渐渐围了过来，嘈杂声越来越近，黑压压也不知有多少人，并且还有更多正在赶来的路上。
那个男人“被”路晓明压着，大声哭诉：“我在路上没招谁没惹谁走着，就让这家伙给撞了，我不让他走，他竟然……”
他竟然怎么地，已经不需要说了，犯罪正在进行时，大伙儿都能看见。这一刻，路晓明有生以来头一次发现，语言竟然是这么的苍白无力，说什么都没用。
接下来不出意外，激愤的人群开始大声指责路晓明，有俩性子燥的实在看不下去了，上来想把正在行凶的路晓明推开，无果，只得作罢。
路晓明艰难睁开眼，茫然四望，好多人掏出了手机，对着自己“咔擦咔擦”拍照，行凶证据被保留了下来。
终于，路晓明积郁难平，发出“事故”以来第一声呐喊：“我的天呐，这特么都怎么回事儿啊……”
“怎么回事？”被压着的男人冷冷说：“你伤害了我，你就得负责！赶紧扶我去你们家养伤，要不咱就报警处理！”
报警？路晓明悚然一惊，那是万万不能的，这一段路他清楚，正好是摄像头死角，到了警局也说不清。现在人家可是一身伤，还有这么多目击证人，这一进去，想出来可就难了！
至于领回家养伤吗……
“好！我带你回家养伤！”打定主意，路晓明抖了抖手，下面的男人果然松开了手。
路晓明把这人抄起来扶住，怒气冲冲往小卖部走，养伤？我给你放洗菜池子里养！
“哎嗨嗨哟……”那个男人仿佛听见了路晓明的心声，适时哀嚎了一声，又引来围观群众一片叫骂。路晓明赶紧走快些，这要引起众怒，一人一指头就能把自己戳死。
小卖部就在旁边，路晓明怒气冲冲扶着人走进去，正迎上跑出来的铁扇公主。“晓明仙官，这人是？”
进了办事处，路晓明再也无所顾忌，他拖着人直接上楼，冷声道：“怎么回事？跟我来，咱问过就知道。”
“哎嗨嗨嗨……哟……”那家伙又哀嚎了一声。
路晓明这时候哪里还会吃这套，他一脚踹开门，把人往沙发上一扔，在办事处胡乱翻找起来。
他先是摸到个小板凳，在手里挥了挥，可能是觉得不够分量，摇了摇头又给放回去。然后又抱起吃饭的小方桌，抡了两下，觉得不趁手，也给丢在了一边。
铁扇公主这时候跟上来，弱弱地说：“你，是不是要找这个？”
路晓明回头一看，一根擀面杖递到了面前，他一把接过来，恶狠狠看向瘫在沙发上的男人。
“不……”那个男人脸色瞬间煞白，嗓音颤抖，这一次，是真的。
第二十八章：妖娆的头像
路晓明心中冷哼，现在喊“不”？晚了！他对着铁扇公主努了努嘴，“帮我按着点。”
这人力气挺大，他怕自己制不住人家。
铁扇公主那是唯路晓明是从，根本不问缘由，逮住那人双手就给死死按在了沙发上，她那个体格，按人家就跟掐小鸡似得。这下路晓明有恃无恐，用擀面杖拍着左手心，狞笑着一步步走了过去。
“不要啊……不要！”那人吓得都哆嗦了，终于在路晓明高高扬起擀面杖的时候，彻底崩溃，尖叫一声，“仙官饶命！”
路晓明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收回擀面杖，揪住那人衣领，恶狠狠逼问：“我早就知道你小子不对劲，说！为什么讹我？！”
“小吏我哪儿敢呐……”男人都快哭了，连声辩解：“我就是想回天庭，领导们要是不在的话，我就在这里等。”
“哦？”路晓明收回手，挠着下巴沉思起来。
很明显，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那么，这个家伙隐瞒了什么？
“要是，我不答应那？”路晓明问。
那个男人居然又硬起来了，他脖子一梗，“那我就报警，咱俩公安局说理去。”
“呵！”路晓明这个气啊，怪不得演那一出，感情是为了要挟我，可我路晓明是能被要挟的人吗？还真是……
现在的情况很棘手，人是没办法赶了，那牢饭咱吃不起啊，至于杀人灭口……那事还是别考虑了，他没那个胆儿。可要说留这么一个人在办事处，倒也不是不行，问题是……“你是谁啊？”
那人一听有门，连忙对着铁扇公主抬了抬下巴，“你快给我松开，我拿身份证。”
路晓明使了个眼色，铁扇公主松开人家退后了一步。
那家伙拎过公事包，在里面好一通翻找，各种文件合同被扔了一地，路晓明瞥了一眼，果然，全是各种保险合同和宣传单。
“有了！”那人一喜，从包里拽出张第二代身份证和一面玉牌，规规矩矩捧到了路晓明面前，说：“小吏是原天庭琼浆库吏目虬江，现用名……仇江，仙官请过目。”
路晓明接过来一看，身份证似乎没问题，可那玉牌是啥玩意？
“天庭身份证。”铁扇公主在一旁解释，可问题是，这东西该怎么看？也没个字儿啊。
路晓明拿着青色的玉牌对光照了半天，一无所得，无奈叹了口气，“我也想帮你，可咱这里好歹也是天庭设立的机构，总不能收留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吧？”
虬江也不笨，立刻就懂了路晓明的意思，他想了想，一咬牙，从包里掏出一副手铐，把自己双手铐在了一起，无辜地说：“我都这样了，您总该放心了吧？”
虬江越是这样，路晓明越不放心，这人准备的这么充分，显然是早有预谋的，他究竟带着什么目的？再者说了，甭管小吏还是大吏，好歹也是天庭来的，谁知道这手铐能不能有效。
“咱还是去公安局说理吧。”路晓明索性也不废话，提着人就要拖。他就是在赌，这家伙折腾出这么多事，肯定得比自己脆弱。
果不其然，虬江吓坏了，他左支右拙躲闪，一番纠缠后，终于哭出了声。“仙官饶命吧，小吏实在是无处安身了。”
到了这一步，虬江彻底崩溃，再也生不起反抗的心思，老老实实全吐了出来。
原来，就在昨天晚上，翼宿星官找上了他家，让他跟着自己走。他只是一个法力低微的天庭小吏，根本没法对抗星宿，只好先假意答应，第二天就偷偷溜到了这里。
这里是天庭办事处，翼宿星官再横，也不敢到这里来撒野，所以他发现两位领导都不在后，就演了这么一出碰瓷。
“这样？”路晓明为难起来。
10分钟后，虬江期盼的目光中，路晓明终于开了口，“留在这里等，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白天你得干活，至于晚上吗……你就蹲在洗菜池子里，敢出来就打断你的腿！铁扇公主负责看守。”
这条件太膈应人了，可虬江毫不在意，连忙兴奋点头，满口答应。看来，他是真怕那个翼宿星官。
既然已经这样了，路晓明也没法再赶人，虬江就这么暂时先留了下来。
答应的时候，路晓明其实蛮为难的，不过下一刻，他就深深为自己的英明决定感到自豪。这么说吧，路晓明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像他这么勤快的人。
虬江刚得了路晓明的首肯，立刻一路小跑下了楼，转眼提着水桶拖把跑了上来。
“二位，您们歇着，我来打扫卫生。”虬江笑嘻嘻说着，拧了个抹布，开始抹桌子板凳，那手脚麻利的，绝对不输给开挂的三哥。
俩人目瞪口呆中，家具焕然一新，虬江连一秒都不歇，又开始拖地。
路晓明看得怪不落忍的，在一旁劝说：“歇会儿再干吧，要不，咱把手铐松了？”
虬江笑眯眯抬起双手摆了摆，“不用，我在客户家都这么干活的。”说完他竟然摸出手铐钥匙，当着路晓明的面扔嘴里，一仰脖子吞了下去。
路晓明心惊肉跳，干脆溜下楼，后面传来虬江的声音：“二位，您们先出去遛个弯，我这完了就去做饭，好了微信通知。”
路晓明掏出手机一看，微信里还真有一条好友请求，名字果然就叫“虬江”头像是个妖娆女子……
遛弯？这大热天的能上哪儿遛弯？路晓明趁空收了三轮车，坐梧桐树底下刷朋友圈玩。隔壁面馆里有wifi，坐这儿正好能蹭两格。
两个小时刷下来，路晓明饱饱喝了一顿馊鸡汤，对人生愈发迷糊……就在他准备深究的时候，一条信息发过来，虬江终于喊饭了。
路晓明回了句“来嘞”，刚要起身，一条好友申请发了过来，点开一看，名字叫天羽，头像和虬江一模一样。路晓明心说，你丫吃饱了撑的，随手点了拒绝。
回到小卖部，四菜一汤已经摆好，铁扇公主五不是六不是坐在一边，虬江站在她身后，跟个堂倌似得。路晓明倒没什么拘束，坐下就吃，边吃边端着手机继续感悟人生。
刷着刷着“叮叮咚咚”一阵响，又一条好友请求发了过来，路晓明满心不耐烦点开一看，还是那个格外妖娆的头像。抬起头，虬江那小子低头对着手机“吃吃”笑，跟捡到钱包似的。
“你说你不吃饭，在这穷折腾啥？”路晓明很不高兴，最烦这些顶着女人头像的男人，还开小号！
虬江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机揣兜里，赔了个笑跑回厨房。
他这边前脚刚走，路晓明微信那边又传来好友请求，他忍着三分气点开一看，顿时暴怒。还是那个头像，还是那个叫天羽的，下面加了一行符号：++++……
“加你妹儿！”路晓明把碗往桌子上一搁，怒气冲冲直奔厨房。
厨房里，虬江刚盛了一碗饭，饭勺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路晓明堵在了里面。看着气咻咻的路晓明，虬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畏畏缩缩陪了个笑脸。
路晓明也不废话，点开那个头像，恶狠狠送到了虬江面前，看你小子这回还说什么。
虬江看见那个头像后，脸一红，竟然扭捏了起来，“路特派员，您别张扬，我这就把头像换了。”
说完，虬江掏出手机，手忙脚乱点了起来。
看着无限娇羞的虬江，路晓明一愣，紧接着一股寒气从尾龙骨直冲后脑勺，这家伙该不会是……
说真的，这时候仔细打量，虬江这家伙浓眉大眼尖下巴，还真有点媚气。
叮咚！
路晓明正自魂不守舍，手机铃声又把他给吓了一跳，端起来一看，还是那张头像，还是那个天羽。
“我的妈呀！”路晓明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了一眼专心致志弄手机的虬江，他气势全无，跌跌撞撞落荒而逃。
虬江追了出来，跟后面喊：“拜托，这事儿就我俩知道，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哗啦啦！
路晓明脚一软，摔了个稀里哗啦，他也顾不得痛，爬起来继续跑，直上二楼，把房门重重带上。
靠在门后，路晓明心跳如鼓，万万想不到，神仙居然也好这口。更让他惊悚的是……还戴着手铐！他甚至怀疑，这才是那个家伙处心积虑混进这里来的目的。
低头看一眼手机，那个叫天羽的账号还在跳，催得他直冒虚汗。左思右想，路晓明一咬牙！按下了同意。
他本准备接通后，立刻就把对方臭骂一顿，谁料刚接受，聊天框弹出来一条消息：我是天羽，有事相求，路特派员请来望月桥相会。
路晓明愣了，望月桥？那不是在银湖上的吗？难道……刚才自己理解错了？可这天羽的头像和虬江头像是一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想了想，路晓明回过去一条信息：你说句话我听听。
只等了几秒钟，一条语音信息回了过来，路晓明深吸一口气，点下了播放，一个温婉的女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我是天羽，今晚12点整，请特派员来望月桥一叙，有要事相求，面谈。”
第二十九章：有鬼
事情，就这么莫名其妙搞复杂啦。
路晓明还没把思路理顺，楼下“乒乒乓乓”乱作一团，开门儿一看，铁扇公主和虬江打起来了。这么描述其实不准确，铁扇公主提着根擀面杖在后面追，虬江给她撵得像一只惊慌的老母鸡，蹦蹦跳跳不停惨叫，小卖部里跟开了白铁铺似得。
“别打啦，你们谁认识天羽？。”路晓明有气无力喊了一嗓子。
楼下面，铁扇公主刚掐着脖子把虬江拎起来，两个人听见路晓明的话，就跟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同时愣住了。
“当啷啷”，擀面杖和虬江全都失手落地，铁扇公主不敢置信的问：“晓明仙官，你不认识天羽？”
路晓明满肚子不高兴，“我凭什么就得认识天羽？”
“那你认识七仙女不？”躺地上的虬江问道。
路晓明觉得这家伙简直就是个白痴，中国人有不认识七仙女的吗？不过他随后就悚然一惊，回过了神，弱弱问：“难道，这天羽就是……”
铁扇公主和躺地上的虬江对视一眼，又同时对着路晓明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同情。
路晓明终于明白那个白痴是谁了，可这能怪我吗？电影里也没交代过啊。
“你俩先打着。”路晓明闷闷不乐关上房门，往门板上一靠，赶紧捂住了胸口。就在刚才，他的心跳瞬间蹦到了180以上，并且还有加速的迹象！他得赶紧喘口气，否则，说不定当场就得死过去。
我滴个天老爷，这经历谁有过？约大明星都不算个事，这是约到七仙女儿了啊！
楼下又“稀里哗啦”打了起来，虬江一个劲的惨叫。
大约10分钟后，路晓明勉强压制住心神，推开门下楼，走过战场分开两人，招了下手淡淡地说：“跟我来，咱们商量个事。”
俩人莫名其妙看着路晓明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撂，坐板凳上沉思起来。
什么叫天大的事？这就叫天大的事，丝毫不带夸张的，路晓明是真的不敢做主啊……
七仙女是谁？那是玉帝老儿的七闺女，用四川话说叫“幺妹儿”，用安徽话说叫“老行”，用广东话说叫“细女”，用上海话说我不知道……反正都是最受恩宠的意思。
“你们说，该怎么办吧。”路晓明点开屏幕，把脑袋往桌子上一搁，就跟上断头台似得。
铁扇公主凑上来看了一眼，脸色顿时一变，直接就坐在了地上。
满脸是血的虬江伸过脑袋，看一眼后，眼睛一闭仰头就倒，晕了过去。
死一般的寂静维持了足足1个小时，三个人一动不动，最后还是路晓明打破了沉寂。毕竟这里他虽然最怂，可好歹也是在场唯一有编制的人（神仙），大小算个领导吧。
“首先，咱们得确定这人是不是真的七仙女。”路晓明斟字酌句说。
这个问题很关键，路晓明以前无聊时搜过“玄女”这个网名，总共出来了742个，搜过“妲己”，结果有317，就连“潘金莲”都有286个，谁敢说这个“天羽”就真的是七仙女？
“的确是真的……”昏死过去的虬江关键时刻终于醒了过来，幽幽的说：“我认识天羽公主的微信号，就是一直没敢加……”
这话信息量其实挺大，路晓明不但明白了他怎么会有七仙女的头像，同时也敏锐的察觉，这小子八成暗恋人家。须知，在天庭这可是死罪！
他的话应该是可信的，现在先把第一个问题放一边，那么难题又来了，到底该不该去？
就路晓明来说，他是一万个不愿意去，那可是真正的天之骄女啊！就算人七公主平易近人又怎么样？备不住人家爹妈横啊！
到时候说错一句话……五雷轰顶！不小心碰了人家袖子……五雷轰顶！说话口气重点……还是五雷轰顶！你说去了干嘛啊？
可问题是，那可是天庭公主的邀约，真不去的话，搞不好还是五雷轰顶！
路晓明越想越乱，就觉得脑子里“轰轰”个没完没了，不大一会工夫，就自我折腾到了崩溃边缘。他以前一直以为，封建压迫早就被推翻了，现在才发现自己是有多天真，革命还没闹到天上，这才哪到哪儿啊。
“要不……还是去吧。”铁扇公主弱弱地说，她的理由很简单，去的话是九死一生，不去就死定了！
虬江当即就发表了不同意见，天庭现在闹成这样，笼络还笼络不过来，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降罪。而如果去了的话，假如真得罪了天羽七公主，那才是埋下了祸根，早晚要倒霉。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这么吵上了，听上去谁都有理，路晓明不胜其烦，抬起双手问：“你们说，七公主她找我能有什么事？”
铁扇公主立即哑火，她是个妖怪，后来跟着太乙真人，就没上过天庭，这些事情她哪能知道啊。
虬江想了想，不确定地说：“我想，可能还是跟以前一样，和她老公董永有关。”
“哇！”
虬江话音刚落，铁扇公主毫没征兆大声哀嚎，把他给吓了一哆嗦，这女人什么毛病？
路晓明一看这架势，得，你算是给我下决定了，谁受得了这个啊？！
“你哄哄她，我这就去了。”路晓明灰溜溜站起来，转身溜了。
虬江顿时慌了手脚，扑到门边大喊：“这该怎么哄啊？”
“你当她老公。”路晓明头也不回大喊，挖个坑赶紧跑，转眼就不见了。
虬江抽了抽鼻子，呆呆转回头看一眼，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银湖分为两部分，犹如一个葫芦，望月桥就在建在葫芦腰上。路晓明终于登上桥面的时候，已经11点半了，公园里一个行人都没，哦……应该还是有的，都一对对躲在小树林里……
月正中天，路晓明一个人站在拱桥上，跟个孤魂野鬼似得，满肚子不高兴。
这样的夜色下，最应该带着异性朋友散步，顺便相互占占便宜，既强身健体又愉悦身心，自己现在这算什么？作为一个资深光棍，这时间段但凡接近这里，那都算是自我犯罪。
路晓明触景伤情，叹了口气，趴栏杆上看起月亮来。他有些疑惑不解，为啥自己就没个超友谊的异性朋友呐？就算不超友谊也行啊，可惜，还是一个没有……
就在他对月自怜顾影伤情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被刻意压低的女声。
“先生，你在等人吗？”
路晓明身体一紧，心说你可算来了，咱该干嘛干嘛，说完事立刻各回各家，这个罪俺们单身狗遭不起啊！于是他赶紧转回了身，瞬间堆了满脸笑，低眉臊眼说：“是啊是啊，我等……”
他本来想说“我等你”，可话说一半，又被他给吞了回去。
来的这位穿着一身红套裙，一头披肩发，跟顶了块墩布似得。由于天黑，路晓明看不清这女人相貌，可七仙女会顶着一头泡面？
哦……这事似乎也说不准，女人头发好像就是用来折腾的，甭管好不好看，哪个月不折腾出个新花样来，她们保准会浑身不自在。
就在路晓明狐疑不定的时候，那女人又开口说话了，这次她是用了一种颇为神秘的语调。
“五十块一次，过夜八十。”
不知为什么，路晓明打了个寒噤，天地良心，他绝对没听懂这句话里包含的深意，不过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气息，当即决定，先爬上栏杆再说。
清冷的月光下，游魂野鬼似得路晓明慢慢攀上了围栏，又直直站了起来。说真的，这举动挺吓人的，那女人被吓得退了一步。
“我在等心爱的人。”路晓明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语调也和月光一般清冷……而又毫无感情。
女人一哆嗦，又退后了一步。
路晓明幽幽转回头，看着女人，一字一顿说：“你知道吗？她，永远不会再出现了，而我，将永生永世寻找。”
尽管夜色深沉，可路晓明还是能看见那女人在颤抖，高跟鞋都晃得扭来扭去了。
又经过10秒钟的对视后，那女人深吸一口气，不屑的挥了下手，“神经病。”
说完她转身就走，慌里慌张，下桥的时候还扭了一下，险些摔了个大马趴。
路晓明憋住笑，幽幽一叹，又转过去看着湖面，装模作样说：“我究竟还要等多久，你才会来到？”
这一次，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也传来一声幽叹：“我早就来了，只是你看不见而已。”
路晓明浑身一震，转回头看，只见月光下，一位身穿淡紫色纱裙的女子站在桥面上，静若优昙。
“路特派员？”那女子轻轻款款上前一步。
路晓明虽然看不清她相貌，可女子这一步走近，立刻就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仿佛是靠近了一朵花，又似乎是接近了一片云，总之无法形容。
他的心脏又剧烈跳动起来，并且不由自主向后倾斜。
“路仙官，当心！”那女人又走近了一步，还探出了一只手。
路晓明大喊一声：“七公主，我不会游泳！”
话音未落，他两条胳膊划着大风车，“噗通”一声掉下了湖。
远处，刚才落荒而逃的女人发出一声尖叫，撕心裂肺。
“有鬼啊！”
第三十章：大海捞针
这是一件很尴尬的事，路晓明并不是北方人，事实上，他从小生活在水网纵横的江南，可他依然不会游泳。
将要掉下水的时候，路晓明脑子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位七公主可别也是个旱鸭子，然后他就保持着莲花造型扑进了水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水下扑腾了多久，作为一个连头都不会冒的“活秤砣”，在水面以下绝不会有思维能力，所以等路晓明发现自己得救以后，他是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被救的过程。
他浑身湿漉漉坐在岸边，一边咳嗽一边抬头望，赫然发现，望月桥在湖对面，自己竟然横跨了几百米！
“其实，你会游泳。”身边有人说话，路晓明转头看，一穿着淡紫色纱裙的姑娘坐在身边，容貌与天羽头像基本一样，可不正是七仙女！
这绝对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在这银湖边，路晓明见到了此生真正的偶像之一七仙女儿！另一个是孙悟空。
路晓明觉得既然自己没死，那总得表示点什么，签名就算了，他没带纸笔，他其实是在犹豫，自己该行个什么礼节。
鞠躬似乎不合适，握手他没那胆儿，拥抱那是作死！难道……要行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这似乎也说得过去，她们那儿还是封建社会，而自己现在也算是投入了封建社会的大家庭，可问题是，事到临头路晓明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么厚的皮。
路晓明正自手足无措，七公主站起身，对着他莞而一笑，大大方方抓住他左手，轻轻握了一下松开，笑着说：“我这次已经在凡间漂泊30年了，别把我看成异类。”
路晓明忽然有种冲动，他想问问人七公主是不是生活在法国的，最终还是忍住了。
说实话，单论容貌的话，七公主比嫦娥要次一点，可她绝对是路晓明有生以来见过最后魅力的女人。那是一种气质，丝毫不艳，淡雅的如同一丛茉莉花，不夺人、不压人，完美无瑕，让人觉得亲和，又不敢触碰。
她的姿态不造作、不夸张，可举手投足又带着道不明的典雅。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轻纱罗裙，身上仿佛泛着一层微光，站在这浊世中毫无违和感。
“路仙官，此次约见，我有事相求。”良久后，七公主打破沉默，路晓明这才回过了神。
路晓明是个有原则的人，这点我敢肯定，可他现在完全不会拒绝，连忙点头，“您请说，能办到的一定帮忙。”
七公主退后一步，转向湖面，幽幽一叹，“路仙官，我想请你帮我寻找丈夫。”
路晓明愣了，董永那是什么年代的人？好像是汉朝，这都2000年了，别说人，坟头恐怕都找不见了。
看着路晓明欲言又止的神情，七公主苦涩一笑，说：“30年前，我得知家夫董永转世投胎的消息，就私自来了下界，辗转各地，一直寻找到现在。这期间天庭生变，父皇无暇顾我，可就在昨天，我接到了父皇的口谕，命我三天之内回天庭。”
说到这，七公主看着路晓明，眼眶已濡湿，颤声说：“此次回天庭，恐怕永世再无下界的机会，我，没有时间了……”
听到那句“没有时间了”，路晓明的心狠狠抽了一下。
七公主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2000年的瑶宫寒苦，30年的独自寻找，如今走到了尽头，希望渺茫，你是下官，只有你能帮我，只3天，可以吗？”
面对那双疲倦的泪眸，路晓明没有任何犹豫，默默点了点头。
“请路仙官伸出左手。”七公主柔声说，路晓明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不过还是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七公主伸出食指，在路晓明左手背上一点，一个嫣红色的标记留在了他手背上。
“我不知道今世的夫君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叫做什么。”七公主面上浮现一抹温柔，说：“分别的时候，我在董郎手背上留下了这样一个标记，这是唯一的线索了。”
路晓明缩回手，仔细看，这是一个同心结，精致小巧，只有一分硬币那么大。
“三日后，无论有无结果，请路仙官再来望月桥一见。”
七公主的话语再次传来，路晓明还想问什么，抬起头，身前已空无一人。
月色下，路晓明站了很久很久，直到身上的衣服被蒸干，才起身回家。
翌日，清晨。
虬江蹲在洗菜池子里正睡得香，冷不丁被人揪着耳朵拽了下来，然后他就看见路晓明风风火火闯进了小卖部仓库，大路大喊大叫。
“起来起来，开会了开会了！”
不明所以的俩人满肚子牢骚，嘟嘟囔囔走过来，头冲头往桌子上一趴，接着睡。
“看。”路晓明冷冷地说。
“啊？”俩人艰难地抬头看，被吓了一跳，路晓明眼珠红得像兔子，感情一夜没睡。
“不是看我，是看我的手。”路晓明朝前努了努嘴，俩人这才发现，路晓明左手拍在俩人中间，那手背上……
虬江眯着眼一打量，“昨晚上纹的？还挺好看的，多少钱？在哪家弄得？”
路晓明心说，小吏就是小吏，一点见识都没，全地球也找不出哪家能整出这东西来啊！他的判断完全正确，虬江这样的，在上界被称为“杂吏”，除了本职工作外，什么本事没有。
接下来，路晓明将昨夜和七公主会见的情景，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五十块一次那段忽略），然后语重心长地说：“这不是咱分内的任务，不过但凡有同情心的人，就无法坐视不理，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准备大干三天，至于你们吗……”
路晓明说到这打住话头，等待两人的反应。
“你确定，转世的董永就在咱们这里？”虬江小心翼翼问。
路晓明用一对红眼珠瞪他，反问道：“这个问题，重要吗？”
经过几秒钟的迟疑后……
虬江双手一分，手铐“哗啦啦”落地，他和铁扇公主相对点了下头，俩人同时重重吐出一个字：“干！”
“好！”路晓明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往桌子上拍出两张a4纸，掏出一支铅笔，照着自己手背的同心结图案临摹起来。您问为啥要用铅笔？那不是旁的笔擦不了嘛……
一番涂涂画画后，路晓明一人发了一张：“就照这个找人！”
俩人各自一看，陷入了沉思中。
“我这张看起来像鸟，嗯……”虬江挠着下巴。
铁扇公主大眼瞪小眼，好一番颠倒后，为难地说：“我这个怎么看起来像……屎粑粑……”
“得了吧。”路晓明一人拍了一巴掌，雄赳赳起身：“关门，咱们这就出去找人”
三人立刻开动，三下五去二把小卖部门关上，两个大男人冲上三轮车斗，铁扇公主驾车，直奔菜市场！
今天是周末，大清早就那儿人多。
到了地头后，三个人跳下三轮，分头寻人。他们猫着腰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专看左手，一直忙活到接近中午，不出意外，一无所获。
不过，没有任何人抱怨，这本来就是意料中的事，地球有几十亿人，天知道转世董永在哪里。他们这与其说是在找人，还不如说是坚持一种信念。
下午三点，天和大卖场。
这座卖场是江城市最大的综合商业中心，日客流量好几万，路晓明坐在大门边，抬头仰望人来人往，跟个乞丐似得。还别说，他前面地上还真有几个钢……
不过他现在根本不管这些，眼睛瞪得浑圆，盯着进进出出的来往顾客……的左手背。
他觉得这实在是个好办法，省力又高效，还能吹免费空调。至于那两位，铁扇公主去了家电城，虬江奔了老街小商品批发市场。
“嗨，哥们儿。”路晓明正盯得眼睛发酸，就感觉有人蹭了蹭自己肩膀，回头一看，一破搪瓷碗端在在即跟前，抓着碗的是一只脏兮兮的左手。
路晓明抓过那只手看了看，除了泥垢啥也没有，他又给送回去，继续盯着进出人群。
“嗨！你这人怎么不上道？！”那人恼了，用脚踢了踢路晓明屁股。
路晓明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人来。
这人是个男的，头发像被火燎过一样，蓬了满头，脸上全是黑泥，眼角各有一条不明液体冲出来的沟壑。大热天的，上身套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棉袄，敞着怀，露出整整齐齐八块腹肌。
还不等路晓明看清这人穿的什么鞋，他蹲下来，对着路晓明就挤，一股泔水味儿扑面而来。
路晓明吓得“噌”一下蹿了出去，好家伙，这要被挨上，三天之内，就得对食物免疫了。
那人得意洋洋接过路晓明的地盘，把搪瓷碗往面前一放，得意洋洋哼哼：“哎呀，现在的小青年儿啊，连行规都不懂，这是三爷我的地儿，没看见记号嘛？！”
路晓明还真没看见什么记号，要不然，他也不能跟人家争地盘啊，尽管他比人家还穷。
好在大门有两个边，这边有人咱就去那边，于是路晓明钻过人群，灰溜溜奔对面去了。
“你把我灌醉，却不陪我……”
还没等他到达预定地点，一阵独特的手机铃从口袋传来，他照旧赶紧拨通，对着听筒“喂”了起来。
打电话的是虬江，听见路晓明的声音，他松了一口气，嗫嚅着说：“路特派员，路大哥，我搁这儿被人当可疑分子了，身份证还在您那儿，能不能劳驾过来把我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