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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就讨厌     天庭特派员txt下载     天庭特派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章:贼胆包天

    入夜,国贸大厦周边一片死寂,突如其来的疫病,加上媒体透露了关于这栋大楼毒气泄露的消息,人们很容易会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现在这里已根本没人敢靠近。

    那场古怪的小雨仍在笼罩着整栋摩天大楼,淅淅沥沥下个没完,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儿,更添诡异。

    晚8点左右,一列车队从西面开来,接近雨幕范围的时候,排成一线停车。最后那辆商务车里,关圣爷一直按着口箱子沉默不语,等汽车停下来,他立刻打开了箱盖。

    “抓紧时间,快吃!”关圣爷挥了下手,路晓明立刻如抢食的恶狗,扑倒箱子口狼吞虎咽。不怪他吃相难看,这玩意有时间限制,不能浪费一分一秒。

    车厢内,懂行的看得直吞口水,这可是超过一千灵气珠哇!大罗金仙吃了都大补!俩猴子看得满脸莫名其妙,这帮子人有毛病不成?吃空气还能吃的“嘎嘣”作响。

    慢着,吃空气又怎么会“嘎嘣”作响?这里边真有什么东西不成?!

    俩人正准备凑近了看,路晓明越吃越猛,干脆把上半身都探进箱子里啃,扭得跟条大号蛆虫似得,“嘎嘣”作响也被弄成了一阵阵“哗哗”声。

    眼前一暗,杨戬往俩猴子前面一站,挡住视线催促,“晓明,别嚼了,直接吞吧……”

    话音刚落,那边又开始“呼噜噜”连声。

    一番鲸吞龙吸下来,只用了5分钟,路晓明站在箱子里冉冉升起,满脸红光,还打了个饱嗝。他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这么大堆货的东西,要不是消化奇快,他的肚子只怕都得给撑炸了!

    “感觉……怎么样?”李刚满脸艳羡问,这待遇好像还从没人有过。

    路晓明又打了个饱嗝,稍一感觉,偏了下脑袋,“我感觉……现在有使不完的力量!”

    “那就赶紧行动!”杨戬推了俩猴子一把,他俩赶紧跟在路晓明身后下车。

    到了车门边,路晓明胳膊一紧被人抓住,回头看,是闵秋。她抓着路晓明欲言又止,最终低着头小声说:“不要蛮干,一定要回来,我等你……”

    路晓明抓住闵秋的手,用力一握,果决说:“放心吧,等着我回来!”

    说完,路晓明跳下车尾,一手一个抓住了俩猴子,回头又看了一眼闵秋。不知怎么,闵秋一直低着头,不敢跟他对视,。

    下一秒,路晓明拽着俩猴子钻进雨幕中消失,闵秋猛然抬起头,看着路晓明消失的方向,神情复杂,还带着莫名的凄苦。

    身旁传来一声叹息,扁鹊抬起手拍了拍闵秋肩膀,闵秋转过头看着扁鹊,眼睛红红的,将头靠在扁鹊肩窝里,带着哭腔小声呓语,“爷爷,我怕……”

    “傻孩子,她不会有事的。”扁鹊拍了拍闵秋肩膀,小声安慰,可不知为什么,他的眼中也露出了一抹忧色。

    路晓明已经就位,行动必须立刻展开,车子里的几位领导交换了个眼神,杨戬对着二人叮嘱:“你们俩守在这里,不要下车,一旦有意外,周天会带着你们离开。”

    驾驶座周天回过头,对着大伙儿点了点,他的眼罩已经被取下,晶蓝的左眼闪烁着幽深光芒。

    接下来,所有正面佯攻的成员在雨幕外集合,几人故意大声呼喝,吸引大厦里的敌人注意力。

    车子里,扁鹊看着闵秋魂不守舍的样子,又叹了一口气,说:“你知道,你是怎么复生的吗?”

    闵秋闻言抬起头,茫然看着扁鹊,在她的记忆里,似乎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后就是完好如初的模样。她不愿再回到鱼牙湾,不敢再面对路晓明他们,就选择了跟着扁鹊四处流浪行医。

    扁鹊摇了摇头,“我有从天庭带下来的一颗返命金丹,可想要救活你,却还需要仙人的灵蜕做药引,当时恰好有了路仙官的一撮头发,于是……”

    说到这,扁鹊抬起手,在闵秋后脑勺上一拍,闵秋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豁然开朗,脑海中浮现出一抹异常的感觉。

    扁鹊接着说:“你的灵魂中有着路仙官的一丝灵识,我替你打开,以后你们心灵相通,他在做什么,你都可以有些许感应。”

    同一时间,正在雨中往前摸路晓明脚步一顿,疑惑站住。就在刚才,他的脑海中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丝感应,似乎是……

    “闵秋?”路晓明脱口说出了“闵秋”,却不知这是为什么。

    身后,俩猴子跟了上来,老猴子瞪了路晓明一眼,做了个“赶紧走”的手势。这里是国贸大厦北广场,虽然夜色深重,可无遮无挡,很容易被发现。

    路晓明悚然一惊,连忙抛开思绪,伸手抓住了两人。

    刚被抓住,俩猴子只觉眼前一花,空间流转,等回过了神,已经置身于国贸大厦北墙角,上百米的距离竟然转瞬即至!

    这并不是什么法术,路晓明现在肉身能力和金仙相当,他刚才抓着二人一步就跨了过来,速度超过了凡人肉眼极限,俩猴子根本就看不清。别说是他们,就连路晓明自己都晃了晃,速度太快,他有些“晕车”。

    “这是……法术?!”老猴子失声惊呼。

    路晓明摆了摆手,小声呵斥:“闭嘴,不该问的别问,快干活!”

    透过玻璃墙往里看,一个人面朝南背对他们站着,头上戴着钢盔,身穿防弹衣,胸前挎着一支步枪,一动不动。

    老猴子打了个手势,挪到了一盆植物后面,宽大的阔叶将这一块挡得严严实实。找好下手位置,他从腰带上摸出一把玻璃刀,对小猴子点了点头,小猴子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一卷宽胶带预备。

    整栋国贸大厦都是钢桁结构,外罩玻璃墙,里面黑洞洞,毫无光亮,现在他们的第一步就是破墙而入,又不能引起注意。

    老猴子见小猴子做好了准备,抬起玻璃刀搭在了玻璃墙上,三个人在小雨中维持着姿态一动不动,静静等待。

    下一刻,前门方向传来一声断喝:“狗贼!还不把人给我们礼送出来!”

    断喝声刚起,老猴子猛然滑动玻璃刀,就听“”连声中,玻璃刀划了个首尾相接的椭圆,相当标准。他从喊声发出时起刀,一句话喊完正好收刀,时机拿捏得分毫不差,路晓明忍不住暗暗挑个大拇指。

    老猴子得意的咧了咧嘴,那意思很明显,咱这手艺不是盖的。

    这儿正交换眼色,前面继续骂战,一直蓄势待发的小猴子把胶带往玻璃上一按,开始疯狂的转着圈贴,动作快的跟机器人似得。他右手在前面布,后手跟着抹,动作协调有许,胶带布的服服帖帖。

    只用了半分钟,被画出来的椭圆形就贴满了胶带,密密层层,中央还留着个能握手的把儿。然后仨人往墙根下一蹲,就等着前面打起来。

    这一套程序事先早就沟通过无数次,这边刚做好准备,前门口“乒乒乓乓”打起来了!趁着那边的动静,老猴子一把抓住握手,小猴子拎着个小皮锤,对着那一块可着劲的敲,动作连贯均匀,声音被打斗声完全盖住。

    一轮敲下来,老猴子抓住握手向后猛力一拉,连胶带加碎玻璃全扯了下来,露出个完整的椭圆形缺口。整个动作电光石火,如行云流水,配合的天衣无缝,那个守卫离着只有几米远,竟然毫无察觉。

    俗话说,做贼先练胆,贼胆能包天,这话当真不假。路晓明在旁边看的心跳加快,俩猴子却跟没事儿人似得,气定神闲,真是不服不行!

    接下来,更让路晓明惊悚的一幕出现了,俩猴子竟然就这么爬了进去!他俩四足着地,一步步往前蹭,动作跟变色龙似得,抬头紧盯着那守卫的动向。

    路晓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得多大胆儿啊!

    紧张注视中,俩猴子一前一后,一步步爬到了那个守卫身后几米远的地方,同时停了下来。老猴子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陀螺,在地上一捻,陀螺悄无声息转动,擦着守卫的脚绕过前面一堵墙,发出“啪”一声脆响。

    那个守卫一惊,端着枪跑过去查看。

    前面,守卫刚绕过墙角,俩猴子贴着地开始飞蹿,跟两只大老鼠似得,转眼就进了黑洞洞的应急楼道。他们俩刚隐没进黑暗中,那个守卫一脸懵逼转了回来,边走边疑惑的回头望,那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奇了怪了。”

    楼梯道阴影里,俩猴子急切回头望,玻璃墙外漆黑一片,看不真切。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拍了他俩一巴掌,吓得俩人差点瘫地上。好在他们都相当专业,尽管心脏都要从嘴里蹦出来,俩人还是紧紧捂住了嘴,一声不吭。

    哆哆嗦嗦回头望,路晓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先到一步,站在那儿看着他俩。

    看见他们松了一口气,路晓明一偏脑袋,开始上楼,俩猴子对望一眼,定了定神,蹑手蹑脚跟了上去。

    雨幕外,闵秋也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一番她虽然不是身临其境,却也真切的感受到了那份紧张,到现在还有些发抖。转向扁鹊,她带着颤声说:“晓明……他们进去了。”

第四十一章:终点

    大楼里,三人开始顺着楼梯攀爬。

    整栋大楼都被“高二毛”买了下来,现在根本就没什么人,只有一些关键部位把守着荷枪实弹的守卫。一行三人一口气爬上15楼,第一次停了下来,开始下一步的部署。

    老猴子从背包里掏出一副听诊器,塞在耳朵眼里戴好,贴在电梯间墙上侧耳细听。小猴子则取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大楼结构体,摊开铺在地上,用微型手电筒观察。

    这栋大楼总共有48部电梯,现在只有这两部还在运行,其他都被关掉,这也是他们选择从这里突破的原因。

    “3上2下,他们在往上边运人。”老猴子眼珠滴溜溜乱转,小声说。

    路晓明当时就急了,这说明门口进攻的力度不够,人家反而在减人,这样就算摸上去也白搭。略一思索,他掏出手机发出去一条信息,内容是……

    “照死里打,把人都给引下来!”大门口,老杨戬断喝一声,他手里捧着部手机,上面是路晓明刚发来的信息。

    刚才的确只是佯攻,得了杨戬的命令,两家办事处的人顿时就红了眼睛,心里同时蹦出一个字:打!

    “我先来!”关二爷断喝一声,身上金光迸发,身躯陡然涨大至三丈高。这时的他身披金甲,五绺长髯,倒拖着青龙偃月刀,从后阵一跃而起,砸向了大门口。

    胜败在此一举,二爷这时候也顾不得自己的灵力,拼着散功,恢复真身杀了过去!

    三丈多长的青龙偃月刀迎头斩下来,势如开山!一名对面的办事员根本来不及躲闪,慌乱中抬高手里的步枪扫射。只见关圣君的前胸火星四射,根本伤不了分毫,大片刀剁了下来,那名办事员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被从中间斩成了两片,血肉横飞!

    二爷杀得兴起,刚落地,青龙偃月刀横身一旋,赶来抵挡的铁拐李被砸飞了出去。恢复了真身后,上八洞神仙里除了吕洞宾,谁都挡不住二爷!

    门口顿时一清,关二爷拖着刀就向里闯。

    就在这时前方五彩光华迎头刷了过来,关二爷横刀一架,身上的金光立刻消散,犹如泄了气的皮球,倒着飞了回去。

    “哐啷啷”,关二爷摔在了门外,身上气势顿消,又恢复了主任模样。紧接着身边一缕青烟飘了过去,那是李刚的清风剑!

    李刚悬浮在半空,双手分捏住剑诀,向前一指,“着!”那柄剑上立刻雷电环绕,陡然加速,匹练一般射了进去。

    大楼里传来一阵惊呼,还有人惨叫,这一次五色神光并没有立刻刷出来,里面“叮叮当当”一阵抵挡,清风剑回头。紧接着,身穿战裙的三坛海会大神踩着风火轮冲了进去,半路上就恢复了三头六目八臂,大楼里顿时惨叫连天。

    这一次足足过了十几秒,里面神光再现,哪吒又变成小男孩被刷了出来。

    “李老头,进去杀!”哪吒摔在地上大喝。

    李刚这时候也红了眼,身躯陡然扭曲变淡,化为一缕青烟钻了进去,身后追着一丛“劈啪”炸响的雷电。这时候大伙儿看出来了,孔宣的神光虽强,可有不短的施法间隙,这样车轮战,一根尾羽绝对抵挡不住。

    看见那缕青烟带着雷电飘进来,大堂里,手持尾羽的雪姬面色一沉,厉声尖叫:“姐姐,快下来帮忙,这里快守不住了!”

    话音刚落,青烟飘到,在大堂里来回乱窜,所过之处撂倒好几个,最后缠上了蓝采和,化为旋风将他裹在了里面可着劲的刮。

    雷电围着蓝采和炸,肉香四溢,蓝采和惨叫不止,别人却没法相救。李刚“哈哈”狂笑,嚣张无比,“上八洞神仙?今天我就给你们弄死一个!”

    雪姬脸色铁青,气得娇躯颤抖,足足过了十几秒后,她才再次举起尾羽,对着李刚狠狠一刷。旋风顿消,李刚又变成瘦老头模样,倒飞了回去,仍然狂笑不止。

    里面的人再看原处,地上只剩下一堆黑灰,蓝采和被电得神形俱灭,从此后,上八洞神仙变成了七位……

    门外,李刚还未落地,恢复了金身的杨戬又腾身而起飞了过去,这几位大仙轮流来,摆明了不给里面人喘息的机会。

    就在这时,头顶上穿来一声娇叱:“妹妹,我来助你!”

    抬头看,一道绿光从顶楼直扑了下来,手中一团五彩光华蓄势待发,碧姬来了!

    大楼15层,路晓明和老小猴子正在研究大楼结构图,楼外光芒一闪,一条绿影擦着玻璃墙掉了下去。

    “那是什么?”老猴子吓了一跳。

    “甭管是什么,快上!”路晓明一把拎起老猴子,对着他大吼一声。

    老猴子悚然一惊,回过神来,一招手,领着大伙儿又跑上了楼梯。有一亿,还管别的做什么?

    这次一口气爬上27层,老猴子一抬手,拦下了二人,站住不动侧耳倾听。果然,头顶上传来凌乱脚步声。

    “有3个人。”老猴子看向路晓明。

    路晓明稍作思考摇了摇头,离目的地还很远,不到万不得已,自己这支小分队不宜过早暴露。

    “寻路绕过去。”路晓明果断说。

    老猴子这次也是拼了,听见雇主吩咐,他一招手,领着二人奔向了电梯间。

    到了电梯门外,老猴子又用听诊器贴在门上细听,片刻后果断一挥手,“左边是空的。”

    小猴子立刻拿出一根撬棍,插进门缝里作死的撬。

    一般的电梯门很容易撬开,可这里的电梯门不知怎么回事,任由小猴子撬得脸红脖子粗,就是纹丝不动。楼层显示器上数字在飞速翻动,10-12-16……电梯越来越近!

    路晓明一把呼开小猴子,对着电梯门大喝一声:“开!”

    撬不开的电梯门应声打开,黑洞洞的电梯道里“呜呜”作响,缆绳在急速向上收,一股气流往上涌。路晓明一把抓住二人,身形一闪跳了进去,电梯这时候正好开到,三人落在电梯顶上开始上升。

    “大哥,您真是贼祖宗!”小猴子趴在电梯顶上,由衷感叹,路晓明尴尬万分。

    老猴子没他那么多事,刚一稳住身形,立刻打开强光手电筒往上照,神情紧张。如果这电梯直上顶层的话,他们仨人搞不好就得被挤扁了!

    果不其然,又运行了一会儿后,黑洞洞的电梯道出现了尽头,巨大的绞盘正在转动。

    “大哥,要遭!”老猴子着嗓子大喊,话音刚落肩头一紧已经飞了起来。

    关键时刻,路晓明一手抓住一个,从电梯顶上纵身而起,在电梯道里往来弹跳,几个来回就到了97层。身在半空,他对着电梯门大喝一声:“开!”

    电梯门应声打开,三人正好赶到,一头蹿了出去,身后电梯轿厢开过,“咔”一声停在了上一层。

    躺在地上,俩猴子大口大口穿着粗气,刚才真真是生死一线,俩人全吓尿了。

    路晓明慢慢站直了身,忽然对着二个小贼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二位襄助,感激不尽!”

    老猴子连忙摆了摆手,这时候也不说客套话了,“大哥,杀头钱买杀头命,这活儿我们也不是白干,您是真的不用谢我们。”

    路晓明从怀里掏出那张一亿的银行本票,摊开放在了二人之间,又退后一步郑重说:“钱再多那也得有命花,这次算我欠二位一份情,来日再还。到了这里,你们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可以在这里等,也可以自己施展手段离开。”

    说完,路晓明转身就走,没入了黑暗的楼梯道。

    俩猴子面面相觑,又同时反应过来,扑在那张本票上抢,厮打成一团……

    楼梯上,路晓明一步步向上走,神色坦然坚定,到了这里,已再无花巧可施展,剩下来只有一个字:闯!

    走到楼梯拐角处,路晓明掏出手机拨通,“杨老,我已经到了顶层,大家伙儿全力一搏吧。”

    说完不等那边答话,路晓明挂了手机,两步蹿上最后一段台阶。这动静惊醒了98层的某个人,上面立刻有人断喝;“谁?!”

    话音未落,路晓明如狂风一般卷了上去。

    出了楼梯道,上面正对着电梯道,98层灯火通明,一身绿色休闲装的秦观澜正守在电梯门边,紧张注视着楼梯口。突然,一道身影狂飙了过来,带着一阵罡风!

    秦观澜大吃一惊,下意识双掌一拍,“闭!”

    一道石门凭空显现,“轰”一声开始闭合。

    秦观澜的“如封似闭”已经三阶,只要石门闭上,大罗金仙想要轰开也得花点功夫,只可惜,他的动作迟了一步。就在门将要合拢刹那,一双手闪电般伸进来,向外一推,石门被硬生生分开,路晓明一步跨了过来。

    “你还能逃得了?!”路晓明一声吼完,秦观澜就觉着脖子一紧,已经被死死掐住!

    路晓明这次根本不留手,掐住人左手抡上去就是一巴掌,秦观澜被扇得脑袋一甩,顿时软踏踏,生死不知。

    扔掉烂抹布一般的秦观澜,路晓明“嗵嗵”两拳,两部电梯的控制台全被打烂,运行了一半的电梯戛然而止,刹停在了半空。

    旁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风衣的年轻人跑了过来,路晓明转头看,顿时吃了一惊,“是你,王向东!”

第四十二章:星君

    王向东似乎比路晓明还要震惊,乍一看见他,下意识的把手摸到了腰间,随后又慢慢松开,低头沉思,脸色阴晴不定。

    “是你害了心儿?!”路晓明厉声质问。

    王向东苦笑着摇了摇头,慢慢朝路晓明走了过来,淡淡说:“不是我害了她,是她自己该死!怨不得别人。”

    一边说着恶狠狠的话,王向东眼中却露出一丝悲怆,同时伸出二指坐着“奔跑”的动作。路晓明皱眉看着他一步步靠近,双手在身前一交,做了个起手式。

    王向东刚走到路晓明身前,路晓明反手闪电般拍出一掌,正中王向东右耳门,只听“啪”一声脆响,王向东眼神一黯,昏倒在地。

    一掌拍到王向东,路晓明看都不看一眼,转过墙角向大楼深处狂奔,所过之处狂风过境一般。

    大楼外,杨戬反手扔了电话,目视在场所有人,深吸一口气说:“晓明已经到了,我们拼了吧。”

    听见这话,大伙儿精神一震,胜败就在此一举了!所有人齐声呼应:“拼了!拼了!”

    刹那间,宝光四射,所有神仙都点燃了灵根,所有特派员都施展起了自己的神通,余下所有能动的人全都毫无保留激发出所有余力,发了疯一般,怒吼着扑向大楼。

    刹那间,山摇地动,这股洪流无可阻挡冲进了大楼,巨大的能量冲击之下,整栋摩天大楼开始剧烈摇晃。墙面上的玻璃一片片崩碎往下落,大楼四周顿时“稀里哗啦”一片,碎玻璃珠密集如暴雨,崩得到处都是。

    押后的李刚心胆俱裂,跳着脚大喊:“都收着点,别震塌了大楼,上面还有好几千孩子!”

    远端,守在商务车里的周天看见大楼抽筋似得震动,终于按捺不住,大喊一声“等我”,身形一闪蹿向了大厦方向。

    扁鹊紧张万分,一把抓住了闵秋的胳膊,“快,快告诉我路仙官怎么样了!”

    闵秋闭着眼睛细细感应,她看不见,也听不到,不过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感官,让她能直接感受到路晓明的一切。她下意识紧紧攥着双拳,身躯簌簌颤抖,轻声说:“晓明在向里跑,转过一处走廊,冲碎了一扇门,然后他撞穿了一堵墙,现在……”

    说到这闵秋一顿,身躯骤然绷紧,“前面有一个满头绿发的怪人,挡住了晓明!”

    大楼顶层,旋风一般的路晓明停了下来,确如闵秋所言,前面过道里负手站着一个高大的绿毛怪人,挡住了自己去路。

    这人身高足有两米五,身躯强健如岩石,“国”字脸轮廓如刀削一般坚硬,一头长长的绿发蓬松向后,如燃烧的火焰。

    轰隆隆……轰隆隆!

    脚下的楼面剧烈震动,显然底层展开了孤注一掷的强攻,路晓明低下头,开始一步步撞向那个怪人,步子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义无反顾!

    那个绿毛怪人重重喷了口鼻息,退后一步,侧身一拧,后腿用力蹬,竟然也咆哮着对撞了上去。

    路晓明现在有金仙级别的身躯,根本不怕硬碰硬,俩人犹如火车过境,就这样在过道里硬生生对撞在了一起。只听“嗵”一声巨响,犹如引爆了烈性**,以两人的撞击点为中心,一道狂猛的冲击波炸开,两边过道墙壁瞬间崩溃,向着四周倒卷。

    路晓明只觉气血翻涌,眼前一黑,身躯倒飞了回去,做了个后空翻落地。再看前面,那个大汉连退了三步,嘶声咆哮,身上猛然喷发出丝丝黑气,两边太阳穴竟然延伸出一对弯弯的牛角。

    “敢和我鸠摩罗什硬碰,除了孙猴子,你是第二个!”那个古怪的牛头人喘着粗气,赤红的双目圆睁,恶狠狠盯着路晓明。

    路晓明大吃一惊,“鸠摩罗什”这个名字他相当熟悉,想不到,这人竟然就是铁扇公主的老公大力牛魔王!

    就在这时,头顶上“嘎嘣嘣”作响,天塌了一般。抬头看,一个小房子般大的黑铁块“轰隆”砸了下来,怕不有百万斤,整栋大楼的天花全被撕碎。这是摩天大楼的平衡锤,用来平衡大楼的摆动,竟然被二人的猛烈撞击给震掉了下来!

    路晓明吓了一跳,就势向后做了个滚翻,堪堪躲过,那边的牛魔王也忙不迭后退,狼狈不堪。

    轰!轰!轰!

    平衡锤一路向下掉,砸穿了一层又一层,路晓明和牛魔王趴在缺口边向下看,大楼抖得像筛糠,一直砸下去十几层,才贴着电梯道卡主。

    楼下大堂内,正在交战的双方同时停下了手,脱离接触退后,整栋百层高的摩天大楼在呻#吟颤抖,仿佛要崩塌一般。

    几秒种后,大楼“呜咽”着终于停止抖动,人从中黑影一闪,赶来助战的周天第一个杀了过去。这一下速度太快,对面首当其冲的韩湘子正在发呆,措不及防,手中的玉笛竟然被劈手夺走!

    这一下犹如吹响了冲锋号,一干大神咆哮着往上涌,真真如疯了一般!

    如果两边展开全状态对冲的话,天庭办事处这边的主将有三位金仙外加一个上仙顶级人物,实力明显占上风,对面的依仗全靠雪姬和碧姬手里的孔宣羽毛。眼看着那边的金仙如同小兵一般发起了集群冲锋,两位妖姬连忙上前,挥动五色神光拼命刷。

    哪吒和关二爷身上宝光熄灭,被刷飞了回去,他俩只得以普通姿态又返身往上冲,一刻不停歇。想要再次点燃灵根需要准备时间,五色神光再启动也需要有个过程,现在两边又大致处于势均力敌状态,战局陷入胶着。

    那边周天借机夺了玉笛,顾不得下面,直接闪向了楼梯方向。他的特长是速度,战斗力有限,赶上去帮忙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就在周天刚闪上楼梯的时候,抓着玉笛的手一紧,一股巨大的拉扯力袭来,他的脚步顿止,被拽得向后倒飞,又摔回了大堂。

    身后传来悠扬的哨声,那是韩湘子在召唤自己的法宝。

    周天仰躺在地上被拖拽的向后滑,心头大急,仰头一打量,抓着玉笛在地上重重一敲,拼死力抛向了老杨戬,“接着!”

    玉笛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杨戬会意,腾身飞起,三尖两刃抡圆了对着劈。

    韩湘子心头大急,这可是他性命交修的法宝,一旦被毁,自己也就成了废仙。慌忙之下,他竟然也飞了起来扑向自己的玉笛,完全没发现好几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他的动向。

    毕竟是自家法宝,韩湘子一路迎接一路召唤,终于抢在杨戬前面抓住了自己的玉笛。可还不等他松一口气,身后传来一片惊呼,他也反应过来,心瞬间沉到了谷地。

    这样的混战当中,一旦脱离群体,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而自己不过是个上仙,所长又不是近身战斗,这行为等同于找死!

    果不其然,韩湘子念头还没转完,十几道攻击同时就在他身上,其中还有两挺步枪扫射。一代上仙连“哼”都没哼出声,瞬间就被打崩,肉身灰飞烟灭。

    碧姬面色顿时煞白,惊慌大喊:“妹妹,这样下去不行,上面也差不多了,我们快撤吧!”

    雪姬银牙一咬,“不容有失,再拖一会儿。”

    “好!”碧姬恶狠狠答应,两人上前,又将积攒好的神光刷了出去。

    楼顶上,路晓明和牛魔王隔着一道巨大的缺口对峙,寂静无声,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猫叫。

    路晓明身躯一震,顿时激动起来,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是黑曜!

    牛魔王似乎也认得这声音,脸上的凶相一敛,“黑曜星君?”

    “哈哈哈哈!”路晓明再无顾忌,大声狂笑,直接纵过巨大的缺口扑了过去。

    牛魔王似乎有点忌惮黑曜,连退了几步,抬起右手在后脑一捞,拽出一根混铁棍,端在手里戒备。身在半空,路晓明从腰后一抽,赭鞭在手,对着牛魔王就抽。

    啪!

    赭鞭被牛魔王迎头架住,路晓明旋身落地,赭鞭换了个方向,从腋下刺向牛魔王胸口。牛魔王连忙变招,将混铁棍竖在胸前,挡住了这一刺。

    接下来,只闻“啪啪啪”一连串急促碰撞,路晓明竟然抢得先机,以鞭为剑,展开了连绵不绝的攻势。

    路晓明的招式朴实无华,却又每每出人意表,绝不重复,完全无迹可寻。牛魔王听着越来越近的猫叫,似乎有些魂不守舍,只顾抵挡,竟然被逼得一步步后退。

    终于,退着退着,牛魔王背后一紧,靠在了一面墙壁上。这时候他似乎猛然惊醒,大声咆哮,手里的混铁棍大风车般舞了几朵棍花。

    狂风扑面,路晓明不敢硬接,闪身退后。

    “哗啦啦”连声中,牛魔王背后的墙壁被搅得粉碎,倒卷了出去,露出身后的夜空,万家灯火点点。

    牛魔王一棍逼退路晓明,似乎有点生气,大喝道:“玄姬,黑曜星君曾有恩与我家主人,这架,我不打了!”

    说完,牛魔王返身一跃,射入夜空中,竟然就此遁走。

    路晓明到现在都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如果正面对战的话,自己应该不是他对手,可强大的牛魔王竟然就这么走了?那什么他家主人又是谁?和黑曜有什么渊源?

    正思忖着,顶楼深处传来森冷的女声:“走了又何妨?我家妖王说过,凡人,你,解不了这一劫!”

第四十三章:灾厄预言

    路晓明也不搭理她,已经到了这儿,还解不了?这话得是故弄玄虚,整个就多余。

    接下来的路路晓明都认得,他曾来过,又转过一处弯角,那个巨大的合金保险裤门出现在过道尽头。门前盘着一头黑豹,正在呼呼大睡,余者再无旁人。

    下面打成了那样,看来人已经绝大部分都被调去支援,这里只剩下了最后一名守卫。

    “玄姬?”路晓明一边向前走,一边问,他的脚步不快,却沉稳有力,已经到了这一步,任何人都不能阻挡。林心儿就在那扇门里面,方寸之遥,救人的念头占据了他全部心神。

    路晓明逐渐接近,那头黑豹懒洋洋撑起前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点彩光从它口中飞了出来,化为一根孔雀尾羽,飘飘忽忽下落。

    黑豹身躯剧烈扭曲,转眼变成那个身着黑色紧身衣的妖娆女子,轻轻抬手接住了孔雀鱼,看着路晓明莞儿一笑,道:“天庭仙官,妖王最善识人,他说你解不了,你就一定解不了!”

    大楼远端,商务车厢内,扁鹊冷哼一声,不屑说:“识人?他孔宣的确厉害,却没有我老人家识人,更没有我的算无遗策,我说解得了,就一定解得了!”

    “爷爷,您在说什么?”闵秋不解问。

    扁鹊老头面露尴尬,连忙打着哈哈,“没什么……咱们继续看。”

    顶楼中,保险裤大门前,路晓明一直走到玄姬身前3米处,方才停下了脚步,抬起赭鞭指着玄姬,冷冷说:“立刻让开,否则别怪我杀人!”

    “杀人?啊哈哈哈!”玄姬放肆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凡人,不管你现在借到了多大的力量,你也依然不可能杀的了我,我也不是人,而是妖……”

    收住笑声,玄姬看着路晓明,俏皮的一偏脑袋,问:“你想不想听听上界内战的秘闻?我可以全都告诉你。”

    要是换作平常,路晓明准备一脸兴奋答应,这事儿多好玩啊,这事儿问那俩老家伙他们都不肯说,准有猫腻。可现在他急着救人,哪里有心思管这些?

    “快滚开!”路晓明根本不跟她废话,暴喝一声,抡起赭鞭就抽,出手不容情。

    鞭子带着“呜呜”怪叫抽了下来,玄姬脸上笑容一收,“这可就不好玩了,得让你老实点,听我把故事讲完。”

    说完,玄姬抬起手中孔雀羽,五色神光迸现,对着路晓明就刷。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就在神光将要刷到路晓明头顶刹那,玄姬身后黑光一闪,小黑猫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后,对着她右手飞扑过来。

    这一扑悄无声息,玄姬一把刷了个空,向前一个趔趄,险些闪了腰,茫然低头看,手里空空如也,孔雀羽不见了……

    “黑曜!”路晓明兴奋大喊,小黑猫嘴里衔着那根孔雀羽跑到他脚边,转过身冷冷看着玄姬。

    玄姬目瞪口呆,愣了半晌,忽然自嘲笑了,“这样没有用,我本就打算放你进去的,只是妖王说过,你去了也解不了。”

    玄姬话音刚落,黑曜嘴里的孔雀羽忽然自主发出五色光芒,紧接着崩碎成一团光点,飞出来开始聚合。

    转瞬之间,那些彩色光点聚合成一个高大的男子虚影,站在了路晓明面前。这男人身高三米,容貌俊俏头戴花翎冠,身着五彩羽毛甲,周身上下彩光萦绕,英气勃勃。

    “星君?多日不见,可安好?”那男人的虚影转向小黑猫,微笑问道。小黑猫抬头看着他,转动了下耳朵,走到了路晓明脚边。

    “可惜,可惜,可惜啊……”虚影连说三声“可惜”,长叹一口气,又转向路晓明笑着说:“你终究不过是个凡人,又何必卷入这上界争斗?要知道,天庭什么都给不了你。嗯……不如,你投入我麾下,我许你个诺,他日证道成神也未可知!”

    路晓明淡淡问:“你就是孔宣吧?”

    “正是!”男子虚影含笑点头,接着劝:“现在掌管天庭的都是些伪君子,想必你也深有体会,而我孔宣一言九鼎!知人善任,有诺必践,如何?”

    对于“掌管天庭都是伪君子”这句话,路晓明深表赞同,所以他下意识点了点头,不过随后又摇了摇,“我来这里,不是为那些伪君子卖命,只是为了救我的亲人,你只是一道投影虚像,拦不住我。”

    孔宣闻言“哈哈”大笑,“你这凡人倒也对我的胃口,既然这样,那你就进去吧,只是……我断定,你解不开这一劫,去也无用。”

    说完,孔宣的虚影崩散,又化为五色孔雀羽,卷起一旁的玄姬,盘旋一周后直接穿进了墙壁里消失不见。

    “记得,我在天道里与陆压真人弈棋,随时恭候你的到来,到那时,你再做出抉择。”孔宣的话语渐远,说完便渺渺不知所踪。

    大楼底层,天庭一方越战越勇,犹如疯魔,对面渐渐不敌,伤亡开始增大。就在这时,身后的玻璃墙上映出一抹彩光,一个男人清朗的话语传来:“大功即将告成,不要无谓牺牲,都撤了吧。”

    听见这话,玄姬和雪姬同时松了一口气,对望一眼,脱离战斗返身飞向北墙壁,其他人赶紧跟随。

    哗啦啦!

    整面北墙完全被撞碎,几十人或飞或跑涌了出来,四散奔逃。杨戬他们一帮人追到墙根下,就听见大楼发出人的“咯吱吱”扭曲声,整栋楼开始有节奏的震颤。

    老杨戬瞬间色变,惊呼一声,“不好!楼就要塌了!赶快上去救人!”

    听见这话,大伙儿顾不上追击,尖叫着返身冲上楼梯,向着顶楼涌。大楼主体已经被破坏,又没了平衡锤,随时可能崩塌!

    98层,保险库大门前,路晓明用出了今天最后一次神通,对着门锁喊了声“开”,合金门里的机簧开始“格格”转动。

    “你在这里等我。”路晓明对着黑曜叮嘱一声,门缝里黄色雾气向外一喷,门被打开。路晓明抓住阀门轻轻一拉,走到门边回头看了黑曜一眼,义无反顾跨了进去。

    同一时间,车厢里,扁鹊偷偷看了闵秋一眼,叹了口气。闵秋闭着眼睛感应,再一次紧张得身躯颤抖。

    保险库内,灯火通明,路晓明站在入口,被狠狠震了一下。

    这一片空间里全是孩童“石像”,姿态各异,密密麻麻到处都是,怕不有好几千。他曾经历过,知道这些都不是真正的石像,而是一条条鲜活的小生命!

    “心儿!林心儿!你在哪里?”路晓明笼着双手大喊,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无人应答。

    无奈之下,路晓明展开身形,将速度催动到极限,开始在数不尽的石像中来回寻找。经过连番战斗,他的速度越来越慢,体内存留的灵气已开始加速散失。

    由于全都是不会动的石像,颜色几无差别,想要找到人并不容易,路晓明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尊尊辨认。他从最西端开始,挨个寻找,如梳子般一层层梳。

    一排排梳过,始终一无所得,路晓明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大楼一直在颤抖,他怕不等寻找到,这座庞大的建筑就会崩溃。

    一路寻找,一路在心中呐喊,往事也一幕幕涌上心头,路晓明心绪复杂难明。他忽然发现,林心儿对自己也是那般的重要,自己根本就没法接受她会就此消失。

    从西到东,路晓明越找越慌乱,开始推倒所遇的障碍物。这里除了石化的孩童外,还有很多大型儿童娱乐设施,都有可能藏人。

    大约在接近东墙的地方,放着一个直径5米的蓝色箱子,里面装满了彩色的塑料球,那是供孩童跳进去玩耍的旱池。路晓明从上面一蹿而过,什么都没发现,冲向了下一段。

    刚冲过去,路晓明猛然返身,蹲在箱子沿上瞪着眼睛仔细观察,就在刚才,他似乎听见这里面有孩童的啼哭声。

    下一秒,路晓明一头扎了进去,跳进齐腰深的塑料球里,弯腰把手伸进去摸。

    哗啦啦!

    彩球涌动,路晓明从里面拔出来个哭哭啼啼的孩子,正是吕岳!小家伙泪流满面,哭的一梗一梗的,伤心不已。

    路晓明心急如焚,一抖吕岳,厉声喝问:“心儿在哪里?!”

    小吕岳哭的不能自已,转过身一指,断断续续抽着说:“姐……姐,在那里……她……”

    路晓明听到这,一把仍了吕岳,扑到他手指的地方,伸手下去一抓,又拎出一个人来,正是久寻不见的林心儿!这时的她全身都已石化,只有脸庞还有些肉色,已完全不能动弹。

    恶狠狠转回头,吕岳靠在箱子边,大睁着无神的双眼,一抽一抽,哭的根本停不下来。他就是将要觉醒的瘟神,只需要杀死他,一切灾厄化解!

    路晓明放下林心儿,右手在腰间一抹,那颗丹药出现在了手中。两步淌到吕岳面前,左手揪住他拎起来,右手含着丹药,对着他前额就拍!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林心儿细如蚊讷的声音,“晓明,不要……”

第四十四章:我把自己交给你

    听见这声,路晓明跟被雷劈了似得,身躯一震,猛然转回头。注视中,林心儿脸上最后一抹肉色一闪即没,彻底变成了石像!

    这一惊非同小可,路晓明赶紧转回头,再次将丹药拍向吕岳脑门。

    一米,半米,一尺,手掌快速接近,吕岳仍旧哭得睁不开眼,一抽一抽哽咽,“为什么……他们都变成了石头……就连姐姐……也……”

    “呼”的一声,路晓明的手掌拍到了吕岳脑门前,最终却在距离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怒目圆睁看着伤心的小男孩,咬牙切齿面容扭曲,这最后一寸他竟然怎么都拍不下去!

    “姐……姐……”吕岳哭地停不下来,脸上涕泪横流,完全不顾路晓明在做什么,“就是想捉……迷藏……姐姐怎么也变成了……石头……”

    “啊!”路晓明情绪失控,一把扔了吕岳,揪着自己头发嘶声呐喊,状若疯狂,他就是下不去手,该怎么办?!

    车厢里,闵秋伤感的摇了摇头,“孔宣说的没错,晓明做不到。”

    在她身边,扁鹊想了想,掏出手机,定了下神,拨了出去。

    顶楼保险库内,路晓明仍在嘶声嚎叫,嗓子已经沙哑,难道真的如孔宣所言,自己注定解不开这一劫?吕岳就在旁边,可现在的他只是个普通小男孩,这一切都不是他所愿,自己就是下不去手杀他,下不了手!

    吕岳坐在路晓明脚边哭,神情悲伤。突然,他的哭声一顿,大睁着惊恐的双眼,双手死死抱住头,满脸痛苦。

    “啊!疼死我啦!”吕岳似乎瞬间承受了极大痛苦,抱着脑袋在池子里翻滚。

    路晓明猛然惊醒,四处看,每一尊“石像”包括自己和林心儿,头顶上都冒出一缕黄烟,飘向吕岳的头顶!

    叮铃铃!

    口袋里手机铃声突然大作,陌生号码,路晓明下意识接通,传来扁鹊的声音,“路仙官,瘟神觉醒在即,如果你实在下不去手杀了那孩子,就只能这样。”

    扁鹊这时候的语气中竟然带着一丝得意,接着说:“实际上,你手里的丹药我揉进去了两种功效,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你把丹药拍在林心儿的脑门上,她的石化就会解开,然后……”

    “然后怎样?!”路晓明对着手机大吼,火烧眉毛了,这老头竟然还有心思卖关子!

    扁鹊稍稍一顿,终于还是说出了后半句话,“瘟神觉醒的刹那,需要3000童男童女的灵根,少一个他的灵根都会崩溃,如果这时候其中有两个人突然不再是童子……你懂了没?”

    听到最后,路晓明脸上的焦急瞬间定格,面容扭曲。

    车厢里,闵秋猛然转头,不敢置信看着扁鹊。

    三秒钟后,手机里传来路晓明的尖叫声,紧接着“啪”一声响,通话中断,那边的路晓明摔碎了手机。扁鹊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转头看,又吓了一跳。

    “秋儿,你去哪里?!”扁鹊慌慌张张跳出了车厢,刚才通话的时候,闵秋下了车,失魂落魄向前走,姿态机械如孤魂野鬼。

    她仿佛听不见扁鹊的呼唤,一步步走着,面无表情,扁鹊急了,干脆一把把她拉住。

    “爷爷,我想一个人走走。”闵秋话语淡然,泪水却瞬间涌出了眼眶。

    扁鹊被她的神情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手,闵秋又向前走,始终没有看一眼。

    “秋儿,你要去哪里啊?”扁鹊悲声问。

    一阵寒风吹过,雨珠落了下来,这是今秋的第一场寒雨,闵秋就这样走入了雨中,不回头,越来越远。

    顶楼上,保险库里,路晓明把手机摔地粉碎,一咬牙,将丹药拍在了林心儿脑门上。仙丹有奇效,刚一接触到林心儿额头,她的石化立刻消退,身躯一软,靠在箱壁上大口喘气。

    刚脱离石化状态,林心儿无比虚弱,她的意识一直清醒,却不知现在路晓明在做什么。

    路晓明抓住吕岳,闪到一根柱子下把他放好,大声叮嘱,“哪里都不要去,在这儿等我!”

    然后他闪身回到充满彩球的箱子里,盯着林心儿,面目狰狞,颤抖着深吸一口气,大吼:“心儿,我对不起你!”

    林心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涌现出一抹惊恐,接下来眼前一黑,路晓明扑了过来,两道身影重合倒下,被满箱彩球淹没。被黑暗吞没的瞬间,林心儿终于发出一声悲鸣,一滴泪珠从眼角滚落……

    大楼里,楼梯道上,小哪吒一马当先向上疾驰,在他身后紧跟着杨戬和李刚,再后面是周天和关圣爷。他们一行已经接近楼顶,大队人马则还在大楼中段,所有人拼命向上爬。

    大楼已摇摇欲坠,崩塌在即。

    就在这时,大楼顶端的天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雷音震地整栋大楼“锵”的一声。

    “破了,瘟疫灵根破了!快去救人!”杨戬大喊,拼命催促。

    果不其然,等哪吒第一个冲上顶层的时候,过道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尖叫声,无数孩童涌了出来,惊慌失措奔逃。这些是染了瘟疫本源的近3000童子,瘟疫灵根崩碎,他们立刻恢复。

    看见这密密麻麻的孩童涌出来,哪吒被吓了一跳,随后一咬牙,“你们去找我爹爹,我来救人!”

    说完,三坛海会大神身上金光大作,第一个恢复了本体,手中混天绫一抖,卷住了上百个孩童,直接从98层飞了出去。这么高的大楼,这么多孩子根本就没法全跑出去,只能这样强行救人。

    夜空中,一道金光射出大楼,身后红绫如长龙。紧随其后,又飞过一条青烟,李刚用自己的虚体也卷着上百孩子飞了出来,夜空中孩童的尖叫声大作。

    其他人没有他们这样的法宝法术,只得一怀抱几个,搂着向下飞蹿。周天被留在楼梯口,不停对跑出来的孩童招手大喊:“从这里走,不要挤,不要撞,排好队!”

    从保险库里涌出来的孩子仿佛无休无止,潮水一般,整栋大楼哭喊声沸反盈天。大楼震动越来越剧烈,不断有孩子被震倒在地,好在这些孩子很听话,相互搀扶,没有踩踏。

    3000孩童终于出完,林心儿和路晓明押后跟了出来,不停呼喊维持秩序。周天看见他二人完好无损,先是一喜,随后又疑惑,俩人的神色怎么会那么不自然?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管这些的时候,周天连忙大喊:“晓明,快往外‘搬’孩子!”

    路晓明低着头一声不吭,双手一拢抱住了5个,直接跳出了大楼。他现在灵气还存留不少,肉身强度仍相当于上仙,应付这高度问题不大。

    林心儿对着路晓明的背影欲言又止,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路晓明抱着孩子直落到接近地面,拧身在大楼上一蹬,身躯立刻横着飞蹿,稳稳落地。

    “快去那边集合。”路晓明指着南面叮嘱,那里现在已经聚集了好几百孩童,都是哪吒和李刚运下去的。这些孩子们在雨中紧紧靠在一起,如同迷路的小鸡雏,相偎取暖,睁着惊恐的眼睛看向头顶。

    又放下两拨孩子后,金色的哪吒和青色的李刚马不停蹄又飞了上去,这次的目标是80层,孩子们在大人的指挥下,正在有序向下撤。

    一趟接一趟,外面的孩子越来越多,楼道里的孩子越来越稀,下撤的速度也随之越来越快。

    路晓明又一次赶回去接人的时候,他还在队伍里看见了几个大人,有老猴子和小猴子,有一脸阴沉的王向东,还有几位原大楼守卫。他们也加入了救人的行列,每人都抱着两、三个孩子,领着队伍向下冲。

    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20分钟后,余下的上千孩童终于下到了底层大堂,从门口蜂拥而出,洪水开闸一般。到了这里,别说是孩子们,就连大人们都跑得脸色发白,喘得透不过气来。

    林心儿最后一个跑出大楼,天空中传来长鲸吸水般的怪声,抬头看,坚持了这么久,大楼终于彻底崩溃了!由于那个巨大的平衡锤卡在最中央,大楼并没有倾倒,而是整体向下垮,一层压碎一层。

    所有人色变,就近拢一把孩子拼命大声驱赶,“不要回头看!快跑!”

    百层摩天大楼崩溃,势如山崩,惊天动地!

    孩子们心胆俱裂,低着头拼命向前跑,尖叫声再一次大作。

    大楼一节节向下垮,越来越矮,烟尘漫天,震地整座海州市都在颤抖。这一片原本已经没人,可这么大动静,全城可闻,四面八方立刻响起凄厉的警报声,无数警车打着灯向这边聚拢。

    从天空俯视,以正在垮塌的国贸大厦为基点,数不尽的警灯组成了密密麻麻的“扇面”。

    大楼外,林心儿拼命嘶喊,不停拉起摔倒的孩子。终于,脚下狠狠震动了下,她被掀翻在地,紧接着一股浓密的烟尘从身后追了过来,将他们淹没。

    雨一直在下,越来越大,只过了一分钟,腾起的烟尘就被压了下去。林心儿浑身脏污,艰难的爬起来四望,只见地上坐满了孩子,全都魂不守舍。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大哭了起来,很快就响成一片震天动地。几道彩光冲天而起,在半空迎上雷电消失,那是几位灵根开始崩散的神仙,他们必须立刻回上界。

    迎面一条黑影闪了过来,那是检查现场的周天,擦身而过时,林心儿将他一把拉住,大声问:“孩子们都出来了吗?”

    周天脸已经花的不成样子,闻言一笑,露出一口显眼的白牙,“孩子们应该都出来了,一个都没被埋进去。”

    说完周天又要走,林心儿不依不饶,干脆用两只手把他拽住,迎着疑惑的目光,颤声问:“晓明……在哪里?”

    “晓明?”周天闻言一愣,想了想,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第四十五章:与君话别

    巨大的建筑废墟另一边,大雨中,路晓明回头看了良久,终于转身走向北方。吕岳被他抱在怀里,趴在他肩上,身躯软软的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了。

    大雨滂沱,一大一小两人已经湿透,踏着一地水花走到了马路边,身后传来呼唤,那是两家办事处的人在废墟里寻找自己。路晓明没有回头,反而稍稍加快了些脚步,仿佛在逃避着什么。

    前面警笛声大作,响彻天际,似乎全海州的警察都在向这里赶。

    走着走着,身后射来强光,一辆黑色的宾利追上路晓明,停在了路边。两个人撑伞下了车,其中一位少年急急忙忙迎着路晓明跑了过来,那是春仔。

    “师傅,我们一直在附近,没想到真的看见了您。”春仔兴冲冲跑过来,为路晓明撑伞,自己却站在了雨窟中。这时候他才发现了路晓明怀里的小男孩吕岳,吃了一惊,“这孩子是……”

    路晓明回头看了一眼,“那里还有三千孩子,都是给‘高二毛’集团绑架的,被我们救了出来。”

    “三千!”守在车门边的傅海石闻言大惊,这时候前面潮水般的警车涌了过来,他连忙招手,“路先生,上车说话。”

    路晓明也不愿和警察纠缠,抱着吕岳紧赶几步钻进了车子里,汽车发动,迎着奔流来的警车开向北。身后远处,犹如战场一般的摩天大楼废墟上,寻找路晓明的人聚集在一起,全都满脸忧色。

    “头儿,我们没法再找了,只能等政#府的处理结果。”强群慧面含悲愤说,其实她的意思大伙儿都明白,活人是没有了,如果被埋在下面,那遗体也不是他们能挖出来的……

    周天面色铁青,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他实在无法接受,亲如兄弟的路晓明竟然就这么被活埋了。

    “不!”

    身旁传来沙哑的断喝,大伙儿转头看去,浑身污泥的林心儿坐在一块混凝土上,抱着双膝缓缓抬起了头,面色果决,自言自语:“晓明没有死,我能感觉到他还在。?”

    众人面露疑惑,没有道理啊?可又不忍说出这样的话,只得纷纷点头表示同意。郭娟走上去把林心儿搀扶起来,轻声安慰:“路教官一定会回来的,我们先离开吧,警察来了,这里交给强群慧处理。”

    疲累不堪又浑身是伤的众人相互搀扶着离开,只留下了强群慧照看三千孩童。

    大雨中,一辆警车当先开了过来,直接冲到了废墟边。车门打开,一个左腿打着石膏的男警员跳下来,拄着拐杖往孩子们方向赶,一路大喊:“强群慧,孩子们怎么样了?!”

    来的是刘小强,强群慧安抚住孩子们,挥着手大喊:“孩子们都在,全救出来了!”

    听见这消息,刘小强松了一口气,强群慧连忙跑过来把他搀扶住,低着头小声说:“路教官……恐怕已经牺牲了。”

    “什嘛!”刘小强如遭雷击,呆立在了大雨中。

    四周围警车铺天盖地压了过来,无数盏大灯将这一片照得透亮,一片强光中,刘小强拄拐站着,默默脱下警帽,低下了头……

    此地北方,宾利车沿着大道开出了主城区,一路向北。车子里,路晓明将吕岳紧紧抱在怀中,听着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松了一口气。

    瘟神灵根崩碎的瞬间,吕岳受到了很大冲击,当场昏了过去,路晓明一直等到所有孩子获救,方才冲进向下垮塌的保险库,把他给救了出来。这也得益于那保险库是整体铸造,垮塌的时候没有被压碎,否则,小吕岳难逃活埋的下场。

    一路上,春仔想问什么,都被傅海石制止。活到傅海石这么大年纪,经历过这么多风雨,他很清楚,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

    车子在大雨中开出市区,沿着海边继续向北,直到深夜,才开到了预定地点。

    这里是一片面海的丘陵地带,不高的山上零落点缀着一栋栋豪华别墅,显然是富豪聚居之所。车子沿着柏油路进山后,盘旋了一会,开上了一座半山腰,停在了一处古雅的庄院里。

    这是傅海石的别院,退下一线后,他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这里,闲来无事练拳养生。这里房子虽大,住的人却很少,除了傅海石和他的专属司机外,就只有一个保姆照顾饮食起居,异常清净。

    路晓明和小吕岳在傅海石的安排下,就住在了这里。

    这头一觉,路晓明整整睡了超过一天一夜,等醒来时,已是第三天中午。这时的他体内空空如也,惊人的灵气已荡然无存,只不过反应变敏捷了许多,身体也似乎变得格外轻,稍一动作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不明白自己身体究竟发生了哪些变化,似乎一切都变得不同,又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改变。

    窗外传来有节奏的呼喝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走到落地窗前,外面是一片草坪,阳光明媚,春仔穿着一身劲装正在呼喝练拳。小吕岳围着他撒着欢的跑,拍着手,不时还停下来学他的样子挥动小拳头。

    旁边传来呼唤,路晓明朝那边看,傅海石靠在躺椅上,捧着个紫砂壶优哉游哉。吕岳跑到他身边,对着茶壶嘴吸了一口茶,继续在草地上打滚,“咯咯”欢笑。

    路晓明推门走了出去,看见他出来,春仔连忙停止练拳迎了过来,“师傅,你看我的拳路练得对不对?”

    小吕岳也跑了过来,围着路晓明转一圈,抓着他的手咋咋呼呼说:“哥哥,你可真能睡!”

    路晓明摆了摆手笑而不答,走到了傅海石身边。

    傅海石坐起身,从旁边的茶几上拿出一份报纸,看了路晓明一眼,开始大声读:“前夜,本市已发现的1436例不明发热症患者同时不药而愈,病因到目前为止尚未查明,市疾控中心已经于今早解除了疫情警报,全市恢复生活生产。疾控中心敬告市民:寒冬来临,注意保暖,保持健康的生活习惯……”

    路晓明边听边笑,连连点头。

    傅海石简单读了一段,略过,翻开第二版,“现已查明,不法分子高二毛及其团伙收购了国贸大厦后,进行不法活动,造成该栋大楼垮塌,现有关部分已介入调查,相信不久后,真相就会大白于天下。”

    读到这里,傅海石放下报纸,转向路晓明问:“据我所知,原来盘踞海州的查道明和高二毛全都散伙了,这事应该和路先生您有关吧?”

    路晓明笑了笑,“我要说,从来就没有‘高二毛’这个人,您老信不?”

    傅海石点了点头,了然,接着往下读,“据市公安局透露的消息,高二毛团伙还关押囚禁了近三千名儿童,在我市干警的全力救助下,该批儿童全部逃离了大厦,无一人在这次的垮塌事故中伤亡。”

    读到这里,老头把报纸往桌子上重重一拍,乐呵呵向后喊:“小梅,把你带来的那坛米酒拿来,我今天要破例喝两口!”

    “嗳!”屋子里有人脆生生答应,不一会有位姑娘系着围裙跑出来,怀里抱着一个青瓷坛子。

    酒坛子放在茶几上,两个青瓷酒碗布开,保姆小梅为两人各自倒了一大碗,淡淡的米酒香味飘散开来。路晓明抽了抽鼻子,忽然喊住小梅问:“你是陵县人?”

    这米酒的味道他很熟悉,是家乡土法酿造出来的。

    小梅莫名其妙转回头,“是啊,先生您这是?”

    路晓明心生感慨,说:“我也是陵县人,鱼牙湾的。”

    “呀!巧了。”小梅惊呼,“我家住在九都,紧挨着鱼牙湾,我俩还是邻居呐!”

    他乡遇老乡,小梅很兴奋,不过毕竟是在富豪人家讨生活的保姆,很懂规矩,没有缠着路晓明拉家常。她客客气气对路晓明鞠了下躬,说:“我叫吴冬梅,腊月二十八回家,先生到时候要是有空,可以来九都我家里玩。”

    说完,小梅回屋做事,傅海石端起一碗酒递给了路晓明,两人一碰,各自喝下去一大口,清凉甘甜。

    “路先生想家了吗?”傅海石摸着胡子问。

    路晓明回味着家乡的味道,点了点头,“嗯,我今天就得走了,吕岳这孩子能不能托付给你们照顾?”

    “没问题,我这儿太冷清了,正好留下他给我做伴。”傅海石一口答应。

    路晓明一口喝干碗里的酒,对着春仔招了招手,“来,跟着我练一趟拳吧。”

    路晓明从来就没有做师傅的觉悟,在他心里,一直把春仔当弟弟看。春仔可不像他那么随性,连忙恭恭敬敬跑过来,闷闷不乐问:“师傅,您这就要走了吗?”

    路晓明爽朗一笑,“我有空就会来看你们的,接下来跟着我打一趟拳,你只需体会,什么招式都不要记。真正的武艺无招无式,随心而发,心不动身动,身不动心动……”

    路晓明说的晦涩难懂,春仔根本就听不明白,只是牢牢记在心里,路晓明摆出了起手式,他连忙也跟着摆好了那练过不知多少次的架势。

    接下来,在这山间别墅的草坪上,路晓明打出了一路前所未见的拳法。

    他的动作很慢,拳路时而含蓄内敛,时而张扬癫狂,完全不走常规,却又如行云流水一般连绵不绝。春仔跟在后面一招一式的练,动作从一开始的生涩,渐渐流畅。

    这一路拳法,路晓明从中午一直打到黄昏,上千招下来,全无重样,傅海石是个会家子,也看得目瞪口呆心驰神摇。

    太阳落山的时候,路晓明终于做出了收势,看了三人一眼,各自点了下头,转身走向山下,落日的方向。

    春仔想说什么,被傅海石拦住,摇了摇头阻止。只有小吕岳带着哭腔大喊:“路哥哥,你可要常来看我啊!”

第四十六章:心有千千结(第三卷完)

    三日后,清晨,斗门巷,老猴子家隔壁。

    路晓明站在门外已经很久,从天不亮到现在,姿势都没变过,扁鹊他们走了,小院已人去楼空。他本不敢和闵秋相见,只是想偷偷看一眼,这个愿望落空。

    又过了一会儿,巷子里行人开始多了起来,路晓明暗自叹了一口气,开始走向巷子外,斯人不再了……

    走着走着,快到巷子口的时候,前面传来熟悉的吆喝声,路晓明一愣,抬头看,那家《翠华旅馆》的墙根下挂着一块帆布招牌《俩猴子馄饨》!

    这是……

    路晓明连忙加快脚步,排开人群上去一看,那儿果然开了个馄饨摊儿,生意还挺红火,搁里面忙活的果然是老猴子和小猴子爷儿俩!

    只见老猴子在汤锅边掌大勺,边包边下,两只巧手快成了“花儿”,观者看得目不暇接,不时吼一嗓子“好”!小猴子打下杂,端汤洗碗招呼人,来回乱窜忙得不亦乐乎,大呼小叫。

    路晓明看乐了,这爷儿俩果然金盆洗手了这是,难得……难得啊!

    “嗨!老猴子。”路晓明招着手大喊一声,那边俩猴子一惊,抬头看见来人竟然是路晓明,连忙扔了摊子跑过来。

    “滚回去招呼客人,你个猴儿崽子!”老猴子一脚把小猴子踹回去,喜笑颜开迎到路晓明跟前,掏出烟递过去一根,“嗨哟我滴大哥嗳,没想到您还能来看我们爷儿俩,这真是……太意外了!”

    话说完老猴子一愣,浑身上下没摸着打火机。

    路晓明揽着他往回走,“你忙你的,别耽误了做事,我就搁你旁边唠会儿磕。”

    俩人勾肩搭背亲亲热热回了汤锅边,老猴子继续煮他的馄饨,路晓明就着炭炉点着烟,俩人就此拉开了话匣子。

    说到扁鹊,老头其实是昨天才搬走的,和谁都没打招呼,用老猴子的话说,“走的时候带着一身的落寞”……至于闵秋,当夜他俩从现场逃回来,就再也没见过人,应该是当时就走了。

    老猴子絮絮叨叨说着,路晓明听得痴了,直到烟屁股烧着手才一惊醒了过来,随即黯然,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命运,真是个混蛋东西!

    老猴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白话,默默干活。

    好半天后,路晓明终于摆脱了万分复杂的心绪,笑着问老猴子,“你俩都那么有钱了,怎么还摆馄饨摊儿?”

    老猴子“哈哈”一笑,转过头吹了吹烟灰,假装恨恨地说:“这事儿全怨那个猴儿崽子,大哥您看。”

    老猴子往后边儿高处努了努嘴,路晓明顺着看过去,墙上挂着一个相框,里面压着一张纸。再仔细一看,赫然竟是那张一亿的银行本票!只不过被撕成几片又拼了起来。

    “当天我们爷儿俩也不知着了什么魔,竟然抢起来,这张本票就这么给撕了……”老猴子心里还抹不平,唉声叹气说:“票撕了,我俩也醒了,回家后给拼起来找去银行,人家不能认账了。”

    路晓明听得心里直抽抽,这可是整整一亿啊!

    老猴子这时爽朗笑了,“说心里不难受,那肯定是假的,不过这一亿在手里过了这么一遭,我俩也算是明白了个道理。钱是个好东西,可也得正正经经挣回来的花着才自在,为了这一亿,我和相依为命的小猴子差点着魔,不值当啊,钱再好,那也不如人好。”

    老猴子又转向小猴子,笑着问:“猴崽子,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谁说不是呐!”小猴子高高兴兴答应,“稀里哗啦”洗着碗,“所以啊,我俩就把这一个亿裱在这儿,没事就看看,一来证明咱也有钱过,二来嘛,时时提醒自己,嗳……大哥!大哥您去哪儿?”

    话说一半,路晓明拍了拍老猴子转身就走,小猴子不明所以。

    路晓明在人群中大步穿行,面带微笑,抬起一只手摆了摆手大喊:“别叫我哥了,我还没你大,以后你就是我哥,谢谢二位了啊!”

    说完,路晓明已转过墙角不见。

    小猴子抽了抽鼻子,呆望着他干爹,“大哥他……就这么走了啊?”

    老猴子想了想,踢了小猴子屁股一脚,“干活儿吧你,他会回来看咱们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寒冬越来越深,转眼两个月,今天是腊月二十三。

    大雪纷纷下,鱼牙湾一片白,农闲时节,外面几乎看不见人,都在家里坐着火盆猫冬。这一天,黄昏时分,鱼牙湾外的公路上有一人顶风冒雪踽踽独行,踩着积雪“咯吱”响。

    这人身形偏瘦,头上积满了雪,穿着朴素。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返乡的路晓明。

    他没有乘任何交通工具,就这么一步步从海州走回了陵县,耗时两个月还挂零,不是因为没钱坐车,而是他有些事情总想不明白,早到了也无用。

    好像晚到也没什么用,现在他依然没有想明白……

    甭管明不明白,终于到家了,先回家过完年再说,至于办事处那边,他现在也没心思管,反正没手机,谁都联系不上他。

    冬天的日头短,这时候已经渐渐开始擦黑,路晓明下了公路,沿着下湾湖走向上湾方向。走着走着,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呼喊:“小哥慢走,咱搭个伴儿可好?”

    路晓明回头看,身后跟来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细眉凤眼,裹得跟粽子似得,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主。看见路晓明停下脚步回头,该胖子面色一喜,连忙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

    “您是?”路晓明有些疑惑,他生于斯长于斯,只要是当地居民,就算叫不出名儿,也该面熟,可这人他完全不认识。换做平常也就罢了,今天可是腊月二十三,祭灶的日子,怎么会有人走亲戚?

    那个胖子逮着路晓明谄笑,点头哈腰,“嘿哟,我地仙官大人,小吏是灶头神啊,今儿下来受香火的!”

    路晓明听见这话明白过来了,敢情这位就是灶王爷,今儿要祭拜的就是他。

    民间俗称的“灶王爷”,其实在天庭不过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官吏,级别比土地爷还要低半级。而路晓明就算什么神通都没有,那也是正印仙官,确实算是人家的领导。

    可问题是,一个灶头神管一个县,那么大范围,怎么这么巧就碰上了?

    这位灶头神连忙解释,别处的香火他都收了,就这地方他总觉着有什么东西镇在里边,他不敢进去。正左右为难,看见路晓明来了,于是就……

    “那就一起走吧。”路晓明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不就借自己壮个胆儿嘛,没问题。

    关于祭灶,各地风俗不同,鱼牙湾这一带是把大桌子摆在门外,放好贡品点上香火,然后再把大门紧闭让灶王爷收,过了晚上12点才能开门。由此,当地还衍生出了另一个习俗:窥灶。

    大门关上后,大人在家喝茶聊天,小孩子就趴在门缝里向外看,据说谁要是能看见灶王爷,来年就将交一年的好运。这事路晓明小时候还经常干,只是从没看见过,今儿可好,灶王爷就跟在自己屁股后头,亦步亦趋,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至于好运就算了吧……

    俩人走进下湾村,天已经全黑了路晓明一边走一边左右打量,两边门缝里果然有许多滴溜溜的眼珠在偷瞧。

    只可惜,这些孩子今儿注定得失望,自打一进村,这位灶头神就舍了路晓明,窝在人家墙角来回流窜,跟做贼似得。最主要他根本就不接近那些贡品,离着还有好几米,对着深深吸一口气,满脸陶醉,这就算是收了香火了。

    路晓明看得鄙视不已,这神仙做的也太委屈了,于是路过下家供桌的时候,他大大方方抓起一个大苹果,“咯嘣”就是一口,还冲人家门缝里亮了亮,“谢谢啊!”

    所谓的祭灶,其实绝大部分都祭了乞丐,这都约定俗成了,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位灶王爷还不如乞丐……

    “呀!这不是路指导员嘛!”门缝里有孩童惊呼,紧接着有大人说话,“是老路家的吧?今儿个我们家就不喊你吃饭了,正月里记得过来喝酒啊。”

    “嗳!”路晓明脆蹦蹦答应,啃着苹果上路,那位灶头神在墙角一脸沮丧。

    不一会儿功夫,路晓明走过下湾,开始上山,灶王爷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屁颠屁颠跟了上去,说:“您可得注意了,压力就在上边儿那户人家。”

    顺着他手指看,路晓明懵了,那不是自己家嘛!难道自家摊上什么了不成?

    想到这,路晓明心头一虚,连忙蹿了上去,速度奇快。

    几个闪身来到自家门口,路晓明又疑惑了,堂屋里一片欢声笑语,好像都挺正常啊。不对!怎么……

    路晓明听着不对劲,悚然一惊,趴在门缝上向里看,只见自家屋里济济一堂,全是人,正在围着大桌子喝酒。那里面除了双亲外,还有两条熟悉的身影,赫然竟是林伟和林心儿父女俩!

    我的天呐!

    路晓明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手都抖了!

    他刚把门缝堵起来,远远的灶头神只觉身上压力一轻,心头狂喜,三两步蹿过去,对着供桌可着劲的吸。里面那位可是星宿,就算没了灵根,也不是他这个小吏能靠近的,得亏有了路晓明这个挡箭牌。

    路晓明整个人现在都处于浑浑噩噩中,然后就听见屋子里林伟牛逼哄哄说:“年轻人不懂事,我也不怪你们家晓明,可已经这样了,就绝不能再拖了,咱们得赶紧替孩子们把事儿办了,省的旁人说闲话。”

    他爹路大伟平常也是个杠子头,可这时候面对林伟咄咄逼人的语调,连屁都不敢放,陪在旁边“摇头尾巴晃”,低眉臊眼不住应和:“是啊是啊……”

    “我看,二月二就不错。”林伟架子越端越大,他还点了根烟!

    路晓明他娘面露难色,嗫嚅着说:“二月二不好吧?一来时间太紧,我家都还没什么准备,二来,那是龙抬头的日子,结婚似乎不太……”

    林伟听见这话眼睛一瞪,怒“哼”一声,“没那话,吾们家结婚,老龙王都不敢抬头看!再者说了,二月二过了就是三月三,到那时候心儿她的……”

    说到这林伟疼惜的看了眼坐在身边的林心儿,满脸不忿,林心儿把脑袋藏在胸前,看不见脸,脖子都通红的,根本不敢吱声儿。

    就在这当口,身后“咣当”一声,路晓明狂跳的心脏顿时漏了一拍。呆呆转回头,就见那位灶王爷捧着个摔下去的盘子,满脸惊恐。

    下一秒,屋子里林伟大喝一声:“什么人在偷听?!”

    紧闭的大门被猛然推开,林伟负着双手站在门框里,左右一打量,冰冷的目光落在了灶王爷身上,恶狠狠低吼:“是你?你竟然敢偷听我的家事!”

    灶王爷浑身一麻,手里的盘子落地摔得粉碎,他哆哆嗦嗦四处望,早没了路晓明身影,片刻后只得带着哭腔哀求:“爷,关于您闺女的事,我真的什么都没听见,真的……”

    这位灶王爷惨叫的同时,西面千里之外,一片群山中,另一位灶王爷蹲在户人家屋顶上,重重打了个喷嚏。

    “哪个倒霉蛋在喊我?”该灶王爷嘟嘟囔囔掐指算了一会儿,无奈摇了摇头,“不是哥哥不帮你,这事儿咱可兜不起,你自求多福吧。”

    叹了一口气,他准备跳下去继续收香火,就在这时,一抹火红的身影走过来,到了这户人家门前,直接推开门进去。

    这位灶王爷一愣,似乎察觉出了什么,犹豫一番后,终于战胜不了自己的好奇心,轻轻巧巧跳下来,趴在门缝上向里看。

    屋子里亮着昏黄的灯,一个黑脸大胡子正坐在灯下敲打,“叮叮当当”很是专注。红衣女子走到大胡子身前,站了一会儿,轻声问:“你能帮我个忙吗?从我的灵魂里取些东西出来。”

    黑脸大胡子慢慢抬起头,看见了他的相貌后,偷窥的灶王爷大吃一惊,下意识喊出了声,“鬼王钟馗!”

    “什么人在偷听?!”屋子里,钟馗大喝一声。

    该灶王爷魂飞魄散,跳起来转过身发了疯似得跑,转眼消失在雪林中。

第一章:守岁

    噼里啪啦!砰!

    一阵鞭炮声响起,接下来万炮齐鸣,数不尽的烟火飞上夜空爆开,到处火树银花,震耳欲聋。

    今天是大年三十,普天同庆,万家团圆!

    这里是一座小镇,地处中原,民风淳朴。过了小镇,后面就是莽莽群山,幽深无尽。

    一条小巷里,大人孩子走出家门,相互拜年道喜,点燃去冬积攒下来的鞭炮,不宽的巷子被炸成一地金光银白。忽然,巷子口传来一阵狗叫,人们疑惑看,那边有个穿冬装背着背包的年轻人,踏着一地火花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条狂吠的小狗……

    “嗨,小哥儿,你打哪儿来的?”一位中年妇女问。

    那个年轻人停下脚步,掀开风帽,对着妇女一笑:“我从很远的地方来,想找地方投宿一晚。”

    这年轻人身材偏瘦,神情温和,笑的时候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面貌虽说不上英俊,却很亲和。妇女有些不落忍,说:“这大年三十儿的,人都家里守岁,也没法让你这个外人住,你可该上哪儿投宿?”

    年轻人爽朗一笑,“没关系,我随便找个墙角就能凑合一晚,您忙您的,我没事。”

    想了想年轻人又问:“向您打听个人,内是一姑娘,和我差不多大,总穿着一身红衣服,叫闵秋的,您见过没?”

    中年妇女想了想,摇头说:“喜欢穿红衣服的姑娘我见的多了,可我在这儿住几十年了,还没见过姓闵的。”

    年轻人有些失落,定了定神,对着妇女鞠了个躬,转身就走。

    妇女急了,跑上去扯了年轻人一把,“这大冷天的,还飘着雪花,怎么能睡大街?不得冻死!要不这样,对直往前有座‘遇仙桥’,桥下有个桥洞,里面平常住着个乞丐,有被有褥的,还避风,我看,你不如就去那儿凑合一晚。”

    年轻人听见这话愣了一下,随即脆生生一点头,“谢了大姐,我这就去。”

    说完年轻人果然顺着她指的道儿走,大步流星,很快就没入了风雪中。中年妇女摇头感叹:“这大三十晚上的,谁家孩子,怎么还在外边儿飘着,怪心疼的……”

    这话顺着北风飘进了那年轻人耳朵里,他的神色一黯,也默默叹了口气。

    这人是谁?路晓明……

    自打腊月二十三从家门口溜了后,他惶惶然逃出了鱼牙湾,一路向西,花了三天时间走出了那片大山,然后在平原上跋涉了四天,顶着年三十又到了这一片大山脚下。

    依照判断,西面就是著名的“大离山脉”,那是一片比家乡更大更原始的山区,东西长上千公里,中心部分还有许多蛮荒的无人区,充满了荒诞不羁的神异传说。

    路晓明也不知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他就是不敢回家,不敢面对,可又不知能去哪儿,逛着逛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这里。也许只是巧合,也许是冥冥中注定,总之他来了,在这风雪三十晚上。

    这里叫做“青阳镇”位于大离山脉最东端,约有千户人家,居民都还算富足。镇子最北面有一条小河潺潺流过,河上有一座600年历史的石桥,历尽沧桑仍然完好矗立。

    自打吞过一千多颗灵气珠后,虽然灵气很快就丧失殆尽,可路晓明身体还是有了很多明显的变化,其中之一就是似乎再也不怕冷了。之所以他现在还穿着冬衣,完全是为了不引人注目,否则,就算是光着膀子都没问题。

    尽管如此,路晓明还是奔了遇仙桥,虽然不怕冷,可他怕湿,有块干燥地儿过夜总是好的。

    顺着巷子一直往前走,镇外有一座单拱石桥,桥头有一棵老槐树,4个人合抱不过来,怕是比这座石桥岁数都大。路晓明走到桥头一看,桥拱当中有仨石刻大字遇仙桥,就是这儿没错了。

    路晓明立马儿下到桥底,开始寻找那个传说中被某乞丐盘踞的石洞。

    河床落差得有3米深,不过现在是枯水季节,河底只剩下了一条小“水沟”,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儿都能跨过去。路晓明从河床底走到桥裆前,往拱上一打量,果然有个一米左右的桥洞,整好能容一个人钻进去睡觉。

    这桥洞是涝季过洪水用的,现在上下不靠,绝佳的夜宿场所,哦……相对乞丐而言。不过现在路晓明和乞丐也差不了多少,有这么块地方就很不错了,他是一点都不嫌弃,立刻钻了进去。

    桥洞里果然很干燥,也挺暖和,一头被用干稻草堵了起来,完全不漏风。下面也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平坦整齐,名副其实一个“窝”。

    原先的“东家”不在,估计也回家过年去了,路晓明把背包往头前一扔,舒舒服服躺下伸了个懒腰,开始琢磨事情。

    现在问题摆在了眼前,无论是回家还是回办事处,他都完全没勇气面对林心儿,以后的路究竟该怎么走?还有闵秋究竟去了哪里?

    其实他也没有勇气面对闵秋,可实在不能接受就这么消失,哪怕是找到人远远地看一眼,只要确定安好,也许就够了……

    左思右想,心乱如麻,路晓明愈发的睡不着,躺在干草上辗转反侧。这些问题他其实已经想了很久,可一点进展都没有,自己的人生仿佛走进了死胡同,完全失去了方向。

    桥洞外,风声呜咽,偶有雪花被卷进来,零零落落,镇子里鞭炮声一刻不停,近在咫尺,却又似乎很遥远。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说不出的孤单,要是有个人能陪自己说说话该多好啊。

    人生有两种境界,一曰:天地不应,二曰:心想事成,路晓明现在很可能就处在第二种状态。他这个念头刚转完,寒风中传来一阵不着调的小调,越来越近。

    “伸那咿呀手,摸呀咿呀姐,摸到阿姐头上边……奥纳哎哟,阿姐头上桂花香,这呀个狼,那哎哟……呐哎哟……”

    那边“呐哎哟”着不住逼近,路晓明给听得一抽一抽的,什么玩儿这是?《十八摸》这种淫词滥调我是肯定知不道的,就是听着起鸡皮疙瘩。话说,来的肯定得是个男的,不知如果是一脆蹦蹦的姑娘哼着这首歌接近,路晓明会是什么感觉,想必一定很有趣……

    现实却是,这事一点都不好玩,“刚摸到腿”,洞口钻进来一人,随着他一同钻进来的还有股浓烈的酒气。路晓明给熏得呼吸一滞,连忙往后缩了缩,厉声喝问:“什么人?!”

    这大晚上的,窝在某个桥洞里,突然有个男人一路“摸”到你身边,换谁都得是这反应。

    可问题是,人家比他更害怕,路晓明这一嗓子吼出来,那人惊呼一声“唉呀妈呀”,一个闪身滚了出去。

    大约得有10秒钟后,桥洞口冉冉升起一颗黑洞洞的脑袋,颤颤巍巍冲里边嘶声喊:“你又是什么人?怎么占了我的窝!”

    路晓明这才明白过来,这是人“东家”回来了……

    想到这儿他颇为不好意思,气势顿去,挠了挠头讪笑,“这真是个误会,我还以为您回家过年去了,就……”

    “甭跟我来这套!”那个男人气咻咻打断路晓明,“我赖三儿孤家寡人一个,青阳镇谁不知道?我上哪儿过年切?!”

    俩人对怼就是这样,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强,路晓明这一软,来人立刻就横了起来。他先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抛进来,接着蹦到桥洞口,就地一坐,堵了个严严实实。

    路晓明倒是不怕人家动手,可那一大团也不知是什么玩意儿,往地上这么一墩,一股复杂难言的味道立刻扑面而来,那叫一酸爽,路晓明险些没被熏晕过去。不过他立刻就狠狠一咬舌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这要晕过去,指不定某个部位就得遭了秧!

    “我说赖三儿大哥,我知错了还不行吗?您就放我出去照不照?”路晓明快哭了,他琢磨着,你要还堵着不让我走,说不得就得动粗了,这儿实在不是人呆的地儿。

    赖三儿也意识到了症结在哪里,嗫嚅着说:“这也不能怪我,这床被子仨月前我还洗过,也就这段时间没好天气晒,有点味儿,实话跟你说,闻惯了你得上瘾!”

    路晓明心说我真要闻这个上了瘾,那我第一个就得把自己掐死!

    不过这毕竟是人家先占的窝,自己还真不能在这儿掐死人家,那不是上门欺主嘛。“咱不讨论这个,您的窝我还给您,放我出去透口气,行不行?!”

    路晓明最后一句话是咬牙切齿吼出来的,赖三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抽了抽鼻子,万分不舍闻了闻味儿,妥协了,“被子我给扔出去了,大年三十儿的,你也别搁外边瞎跑了,这窝不错,不如咱哥俩喝两杯,一起守岁怎么样?”

    路晓明犹豫了一下,艰难的点了点头,说实话,他也挺孤单的,有个人陪着喝酒吹牛守岁,似乎也不错。

    赖三儿并没有立刻扔了被子,他跟理猪大肠似得牵开那团物体,在路晓明震惊的目光中,变戏法般拿出一件件东西来。首先是两瓶白酒,然后是几根蜡烛,最后竟然端出俩盘子来,里面盛着五花八门的菜。

    点亮蜡烛,赖三儿万分潇洒的把那团被子扔出去,拍了下手,乐呵呵说:“齐活儿,咱哥俩先吃点儿菜垫垫肚子,然后再喝酒。”

    路晓明:“……呕!”

第二章:仙缘

    说实话,路晓明也不是什么讲究人,可这么埋汰的吃法,他还真是头一回遇见,“我说哥哥,您自个儿享用吧……”

    赖三儿那是一点都不失望。“你不吃?那刚好,难得的好菜!”

    说完赖三儿拎起根猪肘子,拧开瓶“柳浪春,一口肉一口酒,吃的那叫一个香!

    借着烛光,路晓明仔细打量起来,这人头发乱的像稻草,满脸油污,根本看不清相貌,大约30来岁,瘦的像一把筋。这会儿他掐着一根猪肘子,吃一口用袖子呼噜一把,发出的动静跟抢食的老母猪似得,前所未见的激烈。

    看见他那架势,这菜路晓明是没法吃,喝酒倒还没问题,于是他抓起剩下那瓶酒,去了盖子默默喝了起来。还别说,酒虽然是劣酒,效果那是真不错,一口喝下去,身上立马暖洋洋的。

    赖三儿那边一连啃下去两根大猪肘子,这才歇了一口气,找路晓明搭话:“我说兄逮,你家里也没人了?”

    路晓明白了他一眼,“你们家才没人,我家里爹妈都在,还一堆亲戚朋友!”

    “呵!”赖三儿打趣,“难不成兄逮你是搞文学创作的?搁我这儿体验生活?”

    路晓明被他逗乐了,这乞丐还挺得趣,扯起来一套一套的,比自己还贫,“我说你念过书吧?什么文凭?”

    这话问出来,一直胡吃海塞的赖三儿一愣,脸上现出一丝迷茫,苦笑着低下了头。路晓明见他一副追忆的模样,也不好再问,继续默默喝自己的酒。

    好半晌后,赖三儿把酒瓶子往干草上一墩,在胸口抹了抹油手,目光灼灼看着路晓明,似笑非笑,“如果我说我是白华大学中文系毕业的,你信不?”

    路晓明一口酒刚到嗓子眼儿,当时就全喷了,“什么玩儿?您逗我是吧?”

    赖三儿淡定的掸了掸身上的酒水,淡淡说:“难得大年三十你肯陪着我一起守岁,哥哥我今儿个高兴,索性就跟你全抖搂了吧,你听好!”

    接下来,赖三儿娓娓道来,路晓明越听嘴巴张的越大,原来,他是这么这么一回事儿……这件事,还得从俩人现在栖身的这座“遇仙桥”说起。

    话说,600多年前,那时候还得是南宋末年,现在青阳镇这片有一户财主,姓赖,也就是赖三儿他家祖上。用他自己的话说,他这位祖宗赖员外为人豪爽,修桥铺路,为善乡里,颇受当地百姓敬重。

    不过这位赖员外也有不顺心的事儿,那时候的人讲求个多子多福,可这位大善人已经年过四旬了,正妻娶了仨,小妾纳了四,楞就是没生下一儿半女,直到这么一天。

    这一天,赖员外出门收账回来,到了这条河边,整好赶上河里涨水,被拦住回不了家。不过他这人大大咧咧的,回不了家就拉倒,往河边一躺,就这么睡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河边来了个白胡子老道,对着滔滔洪水唉声叹气。赖员外被吵醒,动了恻隐之心,好心劝人家,“山里的洪水也就一阵头,您就安心在河边睡一觉,明儿早上水就退了。”

    那白胡子老道说:“你这后生不知道,我过河有急事,事关人命,耽搁不得!”

    赖员外一听事情还挺严重,最后干脆一咬牙!我带着你淌过去得了!他就着田里的稻草搓成草绳,一头拴在岸上,捆在自己腰间,背上老道下了河。

    山洪湍急,赖员外一路小心翼翼,走的还算顺当,可就在眼看着要到对岸的时候,脚下突然打了个滑。紧要关头,他用力一抛,把老道扔到了浅滩上,自己被洪水吞没。

    赖员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奇怪的事发生了,洪水刚没顶,突然不再流动,仿佛凝固了一般。接下来,他的身躯竟然飞了起来,飘飘忽忽落在河对岸,岸边已不见了那个老道,地上只有一块散发着微光的玉牌。

    赖员外满腹狐疑捡起玉牌,那个老道的声音从虚空传来,“我赐你有后,传30代,让他来此,我将点化他成仙。”

    赖员外失魂落魄回家后,刚一进门,就得知了发妻怀孕的消息,由此,他愈发肯定是遇到了仙人,看自己心善,特来赐福。接下来,他散尽家财,在遇见老道的地方修了一座桥,并把这件事当做家族的秘辛一代代流传。

    “故事讲完了。”赖三儿又滋溜一口酒,感慨万千,“我就是他的30代孙,你很难想象,我已经在这里等10年了!”

    路晓明直眉楞眼看着赖三儿,到现在下巴钩子才合上,心说你这人有病吧?

    赖三儿看出了路晓明的心思,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在怀里摸索起来,“我也不是村夫愚妇,如果只是传说,我又岂肯付出这么多?之所以坚持到现在,只因为这个……”

    说完,赖三儿从怀里探出手,手心里安静地躺着一面青色玉牌,上面发着微微的绿光。路晓明一愣,伸出根手指探过去,在那面玉牌上轻轻一碰,那面玉牌光华一吐,随即黯淡。

    赖三儿呆住了,“这绿光亮了600多年了,怎么你一碰就没了?”

    路晓明苦笑,说:“你家祖上恐怕是真的遇到仙人了。”

    刚才接触到的瞬间,路晓明清晰感觉到,那玉牌里有一丝灵气,顺着手指被吸进了自己体内。他曾经一口气吞过一千多颗灵气珠,对这玩意儿太熟悉了,绝对错不了,至于为什么会吸走灵气,可能也跟那次“胡吃海塞”有关。

    听见路晓明的话,赖三儿抽了抽鼻子,眼看着激动地都要哭了,他哆哆嗦嗦问:“您……真的确定?这么说,我不是疯了?!”

    路晓明肯定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再次探出了手,“你不要动,让我摸摸你的脑门儿。”

    赖三儿这时候仍旧抖的停不下来,不过他闻言毫不犹豫闭上眼睛,把油滋滋的脑门往路晓明跟前探,非常棍气地说:“您尽管来,别说摸脑门儿,就冲对我这么好,摸哪儿都成!”

    路晓明险些没踹他一脚,你以为我喜欢摸你啊?!

    强忍着不适,路晓明慢慢把手掌搁在了赖三儿脑门上,闭上眼睛开始感应。他现在也会探看灵根的方法,这样贴着脑门,基本能**不离十。

    这么一探,路晓明又疑惑了,这赖三儿的灵根其实并不算很出众,在凡人里也就十里挑一的样子,纯净度有限。

    正琢磨着,河床里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接着有个男人朗声高喊:“赖家的后人可在?”

    声音刚传来,路晓明明显能感觉到赖三儿身躯陡然震动了一下,猛然睁开了眼睛。

    怎么个意思?真的是600多年前的神仙来接人了?事情竟然这么巧!

    “什……什么人?我就是。”赖三儿挺贫的一人,这会儿话都说不利索了,颤颤巍巍答应,嗓门都飘变了调。

    路晓明冷眼旁观,眉头紧锁。

    “哈哈哈。”来人爽朗大笑,“既然如约前来,何不带着信物出来相见?”

    “信物?”赖三儿悚然一惊,发现自己两手空空,连忙在干草垫子上胡乱摸索起来,神不守舍。他等这一天等了十年,在这桥洞里孤独生活,期间的苦楚煎熬外人难以想象,现在没崩溃就算他足够坚强了。

    眼看着赖三儿把那个玉牌呼噜到一边都没发现,路晓明捡过来递到了他面前,问:“你真的要去?”

    问完路晓明就发现,自己这话实在是多余,这个赖三儿为了成仙的祖训,已经放弃了一切,现在哪怕面前是刀山火海,他恐怕也会往里跳。

    果不其然,赖三儿一把抢过玉牌,面目狰狞看着路晓明,满怀激动说:“兄逮,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去见见神仙?说不定……”

    “好!”路晓明毫不犹豫答应,抢在赖三儿前面蹿出了桥洞,赖三儿愣了一下,连滚带爬跟了出去。

    桥洞外,雪下得更大,纷纷扬扬,一片白茫茫中,桥洞外站着二人,一男一女,正看着这边。

    这两人穿着同款式的黑色立领,胸前绣着一幅金色的太极图案,男子是个中年人,身材瘦高,梳着大背头。女子看上去才二十左右,小巧玲珑,双目灵动。

    他们看见路晓明跳出来,立刻往上迎,那个中年男人微笑着问:“这位兄台就是师尊当年点化的有缘人?”

    刚问出口,桥洞里一阵稀里哗啦,赖三儿裹着一蓬干稻草滚了出来,嘴里不住怪叫:“是我,我是赖家后人!”

    “哦?”中年男人有些疑惑,停住脚步。

    赖三儿跌跌撞撞超过路晓明,献宝似得把那面玉牌往前捧,着嗓子喊:“您们看,信物在这儿!”

    中年男人看看那面玉牌,又看看赖三儿和路晓明,皱着眉思考起来。他身边的少女惊呼一声,指着玉牌说:“师兄,果然是本门玉牌,看来我们找对人了。”

    那个师兄点了点头,“呵呵”一笑,“是本门信物错不了,这位赖师弟,你可愿跟我们回去修仙?”

    赖三儿大喜过望,在那儿拜神似得不住作揖,激动的无以复加,“愿意愿意,我都等十年了!”

    中年男人无声一笑,忽然探出左手凌空虚抓,捧在赖三儿手里的玉牌犹如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飞到了他手里。接下来他又转向路晓明,问:“阁下莫不也是个孤家寡人?与其在这世间流浪,不如跟我们去修仙求道,得大自在神通?”

第三章:过年讨钱

    路晓明心说这些人都有病吧?怎么一个两个都盼着自己变成孤老!“不去,我还没睡足呐!”

    路晓明翻了个白眼儿,转身就走,不跟你们瞎耽误工夫。刚走两步他又转回身,变脸似得堆上笑,低眉臊眼问:“这位大哥,您打哪儿来?路上有没见过一总穿着红裙子的姑娘?叫闵秋。”

    那个中年男子刚才被路晓明狠狠呛了一下,正阴沉着脸,闻言没好气的喷了他一口,“没看见,师妹,我们走。”

    路晓明嘴里“呜哩哇啦”,“没看见就没看见,横什么?!”

    “兄逮,你真不去?这可是成仙的机会!”赖三儿不可思议小声问,成仙那是什么概念?路晓明居然完全无动于衷,这让他没法理解。

    “没有仙缘,由他去吧。”中年人冷冷转身,走向河岸。

    赖三儿无奈,对着路晓明重重叹了一口气,跟随而去。他们俩刚离开,拖后的小师妹转回身,对着路晓明说:“我不认识什么闵秋,不过路过清溪沟的时候,看见过那里有一家医馆,坐堂给山民看病的就是一位穿着红裙子的姑娘,嗯……很漂亮。”

    “师妹!”远处风雪中传来中年男子不满的呼喊:“时辰不早,还在耽搁什么?”

    “嗳!来了来了。”小师妹对路晓明点了下头,连忙跑了过去。

    桥洞外,路晓明站在风雪中,胸膛剧烈起伏,那个小师妹不可能想象到,刚才的话给路晓明带来了多大的心理波动。穿着红裙子的年轻姑娘,很漂亮,并且还坐堂给山民瞧病,种种信息一汇总,极大可能就是闵秋!

    “清溪沟,清溪沟……”路晓明喃喃自语,努力把这个地名记在心里,深吸一口气,一个闪身,干净利落纵上了桥面。寻找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了可能是闵秋的消息,他简直一刻都待不住,打算这就去清溪沟找人。

    可问题是,清溪沟在哪儿?

    站在桥上四下打量,东面是千里沃野,黑洞洞一片,西面是茫茫群山,只有桥对面灯火点点。现在差不多已经凌晨三点,守岁的人家不关灯,可也没法去敲门问路吧?

    无奈之下,路晓明只得强压下内心的冲动,又跳进桥洞里躺下,准备等天亮了在再上路。可他现在心绪难平,根本就没法入睡,翻来覆去胡思乱想。

    翌日,清晨,镇子上又“噼里啪啦”响起了开门炮。

    鞭炮声犹如发令枪,辗转了半夜的路晓明一骨碌爬起来,闪到桥洞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了青阳镇。这真是机缘巧合,如果不是昨晚那个大姐指点,自己很可能就和这消息错过,说不得就会抱恨终生!

    来到镇子里,一派喜气洋洋,家家户户开门拜年。路晓明胡乱打听了一番,很快弄清楚了清溪沟所在,原来,所谓的清溪沟就是镇子外这条河。

    出了青阳镇,沿着这条河有一条进山的小路,一直向大山深处走,大约百里后,群山环抱中有一个较大的村落,就是清溪沟。那里遍生竹林,溪水潺潺,有上百户人家,环境清幽宜人。

    问明了方向,路晓明买了点面包干饼,立刻上路,出青阳镇进山。沿着清溪河朔流而上,走了一里路后,来到了群山脚下,清溪边果然有一条小路插进了大山里。

    路晓明这时候心情大好,哼着小调跑到小溪边,开始抄水洗脸。溪水清澈甘冽,还带着丝丝草木芬芳,冰凉凉洒在脸上,心旷神怡。

    洗着洗着,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鼓声,越来越近,和着鼓声,一个苍老声音边走边唱,赫然也是《十八摸》……

    路晓明抹了把脸回头看,一小老头穿的花花绿绿,腰间绑着个花鼓,一路敲击哼唱,逍遥自在。一条黑背黄腹的小中华田园犬跟在他后边儿,算耳朵也不过才尺把高,在雪地里撒泼打滚。

    这打扮,路晓明一看就知道,是过年讨彩头的民间艺人。他们一般只在正月出动,挨家挨户跑,往人家大门口一站,拍着花鼓就唱,不给钱不让路。

    说是民间艺人,其实也和叫花子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要起钱来更狠,这也可以理解,人家毕竟是有手艺的人嘛。

    走到小溪边,老头鼓声一停,问路晓明:“这位小哥儿,你要进山?”

    “安。”路晓明蹲地上点了下头。

    老头顿时来劲,敲了下腰鼓,又问:“看你小哥儿不是不是本地人,不如,跟着我老人家一起进山怎么样?”

    路晓明甩了甩手上的水,“成,不过我要去清溪沟,不知道顺不顺路。”

    老头连忙招手,“肯定顺肯定顺,这儿就一条路,我老人家走哪儿算哪儿,哪里有人家往哪里扎,快走吧你。”

    这儿人生地不熟,路晓明整好也想找个人搭伴,求之不得。

    路晓明刚迎上来,老头递过一只豁了口的破搪瓷杯子,带把儿的那种,嘱咐道:“这玩儿你拿着,一路上帮着点儿,完了我给你分钱。”

    拿个破杯子而已,有没有钱分都不要紧,路晓明没道理不答应。于是两人一狗上路,踩着一地积雪踏进了这片莽莽深山。

    一路上两人搭着话,原来这老头家住邻县,名叫“刘老根”,孤家寡人一个,作伴的只有这条小狗。他平时爱唱花鼓戏,没到正月里就走村串乡吆喝卖唱,半个月挣的钱就够他对付大半年的生活费,剩下来的靠乡里补助,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小伙子,学不?”刘老根诱惑路晓明,“我这半个月跑下来,能挣上万!比你在外面上班可强多了。”

    路晓明吃了一惊,看不出来,这收入果然不低。“可我急着找人呐,哪儿有空学这玩意儿啊。”

    “哎,很简单的,我教你鼓点儿,你年轻脑子灵,保证一学就会。”刘老根根本不理会,解下花鼓往路晓明腰上栓。这老头跟风干了两冬三春的鸡似得,浑身上下没几两肉,路晓明不敢挣扎,只好由着他栓。

    栓好了鼓,刘老根边走边用手掌打着拍子,“跟着我拍,这是‘冲头’,这是‘扭丝’,很简单不是……”

    路晓明被刘老根摆布成了个木头桩子,跟着节奏机械的敲鼓,他也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咚咚咚……汪汪汪……

    鼓声夹杂着小狗欢叫,俩人进了深山。

    走了约莫两个小时,前面传来鞭炮声,今儿是年初一,这该当是外甥儿上舅舅家拜年来了。刘老根眼睛一亮,“快准备,买卖来了!”

    说完刘老根完全不征求路晓明的意见,从身上解下麻丝和红绿布条,一个劲儿往路晓明身上栓,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把他给打扮成了跳大神儿的……

    “我说刘大爷,刘老根!”路晓明语气已经很不好了,僵在那儿咬牙切齿说:“您不能是准备把我给卖喽吧?!”

    “哪儿能啊,爷爷我带你挣票子去!”老头拽着五不是六不是的路晓明往前走,根本不容分辨。

    前面绕过一处山脚,出现了十几户人家,依山傍水而居,环境清幽。头前第一户家门前炮竹刚放完,大门口还有淡蓝的烟雾,俩人一狗直奔了过去。

    到了门头前,老头给了小黑狗一脚,那小狗心领神会,跑人家门槛上先吼了一通:

    汪汪汪!

    接下来刘老根又踹了路晓明一脚,小声呵斥:“冲头!”

    已经上了烤架,路晓明也没法跑,老头刚呵斥,他“哦”了一声,下意识开始拍刚学的“冲头”鼓点。这鼓点恰如其名,开头的时候很冲,跟鬼子进村儿似得,特别闹人。

    刘老根呲着黄板牙一乐,“差不离,走你!”硬生生从后边把路晓明推到人家门槛上,给堵了一严严实实。

    这家人刚坐上大桌子,突然平地起惊雷,把大伙儿吓了一大跳。紧接着大门口一黑,一花花绿绿的“怪人”堵着门敲鼓,急促的鼓点在堂屋里回荡,吵得人脑仁生疼。

    这还不算完,紧接着又挤过来一小老头,扯着破锣嗓子对屋里撕心裂肺嚎叫:“正月里,火火红,家家户户挂灯笼,开彩门那个迎财神,盼望来年交好运。财神爷,着了慌,朝南大门扇扇开,老爷我该去哪家?去哪家,去哪家……”

    刘老根嘴里不停“去哪家”?声调越唱越低,眼珠滴溜溜乱转,路晓明仿佛被这充满魔性的调门勾了魂,冲头也跟着越敲越低,越敲……越低。

    这家人听不下去了,这大过年的,财神爷从自家门前过就是不进来,搁谁身上都受不了。一小伙子离了席,从兜里掏出10块钱递了过去,路晓明无师自通,把拴在麻丝上的破搪瓷杯伸了过去,10块钱进账!

    “嗳!老爷家,人品好,财神爷上你家歇歇脚。”钱刚一撂进茶杯,刘老根好像打了鸡血似得,嗓门陡然拔高,神情兴奋,唱的唾沫横飞。路晓明心里都替财神爷不值,人家能就为了10块钱屈尊?人家开拉法的好不好!

    一番折腾下来,这家完事,接下来俩人一狗把这十几户人家跑了个遍,顺顺当当出村。走在道上路晓明一算账,大吃一惊,这才个把钟头,就赚了一百多块!抢钱啊简直!

    刘老根“嘿”然一笑,捂着胸口说:“我老人家就是身体不好,要不然,还能多挣一倍!”

    说完刘老根紧喘了几口气,在路边寻了块石头坐下,从怀里掏出一瓶气雾剂伸进嘴里,重重吸了一大口。

第四章:路大夫

    路晓明了然,刘老根这是罹患有某种慢性呼吸道疾病。

    “我说老人家,身体不好就待家里歇着,干吗吃这份苦啊?”路晓明心头不忍,这类病很伤人,又没法根治,这大雪天在外面跑,太辛苦了。

    刘老根喘了几口气,“呵呵”笑着摆了摆手,“我老人家孤家寡人一个,待家里也一样,还不如出来走走透透气,有钱就花,就等着哪天倒下路死路埋了。”

    这话他是笑着说出来的,却透着一股浓重的凄凉,路晓明不由黯然。刘老根反过来安慰他,“用不着这样,我老人家活了七十挂零,生死早就看淡了,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再歇一会儿,前面还有座村子,咱顶着晚饭点赶过去,还能再捞一票!”

    又歇了一会儿,刘老根喘匀了气,俩人一狗再次上路。雪已经停了,金色的太阳露出了今天最后一抹笑脸,为两人拉出长长的投影。

    前面10里外,又是一个不大的小村庄,俩人又讨来一百多块,坐在人家屋檐下吃了点干粮,喝两杯讨来的热水,转身奔了村子边的山上。

    这条路刘老根每年正月里都走,门儿清。

    半山腰上有个山洞,只有几米深,朝着东面,里边还挺干燥,据刘老根说,他每年都是在这儿落脚。俩人进洞收拾一番,点了堆篝火,开始就地躺倒休息。

    天渐渐黑了下来,外面又刮起了北风,鬼哭狼嚎的,不时有雪沫被卷进来。路晓明听着旁边刘老根胸腔里的音,心情无比沉重,怎么也睡不着。

    时至午夜,刘老根那让人头皮发麻的音渐渐变轻,鼻息又变得越来越粗重。路晓明心里不安,趁着添柴火,摸了摸他额头。

    这一摸下去,路晓明吓了一跳,刘老根脑门烫的跟暖水壶似得,气若游丝!

    情急之下,他把老头一把抱在怀里,这才发现,老头瘦的可怜,估计都没80斤重,软的跟没骨头似得。洞外大雪纷飞,医院还不知有多远,他不敢贸然带着老头出去,只能把人紧紧抱在怀里,用体温给他取暖。

    “刘老根,白天你不还欢蹦乱跳的吗?这会儿是怎么了?!”路晓明对着老头喊,急得都带着哭腔了,这荒山野岭,他是真怕老头就这么死在了他怀里。

    小狗似乎也觉察到不好,围着路晓明转,不停舔着刘老根的手,小声呜咽着。

    被路晓明紧紧焐了一会后,刘老根竟然醒了过来,睁开了眼,只不过依然虚弱万分。他稍微挣了下,发出凄凉的苦笑,“我老人家恐怕大限到了,没想到,临走前还有路小哥你送我一程,我也知足了……”

    说到这,老头眼角滑过两行浑浊的泪,不管他平常把生死看的有多透彻,真到了这一步,也照样会留恋不舍。

    路晓明连忙安慰:“有我在,没事儿,老头你怎么说丧气话?”

    刘老根闭上眼,抬起一只手无力摆了摆手,洞里转眼又恢复了宁静,只余篝火“噼啪”作响。

    又过了一会儿,忽然,洞外传来一个沙哑的女声,“唱花鼓的在里面吗?”

    路晓明一愣,这是怎么回事儿?这深更半夜的,追花鼓戏追到荒山雪岭来了?有这么好听?

    不过刘老根现在状态很不好,他也盼着能有人来帮忙,连忙答应:“人在里边,老头病了,快进来帮忙。”

    话音刚落,只听“呼”一声响,一条黑影扎了进来,速度奇快,身后还带着一溜雪花。路晓明吃了一惊,来人显然是个会武艺的,功夫还不弱。

    借着篝火看,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穿一身黑色劲装,身后还背着一柄长剑,打扮的跟电影里的女侠似得。

    “您是?”路晓明疑惑了,这显然不是当地山民。

    那个女人双目灼灼放光,盯着路晓明,问出了一句他事先万万想不到的话,“你刚才喊他‘老头’?”

    路晓明莫名其妙,“他可不就是个老头吗?”

    “这么说来,他不是你的亲人?”女人愈发兴奋,又凑近了些问,路晓明这才注意到,她的胸前绣着一幅金色的太极图案,和在遇仙桥边遇到的两人一模一样,难道……

    看见路晓明低头沉思,那个女人不耐烦地说:“快回答我的问题,说得好,我可以治他的病。”

    听见这话,路晓明连忙放下心思,老老实实回答:“这老头叫刘老根,是个孤老,我们不过是同路的。”

    “哦?当真是孤老?”女人笑了。

    路晓明点了点头。

    “我能让他康复,不过,必须要把他带走。”女人斩钉截铁说。

    路晓明左右权衡,听说过拐卖妇女儿童的,也有抓壮丁做苦力的,还真没听说过拐骗古稀老头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况且自己又没办法救治他,与其捧在怀里等死,还不如就让这女人带走,说不定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路晓明果断点了点头。

    那女人立刻从怀里摸出一颗腥臭的黑色药丸,捏开刘老根的嘴,把药丸丢了进去。过了没一会儿,刘老根长长抽了一口气,从路晓明怀里挣出来,趴在地上吐出来一大口黑水,“哎呦哎呦”喘着气,精神竟然见好!

    眼看这药果然有奇效,路晓明更放心了,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带他走?”

    那女人饶有兴致看向路晓明,仔细打量一番,问:“刚才只说了他,我问你,你家里还有人吗?愿不愿抛下凡尘,跟我去问道修仙?”

    听到这儿,路晓明笃定,他们仨人儿该是一伙儿的,疑问也就此涌上心头,这些都是什么人?他们要干什么?

    “抱歉,我家人都在,老婆孩子都有了。”路晓明摇头拒绝。

    “这样……”那个女人有些失望,不过随即释然,他抓住刘老根两膀,往身后一旋,穿褂子似得就把老头背在了背后。“既然你不愿,我也不强求,咱们就此告辞。”

    说完,黑衣女子转过身,一步就跨出了山洞,路晓明盘膝坐在洞底,陷入了沉思。这个什么修仙,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从做了这个“天庭特派员”,路晓明对于各界的过往也有了一定了解。亿万年前,天地初开,自然伴生了许多神通,被鸿钧老祖分派给了诸界,唯有凡间没有得到一丝。

    这些神通威力无穷,各有妙用,为了争夺所有权,诸界展开了大战。后鸿钧老祖为了制止纷争,造了洪荒轮,分配神通归属,这才换来了安宁,随后鸿钧不知所踪。

    不过,有两种力量并不在洪荒轮(天道)的管辖之内,一为最强大的先天神通,由于诞生自洪荒轮之前,为**力者所拥有,天道根本就管不动。第二则为凡人修炼出来的法术,由于没有受天道的馈赠,二者没有因果关系,自然也无从支配。

    这样看来,这些人修炼的应该是凡人自创的法术,可问题是,凡人碍于自身的资质,再加上凡间灵气匮乏,能修炼成仙的,古往今来也没几个。据路晓明所知,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张三丰、陈抟、黄裳、鬼谷子、张道陵等等……

    这些人,哪一个都是有夺天之功、造地之能,并且在升仙的一刻,天道还会降下雷罚,有本事扛过去才能成仙入圣。

    总而言之,凡人修炼成仙,那得千年一遇,至于上八洞神仙那些人,虽然本是凡身,可成仙却是受了神仙点化,不是修炼得来。而现在,这些人竟然到处找普通人,随随便便就允诺成仙,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

    思来想去不得其解,路晓明也只得先把这事放下,睡一觉再说,他已经将近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翌日,路晓明从睡梦中醒来,已经日上三竿,洞外阳光明媚,鸟鸣啾啾,连续十几天的大风雪,终于彻底过去了。

    路晓明跨出山洞,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下山上路,继续赶往清溪沟。一路上,爆竹声声,今天是大年初二。

    大山渐深,山上的森林也逐渐由人工林变成了原始森林,遇见的村庄人家也越来越稀。第二天黄昏,路晓明走过一下午幽深无人的山路后,终于赶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清溪沟。

    原本的小河到了这里,已只有一尺宽,成了名符其实的“沟”,沟两旁翠竹连片,结成了“海洋”,随风轻摆。

    越过一处山隘,前面豁然开朗,一片翠绿的山谷中,粉墙黛瓦掩映,有好几十户人家,这里就是这条山路的终点。

    想着马上就可能看到闵秋,路晓明心跳又开始加速,在村口犹豫不前。他想看见闵秋,可又怕被她看见,万分矛盾。

    就在这当口,后面走来个背着筐冬笋的汉子,看见路晓明在村口“画圈”,疑惑问:“这位小哥,你是哪家的亲戚?怎么不进村儿?”

    路晓明想了想,硬着头皮说:“你们这里有位女大夫吧?我就是她家亲戚,头一次来,不认识路……”

    山里汉子憨厚豪爽,那男人拍了拍路晓明,客客气气说:“你是路大夫家的亲戚?我带你去找她,跟你说,她可是个大好人,附近的山民全都称她女菩萨!”

    路晓明整个人都石化了,一脸懵逼挠了挠头,“路……路大夫?”

第五章:神仙学院

    是闵秋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她要用化名?如果不是,路晓明不敢想了……

    胡思乱想中,沿着小溪走了没一会儿,到了村口,第一户人家是栋小木屋,那个汉子抓着路晓明胳膊就向里拖,高高兴兴大喊:“路大夫,您家来亲戚啦!”

    如果可以的话,路晓明真想弄块胶布把这人的嘴贴上,现实却是他既没有胶布,也没那个种真的封住人家的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甩手挣脱,一下出溜到墙角后面。

    外面传来那汉子莫名其妙的呼唤,路晓明靠在墙上喘了几口气,觉得还是不安全,慌慌张张又奔了屋后。他也搞不懂,自己怎么会那么害怕,想象当中没那么不堪啊。

    小木屋后是一片竹林,路晓明一头扎了进去,寻着一棵格外粗壮的毛竹,窜天猴似得往上爬,把自己藏进了竹叶丛中。他这边刚隐蔽好,哪位背着竹篓的汉子找过来,不依不饶高声大喊:“路大夫,您们家亲戚丢啦!”

    “你们家亲戚才丢了!”路晓明气得想骂人,自己回家切不会?总跟我这儿凑什么热闹啊!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个汉子才满心失望离开,三步一回头,他闹不明白路晓明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等人走远,路晓明狂跳的心脏才渐渐平息了下来,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么一番大喊大叫,小木屋里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可他又不敢现在就下来,只好我在竹叶丛中,一瞬不瞬盯着下面的动静。

    路晓明万万想不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天漆黑,这时候再看那栋木屋,里面依旧没点儿响动,也没亮灯,应该是压根就没人在家。

    路晓明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失落,琢磨一番后,他决定甭管是不是闵秋,先摸进去看看再说。

    可就在他准备滑下竹子的时候,突然,身后的竹林里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向回看,一个穿着黑色立领装的少女从竹林深处走来,方向正是那栋小木屋。

    这一身打扮路晓明很熟悉,和遇仙桥下完全一样,路晓明眉头皱了起来,这些神秘的黑衣人来这里做什么?

    果然,那少女走到竹林边左右张望了下,径直走到小木屋后门,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锁。路晓明悚然一惊,如果这里住的果真是闵秋,这个黑衣人怎么会有她的房门钥匙?!

    种种不好的想法涌上心头,路晓明越想越害怕,赶紧顺着毛竹滑下地,直接冲进了屋子。

    小木屋只有两间,外间用来看病,里间是女儿家闺房,进门就能闻见淡淡女儿香。路晓明这时候也顾不得隐藏,反正主人家也不在,他卷着一阵风直接冲了进去。

    里屋只有一张竹床加一个大衣橱,那个黑衣少女正打开衣橱在里面寻找什么,路晓明这一头冲进来,把她吓了一跳。

    “什么人?!”少女厉声喝问,抬起右手在胸前结了个“兰花印”戒备。

    这少女约莫20不到,身材小巧玲珑,皮肤白白净净,煞是可爱。可他路晓明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对着她吼了回去,“这话该我问,你是什么人?把这里的主人弄哪里去了?!”

    听见这话,少女仔细打量了一下路晓明,似是松了一口气,柔声说:“你是这里的村民吗?路大夫去我们学校上学了,9个月后才会回来。”

    “上学?”路晓明有点发懵,这些人难道是拉人去上学?这……70多岁的老头还能上什么学?“不是说要去修仙求道吗?”

    路晓明这张大嘴巴,一个不留神,把心里话给出溜了出去……

    好在那少女够单纯,听见这话嫣然一笑,解释说:“的确是修仙求道,我们学校就是教修仙的,实行9个月制义务教育,一切费用全免!”

    “哈啊?!”路晓明惊得下把钩子都要掉了,9月制修仙义务教育?这都什么玩儿?

    少女看见他的神态,“噗嗤”一笑,“咱们学校可好了,你要不要也来上学?”

    路晓明扶回下巴,略一思忖,毫不犹豫点头,“去!为什么不去?不要钱还管饭,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儿!”

    少女刚才可能也就是半开玩笑,没想到路晓明答应的这么爽快,这回换成她沉思了一番,满脸认真说:“要去没问题,咱们学校现在敞开招生,不过有一点我得事先告诉你,一旦进去了,必须得待满9个月才准出来,期间不准和外界有任何联系,所以,我们一般招收的都是孤家寡人。”

    “你是孤儿?”路晓明狐疑问。

    小姑娘脸一红,目光闪烁,嗫嚅着说:“我当然是孤儿,这是不容置疑的。”

    “哦。”路晓明了然,这丫头家里肯定还有人,指不定是离家出走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不过,看穿不说穿,那才叫会做人,比如路晓明,他自当什么都没看出来,脸色转为悲哀,“姑娘,咱俩……那是一样一样的啊……”

    “你也是孤儿啊!”小姑娘果然好骗,路晓明不点头也不摇头,反正我说的是“咱俩一样”。

    路晓明都这样了,那姑娘自然是没话说,“那你就跟我走吧。”

    说完,她从衣柜里取出个有挎带的木头盒子背上,对着路晓明招了招手,俩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出了木屋。临走的时候,姑娘还把门给仔仔细细锁上,转身又走进了屋子后那片竹林。

    路晓明之所以要去,目的很简单,想去寻找闵秋,至于这什么古里古怪的学校,他是一点兴趣都没。他琢磨着,到时候假如闵秋真不在,那就找机会溜走就是,他不信有什么学校能困住自己。

    走在竹林中,他试探着向这姑娘打听“路大夫”的状况,可人小丫头牙关子很紧,什么都不肯说,并声明,学校里男女学生是分开学习的,平常根本就接触不到。

    既然人家不肯说,路晓明也不能严刑拷打不是,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先混进去再说。

    俩人一走就是一整夜,一连翻过了三座山头,等到第二天早上日出的时候,站在山顶上极目远眺,大森林莽莽苍苍,已经进入了无人区。远处烟霞笼罩,群峰隐现,气象万千,山河壮美。

    “果然有仙家气象!”路晓明由衷赞叹。

    “哪儿啊,你还没到学校,那里才真是福地。”小姑娘不屑说,完了向山下一直,“我们从那里坐船过去,还两个小时就能到。”

    路晓明低头看,山下有一条小溪,溪边站着两个黑衣人,身后带着4个着装普通的男女,应该和自己一样,都是刚招收来的学员。这四人为三男一女,有老有少,最小那个男孩看上去才七八岁,最老的头发都快掉光了,花白的胡子倒还挺茂盛。

    路晓明跟在少女身后下到了溪水边,前方小溪上游山脚转出一艘竹筏,顺流而下,转眼就开到了那六人等候的浅滩处。撑筏子的艄公是个瘦高的中年汉子,也穿着一身黑衣,只不过胸前绣的是八卦图案。

    竹筏接近浅滩的时候,这汉子将撑筏子的竹篙在水里一拖,竹筏立刻转向减速。接下来他将竹竿舞动一圈,在头前一插,竹筏停下,他的身躯凌空纵起,如苍鹰一般掠上岸,稳稳落地。

    路晓明远远看着,心中暗赞,这人功夫相当不错。

    那边等候的几个人全都站了起来,领头两名黑衣人一躬鞠到底,整齐大喊:“教导主任好!”

    听见“教导主任”这四个字,路晓明打了个哆嗦,从小到大他就怕这个称呼,都成条件反射了。

    “你别怕,猴导其实没那么凶的。”少女在在一旁颤声安慰,路晓明反而更怕了,不凶?不凶你哆嗦什么?

    那边“猴导”早就发现了他俩,远远招了下手,“你们也过来,我一趟带走吧。”

    少女估计本不想坐这趟筏子,现在已经被发现,只得努力摆出个灿烂的笑脸,扯着路晓明跑过去,甜甜喊了一声,“教导主任好。”

    到了跟前,路晓明才发现,这“猴导”还真是人如其名,长的尖嘴猴腮一脸猴像,要是再弯腰弓背,活脱脱就是一大号猕猴。

    “小云,这是你找来的人?是孤儿吗?”猴导用锥子般的目光仔细打量一番路晓明,问那少女。

    路晓明不等少女说话,满脸谄笑凑上去抢着回答:“候教导主任好,我叫路晓明,的确是个孤儿,仰慕贵校已久,特来投……入学。”

    路晓明规规矩矩说完,对着“猴导”深深鞠了一躬,他琢磨着,到了人家的学校,怎么着也得搞好师生关系,尤其是教导主任!只不过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很残酷,不等他抬头看,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按理说,自己这学生都这么乖巧了,教导主任总该有点表示吧?可弯下腰,四周却一片寂静,一股无形的压力逼过来,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下一秒,哪位“猴导”突然暴发,大喝一声,“还没正式入学就目无师长,今天我就给你好好上一课!”

    话音未落,一股劲风从侧面袭来,路晓明内心稍一挣扎,放弃了抵抗。

    接下来左耳剧痛,被“猴导”一把揪住,他还不顺着使劲,反过来一拧,路晓明“哀哀”惨叫着蹲在了地上。余光瞟过去,少女小云满脸不忍,其他二位幸灾乐祸。

    路晓明这时候反应过来了,感情这“猴导”就是个外号,人家教导主任根本就不姓“候”,自己自作聪明,给整沟里去了……

第六章:彩虹小班

    一行人上了竹筏,开始顺流而下,那位姓朱的教导主任站在头前撑筏掌舵,其他人坐在中间,路晓明这个倒霉蛋被扔在了筏尾。

    溪水湍急,筏子开得极快,不过那位朱训导经验老道,只偶尔探出竹竿在水底撑一下,筏子就开的极稳当。

    路晓明坐在最后打量同船的人,大家伙儿自顾亲亲热热聊天,一派祥和,就是没人看他一眼。显然经过了刚才那一下,这些人已经决定要和他划清界限,只有小云一直守在他旁边。

    “对不起啊……”小云又一次小声道歉,脸有点发红,她那是憋得。

    “想笑就笑吧。”路晓明有气无力“哼哼”,小姑娘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打趣说:“你可真耿直!”

    路晓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还不如直接说我“傻”。

    甭管怎么说,路晓明和未来师长的第一次接触很失败,据他的经验,一般的教导主任心眼儿都很小,估计这位爷不能例外,从此以后就得对自己另眼相看了……而且老师可以换,班级可以调,教导主任你是换不了,未来的日子只怕就难过喽。

    想到这,路晓明心头愤恨,你说你教导主任这么重要的岗位,不好好在学校里呆着,跑出来撑什么船呐!

    小云看出了路晓明的心思,解释说:“大后天就要正式开始新学期了,这次招来了很多新生,别说教导主任,就连几位副校长都亲自出来接人了。”

    大后天?路晓明算了一下,这学校居然大年初四就开学!

    “对了,都教些什么科目?”路晓明问。

    小云想了想说:“我们学校分为男校区和女校区,分开封闭教学,又各自分为法术系和武术系,入学的时候就会作出安排,另外还有很多自由选修科目,包括:丹药学、阵法学、符咒、法印、兵器等等……”

    听见小云前两句话,路晓明眉头就皱了起来,男女分开,那想找到闵秋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正琢磨着,朱教导主任大喝一声“坐稳”,大伙儿向前看,小溪走了个急弯,前面出现了一座大山。这座山高万仞,云遮雾绕,山脚下有一个溶洞,溪水流到这里直接从溶洞穿进了山体里。

    旁边不远处传来同样的呼和,路晓明向那边看,不远处也有一条水道直入大山,一艘同样的筏子由3名黑衣人掌控,上面载着7、8个新生。

    几乎同一时间,并行的两艘竹筏冲进了溶洞里,耳边顿时“哗哗”声大作,竹筏仿佛冲进了沸水里,开始剧烈震动。前面传来一阵惊呼声,那两个黑衣人连忙大声喊叫,挥动手掌将那4名新生牢牢压住。

    筏子尾部震动最大,路晓明一个不妨竟然被抛了起来,身在半空,他单手抓住一根竹子使力,身形直着旋转一周落回了筏子上。小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吓得脸色一变,连忙把路晓明按带下。

    筏子头的朱教导主任猛然回头,鹰一样的双眼盯着路晓明,目光中又疑惑之色。路晓明连忙大口喘着粗气,颤抖着说:“谢谢小云姑娘出手相救,刚才可吓死我了。”

    朱教导又看了路晓明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继续转回头开路掌舵。

    路晓明抬起头,迎上小云若有所思的目光,又露出讪笑。这学校还不知是什么鬼,没有找到闵秋前,他不打算表露出身份和实力。

    溶洞里拢音,水声震耳欲聋,一直开了能有二十多分钟,前面的朱训导再度发声大喝:“全都闭上眼睛!”

    这话一喊出来,大家伙儿老老实实闭上了眼,唯有路晓明依旧睁着一线。

    向前看,漆黑的尽头出现了一个白点,飞速变大,出口到了。

    只不过一瞬间,筏子接近了出口,朱训导将竹竿舞动一周,向下一点,竹筏猛然打横,卡在了出口处。高速冲击下,除了朱训导外,竹筏上的人全都飞出了溶洞。

    眼前豁然开朗,满眼七彩光华笼罩,光线明亮,空气温暖湿润,毫无寒意。还没等路晓明仔细看周围情景,一张粗绳结成的大网兜头罩了过来,把8个人全部网住。

    几名新学员大声呼喊,抓着绳结摇晃,路晓明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尖叫,眼睛却四下打量。这里四座大山环绕,无数道瀑布从山腰上落下,激起层层水雾,在日光的映照下,七彩缤纷犹如仙境。

    “准备接人!”头顶上有人大喊一声,接着传来绞盘转动声,大网开始缓缓下降。

    这时候那些新学员才惊魂甫定,大家伙儿一起向下看。

    下方是一片群山环绕的谷地,绿树丛中布满了建筑,最中间还有一座圆形运动场,设施完备。在谷底上方大约百米高处,山腰上有一座庞大的平台,上面另有一套设施。

    “那里就是女校区。”小云指着那片平台说,路晓明仔细看,那上面有人来往穿梭,果然全都是女性。

    不等路晓明看出什么来,大网降过了平台,什么都看不见了。

    绞盘转动声停止,大网靠着山壁停了下来,小云拍了拍路晓明肩膀,钻出去跳到了山崖上。原来,山崖上有一条栈道,盘旋而上,直通女校区。

    “报名的时候,就说你是‘黎云’招来的,我会有奖励。”小云站在栈道上挥手大喊,“咯吱”声中,大网又开始下降。

    不一会儿功夫,网降到了谷底一座平台上,早有几个黑衣人守在上面迎接。几个人钻出来,一个方脸大胡子的黑衣人上来挨个儿打量了下新生们,一招手。“跟我来登记。”

    路晓明懵懵懂懂跟在后面,走上了一条小道,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儿看上去和仙侠小说里可差的太远了,全都是现代建筑,工作人员也都穿着制服,跟我**lue **学院一个尿性……

    “那是我们学院的阅览室,那是多功能厅,那是……”方脸大胡子边走边指着那些建筑介绍,跟导游似得,就是调门儿有些生硬,路晓明越发的摸不着头脑。

    正自蒙逼,那个大胡子忽然停下来,转回头邪邪一笑,说:“这些都是中班的设施,你们刚进来,还是小班学员,干瞪眼,不让进。”

    说完大胡子继续领路走,几位小班学员面面相觑。

    “好哎好哎!”那个才几岁大的小男孩拍手欢笑,看架势,对结识小盆友们非常期待。

    路晓明摸了摸他脑门儿,指着那直不起腰的老头对小男孩说:“甭激动,咱们都是你的新同学,待会儿一起玩啊。”

    小盆友回过味儿来,目瞪口呆,嘴立刻就扁了。

    前面一位黑衣男人瞪了路晓明一眼,有些粗鲁的把他推开,对着小男孩呵斥:“修仙求道,达者为先,不分年龄大小,到了这里,尘世间的繁文缛节要统统打破!砸烂!”

    黑衣男人说的庄重严肃,小男孩“哦”了一声,闷闷不乐跟上了队伍。那个黑衣男人拖在最后面,将路晓明和自己招来的4个人隔开,冷冷盯着。

    “我是这里的助教,你要是再有类似的不当言行,我有权处置你!”黑衣男人对着路晓明小声说。

    路晓明连忙点头哈腰,“我哪儿敢呐,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您多担待……”

    黑衣男人又瞪了一眼,冷“哼”一声,自顾走路,路晓明弯腰弓背跟在了后边。

    现在看来,这些胸口绣着太极图案的应该是助教,而那些绣着八卦的则是正牌老师。助教们在外边拉来了人,可以得到奖励,所以他们只对自己招收来的学员负责,路晓明这就成了孤家寡人。

    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个,自个儿一个人才好,方便展开行动。

    不一会儿功夫,一行人走到了山谷最东面。

    无数条瀑布在山谷里汇成了一条河,从东面流出,将四山环绕之地冲开了一个缺口。透过缺口向下望,外面又是几百米的落差,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瀑布,水气氤氲,在日光的辉映下,反射出一道巨大的彩虹。

    彩虹下面有一座独立的大院,院门上有一道彩虹拱,上书一行“可爱体”大字:彩虹小班。

    路晓明当时就喷了,他记得小时候上的幼儿园就叫这名儿……

    再细看,院门下摆开了桌案,外面排着长龙,几个黑衣人正在做登记。到了这儿,领人来的助教站在一旁维持秩序,新学员们规规矩矩排好队等待。

    不一会儿功夫,前面四个人登记完,领着他们来的俩助教又嘱咐了几句“要团结”之类的话,喜滋滋转身闪人,估计是领奖去了。轮到路晓明,作登记的男老师左右一打量,“哪个助教带你来的?”

    路晓明连忙笑眯眯答:“是……黎云,黎云助教带我来的。”

    那个男老师“哦”了一声,在一张登记表的推荐人栏写下了“黎云”,接着问:“姓名?年龄?报法术系还是武术系?”

    路晓明直接把身份证递了过去,“我报……法术系吧。”

    那个男老师抬起头,嫌恶的看了身份证一眼,给推了回去,“到了这儿,就跳出了凡尘,那些东西我没兴趣。”

    得,路晓明只得一五一十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和年龄,男老师下笔如飞登记完,把附件递给他,终于露出了笑脸,“恭喜路晓明同学,你已经成为了本学院彩虹小班法术系的一员,将接受九个月的义务教育,请拿着这张登记表去教务处报道。”

第七章:画风突变

    教务处很好找,跟着人潮走就是,这一批新生足足有上千人,都汇成“河”了。

    到了老旧的教务室,核实完身份,接下来就是分班和安排宿舍。在这里路晓明算是开了眼了,完全信息化操作,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接入国家教育网,估计不能吧……

    总共937名新生,分别被编入小一班、小二班直至小十八班,路晓明很荣幸的被编进了“小三”班……

    成为“小三”一员的路晓明领了号牌出教务处,跟在一位助教后面寻找自己的宿舍,等找到了一看,不由大吃一惊,这哪里是宿舍?分明就是窑洞!

    没错!所有宿舍都是在山壁上开出的岩洞,四四方方见棱见角,长宽高各两米的正方体,连个门儿都没。里面什么家具没有,只有一张草甸子,就这能住人?

    陪着路晓明来的助教老头斜了他一眼,淡淡说:“此山灵气浓郁,直接在山内穴居,可吸收天地灵气,有助修行。”

    说完老头领着别的学员去宿舍,路晓明左右看看,人家都规规矩矩钻进去,他也只好捏着鼻子不吭声。

    进了自己的窑洞,路晓明坐在蒲团上试着感应了下助教刚说的“灵气”,还别说,真的有淡淡一丝,和外边差别根本就不大,对他完全没什么用。想想了然,他吞过那么多纯净的灵气珠,估计人世间已经很难找到让他满意的地儿了。

    到了午饭点,所有学员安排完毕,刚那位助教老大爷拎着个木盒挨家挨户送午饭,他是这样的:

    “xxx,领午饭!”喊一嗓子,老头从盒子里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儿,对着方格子窑洞扔进去,然后换下家。

    路晓明正坐在蒲团上琢磨事,外边喊了声“路晓明”,紧接着一颗黑色的药丸飞了进来,他不愿被打断思绪,张嘴稳稳接住,吞下去继续琢磨。

    过了没一会儿,外面呼喝声乍起,把沉思的路晓明吓了一跳。他走出自己的窑洞打量,整个山脚下就跟蜂群离巢似得,无数人哭喊着涌了出来,没头没脑乱窜,还都抓着自己的裤腰带。

    “这是……怎么回事儿?”看着面前人来回乱窜,路晓明下意识也揪住了自己裤腰带。就在这时,一老头慌慌张张跑到自己洞前,哭叫着问:“茅房在哪儿?!”

    路晓明眼睛一亮,这不就是刘老根儿嘛!“茅房在……我哪儿能知道啊……”

    老头许是急昏了头,竟然没认出路晓明,着急忙慌左右看,就听见高音喇叭里有人大喊了一声,“洗髓伐毛,清除浊气,五谷轮回于东!”

    “在那边!”路晓明指着东边大吼,刘老根提着裤子就窜了过去,速度竟然奇快!

    这下就跟百流归川似得,所有乱窜的人群全都向东汇聚,一片鬼哭狼嚎,蔚为壮观!路晓明心说都这样了,我要还杵在这儿,那不是就太显眼了嘛?咱也跟去得了。

    于是他也提着裤子奔了东面。

    乌泱泱的人群跑到半路,一位助教站在旁边使劲招手,端着个扩音器大喊:“到悬崖边对着下面放!”

    放什么?你懂得……

    近千人排队放茅是什么概念?估计一般人很难想象,这些人也是急了眼,冲到悬崖边,蜕了裤子转过身一蹲,顿时风起云涌声大作,个个满脸轻松。这时候要是从远处看,那是白花花一排,其中就有路晓明!

    路晓明蹲下来,使劲弄出点动静,然后摸出一根烟点上,味儿实在是太大……

    “呀!路兄逮,你也来了啊?!”旁边传来一声惊呼,特熟悉,路晓明转过头一看,赫然竟是赖三儿。

    俩人相对一笑,赖三儿这才看见路晓明吞云吐雾悠然自在,砸了砸嘴儿,伸出了剪刀手,“兄逮,来一根。”

    路晓明就属于那种完全不惜烟的人,何况他还有存货,于是他掏出一根来,还特贴心的给点上,递给左手边那个中年汉子。他俩中间还隔着仨人儿,这是让人给传过去。

    那个中年汉子接过烟,二话不说往嘴里一叼,说了声“谢谢啊”,就这么抽上了。

    路晓明心说我该你的,只好又点上一根递过去,这回中年人大大方方传给了下手,内是一老头。老头接过烟,嗅了两口往嘴上一叼,不满的嘟囔:“这烟是假的。”

    路晓明简直了就,嫌假的你倒是别抽啊,再看那边,三股烟冒出来,赖三儿已经急得抓耳挠腮,看那架势,都准备蹲着蹭过来了。

    路晓明说“你也别玩那个高难度动作了。”完了他又揪出一根点上递了过去。

    这回中年人漫不经心递给老头,老头一脸嫌弃递给下家,那是一12、3岁的孩子。赖三儿期盼的目光中,这孩子接过烟看了看,毫不犹豫往自己嘴里塞。

    这下可就惹恼了众人,赖三儿眼疾手快,一把夺过,右手边的老头抡起巴掌就拍,嘴里骂骂咧咧,“叫你不学好!才多大!就……哎哎哎!”

    老头力气使大发了,拍着拍着仰头就倒,两条胳膊拼命划着“仰泳”,路晓明眼看不好,提上裤子就准备冲过去拽人。凭他现在的身手,老头的动作慢的跟龟爬似得,再饶两秒都没问题。

    就在路晓明准备出手的当口,前方空气突然一阵波动,老头后仰的身躯竟然临空定住,仿佛有人在后面扶了一把。紧接着老头“哎呀”一声惊呼,被抽了似得向前一个大马趴,脱离险境。

    异变刚起的时候,路晓明就察觉不好,连忙又把裤子褪下去,蹲回原位戒备。

    果不其然,下一刻,前面树林里走出来个神情威严的老师,冷冷扫视了小班学员们一眼。这人年约三十,长身玉立,面目俊秀气度不凡。

    “我是你们的法术总指导,我叫林峰。”自称林峰的男子目光最后落在赖三儿身上,现在也就他还叼着烟,其他人都猴精,早就扔了。赖三儿狠狠嘬了一口,把半支烟扔下了悬崖。

    “赖志伟!本学院禁烟,你违反了校规,等会儿自己去教导处领责罚。”林峰语气冰冷。

    “是……”赖三儿满脸沮丧捂住了脑袋。

    接下来,林峰开始大声喊话,“诸位都是立志成仙的人,尘世间的享乐,只会坏了道心,本学院严格禁止!从今天起,诸位不准抽烟喝酒,不准沾荤腥烟火气,不准有男女之情!下面,我来宣读本学院禁令,共计1243条!”

    洪亮的嗓音在悬崖边回荡,所有人蹲地上噤若寒蝉,乖乖听着,偶有轮回之声传出来,也极为收敛。

    一番训斥下来,林峰又恶狠狠瞪了学员们一眼,转身离去,“清理干净各回住处,不得擅自外出!”

    林峰离开不久,眼瞅着没老师在,悬崖边立刻哀声四起,大伙儿相互抱怨,这什么破学校,简直比集中营都严,早知道打死也不来。只是这里好像根本就没有出路,也不允许中途离校,现在后悔也晚了。

    一番收拾下来,大伙儿无精打采往回走,再也没了刚来时的兴奋劲儿,一个个跟瘟鸡似得。

    就这么到了晚饭点,这回送来的不是药丸,而是每人一杯清水,中午那算是刷肠子,晚上这就是洗肠子。这么一刷一洗下来,学员们全都软成了面条,连抱怨的力气都没了,天还没全黑,宿舍里就都趴下了。

    接下来两天,学员们依然被勒令不得外出,至于吃的吗,依然是药丸,只不过这回换成了绿色的。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大伙儿吞下了绿色药丸,还别说,挺香,并且吞下去就没了饥饿感。

    路晓明这两天耐着性子等待,磕着药度日如年,一直到年初四。

    这一天天刚亮,扩音器里传来兴奋的男声,“各位同学们,道友们,今天是一个大日子!”

    “不就是开学嘛。”路晓明坐在蒲团上嘟嘟囔囔,他早就穿戴好,并且还背上了背包。

    路晓明话音刚落,那边扩音器里的声音愈加高亢,“对,今天就是咱们彩虹小班正式开学的日子!大家来自****,团结在彩虹小班的大家庭里,相亲相爱,互相帮助……”

    喇叭里在喊,外面还有一群助教在喊,就是语气完全不一样。

    “快特么给我起来!再磨蹭鞭死你!”某助教粗声粗气怒吼,接着就传来“噼啪”作响,伴着阵阵惨叫。

    另一边又有助教怒斥:“着装不整,掌嘴二百!”

    然后就是接连不断的“啪啪”耳光声,这回没惨叫,估计那挨掌嘴的脸已经肿得发不出声儿了。

    画风突变,学员们又开始像那天吃了黑药丸似得,哭喊着在外面胡跑乱闯。路晓明端坐在自己的窑洞里,看着外边儿炸了锅的人群,心中打了个大大的问号,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修仙也不用这样折腾人吧?

    正思忖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被吓坏了,竟然一头扎进了路晓明的窑洞,慌慌张张找地方藏。可这里边四四方方什么都没有,唯一能藏身的也就路晓明背后,该少年一咬牙,对着路晓明身后就扎。

    不等他躲进去,一根黑色的皮鞭毒蛇似得卷进来,绞住少年的咽喉,把他拽飞了出去,外面传来厉声大喝:“擅自进入别人洞府,打断腿三次!”

    “啊!”门口传来惊天动地的惨叫声,紧接着戛然而止,估计是那小伙子疼昏过去了。路晓明听得直皱眉头,又有些疑惑,一个人只有两条腿,打断腿三次又是怎么个回事儿?

    就在这时,门口一暗,一个精瘦的中年助教踱了进来,一双三角眼在路晓明身上不住闪烁。

第八章:第一堂课

    “法术系的路晓明?”那个助教忽然又摆出了个笑脸问。

    路晓明不吃他这一套,猛然站起身,大喝一声:“在!”

    那个助教脸色一变,转为狰狞,“你犯校规了!掌嘴一千!”

    路晓明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助教,我犯了那条校规?您到是给提个醒儿啊。”

    三角眼“嘿嘿”一笑,“一千多条校规,谁特么能记全啊,反正你肯定犯了就是了。”

    “哦……”路晓明了然,今儿早上这一出不是真的严整校纪校规,而是要来个下马威的,可问题是……“咱不打脸成不?改其他地方。”

    “废话!”面对路晓明的嬉皮笑脸,该助教脸色突变,抬手一巴掌就抡了过去,他打的就是脸!

    路晓明也是没辙了,喜欢打就打吧……于是他自动把脸伸过去,然后偷偷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啪!

    这一声脆响,惊天动地,路晓明被抽得原地转了一圈,捂着脸惨叫一声。再看那个助教,他一巴掌扇过去,脸色陡然一紧,呆呆抬起自己右手,只见那手掌心肉眼可见肿了起来。

    “啊!”终于有了痛感的助教抱着手惨嚎,不住跳脚,涕泪横流,要多凄惨有多凄惨。他感觉那一巴掌简直就跟扇在了铁板上似得,先是麻了一会儿,紧接着越来越痛,越来越痛……

    “你这是什么脸?!”助教嘶吼。

    什么脸?反正不能是二皮脸,其实根本就不是脸,将要扇到的瞬间,路晓明闪电般伸出左手挡了一下,这位助教就这么不知不觉和他来了次巴掌对巴掌。

    刚吼完,三角眼助教脸皮一紧,又“雪雪”哀嚎着蹲在了墙角,疼得实在受不了了,浑身都在抽抽。

    路晓明哭丧着又把脸送上去,弱弱问:“助教,还有九百九十九耳光,咱继续?”

    “别!”三角眼助教跟女人似得尖叫一声,“嗖”一下窜了出去,在门外惊呼:“你别过来!”

    “可是不出去,我怎么上学啊?”路晓明委委屈屈说,他还真就不敢出去。

    这一次过了好一会儿,外边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似乎是那个送饭的老头,“路晓明同学,你快去教室吧。”

    路晓明强忍着笑,装出畏惧的姿态走了出去,门外果然是哪个老头,正一脸疑惑,远远的那个三角眼助教侧躺在地上,抱着手还在那儿抽抽,跟摔地上的虾米似得。

    路晓明对着送饭老头鞠了个躬,低着头走向教学楼。他刚离开,一条高大矫健的身影走了过来,正是法术系的总指导林峰。

    看着路晓明的背影,林峰微微一皱眉,又转身看向还在地上翻滚的三角眼助教,然后默默转身离去。

    彩虹小班的教学楼在大院最中央,只有两层,粉白色建筑物,一、二层都为教室。其中单数教室为法术系,双数为武术系,最后的第九教室则是不定期上选修课的。

    教学楼对面是教职员工宿舍楼,老师和助教们都是住在这里。

    路晓明轻松写意走到小三班门口,对里面一看,顿时面露不忍,刚才还活碰乱跳的同学们现在是人人带伤,大多数都还在脸上,见肿见血的,哀嚎声一片,惨不忍睹。最叫人看不下去的是一个才几岁的孩子,两只眼晴被凑成了熊猫,还挂着泪,想哭又不敢……

    当路晓明走进教室的时候,哀嚎声停了能有那么两秒,大伙儿目瞪口呆,全班40多人,只有路晓明完好无损,还背着一个旅行包。

    “凶……兄逮,您怎么没事儿?”后排传来弱弱的声音,路晓明一看,正是赖三儿。这家伙右边脸没事,左边脸紫红发亮,中了能有两寸高,还在向外渗着血丝。

    一句话问完,许是牵动了伤口,赖三儿“哦呵呵”呼痛,又歪了下去。这下可好,所有人又开始惨叫,坐的歪七扭八。

    路晓明前后一打量,也就赖三儿那还有个位置,施施然走了过去。

    总的来说,这间教室还算不错,干净整洁,桌椅都是新的,磨花石地面锃光瓦亮,推拉式黑板后面还有个电子触摸屏。

    刚落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带着风,一听就是老师来了。大伙儿连忙强忍痛楚,挺直腰杆坐得笔直。

    过了几秒钟,一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老师走了进来,直上讲台,把捧着的教材一撂,细声慢气说:“我是你们的法术理论课主讲老师,我叫秦明,以后同学们每天上午上理论课,下午去上欧阳鹏老师的法术实践课。”

    说完秦明老师扶了扶金丝边眼镜,拿起一根粉笔,回身在黑板上写下了第一行字:法术概论。“请同学们把书上的教材翻开到第三页,并打开笔记本准备做要点记录。”

    同学们面面相觑,教科书就放在桌子上,可笔记本和笔谁准备了?说真的,这完全不能怪他们,都知道是来修仙的,谁还准备那些玩意儿啊?

    哦……还别说,真有人准备了,众目睽睽之下,路晓明淡定的解下双肩背包,从里面掏出一本蓝皮簿,抽出中性笔作势欲写。

    假如全班都没准备的话,也许人秦明老师还不会这么生气,这么一对比下来,格外刺眼,人家绷不住了。

    “你们算什么学生?!”难以想象,外表斯斯文文的秦明老师竟然能发出这样的咆哮,充满了戾气。吼完他一用力,手中的粉笔应声折断,同学们全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没有意外,秦明的脸色转为阴森,他反手一甩,折断的粉笔竟然化为一团赤红的火花,从教室门口飞了出去,拐了个弯直窜高空,带着尖利的啸叫声。

    只过去了几秒钟,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几名黑衣助教窝在了门边,穷凶极恶盯着里面噤若寒蝉的学生。

    秦明这时候火气似乎消了些,低下头整理教材,淡淡说:“把犯了校规的学生都拖出去责罚一番。”

    “不要啊!”教室里顿时炸了锅,学生们一瘸一拐抱头鼠窜,可又无路可逃。几名助教把着门,逮住人一个个向外拽,出去一个揍一个,“乒乒乓乓”惊心动魄。

    赖三儿慌了神,左右一打量,瘫地上抱住了路晓明大腿,“哥!求您救救我。”

    路晓明不动声色,抓住笔记本从中心抽出几页往旁边一拍,又扔过去一支笔。赖三儿赶紧坐好,抓着笔装模作样,眼珠四下里滴溜溜乱转。

    教室里正在抓人,乱成了一锅粥,秦明这时候反倒彻底平静下来,对眼巴前儿这一幕视而不见,开始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今天这一堂课,我大致给同学们讲一下法术的历史和概况。”秦明悠然说,声调毫无波动。

    “救命啊!再打我就得死啦!”有学生嘶喊哀求。

    “滚犊子!想死没门儿!再喊我抽了你的筋!”一名助教凶神恶煞大吼,听口音还是东北银,照着那人面门就是一巴掌。

    路晓明和赖三儿赶紧记笔记。

    秦明转过身扶着讲台,双目看着眼前虚无,继续细声慢气说:“法术自天地初开就存在,首先诞生的为‘先天神通’,为神明所掌握的,后传给了诸界神仙妖魔,这类法术的特点是与生俱来,为宇宙本源,不用能量也能发出……”

    路晓明“刷刷刷”记了下来。

    “大爷,大爷您饶了我吧,我才七岁啊……呜呜呜。”那个小孩被从桌子底下揪出来,撕心裂肺哭喊。

    赖三儿写着写着脸皮抽抽了一下,他记下的赫然是:大爷您饶了我我才七岁呜呜呜……

    揪出那孩子的助教根本不为所动,提着人孩子的一条腿就向外拖,咬牙切齿说:“到了这儿,年龄就不是个事儿,该怎么打就怎么打!”

    拖着拖着前面飞过来个老头子,拦着路摔了个大马趴,哭哭啼啼抬起了头,吐出俩带血的门牙来,“我老头子可就剩这两颗牙了,以后可该怎么吃饭呐……”

    又一名助教扑过来,抓着老头花白的头发往外拽,狞笑道:“吃饭?自打来了这里,你就不用吃饭啦!”

    讲台上,秦明的神情转为落寞,轻语呢喃:“然,我等大地之灵诞生的人类,却毫无术法,被诸界神仙妖魔奴役主宰……”

    说到这儿,教室里终于被清理干净,鬼哭狼嚎转移到了外边,教室里只剩下路晓明和赖三儿在最后排专心致志记着笔记。

    秦明的话语转为高亢,激动地说:“我人类秉承自然之灵秀,又岂会甘于诸界之下?万年前,发生了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本校校长诞生啦!他少年不凡,惊才绝艳,后游历天下,感应自然之道,宇宙变化,创造了凡人修炼之法,从此后,我们凡人在神仙妖魔面前终于有了话语权!”

    听到这里路晓明笔一顿,这个学校的校长究竟是谁?

    关于凡人修炼法术,自古就有,可究竟创始人是谁,这还真不曾听说过。另外,如果这里的校长真是这么个大人物,修炼万年,估计本事绝对小不了,又为什么办这样一个乌七八糟的《九月制义务教育神仙学院》?

    胡思乱想中,下课铃响了,秦明老师看着专注听课的俩人满意点了点头,“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下课!”

    “老师再见!”路晓明和赖三儿同时站起来,条件反射大吼了一声。

    目送秦明离开,赖三儿当时就哭了,“兄逮,早知听你一句话,怎么也不该来啊。”

    路晓明叹了口气,“现在才觉悟过来,晚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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