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收拾老臣
“先说坏消息不。”夏天雪呷了一口茶水,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
“小姐,据探子回报,水凝烟如今已经在来冥月国的途中。”
夏天雪一听,执着白玉茶盏的纤手越收越紧,直到骨节泛起的白色近乎透明,她才冷然笑道:“好个水凝烟,倒是比本小姐估算得要来得早。没想到她一个有妇之夫竟然还敢觊觎少恭哥哥,真是水性杨花,不知廉耻。”
竹娆忍不住插嘴道:“小姐,那个水凝烟要是有羞耻心的话,就不可能明知您和皇上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笃深,还要勾引皇上,如此下作的女人真不知皇上怎么喜欢她什么!”
几乎是竹娆话音刚落,接着就是“啪”的一声,巴掌狠狠地落在了竹娆的脸颊上。竹娆瞬间就被打蒙了,捂着火辣辣的脸,迷糊地唤了一声,“小姐?”
夏天雪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掷,眸光锐利,瞪着竹娆,脸上怒意萦绕,半晌才沉声道:“竹娆,你可知小姐我为何打你?”
竹娆看到她家小姐一脸厉色,吓得心头一颤,仍迷惑地摇头。
夏天雪冷冷道:“谁若敢说少恭师兄一句坏话,本小姐就割了他的舌头!”
竹娆瞬间就被夏天雪阴森的话语吓得后背泛起一阵寒意,声音微颤道:“小姐……奴婢……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夏天雪听言,脸色这才缓和了。竹娆这时有些委屈道:“小姐,奴婢只是替您不值,论姿色论才能,您哪一点就输给那个女人了,可皇上就是……”
不等竹娆说完,夏天雪就冷声打断道:“好了,别说了,就算少恭师兄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又如何?别忘了那个女人现在已经是段扶苏的女人了。难道少恭师兄还能让那个女人入驻冥月国的后宫不成?”
竹娆听后,嘴唇翕动了几下,欲言又止。
夏天雪将竹娆的神色看在眼里,冷哼一声道:“你想说什么?”
“回小姐,据探子回报,水凝烟在离开冥月国时和窦太后大打出手,如今二人势同水火。想来水凝烟以后很难再回到西池国的皇宫了,不过段扶苏将此事第一时间封锁起来,对外宣称水凝烟突患重病,如今在静养之中,仍然为那个女人保留着后位。”
夏天雪的眸子闪过一抹嫉恨,嗤笑道:“没想到段扶苏倒是痴情。据本小姐所知,段扶苏和窦太后虽然心有嫌隙,但对他这个母后一向都十分孝悌,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为了水凝烟这个贱人敢违拗窦太后,真不知水凝烟究竟使了什么手段,将男人一个个都迷得神魂颠倒。”
竹娆撇了撇嘴,冷哼道:“还不是靠见不得光的狐媚手段。”
夏天雪听后,沉默半晌,转移话题,问道:“现在可以说好消息了。”
“回小姐,好消息就是水凝烟从段扶苏那里拿到了伏羲琴,如今七件上古神器尽数都在她的手上。”
“好。”夏天雪眼里闪烁出一道高深莫测的星芒,接着道,“水凝烟果然有些本事。”
竹娆含笑道:“水凝烟纵然有本事,但也比不上小姐的运筹帷幄。”
此刻,竹娆心里暗道:水凝烟集齐七件上古神器,不过是为她家小姐做嫁衣,到时皇上身体毒素尽出,小姐必将成为冥月国的皇后,还有这个女人什么事。
这一晚,御书房的灯火亮了个彻夜。直到五更天的时候暗一跑来书房准备伺候他家主子更衣时,才发现他家主子一夜未眠。暗一一进去,发现司徒少恭端坐在那儿,手中的朱笔仍在奏折上勾画。
司徒少恭抬起头,墨玉般的眸子布满血丝。暗一微微蹙眉,心里一阵担忧。可是他忍了忍,还是没有开口。主子的性子他最清楚,从来不听劝。如今他和暗七几人,只想能多帮主子分担一些事务。
暗一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提醒道:“主子,该上朝了。”
“嗯。”司徒少恭点了点头。
此时恰好将最后一份奏折批完,他放下朱笔,张开手臂伸了伸腰,旋即手指揉捏着太阳穴。暗一见状,伶俐地过去整理起了司徒少恭批过的折子。
蓦地,当暗一的视线落在一份奏折的批注上时,微微愣神。司徒少恭顺着暗一的目光看去,淡淡道:“对于乌蒙国联合几个小国滋扰我漠北,你怎么看?”
暗一闻言,回过神,一边继续整理奏折,一边若有所思道:“乌蒙国此番所为,必定是想借着主子刚刚登基,手头事务冗杂,对漠北一带虎视眈眈。”
漠北地区所处冥月国的最北部,毗邻乌蒙国。乌蒙国一带土壤贫瘠,水源匮乏,而漠北地区虽然也有大片的黄沙,但也有不少绿洲地带,水源充沛,芳草鲜美,绝对可以算得上是荒漠地区的小江南。
乌蒙国对漠北早已觊觎良久,只是之前乌蒙国畏惧司徒雷,才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不过随着乌蒙国这些年的不断发展壮大,再加上司徒雷刚刚驾崩,这才打起了歪主意。
司徒少恭看了一眼暗一,“说下去。”
“乌蒙国虽然只是个小国,但乌蒙国的人大多都是饮毛茹血,以打猎为生,擅长骑马和箭术,那些乌蒙国的士兵更是骁勇善战,所以不可小觑。”暗一说到这里,话锋接着一转,继续道,“当然,我们也无需长他人威风,灭我冥月国威风。乌蒙虽不能小觑,但我冥月国战功赫赫的将军比比皆是,带兵打仗剿灭那些乌蒙国的军队绝不在话下。只是不知主子为何这一次会派镇国大将军呢?楚括战功彪炳,根本无需他亲自前带兵前往漠北。”
“你的意思是这样对楚括来说是大材小用?”司徒少恭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头,云淡风轻道。
暗一忙道:“主子这么安排,自然有主子的道理,只是属下愚笨。”
司徒少恭似笑非笑道:“楚括战功显赫,父皇在世之时就已经给了他最高的荣誉,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觉得朕还有什么可以奖赏给他?”
暗一闻言,脱口便道:“寻常金银珠宝的赏赐楚括必然不会再看在眼里。楚府一门之中,楚括的两个儿子在军机处也担任要职,放眼满朝,只怕就楚括一门最是惹眼。”
说到这里,暗一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继续道:“属下听闻前一阵子楚括的大公子和刘尚书的二公子为个花魁在烟花之地大打出手,后来楚括的大公子竟然直接将人给打死了。这件事后来都闹到了公堂之上,不过楚括位高权重,也不知私下做了什么,竟然让刘尚书给撤诉了。可怜那刘尚书痛失爱子,却只能忍气吞声,想来也是畏惧楚括的势力。”
司徒少恭听完,眸子快速闪过一抹雪亮的寒芒,启唇道:“楚括的大公子敢公然在京城将官家子弟打死,还不是仗着他老子战功显赫,所以才有恃无恐。而楚括则觉得朕刚刚登基,今后必然有许多地方要依仗他,于是倚老卖老,以为朕不会将他如何。”
暗一忍不住愤愤道:“楚括如此所为,简直是自取灭亡。”
功高盖主,一直以来都是臣子们的忌讳,可这个楚括倒好,不但不低调反而纵凶杀人,横行霸道。若是再不收拾这个老匹夫,难保将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司徒少恭原本阴寒的眸子忽然就有了笑意,如花瓣一样的唇微微轻扬,徐徐道:“既然楚括认定朕要依仗他,动不了他,那这一次朕就让他如愿。”
暗一不由得挠了挠头,疑惑道:“可是主子,属下还是想不通主子的这步棋。”
“就算楚括有谋逆之心,眼下给他个措手不及,也无法举事。等楚括带着他的军队解决了漠北的战事,到时朕会找个借口让楚括留守漠北,接着将他的兵符收回,借此提拔一些出身简单,热血报国的年经人,朕倒要看看那些老臣今后还会不会不长眼。”
暗一登时眼睛一亮,衷心地赞道:“主子英明。”
忽地,脑中灵光一闪,暗一话锋一转,说道:“属下想起这几日在朝堂上就楚括让主子充盈后宫的呼声最多。听闻楚括有个女人正是二八妙龄,从小就学习各种才艺,倒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及笄之后京城的官家派媒人踩破了楚府的门槛说亲,结果都被楚括拒绝了。”
说到这里,暗一话中的意味再明白不过了。很显然,楚括老早就打算让自己的宝贝女儿进宫成为皇上的枕边人。父子三人在朝中已经身兼要职,到时楚府再出个宠妃,那么楚府今后必然根深蒂固,试问到时还有什么人能够撼动这棵大树呢?
楚括虽然算盘打得响亮,可是司徒少恭是什么人,楚括虽然老奸巨滑,但冥月国的新皇也不是吃素的。只是这一次,楚括只怕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是栽了个大跟头。
第三百七十九章 相思若毒
冥月国的文武百官做梦都没有想到,司徒少恭一登位,就大刀阔斧实施了一系列措施。那些倚老卖老原本翘首想看热闹的老臣,顿时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楚括是何等身份,何等功绩的忠臣,可是最后还不是得听从皇上的命令。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乌蒙不过是个蛮夷小国罢了,哪需要身经百战的楚大将军亲自领兵征伐,左右不过是皇上的一个借口罢了。
朝中的大臣哪一个不是人精,楚括带兵前往漠北一事,给他们敲响了警钟:今后还有哪个大臣不安分守己,那绝对是作死的节奏。
一时间大臣们哪还敢存有其他心思,一个个恨不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心道:新皇杀伐果断,雷厉风行,令人尊畏,比起先皇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司徒少恭废寝忘食了一阵子,总算将登基后一些十分棘手的事务处理好了。然而,这个时候,司徒少恭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健忘了。
比如前一日朝堂上讨论的政事,第二日他便一点印象都没有。再后来,他不仅他健忘越发严重,就连他的精神也不济了。
于是,司徒少恭苦涩地想,或许他这一次真的是难逃一劫。这日下朝,司徒少恭将暗一、暗三、暗七叫来,各自吩咐了任务。三人心里登时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主子今日说话的口吻,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
暗三忍不住修眉深拧,主子虽然之前服用了定魂丹,按道理来说可以延长半年的寿命。可是这不过是最理想的状况,要想延寿,就该修身静养,养尊处优,如此还可活个半载。可主子偏偏之前因为水姑娘和先皇而情绪大起大落,这段日子又劳心劳力,每天下朝之后基本上都是在御书房度过。如此拼命超负荷忙碌,寻常人尚且吃不消,更何况主子身体有恙,哪能不出事?
暗三正忧心忡忡,只听司徒少恭说道:“暗一,你一向沉着稳重,从明日起你便易容成朕的模样,将冥月国的江山社稷托付于你,朕也放心。若是遇到大事拿不定主意,你可以跟暗三、暗七商量。”
此话一出,暗一、暗三、暗七皆是惊惶不已。
“主子,属下愚钝,怎么担负起这样的重任!”暗一三人不傻,主子这么说,根本就是在交代后事,如他们猜测,想来主子自知时日无多了。
“担不起也得担!”司徒少恭冷肃道,“眼下几个王爷没有一个是治国之才,朕哪放心将冥月国的江山交付给他们。眼下也没有适合的人选,只能先托付于你,等到他日你们在冥月国找到找到一个适合的子民就让其继承皇位。”
不得不说司徒少恭的几个皇兄皇弟不是愚笨就是心术不正,而司徒少恭又没有子嗣,想来只能在冥月国甄选一个适合继承皇位的人。
“主子,让属下替您把把脉。”暗三忍住心中的沉痛,忽地开口道。
即便主子时日无多,他们也很想知道主子如今的身体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司徒少恭听后,眼里掠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微光,淡淡道:“你们放心,朕眼下还能活上一阵子。不过,朕的状况你们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到时必定会引起举国大乱。”
前一阵司徒少恭苏醒过来,外界的人见他没有丝毫异样,于是猜测他所中的毒已解,哪会想到他命在旦夕。若是知道内情,只怕冥月国早已人心惶惶,某些有心之人一定会觊觎皇位,到时只怕避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的皇权争夺。
“主子,属下省得。”
“好了,没事,就先退下吧。”司徒少恭摆了摆手。
暗一三人见主子眼里透着浓重的疲惫,心中虽有千言无语,但最终忍了下来,应声退出了御书房。
暗一、暗三、暗七从御书房出来,三人的脸色都十分不好看。事实上他们早就想到主子会有离开他们的一天,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他们一直以来听命主子,早将主子当成了神一样的存在。主子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若是哪天失去主子,他们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暗一、暗三,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主子现在一心都扑在了国事上,若是主子再如此不知疼惜自己的身子,只怕……”暗七的声音隐隐透出一丝哭腔,后面的话她已经说不下去了。
暗三担忧道:“可不是嘛,主子一点儿都不知爱惜身子,偏偏又是个不听劝的。实在拿主子没办法。”
如今毒入骨髓,想让保住主子的性命已然不易,只盼着主子能够爱惜自己的身体,好生将养,如此一来倒可以延缓毒发身亡的那一天。
就在暗三、暗七一筹莫展之际,暗一忽地一拍大脑,欣喜道:“主子不听我们的,但准会听一个人的话。”
暗三、暗七微微一愣,接着眼睛一亮,齐声道:“你说的是主子的师父。”暗一点头道:“自然。”
暗三、暗七一时间也觉得暗一所言有理。主子最敬佩的人就是寻梦老人,所以到时有寻梦老人规劝主子,主子多少会听进去一些。再者寻梦老人是世外高人,过来替主子诊断一番,百益而无一害。
三人商议好以后,最终由暗一去找夏天雪,让夏天雪给寻梦老人书信一封,请求寻梦老人下山。
御书房里,司徒少恭展开画纸,从笔架上取过一支狼毫笔,蘸了蘸墨水,略一沉思,便开始纸笔勾勒起来。只见他眸光如水,透出丝丝缕缕的温柔,宛如江南时节的烟雨。手中的狼毫在画纸上发出簌簌的清响,时而运笔行云流水,时而由浅入深,细腻勾画。
许久之后,司徒少恭放下狼毫,捧起案上的画纸,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只见画像中的女子脸如莲萼,月样容仪,戛翠鸣珠,鬓发如云。玉搔头掠青拖碧,乍回雪色,依依不语。他看得有些失神,面具下的那双眸子忽地像是蒙了一缕雾气,飘忽而伤怀。
他捧着那幅画像也不知看了多久,画中的女子似活了一般,竟对着他抿唇浅笑。等司徒少恭再定睛看时,画像依旧是画像。
他心中一阵酸苦,只觉得脑海尽是以往关于画中人的片段。等司徒少恭将画像重新放回案上之时,蓦地,从心尖泛起针扎一般的痛,这抹痛迅速蔓延。
他急忙运功抵抗,却不想不知穴道为何受制,真气涣散,蛇毒越发越猛,胸口气血翻腾。忽地喉咙泛起腥甜,下一瞬他便喷出一口血雾。那嫣红的雪恰巧喷洒在画纸的左下方,宛如正开得妖冶得海棠花,竟有种触目惊心的美。
“烟儿,珍重!”
司徒少恭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心中对那个刻骨相思的女人纵有千言无语,最终也只化作了这四字。
落日的余晖给山林镀上了一层鲜亮的金黄色。一辆华盖马车在山道间不断疾驰,时不时吓得路旁的小动物惊慌逃离。马车里的女子倚在梅红色蹙金迎枕上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如玉的睡颜上眉头微皱,如蝶羽一般的睫毛时不时眨动,由此可见,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水凝烟不知睡了多久,最终她是被噩梦惊醒的。梦里她看到司徒少恭七窍流血,甚是可怖。
伴随着她一声惊叫,水凝烟一下子醒了过来,睁开眼这才发现她是正在赶往冥月国的途中。
“小姐,您没事吧?”青柠看着她家小姐额头上沁出的细汗,于是掏出帕子轻轻拭着。
“小姐可是做噩梦了?先喝杯茶压压惊吧。”何首从车里的小案几上倒了一杯茶递到了水凝烟的手上。
水凝烟竟一口气将茶水喝光了,她将茶杯放回几上,仍是心绪不宁。
“我害怕司徒少恭出事。”就在几个丫环都担心地望着她们小姐时,水凝烟突然就说了这么一句。
“小姐,司徒太子,哦,不,现在应该已经改口称‘皇上’了。小姐一定是太过忧心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的。”若风对她家主子宽慰道。
离开西池国的次日,她们就听到幽冥阁的隐卫回报,冥月国司徒雷驾崩,而身为太子的司徒少恭平定了各股势力,顺利地登上了皇位。想来主子一直惦念的心上人暂时没事。
这一次来冥月国,水凝烟遣了白芷、郁金前往幽冥阁处理一些要务,身边就带了青柠、何首、若风,霁雨负责赶车。见他们主子愁眉不展,三个丫头轮番劝了一阵,水凝烟只是静静听着,眸色深深如水,叫人琢磨不定。
便在这时,外面陡然响起烈马一声嘶鸣,紧接着车厢倾斜,水凝烟主仆猝不及防,差点儿被甩出马车,好在几人反应迅速,及时抓住了扶手,好在虚惊一场。
“霁雨,你是怎么回事!差点儿摔伤小姐!”若风掀开车帘,对着赶车的霁雨就是一阵指责。
这时外面响起霁雨略带委屈的声音,“主子,前面有人劫道。”
水凝烟闻言,蛾眉微不可见地动了动,旋即若有所思,其他三人则是呆住了。
第三百八十章 等了很久
水凝烟主仆四人下了马车,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头戴斗笠的男子,水凝烟单看对方浑身散发出的气息,就断定两人必是绝顶高手。
下一瞬她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那两人就负手玉立在那儿,被斗笠遮盖明明看不到脸上的神色,水凝烟却可以感到两人似乎十分悠闲,为何她会这么判定,那是因为她没有捕捉到来自对方的敌意和杀气。
水凝烟抿唇成线,一时间心下疑惑,不知对方为何要拦在这条山道上。难道是冲她而来?山贼?不像。
“两位,我等急于赶路,不知可以行个方便?”当下水凝烟敛去眼里的疑惑,开口道。
半晌,那二人竟是一语不发,纹丝不动。霁雨不由得火起,冷笑一声道:“两位好大的架子,若是如此不识抬举,那就休怪在下不客气了!”
水凝烟没有开口阻拦,正所谓先礼后兵,对方若执迷不悟,那她不介意让霁雨动手摆平。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然而,就在霁雨握紧拳头时,前面的二人忽地摘下了斗笠。水凝烟主仆皆是怔了怔。
“叶青衣,怎么是你?”水凝烟刹那回神,有些错愕道。
难怪刚才觉得这二人有些眼熟,原来竟是好久不见的叶青衣,另一个是叶青衣的随从破戮。
“烟儿,本公子在这里可是等了你好几日了,风餐露宿,不知多辛苦,你倒纵容霁雨想对我动手,真是没良心!”叶青衣展动身形,掠到水凝烟跟前,故作委屈道。
水凝烟撇嘴,没好气道:“叶青衣,你还好意思说,好端端地戴什么斗笠,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刚才本小姐没有一掌劈死你就不错了!”水凝烟说着,佯装生气地瞪了一眼叶青衣。
故友见面,水凝烟心里欢喜,不过和叶青衣相熟,便免不得开起了玩笑。
“本公子还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看到水凝烟和叶青衣相谈甚欢,若风、霁雨、青柠、何首却都悄然地走远了,那边的破戮也识趣地跑到一边的树下歇息了。
“叶青衣,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在这儿已经好几天了?等我吗?”水凝烟后知后觉地响起了叶青衣方才的话。
叶青衣白了她一眼,故作幽怨道:“当然是等你了,当初我听闻司徒少恭昏迷不醒,命悬一线,就猜到你一定会去冥月国的,这里是冥月国的必经之路,所以就守在这儿了。”
说到这里,叶青衣微微一顿,声音陡然变得轻柔了许多,眼睛灿然若星,“前一阵儿我去了一趟关外,等回来之后才听说你做了段扶苏的皇后,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做段扶苏的女人,但是想来,你一定是为了司徒少恭。”
水凝烟闻言,身子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脸上却仍然努力维持着平静。只听叶青衣继续道:“想来你十分担心司徒少恭的状况,所以这一次我想与你一同前往冥月国,好歹本公子也是药圣呢,应该能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吧。”
叶青衣虽然是故作轻松的口吻,但水凝烟却听得鼻子有些酸涩,心里似有暖流淙淙流过。许久才吐出两个字,“谢谢。”
叶青衣摇头,只愿你今后亦如我初见你时自信奕奕,远离烦忧,我便满足。这句话徘徊在了叶青衣的心间,他终是没有开口说出来。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言语,心思各异。
“叶青衣,感激的话我便不多说了,不过我还是感谢你愿意陪我去冥月国。”停顿片刻,水凝烟唇角绽开一抹清雅如梨的笑容,眼里一派真诚,“好了,那咱们就一起上路吧。”
水凝烟话落,准备招呼其他人继续赶路,不想叶青衣这时猛然拽住她的手,水凝烟猝不及防间一下子脑子撞到了叶青衣的胸口上。
头顶上传来叶青衣冷肃的声音,“你为司徒少恭倒是挺拼命的。前面三里处有一片瘴气林,绵延数里,此处瘴气毒性十分厉害,又常有毒虫猛兽出没,贸然闯入十分危险。现在马上就要天黑了,瘴气会更加厉害,不如今晚歇息,找些药物为明日进瘴气林做足准备。”
“那好吧。”水凝烟回过神,连忙从叶青衣的怀里挣扎出来。
叶青衣怀里一空,垂眸之际遮去了眼里的一丝失落。看着水凝烟随后离开的背影,他忍不住唏嘘长叹了一口气。
他早就料到这个女人为了司徒少恭必然急于赶路,所以才会选择在这片瘴气林附近等她,就是不想这个女人不顾自身安危,否则前往冥月国的毕竟之路多了去了,他为何不选择一处舒适的地方等呢?
与此同时,冥月国。暗一、暗七在御书房外面叩门许久,却没有等到主子的回应,两人登时脸色一变,哪顾得其他,直接推门进入,下一刻便看到他们主子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主子,主子!”暗七急忙上前摇晃着司徒少恭的手臂,却没有一丝苏醒的迹象。
暗一替他家主子把了把脉,面色沉重道:“主子脉象很弱。”
暗七闻言,身形一震,下一瞬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倾斜而下。暗一的言外之意,便是只怕主子时日无多了。两人将司徒少恭扶到御书房里的龙榻上躺下,暗一跑出去找暗三了,暗七则留下来守着。
过了好一阵子仍不见暗一将暗三带过来,暗七如坐针毡,起身走到御案前,目光无意扫过,就看到了上面摆放着一幅绝美的画像。
她近前细看,只见那画上的女子云鬓花颜,明艳不可方物,能拥有如此倾国倾城的容颜,不是水凝烟又会是谁?
暗三好不容易隐忍的泪水又滴落下来,她苦涩地喃喃道:“主子,您这又是何苦呢?若不是因为这个女人,您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她根本就配不上您,竟然贪慕后位,做了段扶苏的女人,属下真是为您不值!”
暗七正说着,房门忽地打开,暗七以为是暗一将暗三带来了,抬头时却看到来人竟是夏天雪。她先是一愣,连忙伸手拭去脸上的泪水。
刚才夏天雪正好碰上行色匆匆的暗一,一问之下才得知司徒少恭出事了。于是她便赶了过来。
“少恭师兄,怎么样了?”夏天雪看了暗七一眼,一边疾步走向龙榻,一边询问。
“情况不太乐观。”暗七擦了擦眼角,实话实说道。
夏天雪上前替司徒少恭把脉,少顷,脸色一阵惨白,声音微颤,“这是怎么回事?少恭师兄服用了定魂丹,寿命至少可以延长数月,怎么现在竟是气若游丝了?”
夏天雪像是在询问暗七,暗七没有回应,此刻只是怔怔地望着御案。夏天雪转头瞥了一眼暗七,心中狐疑,于是移步到暗七跟前,顺着暗七的目光望去,当看到御案上那副美人图时,脸色霎时难看到极点。
尤其是画上左下方的那抹嫣红,宛如碧血花开,瞬间刺痛了夏天雪的眼。没有想到少恭哥哥只剩一口气了,还对水凝烟那个贱人牵肠挂肚!
夏天雪出手如电般从桌上夺过那副画。抓着画纸的纤手微微颤抖,眸光怨毒地盯着画上的女子,面容扭曲。
“水凝烟,总有一日,本小姐要让你在我的眼前消失!”夏天雪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旋即目光一利,似乎要将手中的画像撕碎。
暗七猛然回神,就在夏天雪撕毁的前一刻抢回了画像。夏天雪手上一空,冲着暗七怒吼道:“你做什么!”
暗七冷睨着夏天雪,语声冰凉道:“夏小姐,这句话我应该问你!”
“暗七,若不是水凝烟,你家主子焉能是如今这副模样?这一切都拜水凝烟所赐!”
暗七不语,应该她觉得夏天雪说得没错。
对暗七来说,虽然她也不喜欢手中的这幅画,更不喜欢画中之人,但无论如何,这是主子所绘,更重要的是她看得出这画里的一笔一墨都倾注了主子深入骨髓的相思。主子必然将这画视作珍宝,而她自然要保护好,不能让其有所污损。
眼见暗七冷若冰霜的表情似有所缓和,夏天雪就知道暗七心里其实也是怨恨水凝烟的,于是心中一动,刚要动手去抢暗七手中的画像。
谁料暗七忽地飞快转身闪到一旁,怒不可遏道:“夏小姐,够了!虽然你所言不假,但这幅画是主子所绘,没有主子的命令,任何人无权损坏它!”
眼见暗七不买账,夏天雪瞬间气得破口大骂:“暗七,你不过是少恭师兄身边一个卑贱的丫头罢了,说难听一点儿就是一条狗,你凭什么阻止我撕那副画!”
暗七的眸子瞬间宛如寒潭,夏天雪对视之下竟然有些莫名的恐惧。她讪讪地闭了嘴巴,心里却告诫自己:暗七虽然是少恭师兄身边器重的人,但终究不过是个奴才,今后她可是冥月国身份最尊贵的女人。她有什么畏惧的?
第三百八十一章 气若游丝
暗七的嘴角划过犹如刀锋一般的冰冷弧度,似笑非笑,“如今这世道,狗比人更通人性,反倒是有些人没名没分的就把自己太当一回事了,没事逮住人就乱咬,幸好呢我家主子的口味没有这么恶俗,不喜欢连狗都不如的货色!”
“你你你……”暗七的指桑骂槐气得夏天雪嘴唇发颤,身子发抖,差点儿吐出一口血。
她很想再回敬暗七几句,可惜偏偏她脑笨嘴拙,这会儿又被暗七气得不轻,连一句话都从牙缝挤不出。
暗七懒得再和夏天雪计较,将手中的画小心翼翼地卷起收好。片刻之后,等夏天雪的情绪有所稳定,刚开口谩骂,暗七不厌其烦,迅速出手在夏天雪的身上点了一下。
下一刻,夏天雪站在原地,既不能动更不能发出声音,气得她只能用充满怨恨的眼睛狠狠瞪着暗七,恨不得在其身上瞪出几个大窟窿。
暗一、暗三从外面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夏天雪一动不动地在那里怒视着一旁的暗七,面目狰狞,说不出的滑稽。暗一、暗三何等聪明,一看这样的阵势马上就想到肯定是夏天雪在此恣意妄为。
对于夏天雪的目中无人、飞扬跋扈,暗一、暗三早就心有不满,如今看到夏天雪被暗七整治,自然乐于见到。
所以,暗一、暗三进来后,即便夏天雪频频向二人以眼神示意,希望两人能帮她解穴。眼睛都眨得快抽筋了,偏偏那二人装傻充愣,当下夏天雪气得脸色绯红,暗骂三人是一丘之貉。
暗三给他家主子诊断后,摇头道:“主子的情况比我想象得还要糟糕,一时间我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先给他喂一些九香玉露丸,激发他体内涣散的真气能够抵挡毒素的发作。只希望寻梦前辈能快些赶来,或许主子还有一线生机……”
暗三的话让暗一、暗七的脸色变了几变,心几乎沉到了谷底。寻梦前辈的众多弟子中最偏爱的就是主子,若是有治本的法子救主子,怎么会一开始就不施行呢。如今想来即便来了,也不会有太大的奇迹发生。但是他们却心里乞求那一丝细微的奇迹。
救人如救火,寻梦老人收到书信就立刻下山赶来了宫中,可是暗一等人却觉得这半日的时间简直赶得上半年之久了。寻梦老人替司徒少恭诊断之后,连连摇头叹息。
“义父,少恭师兄究竟怎么样了?到底还不能救?”夏天雪拉住寻梦老人的长袖,迫不及待地询问。
此刻,暗一、暗三、暗七也十分紧张地盯着寻梦老人。
“毒入骨髓,若不是少恭仗着内功深厚,只怕早就熬不住了。哎,如今他这样的状况,实在是回天乏术,神仙亦难救他。”
此话一出,夏天雪、暗一、暗三、暗七皆是脸色大变。夏天雪慌乱道:“义父,您不是之前说出可以利用上古神器的力量救少恭师兄的吗?”
“可是他现在身子太弱,脉搏已是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只怕撑不到半日就……”寻梦老人眼见就要痛失爱徒,心如刀绞,话锋一转,说道,“就算现在集齐七件上古神器也无济于事。他的身子太弱,哪能挨住神器的灵力,除非……”
“除非什么……”夏天雪紧张地问。
寻梦老人没有回答夏天雪的疑问,踱出两步,突然转身道:“老夫决定,将毕生的功力都传给少恭,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撑下去。”
在场几人听言,想到司徒少恭暂时可以摆脱危险皆是一喜,不过脸上的欢喜之色转瞬间换作了担忧。
“义父,若是您将毕生的功力传给少恭师兄,那您怎么办?”夏天雪忧心忡忡地问道。
寻梦老人早已过了百岁,须发皆白,其恢复能力自然无法和年轻人比,如今要将所有功力传人,其中的凶险自是不用说了,只怕一个不慎就连命都没了。
“是啊,寻梦前辈,若是您牺牲自己,到时等主子醒过来必然难以接受的。”这时,暗一代表三人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寻梦前辈在主子心中的分量极重,若是主子醒过来知道实情的话,必然难以接受,说不定他们三人到时都会因劝阻不利受到严惩。
寻梦老人听后,原本慈祥的面容瞬间覆上一层冰霜,含怒道:“糊涂!你们主子年纪尚轻,如今又是冥月国的皇上,身兼重任,怎可就这样撒手而去?我寻梦老人不会有如此不负责任的徒儿!若他连其中的利害都想不明白,那他就不配做我寻梦老人的徒儿!”
寻梦老人最后一句话说得极重,掷地有声,话虽已落,但暗一三人却觉得话音依旧萦绕在耳畔。一时间凝视寻梦老人的目光越发恭敬了。
寻梦老人不愧是世外高人,心系天下,不忍苍生受苦,寻梦老人这一次愿意豁出老命救主子,不仅因为主子与他的师徒情,而且也是不想冥月国的百姓受苦。三人这么一想,觉得主子到时必然能明白寻梦前辈的苦心的。
“可是义父,您不是年初对天雪说过,您今年命中会有大劫,天雪担心……”
看得出寻梦老人已经下定决心,可夏天雪就是心中不安。她是寻梦老人捡回来收养的孤女,从小蒙义父精心照顾,把她更是当作亲女儿一般疼爱,如今这么大的年纪还要功力全都传给少恭师兄,稍有不慎便会丢命,她如何能够不担心?
“傻丫头,人有旦夕祸福,该面对的时候总要坦然面对。”寻梦老人一脸慈爱地望着夏天雪,伸手摸了摸夏天雪的头发,微笑道。
等夏天雪还想说什么,他却已经先一步开口,“时间差不多了,再耽搁下去只怕老夫将功力全都度给少恭也无用了。”寻梦老人微微一顿,接着吩咐道,“你们都去门外守着,待会不准任何人前来打扰,切记,若是被人干扰,到时不但前功尽弃,连你们主子也会当场毙命!”
暗一三人听言,立刻省得其中的厉害关系,于是纷纷郑重点头。当下除了寻梦老人,其他人都退出御书房守在了门口。
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近两个时辰,暗一、暗三、暗七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过因为有寻梦老人之前的告诫,他们也只能耐住性子死守在外面。而夏天雪本就耐性极差,在外面等了这么久已是极限,见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当下心中慌乱,梨花带雨,哭哭啼啼起来。
“呜呜……义父这么久都没有出来,少恭师兄会不会出事啊?”
暗七用看白痴的目光瞪了一眼夏天雪,灌输功力需得循序渐进,不可有丝毫分心和急功近利,所耗的时间自然要长久了,难道夏天雪连这个都不懂?
于是,她完全想不明白寻梦老人乃世外高手,就是说其有洞察天机的本事也不算为过,可是谁能告诉她,寻梦老人英明一世,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聒噪、缺脑的夏天雪做义女?
“还有义父,他老人家百岁高龄,这么久了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义父他老人家不会也有危险了吧?”
“哼,等少恭师兄这一次醒过来,我一定要从他的手上拿到那幅画,然后毁了!”
“嗯,义父功力深厚,这一次一定可以救醒少恭师兄的。”
……
夏天雪自言自语了半晌,见其他三人压根不理她,顿时有些窝火地质问:“喂,本小姐在跟你们说话呢!听到了没有!”
“闭嘴!”
暗一、暗三、暗七心系主子的安危,偏偏一旁的夏天雪聒噪得不行,当下三人竟然异口同声地吼了一声,毫不掩饰脸上的愤怒和厌恶。要不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寻梦老人的义女、主子的师妹,他们早就将其扔远了。
夏天雪先是目瞪口呆,刹那回神后,顿时犹如炸毛鸡,火冒三丈道:“哼,你们这是什么态度!胆敢对本小姐如此无礼,等少恭师兄醒来,到时有你们好看!”
暗三怒极反笑,旋即一步一步,向夏天雪逼近,声音幽冷,“夏小姐,若是你再如此聒噪,信不信暗三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
说到此处,暗三微微一顿,语声更加阴森,“你说说看,自己是想被我毒哑呢,还是让我将你的嘴缝起来?”
暗三说完,犹如变魔术一般,手里突地就多了一个药瓶和一枚寒光闪闪的银针。
暗三的唇角明明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可是夏天雪看在眼里,后背瞬间泛起一抹寒意。她被吓得张口就要大叫,倏地又想起暗三刚才不准她说话,于是她连忙后怕地拼命捂住嘴巴,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样子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当下,暗一、暗三、暗七凝视夏天雪的目光更加鄙夷了。如此恶俗不堪的女人如何配得上他们英明神武的主子。算一算,论长相、才智、心计,就只有水小姐绝配,可是……唉……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两狗互咬
“暗一,少恭哥哥在里面吗?”
暗一几人满门心思都在房内之人的身上,猛然听到女子宛如黄莺出谷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
只见身着一袭淡粉色纱质长裙,裙摆以绣满珍珠的薄长纱装饰,高雅飘逸。腰间垂一串银色小铃铛,此刻女子提着裙摆莲步一动,那么些小铃铛便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煞是好听。
乌黑柔亮的长发一半用淡粉色发带绾成飞云髻,头上斜斜饰以碧兰棱花双合玉簪,鬓角缀以几朵闪烁珠花,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
“她是谁?”夏天雪死死盯着黛岚公主,心里生起一抹危机感。
瞧对方的衣着、举止,夏天雪差不多就猜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少恭师兄和西池国的黛岚公主自小便指腹为婚,虽然这桩婚事一直不被少恭师兄认可,不过正所谓女追男隔层纱,这个女人有几分姿色,若是一直对少恭师兄死缠烂打,难保少恭师兄不动心。
黛岚公主捕捉到夏天雪眼里的敌意,柳眉微蹙,眸光中闪过一丝狠色,将夏天雪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一袭粉色石榴裙外披淡黄色软金纱衣,裙上系着粉色绸带,秀发用一支小巧的紫色簪子绾上,臂间缠绕着一条粉色丝带,腕上的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是个美人胚子。
当下黛岚公主心中一番计较,身边的丫环绿芜冲着夏天雪趾高气昂道:“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如此无礼!我们主子可是西池国的黛岚公主!”
“绿芜,不得无礼。”黛岚公主看似训斥,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随即斜睨夏天雪的眸子含了一抹挑衅。
她抿唇一笑,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本小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夏天雪。”
“哦,原来是少恭哥哥的师妹啊。”黛岚公主眼波流转,掠过一抹难以琢磨的微光。
夏天雪冷哼一声,佯装疑惑道,“你是黛岚公主?那就奇怪了,我与少恭师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怎么没有听他提过你的名字?”
此话一出,黛岚公主霎时双眸喷火,纤手紧握成拳。该死的夏天雪,弦外之音不就是说她黛岚对少恭哥哥无关紧要。
兀自气愤难当之际,黛岚公主忽地心中一动,不怒反笑道:“天雪姑娘,少恭哥哥在我面前可是没少提你。没想到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呀。”
夏天雪一听,先是一怔,旋即又是欣喜又是期待道:“你说的是真的吗?少恭师兄真的在你跟前提过我?对了,他都说我什么了?”
“这……”看到夏天雪迫不及待地询问,黛岚公主的眼里快速闪过一抹狡黠和嘲讽。
“少恭师兄究竟说我什么了?你快说!”看到对方欲言又止,夏天雪忍不住催促道。
“那好吧,本公主就直说了。”吊足了夏天雪的胃口,黛岚公主才迟迟道,“少恭哥哥常说天雪姑娘粗俗,蛮横,不知可一世,本公主今日见了天雪姑娘,觉得果然应了那句百闻不如一见的话,觉得少恭哥哥说得不够,应该再给你加个‘蠢笨如猪’的标签!”
若不是蠢笨如猪,又岂会连自己被戏耍了都不自知?
“扑哧……”除了夏天雪以外,在场的其他人都忍俊不禁,尤以黛岚公主身边的丫环绿芜笑得最是夸张。
“你你你……”夏天雪的双颊瞬间臊得通红。
好你个黛岚公主,竟敢辱骂她,她夏天雪可不是好惹的。夏天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旋即想到了什么,她一脸讥诮道:“哦,奇怪了,这里应该是冥月国的皇宫吧,一个别国的公主在这儿倒像是逛自家的花园,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放进来的。哎,看起来黛岚公主从小接受的教养也不怎么样嘛!”
被夏天雪反将一军,黛岚公主短暂地恼怒后,很快就反应过来,淡然一笑道:“天雪小姐说我在这里像是逛自家的花园,这个比喻还真是蛮贴切的。本公主和少恭哥哥从小指腹为婚,我们二人又一向感情深厚,这冥月国的皇宫本公主不知来过多少次了,那些当差的奴才恐怕早都记住本公主了,迟早本公主还真得住在这儿。”
整个冥月国的人都知道这个黛岚公主性情奔放,痴缠以前的太子殿下,如今的皇上,所以过去经常往冥月国的皇宫跑,一来二去,以至于那些奴才看到黛岚公主都省去了通报。而黛岚公主对于自己的厚脸皮简直就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一旁的暗一、暗三、暗七看在眼里,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里暗道:这个黛岚公主真是脸皮厚比城墙。他们主子从来都没有承认过那桩婚事好不好。主子的师妹是个奇葩,没想到黛岚公主也可以与其一较高下。
夏天雪原本是想耻笑对方不懂规矩,没有想到黛岚公主反倒借此大大刺激了她。夏天雪差儿点被气晕过去,想要反驳回去,却是词穷,于是只能怒视着黛岚公主,眼里似有飞刀射出,恨不得在其身上刺出几个洞。
看着黛岚公主和夏天雪相互咬了半天,暗一这才开口,“黛岚公主,我们主子现在不方便见你。”
黛岚公主挑了挑柳眉,粉嫩的面容上含了一丝薄怒,“哦?既是如此,那就麻烦你进去向少恭哥哥禀报一番。本公主许久都没有见少恭哥哥了,想来少恭哥哥再忙也不会拒绝我这个要求的。”
段扶苏登上皇位掌握大权后,为了防止黛岚公主找水凝烟的麻烦,于是便将黛岚公主软禁在自己的宫里,前一阵儿水凝烟离开西池国,段扶苏意志消沉,郁郁寡欢,哪还有心思去管其他,于是黛岚公主才趁此机会偷溜出来。
听闻司徒少恭已经成了冥月国的皇上,这一次她是铁了心要做司徒少恭的妃子。
“黛岚公主,属下已经说过,我们主子现在不方便见你,还请见谅。”暗一的声音冷了几分。
想来御书房里正是紧要关头,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打扰,这个责任可不是他能担待起的。
“黛岚公主,暗一说的话难道你听不懂?”见黛岚公主的要求被暗一毫不留情地拒绝,夏天雪顿时一阵幸灾乐祸,她啧了啧舌,讥讽启唇道,“刚才黛岚公主骂本小姐蠢笨如猪,如今黛岚如此令人捉急的智商,本小姐觉得你比猪还不如。”
“你你……”黛岚公主顷刻之间气得面容扭曲,指甲刺进她的掌心,她却浑然不觉。
侧目扫视了一眼自己这次带来的下人,除了绿芜,剩下站在旁边的四名男子皆是她的隐卫,虽然他们是一等一的高手,但和暗一、暗三、暗七比起来,可是差了不止一截,而且现在她是在冥月国的皇宫,若是敢胡来的话后果难料。
不过,就这样算了她又咽不下这口气,而且此次她是破釜沉舟要做少恭哥哥的妃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一时间黛岚公主有些不知所措,正僵持不定时,御书房的门忽地无风自开。暗一、暗三、暗七见状,心头一喜,因为记挂着他们主子的安危,于是连忙向门口冲去。
谁料,刚到门口他们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挠,再无法向前迈进一步。三人心中正惊疑不定时,只听里面传来一道疲惫而苍老的声音。
“少恭暂时没事了,十二个时辰后会醒过来的。老夫现在有几句话想单独与天雪说。天雪,你进来。”
夏天雪进入御书房反手掩上了门,抬头看到盘膝坐在榻上的寻梦老人人时,瞬间目瞪口呆。只见面前的寻梦老人须发更加花白,脸上的褶子更加沟壑纵横,浑浊的双眼透出一抹死气,整个人看起来宛如一下子苍老了数十岁。
夏天雪回过神后,快步地来到榻边,看了一眼沉睡在榻上的司徒少恭,旋即目光落在寻梦老人的身上,顷刻潸然泪下,梨花带雨。
“义父,您还好吗?”夏天雪的心如坠深渊,声音微颤。
她看得出义父的情况非常不好,没有义父的养育,就没有今日的她。可惜她还没来得及报答义父的养育之恩,如今义父……
“傻孩子,人总有一丝,况且义父活了这么多岁数,早都够本儿了。义父只怕时间不多了,所以在临走之前有些话要叮嘱你……”寻梦老人虚弱的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他伸手有些费力地为夏天雪理了理鬓角微乱的青丝。
听了寻梦老人这番话,夏天雪哭得更凶,她拼命摇头,泪眼婆娑,“不,不,义父不会有事的。天雪还没有好好报答义父的养育之恩呢,天雪还没有让义父享清福呢……”
“傻孩子,你有这份心意,义父就很高兴了。”寻梦老人眼里沁出一抹湿润,他用干枯的手拭了拭眼角,旋即正容道,“天雪,不必伤感。眼下义父有十分重要的话要叮嘱你,你可要仔细听了。”
“嗯,嗯,义父,天雪省得。”夏天雪摸了把眼泪,连连点头道。
第三百八十三章 稳操胜券
“如今,我已经将自己毕生的功力输给了少恭,他的命暂时保住了,但还需尽快集齐神器,利用神器的灵力保得他脱胎换骨,越快越好,否则耽搁久了,难保不会产生什么后遗症。”寻梦老人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知道了,义父。”夏天雪一边替他捶背一边回答道。
寻梦老人半晌才止住咳嗽,脸色憋得通红。只听他继续说道:“还有,七件神器释放的力量非同小可,**凡胎根本就经受不住,所以要想成功,还需……”
“还需怎样?”夏天雪着急道。寻梦老人看了夏天雪一眼,虚弱道:“天雪,你记住……”
后面的话寻梦老人压低了声音,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等寻梦老人说完之后,夏天雪的脸色已经变了几变。她紧紧咬住唇瓣,心绪一片复杂。
原本她以为只要集齐上古神器就可以救少恭师兄了,却没有想到还要有这样的牺牲。一时间她眼神缥缈,有些拿不定主意。
寻梦老人看到夏天雪有些发愣,连唤两声才让夏天雪回过神来。寻梦老人长叹道:“天雪,刚才我说的那些你都记仔细了?”
“嗯,义父,天雪都记住了。”夏天雪点了点头。
“那就好。”寻梦老人沉思了片刻,这才徐徐道,“天雪,义父知道你心仪少恭,可是正所谓缘分天定,所以义父希望你一切随缘,切莫强求,否则到时只怕落得个万劫不复的地步。记住了,天雪,切莫强求……”
寻梦老人说完,抓着夏天雪的手随之一松,下一瞬便安详离去。
“义父……”
“义父……”
任凭夏天雪如何呼喊,寻梦老人已经没有一丝气息了,所以再不会醒过来了。
御书房外,暗一、暗三、暗七听到夏天雪的叫声,三人皆是神色一黯,在心中对寻梦老人说了一声“走好”。
黛岚公主虽然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联系刚才寻梦老人所说的话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寻梦老人是世外高人,不拘泥于世俗,所以按照他生前时的意愿,丧事从简。处理完寻梦寻老人的丧事后,夏天雪觉得自己有必要找黛岚公主好好谈一谈。
美轮美奂的寝殿里,黛岚公主慵懒地靠着软金丝迎枕,媚眸如丝,听到夏天雪主动来找她,她的脸上掠过一抹高深莫测的神色。
夏天雪进去后,在黛岚公主的对面站住,居高临下,神色晦暗不明。
“咦,不知什么风将天雪姑娘给吹来了啊?”
绿芜在旁伺候,将玛瑙一样好看的樱桃送入黛岚公主的嘴里,黛岚公主接着慢条斯理地将籽吐到绿芜手中的盘子里,吃得相当享受。
“黛岚公主,你究竟知不知道何为羞耻?少恭师兄还没有醒过来,没有他的许可,你有什么资格赖在这儿不走?”
眼见黛岚公主有长住下来的苗头,夏天雪心里就十分不爽。不得不说婚嫁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少恭师兄不承认与黛岚公主的婚事,但这件事整个冥月国几乎都知晓了,若是黛岚公主死皮赖脸地留下来,到时少恭师兄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也不得不纳黛岚公主为妃。
想到这一点,夏天雪就坐立不安,食不甘味。她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不久的将来就可以登上冥月国皇后的宝座,这时她怎么也不能让突然杀出来的黛岚公主毁了她的幸福。
事实上夏天雪纯属多虑,司徒少恭是什么性子的人?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流言蜚语,只要是他不想做的事即便有人用刀架到他脖子上要挟,亦改变不了他的心意。当然前提是得有人有这样的实力可以近他的身将刀架在脖子上。
面对夏天雪的质问,黛岚公主向旁边的绿芜使了个眼神,绿芜会意,直起身子,不着痕迹地走到夏天雪的跟前,“啪”的一声便甩给了夏天雪一个耳光。
绿芜下手极重,夏天雪原本白嫩的脸蛋瞬间出现了五指山的印记,片刻之后半边脸颊肿得老高。她一下子被打蒙了,半晌回不过神,脑袋里有细微的嗡嗡声。
“夏天雪,你是什么身份?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家公主大呼小叫的?”绿芜撇了撇嘴,毫不掩饰眼里的鄙夷之色,“曾经你或许有个世外高人的义父做靠山,可是你现在一无所谓,你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孤女罢了。你有什么资本和我家公主争皇上呢?你这女人真是不自量力!”
绿芜劈头盖脸地将夏天雪贬得一文不值,黛岚公主在旁听得一阵痛快。夏天雪一双眸子深沉如墨,里面的神色变幻不定。这个低贱的丫头所言不假,她现在没有了义父做靠山,成了一介名副其实的孤女,可是她并不是一无所有。因为她手里还攥着一个抢回少恭师兄的绝胜筹码。
她,稳操胜券。
看到夏天雪半晌沉默不语,黛岚公主更是趾高气昂道:“夏天雪,只要你乖乖放弃和本公主争少恭哥哥,本公主念在你和少恭哥哥的同门之谊,可以不再计较你之前的冒犯之罪。”
夏天雪闻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狂笑不止。黛岚公主皱起眉头,怒声质问:“你笑什么?”
夏天雪转脸,目光冰冷地看了一眼绿芜,绿芜不知为何,竟有些莫名的恐慌。微微失神之际只见眼前素手一扬,“啪啪……”
夏天雪双手左右开弓,给了夏天雪两记响亮的耳光。
“你一个低贱的丫头也配打本小姐?真是找死!”
“你……”绿芜被打得嘴角流血,口齿不清。
“夏天雪,你找死!”
黛岚公主气得直接从贵妃榻上窜起,对着夏天雪便展开狠辣的攻势。绿芜是她的心腹,正所谓打狗也的看主人。她黛岚公主身份尊贵,如今竟被一个粗野的山村丫头不放在眼里,她焉能不气。
见黛岚公主急红了眼,每招皆透着浓烈的杀意,夏天雪毫不畏惧,不退反进,不守反攻,一时间两人打得难分难解,热火朝天。黛岚公主和夏天雪的身手不相上下,两人交手打了许久却仍然不分轩轾,难分胜负。
夏天雪昨夜为寻梦老人彻夜守灵,打了这么久早已经精神不济,她有意停手,黛岚公主却不肯罢休,死活没有收手的意思。
夏天雪见状,怒从心生,不知何时手中拈了一枚银针,她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对方击中了她的左肩,而她则将手中的那枚银针刺在了黛岚公主的麻穴上。下一刻,黛岚公主忽然一个踉跄一头栽倒在地。
“主子!”
绿芜见状,脸色一变,刚准备上前援救,谁想说时迟那时快,夏天雪拽住黛岚公主的衣领将人给提起来了。黛岚公主心中大惊,意识到自己着道了,当下又是恼火又是害怕。
不及绿芜解救,夏天雪已经伸手掐住了黛岚公主雪白的脖子,冷喝道:“不准过来!你若是再敢往前一步,本小姐就掐死她!”
黛岚公主被夏天雪的手卡得快要窒息而死,心中惊恐到极点,连忙转着眼珠子向对面的绿芜频频示意,让其不要轻举妄动。
绿芜投鼠忌器,一下子老实起来。夏天雪顿时得意得尾巴快要翘上天了。她柳眉上挑,怒视着黛岚公主,阴狠道:“你这个贱女人也敢和本小姐抢少恭师兄!”
夏天雪微微一顿,恶作剧般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似笑非笑道:“黛岚公主,本小姐和少恭师兄青梅竹马,你说说看本小姐有没有资格做他的皇后?”
黛岚公主闻言,在心里怒骂对方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小命现在攥在人家手里,喉咙卡着说不出话,只能艰难地拼命点头。
夏天雪见状,十分受用,眸光转动,她凑近黛岚公主的耳畔,得意道:“黛岚公主,本小姐不防实话告诉你,少恭师兄中毒太深,如今只能以神器之力为他根治。可惜呢,**凡胎又如何经受得住神器的强大力量。而如今普天之下只有本小姐知道其中的法门,即便你是一国公主,那又如何?我可是掌握着少恭哥哥的生死,你拿什么跟我争?”
夏天雪语毕,看到黛岚公主的脸色不断变幻,眼神复杂难言,她一把甩开对方,掏出帕子嫌弃地擦了擦手。
“主子,您没事吧?”绿芜急忙上前扶住打了个踉跄的黛岚公主。
黛岚公主大口喘着粗气,摇了摇头。
夏天雪扔掉帕子,冷笑道:“黛岚公主,本小姐知道你也喜欢少恭师兄,不如这样吧,咱们做个交易。”
“交易?”黛岚公主猛然回神。
夏天雪的唇角浮现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旋即吐气如兰道:“你该知道,水凝烟虽然已经成了你的皇嫂,但这个女人水性杨花,勾引少恭师兄。既然她是你我共同的敌人,倒不如一起联手先解决了她。”
夏天雪睇了黛岚公主一眼,继续道:“少恭师兄现在已经成了皇上,有个三宫六院也很正常,本小姐也不是那种善妒之人,到时我会助你成为冥月国的贵妃。你觉如何?”
夏天雪说完,心里兀自腹诽:算算时间,水凝烟应该快到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恭候多时
水凝烟主仆、叶青衣主仆长途跋涉数日,一路上出奇地没有发生任何状况,顺利地到达了冥月国。水凝烟站在气势恢宏的皇宫前,眼波微漾,感慨万千。一瞬间脑海里关于当初来冥月国的种种记忆纷至沓来。
在这儿,有过甜蜜,也有过苦涩。若不是因为司徒少恭为她寻药而中了蛇毒,想来也不会落到性命堪忧的地步。一时间,水凝烟只觉得自己似在回忆里头载浮载沉,痛苦酸涩几乎要将她溺毙其中了。
“没事吧?”
见水凝烟怔怔地望着不远处巍峨宏伟的宫殿,眼神缥缈,纤手不自然地抓住衣襟,叶青衣有些担忧道。
水凝烟回过神,摇头道:“我没事。”
纤手不期然地被抓住,水凝烟皱了皱眉,睇望着叶青衣,眼里透出询问。
“刚面对的总该面对,司徒少恭不是福薄之人,所以你放心,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叶青衣的声音很温柔,又带着磁性,显得很慎重,此刻听在水凝烟的耳中,给她一种保险感。叶青衣的手心很暖,那抹温暖正向她那微凉的手源源不断地传递着热量,让她感到很踏实。
水凝烟的唇角勾起一抹感激地笑意,重重地点了点头。
“走吧。”叶青衣有些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水凝烟的手,率先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皇宫重地可是尔等乱闯的,还不速速离去!”宫门前的侍卫将水凝烟等人拦住,鼻孔朝天,凶神恶煞道。
水凝烟神色波澜不惊,淡淡开口,“我,水凝烟,要见你们皇上。”
此话一出,宫门前的侍卫皆是神色一变,彼此低语了几句。这时旁边走来一个宫女,眼神复杂地看了水凝烟一眼,才道:“奴婢给您带路。”
随后,在那个宫女的引路下水凝烟等人往皇宫里面而去。一路上穿过九曲十廊,那宫女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前面反而越走越快。
水凝烟的眉头越皱越紧,冥月国皇宫她不是第一次来,看着四周陌生的景致,水凝烟忽地停下来,留在原地,眼波流转,黑如深潭,不知其想。
其他几人一看水凝烟的举动,便想到了什么,也都停了下来。引路的宫女见状,先是一愣,眼珠微转,对水凝烟含笑道:“您怎么不走了呢?马上就要到了。”
水凝烟一瞬间眸光犀利如剑,死死盯着宫女,似笑非笑道:“你是要带我去哪儿?或者说是何人要见我?”
宫女猛然脸色一变,目光明显掠过一丝惊慌,很显然她没有料到水凝烟会这样说。水凝烟见对方的反应看在眼里,脸色一沉,心里冷笑,看来她是猜对了。
她可不认为一到宫门前就恰好赶上有人给他们带路,而且一路上这个宫女看她的眼神总透出几分古怪。所以,事出反常必有妖。
“您……您不是要见皇上吗?奴婢……奴婢现在就是领您去见皇上啊!”那宫女战战兢兢地说话,眼珠子乱转着,就是不敢和水凝烟对视。
“这个时间,早朝过了有一个时辰,司徒少恭应该是个御书房才对。这好像不是去御书房的方向吧?”水凝烟神色慵懒,那眼底深处却是绝对的肃杀和冷酷。
“这……”水凝烟的话让宫女更加恐慌,身子瑟瑟发抖。
宫女只觉自己眼前虚影一晃,下一瞬她便被攫住了脖子。叶青衣恼羞成怒,声音森冷道:“说,你究竟是奉何人之命?有什么阴谋?”
“唔……”宫女吓得面如死灰,却拼命摇头,就是不肯多说。
叶青衣脾气火爆,见此眼里掠过杀意,正要动手,这时一道讥诮的女声陡然响起,“是本小姐让这宫女将你们引来的,各位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何苦为难一个宫女?”
水凝烟循声望去,只见身着一袭绛紫留仙裙的女子站在不远处的游廊下,双手环胸,正似笑非笑地往这边看来。那女子不是夏天雪又会是谁?
叶青衣将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宫女摔到一边,上前几步对那边的夏天雪没好气道:“你这女人将我们引来,是何居心?”
夏天雪将几人戒备地神色看在眼里,纤手遮唇,咯咯笑道:“你们这些人里个个身手不错,本小姐可不是你们的对手,你们何故怕成这样?”
说到这里,夏天雪深深地看了水凝烟一眼,接道:“再者,本小姐这次可是出自好心呢。”
叶青衣嗤笑,嘲讽道:“本公子不怕打不过你,就怕你玩阴的。你有什么阴谋直说吧。”
听到叶青衣如此中伤,夏天雪脸色陡变,最终还是隐忍下来,旋即目光只定定地望着水凝烟。
“司徒少恭,究竟怎么了?”水凝烟沉默须臾,冷声询问。
不知为何,当她看到夏天雪的那一刻,她的心里生起不好的预感。倒不是她忌惮夏天雪,这女人胸大无脑,又自以为是,就是几十个夏天雪加起来她也不惧,只是她不由想到夏天雪一早就派人守在宫门处,为的就是等她。
知情不报,欺君之罪是何等大罪,那些守卫侍卫敢听从夏天雪的命令,难道就不怕司徒少恭知道?
种种讯息让水凝烟做出了一个大胆猜测,那就是司徒少恭一定出了什么事。
水凝烟越想越觉得一定是这样。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水凝烟,你果然聪明!”夏天雪毫不吝啬地赞道,眼里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这个女人果然狡黠如狐,不易对付。不过转念一想,这一次她掌握着少恭师兄的生死,还会怕这个女人?
“司徒少恭到底什么了?”
一听司徒少恭真的出事了,水凝烟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似有什么炸响了,有些头晕目眩。
“义父将自己的毕生功力都传给了少恭师兄,暂时保住了少恭师兄的一条命。不过要想治本,还得看你怎么做了。”
“哼,司徒少恭我们自然会救,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否则……”
叶青衣微微一顿,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夏天雪那张如玉的面容上打量了一圈,夏天雪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旋即,只听叶青衣继续道:“若是你敢耍什么花样,你该知道我‘药圣’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到时一包药粉下去包你满脸脓疮,变成一个丑八怪!”
“你……”
夏天雪又怒又怕,却讪讪地闭了嘴巴,也许是因为对方的话真的吓坏了她,也许是觉得没有和对方争执的必要。目光转悠到水凝烟的身上,夏天雪皮笑肉不笑道:“水凝烟,咱们能不能谈谈?”
水凝烟的嘴角扬起丝丝缕缕的嘲讽,“我不觉得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似乎早就料到水凝烟会有如此表现,夏天雪的脸上没有多少怒意,撇了撇嘴,反而笑靥如花道:“水凝烟,你真的以为集齐七件上古神器,就可以救活少恭师兄吗?告诉你,你太异想天开了!你根本不知其中法门,麻木以神器灵力救治少恭师兄,只会令他死的更快!如今义父已经仙逝了,普天之下就只有本小姐知道如何救他。”
此话一出,水凝烟身子猛然一震,她霍地抬起眼眸,黑如点漆的深色之中,满是冰冷。犀利的目光直直逼视着夏天雪,不放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夏天雪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那么微仰着下巴,坦然地接受着水凝烟的注视。片刻之后,水凝烟收回目光,冷声道:“好,我跟你谈。”
夏天雪语气笃定,神情无恙,一时间水凝烟反倒将她的话信了七八分。不管如何,这是她欠司徒少恭的,她不能让司徒少恭有任何闪失,就是一丝一毫都不可以。
“好。”见水凝烟的答应,夏天雪显得尤为高兴。
“小姐,这个女人根本就没安好心,您不要中了她的奸计!”
“就是啊,主子,咱们还是先找到司徒皇上再说!”
“烟儿,你还是三思的好。”
几人都希望水凝烟改变主意,水凝烟却坚定地摇头,虽然她也知道夏天雪不会安什么好心,但她却不能冒这个险。
“我欠司徒少恭的总归是要还的。万一她不是骗我,司徒少恭有多么差错,那样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几人沉默了,叶青衣微微叹息道:“既然如此,那你要多加小心。”
水凝烟的话让夏天雪的唇角微不可见地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水凝烟对少恭师兄越在意,那么这次她抢回少恭师兄的几率就越大。估算一下时间,少恭师兄也快苏醒了,她必须抓紧时间将水凝烟搞定,否则到时功亏一篑。
拿定主意,夏天雪便扫视了一眼叶青衣等人,冷哼道:“本小姐先让人带你们去歇息。”她微微一顿,后面的话是对水凝烟所说,“你随我来。”
水凝烟冲着叶青衣等人使了个安抚的眼神,旋即跟着夏天雪而去,却让几人甚是担忧。
第三百八十五章 向天起誓
夏天雪将水凝烟带到了一处偏僻的宫殿,里面空无一人,水凝烟心系着司徒少恭的安危,不想与夏天雪多说废话,于是开门见山道:“夏天雪,明人不说暗话,你究竟想怎么样?”
“哎呀,水凝烟,我倒是没看出来你竟然这么担心少恭师兄啊!可惜你不要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你已经是段扶苏的女人,西池国的皇后,你这样过分关心别的男人,难道不觉得太不合适了吗?还是说你本就寡廉鲜耻?”夏天雪见水凝烟说话间神色焦灼,心里勾起一股无名火,忍不住冷嘲热讽道。
水凝烟闻言,定定地睨着夏天雪,一双冷锐的眸子宛如浸在冰潭中的弹丸,透出丝丝缕缕的寒气。夏天雪猝不及防地撞到这双眼里,吓得打了个冷战,故作镇定道:“水凝烟,你干嘛这样看我?难道本小姐冤枉了你……”
不等夏天雪说完,水凝烟腰间的玄铁链已经飞了出去,那链子玄光闪过,犹如一条灵巧的毒蛇“唰”的一下子就缠到了夏天雪的脖颈。夏天雪只觉得自己的脖颈陡然一凉,还不及有所行动,下一瞬那链子越收越紧,竟是让夏天雪连喘息都变得异常困难,而且脖子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夏天雪不禁怀疑自己就要惨遭毒手了。
“夏天雪,本小姐来这里可不是听你说废话的!若是你再言语不干不净的,信不信我这就勒断你脖子!”
水凝烟的声音冰冷中透着一丝狠辣,夏天雪眼见对方脸上掠过的一抹杀意,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艰难地点头,表示自己再不会胡言乱语。水凝烟这才冷哼一声,将夏天雪甩了出去,收回链子。
夏天雪获得自由,剧烈地咳嗽起来。许久才直起身子,红着脸恶狠狠地瞪水凝烟,一字一句道:“水凝烟,本小姐要你离开少恭师兄,今后再不见他!”“
哦?你先说说看,本小姐凭什么听你的?”水凝烟带着冷嘲的口吻,眉似远山,薄唇微抿,一双乌黑鎏金微微觑起,傲气凌人。
一向都是她水凝烟支配别人,想要让她听从别人的摆布,那也要看这人几斤几两。
“凭什么听我的?就凭本小姐可以决定少恭师兄今后是生是死!”夏天雪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哂笑道,“哦,我忘了,少恭师兄对你念念不忘,而你对少恭师兄好像也是深情一片。你自然是见不得他死了。所以才会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也要为师兄取得伏羲琴,水凝烟,你还是蛮痴心的嘛。”
说到这里,夏天雪话锋一转,继续道:“你以为集齐了七件神器就万事大吉了,少恭师兄就有救了?哼,我不妨实话告诉你,神器蕴藏的灵力十分强大,**凡胎根本无法承受,所以你不知其中法门的话,妄用神器之力只会害死少恭师兄。”
夏天雪看到水凝烟眼里的怀疑,不禁冷笑道:“若是你不信的话,那大可以一试,不过到时害死了少恭师兄,可别怪我事先没有告诉你。”
“我相信你没有骗我。”水凝烟沉默片刻,十分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你相信我?”夏天雪一阵怔忡,等回过神,错愕道。
水凝烟淡淡道:“看得出你十分爱慕司徒少恭,而且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又是你师兄,断然不会有害他的道理。所以,你不会骗我。”
水凝烟说的只是其中的一点,另一点则是得知神器可以救治司徒少恭后,她几乎出动了整个幽冥阁的力量,搜罗整个云天大陆关于七件神器的古老书册,企图希望能够找到相关救人的法门,可惜令她失望的事最终几万本书册中她一本本的找寻,最后只有三本有关这方面的记载,两本都是寥寥数语带过,唯独最后一本貌似有过详细的记载,却没有想到最重要的部分却有被人撕毁的痕迹,关键的几页不翼而飞。
水凝烟觉得这简直就是上天跟她开了个玩笑。难道这就是上天注定的?这一次她来冥月国也是想找司徒少恭问一问是否知道其中的法门,再或者司徒少恭的师父寻梦老人乃是世外高人,知道也说不定。原本她是这样计划的,可是谁想到眼下面临的是这样的状况。夏天雪说得笃定,那看来真的只有她一人知道其中的玄妙。
“水凝烟,你可知,太过聪明的女人一点儿都不讨人喜爱。”夏天雪一脸嫉恨地盯着水凝烟,咬牙道。
这个女人总是一语道破玄机,似乎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那双眼。这个女人真够令她讨厌的。
水凝烟淡淡一笑,对于夏天雪的话不置可否。
“水凝烟,既然你信本小姐的话,那你我不妨做个交易?”夏天雪说完,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水凝烟的脸上已经无波无澜,让夏天雪继续说下去。
“你只要答应我的条件,离开少恭师兄,并且今后不再见他,我便将克制神器灵力的法门告诉你。如何?”
水凝烟冷笑,“你也说了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司徒少恭死的,我还有的选择吗?”
水凝烟说完,内心生出深深的无力感。当初身为魔医的她,在现代可谓是呼风唤雨,肆意而为,可是从何时起,应该是从魂越到这个异世开始,她的心里三番四次涌出这种无力感。
她这才觉得原来自己并不是无所不能。就像她不能掌握自己的去处,宛如一片浮萍漂泊而来。
而如今为了救治司徒少恭,她不得不答应夏天雪的条件。
佛曰:执着如渊,是渐入死亡的沿线。冥冥之中,当初与司徒少恭相遇,就注定了她日后必会陷入情执,无穷般若心自在,可是她再也回不到从前那个嗜血冷情的水凝烟。
“水凝烟,很好,你很识趣。”见水凝烟十分配合,夏天雪笑得花枝乱颤。
片刻之后,她平静下来,略一沉思,说道:“水凝烟,为免你出尔反尔,本小姐让你发誓。”
“夏天雪,你不要太过分!”水凝烟忍不住心头火起,还有一股淡淡的酸涩弥漫。
水凝烟一忍再忍,却没有想到夏天雪一次次挑战她的忍耐极限。她水凝烟一向随心所欲,何需给他人承诺什么?刚才她肯答应夏天雪,已经是做了最大的让步,这个女人竟然还步步紧逼,真把她水凝烟当成软柿子了?
“哦,看来你是不愿意了?这么说你只不过是想先敷衍本小姐?既然如此,水凝烟你可别怪本小姐,我夏天雪得不到的男人你也休想得到!”夏天雪目光狠毒,声音幽冷,口气决绝。
水凝烟心神一凛,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夏天雪,若是司徒少恭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信不信本小姐将你挫骨扬灰?”
“哼,水凝烟,你以为本小姐是吓大的?”夏天雪冷哼一声,强自镇定地说。虽然她表面强硬,但是水凝烟身上的压迫感袭来,她的内心早就慌了。
水凝烟在心里叹了口气,考虑到司徒少恭的安危,最终还是选择妥协。她沉声道:“好,我答应你。我水凝烟对天起誓,若是救活司徒少恭,我水凝烟再不与他来往,再不见他,若是有违誓言,我水凝烟不得好死!”
“很好。”夏天雪听完,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夏天雪,强扭的瓜不甜。你该知道司徒少恭对你并非有男女之情。你如此执着,到时只会作茧自缚。即便我今后不在司徒少恭跟前露面,你就可以抓住他的心?让他爱上你?”
“住口!水凝烟,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
夏天雪脸色铁青,眼里的神色几经变幻。忽地就想起寻梦老人临死之际的话。
“义父知道你心仪少恭,可是正所谓缘分天定,所以义父希望你一切随缘,切莫强求,否则到时只怕落得个万劫不复的地步。记住了,天雪,切莫强求……”
她不甘心,凭什么水凝烟可以得到少恭师兄刻骨的爱,而她,想让少恭师兄多看她一眼都那么困难?
刹那间,夏天雪十指紧紧地扣成拳头,指甲刺入掌心,那怨,那恨,随着刺骨的痛在心中发狂的蔓延着。
殿内的气氛诡异的压抑,便在这时,外面一道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夏天雪回神,抬头就看到刚刚踏入殿中的竹娆。
竹娆走到夏天雪的跟前耳语了几句,便见夏天雪勾了勾唇角。竹娆告诉她少恭师兄已经醒了。而这边她和水凝烟也谈得差不多了。
“水凝烟,既然你肯答应我的条件,救治少恭师兄的任务就落到你头上了。”夏天雪笑吟吟地说着,稍稍一顿,凝视水凝烟的目光忽地诡谲起来,“本小姐这就派人准备,义父说救治少恭师兄越早越好。”
夏天雪说着,忽地身形一闪,一下子窜到水凝烟的跟前,纤手一下子就抓住了水凝烟的手臂。雪白的纱衣下隐隐可以看到一点守宫砂。
夏天雪见此,不由得发怔。水凝烟不知夏天雪意欲何为,刚要动手,却没有想到夏天雪先一刻放手,旋即脸色复杂地望着水凝烟,口中喃喃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第三百八十六章 谁欠谁的
“夏天雪,你在发什么疯?”
夏天雪很快回过神,眼珠一转,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水凝烟,这一次,我会让你终生难忘的。”
水凝烟心中忽地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夏天雪意有所指。不过眼下她顾不了那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她只想尽快看到司徒少恭,这样她才能安心下来。
于是,她眉眼淡然,声音悠扬道:“夏天雪,在救司徒少恭之前,我有条件。”
司徒少恭原本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却没有想到自己醒来的时候竟然躺在御书房的龙榻上。旁边的暗一、暗三、暗七见他醒来,全都围上前,欢喜不尽,眼睛却都红红的。
司徒少恭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除了感觉胸口有些发闷以外,倒跟个没事人一样。他心里暗自讶异,明明知道自己的毒没有解,可是没有以前那般难受,丹田之处隐隐的还有一股真气缓缓游走全身,绵延悠长。他心中一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暗一,告诉朕,朕昏迷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司徒少恭凤眸微眯,若有所思,声音透着叫人无法忽略的威仪。
“主子,您刚刚醒过来,要多加休息才是。”暗一听到主子的询问,眼里快速地掠过一抹慌乱,连忙转开了话题。
司徒少恭的眸子又深沉了几分,冷冷扫视过眼前的三人,一字一句冷硬道:“你们,向朕隐瞒了什么?你们该知道隐瞒朕的后果。”
此话一出,暗一、暗三、暗七皆是跪地请罪,神色慌乱,“主子,属下是为了主子好,既然主子想知道,那属下就说了。”
主子曾经说过,他的身边只留绝对忠诚和服从命令的人。主子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真怕主子一个不高兴将他们赶走。哎,主子如此警觉,想瞒是瞒不住了。
“说!”简单的一个字,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仪。
暗一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说道:“主子,是寻梦前辈,前辈为了救您,将自己的毕生功力都传给了您……”
司徒少恭的身子猛然一抖,唇畔紧紧抿成了一道刚毅的线条。许久之后,他才缓缓道:“师父怎么样了?”
“主子,寻梦前辈他已经去了……”暗一艰难地说道。
“主子身肩重任,不能有所闪失,否则冥月国必将大乱,生灵涂炭。寻梦前辈心怀天下,令人敬畏。”
“主子,您要好好地活下去,可不能辜负了寻梦前辈的一番苦心啊!”
暗一、暗三、暗七三人说完,全都紧张起来,手心被汗意濡湿了,此时此刻他们心里做好了迎接主子暴怒的准备。
许久,书房里并未响起预期的发火声,三人不觉讶然地看向主子,只见司徒少恭一阵发忡,面具下的那双眸子微微泛着涟漪,水亮水凉的,里面载满了悲恸和愧疚。
三人看了心里更是难过,他们宁愿主子冲着他们大发雷霆,也不愿主子默默地承受着痛苦。这样的主子太叫人心疼了。
“主子,您要节哀顺变。”暗一、暗三、暗七此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主子,似乎说再多的言语也是苍白无力。
“我想去给师父上柱香。”司徒少恭强忍住心里排山倒海般的悲怆,悠悠开口。
师父豁出性命救他,自然是希望他能够励精图治,而不是沉溺于伤痛和愧疚之中,难以自拔。
暗一、暗三、暗七拧眉叹息,虽然寻梦前辈的仙逝对主子打击很大,但如今没有人能帮主子,只能靠主子自己从悲恸中走出来。
一间偏殿里,司徒少恭对着寻梦老人的灵位焚香叩拜,暗一、暗三、暗七看到周身散发着悲伤气息的主子,眼睛也跟着酸涩起来。
司徒少恭叩拜完毕,声音淡淡道:“你们先下去吧,朕想在这儿多呆一会儿。”
“主子……”暗七咬了咬唇,实在不放心他们主子。
司徒少恭斜睨了她一眼,霸气凌云的气场瞬间让暗七还想说的话咽回了肚里。旋即暗一、暗三、暗七垂首退了出去。
司徒少恭静立在那儿,凝视着眼前的灵位,眼里的雾气氤氲开来,让一切都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唯独关于师父的音容笑貌、孜孜教诲在他脑海里清晰浮现。
“师父,是少恭害了你……”许久之后,司徒少恭喃喃开口,声音沙哑,眼中有着浓浓的愧疚涌出来。
便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道若有若无的叹息声,眉头下意识地深凝起,喝道:“是谁!”
“你师父肯用毕生的功力和性命救你,可不是让你愧疚的。与其自怨自艾,倒不是做一番有意义的大事,这样也可以慰藉你师父的在天之灵,相信这也是寻梦前辈希望看到的。”
伴随着一道轻柔悦耳的声音由近及远,殿中央摆放着一扇玉骨屏风,将司徒少恭和外面说话之人生生阻隔了。可是当听到那道声音时,他的身子猛然一颤,唇瓣动了几下却没有出声。
司徒少恭转身,眸子似喜似忧地望着前方,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弯曲,此刻连他也说不清道不明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对那个女人有着深入骨髓的相思,自己焉能听不出她的声音。只是她怎么就来了?她不是在西池国做她的皇后吗?
这一刻,司徒少恭心中百感交集,有激动、酸涩、悲哀,隐隐地还有一丝惊喜。
胡思乱想间,一道窈窕的身影绕过玉骨屏风,闯入了他的眼帘之中。她,依旧白雪凝肤,眉眼倾绝,丰姿绝世,艳质怜人。
四目相对之际,两人皆是怔忡。不过是月余未见,司徒少恭的变化却让水凝烟心头泛起一股酸涩。
身形比以往消瘦了不少,面具下的那双眸子黯淡得像是洒了一层灰。
水凝烟就这样站在司徒少恭的面前,久久对视,却无语凝噎。最终却是司徒少恭先打破了沉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司徒少恭的声音很浅,低垂的睫毛,带着点儿拒人千里的冷调。司徒少恭做梦也没有想到,再见面时他竟然可以保持得如此平静,起码伪装得很完美,这般清淡的语气仿佛是他反复练习了数百次一样。
一个连自己性命都无法掌握的男人有何资格给她幸福?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是西池国最尊贵的女人了,不是么?
司徒少恭的冷漠疏离,让水凝烟顿时心头火起。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这个男人凭什么这样对她?
一时间满腹的委屈犹如洪水猛兽一般瞬间侵袭而来。她嘤咛地哭起来,梨花带雨,纤手成拳不断挥舞在司徒少恭的胸前,边打边控诉着对方的罪行。
“司徒少恭,你个没良心的!你是在怪我做了段扶苏的皇后?可是你可知,伏羲琴在段扶苏的手里,为了得到伏羲琴,我不得不和他做交易。因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只有集齐七件上古神器才能救你……”
水凝烟的话字字冰玑重重地砸在司徒少恭的心上,那冰冷噬骨的疼痛让他一瞬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泪眼婆娑的女子,脑袋像是被重物击中了一样,嗡嗡作响,大脑短暂的空白之后,她终于消化了那个女人的话。
原来这个女人竟然是为了他,才委身下嫁给段扶苏。原来她对自己竟是这么好?原来是自己误会了她!
“烟儿,你这是何苦……”短短的几个字饱含了言者的多少辛酸和痛苦。
司徒少恭此时此刻,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他的心里是从未有过的矛盾。她的心里只有他,惦念着他,这让她狂喜;可是他带给她的却是莫大的苦难。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有什么资格让这个女人喜欢他?
司徒少恭怜惜的口吻让水凝烟这一刻心弦彻底崩断,她双臂紧紧抱在司徒少恭的腰间,拼命摇头,她在司徒少恭的怀里哭得更凶了,眼泪狂飙,似乎想将这段日子以来所受的委屈全都哭出来一样。
“我不管,我就是让你活下去。我就是不想让你死。即便有朝一日,我们不再有交集,但是只要你还活着,我便心满意足了。”
“傻丫头,你真是个傻丫头。”司徒少恭唇畔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眼里是无尽的忧伤浓重的雾。
为了他一人,师父仙逝,这个女人牺牲了她的幸福和自由,这代价太大,他的这条命得来不易,付出的代价太大。他还有什么理由糟践,他要好好地活下去。
“好了,别哭了。再哭眼睛都肿了。”司徒少恭轻拍着水凝烟的后背,柔声安慰。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哭得如此汹涌,却是为他这么一个无用的男人。
心绪渐渐平静下来,水凝烟从司徒少恭的怀里退出,看到对方胸口处被眼泪濡湿了一大片,脸颊微微一动,道有几分不好意思。
她刚才告诉司徒少恭真相,不是希望对方感激她,也不是要让对方知道她有多爱他,只是单纯地想将自己所受的委屈吐露出来。
现在想来,一路走来或许她早就习惯了将所有的委屈向这个男人倾诉。想到了什么,她水亮的眸子微微黯了一下。然而,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此刻,窗外不起眼的角落,夏天雪双目赤红如荼,狠狠瞪向殿中的二人,纤手紧握成拳,心中冷笑,姑且让水凝烟得意一阵儿,少恭师兄迟早只属于她一人。
第三百八十七章 互相算计
黛岚公主找夏天雪的时候,一进殿就看到夏天雪怒火中烧,拿着一干奴才撒气。黛岚公主不由得抿嘴偷笑,凝视夏天雪的目光含了丝丝缕缕的鄙夷,心道:到底是小门小户的野丫头,水凝烟一来就这么沉不住气。
她也是刚刚收到消息,听说水凝烟已经来了皇宫,原本还有些半信半疑,如今瞧夏天雪张牙舞爪的模样,她相信那个女人是真的来了。
“一群碍眼的贱蹄子,还不快点儿滚下去,本小姐看了就心烦!”夏天雪发泄够了,心里痛快了一大截,往檀木花椅上一坐,竹娆便麻利地将茶水奉上。
殿内的下人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溜之大吉。
“哎呀,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天雪姐姐,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黛岚公主一脸讨好地说着,旋即在夏天雪旁边的花椅上坐下。跟随而来的绿芜侍立一旁。
夏天雪斜睨过去,丢给黛岚公主一记白眼,皮笑肉不笑道:“不知什么风把黛岚公主给吹来了?”
黛岚公主微微一笑,凑近夏天雪几分,低声道:“天雪姐姐,听说水凝烟已经来了?”
“不但来了,而且已经和少恭师兄见面了。”一想到刚才看到两人相拥一起的画面,夏天雪的眸子就喷出熊熊烈火来。
黛岚公主一看夏天雪难看的脸色,便隐约猜到了发生什么。锦袖下的手不由得攥成一团,眼里快速掠过一抹阴狠和不甘。
好个水凝烟,嫁给了皇兄,如今却抛下皇兄,跑来勾引少恭哥哥。如此所为,西池国皇室的颜面何在?
“天雪姐姐,水凝烟最会使出狐媚手段,她与少恭哥哥这一见,只怕少恭哥哥被她迷得连性命都不顾了。”
夏天雪脸色一变再变,冷笑道:“如今要想救治少恭师兄,就只能靠那个女人!你以为本小姐愿意让他们见面啊!”
“姐姐,是黛岚说错话了。”黛岚公主故作乖巧地说道,垂眸之际遮住了眼里的嘲讽和憎恨。
她西池国堂堂金贵公主,如今却要委屈求全,喊个孤女作姐姐,瞧着夏天雪趾高气扬的模样,就让先得意一阵儿,有朝一日她必要数倍讨回今日的屈辱。
“水凝烟也得意不了一阵了,明天过后,我要让她在少恭师兄的眼前永远消失!”
夏天雪说话时,眸子微眯,射出宛如毒蛇一般的寒芒。黛岚公主却是听得眼睛一亮,含笑道:“天雪姐姐,你是要杀了水凝烟?”
“杀她?”夏天雪冷哼一声,反问道,“为何要杀她?”
黛岚公主怔愣半晌,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夏天雪会这样说。等她回过神,心有不甘道:“可是水凝烟那个女人可恶至极,少恭哥哥又那么爱她,虽然她已经身为人妇,却不知自爱,难保少恭哥哥痊愈后,为了那个女人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天雪姐姐,咱们不能不妨啊!”
夏天雪眉眼间凝起一丝阴狠,似笑非笑道:“黛岚公主放心好了,我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报复一个人最残忍的手段不是让他死,而是要让他生不如死!”
黛岚公主愣了愣,旋即笑靥明媚道:“天雪姐姐高明!”
“不过嘛……”夏天雪呷了一口茶水,迟疑不定。
黛岚公主微微一笑道:“天雪姐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如今咱们二人可是在一条船上的。若是有需要黛岚帮忙的地方,尽管说便可。”
夏天雪心里一阵冷笑,暗自讥讽黛岚公主蠢笨如猪。如今她不过是想利用其对付水凝烟罢了。难道真以为她会大方地到时让人和她分享少恭哥哥?
与此同时,黛岚公主,心里也是另一番算计。只要少恭哥哥体内的毒素根治后,那么到时以她的身份和势力还不怕坐不上冥月国的后位?
此时,夏天雪和黛岚公主各怀鬼胎,相互算计。
“水凝烟已经发了毒誓,救治少恭师兄后,再不与其见面,可是只怕少恭师兄对那个女人很难死心。”夏天雪说到这里,勾唇浅笑道,“黛岚公主,你一向聪慧过人,有什么好主意,不妨说说看。”
夏天雪听后,蹙眉微微沉思,片刻之后眼角掠过一抹阴毒的笑意,“天雪姐姐,我听说这世上有种蛊,名曰‘绝情’,这是一种可以叫人忘记情爱的蛊毒,只要你服下绝**,就永远都记不得,那个曾经让你深爱过的人。”
”黛岚公主真是见识广博,只是不知哪里可以得到这绝**。”
黛岚公主的话让夏天雪一阵大喜。若是少恭师兄真将水凝烟给忘了,那么她有绝对的信心让少恭师兄爱上她。可是如此神乎其神的蛊毒,她该怎么得到,一时间又让她犯愁了。
黛岚公主扑哧一笑,眼波流转,娇笑道:”天雪姐姐,难道你忘了水凝烟那个贱人最擅长什么?”
夏天雪先是一愣,顷刻勾唇笑道:“我都被水凝烟那个贱人气得头昏脑涨了,那个贱人医术了得,用毒也是行家,想来她必然有那绝**。”
“到时就让水凝烟亲手给少恭师兄喂下绝**,现在想想都令人兴奋。”夏天雪越说唇角的笑意越深,简直难以抑制心中的狂喜。
黛岚公主随即附和道:“可不是,亲自将绝**喂给自己心爱的男人,让这个男人忘记她,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有趣呢!”
夏天雪笑得花枝乱颤,纤手掩唇道:“黛岚公主心思之狠毒,实在让本小姐大开眼界。”
黛岚公主一听,柳眉微挑,淡淡道:“天雪姐姐,咱们彼此彼此。”
想到黛岚公主刚才的那番话,夏天雪凝视对方的目光就多了一抹深意,心中腹诽:黛岚公主心思狠辣,城府颇深,等解决了水凝烟,她必须立即对黛岚公主下手,这个女人绝对留不得。
夏天雪正思忖之际,黛岚公主忽地开口道:“天雪姐姐,黛岚好久都没有见到少恭哥哥了,听说少恭哥哥已经醒过来了,黛岚想去探望一下。”黛岚公主说完,便眼巴巴地望着夏天雪。
夏天雪回过神,眉心一蹙,启唇道:”黛岚公主,恐怕不妥。少恭师兄醒来后,什么人都不想见,就连我想要见他一面都难。公主一向不被少恭师兄喜爱,若这个时候安排你们见面,只怕会惹得少恭师兄更加厌恶你。公主无事还是养精蓄锐的好。”
此话一出,黛岚公主气得面色铁青,唇齿微颤,一双纤手紧紧地攥着,凝视着夏天雪的眸子几欲喷火。
该死的夏天雪,竟然借机贬低她在少恭哥哥心中的地位。哼,这笔账她日后慢慢清算。
与此同时,司徒少恭和水凝烟从偏殿出来,发现外面已经晚霞满天。
“咕……咕……”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古怪声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什么声音?”司徒少恭微微疑惑,下一瞬瞥到水凝烟颇为尴尬地垂首绞着衣襟时,他才恍然大悟。
此时,水凝烟原本如雪般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红晕,应着瑰丽的晚霞,分外迷人,勾人眼球。
难得看到水凝烟小儿女的娇羞模样,司徒少恭不由得忍俊不禁。水凝烟佯装微怒,冷哼道:“你还笑,我可是千里迢迢来此,你这个皇上身为东道主,看到客人饿肚子还好意思取笑。”
一路上水凝烟心中挂念司徒少恭,急于赶路,都是随意用些干粮,现在才记起自己已经有半日没有吃东西了。
“好,,好,你一路舟车劳顿,风餐露宿的,朕这就派人去传话,让御膳房做上满满一桌你喜欢的菜肴,为你接风洗尘,怎样?”
司徒少恭唇角轻扬,乌黑的眸子亮闪闪地犹如镶了无双小星星,眼底流露着叫人无法忽略的柔情和宠溺。
水凝烟看着对方熟悉的眼神,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冲动,想哭的冲动。
“喂,丫头,怎么了?”司徒少恭说完,看到水凝烟有些发忡,有些担忧道。
水凝烟回过神,眼波潋滟,抿唇道:“御膳房做出来的山珍海味固然美味,但我也不是没吃过,不如……”
“不如怎样?”看到水凝烟灿若星辰的眸子,司徒少恭丝丝心动。
“不如就让你这个主人带我出宫,四处游玩一番,尽一尽地主之谊。如何?”以后怕是你我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最后一句话水凝烟只是在心里呢喃,并没有说出来。
刚才她向夏天雪提出救司徒少恭的条件就是不许打扰她和司徒少恭最后的独处时间。
此时,司徒少恭狭眸微眯,斜眉入鬓,薄唇勾起魅惑的弧度,浅笑间连天地都为之失色。水凝烟不由得看得有些失神。
等她清醒过来时,就看到司徒少恭灼灼的双眸紧盯着她,有几分戏谑,几分得意。水凝烟瞬间觉得自己脸皮发烫,移开对视的目光,在司徒少恭身上那件绣着九龙翔空的帝服打了个圈儿,垂头时语气不自觉地带了一丝娇嗔,“还不快去换衣服。”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一碗汤圆
这是水凝烟第一次在冥月国逛夜市,原本想着夜市必然比不过白天的集市,却也没有想到夜市上也是人潮拥挤,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夜市上主要以卖吃食、胭脂水粉、花灯为主,偶尔还有杂耍、套圈环。如此人山人海,琳琅满目,叫水凝烟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那么多好吃的,还玩的,反倒让水凝烟拿不定主意了,反倒没有先前感到那么饥饿了。
她拉着司徒少恭一路左右瞅着,顾盼生辉,却看着那些新奇的玩意,却不知她和司徒少恭成了别人眼中的一道风景。
司徒少恭一身银白长衫,腰间只挂了一枚透明玉珏,宛如一颗玲珑的心,通体再无其他装饰,却显得格外清爽出尘。
在水凝烟的强烈要求下,司徒少恭没有再戴面具。水凝烟是这样想的,虽然天下戴面具的男子比比皆是,但只要不是瞎子都可以感受到司徒少恭浑身透出的贵气和威仪,毕竟现在又是在冥月国京城。所以稍微有些脑子的人就会将他和冥月国的新皇联系到一起。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水凝烟便将面具从司徒少恭的脸上摘了。
没有面具遮挡的面容刀削斧刻一般,眉飞入鬓,一双乌黑深邃的眸子,让人目眩神迷,高挺的鼻梁下,樱花一般红艳的双唇薄薄的泯着。软软的风拂起他金冠下逸出的一缕乌黑的发,神态潇潇。
身边的水凝烟做男子装扮,绝色姿容,倾国倾城。一身月华白的长袍随风微微轻拂,衬的他宛若月中神仙,华贵清冷之极。
虽然她不想承认自己和段扶苏的关系,但她成为西池国皇后这件事,整个云天大陆人尽皆知,而现在她身处冥月国,为了避免麻烦,所以她做了男子装扮。
这人走在一起,刹那间便让周围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街边那些原本和商贩讨价还价的姑娘、小姐,见到走来的这对神仙璧人,全都看得出了神,脸色娇羞,想要收回目光却又恋恋不舍。更有大胆的女子谈论着,究竟是银白长衫的男子帅还是月华白袍的男子仙。
看到水凝烟被男男女女打量着,旁边的司徒少恭不由皱起眉头,凑近水凝烟几分,轻语道:“早知你如此吸引眼球,朕就不让你出宫了。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朕让暗一给你买回去便是。”
听出司徒少恭语气里的酸味,水凝烟扑哧笑道:“君无戏言。还有呀,我怎么觉得那些姑娘们可都是一直盯着你看呢。”
水凝烟说着,还不忘对司徒少恭以眼神示意,“喏,你瞧那个少妇,看得眼睛都发光了。比看到金元宝还高兴。”
司徒少恭撇唇,轻哼道:“朕身为冥月国的皇上,九五之尊,岂是区区金元宝能比的?”
水凝烟轻笑,故作投降道:“是是,冥月国的皇上魅力无双,无人可以抗拒。”
“那你呢?”司徒少恭垂头,带着一丝恶作剧地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水凝烟的耳后。水凝烟身子一麻,连忙拉开两人的距离。
水凝烟蛾眉一蹙,压低声音道:“司徒少恭,我现在可是男装,规矩点儿。”
司徒少恭眼波一转,勾起一抹邪笑,“你的意思是穿回女装,朕就不用规矩了?”
“你你你……”水凝烟恨恨瞪了一眼司徒少恭,却被对方的话噎得不知如何作答。
司徒少恭这个家伙竟然抓她话中的漏洞,占她便宜。当下略带惩罚地伸手掐了一下司徒少恭的手臂,司徒少恭作痛苦状,佯装委屈道:“是你说让我注意的,这会儿自己怎么就犯了?”
见水凝烟气得脸色涨红,司徒少恭嘻笑着,声音里透出一丝暧昧,“这么说你还是喜欢朕不规矩?”
水凝烟自恃也是口齿伶俐之人,哪有想到司徒少恭这家伙竟然比她还胜了一筹。更叫她生气的事,明明知道这个家伙是在调戏她,可是他着他那充满磁性诱惑的声音,她竟然不争气的心跳加速。
水凝烟在心里将自己鄙视了一番,抬头看到街头有家卖汤圆的,她便径直走了过去。司徒少恭追了上去,扬声道:“来两碗汤圆。”
“对不起两位,如今只剩一碗了,我和老头子正打算收摊回家呢。”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年过六旬的妇人,旁边的老头子正在收拾客人吃过的碗勺。
“只剩一碗了啊?”水凝烟皱了皱眉,只有一碗怎么吃?
逛了这么久她早就饿坏了,一碗连她自己都吃不够,别说还有个司徒少恭了。不过看到旁边一桌两人吃得津津有味,看起来十分好吃的样子,水凝烟有些犹豫不决。
“那就来一碗。”似乎看出了水凝烟的困惑,司徒少恭含笑说道,旋即拉着水凝烟在一张空桌前坐下了。
这对卖汤圆的老夫妇看到水凝烟和司徒少恭衣着光鲜,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完全没有想到二人会光顾他们的路边摊,一时间招待得格外殷勤。
片刻工夫,热乎乎的汤圆就上桌了。水凝烟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汤圆一上桌,哪管那么多,用勺子舀起一颗。
“小心烫着。”司徒少恭提醒的话未落下,水凝烟就已经飞快地咬了一口。
“啊……啊……烫死了,烫死了!”水凝烟一阵龇牙咧嘴,水花都在眼睛里闪烁。
司徒少恭好气又好笑道:“慢点儿,没人和你抢着吃。”
水凝烟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吃,忘了司徒少恭。从她和司徒少恭见面也已经有三个多时辰了,除了刚才两人在街上吃了一些零嘴外,都没有吃饭。想来司徒少恭也很饿了吧。
这样想着,水凝烟便将那碗汤圆推到了司徒少恭跟前,挑眉道:“你吃吧,刚才吃了那些零嘴,我不是很饿。”
司徒少恭看了水凝烟一眼,纤长的手拈着勺子舀了一个汤圆,轻轻地吹了口气,微微笑道:“饿了就别硬撑着,慢慢吃,小心烫着。”
水凝烟有些不知所措,抬头撞见司徒少恭正凝望着她,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眸里,柔情万千,宠溺无边。
“瞧着小娘子,有何害羞的,你看你家相公对你多好啊!”便在这时,老妇人走过来情不自禁地夸赞道。
司徒少恭听言,脸上的笑意更甚,还不忘向水凝烟投去一抹得意的眼神,仿佛在说,看吧,朕就觉得咱俩一直很般配。
水凝烟瞬间一头黑线。谁能告诉她,明明她一身男子装扮,几乎从未被人识破过,为何偏偏这老妇人一下子就戳穿了她,而且还说她是司徒少恭的娘子。
“老婆婆,我想知道您是如何发现我是女子的。”见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拆穿了,水凝烟便不再掩饰。好在其他几桌的客人都散去了,如今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老妇人闻言,得意一笑道:“小娘子,虽然你装扮得很好,但是呀,这女子即便装扮成男子,但是在和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不经意间就会露出丝丝小女儿情态来。婆婆,我也是过来人啊!”
老妇人的话让水凝烟一阵无语,老妇人的话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刚才自己不经意间对这个家伙暗送秋波了?她怎么一点儿也不觉得呢?
水凝烟此刻还在纠结着那个问题,司徒少恭却乐坏了,刚才老妇人的一番话听在他耳中十分受用,于是对老妇人笑吟吟道:“老婆婆,您真是好眼力,没想到看出我娘子是男扮女装了。”
听着司徒少恭竟然称她为娘子,水凝烟差点儿就气炸毛了。她扭头狠狠地瞪了司徒少恭一眼。可惜司徒少恭只是迷死人不偿命地笑着,将水凝烟凶狠的眼神自动过滤掉。
老妇人打量了水凝烟一眼,不确定道:“看这小娘子面生的很,好像是从外地来的。”
水凝烟不及开口,就让司徒少恭抢先道:“老婆婆,您真是太厉害了,实不相瞒我们二人是私奔来此的。我与娘子情投意合,早已私定终身,只因娘子的家人不同意我们二人成亲,于是无奈之下我们就选择了这条路。”
听着司徒少恭的胡诌,水凝烟气得差点儿吐血。情投意合?私定终身?私奔?这家伙简直越说越离谱了。
“哎,真是苦命的孩子。看你们着装、言谈,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如今人生地不熟的,今后必定会吃不少苦。”老妇人先唏嘘了几句,接着喜滋滋道,“不过你们也别怕,只要和自己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就算日子清苦一些,心里也是欢喜的。不瞒你们,我和我家老头子当初就是因为家里不同意这桩亲事,所以才私奔出来的。现在不是也过得很好。”
老妇人说着,朝忙碌的老头子瞧着,那老头子也正好向老妇人看来,目光碰撞,这对老夫妇的眼里皆是甜蜜和幸福。
水凝烟看在眼里,又是羡慕又是伤感。她也想有一天和身边的这个男人过着相敬如宾的平凡生活,可是为何就这么难?
第三百八十九章 互赠发簪
“在胡思乱想什么呢?”看到水凝烟的眼神有些缥缈,司徒少恭柔声询问,似乎看出了水凝烟心中所想,他含笑着,眸光璀璨得宛如夏夜的星星,一字一句道,“若我此次死里逃生,绝不负你。我会给你想要的生活。”
司徒少恭的话让水凝烟心头一痛,一时间也不知是喜是悲。她只在心中无声叹息。司徒少恭我不要你的承诺,只要你好好活下去。
潋滟的眸子氤氲起一层水雾,司徒少恭望着水凝烟湿润的眼,有些紧张道:“好好地怎么就哭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没有,只是不小心被风吹进的沙子迷了眼。”水凝烟敷衍道。
司徒少恭何等聪明之人,哪会相信水凝烟的话,莞尔笑道:“我知道了,那你一定是被刚才的话感到得哭了。”
水凝烟闻言,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只是唇角的笑意有着半抹难以觉察的心酸和苦涩。她和夏天雪早有约定,司徒少恭毒素清除以后,他们再不会见面。
正暗自伤感,那头传来老头子的数落声,“老太婆,你是越老越没眼色了是吧?人家两口子在那儿,你碍着干嘛?”老头子虽然声音洪亮,却没有一丝责备的意思,口吻之中隐隐地还带有一丝宠溺。
老妇人闻言,摇头笑道:“哎呀,瞧我这老太婆果然是没眼色了,两位慢用。”说完,老妇人便过去给老头子帮忙了。
看着老两口苍老恩爱的背影,水凝烟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司徒少恭将盛着汤圆的勺子送到水凝烟嘴边,水凝烟淡淡一笑,咬了一口,只觉玫瑰馅的汤圆甜而不腻,满口生香。
“这个很好吃,你尝尝看。”水凝烟几乎是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才觉察到着实不妥。
这汤圆是她吃了一半的,怎么好意思让对方吃她剩下的。她刚想开口阻拦,司徒少恭已经若无其事地将那半颗汤圆送到了自己的嘴里,接着笑吟吟道:“嗯,你说的没错,真的很好吃。”
水凝烟见司徒少恭没有一丝嫌弃她的意思,渐渐地也就坦然了。剩下的汤圆就被两人分赃了,最后就连清汤也被两人喝得一干二净。两人默契十足,只觉得刚才那碗汤圆格外香甜,那股甜意一直蔓延到了心里。
临走之时,司徒少恭给那摊铺上放了一大锭银子,那对老夫妇死活不肯收。司徒少恭执意不肯收回,于是老两口只好作罢,承诺今后司徒少恭和水凝烟可以免费光顾。
接下来,两人在街上又随意转悠,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很长,几乎一眼望不到头。水凝烟和司徒少恭继续往前走。当路过卖头饰的摊子时,司徒少恭突然驻足。旋即他上前,从摆放的众多发簪间挑起一件,细细端详。
这是一件女式发簪,款式简洁大方,簪头是一朵洁白如雪的海棠花,并有细碎如烟雨的流苏垂下,煞是清新漂亮。
一看司徒少恭似乎十分中意这件发簪,商贩立刻眼睛一亮,吹嘘起来,“这位公子,您可真识货,这件发簪不但做工精细,而且是用上等的白玉雕琢的,款式也是当下最时兴的。公子若是送人,再合适不过了……”
就在商贩天花乱坠地吹嘘之际,水凝烟也瞧见了一件男士发簪。那发簪通体莹白,泛着清幽的光芒,簪头上刻着一朵雪白的梨花,那花瓣似开未开,即不张扬又不显得小家子气。
水凝烟越看越喜欢,偷睨了司徒少恭一眼,拿起那件梨花发簪,向商贩问道:“老板,这个怎么卖?”
“这位公子,你可真是好眼力啊,这件发簪就是放到咱们京城的宝华斋也绝对是上品呐!”
司徒少恭闻言,瞧了一眼水凝烟手中的发簪,眸子微动,便移开目光,对商贩道:“算一算这两件发簪总共多钱。”“
这两件发簪每件都是十五两银子,加起来正好三十两。”
司徒少恭旋即掏出一大锭银子交到商贩手上,淡淡道:“不用找了。”
商贩将那银子在手上稍稍一掂,眼睛马上就亮了,连忙点头哈腰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与此同时,商贩心里暗自感慨:今晚可真是遇到金主了,没想到一出手就给了五十两。
水凝烟看了司徒少恭一眼,淡淡道:“两件簪子还是分开算吧。”
司徒少恭听言,斜睨了水凝烟一眼,面带询问。
他是男人,又是一国之君,出门在外买东西怎么能让女人付账,更何况之前买零嘴、汤圆都是他付的钱,怎么这会儿倒要和他分开算了。
水凝烟迎上司徒少恭疑惑的目光,脸色平静道:“这发簪,我是要送人的,若是由你付了银子,岂不是意味就不一样了。”
司徒少恭闻言,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起来,那浑身一瞬间散发的冰寒之气,骇得商贩都不敢开口了。原本他以为水凝烟买那件发簪是要送他的,可是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根本就是他自作多情了。
司徒少恭越想越气,强忍住暴怒的冲动,手里紧紧捏着那件海棠发簪,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司徒少恭的大动肝火,让水凝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取出银两付过后,便向司徒少恭离开的方向追去。水凝烟完全不知司徒少恭究竟吃错了什么药,好端端地就发起脾气来。
她在后面大喊,可是司徒少恭不但不停,反而越走越快,水凝烟气得牙痒痒,但是不得不自我开导:司徒少恭现在蛇毒未清,是有病之人,她一个正常人和他计较什么。
安慰了几番后,水凝烟这才沉住怒气追赶上去,拉住司徒少恭的衣袖,冷声质问:“喂,好端端地你是怎么了?”
水凝烟的脸上虽带了几分怒意,但眼眸深处却是丝丝缕缕的担忧,司徒少恭一看,马上心软起来,所有的怒火立刻削减了七八分。
“我没事。”司徒少恭有些悻悻地说。
觉得司徒少恭不可能告诉自己真相,水凝烟也不多说,她垂眸把玩了几下手中的发簪,然后踮起脚尖,将发簪端端正正地插进对方的发髻里,眉飞色舞地说道:“刚才我就觉得这发簪很配你,没想到你戴起来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看。”
此话一出,司徒少恭目瞪口呆,有些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买这件发簪是为了送朕?”
水凝烟撇撇嘴道:“不然呢!可惜有人好像还不领情,好端端地就发脾气,真是莫名其妙……”
水凝烟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下一刻就被司徒少恭用力地搂进怀里,水凝烟压根儿不知怎么一回事,只听司徒少恭在她耳畔悠悠说道:“刚才你说两件发簪分开算账,朕以为你是要送给别的男人,所以朕……”
司徒少恭此刻微哑的声音带了几分幽怨,又带了几分歉疚,水凝烟听了顿时哭笑不得,旋即忍不住咯咯笑道:“所以就是因为这个,你才生气的?”
“嗯。”司徒少恭淡淡应声。
“笨蛋,我是要买来送给你的,若是让你付了钱,那跟你买的有什么区别?”
司徒少恭冷哼一声,故作不快道:“我的不就是你的,干嘛分得这么仔细。”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知有多雀跃。这个女人对他的爱不比他对她的少。这是他收到她送的第一份礼物。
水凝烟想从对方的怀抱里挣扎出来,可是司徒少恭的双手紧扣在她的腰间,根本不允许她逃离半分,觉察到周围越来越多注视的目光,水凝烟的俏脸一阵灼热,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好啦,快放开,你没看到许多人正在看我们吗?”水凝烟微若蚊鸣的声音含了一丝恳求。谁料司徒少恭接下来的话将她气个半死,“乖,既然怕羞,就将脸藏在我的臂弯。”
水凝烟气得牙痒痒,可是她挣脱不得,未免丢人现眼,她不得不照司徒少恭所言,将脸深深地埋在了司徒少恭的臂弯。
司徒少恭看到对方如此配合,唇畔勾起潋滟如春花般的笑容。与此同时,周围响起了一阵不小的议论声。
“哎呀,你们说两个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啊!”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如此教坏了小孩子可怎么好?真是世风日下啊!”
水凝烟听到那些议论声,在心里强烈呼喊:本小姐不过是女扮女装,女扮男装难道是男人吗?
不过她很快又转念想道:该死的,她是女人也不能让司徒少恭搂得这么紧,在公共场合给人做展览啊!
想到这里,原本放弃挣扎的水凝烟立刻又蠢蠢欲动起来,司徒少恭唇角勾起一抹坏笑,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不听朕的话,你可是要后悔哦。”
水凝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转动脑筋刚要去追究自己怎么个后悔法,却没有想到司徒少恭突然错开两人的一些距离,在水凝烟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时,她粉嫩的唇便被司徒少恭这家伙咬住了。
水凝烟顿时身子一僵,大脑一片空白。随之而来的便是四周出奇的安静。这个吻被司徒少恭控制着主动权,司徒少恭给了她一个深情而火辣的吻,等司徒少恭放开水凝烟时,她已经娇喘连连,偷睨了一眼四周,发现已经没有人在围观他们了,想来所有人已经觉得他们无可救药了,水凝烟心里恨恨道:该死的司徒少恭,这次她确实后悔了,而且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水凝烟正想动手对其施以暴力,谁料司徒少恭笑盈盈地将那件海棠发簪小心翼翼地插在了她的头上。
第三百九十章 你是我的
帮助水凝烟戴好发簪,司徒少恭端详了一阵,眉眼含笑道:“这发簪倒是十分配合你。清新雅致,媚而不妖。”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水凝烟心中的怨气忽地就烟消云散,看到司徒少恭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脸颊发烫,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如今水凝烟是男子装扮,头上的发簪却是女式,为了避免街上的人用怪异的眼神盯着自己,水凝烟将发簪取下,在手里摩挲把玩,最后小心翼翼地贴身放好,旋即望着司徒少恭发髻上的梨花簪,眉眼含笑道:“我倒觉得那梨花簪子很适合你。”
司徒少恭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嗓音清雅如泉,“你是想说一树梨花压海棠吗?”
“咳咳……”水凝烟先是一愣,等想到司徒少恭话中之意时,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她送司徒少恭的发簪是梨花花样,司徒少恭送她的又是海棠发簪,没想到这也能被司徒少恭联系在一起。
水凝烟在心里暗骂司徒少恭的不正经,只闻司徒少恭发出一阵清雅的浅笑。她抬头瞪了司徒少恭一眼,却发现这个男子笑起来,眉眼弯弯犹如月牙,月光映在他脸上,宛如月中谪仙。
水凝烟深吸一口气,脑海里这时只有一个想法:该死的,这个男人怎么可以长得如此好看。
这里的夜市没有现代霓虹灯的五彩缤纷,但那落起彼伏的叫卖声,稀奇古怪的玩意总能勾起行人的购买欲。水凝烟逛得情绪高昂。一摊接一摊的观赏完毕,两人也已经走到了街道的尽头。
“还想吃什么?”司徒少恭一脸宠溺地询问。
水凝烟摸了摸自己吃得滚圆的肚子,摇了摇头。
“那咱们回去吧。”
司徒少恭的话让水凝烟行走的身子微微一滞,她抬头向四周扫视了一圈,似乎在找着什么。
司徒少恭不由得好奇道:“你在找什么?”
“青楼。”水凝烟干净利落地回答。
“你想做什么?”司徒少恭先是一愣,旋即脸色一沉,质问:“你想干什么?”
看到司徒少恭瞬间变得冷肃的俊颜,水凝烟忍不住笑道:“自然是逛青楼了,你那么紧张干嘛,我又不是真男子,还能做什么事?”
“你要逛青楼?”水凝烟的话让司徒少恭的太阳穴凸的跳了一下。
“嗯,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水凝烟冲着司徒少恭眨了眨眼。
“朕……”
看到司徒少恭一脸局促,水凝烟忽地想到了什么,扑哧一笑,戏谑道:“敢情你这是大姑娘坐花轿?”
“大姑娘坐花轿?什么意思?”司徒少恭拧眉,问道。
“头一遭。”
司徒少恭不置可否,水凝烟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用肩膀蹭了一下司徒少恭,一脸八卦道:“那个……小圣子,你不会真没去过青楼吧?”
“那种烟花之地,朕怎么可能去!”司徒少恭嗤之以鼻道,不过久违的一声‘小圣子’却听得他浑身舒畅。
水凝烟闻言,然后做冥思状。那些穿越小说里不是经常会写女主在青楼里邂逅霸气粗暴的男主角,或者是温柔儒雅的男二号,貌似那些穿越小说里总会描述有关青楼发生的事。
看到水凝烟若有所思的模样,司徒少恭问道:“在想什么?你该不会去过那种地方吧?”
“我当然……没有去过。”
司徒少恭点了点头,心想自己总算没有被惊住,开玩笑那种烟花之地岂是女孩子能去的,不要说女孩子良家夫男都不能去的地方呢,心里刚这样想,水凝烟的下一句话就让司徒少恭失去淡定了。
“喂,你究竟去还是不去?”
“你真要去?”司徒少恭皱眉询问。
“自然。”水凝烟微仰着下巴,语气坚定。
“你究竟去干什么?”司徒少恭摩挲着下巴,盯着水凝烟看了半晌,却仍猜不透。
“去了你就知道了。”水凝烟眨着眼,卖了个关子。
司徒少恭无奈,只得带着水凝烟左穿右拐,大约一盏茶的工夫,来到一条灯火通明的街巷,映入眼帘的便是每隔一段就有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女子招手拉客,老远就能听到莺莺燕燕的娇笑声,似乎隐隐得还能闻到淡淡的脂粉味儿。
水凝烟见到这副场景,眼睛都亮了。呵呵,多少风流故事的发生地啊。青楼啊,决定了,要去瞧瞧啊。她斜睨了身边的司徒少恭,发现这家伙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一双眼珠子不知该往哪放。
水凝烟顿时被逗乐了,觉得自己这是在教坏纯情少男。
司徒少恭在水凝烟两眼放光的时候下意识地退了几步,他了解这个女人,只要是碰到有兴趣或者想作怪的时候,她的眼睛就会比平时更晶亮,然后不自觉露出一抹奸笑。
“走吧,咱们去看看。”看到司徒少恭僵住不动,水凝烟一下子拽住他的胳膊,笑道。
“烟儿,朕看还是算了吧。”
“那怎么行。没有逛过青楼的男人就不能称男人。”
“不能称男人?那称什么?”司徒少恭眉心蹙起道。
“未成年人。”水凝烟胡诌道。
“这是谁说的?”
“咳咳……我说的。”
司徒少恭忍俊不禁,他就说自己怎么没有听过这样的歪理,敢情是这个丫头在胡编瞎造。
最后,在水凝烟的死缠烂打下,司徒少恭叹息一声,做了妥协。两人刚走到一家名为“花满楼”的门口前,两个花枝招展的女子便扭动着水蛇腰,一左一右地向水凝烟和司徒少恭招呼来。
“哎呦,两位公子,里面请。”
“咦,瞧两位公子面生得紧,是第一次来咱们花满楼吧?”
两个青楼女子刚才在远处时看得不够真切,只觉得水凝烟二人气质不俗,如今近距离细看,不由得呆了呆,只觉得眼前这二人一帅一仙,迎来送往多年,可谓阅人无数,却没有见到过这么两位出众的公子哥。
一进花满楼,原本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水凝烟和司徒少恭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球,最后倒是青楼的老鸨最先回过神来,扭着肥胖的屁股向水凝烟和司徒少恭迎去。
在风月场混了半辈子,阅人无数,老鸨一看进门的二人衣着鲜亮,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哪有不殷勤的道理。
“两位公子在这儿可有相好的姑娘?看两位公子面生的很,若没有相好的也无妨,我们花满楼的姑娘各个年轻貌美,天姿国色,包君满意。”
老鸨说完,还不忘将帕子在司徒少恭的身上甩了一下,一股刺鼻的脂粉香让司徒少恭瞬间寒了脸。
司徒少恭浑身散发出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仪吓得老鸨后退两步,有些后怕地看着司徒少恭。
水凝烟看了一眼司徒少恭僵着的面容,心情极好,掏出一大锭金子交给老鸨,十分豪气地说道:“妈妈,收下,将你们这楼里最漂亮的姑娘全都叫来,银子不够的话只管吱声。”
老鸨手里捧着沉甸甸的金子,乐得脸上笑开了一朵花,鞋底厚的脂粉扑簌簌地往下掉。
老鸨使劲点头,“够了够了。”这么多金子别说叫姑娘,就是将整个花满楼都能买下来。
“两位财神爷,楼上的雅间请。”老鸨屁颠屁颠地给二人带路,吩咐下人准备好酒好菜。
司徒少恭转头看了水凝烟一眼,看到对方神色如常,没有一丝不适。他狐疑地收回了视线。
进入雅间,水凝烟和司徒少恭坐在檀木雕花圆桌前,老鸨说了两句闲话,就匆匆地跑出去叫姑娘了。
看到满满一桌的美味珍馐,琼浆玉液,水凝烟毫不客气地动起筷子来。司徒少恭苦笑不得道:“少吃点儿,刚才在夜市吃了那么多,小心积食。”
水凝烟嘴里嚼着,给自己和司徒少恭各斟了酒,含糊不清道:“你没看到我刚才给出去那么一大锭金子嘛,总要吃回来一些,要不然亏大了。”
司徒少恭没好气道:“刚才看你出手那么阔绰,现在心疼了?”
水凝烟想争辩什么,话都嘴边却没有张口,反而连喝了两杯酒。司徒少恭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烟儿,你真的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当然了。”
水凝烟执起酒杯递到司徒少恭面前,司徒少恭挑起酒杯,酒杯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司徒少恭拧眉道:“可是,朕怎么看都觉得你不像第一次,完全就是一副轻车熟路的架势。”
水凝烟理所当然道:“废话,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司徒少恭脸色阴阴的,问道:“那你是在哪儿见的?”
“咳咳……当然是以前皇甫钰说给我的。”水凝烟干笑两声,找了个借口说道。她能说自己是在电视上和小说里看到的吗?
皇甫钰****,光顾青楼实属正常,想来也合情合理。司徒少恭未曾多想,只是用十分霸道的口吻对水凝烟说道:“以后不许你再见皇甫钰!”
水凝烟瞧了司徒少恭一眼,只觉得对方那对长眉霸气上挑,眸子闪烁着郑重其事的光芒。这表情仿佛在无声地告诉水凝烟,你是我的,别人休想觊觎半分。
第三百九十一章 用心良苦
“小圣子,你这是干涉本小姐的人身自由。”水凝烟听了司徒少恭的话,心里明明暖洋洋的,可是偏说出了违心的话。
司徒少恭笑得促狭,“朕给你自由,你做什么都行,但前提是今后只能陪在朕的身边,”
心里明明一阵欢悦,某人却偏偏心口不一道:“切,那这还有什么自由可言,本小姐又不是非你不可,况且,我已经嫁过人了。”
司徒少恭霍地拉住水凝烟的手,四目相对,深情款款道:“你不知自己究竟有多好,好在我只想将你藏到口袋里,不被别人觊觎。你和段扶苏的婚姻有名无实,因为你爱的人是我,所以我一定会将你抢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水凝烟觉得自己虽然心性冷硬,但毕竟仍是女子,此刻听着司徒少恭这番话,她的心不可遏制地欢喜。
雅间里因为司徒少恭的话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起来,便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好些脚步声。水凝烟连忙从司徒少恭那儿抽出自己的小手,调整了一下表情。下一刻,只见老鸨带着一大帮花枝招展、燕肥环瘦的姑娘走了进来。
那些姑娘一看到水凝烟和司徒少恭,眼珠子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眨都不眨,眼里的倾慕之情一览无余。刚才妈妈叫她们来招呼客人,说这边的两位公子哥不但出手阔绰,而且模样更是俊郎无双。她们原本也是出于好奇来看看,倒没有想到果真和妈妈说得一样。
“二位公子,小女子名叫月娥。”
“小女子月桂见过二位公子。”
“这位公子,您叫小女子花月便好。”
“公子,小女子古月,最喜欢像公子这般俊美冷酷的。”
……
数十个女子一走来,含蓄矜持的只向二人暗送秋波,热情奔放的便自我介绍,还有更甚者急不可耐地就往水凝烟和司徒少恭的身上扑去。
司徒少恭哪见过这样的阵势,整个人都僵在了那儿。水凝烟瞧过去的时候,发现他的额头上都沁了一层细汗。
水凝烟不由勾了勾唇,此刻若是被别人看到司徒少恭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恐怕早就惊呆了。毕竟谁能想到传闻暴虐凶狠的司徒少恭会被一群莺莺燕燕的女子给为难住。
水凝烟正坏坏地想着,忽地听到“嘭”的一声,接着伴随着无数惨叫,原本围在司徒少恭身边的女子全都被摔了出去。
水凝烟见状,不由得扶额哀叹。司徒少恭这家伙怎么一点儿怜香惜玉的情怀都没有。
“哎呦,好痛。”
“痛死人家了。”“
公子,你好凶。”
……
司徒少恭铁青着一张脸,浑身爆发出的肃杀之气骇得那些摔痛的女子张了张嘴,却不敢多说一句话,雅间里连原本嘤嘤咛咛的声音都没了。
老鸨哪见过有人花钱来青楼找乐子,最后又将姑娘全打飞的。饶是老鸨见多识广,一时间也不知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最后,老鸨看水凝烟面色和善,才凑过去,苦着一张脸对水凝烟道:“这位公子,要是哪里不满意您让这位朋友说出来便是,砸坏了这里的东西是小事,我家姑娘可都金贵着呢,若是砸伤了可如何是好?”
水凝烟听言,皱起眉头看了司徒少恭一眼,那眼里带了一丝不满。旋即她取出一小锭金子,淡淡道:“这样,总该好了吧?”
“好了,好了。”老鸨拿过银子,心花怒放,连连点头。
水凝烟摆了摆手道:“妈妈,这里没你的事了。”
“那妈妈我就不打扰两位公子的雅兴了。”老鸨应声退下。
那些女子见水凝烟一出手便是金子,看水凝烟的时候眼睛都开始放起了金光,就连刚才摔倒喊痛的女子也都没有了一丝难过。
“这里是一千两银票,作为小费赏给你们的。到时你们分配了便是。”水凝烟取出一张银票将给其中一人让其保管。
那些女子见状,喜不自胜道:“多谢公子赏赐。”
水凝烟轻咳两声,沉声道:“各位姑娘请按次序站好,若被选中,另有重赏。”
那些女子一听,眼里尽是贪婪的光芒,对水凝烟的话言听计从,很快就站成了一长排。偌大的雅间这下子都显得有些狭小了。
司徒少恭将那些女子的神情看在眼里,眉心拧出一道深深的褶皱,当目光落在水凝烟的身上时,脸色才略有缓和。心里却不知水凝烟究竟想做什么,不过此时他倒被这女人勾起了一探究竟的兴趣。
水凝烟从圆桌前起身,目光在第一个女子的身上转悠了一圈,若有所思道:“眉如远山,眼若秋波,长得有几分姿色。”
那女子一听,心里顿时得意,刚要开口说句自谦的话,却没想到水凝烟接着道:“不过,你额头太高,眼高过顶,挑肥拣瘦,良缘再三蹉跎,早婚则易离。这位可以退下了。”
女子闻言,气得掩面而去。
接下来,水凝烟对一个身着紫色百褶广仙裙的女子做了评价,“嘴型噘起,信口开河,爱搬弄是非嚼舌根。不好!”那女子被水凝烟气得口鼻都歪了,尔后愤愤离去。
接着一个梳着飞仙髻,戴了点金滚珠步摇的女子一脸自信地望着水凝烟。水凝烟端详了一阵,开口道:“颧骨粗露,攻击性与防御心强,自私自利吝于付出。”
女子听言,气得面红耳赤,瞪了水凝烟一眼,拂袖而去。这时只听其他女子小声议论起来。
“那可是咱们花满楼的花魁,妈妈的摇钱树,没想到这位公子也看不上。”
“哼,她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就是狐媚手段厉害,平日鼻孔朝天,不可一世,如此活该!”
“你们别说,我觉得这位公子看相看得挺准的。听说上次一个客人冲她说了句重话,她就将人家的头用酒壶砸破了。”
“可不是嘛,她一向从不肯吃亏,只想占人便宜,难怪没有一个姑娘愿意与她交好。”
“哎呀,这么说这位公子看得可真准!”
接下来那些女子争先恐后地让水凝烟为她们相面。
“鼻骨起节,个性刚强别扭,主观固执,自以为是。”
“双耳廓骨外突的女人,个性反复无常生活原则很多,内心也较欠缺温柔性情,所以最好不要娶。”
“眼尾钩圆的女人狡猾不老实,这种女人总搞台面下的动作,可能会给男人戴绿帽子。”
水凝烟将数十几个女子一一评头论足了一番。最后一位,依然没有躲过水凝烟的毒舌。
“双颊无肉的女人不能娶,这样的女人缺乏福份,宗庭运差,难以相处,也难旺家运。”
一会儿工夫,数十个佳人就被水凝烟的毒舌给气走了。水凝烟学过面相,简单的这些看得也**不离十。只是意外数十个女人里竟然没有一个是大富大贵的面相,不过仔细一想,也想得通:若是大富大贵的命又怎会堕入烟花之地?
水凝烟坐回自己的位子,司徒少恭凑过来,含笑道:“你会看面相?”
水凝烟点了点头,她敬了司徒少恭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她莞尔笑道:“我刚才所说的那些不易婚配的面相,你可都记住了?”
司徒少恭执着酒杯的手猛地一僵,眸里带了一丝难以觉察的惊惶,“你什么意思?”
水凝烟移开和司徒少恭对视的目光,淡笑道:“就是让你以后挑妃子不要找福薄之人,还有就是绝对不能找夏天雪还有黛岚公主,因为我十分厌恶这两人。”
司徒少恭听后,一下子愣住了,似乎没有想到水凝烟会突然说这样的话。不知为何,他心里莫名地感到一阵慌乱,就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一样,有些无所适从。
“难道你来青楼的目的就是让我记住你说的这些面相特征?”
水凝烟淡淡道:“可以这么说。”
“烟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他急忙拉住水凝烟的手,神色不安地问。
“没有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你了,希望你今后能有一段好姻缘。”水凝烟微微垂着眸子,声音清淡道。
“不不不,朕说过,这一次若是不死的话,今后再不负你。君无戏言!”
水凝烟仰头,面上笑靥如花,心里却在不断流泪。她强迫自己脸上看不出一丝异色,扯唇道:“小圣子,你现在是一国之君,做事一定要想清楚后果。整个云天大陆的人都知道我是西池国的皇后,若是你将我强行留在你身边,到时你会被世人所不齿,我不想你因为我而背负骂名。”
“可是,朕要说这一切我都不在乎呢?再说你也太小看朕了,为了你,朕可以颠覆整个云天大陆。天下为聘,到时整个云天大陆都是你我的,朕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说三道四!”
这一刻,司徒少恭浑身爆发出舍我其谁的凌云气势,丝毫不会叫人觉得他刚才的那番话言过其实。
水凝烟心中酸楚,她和司徒少恭老早就臭名昭著了,他们这两人也算是臭味相投。只不过她和夏天雪早有约定,她违背不了自己的誓言。
第三百九十二章 任人摆布
水凝烟沉默期间,司徒少恭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柔荑,那强大的力道握得水凝烟的手都痛了,可是却没有她的心痛。
“小圣子,既然你这么说,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考虑考虑。”许久之后,水凝烟冲着司徒少恭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朕给你时间。”
司徒少恭回答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想,等他根除了蛇毒,大不了一直黏住她不放,还怕这个女人跑了不成。然而他却做梦也想不到之后的变故,几乎让他和水凝烟最终成了陌路人。
“干了这杯酒。”
水凝烟将司徒少恭和司徒少恭的酒杯举起,司徒少恭接过,酒杯相撞,那声音听得水凝烟心头一窒,咬了咬牙,将杯中的酒水全部灌进肚中,心口火辣辣的痛。
“烟儿,等朕的毒解了,你说朕要不要随你先回一趟东璃呢,我要拜见水将军和沈将军,感谢他们生了你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儿,能够娶你,是朕……是朕……”
司徒少恭说着,使劲晃了晃脑袋,却发现一阵疲惫如潮水般将他席卷。视线迷糊中,他看到眼前之人已经泪流满面。
他顿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开口,断断续续道:“烟儿……你在酒里……酒里……”不等司徒少恭说完,强烈的疲惫感侵蚀了他所有意志。
“对不起,对不起,小圣子,我只能这么做,才能保准你的性命,原谅我。”
水凝烟泪如雨下,指尖颤抖地一遍遍轻抚过司徒少恭那张俊美的面容,心痛如绞。
司徒少恭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昏昏沉沉之中他感觉有人给自己喂了什么药丸,他想反抗却是一丝力气都没有,只能任人摆布。
意识渐渐回归他听到了一番对话,当判断出究竟是何人说话时,他心中暗叫不好,可是无论怎么努力,就是无法清醒过来,更不能移动分毫。他知道自己所中的药效还没有褪尽。
“夏天雪,你太过分了,你究竟给他吃了什么?”
夏天雪冷睨了一眼水凝烟,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意味深长地笑道:“水凝烟,你不是很想知道利用神器救治少恭师兄的法门吗?本小姐现在就告诉你。不过在告诉你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水凝烟声音冰冷道。
此刻,水凝烟和夏天雪所处的地方是冥月国皇宫广场上一处三丈高的台子,台下四周御林军数万将士执剑挺立,一眼无际。整个广场蔓延的都是浓烈的杀气,但唯一不协调的是,铁甲军严列的阵型中央,高台上用粉色纱帐搭建的花棚里竟有一张雕花软榻,楠木雕刻,龙凤呈祥,罗帐旖旎,而冥月国皇帝司徒少恭正安静地躺在上面。
高台下,叶青衣、破戮、青柠、何首、若风、霁雨、暗一、暗三、暗七全都站在那儿,面色一片焦灼。倒是另外一旁的黛岚公主和她的丫环绿芜一脸兴味。
夏天雪往台下扫视了一眼,唇角含了一抹优越的弧度,“要想救少恭师兄,你就必须对本小姐言听计从,本小姐让你往东,你就不准往西,让你往南你绝不能往北。”
水凝烟听言,眸里风暴凝聚,声音冷锐,“夏天雪,照你这样说,你让我自杀,我也得听你的不成?”
夏天雪咯咯笑道:“那倒不会,你知道本小姐这辈子最恨的人是你,怎么能让你早早死了呢,我要让你亲眼看到本小姐坐上冥月国皇后的位子。”
“小姐,不要啊!这个女人已经疯了,您千万不要信她的话!”
“主子,这个女人诡计多端,她根本就不安好心,您不要答应她啊!”
“水凝烟,你若答应她就是个大笨蛋!”
……
台下,几人拼命向水凝烟呼喊,声音嘶哑,恨不得上去找夏天雪拼命,可是之前水凝烟说过,这是她和夏天雪之间的事,旁人不准插手,否则他们早就上去把那个恶毒的女人大卸八块了。
水凝烟对底下的呼声恍若未闻,略一沉吟,说道:“好,我可以答应你!”
夏天雪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目光瞥了瞥底下对她虎视眈眈的叶青衣等人,接着道:“还有,你要保证他们不能伤我一根头发。”
水凝烟咬了咬牙,重重道:“好。”
“还有,水凝烟,将绝**交出来。”
“你要绝**干什么?”水凝烟脸色倏地一变。
她已经隐隐猜出来夏天雪想做什么了。只是她怎么忍受得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自然是想让你今后和帅哥师兄不再有所往来。你到底给还是不给?若是不给的话,那你也不强人所难了。”夏天雪说完,作势要走。
水凝烟看了一眼榻上昏迷的司徒少恭,冷喝道:“站住。”
夏天雪刚转过身,就看到有件东西向她急射而来,她连忙接住,竟是一个黑色小瓶。
“这里面便是绝**。”
夏天雪略一沉思,冷哼道:“我又如何知道你是不是在糊弄本小姐?”
水凝烟气结,怒道:“若是你不相信,大可以找人试试,不过这绝**的解药如今已经失传,一旦服下绝**,便可以让人永远忘记那个曾经令自己心爱的人。”
夏天雪看水凝烟神色不似作假,再者她也知道水凝烟比谁都担忧少恭师兄的安危,自然不敢有所差池,于是安心地收好药瓶。
见所提的条件水凝烟一一都答应了,夏天雪又得意了几分,挑了挑柳眉,似笑非笑道:“要想利用神器力量救少恭师兄,就必须利用男女交合抵抗那股强大力量,而此女必须身有龙纹胎记。水凝烟,若不是因为你身上有龙纹胎记,本小姐还嫌你脏了少恭师兄的身体。”
夏天雪气得牙痒痒,真恨为何不能将自己交给少恭师兄,为他解毒。
“你刚才给司徒少恭服的是媚……药!”水凝烟忽地明白过来,脸色一片苍白。
夏天雪咯咯笑道:“水凝烟,你不用感谢本小姐哦。”说到这里,夏天雪微微一顿,再次开口,声音变得阴毒森寒起来,“水凝烟,你看看,外面黑压压的御林军,我要让这个云天大陆的人都知道你是多么的**,听听你**的叫声有多么勾人。”
夏天雪说完,狰狞地纵声大笑起来。台下的叶青衣已经实在听不下去,对着夏天雪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女人怎么如此恶毒,怎么抓不住司徒少恭的心,反倒用如此阴毒的手段报复一个无辜之人,真是够变态的!”
夏天雪怒极反笑,伸手指着台下的叶青衣,质问:“若是因为这个女人,少恭师兄怎么可能不爱我,若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少恭师兄怎么可能成了现在这副模样?酿成一切悲剧的根源都是水凝烟这个女人!”
水凝烟听着夏天雪怨恨的话语,原本平静的心湖被掀起了一片涟漪。若她穿越而来并未与司徒少恭有任何牵扯,司徒少恭是否接受夏天雪,她不知道。但她敢确定的是,司徒少恭一定不会因为帮他而中毒,也就不会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她的确是酿成悲剧了。
已经恢复意识的司徒少恭听着夏天雪和水凝烟的对话,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难怪那个女人会带他去青楼,教他看面相识女人,原来,这一切都是出自为了救他。
一想到夏天雪手中的绝**,司徒少恭的心忽然像是冰山崩塌,顷刻间都凉到底了。水凝烟是他爱到骨髓的女人,他们一同经历了甜蜜,经历了苦涩,他如何能忘得了这个女人?
可是,据他所知,绝**那是一种能让人忘记情爱的蛊毒,只要服了绝**,就永远都记不得那个曾经让自己深爱过的人。一时间他又不确定自己真的不会忘记她吗?
正胡思乱想之际,司徒少恭感觉从腹部猛然生出一团火,这团火随即在他的身体快速地蔓延,他心中一惊,马上意识到自己所中的媚药怕是要发作了。
这时,他发现自己的手指可以微微动了,缓缓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十分宽大的软榻上,四周围着层层叠叠的纱帐,所以外面的情形看得并不真切。
一想到夏天雪刚才那些阴毒的话语,司徒少恭气得血脉膨胀,然而他却不知自己情绪太过激动,更加快了媚药药性的发作,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置身在烈火之中。
夏天雪和水凝烟这边正交谈间,那边软榻上的司徒少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夏天雪眼里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旋即睨着水凝烟,冷笑道:“水凝烟,看来少恭师兄的药性发作了,想让他少受点儿罪,你该知道怎么做。”话落,夏天雪说完,便飞身下了高台。
叶青衣主仆、青柠、何首、若风、霁雨刚准备过去找夏天雪算账,水凝烟见状,怒声道:“我刚才说得什么你们都忘了?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任何人不得插手。”
看水凝烟语气坚定,脸上现出一丝薄怒,叶青衣等人这才强忍住心中的冲动。水凝烟看了一眼司徒少恭的所在,旋即转过脸,凭空大声道:“将神器摆在对应的八卦阵上。”
那脆生生音质有如天籁一般,却透着一抹叫人无法忽视的威仪,瞬间响彻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