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突破
几人看着地上焦黑的尸体,一时都没了言语。这意外实在发生得太过突然,众人都没有想到凶手竟然敢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行凶,而他们却没能救下人来。
重案组的几人脸色凝重,暗暗握紧了拳头。
“秦凯,打电话叫法证。”沈严盯着尸体开口,“其他人,把这庙里的人和刚才的目击证人都找来,挨个问话。”
神树庙僧人并不多,只有三位常驻僧侣和几个工作人员。沈严找来其中的负责人问话,没想到对方几乎对骆海一无所知。
“我们这里除了重要庆典外,平时经常承接一些组织或个人的宗教活动。”负责人介绍,“这种时候我们只提供场地,剩下的一切都由活动举办者自己准备。骆施主是前天晚上联络的我们,说想尽快办一次祈福活动,我们正好今天也没有别的安排,就同意了……”
“祈福的这些东西,都是师傅和我一起准备的。”骆海的小助手刘令说话时战战兢兢,显然还没有从刚刚的惨剧中回过神来。“……那些,那些东西是师傅让我买的……一直都是那些东西……我,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这些东西,都有谁经过手?”沈严问。
“就,就我买完了,师傅就让我装到一个箱子里,然后今天拉过来的……到了这儿以后……师傅突然说饿了,想吃包子,于是我就出去给他买……箱子就放这里了,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碰过……”
“这些东西之前就放在门口这里的。”另一个工作人员回忆说。“我们一般都是这么做的,如果东西多的话就让人提前送来,放到后边的库房;如果东西少的就直接放在院里。今天的仪式需要的东西不多,所以我们就把东西直接堆在了墙边上。”
“有谁可以碰到这个箱子?”方礼源问。
工作人员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这个院子是对外开放的,谁都可以进来,这种东西一般没人动的,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你师傅之前一直跟鹏程地产的人对着干,为什么突然要帮罗志强祈福了?”沈严问刘令。
刘令身子一震,悄悄抬眼看沈严。
“是因为鹏程地产答应给他好处,对吗?”沈严一双眸子犀利地看着刘令。
刘令被沈严的眼神看得一抖,何况现在骆海已死,他便点了点头:“前天下午,是有个男的来找过师傅,他说他是鹏程地产的,姓姜。”
沈严心中一震果然是姜建东!!
“他都跟骆海说了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刘令苦着脸摇摇头。“师傅一见到那姓姜的,就把我撵出门去了,他俩在里屋谈了一阵子,那姓姜的走之后师傅就开始打电话,说要准备做一场祈福法事。”
“那你师傅对外公布了要祈福的消息后,有没有人找上门或是打电话过来,口气很不好的那种?”
“这个……好像是有过……”刘令揪着头发想了一阵子,说道:“昨晚上我帮忙收拾东西的时候,师傅手机上来了一个电话,师傅一看电话号,就让我出去,我知道肯定又是那个人来电话了,就赶紧出去了。”
“那个人?”沈严听到了重点,立刻追问道:“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师傅从来没说过,只是他时不时会接到一个电话,而每次师傅一接那个电话时他都会让我出去,所以我才猜,那应该是同一个人……”
“那个人经常给你师傅打电话?”
“好像……好像打的次数也不多……我记得就两三次吧……”
“都哪天打过?”
“哪天……”刘令半仰着脸苦思冥想,“好像……那姓罗的来那天打过一次,诶不对!那天好像是师傅先打过去的!……”说到这里刘令垮下了脸,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警察同志,我真不太知道,我就是打点零工,我才跟他干了半个月不到……”
沈严接着问:“你刚才说昨天晚上那个人又来电话了,而且口气很不好,你都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其实我也没听到啥,师傅一看那人来电话,就让我先回家,我知道他一向很注意这种事,也就准备回去了。可我往家走了一半却突然想起来我把从我家拿的斧子落他院里了,就转身回去取,然后我就听到师傅还在里面打电话,而且还说了一句‘别以为你了不起,信不信我把你的事说出去’,我一听不对劲,就赶快跑了……”
“你有没有听到那人说话?”
刘令摇摇头:“没有……”
“那骆海的手机在哪儿?”
“在里屋……”
沈严使了个眼色,程海洋立刻点头离开。
沈严转回头来,接着问刘令:“然后呢,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出事前,骆海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这个……就这庙里的这些人……不过我们到这里后师傅说饿了,让我去给他买吃的,我就出去了,这中间他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我就不知道了……”
说话间,程海洋从里屋走了出来,他递给沈严一个手机,沈严看了看通话记录,最后一通电话是早上8点43分打的,通话人正是姜建东。
沈严死死捏着手机,手上几乎青筋暴起。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只见程晋松、蒋睿恒等人急匆匆地走进了小院。
“礼源,你跟其他人留在这里陪法证;海洋,你跟我走,”沈严冷着脸开口,“去找姜建东。”
说完这句,沈严快步向院外走去,他面色严肃步速飞快,显然是压抑着极大的愤怒。这模样把刚到的法证众人都给吓了一跳。
“礼源,出什么事了?”程晋松立刻问方礼源:“沈严怎么了?”
方礼源也不知从何解释起,只能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沈严和程海洋上了车,沈严开了警灯,一路疾驰。车子很快便进了市区,程海洋看着车子行驶的方向,有点奇怪地问沈严:“头儿,咱们不去鹏程地产?”
“我们去医院,”沈严说,“姜建东现在肯定在医院。”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罗志强所住的医院,两人奔上楼,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到病房外,就听到了病房那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v
沈严与程海洋对视一眼:难道说……
两人快步走进病房,只见罗志强依旧躺在病床上,但是他身上连着的种种仪器都已经停止运作,他的妻子王娟正趴在他身旁嚎啕大哭,罗鼎兴也在一旁哭得老泪纵横,罗志源、姜建东等人站在一旁,脸上都带着悲伤的神情。
看来,罗志强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
见到眼前的这幅情景,程海洋略微有些犹豫,然而沈严却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径自走到姜建东面前,在姜建东诧异的眼光中冷冷开口:“姜建东,我们怀疑你与骆海被杀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
警局,审讯室。
坐在审讯室中的姜建东,脸上并没有什么紧张。他只是打量着屋内的布局,似乎在比较这里与h市的有什么不同。不一会儿,沈严和程海洋走了进来。沈严冷着脸将几张照片扔到桌子上。
姜建东一看,立刻变了脸色。
“这是骆海?”姜建东拿起照片辨认着,无比震惊地问:“怎么会这样?!”
沈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冷着脸问:“今天上午八点至九点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姜建东诧异地抬起头:“你怀疑我杀了他?沈严,我没……”
“回答我的问题!”
“我在医院,医院的医生护士和罗家人都能替我作证。”
“被害人在临死前最后一通电话是你打给他的,你们说了什么?”
“我们……”姜建东有一瞬间的犹豫。
“你问他陷害罗家的幕后黑手是谁对不对?”沈严怒视,“你在罗鼎兴的授意下,背着警方用钱收买骆海,让他归顺你们,所以骆海才会突然改变态度,还公开表示要为罗志强祈福。他这么做势必会激怒背后的真凶,所以凶手就下手杀掉了骆海。我告诉你姜建东,就算不是你动的手,骆海也是被你害死的!”
沈严说着,一拳狠狠地砸上了桌子。
姜建东听着沈严的斥责,脸上现出复杂的神情;而程海洋偷眼打量着暴怒的沈严,似乎也有些意外。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程晋松推门进来:“沈队,麻烦出来一下。”
沈严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冷静,他站起身来:“如果你还有点内疚的话,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门外,程晋松看着沈严,有点关心地问:“你刚才怎么了?我在门外,都听到你吼人的声音了。”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沈严的语气颇有些失望。“他也曾经是个警察,收买帮凶让人家叛变可能造成什么后果他不会不知道!”沈严说到这里,语带气愤:“一条人命啊!……”
程晋松刚才已向重案组的人打听过事情的经过,再听沈严这么一说,大概拼凑出了前因后果。他拍拍沈严的肩:“各为其主,你也不能太怪他。行了不说这个了,你跟我过来。”程晋松看着沈严,认真地说:“我们有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发现。”
Chapter 18 真凶
程晋松带沈严来到法证组的证物检验室,沈皓和李嘉宇正等在屋子里。程晋松一边往里走一边对沈严解释:“刚才沈皓在网上找到了一段视频,是一个网友拍到的骆海被烧死的全过程,我们在里面发现了些问题。”
沈皓点开视频。
沈严看向屏幕,的确是骆海出事的录像。拍摄人离骆海的距离比较近,拍摄的效果很是清晰。
“你看这里,”程晋松指着屏幕对沈严说:“你有没有注意到,骆海的这个动作?”
沈严仔细地看着屏幕,这是骆海点火前的情景,只见他的眼睛在桌上扫了一圈,然后有些意外地盯着一处看了两三秒钟,接着他才向那里伸手,拿起了打火机。
“骆海好像有点意外……”沈严辨认着说。
“没错,因为这打火机根本不是他的。”程晋松确定地说。“一般这种烧香拜佛的仪式,点香用的东西都应该是蜡烛或者火柴,而很少会用到打火机。我刚才问过骆海的那个助手,他很肯定地跟我说他给骆海准备的是火柴。”
沈严回忆起骆海着火时的情景,顿时醒悟:“所以,这个打火机是凶手放上去的?”
程晋松点点头,指了指桌上的一个已经被烧得半边焦黑的打火机:“这是我们在案发现场捡到的打火机,你看看就明白了。”
说着,程晋松对李嘉宇点点头。李嘉宇点点头,套上防火服与面罩,拿起打火机走到旁边比较空旷的位置上。
“注意看。”
李嘉宇将火机远远拿在手里,然后按下打火键,火机瞬间喷出一道巨大的火焰,足有半米多高,火大概烧了3秒钟的时间,而等火光退去后,沈严发现,李嘉宇的护具上被火舌燎出一道焦黑的痕迹。
“这个火机被人动过手脚,一旦点火,里面的丁烷会瞬间喷射出来,就会形成这种巨大的火舌,一般人没有防备,一定会被烧到。我们捡到这个打火机的时候,里面的丁烷都已经烧没了,我们给它重新灌上气,这才发现的问题。而且,香灰也被人动了手脚,里面掺入了磷粉,当骆海撒香灰的时候,这些磷粉就沾到了他的身上。有了助燃剂,再加上这么个点火装置,骆海肯定难逃一死。”
“我们问过庙里帮忙布置的工作人员,”这次说话的是李嘉宇,“他们说他们摆桌子的时候,这打火机和香灰炉就已经在桌上了。也就是说,凶手趁人不注意拿走了骆海的火柴,再放上动过手脚的打火机和磷粉,就等着骆海中招。”
“所以,凶手今天去过现场?!”沈严懊恼,“该死!当时应该拦住那些人的!”
程晋松知道沈严在想什么,忙对他说:“你先别担心,我还没说完呢。你还记得罗志强家的火灾吧?”
沈严抬头。
“我在火灾现场发现了罗志强的烟盒,”程晋松说着,拎起桌面的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个被烧焦了一大块的金属烟盒。“这烟盒被压在倒掉的床头柜下面,开始我以为它是火灾发生后被烧到,然后消防员救火时把柜子碰倒,它才被压住的。可骆海出事后我发现了一个问题,”程晋松说着走到李嘉宇身旁,将烟盒放在被火烧过的护具旁边,“你看这两道痕迹像不像?”
沈严一看,果然,两道焦黑的痕迹十分相似!
“所以,罗志强家的火灾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凶手将一个同样做过手脚的打火机放进了罗志强家!”沈严顿悟,“罗志强一点火,那火机也这么烧了起来。而且那天罗志强喝醉了,还砸了好几个酒瓶子,所以大火才一发不可收拾!”
“是,这比罗志强自己失手点着家的可能性要大得多。”说到这里,程晋松皱了皱眉:“不过我们检查过现场带回来的证物,并没有发现打火机,就连残骸也没找到。我问过120的急救人员,他们说罗志强身上也没有打火机。所以目前这还只是我们的猜测。”
沈严也皱着眉头想了起来如果真如程晋松所说,那那个打火机到哪里去了?那天只有罗志强在家,然后着火,接着……
“我知道那打火机在哪儿了!”沈严看向程晋松,眼眸中闪着晶亮的光芒:“你忘了么?当时还有一个人去过现场……”
重案组办公室。
“罗志源,男,26岁,他母亲叫张美舒,是罗鼎兴续弦的老婆。罗鼎兴这个人据说年轻时比较风流,他大老婆没死的时候他就跟张美舒好上了,还生下了罗志源。后来罗鼎兴大老婆去世,他就把张美舒娶进了门,罗志源也就成了名正言顺的罗家二少爷,那时候他都已经16岁了。四年后,罗志源在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出国,之后就一直呆在美国念书。”秦凯对所有人汇报说:“我打给了罗志源的大学,据他的辅导员回忆,罗志源当时走得非常着急,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出国以后,罗志源就几乎不怎么回国,直到一年前他母亲去世,他才回来呆了一阵子,后来又回美国了。这次他是本月初才回来的。罗志源跟罗家人的关系比较一般,这次回来也没住在家里,所以基本上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不过,”说到这里,秦凯看向沈严,“我问过姜建东,他说罗志强死那天,罗志源确实是很晚才到医院的,也就比我们早了不到十分钟。”
江厉接着补充:“我去电话局查过,骆海在最近一个月与一个陌生号码通过几次话,这个号码骆海没有存在手机里,而且每次通话后也都删了通话记录,我们是在电信局查详单的时候才发现的。那个号码我查了,是一个用假身份证注册的新号,它第一次使用也是在本月初。”
月初,也就是王大庆的案子发生前十来天的时候。
“时间上的确说得通,”方礼源说,“可是罗志源跟罗志强和鹏程地产有什么仇,居然要杀掉自己的亲哥哥?”
“这些事,我们问问罗志强的妻子,大概就会知道了。”沈严说。
坐在接待室中的王娟,眼睛还带着明显的红肿,显然还没有从丧夫的悲痛中走出来。沈严简单地说了句“节哀顺变”,便直入主题:“我们这次找你来,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你。这些问题非常重要,你一定要据实回答。”
王娟看着沈严无比严肃的神情,点了点头。
“你丈夫和他弟弟罗志源的关系如何?”
“他俩……”王娟迟疑了一下,说:“挺好的……”
“真的?”沈严直视着她。
王娟被沈严的目光注视,终于有些扛不住,嗫嚅着说:“他俩,好像有点矛盾……”
“有什么矛盾?”
“就……我家有个保险箱,有次我不小心发现里面放了份文件,我打开一看,是一份公证书,上面写着,罗志源在老爷子死后,会将所有分到的遗产全都转赠给志强……”
“什么?”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沈严追问:“你确定?”
王娟看了一眼众人,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问过罗志强为什么?”
“我问过,可是志强他不说……不过有一次他喝醉的时候,提起罗志源来说过一嘴,说……”
“说什么?”
“说那家伙是畜生,**的事情都干得出来……”王娟声音越说越小。
“**?”重案组所有人一听都陷入沉思,与谁?……
“头儿!查到了!!”秦凯大叫着跑进重案组办公室,“联系上了罗志源大学时的室友,他说罗志源那时候的确曾经交过一个女朋友!两人本来处得挺好,后来不知为什么突然分手了,而也就是那之后没多久,罗志源就出国了。罗志源出国后没多久,那姑娘就自杀了。”
“自杀?死了?”
“嗯。我查到了那姑娘的照片,”说到这里,秦凯的脸上现出复杂的神情。“你看看吧……”
沈严一看,大吃一惊。
“秦凯,打电话给睿恒,让他重新给罗志强验尸,其他人跟我去找罗志源!”
沈严和程海洋开车来到鹏程地产,沈严一冲进楼里就问:“罗鼎兴呢?”
前台被沈严的样子吓了一跳:“董……董事长他不在……”
“他去哪儿了?那罗志源在不在?”
“也……也不在……”
就在这时,沈严的手机响了,沈严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方礼源焦急的声音:“头儿,不好了!我们问过罗鼎兴家的保姆,她说罗鼎兴和罗志源在大约半个小时前出门了。”
“什么?!”沈严大吃一惊,“不好,罗志源要对罗鼎兴也动手!赶快找到他!!”
“怎么了?”姜建东跑了过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你知不知道罗鼎兴和罗志源去哪里了?”沈严抓着姜建东的胳膊满脸焦急,“罗鼎兴有危险!!”
此时,墓园。
罗鼎兴缓缓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座冰冷的墓碑。他吃了一惊,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他惊惶地左右探视,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轮椅里,双手还被紧紧地绑在了身后。
“醒了?”罗志源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罗鼎兴连忙转头,这看到坐在墓碑前的罗志源。他手里玩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正笑着看着自己,只是那眼中没有任何笑意,而是透着无尽的冷酷。
“志……志源?……”罗鼎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二儿子,被麻药弄得昏昏沉沉的大脑有些运转迟钝,他不解地问:“你……你这是干什么?……”
“带你来见一个人,”罗志源看向身后的墓碑,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名字,满含感情地说:“一个对你我都非常重要的人……”
罗鼎兴看向墓碑,上面写着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名字:吴志雅……
“定位到罗志源的手机了!”疾驰的车子中,沈皓盯着电脑屏幕,大声叫道:“罗志源的手机在西南方13公里的地方!”
“西南方13公里?”程晋松对照地图看了看,“是墓园!森林墓园!吴志雅的墓!”
“快,森林墓园。”另一辆车中,沈严挂断电话,对开车的程海洋说。程海洋立刻按下警笛,车子疾驰而出,迅速驶向墓园。
车子中,姜建东焦急地拨打着罗鼎兴的手机,却始终无人接听。沈严看着手中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子微笑着一张与罗鼎兴有许多相似的年轻笑脸……
Chapter 19 结局
看着眼前的女孩子的照片,罗鼎兴震惊得忘了言语。
“认识一下志雅吧,你大概还没见过她,你看,她长得多么漂亮……”
罗鼎兴看着那张略微有些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罗志源亲密地搂着一个女孩子,两人的表情很是甜蜜。那女孩儿有一张与罗志源很像的脸不,应该说,她更像罗鼎兴,尤其是笑的时候,那嘴角简直与罗鼎兴一模一样。
“这……你……”
“对,她就是吴志雅,我曾经的女朋友。大家都说我们两个长得很像,他们说这叫夫妻相,我们也一直以为这是一种缘分……直到有一天,罗志强把一张亲子鉴定扔给我,告诉我志雅是你的私生女,我的亲妹妹!!”
“什么?……”罗鼎兴震惊,“她是我的……”
“没错!志雅是你的私生女!是你和又一个女人生下的孩子!”罗志源癫狂地大吼:“你到处花心,生出孩子却不管不顾,任她流落在外!而我,我却爱上了我的亲妹妹!!……”
罗鼎兴看着照片上的一对儿女,又看看面前的墓碑与墓碑旁流泪大吼的罗志源,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罗志源吼了两声,又突然笑了起来:“罗志强那家伙,还拿这件事来威胁我,要我放弃罗家的财产,否则就将我们俩是兄妹的事情告诉志雅。他根本不知道,我从来不希望自己是罗家的人!……”
“我答应了他,然后狠心跟志雅分手,去了美国……这么多年来,我不敢回来,不敢打听关于志雅的一点点消息。我想,只要她不知道当年的事,一直不见到我,终究会忘记我,开始新的生活……可直到一年前我才知道,志雅早在我出国后没多久就自杀了!!”说到这里,罗志源双目通红地嘶吼:“这一切都怪罗志强那个混蛋!还有你!!”
看着无比痛苦的罗志源,罗鼎兴的心中终究起了一丝愧疚,他试着开口:“志源……我……”
“你不用说了,”罗志源幽幽地打断他,脸上带着一种因绝望而生的漠然。“不就是钱么?呵,要不是因为钱,你也不会到处玩女人,罗志强也不会查我威胁我……我们都该死,都该死……”
说着,罗志源再次摆弄起手上的匕首,罗鼎兴大惊失色:“志源,你……”
“罗志源!!”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大叫声,罗志源抬头,只见姜建东和程晋松正在向自己这边跑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他没见过的年轻人。
“别过来!”罗志源将匕首抵上罗鼎兴的脖子,“你再过来一步,我就杀了他!!”
对面的三人立刻停下脚步,姜建东试探地向前:“志源,你别做傻事……”
“别过来!”罗志源大叫,姜建东立刻停住,“好好好!我不动!我不动!你别激动!!”
罗志源依旧拿匕首抵着罗鼎兴的脖子,两眼警惕地盯着三人。
“志源,”姜建东缓缓地开口:“我知道你的事情了,这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我不该爱上志雅,我爱上了自己妹妹!”罗志源大叫着,几近崩溃。“我爱上了我自己的妹妹……就算我知道她是我妹妹,我还是……”
“你爱上她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你们是兄妹,那不过是普通的男女相爱而已,有什么错?”一直没有说话的程晋松开口。“吴志雅选择自杀,与你选择出国一样,都是因为你们太爱对方了,所以才会感到无法面对。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大可以开始一段别的恋情,你也可以把她忘记,又怎么会这么多年还对她念念不忘?现在这年头,真心相爱的有几个?难得你们二人对这段感情都如此真诚,你怎么可以因为身份的变化就否定它?”
罗志源怔忡地听着,有些呆滞的脸上有眼泪滑落。
“现在,吴志雅已经不在了,你更应该为了她好好活下去,”程晋松继续开口,“你想想,如果她还在的话,她也不会愿意看到你做这种傻事吧?”
罗志源泪流满面,终于缓缓地放下了手。早已从后方悄悄靠近的沈严和程海洋立刻冲了过去,夺走了罗志源手中的刀。
罗志源跪倒在吴志雅的墓碑前,放声痛哭。
被捕后的罗志源,交代了自己的全部罪行。从一年前得知吴志雅死讯后,他就开始准备他的复仇计划,他的目的不仅仅是杀掉罗鼎兴、罗志强父子,还要摧毁鹏程地产,因为他认为这些财产才是导致他招致嫉恨的根本原因。为了达到目的,罗志源搜集了大量资料,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才借着母亲周年祭的时机回国,开始他的复仇大计。他先是趁着王大庆醉酒将他拖至工地,并拧开水龙头淹死他,而后让骆海假意自首,趁机散布谣言,引得警方与大众去挖掘鹏程地产当年的罪行。重案组从罗志源住的地方搜出了被烧得发黑的打火机,这个酒瓶型的打火机设计得非常巧妙,它不仅可以遥控打火,里面还装有监听设备。罗志强家发生火灾那天,罗志源就是利用监听器确定他家没有人,然后遥控操纵打火机点火,最终造成了大火。之后他冲进火场拿走打火机,顺便也让自己摆脱嫌疑。但是他没有想到罗志强居然没死,于是他便借探病之机再次对罗志强下药。蒋睿恒验尸发现,罗志强被人注射过微量的导致心脏衰竭的药物,他本就身体虚弱,这一点药,最终要了他的命。本来接下去罗志源就打算对罗鼎兴下手了,可没想到这个时候罗鼎兴却花钱买通了骆海,罗志源听说骆海反水的时候找到他理论,没想到骆海却反过来威胁罗志源要说出一切,罗志源一气之下便对骆海下了杀手。
“正因为他是仓促动手的,所以才会留下马脚,让我们查到他。我们一找王娟问话,罗志源就感觉到不好了,于是就加速行动,准备杀罗鼎兴了。”沈严一边说,一边抬起沙发的一侧,“说起来,这个罗志源也是个聪明人,他之前的设计太周密,我们被他牵着鼻子转了好久。”
“嗯,”程晋松点点头,抬起沙发的另一侧:“聪明,却也可怜。”
两人一起使力,将沙发从一头搬到另一头。
“对了,”沈严想起当天的事,微笑着对程晋松说:“话说你还挺有两下子的,我只想让你帮我拖住他一会儿,没想到你竟然能说服他放下刀子……你不去当谈判专家可惜了。”
“你以为我就会在实验室搞化验啊?”程晋松白了沈严一眼,“医院那次,你忘了是谁帮你抓贼的了?”
“嗯?哪次?”沈严故作不解地眨眨眼,“你是说你妈一只手压着你去复查那次么?”
“嘿沈严!你别以为我治不了你!我就让你见识见识程家点穴手!”
说着,程晋松撸胳膊挽袖子地冲着沈严就冲了过来,沈严连忙笑着躲开,两个大男人就在小屋里玩起了擒拿术。
“喂,两位大哥,”沈皓从门口探头进来,“我那屋可早就收拾完了,您二位能不能有点效率?我快饿死了……”
沈严和程晋松看看还一团乱的房间,都笑了出来。
这三人在干什么?当然是搬家。
在征求过沈皓的意见之后,沈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租下了那间房子,案子一结束,就带着沈皓开始搬家。他们二人都住在警队宿舍,东西倒也不多,程晋松一辆车就把两人东西都拉了过来。到了新房后三人就开始在大扫除,沈皓负责收拾自己的房间,沈严和程晋松则负责另一件卧室和客厅。程晋松有洁癖,硬是拉着沈严跑了一趟超市,买了一套全新的锅碗瓢勺。
“不用这么麻烦,这些东西改天再买不迟。”沈严说。
“怎么不迟?我告诉你,新家都要开火燎锅底的,我可是连菜都买好带过来了。”
“啊?”沈严吃了一惊,接着有点尴尬,“那个,我可不太会做菜……”
“行了行了,我本来也没指望你,”程晋松像赶苍蝇似的摆摆手,“今晚我来,所以,你给我把东西都预备齐了,”说着,他故意一瞪眼:“别影响我发挥!”
沈严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拉长了声音说:“是晋哥。”
在长达八年的分离后,沈严终于再次和弟弟住在同一屋檐下。兄弟的和好令向来面容冷峻的沈严脸上多了不少笑容。而与此同时,警队还传出来一个好消息蒋睿恒的小说即将公开发行。
“各位观众朋友,现在坐在我身边的,是我市公安局的法医主任蒋睿恒警官,这个名字也许大家不太熟悉,不过如果说起著名的网络红人‘法医rh’,和他的小说《现代洗冤录》,相信喜欢刑侦故事的朋友一定不会陌生。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由蒋睿恒警官创作的刑侦小说《现代洗冤录》即将出版发行了!……”
“靠!睿恒你行啊!不声不响居然连书都写出来了!”重案组内,一帮人看着网上的新闻报道,对蒋睿恒连声恭喜。
“就是,也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真不够意思!”李嘉宇说。
“其实我也没想到。”蒋睿恒微笑回答,“我一开始就是觉得咱们办的一些案子确实很有戏剧性,所以就想写写,本来就是一个乐,没想到前阵子竟然有出版社来联系我,说感觉我写的不错,想要给我出版。我也没当真,但没想到他们真把这事办成了……”
“那你这录像是什么时候录的?”李嘉宇问。
“上周吧,应该就是光棍节之后那天……”
“啊我想起来了!”秦凯一拍脑袋,“对对对,那天早上我们正好遇到案子要出现场,结果你没去,小王说你偷跑出去了!”
大家一阵哄笑。蒋睿恒无奈辩解:“秦凯,我当时有和领导请假好不好……”
那边,李嘉宇则笑道:“这么说,前一天晚上,你和那位美女主播‘约会’,也是为了工作了?”
“嗯?”蒋睿恒惊讶地看向李嘉宇:“你怎么知道?”
“我们当时都看见了,”沈皓笑道,“那天晚上我、我哥、嘉宇哥和晋哥往家走的时候正好看到你和那位美女一起走路,晋哥和嘉宇哥当时还以为你是背着大家偷偷约会呢!……”
沈皓的这话可是个大爆料,瞬间屋内沸腾起来:“真的?!”“有这种事?!沈皓你快讲讲快讲讲!”
程晋松本也是看着这帮人笑闹,听到沈皓这话才突然注意到,沈严并不在屋内。他问旁边的方礼源道:“礼源,沈严呢?”
“哦,刚才姜建东代表他老板过来办一些相关手续,头儿带他去办去了。”方礼源说着,指了指隔壁的房间。
“办手续?”程晋松看看时间,他们来到这屋子已经半个多小时了,仅仅是个手续,早应该办完了。想到这里,程晋松决定去隔壁看看。
而此时,在隔壁。
姜建东对着相关手续,替老板盖章,而后转身想要离开。沈严见状叫道:“建东。”
姜建东转回头来。
沈严看着他,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姜建东见沈严没有说话,于是开口道:“沈队还有事?”
淡漠的表情,公事公办的口气,仿佛陌生人。
沈严心下微微有些失落,他不知为什么会和昔日的同事兼朋友变成如今这副样子。然而,自己并没做错什么,就算再来一次,自己恐怕仍会如此选择。
沈严叹了口气,说:“没事了。你自己保重。”
听到最后那句,姜建东表情微微一动,然而他终究没有回答什么,径自走向门口。他打开房门,正好与刚刚走到这里,正想敲门的程晋松不期而遇。姜建东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眼沈严,最后无声离开。
程晋松发现自己似乎来的不是时候,有些不知所以地看看沈严:“出什么事了?我没打扰你们吧?”
“没,”沈严苦笑着摇摇头,他凝望着姜建东离开的方向,目光中有无限的错杂……
卷三夺命诅咒完
Chapter 01 刨锛
12月22日,清晨。
北方的冬日,天总是亮得有些晚,然而,这个时候的马路市场上却已是人头攒动了。
市场边的小路上出现了一位50多岁的老妇人的身影。老人一边走一边翻检着菜篮子里的菜和肉,今日冬至,照习惯晚上应该包点饺子。一个人迎面走来,从老人身旁擦肩而过。正在考虑晚上菜谱的老人没有注意到,那双脚在走过她身旁之后便停了下来,然后无声转过
半空中骤然闪过一道寒光砰!
一声闷响,老人应声倒地,菜篮子里的白菜滚落出来……
12月25日,上午9时。
今日的天有些阴沉,上午九点时,天空不见明亮的日光,倒是有些隐隐的微红。欢快的圣诞音乐飘荡在空中,播音员用甜美的声音说“今天有雪,将会是一个白色圣诞节……”
楼道中出现了蹬蹬的脚步声,一位30多岁的女人一边急匆匆地上楼一边讲电话:“喂,你帮我跟领导说一声,我把文件落家了,我取了东西就过去……”
女人脚步匆匆,迎面下来的人连忙侧到一旁,给她让开道路。
错身而过时,女人正好讲完了电话,她刚准备挂断手机,就听到后脑一阵风声
砰!
女人倒在楼梯上,手机沿着楼梯滚到台阶下方,听筒里还传来对方不安的“喂喂”声……
12月28日,晚。
一位40多岁的男子从饭店中出来,热热地打了一个酒嗝。饭店中还不时传来推杯换盏的呼声。男人笑笑这些工人们辛苦了一年,也难得能这么轻松地聚聚。今天人人都领了过年红包,自己又留了钱请客,他们肯定又要不醉不归了。
男人披着外套往外走,冬夜的风吹得脸有些疼,路上的对面的行人都带着帽子缩着头,男人却被酒蒸出了一身的汗,他沿着漆黑的小路往家走,这一片的路灯总是不太好用。今夜月色昏暗,所以男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自己的那双脚正在无声地靠近……
砰……
……
咔嚓,咔嚓。
照相机的闪光灯闪烁,将昏暗的楼道映得一阵阵的明亮。闪光灯下,一个中年女性身体扭曲地倒在两层楼梯间的缓步台上,她的头蜷在一角,透过凌乱的头发,依稀可以看到女人那已经青白的脸庞。她的后脑一片黑红,血液在零下的空气中已经凝结成冰。程晋松站在尸体下方的台阶上,看着蒋睿恒轻轻抬起女子的头,仔细观察她后脑的伤口,而沈严就站在蒋睿恒身旁,看着他验尸。
“死因是颅骨破裂导致的脑出血,死者后颅骨有多处伤痕,这混蛋下手越来越狠了。”程晋松看到蒋睿恒站起身,摘下手套走到沈严身边,说:“这是第五起了吧?”
沈严脸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记不得哪位作家在哪部作品中说过一句话:年关难过。这句话放在警察的身上似乎特别准确。每年一到12月份,就进入了一年中发案率最高的阶段。这一时期北方苦寒,昼短夜长,诸如建筑、装修等临时工种都进入了歇业期,闲散人员大量增多,整个社会也开始显得不安定起来。再加上许多人都抱着“多捞一票好过年”的心理,盗窃等犯罪率几乎直线上升。而今年的年关似乎格外难过,因为从12月中旬开始,市内接连出现了四起刨锛案。凶手尾随独行人士进入偏僻地带,然后用锤子猛砸被害人后脑,算上今天这起,已经造成4死1重伤的极度恶劣的后果。从五天前,市里就将这起案件列为本市一号公案,要求所有部门通力合作,全力侦破此案。而沈严作为刑侦队重案组组长,自然是此次行动的总负责人。这段时间,沈严几乎就没有离开过局里,长时间的工作与压力令他比之前更瘦了几分,令他本就刚毅的面庞更显冷峻。
沈严盯着尸体看了一会儿,转过头来问程晋松:“怎么样?发现了什么?”
程晋松摇了摇头:“看过了,小区同样没监控。”
沈严眼中有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一闪而过这次的这个凶手十分狡猾,总是选择没有安保监控的老旧小区或者是偏僻路段下手,而且刨完抢了东西就跑,到现在为止,警方几乎没有掌握到任何实质性线索。这也是他们现在遇到的最大问题。
他刚想说点什么,程海洋却突然从楼上跑了下来:“头儿,王广薇的妈妈醒过来了!咱们可以过去问话了!”
“好。”沈严对程晋松说:“你们把这里处理完就先回局里吧,我等问完了被害人家属再回去。
“嗯。”
沈严带人来到位于六楼的王广薇母亲家,王家的大门敞开着,有阵阵哭声从里面传出来。哭声引来了楼上楼下的邻居,有些人之前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听说命案就发生在自己所居住的这栋楼时,每个人的表情都是既惊恐又后怕。
沈严带人走进卧室,只见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妇人靠坐在床上,老人脸色苍白,但眉眼间都与王广薇颇为相似。程海洋正坐在床边安慰着老人。见到沈严进来,程海洋站起身来。
“头儿,老太太刚才受打击太大昏过去了,这才刚醒……”他低声说。
沈严点点头,他走到老人身边,轻声介绍:“阿姨,我是市公安局刑侦队的,我姓沈……”
沈严话还没说完,老人猛地拉住沈严的胳膊:“沈队长!沈队长我拜托你!一定要抓住害死我女儿的坏蛋!我求求你!我给你跪下了!!”
老太太说着侧身就要下床下跪,沈严等人连忙去扶,好说歹说才把老人劝住。待老人的情况稍微稳定些,沈严才开始询问案情。
“这事儿都怪我,”老太太一开口,声音中就又带上了悲意,“从广薇她爸死后我就自己住在这儿,这两年我身体不太好,广薇就说让我搬过去跟她一起住,我不愿意过去拖累她,就没过去。广薇不放心我一个人住,就动不动会过来看看我。结果谁知道,她就……”老太太说到这里,忍不住再次嚎啕痛哭起来:“都是我害了我姑娘啊!我干嘛不肯跟她搬出去啊!她要是不来也不会死啊!老天爷啊,你为什么不要了我的命去啊!!……”
因为老人情绪激动,众人花费了好一段时间才完成了询问,然而得到的有用信息却寥寥无几,据王广薇母亲介绍,王广薇并不居住于此,来探望母亲的时间也不固定。今天是因为得知母亲身体不舒服便临时过来的。也就是说,凶手行凶也应是临时起意。他大概是早就看中了这个老旧小区,然后独行的王广薇就这么不幸地成为了被害人。
在询问临近结束时,王广薇的弟弟与丈夫也都赶到了这里,两个大男人都悲伤得失声痛哭。王广薇的弟弟边哭边放声大骂凶手,而王广薇的丈夫则不知如何将这一噩耗告诉给他们年仅14岁的女儿。
一个亲人的死亡,带来的是对一个家庭,乃至所有亲人的无尽的伤痛。
尽管已经见过很多次类似的场景,然而每一次命案发生后,见家属仍是重案组所有人觉得最难过的一关。面对他们,任何的言语安慰都太过苍白。
从王家出来,每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几人心头都憋着一股恶气,恨不得立刻能抓到凶手,将其拨皮拆骨。然而更令人气愤的是,他们至今获得的线索实在太过有限,根本无法锁定目标。
“头儿,我们再去周边问问!我就不信这混蛋从作案到逃跑,竟然没人看到过!”程海洋走到沈严面前请缨。
沈严点点头,刚想说话,却见程晋松从楼下跑了上来,见到沈严等人,他眼前一亮:“太好了!正好你们出来!我和睿恒在外面找到了一个老头,他可能见过凶手!”
“真的?!”众人立刻来了精神,沈严追问道:“人呢?”
“就在外面!”
“好,赶快过去!”
几人跟着程晋松奔到楼外,只见蒋睿恒正和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大爷站在一处,见到沈严等人出来,他冲几人招招手。
“老爷子当时刚刚遛狗回来,说见到一个男的从楼内出来。”蒋睿恒对沈严低声介绍,“具体你再问问吧。”
沈严点点头,走了过去,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后便向老人询问事情的经过。
“我当时刚遛完狗,正往家走,就看到有个穿羽绒服的男的从那楼洞子里出来,然后就往院外走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杀人犯……”
“您看到那人的时候,大概是几点钟?”
“快到九点半,”老爷子开口,“我每天都是看完了八点半的新闻带着狗出门,然后溜完回家正好九点半,那时候也就是个九点二十、二十五的样子。”
沈严抬眼看向蒋睿恒,蒋睿恒点点头老人所说的时间,的确与推测的死亡时间很吻合。
于是沈严转回头去,继续问老人:“那大爷,您还能记得那男的长什么样子么?”
“我没看着他正脸,他出来的时候扣着个帽子,然后直接往那边儿拐了,我眼神儿又不太好,就瞅见了个背影……”
“没关系,您能记得些什么就说什么,多小的事儿都行。”
“嗯,那男的大概也就我这个头,挺瘦,穿个羽绒服,扣着个帽子……别的我就真的记不住了。”
“他的羽绒服是什么颜色的?帽子是什么样的?”
“就是那种蓝黑色的羽绒服,帽子就是那衣服上自带的帽子……”
沈严又问了几个问题,无奈老人实在印象有限,除了之前说的几点,别的再也回忆不出有用的信息。沈严试了几次都一无所获,只得对老人表示了感谢,然后让人离开。
天空中再次飘起了零星的雪花,几人望着黑沉沉的天空,都深深皱起了眉头。
Chapter 02 案情分析
沈严一回到警局,就被局长叫去了办公室。
王局一见沈严进门,张嘴就问:“那家伙又作案了?”
沈严点点头:“被害人当场死亡。”
听到这回答,王局再次皱起了眉头。凶手在半个多月的时间内已经作案五起,手段之凶残,作案频率之高,都令人发指。
“有没有人看见凶手?”
沈严摇摇头:“凶手挑的依旧是没有安保的老小区,我们在附近问了一圈,只有一个老大爷记得在案发时间看到个陌生男人,但是他只记得那男人中等身材,穿着羽绒服戴着帽子,没有给出更多有用的线索。”
“你们到现在为止都有什么进展了?”
“结合之前几起案子中目击者的说法,我们现在可以基本确定的是,凶手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年纪大概在30岁到40岁之间。他行动很小心,专挑没有老旧小区或是无人地段下手,而且袭击之后拿了东西就跑,作案时间很短。几起案子都发生在城东区,从这一点上判断,凶手应该是在城东区居住或工作。我们目前正在设法排查城东区符合条件的嫌疑人。现在最大的困难是,我们问不到被害人的证词,没法得到关于凶手的第一手资料。不过局长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尽快破案的。”
王局点点头:“沈严,你也知道,现在全社会都对这起案子非常关注,凶手一天不抓住,我们都没办法消停。很多人都跟我说现在不敢一个人出门。眼看到年根了,总不能让老百姓连春节都过不好。市长今天还来过电话,打听这个案子的进展。你们要想尽一切办法,尽快抓到这个凶手!”
“是!”沈严立刻回答,面容中带着坚毅的认真。
沈严回到办公室,屋内的几人立刻凑了过来。方礼源关心地问:“局长怎么说?”
“就是问问情况,让我们抓紧时间,尽快破案。”沈严简单地回答。
方礼源没有再多说什么,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局长绝对不可能就说了这么两句。这段时间局里光关于这个案子的专项会议都开了多少次了,宣传那边几乎每天都要接到各种媒体打来的询问案件进展的电话。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这里。为了这个案子,最近十来天重案组办公室的灯就没灭过,每个人都在拼命努力着,可是,s市的常住人口有600多万,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连具体体貌特征都不清楚的人,谈何容易?而最可恶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凶手居然还在不断地犯案,简直是对全市警察**裸的蔑视与挑衅。一想到这,所有人的怒火都烧到了头顶。
“妈的,等抓到这混蛋的时候,我非狠狠揍他一顿不可,这个人渣。”秦凯捏着手骨恨恨地说。
“揍都不够,我想活剐了他。”程海洋咬着牙。
“等抓到他,自然有人会收拾他的。”沈严拍拍自己的组员,“行了,咱们别想那些了,还是想想眼前的案子吧。”他靠坐到桌边,对几个人说:“来,咱们还是把之前得到的信息再整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几个人点点头,于是大家再次从头梳理起案情来。
“按照时间顺序,”秦凯看着文件夹,开始逐个叙述:“第一起案子发生在上个月22号,被害人是52岁的退休大妈钱凤清,时间是早晨6点30分左右,遇袭地点是城东区的四季小区院内;第二起是12月25日,被害人是30岁的公司职员冯莉,时间是上午9点,地点是城东家乐福旁莲花小区的楼道内;第三起是12月28日,被害人是42岁的建材厂老板赵广建,时间是晚上9点40分左右,地点是建材厂附近的小胡同;第四起是12月31日,被害人是38岁的工厂职工李雪娟,时间是上午10点10分左右,地点是城东区锦园小区,不过因为有人经过,凶手逃走,李雪娟没死;最后一起是今天,也就是1月5日,死者是43岁的王广薇,自由职业者,时间是上午9点25分左右,地点是东江小区。所有这些人都是被锤子砸中头部,最多的砸了3-4次,最少的也砸了两次。关于凶手,目前有三个目击证人,他们的说法中比较一致的是凶手是中等身材,大概三十来岁,衣着低调,走哪儿都扣着帽子,看不清楚脸。”
沈严点点头:“凶手很谨慎,我们目前关于他的资料很有限,所以我们需要从他的行为上来分析。大家都来说说看法。”
“一般来说,”方礼源最先开始分析,“用‘刨锛’这种方式行凶的,大多数都是想要报复社会。他们一般是在生活上受到了比较大的打击,转而开始忌恨整个社会。凶手的行凶对象不固定,随机性很大。这次的这个案子,凶手下手的对象大多数是女人,说明凶手对女性的恨意比较大,很可能他受到的打击就是和女性有关。又或者是他本身身体条件一般,担心会遭到激烈反抗,所以选择女性作为袭击对象。”
程海洋看着方礼源说:“你说,凶手这么恨女的,会不会是因为他被女朋友或老婆甩了?”
“不太像,”沈严摇头。“凶手最初袭击的女性都在40岁上下,最早的一个更是50多了,而凶手大概不到40岁,不可能是女朋友,工作上的女性同事或上司的可能性更大些。”
“从行凶时间看的话,”这次开口的是江厉,“它们大部分都集中在上午,说明凶手不是没工作就是工作时间晚或不固定,有可能是临时工或者是工厂的晚班工人。”
沈严点点头。
“地点的问题咱们上次研究过了,”程海洋说,“凶手行凶范围都集中在城东区,说明凶手对这一区比较熟悉,知道哪里什么时间比较僻静,方便下手。他很可能是就住在这一区,或是在这一区工作。再有就是……”
“再有就是工具,”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口处响了起来,所有人同时回头,只见程晋松正走进屋来。
“诶,晋哥!”几人跟程晋松打招呼。看着他手中拿着几张纸,程海洋充满期待地问:“怎么样?是有什么发现了么?”
“发现是有点,但是并不太具备指向性。”程晋松说着,将手中的几张纸递到沈严手中。其他几人立刻凑到沈严身旁,一起看向那几张纸。
“我们刚刚对第五个死者王广薇的头部伤口做了复原倒模,经比对,这此凶手所使用的凶器与之前几次均不相同。”程晋松看着那几人眉头皱起的样子,继续说,“到目前为止凶手一共采用了4把不同类型的锤子,前两起一把,后三起每起各一把,而且砸的部位也不完全一致,我怀疑凶手是在……”
“他在不断尝试,改进技术。”沈严接道。
“对。”程晋松赞同地点点头。
听到这句话,其他几人的眉头皱得更深。凶手有这样的举动,也就意味着,他接下去还会继续杀人……
沈严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这起案件,他们必须迅速破案,否则死伤的人数将会越来越多。可是他们目前实在是缺乏有效的线索,刚刚大家说了半天,都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于是沈严决定换一个思路。
“这样,大家来说说你们觉得有可疑的地方,或者是下一步的调查角度。”
“排查我觉得还应该继续,”方礼源最先说,“虽然这个方法有些大海捞针,但是现在我们线索太少,任何能帮助缩小些范围的方法都值得去尝试。”
沈严点点头。
“赃物肯定是一条线,”江厉说,“我们目前知道的,被害人被偷的东西有包括手机,钱包,以及手电筒等零碎物件,虽然目前我们还没发现被销赃的赃物,但凶手总归会想办法处理这些东西。”
“还有,锤子也可以再查查。”秦凯接着发言,“如果凶手不断换锤子是因为想找个最好用的,那他应该会买新的锤子或是改造原来的,咱们可以去卖锤子的地方再多看看。”
“其实我有一个不明白的地方,”程海洋皱着眉头开口,“就是凶手为什么会杀赵广建?其他所有的被害人都是女的,只有赵广建一个男的,会不会凶手对赵广建这人有仇,所以特意杀他的?”
其他几人听着程海洋的分析,也陷入沉思。
程晋松一直听着大家的发言,视线也随着说话人而改变。此刻大家都没出声,他便看回沈严。这一看他才注意到,沈严的手一直在顶着胃这个人,一定是又胃痛了……
大概是感受到了程晋松的目光,沈严转过眼来:“怎么了?有没有什么建议?”
程晋松一怔,这才注意到,自己刚刚居然走神了。他挪了挪身子,轻咳一声开口:“关于锤子,我倒是觉得凶手不见得会去找人改造,现在全市风声这么紧,这个时候无论是买锤子还是找人改造都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我怀疑凶手可能会自己动手。我觉得你们可以再留心一下卖改造工具的,锉刀钳子都应该列入考虑范围。”
沈严认同地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按照这个思路继续查。礼源,你还是负责可疑人物排查这方面,把城东区的民警片警都调动起来,尽快缩小范围;江厉,你仍旧负责赃物这条线,各种手机市场、回收手机的摊位都要排查,要让每一个回收二手手机的人或网点都知道我们在找这几只手机;秦凯,你负责五金工具这方面,你跟法证法医再好好确认一下可能用到的工具,然后去卖这些工具的地方再仔细问一遍;海洋,你联系一下赵广建的家人,约个时间我们再去跟他们聊聊,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大家保持联络,有什么消息立刻汇报!”
“是!”
所有人领了任务,立刻分头忙开。秦凯奔着程晋松走过来:“晋哥,能给我列个需要调查的工具的清单么?越详细越好。”
“哦,这件事你上楼找嘉宇,他之前一直在做凶器的模拟与分析。”程晋松回答。秦凯点点头,转身上楼找李嘉宇去了。
大办公室一下子空了下来。程晋松走到沈严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便走了进去。
沈严正坐在那里看文件,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见是程晋松,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程晋松指着沈严还顶在胃上的左手,说:“看你一直捂着胃,是不是胃又疼了?”
沈严一怔,连忙放下捂在胃上的手,笑笑说:“一时忙忘了,没事。”
“再忙也要按时吃饭,”程晋松教育道,“你胃本来就不好了,这么下去会落胃病的。”
“没那么严重,我就是中午忘吃了而已。一会儿晚饭我会去吃的。”沈严说着,眼光又落回文件之上。
程晋松叹了口气。他早就注意到,沈严这段时间瘦了很多。连续半个多月的不眠不休让他本就瘦削的身形现在显得愈发单薄。然而程晋松也知道,这时候劝沈严休息是不可能的,市里面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身为刑侦队队长的沈严身上的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在破案之前,他恐怕都无法真正地歇上一歇。见又已经埋头于卷宗的沈严,程晋松微叹了口气,或许自己现在出去给他买点吃的可能更实际一些……
想到这里,程晋松开口:“那我先出去了。”
“嗯,好。”
沈严并没有注意程晋松已经离开了办公室,他此刻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卷宗上。这起案件,还有什么线索是可以继续调查的?他们是否还有遗漏?……
正凝神思索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再次被人推开,程海洋探头进来:“头儿,赵广建的家人说现在就有时间,咱们现在就可以过去。”
“好。”沈严起身拎了外套:“走,咱们现在就去。”
Chapter 03 搜索
赵广建所开的建材厂位于s市建筑大学旁边,这里位于三环外,是绝对的市区边缘,再往东500米就是高速公路的入口。站在建材厂大门外,沈严和程海洋不时看到有大货车从门前的路上驶过,或者从高速公路那边将建材运到这里,或者将东西运出市外。见两人的表情,赵广建的妻子苦笑着说:“老赵死了,这生意也不能不做了不是?……”
赵广建的妻子叫刘梅,是一位40岁左右的北方女人,脸上有着北方人的直爽与生意人的精明。她虽然还没有完全摆脱丈夫死亡的悲痛,但却也没有再如那天那般哭天抢地,她对二人问道:“警察同志,你们找我想问什么?”
“大姐,你丈夫出事那天,是和同事出去喝酒的,对吧?”程海洋开口,“都有什么人知道这件事?”
“这里的人基本都知道,”刘梅说,“这是老赵一贯的规矩。大家都忙了一年,请人吃顿好的也是应该的。所以,每年这时候老赵都会请厂子里的所有人吃一次饭,一般也就是月末这两天。”
“那最近这段时间,你们厂子里有没有开除过什么人?”
刘梅想了想,摇了摇头:“现在给厂子里干活的基本都是干了几年的老伙计了,老赵平时待他们不错,没啥人不干;再说了,就算不想干了,也不会挑这个时候,一般都会过了年再说。过年厂子会发红包,这时候走了就没有了。”
程海洋看了看沈严,见沈严默许,回头继续问:“那你丈夫有没有跟什么人结怨?”
“结怨?”刘梅终于发现了不对,她有些怀疑又有些焦急地问:“警察同志,你们不是说那坏蛋是逮谁砸谁么?为什么这么问?难道说老赵他……”
“不不不,”程海洋连忙解释,“我们就是想多了解些情况,看看能不能得到些线索。你仔细回想一下,你丈夫有没有什么仇家?”
“仇家……”刘梅半仰着头想了一阵,还是摇了摇头。“我俩从外地到这里开了这个厂子,基本上一天都在厂子里,哪有啥仇家?咱们这儿从来不拖欠工人工资,就那些帮着运货的司机,老赵都每回多给个红包,出点什么事也不跟他们多计较,关系都挺好的。至于外面的,倒是有些人看我们生意好有眼热的,可是买卖不成,总还有份仁义在吧?不至于到抡锤子这么狠吧?……”
问了一通,依旧一无所得,从厂子里出来的时候,程海洋多多少少有些泄气。沈严安慰地拍了拍他,也没多说话现在这种情况,大家谁心里都不好受。案子一天不破,没人能开心得起来。
“头儿,既然这边没线索,我跟凯子一起去查五金那条线去,行不?”程海洋问。
“也好。”沈严点点头。程海洋见沈严同意,立刻掏出手机给秦凯打电话,问清楚对方的地点,便直接叫了辆车找秦凯去了。
沈严乘车回到警局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半多了。在外面忙了多半天,中午又没吃饭,本就隐隐作痛的胃此刻痛得更厉害了。沈严正打算翻片胃药出来压一压,却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诶正好你在。”蒋睿恒探头进来,见到沈严一笑,拎起了手上的快餐盒。“怎么样,你吃饭了没?”
“没。”
“那我来得刚刚好。”蒋睿恒微笑着走了进来,将餐盒放到沈严的桌子上。
沈严不解地眨眨眼,见蒋睿恒微笑示意,便伸手打开面前的快餐盒。一股香味扑面而来两个餐盒中,一个装着的是皮蛋瘦肉粥,另一个里面则放着五个半大的包子。所有食物都还冒着热气,散发出诱人的饭香。
沈严微微愣了一下,有点惊喜地看向蒋睿恒:“这是你买的?”
“哎,这个功我可不能冒领,”蒋睿恒摆摆手,“东西是晋松买的,他说看你中午就没吃东西,所以就出去替你买回来了。只不过他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又出门了。然后他刚才出门前就拜托我把这东西拿给你。”
听到蒋睿恒的话,沈严露出感激的微笑。程晋松这个人还真是细心。然而看着食物冒出的热气,沈严又想起一件事来现在屋外的气温是零下10多度,这种天气,就是刚出锅的东西,带回到警局也一定冷掉了,这热气腾腾的东西是怎么弄出来的?……
想到这里,沈严又转回来看蒋睿恒:“那这热的……”
见沈严问,蒋睿恒眼睛一动,他很放松地靠上沈严的办公桌,用手指点了点餐盒:“这个嘛,我见着东西冷了,于是就用我屋里的微波炉加热了一下。”。
沈严先是一愣,继而才反应过来蒋睿恒的办公室中有一个微波炉,最初大家都以为这是蒋睿恒自己买的电器,用来偶尔加热个食物什么的。当警察的很多时候都餐无定时,有时候打了饭菜还没等吃就去出警了,等回来的时候饭菜又早已凉透……于是就有人去蒋睿恒那里借他的微波炉加热,而蒋睿恒也很好说话,要借就给借。直到有一天,李嘉宇告诉刚刚热了泡面的秦凯,那台微波炉其实是当年为了研究一个分尸烧尸案而添加的实验器材……
据说,当时秦凯脸一白手一抖,一碗泡面全倒在了脚背上,然后捂着嘴就跑去了厕所。
这之后,法医室这台微波炉的故事就传遍了警局。年轻的小警察们再也没人敢去借这微波炉加热东西了。而蒋睿恒却似乎用得很顺手,一直将它放在自己的办公室中。于是,“法医都是变态”的观念就在很多人心中变得愈发牢固。
沈严看了一眼蒋睿恒,只见蒋睿恒嘴角带着似狡似黠的浅笑,藏于镜片后方的眼睛眼角微挑,似乎是想看沈严有没有这个胆量。
说实话,沈严并不相信这个谣言。蒋睿恒一看就是一个注重生活品味的人,说他这样的人会把食物和尸体放一个东西里加热,沈严还真是相当的怀疑。再说,就算是真的,他蒋睿恒能吃,自己也没什么不敢的。于是沈严笑着拿起包子,大大地咬了一口:“不瞒你说,我中午就没吃饭,别说你现在只是拿话吓我,就算你把我领你们屋去站那几个尸体旁边,我也能吃得下去。”
嗯,这包子味道倒是真不错。
见沈严没有被自己吓住,蒋睿恒脸上露出了笑容。“不愧是沈队。”而后,他站直身子:“那我回去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总虐待你的胃。”
沈严笑笑:“好,谢了。”
“甭谢我,等晋松回来你谢他去吧。”
“好。”
两天之后,大规模的排查终于取得了一些成果。根据法证组的建议与提供的工具排查清单,众人终于在城东区东南方的一家五金店发现了疑似嫌疑人的行踪。据店老板回忆,上个月圣诞节后,有一位30多岁的年轻人来到这家店,购买了两把锉刀和一把钳子。那人的身型特点与几位目击者描述的嫌疑人十分吻合。据店老板回忆,那个人是本地口音,给人的感觉很斯文,完全看不出有暴力倾向。不过由于时间较久,他记不清那人具体的容貌了。这条信息对于现在的重案组来说简直是太重要了,众人立即放弃了对外来务工人员的排查,而将目标锁定在受过一定教育、并且已离职的本市男性身上。就在重案组逐渐靠近目标的时候,犯罪嫌疑人竟嚣张地再次行凶只是,这一次,他终于为他的嚣张付出了代价。
1月8日,医院。
这次被袭的女伤者名叫张美薇,是一位28岁的公司白领。她一看到沈严等人出现,就急着要从床上坐起来:“警官……”
“你别激动,先躺下,慢慢说。”沈严安抚道。
张美薇重新躺下,平静了一下,开始讲起她的遭遇。“我今天上午去一个当事人家里谈事情,上楼的时候正碰到一个男人往下走。我因为听说最近有刨锛的人,就留了个心眼儿,一直注意着那男人的举动。结果我刚从他身边经过,就感觉到他似乎转了过来,我连忙回身,他那锤子一下就砸在我肩膀上了……”
张美薇说着,指了指自己缠着绷带的右肩。
“然后呢?”
“然后这个人还打算过来,我就抡包使劲砸他,边砸边喊救命。他大概是害怕了,扯过我的包就跑了。”
“那你有没有看清他的长相?”
“他带着口罩,我没太看清,不过那人大概一米七五左右,挺瘦的,穿着一个黑色的短款羽绒服,下面穿的是牛仔裤,他走路鞋子没什么声音!”
张美薇人似乎颇为大胆干练,人才刚刚遇袭,说话居然还能如此有条理。沈严见状,接着问道:“关于他,你还记得些什么?”
“他抢走了我的手机,我能查到他现在在哪儿!”
“什么?!”
“我开了手机的追踪定位功能,”张美薇睁着一双美目,迎着所有人惊愕的目光,十分确定地说:“只要登录我的账号,就可以定位出手机的位置。所以,只要他还没扔掉我的手机的话,我就能知道那个混蛋在哪儿!”
!!
如同暗夜的战场上突然升起一颗***,痛苦摸索许久的众人终于找到了攻击的方向。所有人摩拳擦掌,只待最后收网擒敌!
Chapter 04 抓捕
根据谷歌地图显示的定位结果,张美薇的手机现在位于城东区方江小区的五号楼中。保险起见,沈皓又拿几台iphone做了实验,发现谷歌的定位存在一定的误差,并不能保证完全精确。但抓捕行动是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的,所以,必须要想出更加万全的方案。
下午3点40分,方江路街道办事处。
当听说最近一个月作恶多端的刨锛恶魔可能就住在自己所管理的这片地方的时候,方江街道办事处的赵主任的脸上露出了极度震惊的表情。她看着沈严问:“沈队长,你说,需要我们帮忙做什么?”
“首先,我需要一个这片小区的地图,要详细一点的。”
“好。”赵主任转身出去,很快就拿了一张图纸过来。
“这就是方江小区的地图。”赵主任说着将图纸铺开摊在桌面上。
“好。”沈严等人围拢过去,沈严指着图纸上的一栋楼说:“大家看,这就是信号现在所显示的五号楼。按照沈皓估算,误差的范围大概是一百米左右。”沈严说着,用手在图纸上画了一个圈,“也就是说,这个范围之内都有可能。”
圆圈之内,一共有5栋楼房。
“赵主任,这五栋楼里都住了什么人,你们清楚么?”沈严问。
赵主任点点头:“我们有登记。”
“好,那你现在查查,这里面有哪户是单身男性居住的,这个人应该在30-40岁之间,身高在1米75左右,偏瘦,受过一定程度的教育,原来有不错的工作,但最近失业或辞职了。”
赵主任一边听着这一连串的要求一边嘴里念叨复述着,似乎有点发蒙,秦凯见状开口:“赵主任,你们的居民记录是登记在本上还是存电脑里了?我帮你翻吧?”
“啊!那个,我们是存在电脑里的。”
秦凯点点头,跟着赵主任来到电脑边,两人开始在电脑记录中查找,其他人都围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着结果。只见这俩人一边翻看一边低声研究,突然,赵主任手指着一条记录,停了下来。
“这个……”
“怎么了?”沈严追问。
赵主任有点犹疑地开口:“那个,找到一个挺像你们说的人的,不过这人有正经工作,没听说他辞职或不干什么的……”
“不要紧,先说说看。”
“行。这人叫李宏伟,住在4号楼2单元4楼。这人家是外地的,现在在这边工作,住了大概有两三年了吧,他30出头,模样个头跟你们说的都挺像的。”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记得他好像说过,他是做律师的……”
“在哪个律所上班?”
“诶呦,这个我可不太清楚了,可能得问了解他的人。”
“那你有没有他的照片?”
“这个我这儿没有,不过我们这边有他的身份证号。”
“那就行!”众人大喜。不待沈严命令,程晋松已经拎过了警局的笔记本,调出了户籍查询系统。将身份证号输进去,立刻,一张男人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程晋松用手机对着照片拍了张照,然后将它发给正在医院为张美薇验伤的蒋睿恒。
“睿恒,我给你发了一张照片,你让张美薇看看,凶手是不是这个人。”
很快,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程晋松接起,黑眸豁然一亮。
“张美薇说,应该就是这个人!”
“好!”沈严一声令下:“出发!”
为了确保抓捕顺利,大家在小区的几个路口都布置下了人手,沈严带着重案组的几人躲在房门两边,而秦凯则化装成查煤气费的工作人员过去敲门。
“有人吗?查煤气费。”秦凯连敲了几声。
里面一直没有回应。
秦凯小心地将耳朵贴上门板,仔细听了听,然后回头对沈严摇摇头。
众人轻轻凑过去,秦凯掏出工具开始撬门。很快,就听“咔哒”一声,屋门被打开了。众人绷紧精神,推开房门
里面一片寂静,没有一点灯光。众人快速进入,立刻开始搜查各个房间。
“安全!”“没人!”各个房间传来声音,看来,李宏伟确实没在家。
众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放缓了下来,沈严示意众人搜查房间,自己则拿对讲机对外面的人说:“疑犯不在家,各部门注意观察,发现疑犯行踪立刻汇报。”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程海洋的叫声:“头儿,有发现!”
众人立刻奔了过去。只见程海洋站在书桌前,他面前是两个拉开的抽屉,其中一个里面放着3部手机,3个钱包,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而另一个里面则赫然放着两把铁锤!
江厉拿起其中的那部iphone,打开一看,桌面背景正是张美薇的照片。
果然,凶手就是这个人!
沈严看了看抽屉内的其他东西,另外两部手机的电池和sim卡都已经被拔了出来,看来疑犯具有一定的防追踪意识。只是因为iphone电池无法拔下,又或者是凶手还没来得及动手,这才给了众人追踪过来的机会。
方礼源从外面走了进来:“厨房里有不少快餐盒,看来李宏伟自己不怎么开火,估计是出去买饭去了。”
沈严一听点点头,立刻开始安排下一步的行动:“礼源、海洋,你俩留在屋内,秦凯、江厉和我去屋外埋伏咱们就在这里等李宏伟回来!”
众人从李宏伟的房间中退了出来,按照沈严刚才的布置分散埋伏到小区的各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零星的雪花从天空中慢慢飘落。众人紧绷着神经,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单元的入口与疑犯可能出现的所有方向。
渐渐到了下班时间,小区中时不时有人经过,可是大家始终没有看到李宏伟的身影。
“头儿,李宏伟还没回来,”程海洋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他会不会是发现我们了?”
“应该不会。你看他屋内的东西,不像是准备逃走的状态。”沈严冷静地说,“别着急,再等等。”
时间就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慢慢地磨蹭着。天色越来越暗,众人心中也越来越担忧。
这时,沈严所藏身的楼道内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女人领着孩子走下了楼梯。女人行色匆匆,并没有注意沈严等人在做什么,而那个小孩子却一边走一边看着楼道内的几人,似乎奇怪他们为什么躲在这里。沈严刚想对小孩子比一个安静的手势,但就在这时,耳机中传来汇报的声音:“注意,有一个疑似疑犯的人进院了。”
沈严立刻向外望去,果然,一个男人从路口拐进了院中,正慢慢地往4号楼这边走来。这人中等身材,穿着一件蓝黑色的半长羽绒服,他脑袋上扣着帽子,口鼻也用围巾遮住,根本看不到脸。男人手中拎着一个购物袋,似乎刚从超市买东西回来。
“全体注意,”沈严轻声命令,“别轻举妄动,看清楚再说。”
男人缓缓走近,经过沈严藏身的一单元,正好与刚刚出门的那对母子擦身而过。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个小孩子突然抬头问了一句:“妈妈,那些叔叔藏在里面干什么啊?”
孩子童稚的声音,在安静的傍晚中,显得清脆而清楚。
沈严大吃一惊,他立刻向外看去,只见那个男人骤然停住了脚步,他抬眼望向自己这边,眼中带着明显的戒备与警惕
就是那双眼睛!
“李宏伟!”沈严大叫一声,一下子从楼中冲出!
而楼外的疑犯则猛地扔下东西,转身就跑!
“站住!别跑!”沈严大叫,其他几组埋伏的人马也同时冲出。
众人从四面向李宏伟包抄过去,不想疑犯的身手相当灵活,只见他一个纵身便越过了院内的花坛,撒腿冲向院外。沈严也立刻紧跟追出。疑犯出了小区便奔上了马路,沈严带人在后面紧追不舍,双方就这么在傍晚的街路上展开了追逐战。疑犯估计是被逼得发疯了,在车来车往的马路上依旧狂奔不止,弄得许多车子被迫刹车转向,马路上顿时乱成一团。沈严一见情况不好,心中发狠,猛地提腰抬脚,啪啪啪几步,竟生生从面前的车上飞了过去!
后方跟着的几个小警员看到沈严这飞车特技,顿时惊呆。
就在他人惊呆的瞬间,沈严已经接连越过了两辆汽车,他猛地向前一扑,一下将疑犯扑倒在地!
而就在这时,后方传来秦凯大叫的声音:“头儿小心!!”
沈严猛地抬头,一道刺眼的灯光晃入眼帘,一辆中巴车正在尖锐的鸣笛声中迅速靠近。那司机显然注意到了沈严两人,死命地踩下了刹车,只是原本的车速太快,加之雪天路滑,车子根本无法减速,直冲着两人冲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沈严迅速拎起身下还没反应过来的疑犯,然后带人死命往旁边一扑
嘎!
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中巴车终于停了下来在距沈严脚边不到两米的地方。
被吓得心脏停跳的众人终于喘上了这口气。大家迅速奔过来,将那个疑犯死死按住。扒开帽子一看,那张脸与刚刚在照片上看过的一模一样
正是李宏伟!
Chapter 05 对质
抓捕到李宏伟之后,众人立刻进行了补充调查,经调查,李宏伟本来是s市某律师事务所的一位律师。三个月前,他在代理一桩强奸案时作伪证而被发现,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并被吊销律师执照。这件事对李宏伟的打击非常大,他从此开始痛恨整个社会,最终决定用刨锛的形式来报复社会。众人找到他曾经供职的长江律师事务所,查阅了当初他打官司时的庭审记录,发现当初案件的审判长和李宏伟律所的上司都是女性,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他对女性极度憎恨,所以才选择女性作为下手对象。重案组仔细地搜查了李宏伟的家,不仅又从阳台找出另外一把锤子,还在他家中发现了案发时李宏伟穿着的染有血迹的羽绒服。法证组检查了这三把锤子,发现它们的锤头与后三个被害人头部的伤痕完全吻合。其中一把带有明显的改装痕迹,改造后的锤头杀伤力明显大大加强。而对李宏伟羽绒服上的血迹化验发现,那血液属于第五位死者王广薇。
铁证如山。
面对如此确切的证据,李宏伟也明白狡辩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审讯室中,他不在意地一笑,说:“你们还想让我说什么?”
沈严将几位女被害人的照片扔到桌面上:“这几个人,都是你打死的么?”
李宏伟拿眼睛往桌面一瞥:“是。”
“为什么到处杀人?”
“因为我高兴。”
“你高兴?你就为了自己高兴,就到处杀人?你还有没有人性?!”
李宏伟露出一个邪性的笑:“人性?这社会又他妈的有人性么?!我辛辛苦苦拼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当上了律师,可就因为犯了一个错,这帮人就把我一撸到底!我工作没了,以后都当不了律师,谁他妈的管我死活了?!”
“什么犯了个错?你是作伪证!”方礼源忍不住斥责道:“你身为一个律师知法犯法,买通被害人翻供,还怪别人说你?!”
“切,这年头作伪证的律师多去了,哪个律师敢说自己完全干净?要是当初我们律所帮我使使劲,我完全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结果那老娘们不但不帮我,还把我报了上去,吊销了我的律师执照!根本是不给我活路!我看到这帮贱女人就想杀人!我刨一个心情就好一点!”李宏伟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双手握拳,眼中迸出血红的光。
这时,沈严突然开口道:“那赵广建呢,你又为什么要杀他?”
“谁?”
“赵广建,你不会连你杀了谁都不记得了吧?”沈严将照片扔到李宏伟的面前。
李宏伟拿过照片看了看,眼神一动。他将照片扔回桌上,嘴角露出一个冷笑:“我还以为你们警察有多么了不起,原来也就是这么回事。”
“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们跟我也差不多,都是得蒙就蒙。”李宏伟说完,嘲讽地一笑,“呵呵,也对,成王败寇,从来不都是这样么,逮到一个,就把所有的屎盆子都扣他一个人的脑袋上。没关系,我被抓到,我认栽。”
沈严皱起眉头:“你是说赵广建不是你杀的?”
“不,人是我杀的。”
方礼源一拍桌子:“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是。”李宏伟懒懒地拖了个长音。
沈严显然对他说的话有些怀疑,于是问:“你为什么要杀他?”
“看着不顺眼,就杀了。”
“你是在哪儿杀的他?”
“不记得了。”
“时间呢?”
“忘了。”
“你给我老实点!”沈严一拍桌子,“李宏伟我告诉你,我们警方抓的每个人都是有足够的证据的!你刨锛杀人,这些你想抵赖都没门。但是我们绝对不会把别人的案子安到你头上,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就不是你做的,少给我扯这些没用的!”
听到这话,李宏伟再次露出一个不在意的笑:“既然你们这么厉害,那就自己去查吧,”他看着沈严,一字一顿地说:“警.察.同.志……”
说完了这一句,李宏伟便彻底装起了哑巴。沈严与方礼源再问他什么他都不再回答。
从审讯室出来,沈严问方礼源:“你怎么看?”
“我觉得他可能不是杀赵广建的凶手。”方礼源说,“你注意到没有,你给他看赵广建照片的时候他似乎有点惊讶,感觉好像没看过似的,而且听他说话的意思,好像也是说我们故意把赵广建的案子安在他的头上。”
沈严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看来赵广建的案子,还需要再调查一下。”
两人正在商量着,那边,秦凯从办公室中小跑着奔过来:“头儿,局长电话,让你现在过他办公室去一趟。”
沈严知道局长一定是要询问审讯的结果,于是他点点头,立刻往局长办公室走去。
沈严来到局长办公室门口,却见程晋松也在这里。程晋松见到沈严便问:“李宏伟招供了么?”
沈严点点头:“差不多了。王局也叫你过来了?”
“是啊,王局也心急着等结果呢吧。”
沈严点点头,敲响了局长办公室的门。
“进来。”
两人推门进去。王局似乎刚挂断电话,看到沈严和程晋松,立刻招手让两人进屋。待两人一坐定,王局就看着沈严问:“怎么样?李宏伟招供了没有?”
沈严点点头:“已经基本招供了,他说是因为他被判刑并吊销律师执照的事情而对社会产生不满,然后开始报复社会的。我们让被害人和目击者看过李宏伟,他们也都确认了,就是这个人。”
王局点点头,又看向程晋松:“你们那边呢?”
“我们化验了李宏伟家搜出来的三把锤子,跟后三起刨锛案中被害人身上的伤口完全吻合,”程晋松说。“锤子及衣服上的血迹也证实是被害人的。还有那些赃物,被害人的家属也都辨认过,除了没有第一个死者钱凤清和第三个死者赵广建的东西之外,其他几个被害人的东西都在里面。”
程晋松最后的这句话更加重了沈严本就有的疑虑,于是他开口道:“王局,我有点怀疑,赵广建不是李宏伟杀的。”
此言一出,王局和程晋松都有些意外。
“怎么回事?”
“我们刚才审问李宏伟的时候,他对杀害其他几个被害人的事情都承认得很痛快,可是对于赵广建那起,我发现他似乎并不知情。我听他说话的意思,他觉得我们故意把其他的案子往他脑袋上扣。我怀疑,赵广建的死可能是别的人做的。”
王局一边听一边翻看着桌面上的卷宗,他看了一阵,抬眼看向程晋松:“晋松,你怎么看?”
程晋松也在回想着案情,听到王局问他,思考着说:“从我们这边的检验结果来看,李宏伟家里的三把锤子,确实没有一把与赵广建头上的伤口吻合,不过李宏伟对锤子进行过改造,锤头的形状已经发生了变化,我们无法确定原来的锤头是何形状。其实不光是赵广建,最开始的两个被害人钱凤清和冯莉,杀害她们的凶器我们也没找到。而赃物的话,在李宏伟家找不到两个人的东西,一个是钱凤清,另一个就是赵广建。所以我觉得沈队的推测有可能,那个时候大家都知道出了个刨锛的犯人,也可能是有人借着刨锛案故意行凶。”
王局听完了两人的说法,思考着点了点头,他再次看向两人:“赵广建先不算,其它的一系列刨锛案的凶手是李宏伟,这个已经没问题了对吧?”
两人一起点头。
“好,那我们就发布公告,告诉老百姓,我们已经抓住了犯人。”王局说,“这个案子社会关注度太高,既然咱们抓住了凶手,就赶快把消息放出去,让老百姓也可以安下心来,也断了那些想浑水摸鱼的人的念头。眼看着就快过年了,总要让老百姓过个安心年。至于赵广建的案子,”王局说着看向沈严,“如果你们感觉有问题就接着查,直到查明白为止。”
“是!”两人异口同声。
说完了正事,王局严肃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段时间你们都够辛苦了。”说着他看向沈严:“我听说你昨儿个是在大马路上把犯人给摁住的,差点儿被车撞到,嗯?”
沈严笑了笑:“没有,没那么夸张,局长你别听他们瞎说。”
“王局,您别光口头表扬啊,沈严他们这么辛苦,”程晋松凑了过去,贼笑兮兮地问:“怎么样?最少得是个集体三等功吧?个人能再给个不?”
王局瞪了程晋松一眼:“这些就不用你小子操心了,该有的都不会少你们!”
程晋松笑着冲沈严眨了眨眼。
沈严倒似乎并不在意什么嘉奖,他开口说:“局长,为了查这个案子,我们组那几个人最近都累坏了。如果可以的话,过阵子能让他们歇两天么?”
“行,你们尽快把案件材料整理好,然后就都回家去好好歇歇!”
沈严一听顿时露出笑容:“谢谢王局!”
从局长办公室退出来,程晋松和沈严一起往楼下走。程晋松边走边问:“我听秦凯说,你昨天在马路上连着飞过两辆汽车?……”
沈严笑笑:“你别听秦凯瞎说,没那么夸张。”
“抓贼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你不是超人,真被车撞到不是闹着玩的。”昨天实施抓捕时程晋松他们都没在场,他是今天早上才听说沈严抓贼时的“英勇举动”的。秦凯当时讲得眉飞色舞,程晋松却是听得两手冷汗。他没有亲见沈严飞车抓贼的样子,但他见过太多次车祸现场,高速行驶的车子可能给人造成多大的伤害他再清楚不过。更何况,昨天晚上还下着雪,如果沈严一个躲闪不及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以后不许这么玩命,知道不?!”
沈严笑笑:“行,下次我注意。”
“我看你啊,是属于‘虚心接受,坚决不改’那伙的,”程晋松笑着吐槽,“之前跟你说让你好好吃饭,你也是嘴上答应,压根没看你执行过。”
提起这个,沈严突然想起了前两天的事来。“哦对了,那天,谢谢你的包子。”
程晋松笑笑:“你下次好好吃饭,就算谢我了。对了,刚才你和王局说有个男死者死因可疑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听闻此言,沈严笑容敛了敛:“继续查。如果赵广建真的不是李宏伟杀的,那么凶手就是另有其人。等把这边结束,我就会带人继续去查。”
程晋松点点头:“有需要我们做的尽管开口。”
“好。”
Chapter 06 庆功
抓捕李宏伟后的第三天,s市警方对外发布公告,宣布刨锛伤人案的凶手已经落网。消息一出,全市轰动。所有在这个案子中无辜惨死的被害人的家属终于盼到了凶手落网的这一天,好多人都来到警局,一面向警方表示了感谢,一面要求严惩凶手。李宏伟刨锛案是s市近几年来最大的一起目标随机的系列杀人案,这起案件从一开始就引起了媒体的关注,如今此案迅速告破,媒体们当然更要大书特书。一时之间,要求采访的电话几乎打爆了警局的公关科。公关科科长找到沈严,希望重案组能出面介绍一下案件侦破的经过,沈严向来不喜面对媒体,于是便将这活儿全都推给了方礼源。
另外一边,随着侦破、取证工作的结束,案件的审理定罪工作也开始进入了程序。检察院法院都排出时间分派人手,力争在年前将案件宣判,给百姓一个最终的交待。
当然,这些已经与重案组的人们没有太大关系了。递交上材料,后面的事就由检察院负责了。大家辛苦忙碌了一个月,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嘿,搞定!”秦凯将最后一份文件整理好,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今天一早所有人就被告知,从明天开始,只要没有案件发生,全员放假五天。眼看着美好的假期马上就要到来,秦凯忍不住开始畅想未来:“最近真是快累死了,这回放假,我非在家好好睡上个一天一宿不可。”
秦凯这边才刚一开口,那边程海洋就凑了过来:“嘿我说凯子,难得明天放假,咱们今天晚上一起出去吃顿好的怎么样?”
“吃饭?”秦凯眨眨眼睛。
“是啊,最近忙成这样,现在破案了,还不该吃顿好的庆祝一下啊?”
“也是哈!”秦凯坐直了身体,招呼江厉:“嘿江厉,今晚出去吃饭咋样?”
“行。”江厉点头。
“不过就是不知道头儿他们今天能行不。”沈严和方礼源今天下午代表警队去慰问被害人家属,现在还没有回来。
“哎呀头儿你还不了解?他一天除了工作还有啥重要的事?”程海洋挥挥手,“至于礼源,我负责搞定。”
“行,”秦凯也来了兴致,开始跟程海洋计划:“既然这样,咱们干脆把法证法医他们也都叫上呗?”
“成!那你在屋里等头儿,我这就上楼去问他们去!”程海洋说完,一溜小跑跑出了门。
重案组两只活宝的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大力支持。警队精英出手,效率非比寻常。半个小时不到,所有人已经将晚上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于是,当沈严和方礼源回到警局的时候,这边早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头儿,今晚大家一起去刘一锅吃饭,庆祝咱们破案成功。咱们组、法证还有睿恒都会去,你俩也必须来哈!”秦凯说完,追加一句:“不许请假!”
“行啊,我没问题。”方礼源笑着点头刚才在回来的路上,他还和沈严在商量什么时候大家一起吃饭庆祝一下呢。
沈严自然也痛快点头:“行。”
“得嘞!”秦凯任务完成,看了看手表,代替领导发布命令:“行动时间到,全体出发,刘一锅!!”
刘一锅是s市一家很有名的连锁店,主营肉类火锅,什么牛肉、牛筋、板筋等等,一股脑地扔到锅子中,加上高汤辣油,小火炖到筋软肉烂,很适合冬天吃。警队里男性居多,几乎清一色的食肉动物,来这种地方是再适合不过了。这次来的除了重案、法证、法医的这些人以外,还有参与办案的其他部门的警员。大家前一段时间并肩作战,都没少挨累。现在破案了,自然应该全体犒赏一下。众人开了一间三桌的大包房,团团围坐,热热闹闹地吃了起来。
“诶我说,这次这混蛋真是他妈的难抓,好几年没碰着这么棘手的案子了。”程海洋边吃边感慨。
秦凯一听笑喷:“诶我说海子,你才进警队几年啊?别整得你好像破过很多棘手的案子似的好不?”
此言一出,一桌的人都笑了出来。程海洋不满地回嘴:“边儿去!我虽然进重案的年头不多,但是听总还是听说过吧?不信你问头儿,头儿你说,这贼是不是算难抓的?”
沈严点点头:“是不容易。我干警察这么多年,最头疼的就是这种随机杀人的案子了。这种报复社会型的凶手杀人没有固定目标,逮到机会就下手,作案速度快,而且不易确定目标,侦破确实不容易。”
“说起来,我们这次真得感谢那个张美薇,”方礼源说,“要不是她提供了那么重要的线索,我们可能真没有办法这么快确定凶手。”
听到这句话,秦凯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贼笑兮兮地开口:“诶,礼源,这可是我第三次听你说这话了,你是不是对人家姑娘有意思啊?”
众人一阵哄笑,程晋松私下向来八卦,一听这话立刻追问道:“真的啊?诶礼源,那姑娘长什么样?”
方礼源连忙对程晋松说:“晋哥,你别听秦凯瞎说。”
“什么瞎说?咱们组所有人都可以为我作证!”秦凯环视一圈,桌上的重案组几人全都笑着点头。
“赶快赶快,秦凯,赶快说说,那姑娘长什么样?”程晋松继续发挥着八卦精神。
秦凯和程海洋一起七嘴八舌地汇报:“长得还挺不错的,长头发,大眼睛。”“关键是人胆大而且聪明,那混蛋对这么多人下手,就她逃过一劫,没受什么大伤不说,还记住犯人的模样了……”
“诶?这么说是挺不错的啊?”程晋松笑着对方礼源眨眨眼,“诶礼源,看好了就把握机会,赶快追!”
“怎么样礼源?要不你再代表我们去慰问一下人家姑娘?”沈严笑着开口。
“诶对对对!这个主意好!!”众人一阵附和。这一群人的嘴都不是白给的,如今轮番上阵,把方礼源说得是一阵阵的脸红,就像这锅里的牛肉,被大家涮得这叫一个开心。
“嗬,挺热闹啊!”一个爽朗的笑声从门口传来,只见王局带着副局长走进了包间。
众人连忙纷纷起身:“王局……”
“我就是来看看大家伙儿的!都坐都坐!”王局乐呵呵地摆摆手。“听说你们今天出来吃饭,我就过来凑个热闹。大家这阵子辛苦了,这回大伙儿能这么快把凶手抓捕归案,表现相当不错。局里已经决定,为大家申请集体三等功!”
王局此言一出,屋内顿时一片欢声:“谢谢王局!!”
“还有,”在欢声之上,王局提高了声音继续开口,“今天这顿我请客,大家敞开了吃,敞开了喝,哪个不醉也不许回家!”
“好!!”
王局的两句话瞬间将饭桌上气氛推到**。当领导的都很懂得用人的艺术,限期破案的时候绝不心软,而大家完成任务,奖励也跟必须得上。警察这个工作强度高报酬少,如果再不适当给一些鼓励,真的会让手下没有干劲的。
宣布完了嘉奖,王局又跟每桌的人分别敬了酒,之后便起身告辞了这种聚餐,有领导在,所有人都放不开。而待领导一走,屋内的气氛就更活跃了,一轮轮的拼酒大战开始上演。大家先组内再组外,最后,敬酒的目标都集中到了沈严这里。
“头儿,这杯酒是我敬你的。”秦凯站了起来,“这次的案子咱们都明白,你的压力最大。这杯酒敬你!”
重案组的几人也都端起了酒杯。
沈严笑了笑,说:“没有,这段时间大家压力都不小,都辛苦了。该我敬大家。来,咱们喝一杯。”
说完,沈严一抬手,一杯啤酒一口下肚。众人也都跟着干杯。
酒杯刚一放下,旁边一桌的两个小警员走了过来,他们都是跟着沈严一起抓捕犯人的。两人各端着一杯酒,来到沈严面前:“沈队,那天抓捕的时候,您那招飞车特技太厉害了,把我俩都看傻了。这杯酒我们敬你。”
“哪有那么夸张,那天辛苦你俩了,跟着在楼洞里蹲点蹲了那么长时间。来,喝。”
沈严说完,又是一杯干下。
程晋松坐在沈严旁边,见他一杯一杯地喝,脸上都已泛出明显的酡红,忍不住劝道:“别喝太多了,当心胃疼。”
“没事,今天开心,该多喝点儿。”不知是因为喝多了还是破案开心,此刻的沈严明显比平时显得放松许多,他给酒杯倒满了酒,然后举杯看向程晋松:“晋哥,这杯酒我敬你。”
程晋松顿时一怔:“敬我?”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要不是你们帮忙,我们也没法这么快破案。”沈严端着酒杯说:“其实从我来这里后,你就没少帮我忙。兄弟我真心谢谢你。”
沈严这几句话说得颇为真诚。想他平日里喜怒甚少表现于外,今天如果不是喝了这么多酒,恐怕也说不出来。程晋松的表情从惊讶转为温和,他微笑着端起了酒杯。
“干。”
两杯在空中碰撞,发出动人的声音。
这一场庆功宴从傍晚时分一直吃到了午夜饭店打烊。所有人几乎都喝高了,沈严脚下也有些打晃。他开始还坚持着把组里的其他人先送上出租。等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沈严的酒劲也彻底上来了,他只觉有些天旋地转,一个不稳便向旁边栽去。
“小心!”旁边的程晋松一把扶住了他。
沈严笑着摆摆手:“我没事。”
“还逞能,刚才说让你少喝点你就不听,明天有你难受的。”程晋松扶着沈严笑骂。
沈严确实有点喝多了,听到程晋松说他也只是笑着摆摆手,也不知听懂没听懂。见他这样子,程晋松有点不放心,“诶沈皓,我看你哥真有点喝多了,要不我陪你把你哥送回去吧?”
“没事,不用。我自己能行。”沈皓笑笑,伸手扶住沈严,“走了哥,我们回家。”
沈严迷糊地点了点头,将身子靠在弟弟的身上。沈皓扶着自己的哥哥,目光中现出关切之情。
见到这两兄弟的模样,程晋松心念一动,便松开了手。
“那我帮你们叫车。”
程晋松替两人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又帮着沈皓将沈严扶上车。看着两兄弟离开,程晋松的嘴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Chapter 07 再起波澜
当沈严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早已是艳阳高照。看了看手机,居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
沈严坐起了身昨晚实在有些喝多了,上了车之后的一切,沈严都已没了印象,也不知沈皓是怎么把自己弄回到家的。沈严揉揉脑袋,还好,疼得不是很厉害。
大概是听到了屋里的声音,沈皓推门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一个杯子,对沈严说:“哥你醒了啊?要喝水么?”
“好。”沈严还真是有些口渴了,接过杯子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这是什么水?”沈严咂咂嘴这水里怎么好像有股甜味?
“蜂蜜水,晋哥说是解酒的。”沈皓说着将杯子取了回来,“怎么样,哥你饿没?我饭已经做好了,早上看你睡得实就没叫你。”
看着沈皓和他如此自然地对话,沈严心中有种暖洋洋的幸福,他点点头:“你不说我还没觉得,还真是有点饿了,走,吃饭去!”
说着,沈严起身下床。
等沈严洗漱完毕,沈皓已经将午饭摆上了餐桌。白米饭,两菜一汤,都是些家常的款式,然而这已经够让沈严吃惊的了。“小皓你还会做饭?”
“网上查的菜谱,我也是第一次做,不敢保证味道怎么样。”
“嗯,味道不错,好吃。”沈严尝了一口,赞道,“你就是聪明,看看食谱就能把菜做好。”
听到这句话,沈皓忍不住喷笑:“这和聪明有什么关系?”
“聪明的人看书也学得快呗。”沈严答,“你从小就聪明,看什么书总是很快就能记住。”
闲谈间,兄弟俩已经就坐开始吃了起来,沈严边吃边问沈皓:“说起来小皓,我之前就想问你,你大学毕业后怎么会想到当警察的?我听说你们专业毕业不都是去什么大公司的么?”
听闻此言,沈皓正在夹菜的手一顿。
沈严本是觉得气氛很好,想和沈皓闲话一下家常,可见沈皓这反应,沈严生怕他生气,连忙补充道:“我就随便一问,你不爱说就不说,没关系。”
沈皓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他夹起菜放入口中,说道:“也没什么,当时公安部去我们学校招聘,说国家现在想提高警队的专业水平,想从重点大学中招聘一些专业化人才进入警队,我觉得还挺有发展的,就应聘了。结果就被录取了。”
“不过警察这行太累了,挣得也不多,你不如选个公司了。”沈严说。
“还行,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等我真要哪一天坚持不下去了再转行也来得及。”沈皓随口应道他没有告诉沈严,在大学期间,他一直对警察一行抱有浓厚的兴趣,更是对家乡发生的大案要案极为关注,究其原因,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吧。
在沈家兄弟享受温馨时光的同时,程家的饭桌上此刻也颇为热闹。今天是休息日,而且是难得的一家三口全在家。程父程母都已到了退休的年纪,但因为各自的专业技术都被原单位返聘。二老平时各有各工作,程晋松工作也忙,一家三口连坐在一起吃顿晚饭的时候都不多,更别说这中午饭了。今天难得一家三口齐全,三人正好借着吃饭好好聊聊天。
“说起来,刨锛那小子判了没?”程母问程晋松。
“还没,不过已经排期了,估计年前能开审,肯定是死刑。”
“该!这样的人就该杀!到处害人,手太狠了!”程母一贯的评论风格。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程父开口了:“这次侦破不容易吧?”
“嗯,我们和法医都没能发现什么线索,还是最后一个被害人手机开了定位功能,才帮我们找到的人。”程晋松说着笑了出来,“对了,那女的长得还不错,听说礼源对人家姑娘挺有意思的,大伙儿都鼓动他去追呢!”
“是啊?”程母也有点惊喜,但她很快就皱起了眉毛,“说起来,小松你岁数和礼源也差不多,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个对象啊?”
“咳咳咳……”程晋松没防备引火烧身,一口汤直接呛了出来。
“你这孩子,我就问这么一句,你至于怕成这样么?!”程母一边责备着,一边给程晋松拍背顺气。
“咳咳……妈,就说让您别吓唬我么……咳咳……”程晋松边咳边说:“这事不急……”
“不急不急,你都33了,还不着急!你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能打酱油了!”程母瞪眼。
“呵呵,妈,就算急我也得找个合适的不是?”
“人家都能找到合适的,怎么就你找着这么费劲呢?!”程母数落,“你说说看,你到底想找啥样的?”
就在程晋松正被母亲逼得不知怎么开口时,一阵手机铃声解救了他是他的电话。
“啊啊啊有电话!我去接个电话!”程晋松放下筷子便向屋内奔去。
“诶?!……”程母眼见着程晋松逃走,又好气又好笑,“这臭小子!……”
程晋松躲回房间,心中暗自赞叹这电话来得及时。然而他拿起手机看到来电号码时微微一怔竟然是局里打来的。
“喂?王局?嗯……是么?有这事?行,那我准备准备,好。”
程晋松走回饭厅:“爸,妈,过两天我要出趟差,去澳大利亚。”
“澳大利亚?”程母吃了一惊,“怎么还出国了?”
“嗯,澳大利亚要召开个刑侦技术交流会,几个国家的警方一起交流一下刑侦技术。王局说我们所的法证在全国都属于搞得比较好的,让我过去跟他们交流交流,顺便也学学其他国家的经验。”
程父点点头:“这是好事。你什么时候走?去多长时间?”
“交流会是下周开,我明天先去弄签证,如果顺利的话四天后出发。会要开四天,再加上来回往返的话,大概得六七天吧。”
“行,多见识见识是好事。”程母说:“那边现在是夏天,一会儿我帮你把夏天的衣服找出来。”
程晋松点点头。
签证的事情办理得很顺利,四天后,程晋松坐上了飞往澳大利亚的班机。因为重案组的人还在放假,他也就没有特意再打电话通知谁,只是让李嘉宇代为转达。而他没有想到,就在他离开的这一周中,重案组或着说沈严迎来了一次巨大的考验……
1月18日,晚22时07分。
沈严、江厉和蒋睿恒三人来到南运河边的树林的时候,110的警员已经等在警戒线外了。看到沈严带队来到,那警员走过来介绍情况:“死者是男性,后腰中刀。你们法证的人已经到了,尸体在那边。”
三人向案发地点走去,离着很远就看到了前方透来的明亮灯光。走近一看,发光的是几台高瓦数的应急灯,它们都摆放在尸体的周围。苏墨涵正端着相机对现场进行拍照,而李嘉宇则在一旁调整着灯光。
看到沈严等人过来,李嘉宇起身走了过来:“这片太暗了,所以我们就放了几盏应急灯。现场已经拍过照了,可以验尸了。”
“谢了。”蒋睿恒冲李嘉宇笑笑,戴上手套走向尸体。只见一具尸体趴在甬路边的地上,死者后腰中刀,深灰色的衣服已经被血迹晕染了一大块。蒋睿恒将尸体翻过来,一张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的脸进入几人的视线。
蒋睿恒蹲下身子开始验尸,沈严走到110警员的旁边,指着旁边的老大爷问:“就是他发现尸体的?”
110警员点点头:“老头儿姓刘,说是晚上遛弯儿经过这里的时候发现的。”
说完,小警员过去,把老人领了过来。“大爷,这两位是负责这起案子的警官,你把你刚才发现尸体的过程再和他们说一下吧。”
刘大爷大概五六十岁的年纪,脸上还带着发现死人的后怕。老人咽了咽唾沫,这才开口:“就是……那个,我晚上经常在这地方走,散步……今天晚上我一走到这里就看到林子边的地上鼓了个大包,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往前走了点儿,发现好像是个人,我开始还寻思这人病了呢,等再一看,妈呀!那人身上插着把刀呢!我一看吓坏了,就立刻打110了……”
沈严点点头:“那你发现尸体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附近有没有什么人?”
老头儿摇摇头:“没有……我当时还寻思呢,心说这时候要是有个人跟我一起过去看看,也能帮我壮个胆儿么,结果什么人都没有……”
沈严抬眼打量四周这里是南运河边的一片小树林,南运河是s市一条护城河,这里有水有树,想来夏天应该是个散步的好地方。可是现在是冬天,再加上这两天气温骤降,晚上的温度已经接近零下二十度,几人在这里站了这么一阵子,只看到三两个人经过。估计凶手也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选在这里下手。
江厉对沈严说:“我去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目击者。”
沈严点点头。
那边,蒋睿恒开始对尸体进行尸检。他拔出死者后腰上的刀子,刚想招呼人,却发现旁边已经递来了一个证物袋。蒋睿恒侧过头去,发现身边的人是李嘉宇。
“谢谢。”蒋睿恒随意地接过袋子,把凶刀放进去。
李嘉宇接过证物袋,替蒋睿恒写好标签,然后又把一旁的应急灯挪得更靠近些。
照在尸体上的光瞬间变得亮了许多,蒋睿恒抬眼看了一眼李嘉宇,问道:“你不用现场采证?”
“没什么可采的,”李嘉宇回答,“路上的雪早都冻硬了,找不到什么鞋印。剩下或许能有点线索的,也就那把凶刀了。”
蒋睿恒点点头,他将死者翻过身来,打开他的衣服检查他的前面,而这时,一个商标吸引了他的视线。
“嗯?armani?”蒋睿恒看着外衣上那个标志,微微皱了皱眉。他让李嘉宇把灯再拿近一些,借着灯光开始检查死者的衣服,“armani,莎巴蒂尼,内裤是……prada?这人挺大款啊?”他抬头看看众人,“这人不会是被抢钱的盯上了吧?”
听到蒋睿恒这么说,众人也留意起死者的衣着来,李嘉宇对蒋睿恒提示道:“看看死者的钱包还在不在。”
蒋睿恒点点头,将手伸向死者的衣兜,而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突然从死者的胸口传来……
Chapter 08 谜一样的死者
就在蒋睿恒将手伸向死者的衣兜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从死者的胸口传来,蒋睿恒被吓了一跳,立刻把手收了回来。
其他几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弄得一惊,而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死者的手机响了。
蒋睿恒看向沈严,见沈严点点头,才再次小心地伸出手,从死者的外套里怀里掏出一只手机来。
手机铃声还在继续着,几人一起看向屏幕,上面显示的来电人是“办公室”。
办公室?三人有点诧异地互望一眼:这么晚了,办公室还打电话过来?……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是办公室打来的电话,那么就可以知道这人到底是谁了。于是沈严从蒋睿恒手中接过手机,按下通话键。
“喂?”
“喂,你今晚到底还过不过来啊?”意外地,电话那头竟传来一个妩媚的女人的声音,女人尾音上挑,语调含情,怎么听也不像是办公室同事的口吻。
沈严皱眉开口:“喂?请问您是哪位?”
大概是听出这边的声音不对,对方的声音立刻恢复了正常:“你是谁?这电话怎么在你手上?”
言语中带着明显的警惕。
“我们是警察,”沈严回答道,“请问你是这手机主人的什么人?我们有些事想问你。”
没想到,沈严刚说了这么一句,那边居然突然挂了电话。
“喂?喂?”
“挂了?”蒋睿恒看着沈严,有些奇怪地问:“对方说什么了?”
沈严摇摇头,他再次回拨回去,可那边居然变成了无法接通。无奈,他只好暂时放下手机,问蒋睿恒:“怎么样?”
“死者死亡时间大概是一小时前,死因是失血过多。”蒋睿恒边翻过尸体边指给沈严看,“伤在左后腰,看刀子插的方式,凶手应该是在死者背后下手的,也就是说凶手……”
“是个左撇子?”
“没错。”蒋睿恒看着沈严,点点头。
“还有什么其他的发现么?”
“有,”蒋睿恒把尸体翻过来,拎着衣服对沈严说:“死者身上穿的全是名牌,应该是个有钱人。”然后他又从死者里怀里掏出钱包来,“凶手并没有拿走死者的钱包,不过可惜死者钱包里也没有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沈严点点头没有拿走钱包,也就说明凶手行凶的目的不是劫财,而是直接针对死者本人。
这时,江厉也走了回来,他对沈严摇摇头:“问过附近,没人看到可疑人物。”
话音还没落,又是一阵叮铃铃,死者的电话居然再次响了起来!
几人又再次看向那个手机,这次上面显示的是“王秘书”。
沈严再次接起电话:“喂?”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礼貌中带着一点谨慎,“请问您是……?”
“我是警察。请问你是机主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秘书。”那边的声音中带上了一点不安,“请问我领导在吗?”
“他出事了。”沈严简单地回答道,“你能联系到他的家人么?”
听到沈严这么说,对方的声音立刻变得紧张起来,那人连声追问:“出事?出什么事了?”听到沈严没有回答,他又连声说道:“你们现在在哪里?请等我一下,我立刻过来。”
沈严将地址告诉给对方,那人匆匆答应,之后又连声嘱咐:“在我过去之前,请千万不要离开,也不要再通知任何人。这个手机再来任何电话,请务必不要再接,一切等我来了再说。”那人语气严肃,显然很是认真。沈严点头答应,那边便立刻挂断了电话。
“他秘书说马上就过来,我们在这里等会儿吧。”沈严对其他几人说。
“他说没说这人是谁?”蒋睿恒问。
沈严摇了摇头。
“这么神秘啊?”蒋睿恒略感奇怪地自言自语:“这是哪个公司的老总,一晚上又是办公室找又是秘书找的?”
沈严想起刚才那个妩媚的女人的声音,微微皱起了眉头。
深冬的夜晚十分寒冷,河边更是要冷上三分。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般,几个人很快就都冻透了。沈严想让其他人都回车里去暖和一会儿,结果蒋睿恒表示自己是法医,要留下来盯着尸体;李嘉宇也说自己是法证负责人,也坚持要留下;江厉是特警出身,本来也不怕冷,最后只剩一个苏墨涵,被几人硬逼着撵回了车里。
“说起来,真是便宜晋松那小子了,今天居然不是他值班。”蒋睿恒说。
“倒也不是,晋哥出差了。”李嘉宇说。
“出差?”蒋睿恒愣了一下,他看了看沈严,却发现后者显然也不知情。于是他问李嘉宇:“晋松去哪儿出差了?”
“悉尼。”
“悉尼?!”蒋睿恒大吃一惊,“澳大利亚的那个悉尼?”
“不是澳大利亚的,还哪儿有悉尼?”李嘉宇翻了个白眼。
“不是,我是说,他怎么跑那么远的地方去开会?什么国际会议啊?”
“是一个刑侦技术的交流会,晋哥好像也是临时接到的通知,他这会儿应该才上飞机。”
蒋睿恒点点头,刚要说话,而就在这时,江厉却似乎发现了什么,挺直了身子。几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人正在向这边跑来。
“那秘书到了?”蒋睿恒诧异,“速度够快的了啊?……”
“好像不是。”江厉皱眉摇摇头。
人影渐渐清晰了起来居然是苏墨涵。
“墨涵?你怎么又回来了?”
“这里太冷了,我拿了点东西,给大家暖暖手。”苏墨涵说着,将手中的东西分发给大家。
三人接过一看,竟然是暖宝宝!
“这……”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所以墨涵,你刚才回去就是去取这个东西啊?”沈严笑着问。
苏墨涵腼腆地笑笑,发东西的动作却没有停。“天太冷,如果不注意保暖的话,很容易会冻伤的。所以我就多预备了些,你们拿着焐焐手,也能暖和点儿。”
保暖贴已经拆封了,正在隐隐透出热度。虽然小东西不大,但是捂在手里,总归多了些暖意。
蒋睿恒笑着接过去:“那就多谢了。”
苏墨涵将保暖贴一个个分发掉,最后发到江厉手中:“喏,给你的。”
“谢谢。”江厉接过,没带手套的手指已经冻得微微发红。
“诶你怎么没戴手套啊?”苏墨涵问。
江厉一怔,继而淡淡说:“习惯了。”
“这个习惯不好,冬天不戴手套,很容易冻伤的。”说着,苏墨涵将自己的手套脱下来递给江厉,“你先戴我的。”
江厉有点意外,他摇摇头,举起手中的保暖贴:“不用了,你不是给我这个了么?”
“可是你现在手已经有点冻到了,冷热相激,一会儿会更难受的。你先戴我的手套把手缓过来,然后才能用这个。”
苏墨涵不容分说地抢走了江厉手上的保暖贴,然后将手套塞到了他的手中。江厉一怔,待回过神来,手上只剩了一副手套。拿着那副还带着主人余温的手套,再看看已经转过身去的苏墨涵,江厉脸上露出从未见过的微暖表情。
又过了十几分钟,路边再次响起了汽车的声音。那车子在路边停下,一个身影迅速从车中钻出,然后立刻向这边跑了过来。
“来了。”沈严说。
那人很快来到了众人面前,这人大概三十一二岁,脸上带着几分书卷气。沈严问道:“王秘书?”
“是我。”王秘书点点头,急匆匆地问道:“人呢?”
沈严侧身让开,露出身后的尸体。
王秘书一下子呆在当场。
“尸体是一个多小时前被发现的,你知不知道死者的家属,我们需要联系他们一下。”
那边,王秘书终于从惊呆中回过神来,他向后退了两步,磕磕绊绊地说:“你……你先等等……等我打个电话……”说完,也没等沈严开口,这人便跑到一边急匆匆地拨起电话来。
蒋睿恒凑到沈严身边,低声问:“他去联系死者家属了?”
沈严摇摇头,心中也对这人的反应感到奇怪。而江厉却看着停在路边的那台车的车牌号,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一会儿,那个秘书放下了电话走了回来,他的神情比刚才冷静了一些。沈严刚想开口,王秘书却先说道:“我已经把这件事汇报给你们领导了,你们领导一会儿就会过来。”
其他几人同时一皱眉打给我们领导?!……
而就在这时,沈严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沈严一看电话号码,就是一皱眉。他看了一眼那位王秘书,然后才接起了电话。
“喂,王局,是我……”
其他几人听到沈严的回话,心中也都一惊。他们同时看向那个秘书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这么快就让王局亲自打电话过来?
那边,沈严已经挂断了电话,他转过头来,面容严肃地开口:“江厉,打电话把其他几人都叫来。这次的事情严重了。”
Chapter 09 他乡遇故知
半个多小时后,重案组的其他几人陆续到齐。很快,王局也赶到了现场,他身边还跟着几位不知是什么身份的人。几人看了一眼尸体,都是一脸的凝重。王局将沈严叫到一边,开始询问事情的经过。
“诶我说,”秦凯走到江厉身边,压低声音问:“死的这个是什么人啊?干嘛把我们都叫来?”
“大概是市里的哪个领导吧。”江厉看向路边。
路边停着两台车。其中一辆是死者的秘书过来时坐的,另一辆则是刚刚那些人过来时的座驾。这两辆车的车牌号分别是“so00008”和“so00005”。一见这车牌号,秦凯立刻便明白了o字母开头的都是政府机关的车,而数字越小,就证明乘坐者职位越高,这两辆车都到008和005了,大概是什么级别的人,也就不难猜了。
就在这时,那边的对话似乎也告一段落。王局带着沈严向这边走来,在他们身后跟着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那位王秘书。
“各位,”王局用凝重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眼前的几人,然后才沉声开口:“两小时前这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我们现在已经确定,死者是我们市城东区的区长,冯建民。”
所有人眼中都露出惊诧的神色。尽管早有准备,但听王局亲口说出死者的身份,大家还是难掩心中的惊讶。
“冯区长是我市的重要领导,他被杀一事市里相当重视,这起案子就交给你们负责。”王局说着,指了指身边的两个人,“这位是城东区区长办公室的主任肖国越主任,这位是冯区长的秘书王维轩,他们会配合我们来进行调查。你们大家要严肃对待,抓紧时间,尽快破案!”
“是!”众人回答。
王局又跟肖国越和王维轩说了几句,然后才与其他几位领导一起离开。肖国越走到沈严的身边,对沈严说:“沈队长,在没有查清楚冯区长被杀的原因之前,还希望你们能够将这件事暂时保密,以免引发外界不必要的猜测。”
“这个没问题。”沈严点点头,接着对肖国越说:“按程序,我们现在应该通知一下冯区长的家人,不知你们知道冯区长家住在哪里么?”
“这个……”肖国越稍微犹豫了一下,“这么晚了,我们就这样通知冯区长的家人,会不会对他们打击太大?……”
“这件事早晚是要做的,何况我们还需要跟他的家人了解一些情况,越早开始询问,他们记得就越清楚,这样也有利于我们的侦破工作。”
看到沈严态度坚决,肖国越只得点了点头:“那好,我安排一下。不过……”他看了看沈严的身后,继续开口:“沈队长,现在天很晚了,冯区长家里就她爱人和女儿,我们就不用去这么多人了吧?……”
“这个我明白。”沈严回过头去,“礼源跟我去,其他人先回去吧,具体的调查等明天再说。”接着他又将目光转向蒋睿恒和李嘉宇,“睿恒,麻烦你回去稍微做下准备,明天早上冯区长的家人应该会过去认尸。嘉宇,你先把证物带回警局,后续的工作就麻烦你们了。”
所有人各自领命,沈严带着方礼源离开,蒋睿恒和李嘉宇看着沈严离去的背影,又看看身后的尸体,脸色都有些沉重。
蒋睿恒叹了一口气:“晋松这个差出得可真不是时候……”
沈严和方礼源跟着肖国越上了那辆尾号为008的轿车,沈严问道:“肖主任,冯区长家都有些什么人?”
“冯区长一家三口,妻子姓李,比区长小了几岁;他们有个女儿,今年上初中了。”
“冯区长的父母呢?”
“区长的父母已经去世有些年头了。”说到这里,肖国越顿时伤感起来,“没想到区长居然也走得这么早……”
沈严听完没有做声,又将目光转向正在开车的王维轩:“王秘书,你跟冯区长工作几年了?”
王维轩脸色有些憔悴,似乎还没有从冯建民被杀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他微微愣了一下才开口:“有快五年了。”
“那你应该很了解冯区长了,他今天为什么会去那里?”
“区长今晚去那边是去见一位朋友的。”王维轩回答。“我们下午的时候把区长送到了他朋友家,之后区长就让我们自己回去了。可能他是从朋友家出来才会路过那里……”
“他是去什么朋友家?”
“是市局的一位领导。我可以告诉两位他的住址,不过如果两位要去的话最好提前通知我一下,我陪二位一起去比较好些。”
沈严点点头,接着问:“在王秘书你来电话之前,还有一个人打给了冯区长,我看电话上显示是办公室……”
“哦,那个,那是我们办公室的另一位同事打的。区长后天有个会要开,有个发言稿交给了办公室的一位新人来写。结果她也不太懂事,竟大晚上的给区长打电话……”
沈严剑眉微挑他注意到了王维轩在说这番话时的不自然。那通电话绝对不可能是秘书打的。王维轩这么说,究竟是想瞒骗自己,还是瞒骗肖国越?……
后面的事情乏善可陈。冯建民的妻子李光玫听到丈夫暴毙的死讯,震惊到久久没有说出话来。肖国越和王维轩在一旁连番安慰,沈严和方礼源的身份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定下明天认尸的时间,然后便起身告辞。
走出冯建民家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沈严抬头,看着缀满繁星的夜空想来,程晋松应该已经飞到大洋上空了吧?……
第二天,重案组的组员们都早早就来到了警局。
“冯建民,男,45岁,祖籍山东,毕业于xx大学工程系,曾任s市道路交通管理局局长,城东区区长。”秦凯念着从网上搜索来的冯建民的个人信息,又比对了一下自己从警队资料库搜集来的信息,惊讶地说:“诶,这个冯建民干得也算不错了啊!他父母都是普通老百姓,他却能干到城东区区长,有点本事诶。”
程海洋左右看看,凑到秦凯身边小声开口:“我跟你说,我昨天听那几个领导说,本来明年市领导改选,打算让冯建民当市长呢!”
“真的啊?!”秦凯惊诧,继而感叹:“唉,点子背,没那个命啊。”
“议论什么呢。”方礼源用文件夹轻拍了一下秦凯和程海洋,提醒道:“你们可别忘了王局说过什么了,这次的案子要调查人好多都是区市的领导,得罪哪个都够我们受的。不该说的话千万别往外头说。”
“那当然不会了,这不也就咱们自己人说说么。”秦凯说着凑到方礼源的身边,好奇地问:“嘿礼源,昨天你们不是去区长家了么?怎么样,区长家是个什么模样?”
此言一出,就见程海洋的眼中也闪出八卦的光芒。
“独门独户,安保严格。我们也就在客厅待了一会儿,也没见到太多。”方礼源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冯建民的老婆倒是挺厉害的。”
“厉害?怎么个厉害法?”
“一般我们通知被害人死讯时,他的家属都会大哭一阵吧?但是昨天我们告诉冯建民爱人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方礼源回忆起昨晚的见闻,接着说:“没有哭闹,没有崩溃,最后我们走的时候她还能送我们到门口。”
秦凯程海洋对视一眼:区长的老婆,果然不一样……
正说着,就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方礼源站起身:“你们不是想见见区长的老婆么?说曹操,曹操就到。”
李光玫是在王维轩的陪同下过来的。与昨晚相比,李光玫的面容憔悴了不少,眼睛也有些些微的红肿,看得出曾经哭过。王局和沈严陪着李光玫来到法医室,这边,蒋睿恒已经做好了准备。
“冯夫人,节哀顺变。”蒋睿恒说完,领着李光玫走到一张蒙了白布的尸体台边。
李光玫在那里站立了好久,才颤抖着手掀开那张白布。当看到白布下的那个人时,李光玫再次哭了起来。
“冯夫人,节哀。”王局和沈严在一旁劝慰道。
正在此时,王维轩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王维轩有些尴尬,立刻拿着手机离开了房间。
李光玫哭了一阵子,终于渐渐止住了哭声。她抬眼问蒋睿恒:“请问,我丈夫是怎么死的?”
蒋睿恒刚准备解释,就在这个时候,王维轩快步走了进来,他走到李光玫身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李光玫一听脸上一动。
沈严和蒋睿恒对视了一眼,都不知发生了什么。
那边,李光玫开口道:“王局长,沈队长,不好意思,我父亲知道了建民的事,想过来看看,他现在就在楼下。”
“哦,没问题。”王局立刻点头。
不一会儿,楼梯那边便传来脚步声。上来的不只一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老者,他大概六十岁左右,脚步利落,神情威严。在他身后跟着几个保镖模样的高壮男人。
老爷子好像有点身份啊蒋睿恒心中暗道。他转过头去想看看沈严的反应,却发现沈严也在盯着老人,一贯冷静的脸上竟露出一丝惊愕与戒备。
蒋睿恒微微一怔沈严认识这个人?……
“爸。”李光玫走过去扶住老人,老人拍拍自己女儿的手,眼神中带着些对女儿的疼惜与抚慰。
“王局长,沈队长,这位是我父亲李兴国。”李光玫向几人介绍,然后又转头对父亲说:“爸,这位就是王局长,这位是沈队长。”
李兴国走上前两步,跟王局长握了握手,然后面容凝重地开口:“王局长,我女婿的尸体在哪里?”
“在里面。”王局指了指解剖室。
李兴国立刻迈步向那边走去,王局和李光玫跟在后边。蒋睿恒和沈严跟在最后,蒋睿恒一路打量沈严,他发现沈严的双眼一直盯着李兴国,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看到尸体,李兴国本就严肃的脸上更多了几分沉重,还有一丝隐隐的愤怒。他放下白布,转头对王局说:“王局长,凶手方面,你们现在有线索了没有?”
“我们正在努力调查中。”
“请你们一定尽快找到凶手。”李兴国说:“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悬红,数目不是问题。”
“这个暂时不需要这样。”王局连忙安抚道,“我们已经派出了我们局最精锐的同志负责这件案子。这位就是重案组的组长沈严,您女婿的案子就由他负责。沈严他们破过很多大案,一定能很快抓到凶手的。”
当听到沈严名字的时候,李兴国一直冷肃的眼神微微一动。他转过头来,看向一直被他忽视的沈严。
“沈严?……”李兴国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沈严一眼,然后缓缓地开口:“沈队长是本市人?……”
“不是,”沈严回答,金属质感的声音中带着少见的戒备,他直视李兴国,缓慢而清楚地说:“我来自h市。”
“嗯。”李兴国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再次看向沈严的目光中多了一些旁人看不懂的成分,他微微点头,缓缓地说:“沈队长,久仰大名……”
Chapter 10 背景
李兴国这话一出口,其他几人都有些意外。不过李兴国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再次将头转向王局:“王局长,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们了。有消息请尽快告诉我们。”
“这个一定。”
“那我跟我女儿就先走了……”
“您女儿暂时还不能走。”
说话的是沈严。
李兴国转过身来,略带不悦地看向沈严:“沈队长,你还有什么事?”
“李女士是死者的丈夫,按照规矩我们需要问她一些事情。”
李兴国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又打量了沈严几眼,然后点头:“那好,我陪我女儿一起。”
“可以。”沈严干脆地回答。他手向楼梯方向一伸,“两位,楼下请。”
重案组,会客室。
“冯夫人,出了这样的事,希望您能节哀顺变。不过为了查清您丈夫遇害的原因,我们还是需要向您了解一些情况,希望您能够配合。”沈严给李光玫递上一杯热水,语气温和地说。
李光玫点点头:“沈队长,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昨天晚上,冯区长出门前,他有没有跟您说过什么?”
“建民昨天晚上没有回家。”李光玫回答,看到沈严的表情,李光玫微微叹口气。“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建民他平时工作就很忙,经常加班加到很晚,有时候一宿不回家也是常事。现在又快到年了,他的事情就更多了……昨天下午四点多他给家打了个电话,告诉我说晚上有事,可能不回来了。”
沈严点点头,接着问:“那他有没有说什么事?”
“说是去见一个老朋友,这人现在在市里工作,建民说有些工作上的事跟他商量。”
“那请问冯区长有没有什么仇人?”
“仇人?”李光玫皱着眉摇摇头“建民这人办事很有分寸,我没听说过他得罪了什么人。虽然他并不怎么跟我说工作上的事,但是如果他有什么烦心事的话,我应该能够感觉得出来。”
沈严表示理解地点点头。而后他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开口:“冯夫人,我可不可以问问……你和冯区长的关系如何?”
李光玫一怔,她还没等回答,一旁的李兴国却不悦地开口:“沈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怀疑我女儿跟这事有关不成?!”
沈严抬头看向李兴国:“我们只是照例了解一下。”
“照例?”李兴国冷笑一声,“丈夫死了就怀疑妻子,我倒是不知道警局有这种规矩了!”
“李老先生,”一直负责记录的方礼源礼貌地开口,“我们现在不能确定凶手行凶是与冯区长的工作有关,还是与他的生活有关,所以两方面我们都需要进行调查。您也不希望我们遗漏了什么线索而影响破案吧?”
李兴国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沈严见李兴国不再出声,转头继续看向李光玫。
李光玫端正了身体,缓缓地说:“我们夫妻感情很好。
“请您原谅我冒昧,但是冯区长工作这么忙,你能确定……”
“建民他虽然工作很忙,”李光玫打断沈严的话,以一种略显压抑却依旧有礼的态度说:“但是他经常给我打电话,我们感情一直很好,没有出过问题。”
说这番话的时候,李光玫姿态端庄,目光坦然似又带着隐隐的倔强。
沈严对李光玫打量了片刻,然后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冯夫人,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可能还要麻烦您。”
李光玫点点头:“好,有事你们尽管给我打电话。”
几人一起起身,沈严和方礼源将两人送到楼梯口,临下楼前,李兴国停住脚步。
“光玫啊,你先下去,”李兴国对女儿说,“我有话想和沈队长说。”
李光玫愣了一愣,刚想开口却被李兴国拦住。李兴国转身对自己身后的那几个保镖模样的人说:“你们都陪着光玫去车里等我。”
那几人点点头,走到李光玫身边。李光玫见状只好跟着那些人下了楼。
“沈队长,方警官,”李兴国开口,“我女婿突然被杀,我女儿很伤心。光玫是我唯一的女儿,看着她这个样子我很心疼。所以,”李兴国将视线转向沈严,“我希望你们能认真破案,尽早查出杀害我女婿的凶手。”
沈严听得出李兴国在“认真破案”四个字上加了重音,他点点头,不卑不亢地回答:“您放心,无论是什么人的案子,我们都会同样认真对待。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给您女儿一个交代。”
李兴国深深看了沈严一眼,点了点头,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这老爷子是什么人?”待李兴国走后,方礼源问沈严。
沈严刚打算开口,却见秦凯走了过来:“头儿,王局刚才走的时候说,让你跟李光玫谈完之后就去他那里一趟。”
“行,我知道。”沈严点点头,转头对方礼源说:“你先带人把资料整理一下吧,我一会儿回来再跟你细说。”
局长办公室。
“王局,听说您找我?”沈严推门进去。
“进来。”王局招招手。待沈严坐下后,他单刀直入地问:“你之前认识李兴国?”
沈严微微一愣,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他在h市很有名。我之前调查一起案子的时候跟他有过些接触。”
“案子,什么案子?”
“就是他儿子李光北的事。”
“李光北?”王局回忆了一下,想了起来,“就是你调来之前那个警察被杀案的嫌疑人?”
沈严点了点头。
王局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对李兴国这个名字早有耳闻,这人可以算是h市乃至全省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据说他是以远洋贸易起价,生意做得很大,而且老爷子行事颇有手段,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前些年就听说他已经退居二线,把生意都交给了儿子。没想到,原来竟正是沈严他们那案子的疑犯。
想到这一点,王局原就严肃的脸上更多了一丝沉重。“沈严,你要知道,区长被杀这件事可不是一个普通的案子,调查要涉及到区市的领导,一定要小心。至于那个李兴国,”王局思量了一下开口:“不管他过去是什么身份,他现在毕竟是区长的老丈人。你在调查时,一定要注意分寸。”
“是,王局,我明白。”
“另外,也留个心眼。我看那老头子说话行事不那么好应付,当心别让他给你捣乱。”王局说完,又补充一句:“有什么难办的事情立刻告诉我,别自己硬挺着,当心出问题,知道么?”
沈严听得出王局对自己的关心,微微笑笑:“谢谢王局,我知道了。”
“行,那你出去吧。”
沈严起身离开办公室。看着他的背影,王局的表情却比刚才还要凝重几分。他思考了片刻,拿起手中的电话……
回到重案组办公室后,沈严首先将几人集合起来,把李兴国的身份问题告诉给了大家。
“靠,敢情老爷子是个‘教父’啊,怪不得那个冯建民能爬到这个位子。”秦凯吐舌。
“他是怎么爬上去的与我们无关,我跟大家说这件事是想提醒大家,这起案子的每个调查对象都很不简单。”沈严扫视了一圈自己的组员,以一种极其严肃的态度说:“大家一定要谨慎行事,明白么?”
“明白。”几人认真地点点头。
嘱咐完这些,沈严才略微放下心来,开始带着众人分析案情。“冯建民的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九点钟,死因是左后腰中刀。虽然现在详细的验尸报告还没有出来,但是初步尸检已经可以基本确定,冯建民是被一个左撇子的凶手从背后杀死的。凶手杀了人却没有拿走钱包,说明不是为了抢劫。也就是说,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冲着冯建民下手的。所以,我们就从冯建民的工作和生活入手。”沈严停顿了一下,接着补充了一句:“尤其是他的个人问题。”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抬眼看向沈严。
“头儿,你发现什么了?”秦凯问。
“昨天我们刚发现冯建民尸体的时候,冯建民的手机上曾经接到过一个电话,来电显示上写的是办公室,可是我接起电话后,里面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她开口就问‘你今天晚上还过不过来’……”
几人一听,立刻都明白了过来。
“所以,冯建民很有可能在外面***?”方礼源说,“怪不得你刚才会问李光玫,她和冯建民的夫妻关系怎么样。”
“是,而且我觉得李光玫似乎也有所隐瞒,”沈严看着方礼源说:“你觉不觉得,她在说她和冯建民关系很好的时候,显得不太自然?”
方礼源回忆了一下,认同地点点头:“确实有一点。”
“所以,我怀疑李光玫也有所感觉。我们可以顺着这条线先查下去。当然,工作那方面也要跟进。”沈严说完,想到一件事情,问道:“冯建民的秘书和司机来了么?”
“来了。”秦凯回答,“他俩在会议室等着呢。”
“那好,”沈严开始分配工作,“一会儿礼源和我负责跟冯建民的秘书王维轩谈,秦凯、海洋你们俩跟他的司机聊,就按照刚才我说的两方面去问。江厉,你去趟法证那边,查查看昨晚给冯建民打电话的到底是什么人,顺便问问法证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几人点点头,各自准备行动。而就在这时,桌头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程海洋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李嘉宇的声音:“小海,沈队在不在?”
“在,你等等。”程海洋说着把电话递给沈严,“头儿,嘉宇找你。”
沈严接过电话:“喂,嘉宇。”
“沈队,麻烦你现在上来一趟,现在这边有点麻烦。”李嘉宇压低了声音快速地说着,口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
Chapter 11 低调的天才
沈严带着方礼源和江厉来到七楼,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了肖国越的身影,李嘉宇及其他法证组成员都站在他的对面,正面带焦急地跟肖国越争辩着什么。
看到沈严到来,李嘉宇立刻走了过来:“沈队,你来得正好,肖主任说要把冯区长的电话拿走。”
碍于有外人在场,李嘉宇话说得比较含蓄,但眼神中却明显地透露出焦急。
沈严一听也有些意外,他给了李嘉宇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走到肖国越身边,礼貌地问:“肖主任,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拿走冯区长的手机?”
“哦,沈队长,是这样的,区长的手机中有许多区市领导的电话,有些还是私人号码,不方便泄露。”肖国越说。“如果你们需要联系哪位领导,我们可以帮忙联系,但是这个手机,我们真的需要收回。”
“我们需要知道冯区长在案发前那段时间联系过什么人,这对于我们查案来说很重要。我可以跟您保证,这些号码绝对不会外泄。”
肖国越委婉地笑笑:“沈队长,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我们实在不敢冒这个风险。您看,现在冯区长已经出事了,万一哪个领导的号码泄露出去再出点什么事,你我都承担不起是不是?……”看到沈严沉下去的脸色,他补充道:“如果你们需要区长的通话记录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抄出来。我直接把部门标出来,你们还省得挨个去查了,怎么样?”
说这番话的时候,肖国越的脸上一直带着商量的笑,语气也很温和,但是言语背后却毫无商量的余地。
“那可不可以告诉我们冯区长的手机号码?我们好进行调查。”
听到这个,肖国越为难地一笑:“沈队长,不是我不告诉你,只不过,这个是区长的私人手机,我恐怕不太方便说吧?……不过你们可以问问区长夫人,如果她愿意告诉你们的话,我没有意见。”
肖国越说完这番话,打量着沈严的反应,见沈严沉默不语,他又补充道:“要不这样沈队长,我跟你们王局请示一下,您看怎么样?”
话说到这个份上,显然是打算直接拿领导来压人了。
“不必了,”沈严开口。他看向李嘉宇,语气平静地开口:“把冯区长的手机拿过来。”
“沈队!……”李嘉宇焦急地叫了一声,沈严用眼神阻止了他,“拿过来吧。”
李嘉宇见情况无法改变,这才从化验室中取出了手机。他将手机一把砸到沈严手中,脸上的不满已无法掩饰。
沈严将手机递给肖国越:“肖主任,冯区长的手机。”
“谢谢。”肖国越立刻接过。他目的达到,说话更加客气:“我回去就列出一个区长打电话的清单,然后交给你们。”
“好。”沈严点点头说:“另外,我们需要一张区长各个办公室的人员名单,包括各办公室的电话,好方便我们找相关人员来了解情况。还有,冯区长昨天晚上被害前说是去见一位老朋友,我们想见见这位朋友,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没问题,我回办公室就办,一会儿就给你们发过来。”肖国越连声地答应。
待肖国越离开,屋内立刻爆发了起来。李嘉宇将手套摔在了桌子上:“妈的,我们是帮他们查案,他们犯得着这么防备我们么?!”
许柔也愤恨地说:“就是!把我们当贼啊!”
沈严的脸色也非常不好,他看向李嘉宇:“那手机检查过没有?”
“还没呢!”李嘉宇烦躁地说。“我们是从凶刀和死者的衣服开始的,谁知道那个肖主任会突然要把手机拿走?!早知道我们就昨晚连夜把手机检查了!”
江厉还算冷静,他对沈严说:“要不我去电话局试试看,我们知道冯建民的名字,如果他是实名买的电话卡,应该可以查到,那就能调出通话记录了。”
沈严皱眉点点头,这大概是唯一的办法了。
而就在这时候,一个干净的声音突然响起:“如果你们只是要通话记录的话,我记下来了。”
众人吃惊回望,发现说话人是苏墨涵。
“墨涵?你记下来了?!”李嘉宇连忙追问。
“嗯,”苏墨涵点点头,对李嘉宇说:“昨天我们回来的时候,我在车上没事,就随手翻了翻他的通讯记录。”说到这里,他有点歉意地看向沈严:“不过沈队,我只记住了头几个,后面的我没看……”
“没关系,有几个已经不错了。”这已经是意料外的收获了。
李嘉宇立刻拿来纸笔,递给苏墨涵。苏墨涵坐下来,凝神想了一会儿,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
沈严站在一旁看着苏墨涵流畅地写出一长串的电话号码,颇有些诧异。
“沈队,没见识过我们小墨涵的本事吧?”许柔站到沈严身边轻声说。见沈严不解,许柔微笑解释道:“墨涵他过目不忘,凡是看过的东西,他都能记住。”
沈严不可置信地扬眉。这时,一旁的方礼源也看着苏墨涵赞叹道:“以前就听晋松说过墨涵过目不忘,想不到竟是真的啊。难怪晋哥当初费那么大力气把人从外省挖过来。”
沈严再次看向苏墨涵,眼神中多了些惊讶与钦佩。
几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江厉站在一边,安静地看着苏墨涵默写。当初程晋松挖人的事情他也听说过,不过他以为那只是一种夸大的赞扬,从没想过竟是真实的表述。此刻的苏墨涵表情很专注,写一会儿会停下一阵子,用笔杆顶着下巴,微微蹙起眉头,过不了多久,又低下头去继续动笔。低头看看,那纸上已经列出了一长串记录,时间,对象,电话号码,竟一应俱全。纸上的字迹没有涂改,显然书写的人相当确定,没有丝毫犹豫。
想不到,这个从不起眼的小个子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苏墨涵大概默写了十分钟左右,然后他抬起头来,将单子递给沈严:“沈队,我就只能记得这些了。”
纸上有20来条通讯记录和10多个电话号码,沈严一见,惊喜地说:“这些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说完,他似乎犹豫了一下,“不过,这些号码……”
苏墨涵知道沈严在犹豫什么,于是笑笑开口:“这些号码我应该没记错的。要是沈队你不放心,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电话局,如果发现哪个号码不太对我也可以再想想。”
“这样最好了。”沈严点点头,转头看向江厉,“江厉,那你就和墨涵去一趟电话局,查查这些电话号码都是谁的,顺便查查冯区长最近这段时间的通话记录。”沈严说完,低声追加一句:“尤其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办公室’。”
“明白。”江厉点点头。
走出警局大楼,一阵寒意扑面而来。江厉向来耐寒,倒也没觉得如何,不过身后的苏墨涵倒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江厉回头,只见苏墨涵戴着帽子围脖,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就这样,他还缩着脖子跺着脚,一副冷得不行的样子。
江厉觉得有点好笑:“你有那么冷么?”
苏墨涵点点头,笑得有点惭愧:“我从小就比较怕冷。”
听闻此语,江厉突然想起,苏墨涵的手套还在自己这里。他立刻从衣兜里翻出手套,递给苏墨涵:“这个还你。”
“诶?”苏墨涵一怔,继而摇摇头,“你总冻着手不好的,还是你戴吧。”
“没事,我今天自己戴了。”江厉举起自己戴着手套的右手。苏墨涵这才接过自己的那一副迅速套上,然后又赶快把手插回衣兜里。
看着苏墨涵有点孩子气的举动,江厉忍不住露出微笑。细细想来苏墨涵确实挺像个孩子的,个子不高,人也偏瘦,再加上那张干净秀气的脸,像大学生远多过像个警察。不过这人确实有些本事,只过目不忘那一招,就足够在人才济济的法证组立足。
想到这里,江厉忍不住问道:“你真能过目不忘?”
“嗯?”苏墨涵闻言一愣,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江厉在说什么,然后他一下子笑了出来:“哪有那么夸张,我又不是超人。”
“那你刚才……”
“哦,那是因为我特意去记了。”
“特意记的?”江厉回想起昨晚开车回警局那短短的时间,更觉惊奇。“那么短时间就能记住这么多?!”
听到这句话,苏墨涵笑了出来:“我小时候练过,所以记东西还蛮快的。”
“练?怎么练?”
“练记东西啊,”苏墨涵微笑着解释,“我爸是小学数学老师,他没事就喜欢研究怎么培养学生的记忆力,我从小就被我爸当试验品,结果就培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江厉惊讶:“那你爸岂不是在培养神童?”
“不是。其实人记东西分为有序记忆和无序记忆两种,那些有意义的东西我们记得会比较快比较牢,而没有意义的东西,比如电话号码这种,我们记起来就比较费劲。而我爸就是教我们如何把无序的东西变成有意义的东西,这样记起来就快了。”
“那你爸教出来的每个学生都像你这么厉害?”
“也没有,我是效果比较好的,教学效果也要看学生的。”苏墨涵说着一吐舌头,调皮中又带着点小骄傲。
那模样,还真的有点可爱。
两人就这么边说边聊,走了一会儿,江厉发现不对劲了:苏墨涵怎么每走几步就要跑两步啊?这孩子以前好像没这毛病啊?……
江厉不自觉地放慢了步子,苏墨涵见他停下,奇怪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江厉再次抬脚。这次他走得慢了些,边走边观察,结果这回苏墨涵没有再小跑,步速也慢了许多。江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刚刚是因为自己走得太快了,这孩子跟不上!想来也是,江厉身高183,腿长,步子也大;而苏墨涵也就170左右,步子自然要小不少。本来自己是想快点带人到车里暖和暖和,没想到竟是好心办了坏事。
思及此处,向来冷峻的江厉也忍不住微挑起嘴角,他悄悄放缓脚步,然后,两人就这样一路并肩,向停车场走去。
在苏墨涵的帮助下,重案组终于从电话局查出了冯建民的手机号,并且调取了他的通话记录。而那一边,沈严也从肖国越那里拿到了区政府各个部门的办公电话,两者一对比就能发现,案发当晚给冯建民打电话的根本不是什么办公室,而是一个手机号码。冯建民跟这个号码通话的次数非常多,几乎每两三天就会有一次。只可惜这个手机并没有用身份证登记,查不出机主是谁。众人几次拨打这个号码,可对方的手机一直关机,一次也没有接通。掌握了这些情况后,沈严心里有了数。他决定,再找冯建民的秘书和司机好好聊聊……
Chapter 14 支持
待那些人离开,江厉和秦凯立刻走到沈严身边,秦凯先问道:“头儿,这个李光北就是李兴国的儿子?”
沈严点点头:“他接手了李兴国的全部生意,在h市势力很大。”
“李兴国的全部生意?”秦凯立刻反应过来,“所以他也涉黑?!怪不得他敢那么说话……”
“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沈严面色忧虑地说,“s市虽然不是李光北的势力范围,但是离h市也不远,我们不能掉以轻心。秦凯、江厉,你们立刻给礼源、海洋打电话,让他们注意安全;通知完他们之后,你们就上楼去陪着法证和法医的人,明天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先别让他们离开!”
江厉点点头,而秦凯则是看着沈严看表的动作问:“头儿,你要干嘛?”
“我要出去一趟。”
秦凯一惊:“头儿!这个时候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吧?!”
江厉也皱眉:“你去哪儿?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没事。我去看一个人,确保她安全我就回来。你们不用担心我。”沈严说完,也不待江厉、秦凯再开口,便拎着外套跑出办公室。
沈严驱车一路疾驰,不到半个小时便来到了赵刚母亲所在的小区。他快速飞奔上楼,来到赵母的屋门外,便立刻砰砰砰地敲起了房门。
“来了来了,谁啊?”里面传来老人家的声音,沈严也顾不得思考太多,直接回道:“张阿姨,是我,我是沈严。”
屋内突然静了下来,沈严怕老人生气,便隔着门急切地说:“张阿姨您先别生气,我今天来是有特别紧急的事提醒您!您这几天一定要注意安全,没事不要出门!如果出去一定找人陪着,一定挑人多的地方走,千万不要……”
正说着的时候,门突然开了。沈严全没预料,一下子怔住。
赵母站在门内,脸上带着复杂的神情。她看了沈严一眼,说道:“进来吧。”
沈严一愣他完全没有想到赵母竟然会让他进门。赵母将一双拖鞋放在沈严面前:“穿这双吧,这双大一点,你应该能穿进去。”
沈严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答应一声,换了拖鞋,跟着老人走进了屋。
老人的房子两室一厅,屋内家具虽然有些老旧,却都擦得很干净。客厅中的柜子上摆放着几个相框,里面放的是赵刚的个人照或是与母亲的合影。沈严看着那些照片,心中顿时一阵难受。
老人端着杯热水来到了客厅,看到沈严在看照片,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把水杯递过去:“家里也没茶叶,就喝点热水吧。”
沈严连忙双手接过:“谢谢张阿姨。”
赵母看着沈严喝了两口水,然后才缓缓开口:“我看新闻,你们前段时间破了一个大案子?”
沈严一愣,继而反应过来赵母说的是刨锛的案子,于是点点头:“是,李宏伟已经判了,死刑。”
“嗯,挺好。刚子原来就说你办案很有一套,他挺佩服你的。”赵母点点头,缓缓地说。沈严看着赵母若喜若悲的神情,知她肯定又想起了儿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两人就这么一时相对无言。过了一阵子,赵母才再次开口:“你刚才在门外急得不像样子的,是想跟我说什么?”
沈严这才想起来,连忙说道:“张阿姨,您最近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自己一个人出门,回到家之后要锁好门窗,如果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的话要立刻报警……”
赵母听着,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我一个老太婆,谁想拿我怎么样啊?”
“您不知道,李……”沈严话说一半瞬间停住他知道,如果再提到李光北,一定会勾起老人的伤心事。可是现在情况危急,如果老人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自己会愧疚一辈子。于是他咬咬牙,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您还记得李光北这个人吧?”
果然,听到这个名字,老人的脸色瞬间一变:“那个坏蛋又做什么坏事了?!”
“他最近来s市了。我们最近查的一个案子可能与他父亲有关,他今天去警局,威胁让我当心。我怕他会来找您的麻烦,就过来通知您一声。张阿姨,李光北这个人心狠手辣,您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一会儿会去跟您这附近的派出所打好招呼,如果您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您就给他们打电话!”
看着沈严急切而真诚的眼神,老人心中百感交集。从赵刚出事后,自己就没给过这个孩子好脸色,可是这孩子却一直没忘记过自己,这半年多他来过好几次,每次也不露面,扔下钱就走人……人心都是肉长的,赵母怎么可能不感动?更何况,当初的事,本也不能完全怪沈严……
看看还在那里不停叮嘱的沈严,赵母淡淡一笑,开口道:“你放心吧,阿姨我有数了,我会自己注意的。”见沈严还不太放心,老人接着说:“我好歹也是个警察的妈,基本的防范意识还是有的,放心吧。”
听到这句话,沈严才终于点了点头。“那张阿姨您忙吧,我这就回去了。”
“诶?这都几点了,你还没吃饭呢吧?在这里吃点再走吧?”
“不了,警局那边还有不少事,我得赶快赶回去。”
沈严起身往外走,赵母跟出来,临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开口:“沈严啊,”
“嗯?”沈严回过身来。
赵母帮沈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淡淡疼惜地说:“你自己也注意安全。”
听闻此言,沈严顿时一愣。他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而后眼中迅速染上了一层晶莹的雾气。
“您放心,我没事。”沈严微笑着说,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鼻音。
赵母点了点头,说:“等你们破了案子,有空了就过来,阿姨改天再给你包顿饺子。”
“好。”沈严微笑着点点头,眼中含着微微的泪光。
离开赵母家,沈严心情比来时轻松了许多。他坐进车中,正准备发动车子,不想手机却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是蒋睿恒。
“喂,睿恒。”
“你现在在哪儿?”蒋睿恒上来就问。
“我出来办点事,这就回去了。”
“一个人出去的?”
“是啊。”
“你让我们都注意安全,不许单独行动,怎么你自己就一个人跑出去了?你知不知道李光北最有可能下手的人是你?!”蒋睿恒斥责道。
听到这里,沈严才反应过来蒋睿恒是在为自己担心,他笑笑:“放心,我没事的。我这就回警局。”
“你最好给我赶快回来,要是再让我知道你这么独自行动,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是,蒋**医。”沈严配合地说。“好了不说了,我开车了,这就回去。”
蒋睿恒放下电话,脸色仍然阴沉得难看。要不是秦凯说漏嘴,他还真不知道刚才重案组竟发生了那么危险的一幕。他并不知道李光北是什么人,但他却知道黑社会会如何对待“碍事”的警察的。他怎么可能不担心?!更何况,现在程晋松又不在……
蒋睿恒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程晋松的电话号码蹙起眉头晋松啊晋松,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相比于国内众人在巨大压力下的辛苦忙碌,程晋松的这几天过得却是相当的充实而愉快。这个刑侦学技术交流会是在澳大利亚的悉尼举行的,来自中日英美法等十几个国家的刑侦技术人员坐在一起,针对现代刑侦技术,进行专业化的交流。美国纽约警察的犯罪现场调查科(csi)给大家介绍了许多先进的调查方法,包括枪械及弹道鉴定技术,雪地足迹分析等等;澳洲警方介绍了他们的毒品鉴定与分析技术;日本科学警察研究所(科警研)的人员则是介绍了日本的图像分析处理技术与公共安全监控措施。作为中国的代表,程晋松也介绍了中国的道路交通监控体系,即以监控录像与交通警察相互配合而达到抓捕逃犯的全国性监控网。每一个国家的国情不同,刑侦工作的侧重点也不同,但是所有这些报告都是当地刑侦人员经验的结晶,都能使人获益良多。每个人的报告程晋松都听得相当认真,而且做了详细的记录,有时侯晚上回到宾馆还要在进行整理。他感觉自己像回到了大学时代,像一个学生一样学习着这些重要的知识。
1月23日,早。
“诶,晋松,这么早又开始抄笔记了?”一个男人走进宾馆,笑问。
“哦,陈哥,锻炼回来了?”程晋松笑着跟男人打个招呼,手中的笔却没有停下。
“嗯,要说还是夏天好,跑步就是舒服。这要是在国内,大羽绒服大棉鞋,跑步还真是费劲。”男人感叹地说。
程晋松笑笑。澳大利亚地属南半球,与北半球季节相反,一月份在国内是数九寒冬,澳大利亚这边却正值盛夏。这几天悉尼的气温在20-27度之间,真是相当的舒服。
男人擦着头上的汗水,来到程晋松身边,他看着程晋松工整的字迹,笑了一下:“你这笔字跟你爸的还真有点像。”
“是么?”程晋松笑着回头:“我觉得没有我爸的字好看。”
“嗯,你爸的字更硬一些,像你爸的人一样,硬气。”
听到这话,程晋松笑了:“那你是没见到现在的我爸,他现在像个老小孩儿似的,成天除了上课就是摆弄他那几盆花花草草,现在我家脾气最好的人就是他。”
听到程晋松的话,男人感慨地点点头:“是啊,我真是好久没见到他了……”
说话的男人叫陈东,43岁,是h市检察院检查技术处的处长。这次的会议中国大陆一共派出了四位代表,陈东也是其中之一。因为他和程晋松都来自北方,所以两人就被安排在了同一个房间。而当两人一聊起天来的时候才发现,陈东竟是程晋松的父亲程景超当年在警校任职时曾教过的学生。
“你说这世界还真是小,咱们在中国没有见过,倒是跑到这里见上面了。”陈东笑着对程晋松说。
“是啊。”程晋松也觉得很神奇。自己的父亲调离警校已经有20来年了,对于他那时候的事情,程晋松早就没有什么印象了。于是他好奇地问:“陈哥,那我爸在警校那会儿是个什么模样?”
“嗯,知识非常丰富,但是要求也特别严格。”陈东回忆道,“那时候你爸教现场分析课,说白了就是今天的刑侦学,你爸课讲得很好,每节课都会讲不少东西。但是他要求也最严,考试不给划范围,也绝对不给提分,差一分不过就是不过,绝对没商量的可能。听说上两届有学生带着礼物去求他给提两分,他连东西带人一起给推出了门。”
程晋松闻言笑了出来:“这点我爸到现在都还这样儿。我听说他现在学校的学生总结过最爱关人的几个老师,给起了个外号叫‘四大名捕’,我爸是其中之首!”
听到这话,陈东也笑了:“你爸从来就是认真。不过也多亏了他当初那么较真,我们才会对那些东西记得那么牢。我们这批同学有时候在一块儿聊天,都还会说起你爸,说我们现在记得最牢的就是你爸教的那门课。”陈东说着,目光变得有些悠远,“现在想来,那段日子真的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