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鱼和熊掌
“你额头是怎么回事?”
涂茗珍离开后,褚炎把注意力转到齐影的额头上。
萧栾听到褚炎旭的问话也连连点头附和,不知是褚炎旭此话正问出他的疑惑,还是纯属想附和褚炎旭来的,又忽见褚炎旭幽深的眸光突然扫向他时,急忙摇头摆手否认,极力用肢体语言申明他那新师傅额头上的红肿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殴打师父这种欺师灭祖的事,给他十个胆也不敢干!
只因褚炎旭的一句话,让齐影的额头一下子成为众人关注点。齐影不自在地抚摸一下受伤的额角,“不小心磕的,已经没事了。”说完,还用手揉揉那红肿的地方,企图用行动证明她所言非虚。
“师父,你这么早是给谁行礼去了?额头都可破了......”
萧栾的话还没说完,就收到齐影射过来的两道凶狠目光,急忙收口闭嘴。
一听到萧栾说的‘行礼’二字,可芯就更加瑟瑟地往人群后面缩了缩,做好随时潜逃奔命而去的准备,但她还没退缩远去,就被旁边的惜伸手拉住。惜哭丧着脸哀怨地看着惜,可惜却毫无动摇之态,她只好继续忐忑地缩在惜身边。
依照齐影以往的护短行径,自然不会把可芯供出来,恶狠狠地对萧栾说道:“谁磕头会把额角给磕破了?没见识的!”说着,齐影黑瞳乌溜溜一转,阴森森一笑,继续说:“要不从明日开始,你每日早晨过来给为师磕头请安,看看能不能把额角磕着?”
自作孽不可活啊!萧栾后悔不已,本来是趁口头之快,不料想是引火烧了身,真真是祸从口出啊!
萧栾急忙捂住嘴摇拨浪鼓似的摇头拒绝,另一只手还一下一下地扯动萧楠的衣角,示意他那堂兄赶快为他说句话。
萧楠反手狠狠地向扯他衣角的那只手拍去,却每次都拍不着,总被萧栾机敏地躲了过去,拍打几次无果,萧楠只好气闷地拉拉自个儿的衣角,“咳咳”两声清清喉痛,“在下有些不明,世子妃为何收了我这愚弟为徒了?”话落,萧楠迅速反手重重一拍,一声响亮的“啪”声响起,终于拍着了,萧楠若无其事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袖,身心舒畅;而萧栾捂着手掌神情痛苦哀怨。
褚炎旭眼神刷地一下看向齐影,他正想问这事呢!
“咳咳......”齐影咳咳咳地清着喉咙,脑子飞速急转,试图寻找一个合理又不失气节的理由回答萧楠,毕竟顺**了人家徒弟这事有失江湖道义,但隐隐作痛的脑子在褚炎旭这锐利的眸光下更加迷乱,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只好如实回答:“我嘛正好缺一个徒弟,不过这也是他自愿的,......”
嗖的一下,齐影机智地把锅甩给萧栾。
这锅砸来得太猛,萧栾应接不及!
萧栾已经顾不上手掌的痛,双手捂眼暗嚎:识人不清啊!他本来想他那新师父如果自己把这事包圆了的话,他日后一定会做牛做马报答她!毕竟她认下这事又不会少一块肉,可他不一定,有可能不止少块肉,还可能少胳膊少腿啊!
说萧栾是自愿的,褚炎旭这边毫不怀疑,早知道这小子要拜他为师这一计不成必有后招,没想到这么快就让这小子奸计得逞。
“你跟我过来”褚炎旭威慑力十足的蹦出一句话,犀利的眼光射向萧楠地身后,落在缩在萧楠后面的萧栾身上。
“啪啪啪......”萧楠连拍了几下身后的堂弟,“叫你呢!”再不把身后的堂弟推出去,他都有种错觉以为褚炎旭那渗人的眼光是射向他的。
萧栾在众人充满同情的眼光中,磨磨蹭蹭了一下,忽然挺直腰背,亦步亦趋跟在褚炎旭的身后,那背景有点壮烈又决绝,好像在无声地拷问齐影和萧楠的良心!
齐影默默地抬手扶了扶自己的心口处:你不入地狱,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但愿此去安好!
“你到底想怎样?”
褚炎旭带着萧栾到了一个四下无人的树荫底下,突然顿足,开始威慑的语气拷问萧栾。
“啊?”萧栾以为褚炎旭会先暴揍他一顿,没想到他尚未动手先开口。再次收到褚炎旭投射过来的危险目光,萧栾急忙摇头“我......我没想什么啊!”
褚炎旭半眯着双眼眸锐利的盯着萧栾,手掌动动想直接收拾一顿眼前这位装傻充愣的小子,“剑法的事我以后可以给你指点指点,但是你昨天拜师的事,必须想办法作废。”
褚炎旭这话把萧栾难住了!褚炎旭抛出的条件很诱惑,萧栾深知自己谋划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跟人家学习剑法么?多日的渴求将唾手可得,诱惑难挡;可是这褚世子这要求却也是让他很为难,他昨天才拜了师,今天就让他背叛师门,岂不是要让他新师傅废了他?!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萧栾的脑袋瓜里经过一番思来想去,得失权衡,利弊分析,最终还是决定继续抱新师傅的da腿。新师傅的软肋他不知道,但是这新师爹的软肋他是知道的,抱稳新师父的da腿才是首选啊!
“师爹......”
萧栾的这声让褚炎旭浑身一震,即刻脸色乌云密布,差点抬手就把他拍飞。
萧栾见情况不妙,缩了缩脖子,悄悄地往后挪动两步,继续说:“这是背叛师门的事,我不能做......”说完,又无声的后退几步,注视着褚炎旭反应,做好随时逃命的准备。
褚炎旭双眸立刻燃起两簇火光,两道怒火十足的视线直射向萧栾脑门,他真是小瞧了这小子的脸皮厚度了!“你昨日已经背叛师门了”
“那不算”
“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答应还是不答应?”
抉择好难!萧栾的额头紧拧,抬手挠挠头,但还没做出决定,齐影,萧楠他们已经朝着这边过来了。
“你已经没机会了。还有,不该说的不要乱说,否则.......”褚炎旭投射过来的两道目光威胁意味满满,说完就已经扬长而去。
第六十二章 泰山压顶
过了几日百无聊赖的日子,齐影倍感无所事事,用过早膳后就领着可芯出了随云居闲逛。
之前清幽雅致的倾枫阁,近两日竟然有些热闹的气息,清越的琴音缭绕,此起彼伏,连绵不歇。
齐影带着可芯转着转着,渐渐觉得兴味索然兴趣缺缺,她连续几个悠长叹息之后,想起好几日没有见萧栾了,索性领着可芯转个头,往寂鸣院走去。
而此时寂鸣院的庭院里,萧栾头正顶着一个木盘,正两膝弯曲半蹲,小腿颤颤地扎着马步,褚炎旭和萧楠则在旁边圆石桌边对面而坐,喝着热茶闲聊下棋,悠哉惬意。
而褚炎旭喝茶下棋空档间,还不忘留意关注正苦苦扎着马步的萧栾,偶尔‘好心’提醒一下萧栾站好扶稳木盘别把水洒下来,否则还得加练半个时辰。
齐影刚踏进寂鸣院,还未看清庭院情形就听到远处传来夹带着粗重喘息的呼唤:“师父......师父救我......”
齐影定眼一看,果然见自家徒弟以一种泰山压顶双膝半蹲的姿势扎马步于庭院中央,四肢颤抖,汗如雨下,眼神哀怨!萧栾此刻这模样让一向看他不太顺眼的可惜霎时都能生出一些恻隐之心,想伸手帮他把木盘卸下来。可偏偏他家师父齐影还想给他来点火上浇油,“哟!徒弟,扎马步啊?......不错,这姿势扎实平稳,可见这筋骨和底子都不错嘛!......”说着,她还伸手摸摸萧栾头顶的木盘,踮起脚跟往里面瞅瞅,“这水好像少了点......”
听了齐影这番话,萧栾不仅四肢颤抖得更厉害,稚嫩的俊脸也开始不停地抽搐,不知是因为支撑得太累还是被他师父气得。
前面正在悠闲地品茶下棋的俩人也因为齐影的这番睁眼瞎说而眼角抽动几下,忍俊不禁。
“年轻人就该早点打好底子,好好练哈!.......”
一番叨念之后,齐影最后伸手拍拍萧栾的肩膀就朝着石桌上喝茶下棋的两人走去,双眼有意地向四处扫视一下,“今日怎么没见肜小姐呀?”
褚炎旭刚要拿起茶杯的手停顿了一下,眉头微蹙,随即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自从那日早晨被齐影碰见他和肜媛练剑之后,她时不时问他肜媛怎么不在这种话让他很气闷。
萧楠见褚炎旭一时气闷不愿意答话,嘴角抽动一下,“世子妃稀客啊,今日怎么想起到我们寂鸣院来了?请坐下喝杯热茶......”
萧楠话音未落,正准备给齐影倒杯茶,而褚炎旭已经把热茶放在齐影面前了。
齐影道了声谢,拿起那杯茶轻轻地抿了一口,才抬头就见肜媛正从外面徐步而来,衣着单薄,纤腰秀发晃动,眉目秀丽,肌肤雪白,齐影都不得不承认对方确是一个明艳美人。
“世子妃安好!”
肜媛也没有料到齐影今日会到寂鸣院来,问候齐影时略显得有些不自在。
齐影微微点点头,焉然一笑,“你们聊吧,我去找徒弟玩会儿.......”说罢,便领着可芯步伐轻快地向萧栾走去。
“徒弟,走啦.......”
萧栾如获大赦,由着可芯接下木盘,倏然瘫软跌坐在地,额头上热汗凝结成豆大般的汗珠,此刻已经累瘫的萧栾懒得抬手擦拭,任凭汗珠沿着脸颊滑落,只是大口大口的喘气,眼见齐影已经走远,顶着褚炎旭充满警告意味的目光,吃力地活动活动僵硬的腿,扭扭歪歪地追着齐影的身影而去。
齐影几人才离开不久,褚炎旭就说要去拜见一下外祖父就离开了寂鸣院,余下萧楠和肜媛尴尬相对。
......
“近日怎么这么热闹?总是琴曲不断的,是为何?”
走在倾枫阁园子蜿蜒小道上,听着琴音高荡起伏,齐影扭头询问身后的萧栾。
“三月末就是我们倾枫阁五年一次的寂谣曲比赛,他们是在练习曲子......”
齐影了然地点点头,“难怪!可是到三月末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他们也太急了些吧!”
“寂谣曲比赛是倾枫阁五年一次的盛事,他们当然得抓紧时间练习,若是能在比试中拔得头筹,那可是在倾枫阁里无上荣耀之事......”
“那为何不见你练习?”
“师父你忘了,我现在是你的弟子,当然不用参加倾枫阁的比试了,是吧?......而且就算我练习了,也不一定能加入比试.....”萧栾最后一句话说得细微,齐影都没听得清楚。
齐影拍一记额头,又忽略了萧栾是她徒弟的事实,“这比赛是倾枫阁的弟子都可以参加吗?”
“非也!倾枫阁的弟子遍布天下,若是一个个比试下来那可是很费力伤财的,所以每次是先由各分舵舵主甄选出色弟子推荐回来参加而已......”
这五年一次的寂谣曲比赛是倾枫阁甄选人才的赛事,是不少倾枫阁弟子想崭露头角脱颖而出的机会,有些弟子终其一生就是想在此比试中过关斩将一举得冠,一步步走上舵主甚至是阁主宝座,这他们在倾枫阁里通向巅峰的唯一正途。
“哦!”齐影神情暗色不少,本想寻个机会也混进去参加一下,不为能从中胜出,只是想试试自己的水平,毕竟她这个未曾见光的倾枫阁弟子,一直置身于暗处也没什么乐趣。
沉默半晌,齐影不太死心,又问:“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可加入比赛的?”
“师父,你不会是也想参加比赛吧?”
齐影向他眨眨眼睛,“不可以吗?”
萧栾服气,他这师父胆子真肥,“关键你会寂谣曲吗?”
齐影哼了一声,“废话!”
萧栾诧异,即刻咧着嘴逢迎笑着说:“师父,你真是太厉害了!.......你的师父是谁?哦不,我的师祖是谁?”
齐影眉梢一翘,嫌弃地看了一眼萧栾,而后问:“你认识随羽吗?”
“随羽?”萧栾眼珠溜溜转动,寻思半晌,只觉着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却想不出更多来。
齐影那失去的三年记忆里恰有些关于她师父的线索,而却又偏偏遗失了那段记忆。现在齐影只记得在她及笄前几日就再也没见过师父,只有师父遗下一把琴......
在齐影满满希翼的眸光中,萧栾挠了挠头,“这个名字好像听说过,但不知道她是谁?......或许我堂兄知道她,要不下次去问问我堂兄吧?”
齐影点点头,觉得去找萧楠了解确实比萧栾靠谱,毕竟萧楠拜入倾枫阁门下的时间相对比较长,又是倾枫阁三大分舵中其一分舵之主,想必他对倾枫阁内成员会有一定的了解,尤其是像她师父随羽这样稍微年长的。
第六十三章 哀戚
翌日早膳后,齐影又领着可芯去了寂鸣院,这院子里比昨天还清静,庭院内空荡荡的,齐影四处扫视了一下,才见到两个小厮正弯着腰在打扫游廊。
齐影招来一小厮询问,才知道萧栾早早已经出门了,不知去做什么去。齐影再询问萧楠在不在,小厮说今日未见他出门,她又托了小厮去寻,半晌之后才见萧楠打着哈欠慢悠悠的来到庭院见她。
见萧楠哈欠连连的样子,齐影忍不住调侃一句,“萧舵主昨晚做贼去了?”
齐影就这么一说,即刻激起了萧楠的满肚怨念。
“能不能管管你家夫君,别让他总是三更半夜来找我下棋了可好?......”
萧栾昨夜本来已经打算睡下了,却生生被褚炎旭从床上拉起来陪他下棋,两人足足下了一宿的棋,天微微刷亮才散去,萧楠两眼皮已经不受控制地打架,眼头猩红血丝密布,而褚炎旭倒没事,出了萧楠的寝室又去敲萧栾的门,把萧栾从睡梦中叫醒,拉着他晨练去了。
面对萧楠的控诉,齐影不自然地干咳了两声,“这事我确实管不着,还望萧舵主多担待些哈......”
萧楠也就发发牢骚,没指望能改变什么,摇晃了一下不太清醒的脑袋,“世子妃找我是有何事么?萧栾那小子已经被你那世子夫君拉去扎马步了,你要找他,还是找你夫君去吧......”
“我不是来找萧栾,是来找你的......”齐影眼疾手快地接过小厮送过来的茶壶,倒了杯放在萧楠面前,笑容可掬的对着萧楠眨眨双眼,细密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哦?”萧楠有些意外,伸手端起茶杯抵在唇边也不喝,只是任由热茶飘出了的热气扑在脸上,不知是在刻意呼吸茶香还是在等待齐影的回应。
“你认识随羽吗?”齐影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询问萧楠。
萧楠一愣,刚刚睡眼惺忪的双眼散射出惊异的光芒,上下打量一下齐影,“你认识随羽?”萧楠越加觉得这对话和几个月前在肃王府内的情景有些相似,先前他怎么也猜不透那名神秘女子是何人,现在才惊觉那女子可能就是齐影,只需稍作证实。
“嗯”齐影点头承认,“她...是我师父,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知道了齐影的身份,萧楠对齐影后面问的问题也不再觉得诧异,“我之前回答过你这个问题,不过你忘记了......”
齐影神色疑惑,不太明白萧楠所说何意?
萧楠揉了揉眉头,神色有些哀戚,“你师父已经不再了!她已经走了三年,你前些日子丢失了三年多的记忆,忘记了而已......”
这结果是齐影一时始料未及的,神态陡然呆若木鸡,双眸渐渐泛起水雾,一时间控不住哀伤感触就哀声低泣起来。
“逝者已矣,还请世子妃节哀......”
见齐影一时哀痛悲戚,萧楠有些束手无策,唯有低声劝慰一二。随羽是他的师姐,他与随羽虽未有太多接触,感情也无甚深厚,当年乍闻随羽遇害身死时,也不免哀戚;面对这样的不幸,他尚且如此,何况是齐影。
“那日师父离开后就没再出现,我只是以为她有事抽不开身,为什么她突然就...?”低泣过后,齐影用手帕抹去眼泪,整理一下仪态,才抬头问萧楠。
“我也不知为何?只知道她是遇害而亡......”
“难道这么多年都没人去查吗?”齐影情绪有些激动,继续追问萧楠。
“怎么不查!”萧楠叹息道,“随师姐当年是晋分舵之主,她突然遇害,晋分舵一时人心惶惶,师尊曾多次派人暗查,可皆是徒劳而返......”
齐影此刻比其他任何时候都后悔丢失了那三年记忆,或许那里面多多少少有些关于她师父的线索。
第六十四章 谷灵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一场春雪过后,彤枫山顶又开始稍稍回暖,倾枫阁内冰雪消融之后的一景一物有种让人觉得焕然一新的错觉。
萧栾被逼连续半个月的扎马步晨练,这日好不容易解了禁,像一只陡然脱了缰的野马,好不肆意畅快!趁着褚炎旭不在随云居,悄悄溜进来找齐影一吐苦水。
因前几日下雪天寒地冻,齐影不太踏出随云居,见今日天已经有些转暖,徒弟又恰巧来访,觉得呆在随云居里面有些无趣,便拉着萧栾和惜可芯出去走走。
四人走过一道悠长迂回的长廊,又沿着一条窄小的石子路闲逛,忽闻一阵琴音乍起,好像就近在耳边。三人又沿着石子路绕过一旁成排的山石桂树,忽见一身素衣简髻女子正安坐于一个高出地面两尺高的宽长光滑亮黄石头上,面前摆置着一把七弦琴,心神专注地弹奏琴曲。
齐影看那女子有些眼熟,却又因对方正低头垂眸弹曲,不能看清正脸一时辨认不出,转而轻声问萧栾,“她是谁?”
“她叫古灵,听说昨日刚从你们晋回来......”
齐影讶然,“原来是她!”
萧栾诧异,疑惑他这师傅此话何意?
少顷,女子手指停下拨弄,琴音缓缓而止。女子微微抬头,眼帘卷起,看到齐影那瞬间神色一愣,顷刻荡起笑颜,急忙站起来跃下山石来到齐影面前,“瑾姝郡主?”
看着眼前的谷灵,齐影也兴喜不已,伸手拉起谷灵的双手,笑意荡漾,“谷灵,没想到真是你......”
齐影和谷灵相识于晋,谷灵原是晋国都暄阳城内一家名叫仁济堂医馆里的医女,曾因受到一个官宦子弟觊觎美貌受尽骚扰,因机缘巧合下齐影出手相助,才得以解脱,后来两人渐渐有了来往。谷灵虽年长齐影几岁,好在两人还算年龄相仿,一直相交密切直至齐影和亲来了北渊。
此刻看着谷灵,齐影终于知道她对涂茗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她那时跟谷灵来往时曾几次出入过仁济堂,那时就有见过涂茗珍一次,因两人从未交流过,所以才印象模糊。
只是让齐影诧异的是谷灵竟然也是倾枫阁的人,如此想来才恍然而知仁济堂必定是倾枫阁一分舵据点。
“你还好吗?你怎么来到了这里?”谷灵明眸秋波微漾,关切地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日后慢慢与你说......我有些话问你,我们借一步说话。”
齐影带着谷灵来到一处高石旁,“你是随羽的徒弟对吗?”
谷灵未有诧异神色,只是轻咬一下唇就点点头。齐影就知道有些事不用她说,谷灵是知道的,“师父是怎么走的?”
谷灵的神色倏然一暗,“师父当年遇害之时,我恰巧奉命回到这里,此事我也是所知不多。我只是知道师父那时说是去见一个人,谁知却是去而不归,后来舵里的人秘密去寻,几日后寻回来的却是师父的尸身......”说到伤心处,谷灵眼角泪珠滚落下来,“后来我也私自去查访,却终是一无所获......师妹,对不起,当年我是知道你的,只是师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你和她的关系,所以一直瞒着你.......”
“我知道,师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隐身于我们恒王府......”
随羽一向行踪隐秘,更没人想到恒王府里的一名普通琴师竟是倾枫阁的舵主。
“师妹,我知道你一时放不下师父遇害之事,只是这事连阁主都查不到头绪,可见那谋划之人是个心思深沉,做事滴水不漏的人,你切不可再搅入这趟阴谋之中,以免招来危险......”
“我明白,我不会鲁莽行事,可是师父死得不明不白,我不能置身事外不查不问,还请师姐助我......”
“也罢!这事就是师姐我经过了三年也未曾真的放下,你若想查就去做吧,但是你要小心行事!过了这么多年,有些痕迹只怕已经早已被抹去,现在查更是难上加难了.....”
齐影低眸一笑,“也许不然,人紧绷得太久总有松懈的时候,或许那黑手觉得这事过了三年已经渐渐被淡忘而慢慢松懈了开始时的防范心思,会露出些许痕迹也未可知......”
谷灵点头赞同,“若是如此,或许真是我们的机会!”
“师姐,你可怀疑过这事或许就是倾枫阁内的人做的?”
“何曾没有疑忌过!因此阁主一开始就是从晋分舵开始一一排查的,那时分舵里人人都有嫌疑,可是后来大家都能自证清白;而我们倾枫阁又是江湖门派,也曾猜疑过是江湖恩怨,却同样查无所获,所以这事最后才不了了之......”
“我们倾枫阁立足江湖是以救死扶伤为本,鲜少会与人结怨,而且师父向来行踪隐秘,我认为是江湖恩怨的可能性不大;而阁内会不会有人因与师父有利益冲突而背后谋害呢?......又或是有人想谋夺师父的舵主之位?”
谷灵抚摸一下襟前的秀发,默然思忖片刻,“我们倾枫阁内职务升降一向以寂谣曲造诣高低论之,传承罔替分明,因此争权夺利之事,阁内鲜少发生的,哪怕是那黑手想谋取舵主之位,那也是要通过寂谣曲统一考核,最终还要阁主认可才行。阁内一直人才辈出,胜负难料,如果那人真是为了舵主之位,若事成了,那岂不是很容易暴露自己?若是不成,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所以那黑手是在兵行险招,想必会留了后手......”齐影眸光冷凝,幽深如深水,“涂茗珍为何成了代舵主?师姐可知?”
“开始主要原因是因为师父死得不明不白,阁内无瑕即刻选出新的舵主,而涂师叔在晋分舵算是资历最深的一个,而且她很熟悉舵里的事务运作,所以阁主就临时点了她为代舵主,暂时主持晋分舵事宜。后来阁内又陆陆续续发生了一些事,所以这事一直拖到现在。不过,这事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三月末就是咱们倾枫阁五年一次的寂谣曲比试,届时晋分舵舵主就是从此次比试中选出......”
“原来如此!”齐影了然点头,“探查师父遇害之事,这里也许是难得的突破口。如果那黑手的目的不出我所料,她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比赛的机会,定会想方设法成为舵主......”
“确有可能!”
“所以,我要参加这次的比赛。”齐影此刻目光如炬,神情坚定地望向谷灵。
谷灵讶然,不过片刻之后缓缓摇头以示不赞同齐影的想法,“这么做太危险了,你这样表明身份加入比赛,必定会引起那人的注意,或是引起不必要的猜疑,这样无疑是把你自己摆在最危险的位置去.....”
齐影也已经想到那一层,“我不会以随羽的徒弟身份去的。”
“那是何身份?如果没有倾枫阁弟子的身份,是参加不了比赛的.....”
“萧楠的徒弟怎么样?”
“这......”谷灵迟疑片刻,随后一喜,“这当然好,只是萧楠好像不太轻易收弟子......”
“师姐放心,会有方法的.....”
齐影相信让萧楠帮助她参加比赛,应该不算太难,又不是真的要拜他为师。就是算真拜师,萧楠也应该偷着乐才是。
齐影谷灵两人聊完回来时,无聊等待中的萧栾和可芯早已拌起嘴了,此刻就像两只正在战斗的公鸡,梗着脖子对峙着,准备随时扑腾着翅膀扑向对方。
“你们俩这又是在做什么?”齐影的双眼在可芯和萧栾俩人身上扫视一回,无奈的深呼一口气。
“师父,我们在闹着玩呢!没事,没事......”说着,萧栾右边眼角向可芯快速眨动几下。
可芯不理会萧栾的示意,只是“哼哼”了两声。
可芯和萧栾这两人就像一对八字不合的冤家,见面就掐,齐影已经见怪不怪,只要闹得不太过分,齐影也就懒得管他们。
“一年多未见,萧栾个子长高了不少嘛!”谷灵打量了一下萧栾后,温声笑道。
“谷姐姐也更加漂亮了......”
萧栾的这声赞美令谷灵惊讶不已,她没想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萧栾的变化这么大!不禁怀疑这真的是曾经那个孤傲寡言的少年么?
第六十五章 坦白
齐影决定参加寂谣曲比赛的事,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事先跟褚炎旭说一声。两人相处这些时间,齐影已经把褚炎旭的性情摸得七七八八,那人有时候多思又不爱言说,行动永远比言说来得快,不过好在他对齐影会比别人多些包容放任,否则齐影哪有现在的逍遥自在。
因此晚膳时,齐影非常积极地往褚炎旭的菜碟里夹菜,不管是不是人家喜欢的,把桌上的菜品都夹了一遍,把褚炎旭面前的菜碟堆积成一座小菜山。
而面对齐影的突然献殷勤,褚炎旭也只是开始的时候楞了一下,后面便是默默地吃饭,这样一顿饭下来,褚炎旭吃得好撑,齐影的手好酸!
“说吧!”
无事献殷勤,必有所求!吃饱喝足后,褚炎旭坐在座榻翻一下书,等齐影开口。
“我打算参加寂谣曲比赛,所以跟你说一下......”
出乎意料,齐影不是有事求他,而是跟他报备的意思!褚炎旭卷起眼帘狐疑的望着齐影,思而不解......
“你会寂谣曲?”
“嗯”
褚炎旭沉默半晌,眼神沉静,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多么不了解眼前的这个女人!自成亲以来,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皇家贵女,没想到对方这不显山露水的外表下却是深藏不露的。
见褚炎旭沉默不语的样子,齐影轻咬一下朱唇,有些心虚忐忑,“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但是我师傅是私底下收我为徒的,她那时在我府中隐藏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想让倾枫阁里的人知道我是她徒弟的事,所以我不能向别人说起......”
褚炎旭讶然,“既然你师父不想你公开身份,那你还要去参加比赛?”
“我就想参加一下这次比赛,所以我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齐影眼波荡漾。
“哦!什么办法?”褚炎旭一扫心中的郁郁,换上一副愿闻其详的神态。
“就是找萧楠帮忙,让他收我为徒,当然这不是真的,这拜师只是给其他人看的,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去参加比赛了......”
齐影深知不能让炎旭知道她实则是想去探查师傅遇害之事,否则他应该不会轻易放任她去做的。
知道多说也改变不了什么,这个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炎旭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事我去跟萧楠说。”
“好”
炎旭出面去找萧楠也好,他们是至交好友,相信萧楠不会不卖这个面子,这样也免了她些麻烦。
次日褚炎旭就搞定了萧楠,还顺带给齐影送了把七弦琴。
齐影一接过那把琴就觉得异常眼熟,不管是琴身,琴弦或色泽都像极了她师父留给她的那把琴......
“这琴是?”齐影的疑惑地看着褚炎旭,询问道。
“这是我先前在咸州买的,正好给你参加比赛用......”
齐影轻轻抚摸着琴身,褚炎旭所说的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不过听说他是从外面买的,便觉得他应该不知道此琴的特别之处。
“怎么?有什么问题?”
见齐影只是端详着琴,褚炎旭又问道。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琴有些眼熟......”
“你见过这样的琴?......我买这琴的时候,曾听店掌柜说过这琴是模仿寂瑶琴所制,而寂瑶琴就是倾枫阁四宝琴之一......”
齐影恍然大悟,此刻才知道她师父的琴叫寂瑶琴,那时她在琴身断纹中隐约看出“倾枫寂瑶”四字纹理轮廓,现在想来那琴必是寂瑶琴无疑。
“那是我师父的琴,后来在我手里.....”齐影现在不太确定她和亲来北渊时有没有带过来,急忙唤来可芯,“可芯,你有没有见过这把琴?”
齐影的询问让可芯一愣,这琴不就是郡主从晋带过来的那把琴么?就算失了那三年记忆,她也应该记得这把琴吧!现在为何多此一问?
“这不就是您的琴么?”
“我把那把琴从晋带来北渊了吗?”
可芯愣了一下,食指指着齐影手上的琴,“不就是这把吗?”
齐影微微叹口气,“不是这把,是相似而已,我那把琴现在在哪儿?”
可芯才顿时恍悟,“那把琴现在在歆院,当时没带过来,我方才以为这把就是呢!这两把琴怎么如此相似?......”可芯好奇地伸手抚摸着琴惊叹道。
第六十六章 小财迷
有段时间没弹琴曲,齐影拨弄着眼前的琴觉得有些生疏,转轴拨弦调许久才调出满意的音调,让惜在随云居小院子里摆了副矮几坐垫,便在院子里练起琴曲来......
琴音如流水潺潺荡伏,齐影弹奏得一时忘我,以至于褚炎旭是什么时候开始坐在她身边也没发觉。
褚炎旭是第一次见齐影忘我弹琴的样子,稀疏的彩蝶浅纹白衣,乌长秀发轻轻挽起,发饰简素,眼帘低垂细密美睫微翘,巧鼻朱唇,在赛雪肌肤衬托下,整个给人一种动人心魄的轻简恬静之美。
琴曲悦耳,佳人似玉,褚炎旭一时看得入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玉箫准备吹箫和奏。不过才吹响就被美人阻止了,为了防止褚炎旭继续捣乱,齐影没收了他的玉笛,把人推出了院门,这一幕正落在往随云居走来的萧家兄弟眼中,俩人不免幸灾落祸地对褚炎旭一番打趣。
没赶走褚炎旭,面前又多了两个碍眼的听众,齐影早没了练习的兴趣,于是把琴推给了萧楠。萧楠接过琴拨弄两下,“你的曲子弹得倒是不错,只是要在比赛中胜出,还是要看个人所奏出的寂谣曲对病患神思的控制。今天天气不错,不如我们下山去走走,若是能遇到些病患让你实践一二,倒是能给你增加些历练经验......”
“好啊,好啊......我也去,总呆在山上,我都快闷死了.......”
萧楠的提议就属萧栾最兴奋,齐影还未接话,就已经被萧栾抢着答应了。
齐影看看旁边褚炎旭,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也愉快的答应了萧楠的提议,“好啊,我的经验确实不足,至今还尚未接触过重症病患,正想寻个机会试验一下呢.......”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见马上就能下山,萧栾欢跃的小心思已经迫不及待,拉着齐影的袖子就准备蹦出去,却被褚炎旭的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褚大哥,你也会去的是吧?呵呵......”萧栾对着褚炎旭谄谀一笑。他经过褚炎旭这段时间的明里暗里威逼利诱,萧栾已经不敢再喊褚炎旭“师爹”,为此昨晚还特地求教于堂兄,经过两人的一番探讨之后决定暂时称呼褚炎旭为“褚大哥”,礼貌也不失恭谨,相信这个世子爷不会再为了一个称呼为难他了吧!
“既是下山历练,便收拾些衣物下去住些日子......”褚炎旭缓缓开口说,抬手碰了碰齐影的秀发,继续说:“你让她们先收拾着,我的衣物带两套便可,我过去跟祖父说一声。”
“好”
萧楠跟着褚炎旭去找桐阁主,萧栾也欢快的蹦回去寂鸣院准备,齐影吩咐惜和可芯先收拾她们三人的衣物,又随钟毅到褚炎旭的住房,借着叮嘱钟毅帮忙收拾褚炎旭衣物的空档,顺便光明正大地摸摸褚炎旭的家底,可结果让她很惆怅,当后来褚炎旭不知从哪里摸出两张银票递给她之后终于笑逐颜开,萧栾那小子总算没骗她,她这夫君是有些家底的。
齐影喜滋滋地摸着银票,喜不自胜,“有钱的感觉真好啊!......”
褚炎旭好笑的朝她脑门敲了一记,“你个小财迷!”
第六十七章 叁会城
齐影和褚炎旭一群人下了彤枫山再往南走近两个时辰才进了城,找了一家雅静的客栈租下一处小院落,安置好行装已是过了未时。
齐影吩咐惜可芯留在院子里打扫住房庭院,便闹腾着出去街区逛逛。这不,才踏进叁会城就像一只脱了缰的野马蹦个不停,“这就是叁会城啊!太热闹了!......那里在耍猴,去看看......”
齐影和萧栾俩人哪里热闹往哪里挤,褚炎旭和萧楠只好无奈的跟在后面,此刻叁会城里的人群涌动,摩肩接踵,褚炎旭和萧楠向来喜静经不起这样的拥挤折腾,此刻的心情就像带着顽皮孩子出街的家长,烦闷又无奈。
齐影看了一会耍猴把戏,忽然听到前边有人高声叫卖,那中年男人前面摆满各色各样的奇花异草,许多人看着新奇便纷纷走近观赏起来,一时间人群已经渐渐向那花贩摊子前靠拢而去。齐影才刚要钻进人群中去就被褚炎旭拉住不得动弹,“这里人太多,别再乱跑,丢了我可找不着你。”
“不会的,我就去看一眼......”她拨开的褚炎旭的手准备再次向人群里钻,依旧动弹不得,是肩膀被褚炎旭按住了,“要是待会儿真的找不着我,你们就先回去客栈,我认得路到时自个儿回去就好了,保证丢不了......”
褚炎旭脸上怒色渐现,“胡闹!这里鱼龙混杂,你一个女子落单不知道会有危险吗?”
这叁会城确实是个鱼龙混杂之地,地处北渊,晋,闽交三国交界之处,此城是百年前三国共同划界筑建而成。这叁会城有三个城门,西北门开在北渊国境内,东门在晋国境内,而南门在闽交国境内,三门分别由三国的驻军把守,设有重重关卡把关,出入城行人及随带物品均需通过层层盘查,正因为各国只关注自个儿境内的过境行人和货物流通,均是择其利者才多加监管,重点均放在各国境内城门把关处,因此叁会城内反而成了三不管之地,此城本是三国人群混集之地,又缺乏有力监管,因此更加容易滋生各种势力盘踞,其中乱象可想而知。
“我就去看一眼好吗?就一眼......”
见齐影不肯死心,非得进去凑那热闹,褚炎旭无奈地望了眼黑压压的人群叹了口气,“跟我来.......”
他拉着齐影在人群中一路拨挤,俩人终于站在了花摊子前边,而后面跟过来的萧栾被人群挤踩着呱呱直叫,好不容易才挤到齐影俩人身边。
“哇......太漂亮了”眼前鲜艳多彩的鲜花让齐影倍感惊艳,不由自主的连连惊叹,“老板,这些都是什么花呀?”
“姑......夫人,我这摊子前少说也有五十种花草,不知夫人问的是哪种?”花贩第一眼见齐影,见她言行举止中不免有些稚气,开口就想喊“姑娘”来着,后又发觉她看起来虽还年轻,却是已经少妇装扮,见她旁边又站着一位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俩人举止亲密,想着俩人应该是夫妻,便忙改口唤齐影“夫人”。
“就我面前这个......”齐影指了指她面前的盆栽,此盆栽与摊子里的其他盆栽截然不同,棕色梅花陶瓷宽口盆上并不是直接栽种着花植,而是种着一棵半身高大碗粗的树枝干,半枯腐的树皮上长出一株花植,花植根系盘结于树皮之上像是与树干融为一体,而花植上正开着几朵形状尖长的白色花朵,花瓣异常苍白诡异。
“夫人问的这花叫作鬼兰,也有人叫它幽灵兰,是我这一摊子花植中最为珍贵的一株,绝对是绝无仅有的。我养花买花半辈子也就见过两次,夫人能在这么多花中一眼就瞧中这花,想必是喜欢的,夫人不若将它买回去培养鉴赏,闲暇时也可消烦去闷,如何?”
这花贩子在给齐影解说着鬼兰花,刻意提高的音量足以让在场围观的人都听得清晰,尤为强调鬼兰的珍贵,引得众人纷纷挤过来观看。
物以稀为贵,对于稀奇珍贵的东西人们一向趋之若鹜,闹闹嚷嚷的人群已经有人开始询问鬼兰价格,花贩子故作深意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转头去问齐影,“夫人觉得如何?若是夫人想买,这株鬼兰便是夫人您的......”
花贩子谄谀地笑着,精明的眼神不忘偷偷打量着齐影旁边的褚炎旭,他在市井中贩卖花草半生,凭着每日面对来来往往的行人顾客,看人下菜碟的本领早已练得炉火纯青,眼瞧着眼前这对夫妇衣着装扮虽说不算华贵扎眼,那男子即便一直沉默不语,却是长得丰神俊朗,神态严肃又不失温润,举止中散发着不容忽视的贵气;而女子更是容貌不俗,举止虽活泼好动却又不失优雅,非寻常胭脂俗粉可比。观之这围了大大一圈的人群中愿意花大价钱买下这株鬼兰的,他就看准了这对夫妇。
而被花贩寄予厚望的齐影却未接话,反而是仔细地打量起鬼兰来,“老板,这鬼兰可是长在阴暗潮湿之地?”
“夫人所言没错,鬼兰乃无叶附生花植,最喜长于林地沼泽,阴暗潮湿之地,没想到夫人您是懂鬼兰的!......”
“老板说笑了,我不曾见过鬼兰,也不懂其来历。我只是看着这鬼兰长在枯腐树皮之上,觉得着实新奇,还有那树皮这么湿润渗水,想必是老板你时时浇水的,那鬼兰花瓣娇嫩苍白,老板你又特地把它置于阴凉之处,所以我才猜着这鬼兰是不喜热光的。”
花贩听着齐影的一套分析,黝黑的脸上顿时露出惊叹之色,“真是什么都逃不过夫人的慧眼啊!佩服,佩服......”
“师父,你怎么知道那鬼兰是老板特地置于阴凉之地的呀?我看这么多花就这么挨着摆了一圈,好像也并没有看得出是老板特地摆那儿的吧?”
齐影见萧栾还是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只好压低声音给他解释说:“难道你刚才没有听到老板特别强调这盆鬼兰是这些花草里头最珍贵的?既然是最珍贵的,那就应该把它放在最显眼安全的地方,比如中间那盆蝴蝶兰摆放位置,可老板却偏偏把它放置在这阴凉角落里,那陶瓷花瓶周边的泥土还弄得湿漉漉,不就是为了给那鬼兰安置一个阴凉潮湿的环境吗?”
萧栾恍然而悟,“还是师傅你聪明.....”
花贩见齐影和萧栾低估了半晌,便讪笑着来问,“夫人可是要买鬼兰了?小的给您装起来?”
“不忙,鬼兰娇贵,我怕是养不活它,白白糟践了这么珍贵稀罕之物,倒不如让善栽培花草的人买了去好好培植。我再看看其他花草......”
听齐影此话,老板不免有些遗憾,可买卖自由不可强求,只好强颜笑着说:“无妨,无妨,夫人您随便看,这里还有晋国来的冰娇,闽交的水晶兰,北渊的七堇,都是珍贵稀罕的......”
“我就要那盆冰娇了”
“好嘞,夫人可还要其他的?”
“就这个了,烦请倒掉一些水,把瓷盘擦干净些.......”
付了银子,齐影抱着这盆冰娇株苗,挨个看着褚炎旭,萧楠,萧栾三人,见他们三人皆不动声色,思量一番挪到萧栾面前,把盆栽递过去,“徒弟,麻烦你了......”
萧栾挣扎了小会儿才哭丧着脸接过盆栽,眼角余光瞥见旁边的褚炎旭和萧楠齐齐松了口气。
“师父,抱着个盆栽逛街是不是不太好啊?”
“累着你了,要不叫谁帮一帮你?”
齐影话才说完,褚炎旭和萧楠已经僵直着身闪到数米之远,她悠悠地叹了口气,“徒弟,还是你对我好,那些人啊,师父我是指望不上了,唉.....”
这拐弯抹角的话让数米之外的褚炎旭嘴角抽了抽,即便如此,他依旧选择装作没听见,他可不愿意抱着的一个盆栽逛街。
第六十八章 影爷
出了花摊,齐影难得听话不再擅自往热闹的地方凑,老老实实跟着褚炎旭走,直到看见一家布庄又抛下他们独自溜进去。
萧栾气喘兮兮地追过来,“师父......你来布庄做什么啊?”
齐影手里正摸着一件银色深衣,“买衣服啊”
“可这些都是男装啊,难道师父你想给我送衣服?......”
“你很缺衣服?”褚炎旭慢悠悠的踱步进来打断萧栾的话,星眸盯得萧栾心肝颤颤,
萧栾“嘿嘿”干笑两声,急忙摇头,“我不缺,我一点也不缺,多着呢......”
“老板,我想试一下这件......”
齐影拿了那件银色深衣去换上,再用玉冠束起长发,摇身一变俨然是个眉目清秀的偏偏少年郎,出来时看呆了在店里等待的三人。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小爷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啊?”齐影右手“唰”的一声打开手上的玉扇,以本人即是风景的姿态摇着扇子,得意洋洋。
面对齐影的自顾自夸,褚炎旭有些不忍直视地揉了揉太阳穴,“你换这身衣服做什么?”
“逛街呀,是不是很合身?”
“还行”
“师父,你简直是玉树临风,貌若潘安,待会儿到街上去必定会迷倒万千少女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以后行走江湖,请叫师父我影爷......”
看着旁边褚炎旭生无可恋的神态,萧楠险些笑岔气,“影爷,你可想过你夫君的感受......”
“咳咳”齐影装作若无其事的干咳两声,“额,我们逛街去吧,这附近可有好吃的?我都饿了......”
“这家应该不错,我们进去看看吧。”齐影看了看那楼院朱门高悬匾额,那额上面写着“芙蓉院”三字,高槛门庭若市,想着是个热闹的地方,抬脚便要进去......
“此处不合适,我们去别的地方”褚炎旭拉着齐影,面色不自然地说着。
“有什么不合适,我看那里热闹的很,一定是个好地方......”挣脱褚炎旭的束缚,齐影理了理衣襟袖子,摇着扇子又准备向芙蓉院走去,眼看着一只脚就要跨进去了,却又动腾不了,这次不是被拉回去,而是被褚炎旭单手拎着走了好远。
“你......”快放我下来!
四面八方而来的异样眼光让齐影想钻进地缝里去,好歹她此刻是一身翩翩公子装扮,这样被人单手拎着走是让她情何以堪哎!
“简直是胡闹,你知道那什么地方吗?是你一个女子该去的地方吗?”
齐影才开口说了一个“你”就被褚炎旭开口先声夺人,愣了一小会才找回自己的气势,“知道啊,不就是欢乐场子吗?”齐影说得坦然,“又不是没见过,暄阳城满大街都是......”
暄阳城是晋的国都,花柳巷风流场哪个繁华城街没有一两个,可是哪有像齐影说的满大街都是,这话要是让他们晋国君听到,不知会不会给她定个‘造谣国风’之罪?
“你们晋真是国风开放啊!.....”
褚炎旭,萧楠,萧栾已经被齐影那句‘满大街都是’震得目瞪口呆,萧楠已经在脑补晋城那满大街风流场的景象,想着想着,身体不由哆嗦两下,不敢想象,不敢想象.......
看这三人的反应,齐影及时自我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刚才的言辞确实夸张了些,“哈哈”两声大声尬笑,“开玩笑的,不可当真,不可当真......我们暄阳城确实有那么几家风雅场所,但那都是供文人雅士切磋而已,方才是我口误了.....”亡羊补牢,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看来我的世子妃对那些‘风雅场’甚是了解,为夫倒是不知芙蓉院和暄阳城的‘风雅场’是否相同?”
“当然相同.......”齐影脱口而出,反应过来时急忙收口,嘴比脑子快的祸啊,懊悔得恨不得拍一记自己的嘴巴,“不,不同,当然不同.......哈哈......”
芙蓉院这招牌鲜明的风流场此刻就在面前,就看门口那一排浓妆艳抹,衣着薄如蝉翼,行为大胆奔放的姑娘就跟风雅挂不上边,此刻她要承认芙蓉院和她所说的‘风雅场’相同,岂不是不打自招,又跳回自己刚才挖下的大坑?
褚炎旭眉头挑了挑,腹诽了句“满口胡言”,表面却不动声色的说道:“那可否跟为夫说说是有何不同?”
“这个嘛......”齐影咬牙苦思冥想一番,深知今天无论如何也进不了那芙蓉院了,可惜了这身‘翩翩公子’的行装没能让她过一把美人投怀的瘾,心底暗暗叹息,但这不纯洁的小心思不能让的她夫君知道,故而小脑子小小的转了一个弯,继而说:“这芙蓉院我不去就是了,夫君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可好?”
萧栾:师父果然能屈能伸!
褚炎旭一句“走吧”算是结束了这场‘芙蓉院’和‘风雅场’有何不同的话题讨论,也没有再追究齐影对‘风雅场’了解深度的打算。
第六十九章 厮杀
酒足饭饱,齐影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出了酒楼,此时夜幕已浓,叁会城街区内仍然喧闹不减。
“师父,我们还逛街吗?”萧栾问道。
“不早了,该回去了。”
齐影今天玩得尽兴吃得满足,见褚炎旭已经发话,她也见好就收,“就听...世子的吧,回去了”
同褚炎旭相处这么久,齐影常常不知该怎么称呼他才合适,直接叫他名字好像有些怪怪的,称他“夫君,相公”之类的显得太过亲昵,叫他“世子”又觉得有些生疏,就一个称呼怎么也这么让人纠结呢!
纠结中,齐影觉得手心有些痒痒,是褚炎旭用手指在她掌心上写画,不知何意?
见齐影小脸满满的疑惑,褚炎旭低头附在她轻语说:“我的字”
他的字?!齐影更加迷惑不知其意?
褚炎旭又在她掌心复写了那两个字,说:“以后可以这么叫我”
齐影终于恍悟,“再写一次,刚才没看清”
他们一路低头耳语,引得萧栾脖子申得长长,恨不得贴过来偷听,被褚炎旭狠狠瞪了一眼才迅速收回去。
齐影:“云逸?”
“嗯”
“噗嗤......”萧楠一旁失笑,黑夜中那口白牙闪闪。
萧楠刚才一本正经观看夜景的样子,没想到还拉长耳朵偷听齐影褚炎旭两人说话,以为是隐秘私话,不想那两人耳语嘀咕那么久只是为了一个称呼问题,一时没忍住给笑出声来。
萧栾见自家堂兄笑得欢乐,立即闻到八卦的气息,忙准备靠过去求分享,尚未来得及靠近就见他那堂兄眨眼间收敛了笑意,变得满脸严肃警惕的神态。
这变脸比闪电都快了吧?!
不止的萧楠,褚炎旭也是,刚才与齐影耳语时的温润愉悦神色已无,脸色变得沉静,双眸锐利,只是牵着齐影的左手紧了紧,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此时哪怕是反应迟钝了半拍的萧栾也察觉到有危险气息在迅速靠近,越来越强烈,顿时寒毛竖起。
“等下跟紧我”褚炎旭握紧齐影的手,低声说道。
“好”
褚炎旭转头与萧楠隔空对望一眼,俩人仅凭这一眼就迅速明白了对方,默契得无需言语交流。
危险气息已经从四面八方袭来将齐影他们包围,一波黑衣人手持长剑挡住他们进退路,此时现身明处的就有三十来人。
看这阵仗,萧楠正准备上前询问两句,但还未来得及开口那群黑衣人已经对他们发起群攻,招招狠厉。
渐渐地,杀手多向褚炎旭和齐影袭来的,齐影除了轻功尚可,其他内功剑法招数均不行,根本无法抵挡这些杀手的攻击,因此褚炎旭不仅要抵挡杀手的攻击还要顾着齐影的安全,厮杀起来有些吃力;而另一边,萧栾虽能自保一二,但萧楠也要留意顾着他,一时间很难为他们撕开一条出路。
这些杀手个个武功不低,褚炎旭深知这次要脱身恐怕很难,唯有奋力厮杀,长剑如闪电劈刺,两名杀手应声倒下,他迅速拉起齐影飞闪到萧楠萧栾两人身后,四人背对背,这样虽进退不够灵活,但易于防守。
此时狭窄暗巷里刀光剑影,热血飞溅,一声声应声倒地的沉闷声和痛苦的**此起彼伏,仿佛来自地狱。
第七十章 池鱼之殃
“郡主,你们怎么受伤了?流了这么多血!.....”
“我没事,是世子他们受了伤。可芯,你去打些热水来;惜去拿些金疮药来.......”
暗巷处与那些黑衣杀手的那场生死厮杀里,他们虽斩杀了黑衣杀手大半,但褚炎旭,萧楠,萧栾三人也都受了伤,好不容易才甩开那些杀手回到客栈。
齐影扶褚炎旭躺下,接过可芯递过来的热水,急忙给褚炎旭处理伤口,好在只是伤到左手上臂,并没有伤到要害处。
“可芯,你去看看萧楠,萧栾那边有没需要帮忙的?”
“是”
“郡主,金疮药拿来了”
惜拿着金疮药急匆匆小跑进来,把药递到齐影手里。
“是不是很疼?”
齐影把药撒到褚炎旭的伤口上时,见他眉头皱成一团,忙关心问道。
“无妨,这点痛不算什么,你继续......”
刚才跟那些杀手厮杀时几近耗尽内力,又因手臂受了伤,流了许多血,褚炎旭现在有些虚脱。
“钟毅”
褚炎旭转头向门口叫唤了声。
“你今晚务必警惕些,仔细留意周边动静,那些杀手恐怕不会轻易罢休.......”
“是”
“快去吧”见钟毅踌躇迟迟不去,褚炎旭催促道。
“世子,你的伤?”
“小伤,不碍事。那些杀手不好对付,你巡视时多加小心,去吧......”
“是”钟毅应声而去。
“我们今天才到叁会城,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杀手追杀我们?”
活了十几年,齐影是第一次身陷这样激烈的生死搏杀中,刚才那尸横满地鲜血横飞的场面仍然让她心有余悸,刚才身在危急情况下没有时间去想,现在好不容易安静下来,那些恐怖的记忆就开始在脑海反复闪现,让她背脊发凉。她实在想不出是什么人这么迫不及待对他们大下杀手,刚才那些杀手重点是在攻击她和褚炎旭,很明显是冲着他们俩人来的,而萧楠和萧栾不过是遭了池鱼之殃。
“那些杀手个个身手不凡,果然是看得起我”
“你知道是什么人下手了?”
“不知”
那你又说人家看得起你?!齐影暗叹,难道就不会是因为看得起我?!
额!......想多了,自己这三脚猫功夫好像真的不需要人家这么看得起派来那么多杀手,一个就能让自己的小命呜呼了!
这么说我也是遭殃的池鱼?!齐影哀怨地望着褚炎旭。
“不过无论是谁,他既然敢向我们下这么狠手,我就绝不会放过他。”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你有多少仇敌呀?”齐影的小眼神切切,依据这次的遭遇,她觉得褚炎旭比她还能若麻烦,而且是往大的去那种。以她和褚炎旭的关系,俩人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生死荣辱早已捆绑一起,她迫切需要知道一下底细好心里有数,总好过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就被人杀个猝不及防。
“不知道”
“你......怎么这个都不知道呢?!”
齐影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望着褚炎旭。
“难道你知道?”褚炎旭似笑非笑的反问。
“我......”好像也不知道!
敌有明暗之分,所谓明箭易躲暗箭,有时候往往在被伤于未知的的敌人。
第七十一章 深夜
“啊~”半梦半醒的齐影惊呼一声,身体一激灵从床上腾坐起来,一顿手推脚蹬差点把身边的人推下床去。
身边的褚炎旭吃痛的闷哼一声,随后灵活地躲过齐影的推蹬,一下子睡意全无,跳下床去点亮蜡烛,见齐影一副惊觉未定的样子,关心问道:“怎么啦?”
见面前的人是褚炎旭,齐影才渐渐静下心来,刚才睡梦中无意触摸到旁边有人,惊得她顿时寒毛竖起才出现刚才那一幕。
褚炎旭担心今晚那些杀手可能还会找到这里来,睡前硬是把她留在房中,她平时一个人睡已经成了习惯,睡相也不**稳,睡梦中突然摸到一个人,着实受了好大的惊吓,抬手拍拍胸口,总算定下心来了。
“呀~,你手好像流血了”
“无事,重新包扎一下便是。”褚炎旭扶了扶受伤手臂,刚才受了那番乱推乱踹,已经受伤的左臂正挨了两记结实的重击,现在是伤上加伤,殷红的血液渗湿了包裹伤口纱布。
这三更半夜的,他们不好折腾惜她们起来去打热水,只好用房里睡前备下的冷水给褚炎旭清理一下伤口又上了新药,折腾了半个时辰才又睡下,经过刚才那惊吓,齐影此刻脑子清醒毫无睡意,翻来覆去的又不敢动作太大,怕影响到身边的褚炎旭。
人睡意稀薄的时候,越想睡就越是睡不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齐影好不容易才积攒起的一点睡意又被惊得去了个干净,寂静的黑夜里,远处传来的一声声凄厉的尖叫声冲击着她的耳膜。
“你睡着了吗?”
齐影像是自言自语的问了句,也没指望身边的人会回答她,无力地望着帐顶,借着窗外投过来的稀薄月光,还能看清一个轮廓。
“嗯”身边的褚炎旭动了动,“睡不着?”
“咦!你也没睡着?有没有听到那些声音?”
齐影一下子来了精神,干脆坐了起来。
“听到了”
褚炎旭也坐起来,靠着床架闭目而眠。他的警觉性高对身边的动静异常敏gan,身边有个人翻来覆去本就影响睡意,远处传来的尖叫又不小,他怎么可能没听到?!不仅他们俩,萧楠萧栾他们都被扰得没了睡意,就连一向最好眠的可芯也被惊醒了。
尖锐叫声之后开始是一阵嘈杂声,吵吵嚷嚷半个时辰后才渐渐安静下来。
“应该是有人梦魇了而已,没事了,快睡吧。”褚炎旭拍了拍齐影的后背提醒她快睡,他因受伤失了许多血,再加上睡眠不足,头脑有些昏昏沉沉。
“应该不是梦魇,反倒像是癫疯之人发作......”齐影抱腿坐着,还是不想躺下。
“确实像是,但无论是什么都跟我们无关,快睡吧......”
褚炎旭强行压着齐影躺下,顾不得手上有伤,侧过身来把她禁锢在怀里。
“可是我睡不着.....唔......”
话未说完,嘴唇已经被堵住,她挣扎一下却让身边的人变本加厉,温热的灵舌顺势而入,褚炎旭翻个身把她压得严严实实,再也动腾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齐影差点因呼吸不畅而窒息时,上面的人才慢慢松开她的唇,侧伏在她的脖颈处喘息。
“睡不着的话我帮你......”褚炎旭的声音沙哑,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脖子上,暧昧而诱惑。
“不,不用,我能睡得着.......”齐影惊呼未定,呼吸尚未顺畅,双手挣脱褚炎旭的束缚,伸手推推他的胸口,提醒他快从她身上下来,这样压着她呼吸困难。
“可是我怕是睡不着了......”
褚炎旭平躺着望着帐顶,身体某处的灼热难熄。
齐影不敢再开口答话,唯有装睡,免得又换来一顿辗压。
第七十二章 知无不言
昨天那出折腾,齐影很晚才睡着,这一睡便是日出三更才醒。惜早早就去找店小二点了一桌早膳,此刻店小二正带着两个伙计送饭菜过来,摆下饭菜正准备走就被齐影叫住,“你等等,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店小二忙向齐影屈身胁肩谄笑,“夫人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小的定会知无不言......”
“昨晚深夜,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小二挠腮回忆思考片刻,歉笑说:“小的一向好睡,晚上睡得特沉,少有动静能扰得醒。可是昨晚有什么动静扰了夫人?”
齐影揉了揉太阳穴,一副疲乏的样子,“昨晚深夜时分确实闹了场动静,远远地好像听到有女子的惨叫,那声音怪渗人的。”
听齐影所说,小二脸上笑意渐渐淡去,泛起一丝为难之态,“夫人昨天所听到的那些动静,恐怕是东三巷那边传过来的,那里与我们这边隔了好几条巷子。本来隔着这么远,若是白天他们家就是闹出再大的动静也传不到我们这儿来,可她偏偏总是夜深人静时候折腾,深夜四处安静,声音自然也传得远些,这才惊扰了夫人您,还请夫人莫怕,不过是一个女疯子发病,那声音听着有些吓人而已.......”
齐影了然,这跟她料想的无二,果然是癫狂女子发作闹出来的动静,“原来是这样,那女子夜夜发作吗?”
“那倒不是,偶尔闹一次,那都跟老天爷刮风打雷似的难料的很!这都一年多了,断断续续的都不知道吓走了我们店多少客人!可把我们掌柜的愁死了......”
“那女子是什么人?听昨晚那番动静像是病得挺严重的,可有请人医治?”
自从有第一次动静开始,为了应付客人的询问,他早已去把那家的情况打听清楚,“那家人姓林,那疯女是林家的独女,叫林佳玉。她前年嫁与张员外长子,谁知新婚第三天就被夫家休弃送回了娘家,张家说是林家故意坑害了他们,把一个疯子嫁给他儿子,那天就一顶小轿加一封休书把新娘子送回来不说,还把林家一顿好骂!可林家那边却不认,林家说她家姑娘本是无病的,是嫁过去张家被弄疯了的,还大骂张家是修罗地狱,才两天就把她家姑娘弄疯了,嚷嚷着让张家赔她姑娘。这事张家和林家各不认账,谁是谁非?到现在都没个定论。至于医治,小的也不甚清楚,倒是见过林夫人去仁会堂为林小姐去问过几次药......”
“那林小姐真是可怜!......”可芯感叹道。
忽而,小二转头扫看了一眼周边,见四下只有齐影主仆几人,才刻意压低声音小声说:“谁说不是呢!其实很多人私下都说那林小姐就是被张家弄疯的,只是张家在这叁会城里是个大户人家,有权有势没人敢招惹。这不,前段时间张家托媒人想再给那张大公子说亲,可都没哪家肯应下那亲事,都是各种理由推拒了......”
店小二果然是知无不言,一大早的齐影就过了一回长舌妇的瘾,想着再跟这店小二唠嗑下去饭菜都凉透了,叫惜打赏了店小二二两银子表了谢意,便着人去喊褚炎旭几人过来用膳。
第七十三章 仁会堂
褚炎旭,萧楠,萧栾三人受了伤不宜出门,便在客栈里养了四五日,无聊时弹琴练曲下棋聊天,日子过得还算惬意。
“今天阳光明媚,外面也热闹,要不我们出去走走?”齐影建议道。
此次从彤枫山下来,本来是想让齐影来历练的,总待在客栈里哪来机会历练。
褚炎旭抬头望了眼蓝天白云,收起手上的长剑,说:“是该出去走走了。钟毅,去跟萧楠他们说一声。”
钟毅在客栈茶楼找到了萧家兄弟,说是要出去,萧栾欢跃之下未等茶点上桌就跑回去找齐影。
相比前几日,叁会城正街上人流少了许多,齐影几人来到仁会堂前时,门前围了好些人看热闹,前面有官兵拦着,伸长脖子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齐影询问旁边的妇人,“这位大娘,里面发生什么了?”
“没看到前头的官兵吗?里头肯定有人犯了事,官爷来抓人了呗。”
明明里面什么都看不清,妇人还是极力伸长脖子想看出个一二来。
萧楠的脸色变了变,迈步上前想进去仁会堂,被官兵拦住了。
“我是这里的医师,不知发生了何事?官爷可否让我们进去看看?”
那官兵冷眼上下打量了萧楠一回,又扫了褚炎旭他们一眼才缓缓收回长刀,“进去吧”
没想到那官兵这么轻易就放他们进去,着实出乎意料,萧楠笑笑向他颔首道了声谢。
仁会堂内,掌柜、医师、伙计个个猫着腰站成一片,他们前面站着一位身着褐色锦袍的男人,正怒不可遏的对着他们怒喝,“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都必须让我儿醒过来,否则这仁会堂也不用在叁会城开下去了。”
萧楠才踏进门口,眼尖的掌柜如见救星,急忙把他拉到锦衣男人面前,“安王爷请息怒,这位是萧......”
“在下萧楠”萧楠拦下掌柜的话,向安王鞠了一躬,“是这里的医师”
掌柜即刻明白萧楠的用意,知道萧楠是怕他向外人泄露他舵主的身份,急忙谄笑接话,“对对对,这位是我们萧医师。”
“哦~”安王打量了一番萧楠,“那我儿的伤?.....”
掌柜暗下扯了扯萧楠的衣袖,满眼急切的求救。
“萧某不才,若王爷信得过,不凡与萧某说说贵公子的情况,或许萧某能帮上一二。”
“你说”安王指了指昨天去给他儿子看诊的医师。
那医师是一位年过五旬的老者,见自己被安王点名,便挪步过来躬身行了个礼,把安王世子的伤和诊治情况一五一十说出,依他的意思,安王世子的病他是无能为力了。
“你你你......”听了老医师的话,安王气得七窍生烟,现下他很不愿意再听到这些不吉利的话。
“安王爷”
褚炎旭上前躬身行礼,安王愠怒着脸回头看了一眼,见是褚炎旭,才渐渐收起怒色。
“炎旭?你怎么在这里?”
“此事说来话长,不知弘轩发生了什么?怎么受了重伤?”
“这......”安王犹豫了一下,想想这事在叁会城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才又说:“这混小子昨天在城内与晋境卫军主将的弟弟郑骁城那小子斗武,被那小子下了狠手,现在还昏迷不醒.......”
听这事是郑骁城若得祸,齐影着实吓了一跳。这边是北渊镇守此地边境的安王世子,那边是晋边境守卫主将的弟弟,这事若不能善了,后面还不知会掀起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第七十四章 会谈
山雨欲来风满楼!
因安王世子安弘轩与晋境卫军副将郑骁城武斗受伤而昏迷不醒的消息在叁会城内被传得沸沸扬扬,北渊安王府和晋境卫军将会有场大战的谣言愈演愈烈,这两日叁会城内已经有不少百姓闻风纷纷出城避难。
“你说安王是想做什么?他明明答应给我时间,只要我把安世子医好,他就愿意与郑将军那边坐下来和谈的,可现在才过了两天就闹得谣言四起人心惶惶,他究竟是想干什么呢?!”
齐影急得来回踱步,恨不得立马去找安王问个清楚。她是认识郑骁城的。在晋时,齐影父王和郑老将军素有交情,两家住的又近,两家家眷常有来往,齐影和郑骁城年龄相仿,那时两人虽然一见面就相互掐架却又是喜欢玩在一起的,看在大人眼里就是一对妥妥的欢喜冤家。现撇开与郑骁城儿时的玩伴情谊不说,作为远嫁北渊和亲的晋皇亲,齐影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北渊和晋再起战端。
“先别急,这些谣言是不是安王府里传出来都尚未确定,安王既然已经答应给五天时间,想来他也不会这么着急动手。我先陪你去见见郑骁越吧......”
齐影约了晋境卫军主将郑骁越今天在城内聚品楼面谈,想要了解一下情况且看看他处置此事的看法。依她看来,无论她能否及时唤醒安弘轩,这件事安王可能都不会轻易揭过,她能做的就是尽量从中调停把双方矛盾弱化,如果双方能化干戈为玉帛,这便是她最想见到的结果。
他们来到聚品楼时,郑骁越已经在二楼一间客室里等候,见齐影和褚炎旭进来,忙起来迎接。
“那日护送公主郡主入了北渊境地,以为今生难再见郡主,未曾想是这种情况下再相见,郑某实在惭愧......”
“郑将军别来无恙!今日我们来见将军,你是知道我们为何而来的......”
郑骁越比齐影年长七八岁,而且他十一岁就被郑老将军送去军营里历练,齐影跟他不熟悉,况且和亲出境那日的情景她已经忘记,故而此刻再见到郑骁越也没能唤起她多少追忆,所以也没有郑骁越那番感慨,面见便准备直奔今日来意。
“是是......”郑骁越赶紧请他们入座,才坐下,他的眼光便落在坐在齐影旁边的褚炎旭身上,疑惑地询问齐影,“请问这位是?”
“他就是肃王世子”
不用齐影多做解释,郑骁越马上了然,抬手抱拳行礼,“原来世子爷,幸会!”
褚炎旭点头浅笑,他见过郑骁越几次,虽未正面相见,但也有些了解,故而也抱拳回了个礼,“郑将军,幸会!”
“那我们开始说正事吧。”
郑骁越点头说好,自家弟弟这次闯的祸着实不小,安王一直不肯与他见面和谈,城内又谣言四起,这几日扰得他坐立难安,现在有齐影和褚炎旭愿意出面调和,他固然是喜出望外,“骁城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闯了祸事,是我这作兄长的管教不严之过,我已经将他仗责严禁,还望世子和郡主能在安王面前求个情,若安王愿意,他日我必定押那混小子上门负荆请罪......”
“将军可问了他们那日为何武斗?”齐影问道。
“问了。骁城说那日并非是他们第一次武斗,俩人之前就比斗过一场,这次比斗是上次斗完时约好的,他们当时还立下赌约,定好这次比武胜负各凭本事,生死不究。那赌约文书我也带来了,这里面白纸黑纸确实这么说的......”
说着,郑骁越从胸襟里摸出一封文书递给齐影,文书上确实有‘胜负各凭本事,生死不究’条文,还有安弘轩和郑骁城两人的签名画押。
有了手上这封赌约文书,要安王和谈又多了几成把握,齐影和褚炎旭传阅完便递回给郑骁越。
“请将军收好这封赌约,想必这赌约安王尚未知晓,待明日我们去安王府时与王爷说说,安王那边或许会重新考量此事......”褚炎旭说道。
“世子能出面调和,郑某感激不尽......”
“本世子与世子妃今日来这里,是为了这叁会城北渊和晋边境和平而尽一份绵薄之力,近几日叁会城内的谣言想必郑将军已经耳闻,若是因为此事两国边境守军兵戎相见传到两国御前,后果想必郑将军是知道的。为了北渊晋两国友好邦交,还请郑将军以后管束好令弟,切莫再生出影响北渊晋两国邦交的事来,毕竟因为个人行为影响国家邦交这种事,可不是小事!......”
褚炎旭语气严肃措辞也不客气,郑骁越听得脸色渐现清白,但又无话可说。
齐影诧异的看着褚炎旭,眼神暗示他话说得有点过了,就不能委婉点?郑骁越从小就待在军营里的人,长年累月不是训练就是行军打仗,他可没有文人那种九曲回肠心思,武人的刚直性子他们郑家从祖辈传下来的,一言不可就武力解决,郑骁城这次惹祸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褚炎旭拍拍齐影的手背,暗示她稍安勿躁。他就是故意把话说重的,两国边境间就是两个小士兵斗殴都不算小事,何况一边是王府世子另一边是个副将,这事要是传到两国朝堂上便说是国家边境大事也不为过,追究下去恐怕只大不小。而他不过是一个亲王世子,没有皇命本没有资格掺和此事,他贸然而来本来就逾越了的,他若不说这番话表明立场倾向北渊,那日后要是传回去渊帝耳中,他擅自僭越的形象就烙下了。而且像郑骁越这样的,如果不把话说得狠,说得明透些,怎么让他牢牢记住管好他那弟弟!
“郑将军觉得褚某说得不对么?”
郑骁越脸色渐渐收敛,虽还是抿着嘴,但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他缓缓站起来双手抱拳郑重地向褚炎旭行了一礼,“忠言逆耳,郑某也不是不懂其中道理的人,世子的直言提点,郑某领情,日后定会严加管束小弟,不再让他做出损害晋和北渊邦交的事来......”
叁会城是一个兼容并包的边城,这里的局势走向多少蕴含了北渊,晋,闽交三国邦交的形势缩影。
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褚炎旭不想再逗留下去便带齐影离开了聚品楼。
第七十五章 变脸
安王府内,安弘轩身体已经有了起色,但仍然沉睡。安王妃和世子妃许姝日日围在床头抹泪,若来早已经心烦气躁的安王一番斥责,“哭哭哭,就知道哭,难道你多哭嚎几声轩儿就能醒来不成?”
安王妃用丝帕抹了抹眼泪,稍稍止了哭声,“我不是伤心嘛,我儿子如今无声无息的躺在榻上,试问哪个做母亲的不伤心难过?”
“伤心就只会了哭啦?亏你还是做婆婆的人了......”
安王数落了王妃几句,便招来旁边的小厮,“去看看肃王世子他们来了没有?”
小厮应了声“是”便小跑出去,未到大门正巧见褚炎旭几人朝着他这方向过来,急忙迎上去把人引去见安王。
给安王和安王妃见了礼,齐影和萧楠相继探了安弘轩的脉,而后静默地对望了一眼。
安王妃见齐影萧楠两人探了脉后都不说话,便拉住齐影询问,“轩儿的情况怎么样了?”
经过三天的医治,安弘轩的伤口已经渐渐愈合,脉搏也平稳有力许多,按她的诊断来判断,他昨晚就应该醒了才对,可他偏偏就是没有醒来,像是他自己不意愿醒又或者是什么东西控制了他的神思使他醒不来?!
齐影百思不得其解。
“安世子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按理说他本应该可以醒来了的,可不知怎的他就是没醒.......”
“那...那怎么办?”安王妃焦急地扯着齐影的袖口。
“怕就怕是安世子他自己不愿意醒来!”
王妃妃马上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齐影,“那怎么可能?轩儿好好地怎么可能不愿意醒来?他之前一直过得肆意顺遂,更何况他父王、母妃我,还有他的世子妃都担心着他,他不会抛下我们不管的,怎么会不愿意醒来呢?”
安王妃能想到一个人不愿意醒来的原由大概也就这些。
齐影就知道她的想法在安王妃这里是很荒诞的,但如果不是这样,那就只有另一个可能,“有或者是安世子被什么东西控制住,暂时醒不来也不是不可能。”
“这......也不肯能吧?!他......一定郑骁城那个孽障干的......”
“你怎么说风就是雨?”安王打断安王妃的话,转头看向齐影,“是怎么回事?”
“还是我刚才说的,按理安世子是该醒了的.......”齐影答道。
安王又转向萧楠,“那萧医师怎么说?”
萧楠:“如齐影刚才说的,确实是那两种可能所致,所以得尽快找出原因......”
见萧楠也是这样说,安王也信了几分,“那还是劳烦二位尽快想想法子。”
“所以,我想问问安世子在受伤之后除了王府的人和仁会堂的医师之外,还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
齐影想了想刚才安王妃说的话,再想想安世子的情况,他自己不愿意醒来的可能性确实比较小,反而是受人控制的可能性大些。
“有......”安王妃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安王眼神阻止了,要出口的话哽在喉咙,嘴唇动动终是没再多说。
安王故作轻松大笑一声,“是一个客人,轩儿的病情不会跟他有关系的,不提也罢。”
“既然是王府的客人,王爷不愿透露我们也不便过问,只是安世子的病我们现在也不好办,目前查不出病因我们也不敢轻易下定论,恐怕还需要多花些时间查查病因,希望王爷再多宽限些时日......”
“你什么意思?”安王脸色愠怒,儿子现在活死人似的躺在床上,他内心早已焦灼难安,现在再让他多宽限些日子,简直是在戳他的逆鳞,“我已经给了你们五日时间了,现在还要让我宽限时间,你是想宽限到什么时候?......”
安王的一番话彻底激怒了褚炎旭,他脸色阴沉地把齐影拉到身后,“安王爷息怒,我的世子妃和萧医师近几日劳心劳力医治安世子,废寝忘食查病因想法子,虽说结果尚不尽人意,但他们也是尽了十分的力。如果王爷觉得他们是在消磨浪费王爷的时间,那我们便就此离去,以免耽误安世子的病情,还请安王爷另请高明吧。”
有褚炎旭替她出头,齐影稍稍按下满腔的愤怒。费力救人还要忍受这样的数落,安王是吃定她为了晋和郑骁城而不敢轻易撂挑子。可他却忽略了褚炎旭不吃他这一套。
“且慢”
安王妃见褚炎旭拉着齐影抬脚就要走,急忙上前拦下,“我家王爷也是因为轩儿的病一时情急说话不过心,还望褚世子和世子妃莫介意,轩儿的病还劳烦几位继续费心才是......”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愿意费心费力还受一番数落?!齐影面无表情也不去看安王妃此刻那番讨好的脸面,沉默不语的看向外面;而萧楠也是笑了笑,不接话。
一时间没人说话,这样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安王妃直直地看向安王,示意他说话。
安王焉不知这样闹掰于他也没什么好处,于是老脸一抹便挂上一抹笑意,“贤侄、侄媳妇莫怪,既然侄媳妇想多宽限几日那就多宽限几日便是。”
果然老奸巨猾,脸一抹就变出一张如沐春风的笑脸,杂技变脸都没这么快!
“就是就是”安王妃也陪着笑脸,“轩儿受伤那日大皇子来看望过,身边还带着一个人,那人见轩儿伤重,当时还送了颗丹药给轩儿喂下,说是能暂时缓解轩儿的伤势.......”
安王妃没再去理会安王的警告,把当日的事情托出,在她眼里儿子的命最重要,其他的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大皇子?”
褚炎旭诧异,大皇子褚宁灏不在承平城,怎么跑到这个边远的边城来了?去年皇后被幽禁之时,大皇子和文贵妃母子正春风得意,与太子明争暗斗大有取而代之的意图。
“你们先下去。”安王叫房内的下人退下去,连同安王妃和世子妃许姝都支出去。
“那天大皇子在我府中,听说轩儿受了伤,还特地推延行程进来看望......”
早在听到安弘轩当时被喂下一颗丹药时萧楠就返回床头去把他的脉,齐影也过去再把了一次。把完脉后,齐影几人也没兴趣再去听大皇子的事,留下一张药方便说明日再来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