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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长宁帝军txt下载     长宁帝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这就是男人

    江南织造府水师虽然有江南织造府五个字在前边缀着,但实际上江南织造府那些文官对水师一点办法都没有,别说他们,江南道的道府大人也一样没办法。

    几年前初建水师的时候皇帝貌似很随意的说了一句,水师诸项事宜直接向朕禀报就行了。

    这话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兵部和内阁都没权利干涉水师的事,内阁大学士沐昭桐可以把自己宝贝儿子插进水师里镀金,但绝对不敢对水师的事指手画脚。

    所以江南道驻军乙子营的将军白尚年虽然论官职来说比庄雍高了两级,是正三品将军,中间还隔了一个从三品,但他依然也不能对水师指手画脚。

    大宁天下十九道,京畿道之外每道的道府大人是正二品大员,京畿道道府是从一品,各道有一营驻军,除了京畿道那甲子营之外,论配备和军队素养来说,还能压在乙子营头上的不过是四疆战兵和京城八万虎贲。

    乙子营将军白尚年据说和大学士沐昭桐私交很好,所以沐昭桐才会放心的把儿子放在江南道这边。

    但是现在他儿子破了相,那一刀从下巴一直到耳根,本来英俊的一张脸算是毁了,这消息若是传到大学士耳朵里,怕是会勃然大怒,便是白尚年怕也不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消息没传过去之前,勃然大怒的是庄雍。

    庄雍也没有想到自己手下人胆子会这么大了,趁着自己不在水师大营里,居然偷偷跑出去想杀人。

    一大早沈先生就到了军营举着留王铁牌直接进了他的中军,把庄雍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人还没走,此时就坐在中军大帐屏风后边等着他的消息。

    庄雍面前跪着六个人,这六个人都是跟着沐筱风出去的亲兵,其中有两个是沐筱风从家里带来的护卫,一个挨了三刀身上绑着绷带,一个脖子几乎断了半张脸肿的好像猪头。

    “将军。”

    沐筱风没有跪,他垂首抱拳:“这件事还是因为那两个狂妄之徒而起,他们辱骂我水师将士都是被各地战兵淘汰下来的废物,这如何能忍?”

    庄雍看了他一眼:“难道不是?”

    谁都知道,当初皇帝陛下下旨让各地诸营挑选战兵补进水师,谁会愿意把精锐送过来?挑来挑去,都是各营把最差的挑出来送到水师,因为这事庄雍罕见的发了脾气直接告到了陛下那,陛下把诸营将军挨着个的骂了一遍,然后给了庄雍在当地直接招兵的权利,但这事,始终都是庄雍的心结。

    四年多来,水师训练初见成效,可那些战兵大爷们的态度远不如从本地渔民之中招来的民勇端正,今年开始这些民勇转为战兵,让这些从各地来的战兵格外的不服气。

    庄雍一句话把沐筱风堵住了,后者想说什么,硬是说不出来。

    “沐校尉,你记住,今日我不罚你,不是因为你没错,而是因为你父亲是大学士。”

    庄雍把桌子上的一份奏折递给沐筱风:“我不罚你,就是破坏了军纪,我已经写好了奏折请陛下给我降职,至于陛下还有什么别的处罚,我都没有怨言。”

    “将军!”

    沐筱风的脸色猛的一变,没有想到庄雍居然会这样做,不罚他沐筱风却请旨自罚。

    “好自为之。”

    庄雍对沐筱风摆了摆手:“你出去吧,三十日内不许离开大营,估计着三十日消息到京城也走了一个来回,大学士怎么心疼你我就不方便过问了。”

    沐筱风还想说什么,庄雍眼神一寒,沐筱风只能闭嘴,躬身抱拳退出大帐。

    “督军队何在?”

    庄雍从桌子上抽了一支令箭,督军队队正杨七宝上前:“属下在。”

    庄雍把令箭扔给杨七宝:“把这六个人叉下去军杖处置。”

    “是!”

    杨七宝抱拳得令,转身吩咐手下督军队的人把那六个人架了出去,快出大帐的时候杨七宝才想起来没问打多少,转身问:“将军,军杖多少?”

    庄雍起身往后走:“杖到死。”

    杨七宝脸色微微发白,跟着庄将军已经四年多,第一次从将军嘴里听到这样三个杀气腾腾的字,将军素有儒将之称,向来温雅,看来今天是动了真怒,他抱拳转身,后背一层冷汗。

    转过屏风,庄雍坐下来看了一眼沈先生:“如何?”

    沈先生叹道:“你说我不要脸,今日才知道你更不要脸。”

    庄雍笑问:“为何?”

    沈先生道:“你不罚沐筱风,是因为你知道不能随便得罪了大学士沐昭桐,你又写奏折请陛下罚你,将罪过揽在自己身上,沐昭桐就算再无耻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了,毕竟你像是维护了他儿子,看起来你是把责任揽了过来,实则把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

    庄雍道:“不然呢?我打死沐筱风给你家那两个宝贝出气?”

    沈先生起身:“还是谢谢了,不过就算是你打死了沐筱风,其实也不足以给我那两个宝贝出气的,你不懂啊……”

    庄雍一怔:“还不够?”

    沈先生临走之前把庄雍两罐茶叶塞进怀里:“算上这都不够。”

    庄雍:“论不要脸,我还是不如你啊。”

    沈先生大笑而去,只是笑容背后却藏着几分担忧。

    南平江畔停着一艘小船,沈茶颜和沈冷就坐在船里等着先生归来,沈茶颜微微红着眼睛给沈冷敷了药,心里想着若不是自己一早突发奇想要追上沈冷去买菜,怕是沈冷就出了意外,一想到以后的日子里若没了沈冷这个白痴,她手脚都一阵阵发寒。

    沈冷活动了两下胳膊,很疼,但幸好没有伤到筋骨,他捏了个肉包子塞进嘴里:“再不吃真的凉了。”

    沈茶颜:“跟你似的没心没肺?”

    沈冷:“活的轻松些。”

    沈茶颜:“那猪岂不是最轻松的?”

    沈冷一本正经的说道:“羊或许不服。”

    本来这不算是什么高级的笑话,沈茶颜想起了前些年大宁因为几只羊的事灭了南越,忍不住笑了起来,沈冷看着她心想还是笑起来好看,以后一定让她每天都笑呵呵的。

    沈先生拎着一只烧鹅一些熟肉还有一壶酒上了船,坐下来之后请船夫摆浆离岸。

    “如何?”

    沈茶颜马上就问了一句。

    沈先生道:“回家之后再说。”

    三个人都沉默下来,气氛似乎有些凝固,沈茶颜知道当着船夫的面先生有些话肯定不好明说,索性忍着,就在这诡异的安静气氛中,她瞥眼看到有一只手伸过去从油纸包里撕了一条鹅腿,然后开始滋滋叭叭的啃了起来。

    沈茶颜几乎气的想把他扔到船下去,而那家伙一点儿觉悟都没有,腮帮子鼓囊囊的说:“好吃,真好吃……”

    沈先生噗嗤一声笑了:“好吃就多吃些。”

    沈茶颜一想一只烧鹅两条腿,她把油纸包抢过来撕下鹅腿:“我也吃!”

    沈冷小心翼翼的伸过手来,沈茶颜以为他要抢烧鹅把油纸包往旁边拉了拉不给他,然后那只手就在她嘴边蹭了一下,给她蹭掉了一些残渣。

    沈茶颜愣了:“你干嘛?”

    沈冷低着头吃肉,嘿嘿傻笑。

    回到道观里的时候已近中午,沈先生破例允许他们两个喝酒,但每人只许一杯,还是那种不足半两的小杯子。

    沈茶颜瞥了沈先生一眼:“抠门。”

    然后把那一杯酒端起来一饮而尽,沈冷叹道:“就这么喝了,一点仪式感都没有,多不庄重?”

    他用手巾擦了手,然后端坐:“谢先生酒。”

    往下一看,那杯酒被沈茶颜端过去一口干了:“啰嗦……”

    沈冷愣在那:“我……我的。”

    沈茶颜:“什么你的我的?”

    沈先生笑起来,心中的担忧也被他们俩这可爱样子给扫的轻松了些。

    沈冷吃了两口菜后放下筷子,像是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忍住:“先生,我想提前进入水师。”

    沈先生脸色一变:“为什么?”

    沈冷道:“沐筱风看来是恨上我了,我在他脸上割了那一刀,这仇他是不会不报的,但他什么时候来报仇我们根本无法预知,纵然庄将军和你相熟也没办法控制,与其他在暗处我在明处防不胜防,不如把我们俩都摆在明处,同在军营里,他能怎么样?”

    他歉然的看了一眼沈茶颜,发现沈茶颜的眼睛已经红了。

    “我不答应!”

    沈茶颜猛的站起来:“不管说什么我就是不答应!”

    沈先生问:“理由呢?”

    沈茶颜尖声喊:“我是女人,女人可以不讲理,我就是不答应。”

    喊完了之后就跑回自己房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沈先生叹道:“她是习惯了你在身边,你去了水师之后,以后怕是一个月也未必能见一两次了……”

    沈冷低着头脸色也黯然下来:“我知道,可我必须这么做。”

    沈先生嗯了一声:“打算什么时候去?”

    “明天!”

    沈冷抬起头:“不能拖,拖着我就会心软。”

    沈先生站起来:“你去收拾东西吧,我去找她说。”

    沈冷坐在那没动,眼神有些发呆。

    沈先生又是一声长叹,到了沈茶颜房门外敲了敲门,沈茶颜没有说话,沈先生推门进去,看到她红着眼睛坐在床边,赌气似的用力擦自己脸上的泪痕,很用力的擦。

    沈先生取了一块手绢递过去:“他是为了你……沐筱风的报复随时会来,大学士沐昭桐也不会让儿子吃了这么大的亏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去了军营,就在沐筱风眼皮子底下,沐筱风就不会来道观里找事了,若他不去,沐筱风也好沐昭桐也好,报复的人来了,难免会伤到你……”

    沈茶颜抬头,眼睛里都是血丝:“难道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可凭什么要他自己去扛着?就因为他是男人?”

    沈先生站在那沉默了好一会儿,点头:“没错,这就是男人。”

    ......

    ......

    【万分抱歉,今天的章节顺序搞错了,对不起大家,为了弥补今天加更,四更。】

第十六章 入营

    下午的时候沈冷一如既往的练功,一如既往的读书,似乎看不出来一丁点情绪上的变化,可是沈先生很清楚,沈冷比沈茶颜还要不好过。

    沈茶颜争论的时候说这事又不是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三个人马上就走,难道天南海北沐筱风的人都能找到?

    沈冷说了一句终究要从军的,沈茶颜便不知道如何反驳了。

    其实沈冷还想说,遇到一些事就逃,那么锤炼不出来男子汉应有的性子。

    快天黑的时候沈冷开始准备晚饭,沈茶颜整个下午都在自己屋子里没有出来过,沈先生坐在院子里不时往她屋子那边看一眼,却始终没有说什么。

    下午的时候沈先生又出去了一趟,沈冷知道他又去找了庄将军,似乎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就在这时候沈茶颜忽然从屋子里冲出来,脸上居然带着笑:“快看看,这样行不行?”

    那爱美的少女,也不知道从地上抹了多少灰尘在脸上,看起来黑乎乎的,她兴奋的掐着腰站在那期望得到认可:“像不像个男人?”

    沈先生摇头:“你不能去。”

    沈茶颜像是一下子被激怒了的斗鸡,头发似乎都炸了起来:“为什么!”

    “你是女人。”

    沈先生认真的说道:“纵然你把自己打扮的再丑,哪怕你更狠把自己脸割破了,你也是女人,在军营里女人诸多不便,你想不到的麻烦会很多很多,沈冷难不成整天都想着该如何保护你?”

    “我自己可以保护我自己。”

    沈茶颜寸步不让。

    “那也不许去。”

    沈先生声音开始发冷:“若你执意,今日连夜我带你回怀远城,若你不去,还能在这道观里守着,水师每个月都有几天时间可以告假回家,我下午问过,和各地战兵不同,因为水师中多数是从本地渔民之中招募来的,所以有这特殊的待遇。”

    沈茶颜依然掐着腰站在那,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冲掉了泥灰看起来更不漂亮了。

    沈先生道:“你就盼着冷儿爬的快些,到了正五品将军衔就可带家眷……”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也自认为是德高望重品行端正的长者……

    沈茶颜楞了一下,啐了一口,扭头跑回自己房间。

    沈冷走到沈先生身边压低声音道:“我今夜就走。”

    沈先生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点头:“我送你。”

    沈茶颜没有吃晚饭,两个人叫了几次就放弃了,夜深之后沈先生去了一眼见沈茶颜趴在床上睡着了,两个人随即离开了道观。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沈茶颜猛的坐起来,眼泪依然在流。

    原来,自己是如此的不坚强,她从来都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男人,可这一刻却发现沈冷比自己心狠多了。

    半路上,背着包裹的沈冷一边走一边说道:“她其实睡不着的吧。”

    沈先生点了点头:“我知道,一直就没睡。”

    “她没阻拦。”

    沈冷的语气之中似乎有些失望,又有几分庆幸,很矛盾。

    “她懂事。”

    沈先生的回答很简单,却刺痛了沈冷的心。

    “被在乎的女人,可以不懂事,对不对先生?”

    “是。”

    沈先生停了一下,拍了拍沈冷的肩膀:“前提条件是,你得拥有让她肆无忌惮不懂事的能力。”

    沈冷点头:“我记住了。”

    沈先生从来都没有阻拦什么,也没有干涉什么,这两个家伙也从来就没有过什么甜言蜜语,一个欺负人一个被欺负乐此不疲,可该发生的都会发生,自然而然。

    沈先生不阻止甚至默认,是因为他觉得普天之下除了冷儿谁配得上小茶?普天之下除了小茶谁又配得上冷儿?

    “回去吧先生,我怕她出事。”

    沈冷站在江边:“天亮才有渡船。”

    沈先生哦了一声转身就走,走出去几步之后回头:“若忍无可忍,杀一个血流成河也无所谓,我会带你出来,咱们远走高飞。”

    沈冷笑起来:“怎么可能,我也懂事。”

    沈先生心里一疼,不敢多停留,加快脚步离开。

    回到道观的时候发现厨房的灯亮着,沈先生快步进去,见沈茶颜已经把他的藏酒快喝光了,少女坐在地上斜靠着墙壁,看到沈先生后傻笑起来:“先生,不……爹,我心里好难受啊,嘿嘿嘿嘿……”

    天一亮沈冷就坐渡船到了南平江对岸,他们住在南平江南岸,水师大营在北岸,到了对岸还要走至少一个时辰,沈冷在半路吃了些东西,想着不能出意外,还找了个草丛蹲了会儿……

    到水师大营门外的时候,沈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打算去找守在营门外的士兵打听一下,他有些紧张,毕竟军营是个庄严肃穆的地方,但紧张不是怕。

    “沈冷?”

    他正思考着,营门里边一个身穿黑色皮甲的年轻人大步走出来,这人看起来二十三四岁年纪,脸型方正,浓眉大眼,面相上就应该是个坚毅且宽厚的人,因为太强壮所以看起来稍稍有些胖,但一点也不臃肿,是那种让人看了就知道脱掉衣服就有肌肉炸裂感的壮汉。

    他走到沈冷面前:“我是水师督军队的队正杨七宝,奉将军命令来接你进去。”

    沈冷抱拳:“多谢。”

    杨七宝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军中也抱拳行礼,可是和你的姿势略有不同,你那抱拳是江湖中人的用法,回头注意下。”

    这一句话就把两个人的距离拉近,沈冷心说自己运气真好。

    杨七宝确实是个很宽厚稳重的人,他是水师初建的时候就被招募进来的,家境贫寒,所以一直都有些自卑,如果不是水师有特招之权的话,他可能也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原来他不在督军队,督军队的人最初都是庄雍的亲兵,调任水师提督的时候带过来的,后来为了压住那群各地战兵调过来眼高过顶的兵大爷,庄雍特意从这些寒门子弟之中精选六十人重组督军队。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杨七宝作战勇敢奈何当初被分配到了沐筱风手下,几次军功都被沐筱风霸占,杨七宝忍气吞声也不敢争什么,沐筱风是大学士之子而他只是普通渔夫之子,怎么去争?

    庄雍知道后怕把杨七宝这样的勇士憋出毛病来,就直接给了他一个督军队队正的职务,不入品,但也不用再看沐筱风脸色。

    大宁军制,带一百二十人的团率为武职七品,之上是校尉,武职六品,辖三个团率所部,校尉再往上就分的细致了些。

    团率之下分十人队五人队,头领皆称队正。

    “将军是个很宽容的人,也很斯文,你不用害怕,当初我刚进军营的时候就怕的不行,什么都怕,后来发现将军公正队伍也纪律严明,所以就不怕了。”

    杨七宝笑起来,更显憨厚。

    沈冷觉得他和自己在鱼鳞镇的好朋友陈冉有些相似,都是好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那种好人,不同的是陈冉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而杨七宝看起来似乎骨子里有一种卑微感。

    到了中军大帐之后杨七宝让沈冷在外面等着,他一个人进去禀报,片刻之后随即出来拍了拍沈冷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道:“将军让你进去,别怕,没什么可担心的。”

    沈冷感激的笑了笑,深呼吸,大步走进军帐。

    庄雍坐在桌案后边低着头正在书写着什么,也没抬头,用毛笔指了指大帐里的凳子:“坐下说话。”

    沈冷站的笔直:“还是站着回将军话。”

    庄雍微微一笑,放下毛笔,心说这孩子懂规矩,虽然明知道自己和他那个不靠谱的先生有交情,但没有一丝的不恭敬。

    “军营里,可能比你跟着沈小松还要苦些。”

    庄雍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快就来了,是因为沐筱风?”

    沈冷回答:“是。”

    庄雍嗯了一声:“要不然把你安排进督军队里,就跟着刚才带你进来的杨七宝。”

    “督军队可会直接作战?”

    “不会,除非前面的士兵死绝了。”

    “那我不去。”

    沈冷道:“我要去直接可以和水匪交战的地方,每一次都是冲在最前面的队伍。”

    庄雍眯着眼睛:“沐筱风带着的就是。”

    沈冷楞了一下,回答:“去也无妨。”

    “哈哈哈哈,好!”

    庄雍大笑起来:“有些气势,这才是一个当兵的人应有的样子,很好……但是一切都还得按规矩来,你先去新兵预备营里训练,七日之后便是预备营的人比武考核的日子,每个月一次考核,连续三次考核不通过会被逐出军营,考核合格之后才能成为真正的水师战兵,你可愿意?”

    “愿意。”

    沈冷的回答简单至极,丝毫也不拖泥带水。

    庄雍摆手:“去吧,让七宝带你去报到,顺便把被服领了。”

    “是。”

    沈冷转身往外走,身子依然挺拔。

    “对了,那块铁牌沈小松是不是给了你?”

    “是,先生偷偷放在我包裹里了,但我偷偷放回去了。”

    沈冷站在门口回答。

    庄雍微微摇头,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你去吧。”

    沈冷心说那铁牌是可以保命的,那么厉害的东西,当然要留给茶爷用啊。

    他出了中军大帐之后跟着杨七宝往新兵营那边走,一个那次在河边陪沐筱风洗马的士兵路过正好看到沈冷,他楞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跑,朝着沐筱风的营地就冲了过去。

    沈冷侧头看了他一眼,认出来了,然后嘴角微微一勾。

    ......

    ......

    【今日第四更,感谢沙漠大大的打赏,感谢安争哦摸摸(这个名字真不是一般的骚气啊),战歌的打赏,新书期需要大量的支持,包括收藏噢~】

    【今天新书章节出现错误,再次道歉,另外......心疼茶爷。】

第十七章 最后再想茶爷

    杨七宝这个人越接触越觉得他是个可以交朋友的人,虽然性格和他那一身炸裂的肌肉不太匹配,缺了些征战大将应有的舍我其谁的霸气,但那是另一个层面的事,和能不能做朋友没有关系。

    沈冷很喜欢他聊天,感觉很舒服,不用带着戒备心。

    往前走的时候沈冷还在想着另外一件事,刚才遇到的那个战兵在江边见过,正是被茶爷一脚揣在下巴上轰出三米远的倒霉家伙,估计着应该是去找沐筱风了。

    新兵营么?

    沈冷知道沐筱风还在禁足,但以他的背景在新兵营里折磨一个初来乍到的,应该不算什么难事,然而沈冷并没有什么惧意。

    杨七宝带着沈冷到新兵营的时候,管事的那个叫庞张的团率初始还很客气,毕竟是督军队的队正亲自带着来的,显然这个新兵非同寻常,可是他被人喊出去一趟再回来,看沈冷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

    按理说团率是七品武职比督军队的队正要高,正经领俸禄的人了,不过督军队太特殊,谁也不好去招惹。

    “沈冷!”

    刚出去回来的庞张站在营房门外喊了一声,正在给自己铺床的沈冷立刻站直了身子:“在!”

    “新兵入营要考核体力耐力,现在你给我去围着营房跑十圈。”

    沈冷:“新兵营吗?”

    庞张:“想的美,整个水师的营房,跑不完不许回来吃饭。”

    “是!”

    沈冷当然知道这一定是沐筱风交代他的,也不点破,穿戴好自己的新兵服,在腰上绑了个水袋就要出门。

    “把水袋放下!”

    庞张哼了一声:“谁许你带水的?”

    整个水师的大营有多大,围着跑十圈马都能累坏了,还不许带水。

    沈冷把水放下,一言不发的出了营房,深呼吸,做了几个热身动作,庞张从后面快步过来就要照着沈冷的屁股给一脚,脚才抬起来,沈冷猛的回头,当庞张看到沈冷那双眼睛的时候心脏猛的收缩了一下,那一脚就是不敢踹出去了。

    “快……快去,磨蹭什么!”

    庞张大声喊了一句,更像是给自己壮胆。

    沈冷热身之后慢跑起来,然后逐渐加速。

    他跑了不到一圈的时候庄雍就得到了消息,把杨七宝叫进自己的大帐吩咐了几句什么,杨七宝随即回到了督军队,选了二十个最能打的督军士兵,让他们配好了武器随时准备出任务。

    跑了两圈的时候看热闹的人就越来越多了,绕着大营跑一圈粗粗估算也有个十里以上,这还是因为水师大营在岸上的规模小于在江水里规模,十圈就至少是一百多里路,寻常人一天都走不完,不是说时间不够用而是根本坚持不住。

    “那家伙是个新兵啊,刚进大营怎么就受这么重的罚?”

    “对啊,没道理啊,是不是得罪庞张了?”

    “庞张那个小人,管着新兵营所以格外跋扈,欺软怕硬。”

    “心疼这小子,不过这小子也够可以的,这是第四圈了吧,换做是我早就趴下了。”

    站在那看着的人群里议论纷纷,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对沈冷都很同情,只有当地被特招的渔民出身之人才会进新兵营,所以同样是特招进来的士兵们对沈冷只有同情。

    到了第五圈的时候连庞张都觉得不可思议了,最少五十里那家伙还在慢跑,看起来速度维持的非常完美,始终如一。

    一口气五十里?

    “妈的,看你还能坚持多久,就算你能跑完也快累死了吧。”

    庞张一甩手回了自己的军帐里,把怀里那黄灿灿的十两金子取出来翻来覆去的看,这可是真金啊,心里想着沐校尉就是够大气,不愧是大学士之子,那个叫沈冷的家伙也是倒霉,谁知道怎么得罪了校尉大人,活该他倒霉。

    不是庞张愚蠢,而是因为他知道的太少,他又怎么会知道沐筱风和沈冷之间出了什么矛盾,更不知道昨天上午被杖毙的那六个士兵是因为这个新兵,当然也不知道沐筱风脸上的伤是沈冷划的,都知道的话他可能更希望自己吃些苦也不愿意掺和进来。

    十圈!

    沈冷居然真的跑完了十圈!

    整个下午军营里都在议论这件事,多少人对沈冷佩服的五体投地,水师士兵们训练的强度很大,可是负重十里就已经让人觉得很难熬了,超过一百里那简直就是直接跑进地狱。

    “是条汉子!”

    杨七宝站在高坡上看着沈冷心里格外佩服,他觉得沈冷和自己是一样的寒苦出身,所以难免心中生出同仇敌忾的感觉。

    “妈的,庞张这个杂碎!”

    杨七宝低低骂了一句。

    让庞张意外的是,沈冷居然没有错过晚饭的时间……更像是那个家伙算准了时间似的,在晚饭之前大概十几分钟跑完了,还去认真的洗了手,端着自己的饭盆蹲在那等着开饭。

    庞张见人多眼杂也不敢太过分,想着到了晚上就有你好瞧的,气鼓鼓的走了。

    水师的待遇极好,新兵待遇虽然比不得真正的战兵但伙食上也不差什么,沈冷默默的吃了三个馒头一饭盆的麻婆豆腐,然后起身又拿了三个馒头打了一盆竹笋肉。

    年轻人吃起饭来,那才是虎狼之相。

    吃饱了之后回到营房里刚坐下,庞张踱着步子进来眯着眼睛看了沈冷一眼:“体力不错啊,厨房那边水缺了,你去挑几担水。”

    “好嘞。”

    沈冷乐呵呵的起身,似乎一点怨言都没有。

    吃过饭之后大营里夕阳下不少士兵们都在散布闲聊,然后就看到那个新来的挑着扁担去打水了,来来回回,一共六七趟才把厨房的那三口水缸灌满,此时营房里已经灯火通明,大家看着那个家伙蹲在厨房门口喘息都替他委屈。

    庞张躲在暗处看着沈冷像是到了极限随即笑起来,想着自己总不能对不起那十两金子,回到自己军帐里,他把最听话的几个手下喊进来。

    “今儿夜里让那个新来的在后营当值守夜,你们几个注意着点,后营那边新挖的水渠还没修整好,万一有人不小心掉进去了摔个半死就不好了。”

    那几个亲信自然听懂了,白天的时候看团率折磨那个新来的就大概猜到那家伙得罪了团率,几个人立刻点头:“放心吧团率,照顾新兵我们最拿手了。”

    “就怕他自己太笨啊,万一自己不小心掉进去了,我们也没辙不是吗。”

    “对啊,看他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就没准。”

    庞张满意的笑了笑:“去吧去吧,少不了你们几个好处,我明儿一早去跟厨房说,让你们几个去买菜就是了。”

    几个人顿时千恩万谢。

    按理说厨房采购的事庞张不能把手伸进去,奈何新兵营的厨师也都是从当地招来的,对庞张敢怒不敢言。

    沈冷回到营房里刚躺下没多久,庞张背着手溜达进来,笑眯眯的看着沈冷说道:“为了让你尽快融入水师,我也特别照顾你一下,今夜你就去后营值夜熟悉一下。”

    沈冷料到了沐筱风等不到明天,站起来问道:“请问团率大人,值夜几个人?”

    “你一个。”

    庞张过去拍了拍沈冷的肩膀:“夜风寒,多穿件衣服。”

    沈冷似笑非笑:“谢团率关照。”

    庞张笑道:“关照新兵是我的分内事,倒也不用谢我。”

    “请问兵器在哪儿领?”

    “营内当值,领什么兵器?”

    庞张说完之后就走了:“收拾一下就去吧,不要耽搁了。”

    沈冷拍了拍衣服,小猎刀的刀鞘在,沈先生在道观里准备的直刀连弩之类的兵器是带不进来的。

    沐筱风还在禁足之中显然不敢随意走动,他的亲兵当然也不敢再轻易掺和进来了,所以今夜要出手的也就是新兵营里的人。

    沈冷盘算了一下,其实刀鞘都未必用的上,给自己准备了一壶水,穿戴整齐,他就慢悠悠的朝着后营那边溜达过去。

    站在军帐暗影处的庞张看着沈冷那毫无戒备的样子心里一阵冷笑,自言自语的嘀咕了几句:“不要怪我,是你自己没长眼睛居然得罪了大学士的儿子,大学士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啊……”

    拍了拍藏在衣服里的金元宝,庞张心满意足。

    夜风确实不小,沈冷找到后营当值的位置把那四个原本值夜的人换下来,一个人靠在那像是发呆,三年多前自己蹲在江边等孟长安的时候看着水师的巡江战船在面前过去,暗暗发誓有朝一日要从军杀尽水匪,如今这梦想已经在实现的路上了。

    想到孟长安,沈冷算计了一下日子,今年是孟长安在雁塔书院的最后一年,满十年就能从军,从雁塔书院出来人听说前三甲可以直接自己挑选想去的地方,孟长安那般好强的性子,不入三甲才怪。

    沈冷想的就是这么理所当然,他才不会去想雁塔书院里有多少变态的天才,因为他觉得孟长安最变态……

    想了会儿孟长安,他又假装想了会儿沈先生,然后跟自己说我已经先想过了孟长安又想过了沈先生,现在再想茶爷应该不过分了吧,当然不过分啊……所以,那就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想茶爷好了。

    茶爷真好看啊。

    就在这时候,沈冷看到远处有几个黑影朝着自己这边快速的移动过来,那几个人挑着暗影的地方走,如果不是沈冷这几年来已经被强训出来足够强大的戒备心和观察力,想发现他们还真是不容易。

    沈冷摸了摸刀鞘,自言自语:“信不信,我用刀鞘在你脸上摩擦?”

    ......

    ......

    【七月,大家好。】

第十八章 还行还行

    沈冷看到了那几个黑影朝着自己这边靠过来,心里忍不住一阵冷笑,有些人啊,总是要付出代价之后才会长记性。

    “沈冷?”

    有人居然还轻轻叫了一声,心也算是够大的。

    沈冷从暗影里走出来:“叫我?”

    其中一个人看到沈冷出来后打了个手势,后面两个人突然扔出来什么东西朝着沈冷的脑袋就罩了下来,虽然夜色很浓,但沈冷还是第一时间就判断出那是一床棉被。

    真幼稚啊。

    沈冷在心里想着,然后突然喊了一声:“有人夜闯军营!”

    然后也没有闪躲,居然就任由那张棉被把自己给盖住了。

    说实话沈冷这一嗓子确实把那几个家伙吓了一跳,最后面那俩人第一反应就是想跑,可是看到前边的已经动手了又不得不过去。

    沈冷双臂抬起来护住自己的脑袋,身子尽量压低让后背在上边,无非是几下闷棍而已,扛得住。

    他预计着另外一波动手的人会稍稍迟一些,毕竟也要给人一个反应的时间吧。

    谁想到居然比他预想的快多了,沈冷蹲在棉被下边一下都没有被打,就听见棉被外面乒乒乓乓的声音,然后是一阵阵的哀嚎声。

    沈冷把被角掀起来看了看,四周已是火把通明,一群督军队的士兵按住那几个正在暴揍。

    杨七宝过来伸手扶了沈冷一下:“没事吧兄弟。”

    沈冷摇头:“没事,什么人啊,吓死我了,第一天当值就遇到有人夜闯军营。”

    杨七宝哼了一声:“你不用怕,不是外面来的人,不过是几个渣滓罢了。”

    沈冷装傻的哦了一声,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

    他早就已经算到了......自己被庞张折磨这事庄雍难道会不知道?如果不知道也是装的,之所以沈冷想好要硬抗这一顿打,就是想看看庄雍什么反应。

    如果庄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么以后自己在军营里就要用另一种方式生存,还好,先生的朋友终究还是靠得住的。

    “我们是自己人,自己人啊。”

    挨揍的士兵躺在哀嚎:“不要再打了。”

    杨七宝当然知道他们都是新兵营的人,可他不下令停手,手下的督军队士兵当然不会停下来,沈冷也坏,看着那些人一脸小天真的说道:“是不是坏人偷了新兵营的衣服啊,我觉得庄将军手下的士兵怎么可能会做出坏事,一定是外面的人混进来了。”

    杨七宝又不傻,立刻明白了沈冷的意思:“也对,给我打狠一些,让这些王八蛋知道擅闯军营的后果是什么。”

    督军队的士兵打的更狠了,直到有人打红了眼睛想抽刀才被杨七宝阻止。

    督军队的人都是寒门出身,以前被战兵欺负过,又都是能打能扛的那种所以才会被庄雍照顾着进入了督军队里,本身对庞张的人就恨之入骨,逮着机会了怎么可能不下手狠一些。

    而沈冷呢,那叫一个小白兔。

    “别打了吧,你看除了那边那个还好点,剩下的都被打的流血了。”

    被打的最轻的那个一听就知道坏事了,还没有来得及求饶就被扑过去的几个如狼似虎的督军队士兵按住一顿打,本来是大家一起挨打,现在他吃了小灶......

    杨七宝看看打的差不多了一摆手:“把人都绑起来,带到中军大帐交给将军处置,也不知道这些外人是怎么把衣服偷出去的,搞不好新兵营里有人违反了将军的军纪。”

    督军队的士兵上去把这些人全都绑了,押着就要往回走,沈冷这时候忽然倒了下去:“棉被里有迷药!”

    他咣当往下一倒,可把杨七宝吓了一跳,杨七宝连忙过去把他抱起来使劲儿摇了摇:“兄弟你没事吧。”

    沈冷迷迷糊糊的说道:“没事......就是犯晕,回去躺一会儿就没事了,你还有正事不用管我,让两个兄弟把我送回去睡一会儿就好了。”

    杨七宝随即派了两个人把沈冷送回去,被绑住的人之中有人喊出来:“没有迷药啊,那就是一床普通被子。”

    沈冷气息微弱的说道:“小人!杨大哥,能不能今晚把我安排在一个没有别人的地方,我怕还有人来打我。”

    杨七宝过去一脚把那人嘴巴都踹歪了,拍着沈冷的肩膀:“你放心,不会有人把你怎么样。”

    他让人把沈冷送回到督军队的营房里,找一间空屋子让沈冷躺下。

    被子里当然是没有迷药的,那是江湖下三滥用的手段,军营里怎么可能有迷药?

    两个督军队的士兵把沈冷抬着送了回去,为了保护沈冷的安全,杨七宝特意吩咐那两个督军队的士兵都在营房外面,不许人靠近沈冷。

    沈冷躺在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门吱呀一声关上了,那两个送他回来的督军队的兄弟就站在门口。

    沈冷一翻身起来,把枕头塞进被子里伪装了一下,然后轻轻撬开后窗翻了出去,在夜色之中,沈冷像是一头猎豹一样迅速的穿过。

    沈冷回到了新兵营,以他的能力躲过新兵营的岗哨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将自己提前准备的黑巾蒙在脸上,然后到庞张的门外敲了敲门,沙哑着嗓子说道:“团率,打完了,人怎么处置?”

    时间有限,沈冷计算了一下,从后营把人押到中军大帐大概走十分钟左右,很快就会有人过来喊庞张也去中军那边,他从后营跑到这用了五分钟左右,留给他的时间最多也就是五分钟,因为他还得跑回去装睡。

    庞张果然没有睡,也没有防备,一把拉开门:“进来说!不要命了吗,在门外胡说八道什么!”

    门一开的瞬间,沈冷直接一脚踹在庞张的小腹上,庞张武艺不错不然也不会被提拔为团率,但他没有防备啊......沈冷这一脚势大力沉,直接把庞张踹的往后翻出去。

    沈冷进门回手把门关上,然后过去一脚踩着庞张的脸从他身上撕下来一条衣服把他嘴巴给勒住了。

    “你是......”

    庞张含含糊糊的问,可是嘴里发不出什么正经声音来。

    沈冷恶趣味上来,压着嗓子:“嘘,儿砸,我是你爸爸。”

    然后一拳打在庞张的眼眶上,这一拳打的庞张脑袋嗡的一声眼冒金星,差一点就昏了过去,沈冷当然不会就此罢手,他得让庞张怕,怕了以后才会少一些麻烦。

    他过去将庞张的被子抓过来捂住庞张的脑袋,手按住椅子面手抓住椅子腿一掰,咔嚓一声拽下来一根椅子腿,然后蹲在那就开始揍,这一顿打,打的天昏地暗。

    打了足足三分钟,沈冷把刀鞘从怀里取出来把被子掀开:“让你体会下什么叫做摩擦。”

    然后他把刀鞘在庞张脸上蹭了一下......

    庞张的身子猛的挺直了,那种疼简直就像是被扔进了地狱让饿鬼啃了一口似的。

    沈冷真的没想杀了他,所以用的力度不大,只是蹭下来一层肉皮,要是用力的话能把脸上的肉给剐下来,他将刀鞘擦了擦收起来,照着庞张的脑袋狠狠踩了一脚,庞张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沈冷长出一口气,庞张当然会想到是他,但沈冷要的就是他知道,且没证据。

    打完了之后沈冷出了房门还把门关好,顺着原路跑回去,才从后窗回到那屋子里躺下的时候,庄雍派去的亲兵已经到了庞张的门外了。

    沈冷躺在床上盖上被,舒服的哼了一声。

    心里想着七宝大哥对不住了,这次是我利用了你。

    他哼一声也是故意的,因为他想知道外面的人是不是发现自己离开过,果然门外的人推门进来看了一眼,确定没什么事后又把门关上了,沈冷就确定他们没有发现自己离开过。

    美滋滋。

    中军大帐,庄雍也没睡呢,他心里正想着若是沈冷那个家伙真的被揍坏了的话,自己该怎么对沈小松交代......他从年纪上判断,觉得沈冷应该是沈小松的儿子。

    当几个亲兵把庞张抬进来之后庄雍噗嗤一声就乐了,然后觉得自己身为将军这样有些不庄重,又故意咳嗽了几声掩饰过去......掩饰的颇为辛苦,脸部肌肉稍显难过。

    交代?

    交代个屁啊。

    那个臭小子是什么时候把人给打成这样的?

    “七宝,你去看看沈冷怎么样了。”

    庄雍没好意思直接说你去看看沈冷在不在。

    杨七宝连忙应了一声,一路跑回去,到了门外轻轻推开看了看,发现沈冷已经在打呼噜了,他松了口气问守门的弟兄:“没事吧?”

    “没事,一直都在睡着。”

    “那就好。”

    杨七宝转身回去,见了庄雍之后以他所见如实回答:“督军队的士兵一直都在门外守着,沈冷中了迷药后就昏睡不醒,属下怕出什么意外所以没把他送回新兵营,而是在督军队的一间空置房里。”

    庄雍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猜不到。

    他点了点头,心里骂了一句臭小子,然后一本正经的吩咐道:“等他醒了带过来见我!”

    杨七宝连忙应了一声,然后问:“这几个夜闯军营的人怎么处置啊。”

    庄雍让人把庞张弄醒,然后指着那几个被打的不成人形的家伙问:“这些人可是你新兵营的?”

    庞张疼的脸都扭曲了,跪在那又不敢不认只好点头:“是......”

    “都先关起来,待本将军查明之后再做处置。”

    庄雍一摆手:“都下去吧。”

    杨七宝带着人把那些家伙全都押了下去,庄雍伸了个懒腰,心说沈小松教出来的人果然一样的不要脸啊......不过这手段,还行还行。

    ......

    ......

    【下午的时候我求证了一件事,一杯水可以灌满一个笔记本和一个键盘,真可怕......】

第十九章 求你件事

    沈冷这一觉睡的舒服极了,为了把戏演好早晨按时醒来后又逼着自己迷瞪了一会儿,起身把被子叠好,出门看到那两个督军队的兄弟还在,沈冷顿时一阵愧疚。

    “两位大哥,真是对不住了。”

    他抱拳道歉。

    那两个人哪里能理解他为什么要道歉,还以为沈冷是觉得牵连了他们俩以至于熬了一个大夜心中过意不去,其中一个人摆手道:“没啥事就好,以后庞张那个孙子欺负你就来找我们,我们在督军队总是能抓住他一些把柄,我们帮你整治他。”

    另外一人道:“就是,别怕,咱们苦兄弟互相帮扶才对!”

    沈冷又道了谢,旁边的门开了,杨七宝从屋子里出来:“醒了兄弟?别急着回去,将军说等你醒了让我带你过去见他。”

    沈冷心说瞒得住谁也瞒不住庄将军啊,沈先生说庄将军是个很不要脸的人,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他和杨七宝一路走过去,一直都在道谢道歉,因为他确实觉得对不起杨七宝,骗了一个可以做朋友的人,这种感觉并不好,就因为这感觉太折磨人,沈冷发誓以后绝不能再这样算计。

    杨七宝只觉得沈冷这个家伙太客气了,也是个厚道人。

    到了中军大帐外边的时候沈冷却进不去,因为庄将军一早就来了客人,守在大帐外面的亲兵让沈冷在外边稍等,沈冷道了谢就笔直的站在那,毕竟已经是军人了。

    大帐里,沈先生笑呵呵的放下礼物:“这么快又来看你了。”

    庄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还带什么礼物。”

    ??沈先生道:“这不是有求于你吗,怎么也不好意思空着手来。”

    庄雍一开始没好意思看礼物是什么,沈先生说完之后他下意识的扫了一眼,然后就咳嗽起来:“上次顺走我那两罐茶叶?”

    沈先生点头:“是啊是啊,好东西啊,我喝了两次味道真好。”

    庄雍:“你还能更不要脸吗?”

    一身男装的沈茶颜坐在旁边本来还有些拘束,听到这句话后认真的点了点头:“他能,茶叶他换了,将军你的茶叶他留在道观,这里面的茶叶是在外面随便买的。”

    庄雍看向沈先生,沈先生依然脸不红心不跳:“我买的也不差,嗯,只是差了一点点而已,你要是觉得配不上你将军的身份,我一会儿可以带回去。”

    庄雍:“你能好意思?”

    沈先生把两罐茶叶拿回来:“能。”

    庄雍觉得自己和这个家伙做朋友一定是上辈子自己是个负心汉这个家伙是被自己遗弃的糟糠妻,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就吓了一跳,心说自己这是气傻了吧。

    “直接说吧,求我什么事。”

    沈先生清了清嗓子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我闺女也不小了......”

    庄雍楞了一下:“可我没儿子啊,我也是一个闺女,若容你见过的,和小茶年岁差不多。”

    沈先生:“不是,我不是让你说媒,我的意思是女大不由爹,冷子不是在你这里吗,她和冷子之间,咳咳......纵然我脸皮厚也不好意思直接说,你懂了是吧。”

    庄雍倒是没想到,他以为沈冷是沈小松的儿子呢。

    “你说完。”

    “我的意思是,闺女想着以后多见冷子几面,我又没那个能力只好求你了。”

    庄雍道:“水师每个月有四天可以告假,这是只有水师才有的特殊待遇,怎么,四天还不够?”

    ??沈先生还没说话,茶爷低着头小声说道:“不太够......”

    庄雍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给他单独再加一天,但不许说出去,不然我没法带兵。”

    沈先生连忙道谢:“谢谢谢谢,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也是为人父的,当然也能体会到女儿若是有了心上人是什么想法,恨不得天天腻歪在一起才好,当然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男子汉大丈夫要以前程为重,怎么能被儿女情长所困?”

    庄雍:“你突然讲道理起来,我觉得后面有坑。”

    沈先生咳嗽了两下后说道:“闺女这不是担心长期不见面的话万一他移情别恋了可怎么办。”

    庄雍:“你这样的爹我也是头次见......你也不想想,整个军营里一个女人都没有,他移情别恋谁?”

    沈先生不怀好意的笑起来:“你莫以为我不知道,军营里就没有两情相悦的?本来可能是没有,后来缺的厉害了,也就无所谓了.......”

    ??庄雍:“咳咳......当着茶儿你就不能庄重些?这都是胡说八道的什么!”

    沈先生:“哦哦,我家冷子那般优秀,万一.......”

    ??庄雍连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想说什么你直说,别绕弯子了。”

    ??沈先生道:“我是想求你件事......冷子现在不是在新兵营吗?要不这样吧,新兵营后厨的菜以后都是我们送了?你让冷子每天都来卸车,这样他俩就能天天见上一面,你放心,我会要求他俩保持克制......”

    庄雍:“我怀疑你这个爹是假的。”

    茶爷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沈先生:“......”

    庄雍叹道:“我算是怕了你,不过就算我依了你也没什么用处,再过五天新兵营就要考核,以沈冷的武艺选入战兵自然不成问题,以后你给新兵营送菜也见不到他。”

    茶爷:“那就五天后再换到战兵后厨?”

    庄雍心说果然是沈小松教出来的......

    沈先生倒是还不至于这样,连忙道:“那就五天以后再说,若是冷子选入了战兵我们就给战兵后厨送菜行不行?”

    茶爷看向沈先生:“五天呢!”

    沈先生:“忍忍,忍忍......”

    庄雍算是服了气,对这对父女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转移了话题:“你上次和我说冷子是你孩子,茶儿也是你的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沈先生:“都是啊。”

    茶爷:“假的。”

    庄雍:“你是想把自己闺女许配给自己儿子?”

    沈先生:“肥水不流......”

    沈茶颜瞪了他一眼,沈先生想起来自己毕竟是个做父亲的,这种话确实不能用来形容闺女,于是改了口:“实话实说吧,他俩都是我收养的孤儿。”

    庄雍脸色一变,顿时对沈小松心生敬意:“怪不得这么多年你一直单身一人,原来是因为这个,倒是辛苦了你。”

    沈先生道:“辛苦倒是不辛苦,就是容易起急,这俩都不是好养活的......”

    庄雍笑着摇头:“罢了罢了,五天后若是沈冷选入战兵,那么你们以后每天早晨就往后厨送一次菜,但需注意,只是见一面即可,不许有过多交流,若是被人知道了的话我这个将军也颜面无存。”

    沈先生连忙道谢后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五天后再来。”

    茶爷虽然觉得五天有些难熬,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之前已经把沈先生的衣服剪坏了两件,再剪他就没的穿了,不能欺人太甚不是。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儿随即告辞,庄雍亲自把他们送出大帐,茶爷出了门就看到沈冷在门口站着呢,眼睛一亮,上去一把抓住沈冷的胳膊,没等她说话庄雍和沈先生同时咳嗽起来,一个比一个咳的用力。

    沈冷也很意外,很惊喜,张着嘴看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冲动,想咬什么东西似的。

    “这个小兄弟......胸脯很壮实啊。”

    茶爷尴尬的笑了笑,在沈冷胸脯上拍了拍然后松开手,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沈冷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茶爷这样的眼神,如果不是他离开了道观进入军营的话,可能这种眼神还是不会这么早出现。

    沈冷注视着沈先生和茶爷越走越远,心还在砰砰跳。

    “想什么呢?”

    庄雍看着他问了一句。

    “茶爷真好看啊。”

    “嗯?”

    “呃......拜见将军!”

    沈冷反应过来连忙抱拳一拜,庄雍笑着摇了摇头:“滚进来说话。”

    沈冷跟在他后边进了大帐,规规矩矩的站在那。

    庄雍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发现那两罐茶沈小松居然真的拿回去了。

    “睚眦必报,这样不太好。”

    庄雍回过神,看向沈冷说道:“虽然庞张做事过分了些,但你把他打成那样难道就不过分了吗?这件事好在没有证据是你干的,我能暂且不提,可你这性子若是不收一收,早晚还是会出事的。”

    沈冷站得笔直:“回将军,不能收。”

    “为什么?”

    庄雍眉头一皱。

    沈冷的态度,让他心中有些不满。

    沈冷回答:“先生收留我的时候说,我性格里有些比较软的东西,不好,所以他送了我一把小猎刀,没有把刀鞘给我,我问先生为什么不给我刀鞘,先生说......年轻人,当不藏锋!”

    “不藏锋?”

    庄雍重复了一遍,心里一震......沈小松啊沈小松,你这是要培养出来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出来?不藏锋......你这样教导沈冷,他未来的路得多难走?

    “你回去吧。”

    庄雍摆了摆手,忽然间有些心疼这个孩子。

    “是!”

    沈冷转身就走。

    “五天后就是新兵营考核了,我答应了沈小松,若是你进入战兵,以后战兵厨房他和茶儿每天早上都来送一趟菜,你去卸车。”

    沈冷的肩膀明显颤抖了一下,转身,肃立,把右臂抬起来横陈胸口行了一个标准的大宁军礼。

    “谢将军!”

    “去吧去吧。”

    庄雍将面前的公文打开,可脑子里都是不藏锋三个字,久久挥之不去。

    ......

    ......

    【是的我又更新了,今日份的加更以及狗粮......】

    【感谢亲爱哒沙漠大大,亲爱的步行天下大大,亲爱的关中老人大大的打赏,感谢随心,黑骑校尉,速度与双的打赏。】

第二十章 杀心起 风萧萧

    夜深的时候庄雍脑子里还在想着沈冷的那几句话,那少年究竟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他领兵多年,见过多少锐意如刀的年轻人,可是大部分都是心志高而力不足,夸夸其谈罢了。

    沈冷不一样,那个小家伙骨子里有一种令人震撼的狠劲。

    心里想的事情多了些,所以就不容易睡着,倒不是都因为沈冷,而是因为今天朝廷里发下来的通文,陛下又发了脾气,很大的脾气。

    陆地武功大宁已经近乎极致,说四方臣服也丝毫不为过,可偏偏是这海域之外的那些地方让人头疼,便是一个弹丸小国仗着水军精锐也敢在大宁海疆闹事。

    陛下发脾气的原因还是因为南边求立国,不过一个人口几百万的岛国而已,可是正因为四面环海,大宁鞭长莫及。

    当初为什么陛下一心想打造一支大宁的舰队,还不是因为南疆那边闹腾的乱。

    大宁南疆原本有三分之一靠海,打下了南越国之后海疆更长了,求立国的水军也更加的猖狂起来。

    他们的战船速度极快,那些家伙来去如风,上岸劫掠杀了人抢了东西就走,若是他们肯在陆地上多留哪怕那么一小会儿,以大宁战兵的反应速度也能立刻扑上去教他们做人,可是那些家伙太狡猾,知道大宁战兵无敌所以根本就不会在陆地上和大宁的军队正面交锋。

    大宁历代皇帝一直都没把这当回事,觉得那般小国能有什么作为,不过是蚊子时常飞过来叮一口罢了。

    南疆海域没有正经的水师,渔民被欺负的连近海都不敢出。

    灭了南越国之后倒是收编了南越的水师,这也正是陛下这次大发雷霆的原因.......不久之前求立国的水军又来劫掠,整编后的南越水师奉命前去围剿,结果在战船数量比对方多一倍的情况下被人家打的颜面无存,二百多艘战舰回到海港的不到三十艘,而求立国九十几艘战船只损失了十一艘,可谓大获全胜。

    以至于求立国的人临走之前还在叫嚣.......大宁是纸老虎,沾水就烂。

    这话,陛下如何能忍得?

    南平江水师训练一直没敢懈怠,可还是进度慢了些,安阳船坞那边造船的速度也跟不上,一切都是从零开始,哪有那般容易。

    越想越是心烦,庄雍披上一件衣服到外面散步,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新兵营那边,远远的就看到有个黑影在营房外面,跟着庄雍的亲兵立刻就要过去,庄雍一摆手,示意他们留下,自己一个人进了新兵营。

    那黑影自然是沈冷,每天新兵营的训练强度已经很大了,可在沈冷看来根本不够,所以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一个人出来再把自己在道观时候的功课做一遍,一丝不苟。

    见到庄雍来了,沈冷将连忙放下手里的木棍,肃立行礼:“拜见将军。”

    “每天都如此?”

    庄雍问了一句。

    “是。”

    沈冷的回答永远都是那么干脆简洁,绝不拖泥带水。

    “过来跟我随便聊几句。”

    庄雍说完之后就转身往外走,沈冷整理了一下衣服跟了上去,庄雍走的步伐并不快,沈冷几次都险些超过去,年轻人总是会显得性子急些。

    “你怎么没想过去四疆?”

    庄雍忽然问了一句。

    大宁的热血男儿,哪个不想去四疆从军?西疆重甲摆在那,西域数百个小国放屁都不敢朝着大宁这边。

    东疆刀兵横陈,大大小小的部族就没有一个敢炸毛的,传闻刀兵磨刀的声音就一出现,那些部族首领就吓得夜不能寐。

    北疆铁骑来回溜达一圈,素以骑兵著称的黑武帝国边军就得整齐往后撤几百米,马蹄子践踏起来的泥点要是溅在他们身上,大宁铁骑就敢过去索赔......

    至于南疆狼猿,想想看南越国的事还有紧邻南越国的昭理国如今夹着尾巴做人的样子,昭理国的人可是有几年没吃过牛羊肉了。

    沈冷认真的思考后回答:“出头慢。”

    这三个字回答的很小心,不遮掩,很诚实,沈冷完全可以说出更漂亮的话来,比如喜欢水师之类的,但他不愿意对庄雍说谎。

    这个回答倒是让庄雍有些意外,他脚步停了一下回头看着沈冷:“你想多快?”

    沈冷心里想着总不能输给孟长安太多啊,可这不是他应该给出的答案,于是回答:“先生说升到正五品就能带家眷在军营里了......”

    一开始庄雍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小子念念不忘的都是那个叫茶儿的姑娘。

    庄雍忍不住笑起来,心说年轻人的心思果然好玩。

    “将军有烦心事?”

    沈冷问道。

    庄雍点了点头:“你如何看出来的?”

    “胡乱猜的。”

    庄雍忍不住问了一句:“求立国扰边的事你怎么看?”

    问完了之后他就后悔了,这个才刚刚参军入伍的毛头小子又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他可能连求立国都不知道,自己这可能是真的缺个说话的人吧,才会不假思索的问了他。

    “还得两年。”

    沈冷的回答还是那么简练,似乎还有些答非所问,但庄雍眼神一亮。

    “哦?说说看。”

    “我听说求立国虽然不大,但以水军立国,周围诸国都被他欺负了遍,不少小国也向大宁求援过,但是大宁始终都不觉得那不算什么事,再说那些小国之间不太平,大宁才开心......可是,狼群从吃了第一只羊开始,胃口就会越来越大,这也是为什么陛下开始筹建水军的原因吧。”

    “然而水师从零开始,舰队成规模最少还有一年,操练配合再一年方可拉出去真正的参战,但以水匪练水军效果也就这样了,比不得海疆实战。”

    庄雍问:“若两年后水师成型南下海疆与求立国水军一战,你认为胜负几分?”

    他想着,沈冷的回答若是圆滑些就会说五五开,或者是四六,大宁当然是六分,三七的话就有些过了。

    “必败无疑。”

    沈冷的回答却让庄雍心里微怒,自己练兵四年多了,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评价他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水师。

    “为什么?”

    “河就是河,不是大海,我没有见过大海但听人说过,浩瀚无边,南平江现在的水师战船造的都够大了,而且绝对是以适合海战为基础设计打造的战船,可是即便如此,还是会输的。”

    “说仔细些。”

    “第一,水师的士兵们连大海都没有见过,我打个比方,同等战船数量同等战船规模同等兵数之下,现在的水师打得过南平江上的水匪吗?”

    不等庄雍回答,沈冷继续说道:“第二,士气......求立国的水军已经成型多年,有着丰富的经验,而南平江水师到现在还没有打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争,看起来士气高昂的队伍一旦稍有失利,怕是恐慌就会蔓延全军。”

    庄雍本来还有些生气,听完沈冷的话之后陷入沉思。

    同等条件下打得过水匪吗?

    水师的士兵对水匪向来都是瞧不起的,若这些话问一个寻常士兵,一定会被耻笑,说沈冷是个傻逼。

    可庄雍知道沈冷不是瞎说八道,就如上次,在陆地上,八十个水军战兵就能把一个几百人的水匪营地夷为平地,可是在水上呢?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庄雍问。

    沈冷回答:“咱们的战船造的一味求大,这当然没有什么不对的,可是江浪大的过海浪?江上四平八稳的战船,到了海上就不好说了,我觉得造船不能这样想当然啊,最起码要去学习,哪怕是向求立国的人学习,向南越国的人学习。”

    这话若是出现在大宁朝堂上必然会被骂的狗血淋头,向求立国南越国学习?疯了吧!

    可庄雍却陷入了沉思。

    “将军?”

    沈冷看庄雍在发呆,轻声叫了一声。

    庄雍回过神来问:“要是你,你会怎么做。”

    “搞几艘回来。”

    沈冷挥舞了一下拳头:“不计代价,也要搞几艘求立国最好的海船回来,拖到安阳船坞里大卸八块,看仔细了。”

    庄雍点了点头,随即又一声长叹:“怕是陛下等不及啊......”

    沈冷耸了耸肩膀,心说那我能怎么办?我连陛下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有机会剪掉陛下几件衣服管用不管用,然后他就想到了茶爷.....茶爷可真好看啊。

    花痴脸。

    “沈冷?”

    轮到庄雍把沈冷喊回神。

    “你先回去吧,我今夜就写奏折千里加急的送到京城去。”

    沈冷哦了一声,行礼,告辞。

    庄雍回到书房之后坐下来,之前觉得脑子里空空如也,现在却有写不完的东西,他提笔洋洋洒洒的写了一份几千字的奏折,然后封了火漆,叫来亲兵送到驿站去,千里加急。

    交代完了之后也算放下一桩心事,他开始思考沈冷这个小家伙,有狠劲,有锐意,难得的是还有思想,这样的孩子好好培养的话一定是前途无量。

    庄雍想着若是沈冷进了战兵,给他几个人让他带着练练看会不会有些不同寻常的效果?

    而回到营房的沈冷躺在床上却开始反思,自己今天的话是不是说的有些多了?

    这个时候了,他没睡,庄雍没睡,水师大营里还有一个人没睡......沐筱风睡不着,第一是因为脸疼,第二是因为心里有恨。

    他还在不停的思考着,如何才能把沈冷给除掉?

    若是自己写一封信回去,父亲一定会想尽办法解决这件事,可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太无能?年轻气盛的沐筱风,也不想整日都离不开父亲的关照。

    船港的夜静悄悄,杀心起,风萧萧。

第二十一章 可怕

    因为水师急需扩张所以从创建以来每个月新兵营都要进行考核,尽量多的选拔人才进入水师之中熟悉战船和操练战术,当地特招进来的寒门子弟都很卖力,因为他们都很清楚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其实真的不多。

    自从陛下宣布通过选拔的新兵也可以拥有战兵身份之后,新兵们就更加的有动力了,不说其他,军户是免交钱粮赋税的,这一点就足够让他们为之奋斗。

    可是每个月选拔进入战兵队伍的新兵数量并不多,因为庄雍足够严苛,他不需要滥竽充数的人,他要的是真正的战士。

    沈冷在训练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消息,新兵营管事庞张因为触犯军纪被贬为队正,现在还在养伤,伤好之后就要滚回战兵队伍里了。

    至于那天夜里偷袭沈冷的几个人直接被逐出军营,对于他们来说这打击确实不小,被从军营里赶出去,他们很长时间内都会抬不起头,不但要被家里人责骂还会被乡亲们指指点点,可这又能怪的了谁?

    还不知道谁会接替庞张来新兵营,不过沈冷已经不关心这些,明天就是新兵营考核的日子,离开新兵营近在眼前。

    这次新兵营里公认最强的新兵有两个,一个叫杜威名,是安阳郡人,自幼习武,父亲是个镖师,家里生活比寻常百姓稍微强了那么一点,可也好不了多少。

    另外一个,自然是沈冷。

    虽然沈冷才来几天而已,但是来的第一天就干出围着水师大营跑了十圈这种变态的事,已经在新兵营里成为神话。

    上午的训练结束之后沈冷注意到那个叫杜威名的人没来吃饭,那是新兵营里唯一一个对沈冷始终保持敌意的人,倒不是因为沈冷得罪了他,而是因为沈冷触及了他在新兵营之中的地位。

    吃饭的时候听杨七宝说庄雍将军今日去了安阳船坞,沈冷猜着是因为前两天夜里庄将军和自己聊过之后有了新的想法。

    庄将军不在,所以有些人必然会忍不住兴风作浪,明天就是新兵考核,且看这风浪有多大。

    沈冷并不害怕,哪怕他的对手确实强的离谱了些,大学士的独子啊.......

    沐筱风的房间里点了很名贵的檀香,这是他父亲派人定期给送来的东西,大学士知道儿子从小就喜欢这种味道,屋子里不点上的话他就不踏实。

    杜威名却不太适应这种味道,总觉得鼻子里痒痒的想打喷嚏,可是还要强忍着,在别的新兵面前他从来都是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可在沐筱风面前只能是诚惶诚恐,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音。

    “明人不说暗话。”

    沐筱风坐下来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来几个金锭:“这些是给你的,我想让你帮我做件事。”

    杜威名吓了一跳:“校尉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就行了,不用这些。”

    “用的。”

    沐筱风语气平淡的说道:“若是寻常事,我确实随便吩咐你一声就行了,但我要的是你在水师之中的前程,所以这个价格还不够呢。”

    杜威名脸色猛的一变:“小的......小的不是很明白校尉的意思。”

    “看到我这张脸了吗?”

    沐筱风指了指自己脸上包扎着纱布的地方,揭开,立刻把杜威名吓得脸色发白。

    “是被人割了一刀,而割了这一刀的人就在新兵营里。”

    沐筱风把纱布裹好:“明天就是新兵营考核的日子了,我想让你帮我杀了沈冷......我知道你的武艺很好,从小你就被你父亲严加管教,练就一身本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在水师之中应该能很快出头,五年后说不定就是个团率,干个十来年就是个校尉,但校尉这道坎儿,你觉得那么容易能迈过去吗?”

    “你出身一般,十年做到正六品校尉差不多就是极限,五品以上就可以称为将军,虽然只是不入流的偏将而已,但没有好的契机你这样的人是爬不上去的。”

    杜威名的脸色变幻不停,害怕已经占据了他的整个身心。

    军中杀人?

    自己如果答应了,那么别说前途,命都可能没了。

    如果自己不答应呢?对方是大学士的儿子,有一万种方法让自己家破人亡。

    “我知道你害怕。”

    沐筱风继续说道:“这些金子足够买来一条人命,但你的命显然不止这些......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选拔的时候你会分配到和沈冷一队,你们俩会最终在擂台上碰面,上台之前会有人给你一把匕首,当然没有人能查到是我安排的。”

    杜威名扑通一声跪下来使劲儿的磕头:“求校尉放过我吧,我今天就回家去,绝对不会将校尉跟我说的话泄露分毫,求求你了校尉,放了我吧。”

    “我选中了你,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沐筱风站起来走到杜威名身边,蹲在那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喜欢威胁人,因为那是很没品的事,我只是陈述一下必然的后果......你不答应我,你父亲出门护镖的时候可能会出什么意外,你父亲若是出了意外,你家里就算完了。”

    “为了供你习武,你家里纵然算不得家徒四壁也差不了许多,你父亲没了之后你母亲怎么支撑这个家?房子怕是保不住的,你家里又没有田,最终你母亲可能会流落街头被野狗咬死吧。”

    他说一句,杜威名就颤抖一下,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

    “你若是做了逃兵,一样是必死无疑的。”

    沐筱风扶着杜威名站起来,拉着他走到桌子边上指了指那些金子:“你先别急着害怕,听我把话说完,这些金子不是给你的,是给你爹娘的,你拿了金子赶回家去把事情跟他们说清楚,让他们拿着这些金子立刻就走,去怀远城里买个院子,剩下的只要不胡乱挥霍,寻常日子过个二十年应该是没问题了。”

    “江南道乙子营将军白尚年和家父关系匪浅,我来之前家父就请白尚年将军照顾我......你明天在比武场上杀了沈冷之后,会被立刻关押起来,当天夜里我的人就会把你救出去,然后连夜送到白尚年将军那边。”

    沐筱风笑着说道:“你应该不用怀疑,以我的能力给你一个新的身份根本不算什么难事......你家里有了新的军户身份,我保证你在三年内就可以在乙子营出头,五年升校尉,积累一些功劳,家父一句话就能让你爬过那道凭你自己一辈子也过不去的关口,不出十年,让你做个真真正正的将军,光耀门楣。”

    沐筱风走回去坐下,说话太多了,所以脸上的伤口疼的厉害,而杜威名还是在颤抖着,这让他的烦躁更重了些。

    “我没有太多时间给你考虑,这些话既然你都听到了,我当然不会让你有机会说出去,你只有答应我这一个选择,现在还不明白?”

    “明......明白。”

    杜威名又跪下来使劲儿磕头:“校尉,我......我不敢啊。”

    “事到临头的时候,自然就敢了,想想你父亲你母亲,想想你自己的未来。”

    沐筱风把那些金子往前推了推:“拿还是不拿?”

    如果能不拿,杜威名绝对不会去拿,可是能不拿吗?

    父亲,母亲,家.......

    杜威名在心里想着,若是沐筱风不骗他的话,以沐筱风的家世能力十年之内让自己做到将军确实真的不算难事,改个名字而已......

    “拿!”

    杜威名站起来两只手捧住那些金子:“我答应了。”

    “哈哈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个有前途的人。”

    沐筱风笑的格外开心哪怕脸色更疼了:“一会儿你从后营出门,有人为了准备了马匹,你赶回家里去安排一下,天黑之前赶回来不成问题,我会安排人连夜把你父母送到怀远城去,不出意外五六天之后你的新家就安顿好了。”

    “乙子营在江南道的分量远比水师要重要,想想吧,未来你就是乙子营的将军之一。”

    杜威名沙哑着嗓子说道:“我只求校尉说话算话。”

    沐筱风眼神一凛:“我是什么身份,我需要骗你?”

    杜威名想了想也对,俯身一拜,然后转身走了。

    沐筱风靠在椅子上长长的舒了口气,心里想着就是不靠父亲我也一样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不就是除掉一个愣头小子吗,这也就是在水师,若是在乙子营的话沈冷的尸体都已经开始发臭了。

    而与此同时,在长安城里那座恢弘的宫殿中,大宁的皇帝陛下放下手里的一份奏折笑着对已经花白了头发的大学士沐昭桐说道:“这应该是半个月前南平江水师提督庄雍写下的,阁老,你养了一个好儿子啊,每个月都有军功报上来,朕得想想怎么赏赐他了。”

    大学士沐昭桐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连连谢恩。

    皇帝提笔,写下来正五品勇毅将军几个字之后刚要递给沐昭桐看看,就看到外面内侍捧着一个封了火漆的盒子快步跑进来。

    内侍将盒子放在桌上后就躬身退了出去,皇帝将火漆挑开,打开奏折看了看脸色随即一沉。

    那是庄雍派人送来的千里加急,只用了七天七夜就从南平江水师到了长安城。

    沐筱风犯了错,但是庄雍把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了。

    皇帝沉吟片刻把那份奏折递给沐昭桐,沐昭桐受宠若惊,这种加急的军报皇帝能给他看,那是莫大的信任啊,可看完了之后沐昭桐的脸色也变了,无比难看。

    “这个......这个逆子!”

    沐昭桐扑通一声跪下来:“请陛下降旨处罚,臣绝无怨言。”

    皇帝走下宝座把那份刚刚写好的旨意也递给沐昭桐,沐昭桐看了一眼后头压的更低了:“请陛下收回旨意,重重责罚臣那逆子!”

    皇帝嗯了一声:“是要收回来了。”

    沐昭桐的肩膀颤抖了一下,没敢说话。

    皇帝重新取了一份新的圣旨,沉吟片刻,将正五品勇毅将军改为从四品鹰扬将军,又升了半级......

    他把圣旨递给沐昭桐:“年轻人哪有不犯错的,阁老快起来吧,朕还没有糊涂呢。”

    沐昭桐看到圣旨后整个人颤抖的更厉害了,当然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做戏,作为三朝元老,戏已经浑然天成。

    “陛下,这怎么可以,请陛下收回成命。”

    “这个不说了,阁老啊,你帮朕想想,庄雍治军不严应该怎么处置?”

    沐昭桐心里顿时明白过来,连忙说道:“庄将军都是为了维护臣那逆子,哪里有什么过错,还请陛下明察。”

    皇帝像是有些为难的说道:“那......就暂且记下,以后若有过错一并处罚?”

    “陛下圣明。”

    皇帝笑了笑,在圣旨上加盖玺印吩咐人送到南平江水师,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阁老,南平江上的水匪若是全都剿完了,你说那么大一支水师应该往哪儿放?”

    沐昭桐心里苦笑,心说陛下你真的太厉害了,臣服了。

    陛下要对南边海疆用兵已经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可是朝廷上反对的声音很大,水师出征耗费钱粮太巨,劳师动众,而且打的还是求立国那么个弹丸之地,打赢了算不得什么,打输了丢不起那个人......

    陛下用一个从四品鹰扬将军的赏赐就让自己不得不站在陛下那边说话,满朝文武三分之一看着大学士这个风向标,他不反对,这件事怕是要顺利的多了。

    皇帝,可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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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我凭本事赢来的

    新兵考核这天也不是啥特别的日子,黄历上怎么翻也翻不出什么好预兆来,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有人起床朝着比武场那边三拜九叩,在那些战兵看来这就样做的人就好像小丑一样,他们无法理解那些人渴望改变家庭现状的心情。

    三拜九叩,当然也是不管用的。

    每当这个日子,新兵营的早饭都很丰盛,大部分都狼吞虎咽想着吃的多些力气就大些。

    沈冷吃了七分饱后就放下碗筷,七分饱,足够了。

    杨七宝一大早就特意过来给他鼓劲,倒像是比沈冷还要紧张似的,至于沈冷,脑子里想的都是明天一早就能见到茶爷了,茶爷真好看。

    他从几年前爬上水匪的战船开始就发现自己越是遇到事就越冷静,后来已经不觉得怎么样,可是这种心理素质有几个人能达到?

    新兵营长期征兵,而且哪怕是昨天才到的新兵都有资格参加考核,只要通过就能获得战兵资格,这是庄雍亲自许下的承诺。

    新兵考核一共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是体能考核,包括负重十里,五米软梯速度,跳跃能力等等,第二部分是各种基本功的测试,包括弓箭,刀术,拳术等等,第三部分则是比武,这一项最为残酷。

    前两种考核都通过的就能成为战兵,人数不限,连续三个月考核不通过的将会被请出军营,对于每一个新兵来说考核就是人生的第一道龙门,也可能是鬼门关,至于比武这一项决定的则是未来在战兵之中的地位。

    按照新兵营各营队列顺序入场,沈冷他们被分配到先进行体能考核,因为人数太多,所以新兵是分成两批的,一批人先去进行体能考核,一批人去进行基本功考核,然后交换过来,最后两批人按照抽签进行比武。

    每次考核持续三天,基本上前两项考核一天之内就能完成,比武这一项至少占两天时间,因为不仅仅是个人武艺的比试,还会有五人队和十人队的比试,不过这种团队比试需要自己报名,往往参与的人数都不多。

    沈冷跟着队伍到了操练场上,各种考核所需的器械都已经摆放整齐。

    第一项是石锁,五十斤起,每二十五斤递增,最大的那个石锁据说有三百斤,从水师建立以来都没有人举起来过,按照庄将军制定的规矩,能举起一百五十斤方为合格。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其实有一部分事情能不能做到和后天努力并没有多大关系,比如二百斤以上的石锁,有的人天生就能举起来,有的人苦练五年十年也未必可以。

    测试是按照新兵营各营队正自己制定的顺序进行的,昨天的时候排列的顺序就已经定好了,沈冷在本营第十六个出场。

    这些队正都是战兵之中的老兵,各种能力都极强,而且新兵营的队正权利比战兵营的队正权利大多了,在新兵营负责一百二十名新兵的训练和秩序。

    前面出场的十五个人基本上也没有什么特殊表现,中规中矩,都是直接选择了一百五十斤的石锁,其中十三个人一次成功,另外两个第二次也都举了起来,谁都不敢在第一项上就把力气耗尽,所以只要能达标就好。

    刚要轮到沈冷的时候,站在他后面的杜威名忽然冷笑了一声:“听闻你很自负,我想和你比比。”

    沈冷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迈步准备进场,可杜威名却似乎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在他身后冷嘲热讽:“我还听说你是走了督察队队正杨七宝的门路进的新兵营,这考核不管你过的过不了,你都会进入战兵,我只是替有些兄弟觉得不忿,他们辛辛苦苦凭本事进来的,而你却是托关系进来的,你不觉得脸红?”

    沈冷嘴角勾起来,转身看向杜威名:“虽然我知道你这是激将,但我还是不打算和你比什么,在我看来没有赌注的比试都是毫无意义的,而且你还很穷。”

    很穷两个字像是刀子一样戳在了杜威名的自尊心上,他心里本来是有些忐忑不安,被这句话直接将怒火给逼了出来。

    “那你说赌什么?!”

    沈冷:“我这个人特别随和,只要你能拿出来的赌注我觉得分量差不多,都可以的。”

    杜威名想了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话:“若是你赢了,以后在营里你出现的地方我就躲着走。”

    沈冷叹息:“真幼稚啊......”

    他走向那一百五十斤的石锁,杜威名急了:“谁输了谁跪下叫爹!”

    沈冷理都没有理会他。

    杜威名在新兵营里向来说一不二,因为自身武艺高强身体健壮,大部分新兵都怕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无视的,也是被逼急了,他过去拦住沈冷:“那你说赌什么!”

    沈冷淡淡的说道:“我这个人比较市侩,喜欢钱。”

    杜威名道:“未来一年的军饷,赌不赌?”

    沈冷摇头:“我从不为看不到的好处付出什么,我刚刚说过了,我比较市侩。”

    杜威名被逼急了,竟是从怀里摸出来一块金元宝:“这个行不行!”

    他昨天赶回家里一趟把沐筱风给他的钱财大部分都留给爹娘了,自己多了个心眼留下来一个金锭,为的是出意外跑路的时候不会没钱吃饭,此时脑子里一股冲动上来,哪里还管那么多。

    沈冷看到那金锭的时候心里就已经了然,杜威名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金锭?金子这种贵重东西,说寻常百姓一辈子不见得能见到也不为过,这东西自然只能是沐筱风给他的。

    沈冷眼睛眯起来看着那金锭:“这个倒是分量够了,不过也只够赌石锁这一项的。”

    杜威名心想着明天比武台上就要废了你,今天先打压一下你的气焰再说:“你以为你能赢了去?”

    沈冷:“既然你这么自信,不如你先来?”

    这边负责记录和监考的人脸色一寒:“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要干嘛?不愿意考核就滚开,让给后面的人。”

    杜威名道:“你赶紧去,我只需要比你举起来的分量重就够了。”

    沈冷:“我偏不去。”

    杜威名皱眉:“你牌号在前,为什么你不去。”

    沈冷:“因为我不要脸。”

    监考官微怒:“是不是都不想考了?!”

    沈冷举起手大声说道:“报告,我鞋子出问题了,需要整理,请求十七号先考。”

    监考官不耐烦的一摆手:“十七号,杜威名,上场!”

    杜威名心说这人怎么能如此不要脸?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只需要举起来一个沈冷绝对不可能举起来的重量,不管沈冷有多不要脸也毫无意义了,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新兵营一千多人他要说自己是第二谁敢说是第一?

    杜威名大步走过去扫了一眼那一排石锁,直接走到那二百斤石锁旁边站住,这举动让监考官眼神一亮,监考官早就听说过杜威名是新兵营最厉害的那个,前面十五个人表现的中规中矩他也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此时杜威名直接要举二百斤的石锁,今天总算是有些好玩的事了。

    沈冷和杜威名之间说的话他没有听清楚,但显然两个人是要比试的,今天这般无聊的日子终于要有些改善了。

    监考官对杜威名笑了笑,眼神欣慰,杜威名看到之后心里增了几分勇气,低头看了一眼那二百斤的石锁,心里忽然想到沈冷可是能围着军营跑十圈的人,虽然耐力和力量未必有直接关系,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于是他又向旁边跨了一步,旁边是二百二十五斤的石锁,他站好之后回头看向沈冷笑了笑,眼神里都是挑衅。

    然后他发现沈冷居然没有看他,而是站在那掐着手指头算什么呢,他咳嗽了几声沈冷才看过了,然后对他点了点头,那意思像是小朋友你加油哦。

    沈冷在算杜威名的那个金锭很大,像是有二十两,二十两黄金换算成银子是多少?似乎能给茶爷去买两件像样的首饰了,买个簪子吧,这么多年茶爷就只有那一个簪子......再给先生买两饼老茶,先生最近过日子越来越抠门,庄将军说他不要脸,沈冷却知道只是因为这几年都是只有花出去的没有赚进来的,所以先生怎么能不抠门?

    又想到刚刚跟着先生的那一年,为了茶爷赏出去的银子,先生可以斩断自己一根手指,沈冷心里就忍不住一阵发疼。

    据说先生家里是大户人家,怀远城沈家也是名门望族,以前的日子必然过的很享受,从先生的那种风度就能看出来他曾经生活的层次,可现在连一份茶叶的钱都要算计。

    杜威名当然不知道沈冷在想这些,如果知道的话可能会气的吐血。

    他只是看沈冷脸色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就觉得不太对劲,于是又垮了一步,到了二百五十斤石锁那边站住,刚要举,发现沈冷的眼神往三百斤石锁那边瞟了瞟,他毫不犹豫的两步跨到三百斤石锁那边啊,咬着牙告诉自己拼了。

    监考官笑了,拿着笔的手都在微微发颤,记录啊,这是要破记录了啊。

    杜威名将腰带勒紧,抓住石锁猛然发力,一声咆哮将附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看到杜威名居然真的举起了三百斤的石锁,立刻就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举着石锁的杜威名却没有急着放下来,而是回头挑衅的看了沈冷一眼,然后吓了一跳.......沈冷居然已经到了他身边了。

    只见那个家伙一脸无所谓的走过来,两只手抓着杜威名的腰带往上一提,把杜威名举起来放下,举起来放下,举起来放下,如此三次.......

    然后那家伙特别贱的直接伸手到杜威名怀里把金锭拿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塞进自己怀里走了。

    监考官一脸懵,心说这算多少?

    杜威名要去追沈冷,却被监考官缠住:“你多重?你多重快说!”

    沈冷揣着金锭走了,美滋滋。

    结果还没有走出去多远就被两个督察队的士兵拦住把他带到了观礼台那边,水师提督庄雍摆手让身边人退开,朝着沈冷伸出手:“把东西交出来。”

    沈冷:“嗯?”

    “你也知道军营里有军营的规矩,那东西不可能是杜威名自己的,本将军要派人调查,你先把东西给我。”

    沈冷一把捂住胸口,脸色坚定,眼神也坚定:“我凭本事赢来的,为什么给你?”

    这句话让庄雍愣住了,特别楞,他不由得怀疑起来......在这个家伙眼里,自己真的是个将军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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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还凑合

    庄雍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那个家伙说服,只因为那一句给先生买好茶?

    想想沈小松当年是何等的生活,现在为了这两个孩子日子过的拮据起来,甚至要给后厨送菜......虽然明面上是因为茶儿要见沈冷,可暗藏着的何尝不是因为他们确实没什么钱了。

    庄雍摆了摆手:“你继续去考核吧,这件事稍后再说。”

    沈冷捂的紧紧的手终于松开了些,俯身一拜:“谢将军。”

    庄雍心说在你眼里我还是个将军?

    他摇头不语,沈冷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离开了观礼台。

    庄雍是昨夜里连夜赶回来的,从安阳船坞到水师大营来回一百多里,他就是担心沐筱风会趁着他不在做出什么龌龊事来,杜威名家里条件一般,自然不可能有金锭,督察队那些眼睛毒辣的人看到之后立刻上报给杨七宝,杨七宝立刻上报给他,他就知道终究还是要出事的。

    可是这事,真的不好处置,沐筱风是沐昭桐的独子,如今陛下正是需要沐昭桐表态的时候,自己这个位置又那么特殊,未来水师的动向极有可能因为沈冷和沐筱风之间的矛盾而出现变故。

    沐昭桐若是坚决反对水师南下,朝廷里以他为首的那些文官就会不遗余力的阻止,陛下纵然是陛下,也不能对所有文官的态度不为所动。

    所以庄雍必须极小心的处理这件事,他纵然万般不想,可心里也会忍不住生出一个念头来,为了水师,为了陛下,若是......若是真的只能让沈冷受些委屈,那就受吧。

    杜威名那边被监考官缠住好一会儿,最终不得不被拉着称重才得以脱身,然后算作沈冷的成绩,毫无疑问在石锁这一项上沈冷的成绩无人可及了。

    杜威名找到沈冷的时候,那个家伙正在准备参加五米软梯速爬的考核,这是水师每一个士兵都必须训练的项目,长度当然要比真正悬挂在战船上的软梯多了一些,悬挂在一堵特意修建出来的高墙上。

    杜威名看到沈冷就冲了上去,沈冷看到杜威名直接就跑,两个人一个追一个跑,结果沈冷又拿了个五米软梯第一名,杜威名第二......

    监考官看着时间激动的差点落泪:“破纪录了啊,破纪录了啊!”

    石锁那边的监考官微微一笑:“你那算个屁......”

    就在这你追我赶的过程之中,沈冷顺便就把体能考核所有的项目都过了一遍,到了中午的时候沈冷还是被杜威名堵住,伸手跟他要那金锭。

    沈冷一脸的鄙夷:“赌不起?”

    杜威名脸红脖子粗:“那是......那是我卖命换来的!”

    或许是真的急了,这句话脱口而出后杜威名就后悔了,心里说了一声不好,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之中有些颤抖。

    没有想到的是,沈冷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用命换来的,我就再给你一条命好了。”

    杜威名愣在那没懂沈冷什么意思,而那家伙已经冲进了食堂去打饭了。

    与此同时,在军营外面,茶爷一脸嫌弃的看着沈先生:“蠢不蠢?”

    沈先生摇头叹息,看着自己那一车菜:“他就说五天,谁想到考核还要三天?所以我就觉得这些领兵的人说话不靠谱,什么六十万人号称一百万大军的事就是他们干的,只是庄雍把八天号称五天确实扯淡了。”

    两个人已经在军营外面停了半天,沈先生实在不好意思去找庄雍,毕竟这么蠢的事会被嘲笑,他要脸。

    于是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就在军营外面不远处摆摊卖菜,只比进价加了不到一成,买的人倒是不少,庄雍中午换了便装出军营本打算找沈先生商量一下关于沈冷和沐筱风的事,看到那两个人在那生涩的吆喝着卖菜心里就没来由的疼了一下,转身吩咐人把菜都买下来,直接回了军营里,为自己之前生出来只能委屈了沈冷的想法而自责不已。

    人生而分出贵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这贵贱面前低头。

    下午的时候沈冷所在的营就转去了基本功考核场地,或是因为觉得确实丢人了些,所以杜威名倒也没有立刻缠着他,又或者,杜威名想着的是,那金子给了你就给了你吧,就当是我买了你的命。

    在进入第二个考场之前沈冷得到了自己在体能考核全项破纪录的消息,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开心的,在沈冷看来之前的那些记录实在是低的有些不像话。

    杨七宝比沈冷还要开心,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跑来找沈冷,激动的样子像个小孩子,沈冷想着要不要晚上自己请他吃个饭?在食堂......

    基本功考核要比体能考核更重要,用沈冷的话来说就是体能考核只能证明你是不是一个合格的男人,而比如弓箭,刀术之类的考核,证明的是你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士兵。

    第一项是弓箭,合格成绩是四十米十箭中六,对于每天都保持大量训练的战兵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但对于新兵来说就有些难度了,毕竟在进入新兵营之前他们根本接触不到弓箭这种东西,在大宁,弓箭属于严格管控的武器。

    按照序号沈冷进入场地,摆在面前的有三种弯弓选择,一石半,两石,两石半......三石以上的硬弓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拉满的。

    杜威名再次找到沈冷:“还赌不赌?”

    沈冷问:“你钱还够吗?”

    杜威名哼了一声:“就不能不赌钱?”

    沈冷:“那是对赌博的不尊重。”

    杜威名无言以对,也没有办法,他确实没有多少钱了,新兵营的军饷并不多,虽然在军营里花不到什么钱,可是谁在休假的那几天不约上三两个好友出去喝个小酒?

    杜威名也算是了解沈冷这个人了,对于虚幻的东西他完全不感兴趣,所以未来一年军饷这样的赌注他根本不会理,想了想又实在没有什么可赌的,咬着牙说了一句赌一条胳膊如何?

    沈冷眯着眼睛看了看杜威名:“做决定之前,先别想对不对得起自己,想想对不对得起爹娘。”

    杜威名脸色一变,想到自己答应了沐筱风的事,如果一旦没有成功的话,自己什么下场,爹娘什么下场?

    可是这般被沈冷鄙视他又如何能忍:“那这样,未来如果有机会战场上杀敌,我替你挡一刀!”

    沈冷沉默片刻:“好。”

    杜威名心说你没有那个机会了,杀了你之后我就会去乙子营,十年后我就是名副其实的将军,而你的尸体都已经烂的只剩下骨头了吧。

    杜威名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答应之前,就没有想过自己对不对得起爹娘?替我挡一刀的话,怕也是必死无疑。”

    沈冷耸了耸肩膀:“我没有爹娘。”

    杜威名脸色一变,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沈冷笑了笑:“但我有比爹娘更亲近的人,所以我不会输。”

    杜威名哼了一声,指了指前边:“你去就是了。”

    沈冷这次没说你先,走到考核的地方站好,挑了一把两石的硬弓拉开试了试,虽然有些轻,但四十米的距离而已,足够了。

    杜威名在他身后不屑的说道:“之前石锁的比试是因为你不要脸在我后面出手,所以被你占了便宜,这次我看你还怎么赢我,我在后边,不管你射出什么成绩我都会比你强一些。”

    沈冷:“哦。”

    他没有急着射箭,而是将硬弓拿在手里仔细检查了一下,认真的调了调弓弦,左手握着硬弓,右手往下抓起来四支羽箭同时搭在弓弦上,看起来竟是要四箭齐射......这是一种极炫技的方式,杜威名看到之后反而笑了。

    四箭同射,不可能四支箭都在靶心。

    这技法看起来花哨漂亮,但在实战之中作用并没有多大。

    他才想到这些,沈冷已经出手了,出乎杜威名预料的是沈冷并没有四箭齐射,右手五根手指夹着四支羽箭,第一箭射出去之后弓微微调整角度,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也是如此......杜威名以为沈冷是要炫技,哪里知道沈冷只是懒得一次一次取箭而已。

    四箭连发,四次拉满弓弦,速度快的让监考官嘴巴都张大了,眼睛瞪的溜圆。

    连续四箭命中靶心,第一箭就把绳靶正中射穿了一个洞,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从孔洞里精准的穿了过去。

    沈冷却似乎没有任何喜悦,对他来说这样的程度真心不算有多难,道观里先生拎着木棒监督他射箭的时候,对面挂着的靶子是随风飘摆的圆环,比羽箭大不了多少,一箭不能穿过圆环,后背上就会被沈先生砸上一棍。

    每次这个时候,茶爷都假装去午睡不看。

    四箭命中,监考官嗷的叫了一嗓子,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包括特意到这边场地来的庄雍。

    四箭几乎是箭簇追着箭羽连成一条线过去的,在半空之中留下的微微弧度赏心悦目。

    庄雍看到这一幕之后食指不由自主的动了动,若拉满弓弦。

    站在一侧的副将万山敌抱拳:“恭喜将军,得一良才!”

    庄雍笑而不语,心里却忍不住把沈小松夸了两遍。

    沈冷四箭射完之后又抓起四支箭,连珠而出,与前面四箭毫无差别穿过靶心,后面两支箭就显得寻常一些了,十箭全中靶心,用的时间也就是别人的五分之一。

    监考官已经站不住了,冲到观礼台那边向庄雍禀告,庄雍已经看的清清楚楚,故作镇定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可他心里的震撼丝毫也不比那监考官轻。

    杜威名已经面无血色,站在那像是一尊雕像。

    沈冷往回走路过杜威名身边的时候很随意的说了一句:“未来战场上我能替他挡一刀的人真的不多啊,现在我确定的只有一个,你还差了些距离,大概从安阳郡到长安城那么远。”

    曾经在鱼鳞镇那个废弃库房里,有个家伙说让自己先跑他去挡一阵。

    不出意外的,沈冷又被庄雍叫了过去,在观礼台上当着手下副将等人,庄雍故意以很平静的语气问沈冷:“做不做的到五箭连珠?”

    沈冷点头:“做的到。”

    “为什么不做?”

    “没有赌注啊,随便应付一下就好了,况且拿五支箭有些麻烦,又何必去麻烦?”

    沈冷很认真的回答,然后就发现包括庄雍在内的这些大人物们脸色都不对劲了,沈冷心说你们这些人的心理素质比先生真是差远了,要是先生看到的话大概只会说三个字......还凑合。

    ......

    ......

    【抱歉今天有事更新的晚了,不过还是要求大家收藏本书,如果觉得字数少收藏起来以后再看也是可以的,谢谢大家。】

第二十四章 打个赌呗

    箭术考核之后有亲兵过来对庄雍说客人来访,因为沈先生来过两次那亲兵都认识了,知道是将军好友,所以连忙过来禀报。

    庄雍回到自己书房里发现沈先生已经自己泡了茶,一点儿都不客气。

    “你是来谢谢我派人买了你的菜?”

    庄雍坐下来之后示意沈先生给自己也倒一杯,沈先生居然表现出一种舍不得的样子,让庄雍怀疑那茶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我猜到是你了。”

    沈先生抿了一口茶,舒服的靠在椅子上:“虽然买菜的人换了便装,不过他说要把菜都买下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安排的。”

    庄雍道:“哪怕是敷衍一下,你也应该说谢谢。”

    沈先生:“谢谢,这都是你应该做的,希望再接再厉。”

    庄雍:“......”

    沈先生问:“冷子的考核怎么样?”

    庄雍叹道:“我就知道若仅仅是为了说一声谢谢,你是不会专门来找我的,沈冷上午的考核全过了,而且全部破了我水师的考核记录,下午考核第一场的箭术用了四箭连珠,十箭穿透靶心,你教出来一个好孩子。”

    沈先生:“哦......那还凑合。”

    庄雍一脸问号:“还凑合?”

    沈先生点了点头:“不然呢?”

    庄雍:“这么优秀的孩子,你的评价居然是还凑合。”

    沈先生道:“说的多了,我怕你骄傲。”

    “你的孩子,我骄傲什么?”

    “你的兵了。”

    这四个字让庄雍心里一震。

    沈先生过去为庄雍把茶再次填上:“我忽然有些后悔了,现在能不能把冷子带回去。”

    “凭什么!”

    庄雍下意识的低呼一声。

    “不凭什么,就是不想让他在水师了,我带回去抓鱼卖菜也挺好,今天卖菜赚了差不多二两银子,本来到不了那么多,你的人来买的时候我加了些价......”

    “我水师是你想让他来就来,想让他走就走的地方?”

    “总比送命好。”

    沈先生忽然抬起头,眼睛直直的看着庄雍:“今天你的人来买走菜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为什么你会让人买走我的菜?因为我们算是朋友,说的浅白些就是人情......想到了人情两个字,我就想到了沐昭桐,想到了陛下,沐昭桐若是支持陛下的话,陛下就得还他一个人情。”

    庄雍脸色开始发白:“你说了,冷子是我的兵,我作为将军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兵。”

    沈先生沉默。

    庄雍觉得嗓子里有些发干,虽然沈先生没有再直视他的眼睛,可他却觉得自己想过的一切都被对方看的清清楚楚了。

    “没错,我想过这件事,也知道最正确的解决办法是什么,可我不打算那样做。”

    庄雍认真的说道:“你若是信我,就把冷子留在水师。”

    沈先生站起来,抓了茶叶罐往外走:“信你。”

    只两个字。

    庄雍心里很感动,眼睛微微发红,然后醒悟过来,这个家伙又顺走了自己一罐茶叶,为什么自己还对他有所感激?

    这是什么道理!

    沈先生离开之后庄雍坐了好一会儿,脑子里想的都是沈先生之前说的那些话,若沐昭桐全力支持陛下,陛下是要还个人情的.....如果这个人情是给沐筱风的,那么沈冷怎么办?

    虽然自己是水师提督,可是将来真的能保护的了沈冷吗?

    就在这时候杨七宝从外面快步跑过来,到了书房外面立正喊了一声,庄雍被打乱了思绪,摇了摇头让自己暂时不要去想这些,然后把杨七宝叫了进来。

    “什么事?”

    “将军......沈冷出事了。”

    “嗯?!”

    庄雍猛的站起来:“沐筱风怎么了?”

    杨七宝愣住了:“将军,不是沐筱风,是沈冷。”

    “哦.....”

    庄雍心里苦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当然听到了杨七宝说的是沈冷,但沈冷出事了这五个字,让他立刻想到了沐筱风是不是忍不住了。

    “刀术比试,沈冷在最短时间内完成考核,成绩目前排在第一。”

    杨七宝气喘吁吁的说道。

    庄雍松了口气:“哦......这样啊。”

    杨七宝道:“可是没完呢,按照咱们新兵考核的规矩,刀术考核之后算是前两个大项的考核都结束了,全部通过的新兵就可以转为战兵,刀术考核后新兵就可以去旁边的刀库选一把横刀作为自己的战刀,沈冷进去之后已经掰断了六七把精钢横刀,被刀库的人给围住了。”

    “他要做什么?”

    庄雍脸色微微一变,大步走出书房。

    刀术考核场地就在兵器库不远处,横刀是大宁战兵的制式佩刀,刀身平直,都是精钢打造,极为锋利。

    不管是骑兵,重甲,还是狼猿,他们擅长用什么兵器都可以,可横刀是标配,每个战兵都要有的,这是战兵身份的象征,沈冷接连掰断了五六柄横刀,这是犯了军纪的。

    不过话说回来,有几个人可以随随便便把横刀掰断?

    庄雍赶到刀库的时候心里还忍不住想着,自从这个叫沈冷的家伙进了水师之后,自己似乎更操心了,然后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冒出来老母鸡三个字,顿时懊恼起来。

    “沈冷,你想做什么?”

    庄雍沉声问了一句,颇为严肃。

    沈冷倒是一脸无辜,很真诚的解释道:“监考官说我可以到刀库来选一把自己的佩刀了,我以为是真的可以选,而不是随随便便拿一把就走,若早知道的话我就不选了......”

    庄雍这才明白过来,这个家伙真的不是故意惹事,而是真的很认真的在选自己的佩刀。

    “那你也不能把横刀掰断!”

    语气依然严肃,但其中的怒意显然是消了。

    “以后要在战场上与我生死相随的东西,不敢随便。”

    沈冷的回答总是能让庄雍心生感慨,这个臭小子似乎比同龄人成熟的太多太多了,而这种成熟往往都会让人有些心疼。

    “扣你半年的军饷,算是抵扣你损毁了横刀的赔偿。”

    “哦......”

    “你不服气?”

    “服的服的。”

    沈冷连连点头,心说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还惦记我那块金子呢。

    庄雍看着他那样子就生不起气来,摆手吩咐了一声:“去取一柄百炼刀来。”

    大宁武库分发下去的制式装备中,所有的横刀都标称为百炼刀,但实际上,真正的百炼刀连百分之一都没有。

    工艺,造价,耗时,都是百炼刀大量打造的桎梏,所以真正的百炼刀往往都只配备给团率以上的军官。

    除此之外,分发到各军之中的百炼刀都会被将军们分了,作为对立了大功的手下一种奖励。

    刀库的人都懵了,心说这个王八蛋毁了六七把刀将军就扣他半年军饷?可是又不敢说什么,只好委屈的去了刀库最里面的位置捧着一把百炼刀出来。

    百炼刀和寻常的横刀在外形上也没有什么差别,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分辨不出来,不过若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刀柄缠着的细绳颜色略有不同,寻常横刀缠刀柄的细绳是红色的,而百炼刀刀柄上的红绳里有一条黑线夹杂。

    所以军中人,又称百炼刀为黑线刀。

    “这把黑线刀你拿去用吧。”

    庄雍发现自己在沈冷面前就好像一个溺爱自己小儿子的糊涂父亲,明知道不能惯着他,却还是忍不住,溺爱小儿子的糊涂父亲,显然比老母鸡这样的称呼好多了啊......

    “黑线刀啊。”

    沈冷乐了,沈先生当然跟他讲过红线刀和黑线刀的区别,所以他才会把那些刀都掰一下试试,看看自己是不是运气好到能捡漏一把黑线刀,现在也算是得偿所愿......他刷地一声将黑线刀抽出来,然后掰了一下......

    “你还掰!”

    庄雍喊完了才发现自己嗓音都颤了,真是有**份啊......

    沈冷讪讪的笑了笑,将黑线刀入鞘:“不掰就不掰了呗.....谢将军赏赐,这刀我很喜欢。”

    庄雍心说你喜欢你还掰?

    “咳咳......回营去吧,好好休息,攒足了体力应付明天的武艺比试。”

    沈冷肃立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告辞,走到刀库门口的时候忽然又站住,回头朝着庄雍很狡猾的笑了笑,他这一笑庄雍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你又想干嘛?”

    “将军,打个赌呗?”

    庄雍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可能都要被颠覆了,嗓子越来越发干:“你在和本将军说什么?打......打个赌?”

    沈冷嗯了一声,很严肃的说道:“若是武考我拿下整个新兵营的第一,那么进入战兵之后我想要个十人队。”

    庄雍暗暗松了口气,十人队么......就算你不说,本来我也是这样考虑的啊。

    “我还以为你会要个团率。”

    沈冷一脸我吃亏了么的表情:“现在还能讨价还价吗?”

    庄雍:“滚......”

    沈冷哦了一声,抱着自己的黑线刀走了,一边走一边想着,若是刚才自己真的要一个团率庄将军会给吗?然后确定,他肯定不给......

    十人队啊,看来是时候提前物色自己的手下了。

    沈冷脑子里一个一个的把自己特意观察过的那些新兵过滤了一下,发现以自己的眼光来看的话其实没有一个合格的,完全看不上。

    “难道我这是最差的一届?”

    他自言自语。

    庄雍看着沈冷的背影笑着摇头,有些时候,领兵的将军最喜欢的未必就是中规中矩的士兵,沈冷是一个很有性格的家伙,庄雍觉得沈小松教导的确实很不错了,一个道人出身的家伙能把这块璞玉打造的如此光彩夺目殊为不易。

    可是这块玉真的没有瑕疵吗?

    庄雍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瑕疵还是有的,要是不像沈小松似的那么不要脸就好了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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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照做!

    沈冷回到营房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对于今天破了两个大项十几个小项所有考核记录的事沈冷一丁点的兴奋都没有,在他看来那并不是自己有多强,而是......记录太弱了。

    让他兴奋的是手里的黑线刀,依然在怀里的刀鞘当然是他的宝贝,而这黑线刀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件兵器,以后或许会在战场上陪伴自己很久。

    杨七宝跑来祝贺他,兴奋的样子好像是他自己把所有记录都破了似的,沈冷真的很想请杨七宝出去喝酒,奈何军纪严肃,没有特殊原因谁也不能随随便便的离开军营。

    因为今天考核沈冷的表现炸了场,所有人都在议论着,沈冷和杨七宝并肩走出新兵营往江边散步的时候很多人看着沈冷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以至于另外一件事完全被忽略.....今天上午的时候又有一批新兵入营,以往都会引来一些人围观,今天这些新兵进营连个人关注都没有。

    “兄弟。”

    杨七宝看起来有几次都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提醒了沈冷几句:“我听说将军本打算让你来督军队的,你没答应......我知道你的志向是什么,曾经我也有过,可是很多时候我们这样出身的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

    沈冷知道杨七宝说的是什么,他已经听说了杨七宝的事,当初杨七宝在沐筱风手下的时候作战勇敢悍不畏死,可是几次军功都被沐筱风直接霸占,估计着很快沐筱风晋升的旨意就会到水师大营。

    “我知道的宝哥。”

    沈冷笑着拍了拍杨七宝的肩膀:“不过教导我的先生说,人天生有贵贱之分,但不能在这贵贱面前低头,我在想着若是那个家伙遇到了不公的待遇,他一定不会退缩。”

    想到这的时候沈冷忽然心里紧了一下,那个家伙在长安城就要从军了,以他的性格只怕要出事。

    “谁?”

    杨七宝问了一句。

    沈冷恍惚的回答道:“一个很轴的家伙,叫孟长安。”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人在不远处试探着喊了一声:“冷子?”

    能喊出这两个字的人不多,所以沈冷立刻回头,于是看到了那个已经不再是小胖子的胖子......陈冉。

    穿了一身新兵军服的陈冉是听到孟长安这三个字才往这边看过来的,看那个身材修长的家伙背影有些像沈冷,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沈冷一回头他就认了出来,忍不住欢呼一声:“真的是你啊!”

    沈冷也没有想到,他和陈冉会在这水师大营里重逢。

    “陈冉,哈哈哈哈!”

    沈冷冲过去一个熊抱,搞的陈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也来水师了啊。”

    沈冷往后退了两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陈冉,个头比分别的时候高了不少,虽然看着还是有些胖,但并不臃肿,然而那张脸还是白白嫩嫩的让人见了就想捏一捏。

    “是啊,我爹说好男儿当从军,我就想试试,结果初选过了。”

    陈冉显然也很兴奋,看着沈冷的眼神里喜悦都满满的溢了出来:“我才进军营就听说了你的事,说你把新兵考核所有的记录都破了,当时我还在想沈冷会不会就是我认识的冷子,原来真的是你。”

    沈冷问:“大伯怎么样,还好吧。”

    “不......不太好。”

    陈冉的脸色有些暗淡,眼神里的喜悦瞬间就消散了不少:“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进水师的原因,若我运气好能成为战兵,家里就不用缴纳税赋了,我爹前两年装船的时候闪了腰一直都没有好利索,他又不肯真的踏实休息,反反复复的,今年开始身体越发的差了。”

    沈冷心里一沉,陈冉的父亲常年拉车装货,那么大强度的体力劳动,腰受了伤还不肯休息,只怕会越来越严重。

    “我想个办法。”

    沈冷安慰道:“咱们都不是孩子了,以后父辈肩膀上的责任该是咱们扛着了。”

    陈冉揉了揉鼻子:“是啊,该是咱们扛着了。”

    远处有个庄将军的亲兵朝着这边一边跑一边喊:“那边的是沈冷吗?将军找你过去说话。”

    沈冷拍了拍陈冉的肩膀:“下个月一定要通过考核啊,我在战兵营里等你,将军许了我一个十人队,我给你留个位置。”

    陈冉顿时兴奋起来:“真的吗?那你一定要等我!”

    沈冷应了一声,连忙朝着那亲兵迎过去。

    陈冉看着沈冷的背影挥舞了一下拳头,心说自己的运气真是好极了,以后能和冷子在一起就不孤单了。

    那亲兵并没有把沈冷带去庄雍的军帐或是书房,而是直接带出了水师大营,沿着大街走了大概十分钟到了一家酒楼外面,亲兵指了指楼上说道:“将军就在楼上等你。”

    沈冷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于是问了一句:“除了将军之外还有谁?”

    那亲兵回答道:“你自己上去看就知道了。”

    酒楼二楼一个包房里,沐筱风轻轻抚摸着脸上包扎着的纱布,似笑非笑的坐着,似乎坐在对面的庄雍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压力。

    “我前些日子给你报上去的军功应该已经到了长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十天之后陛下奖赏你的旨意就会到了。”

    庄雍品了一口茶,有意无意的往旁边看了一眼,旁边是一堵墙,自然没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旁边屋子里坐着的那两个人却在聚精会神的听着,酒楼的隔墙并不是很厚,所以隔壁房间的交谈基本上都可以听清楚。

    沈先生往下压了压手示意沈茶颜不要着急,既然交给了庄雍处理就不要去坏事,依着沈茶颜的性子,若是沈先生不压着的话她早就冲过去一顿拳打脚踢了。

    庄雍看了一眼沐筱风的反应,不出预料的冷漠。

    “你是大学士的独子。”

    他说。

    沐筱风最反感的就是这句话,猛的一抬眼:“所以呢?”

    “所以我觉得,你比寻常的同龄人要思虑的更多,懂的更多,也要优秀的多,如果你还有一些事没有考虑到,那么在沈冷来之前我们两个先聊一聊。”

    庄雍站起来亲自给沐筱风倒了一杯茶:“很多事都是相互关联的,比如你和沈冷之间的矛盾,看起来简单的牵扯不到第三个人,可真的是这样吗?”

    “因为你是大学士的独子,所以上次你触犯军规我自己把责任都揽了,但不出意外的话陛下对你对我都不会有什么责罚,对你或许还会有更大的赏赐。”

    “哦?将军倒是很了解陛下啊。”

    沐筱风冷笑着说了一句。

    “大学士,真的很大啊。”

    庄雍忽然感慨了一句,然后语气陡然一转:“我不一样,我只是陛下当初府里的一个奴才而已。”

    沐筱风脸色猛的一变,忽然明白过来庄雍话里的意思。

    大学士确实很大啊,可是大归大,和陛下的关系却近不过家臣,庄雍就是陛下的家臣。

    “将军说的是。”

    想明白这一点的沐筱风态度立刻有了转变,他只是大部分时候懒得去思考,但他的起点比别人高那么多,沐昭桐在他还小的时候就几乎是手把手的教导这些权谋之术,他怎么会真的笨?

    庄雍见沐筱风的态度转变,心情越好了些:“因为我觉得你亲近,所以才会多说几句......大学士为什么要把你送到水师而不是乙子营?我听闻,乙子营将军白尚年和大学士的关系更好些,这个问题你想过吗?”

    沐筱风当然想过,因为陛下在意水师,陛下在意海疆!

    正因为父亲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把他送到水师里来。

    庄雍笑着说道:“大学士站的高看得远,思虑的比我也要深远的多,我猜着......大学士断然也不想看到水师南下的事被搁置,因为那样陛下会非常不开心,把你送到水师里来,其实大学士心中早就有了选择,不是吗?”

    沐筱风发现自己真的是太蠢了,这些浅显的事为什么自己就没有多动动脑子?从父亲把自己送到水师里来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不打算阻挠水师南下了吧。

    “陛下当然也知道大学士的态度,所以给你的奖赏不会少了,以后我还要仰仗你更多些。”

    庄雍看起来笑的真的很和善,沐筱风却越发的尴尬起来。

    “将军说的哪里话,我心中始终都对将军充满感激。”

    “咱们之间不说这些疏远的话,索性说的更直接一些......沈冷是我故人之后,这你知道,但为了水师为了陛下,我懂得如何取舍。然而被影响的绝不仅仅是一个沈冷,更主要的是你的前程啊,我心无大志,陛下震怒,扒了我这身将军的皮,我只能回去继续做个家臣了......而你不一样,你不能有污点啊,前程似锦。”

    庄雍有更委婉的方式说出这些话,可他没有那样去绕圈子,他看得出来沐筱风的态度已经松动了。

    “属下多谢将军提醒,我知道怎么做了。”

    沐筱风起身:“若没有别的事,属下就先告退了,今日的伤药还没有换。”

    “去吧去吧。”

    庄雍笑着站起来:“好好休养。”

    他连续说了两次陛下的家臣这几个字,沐筱风不可能不懂其中的分量。

    沐筱风离开之后没多久,沈冷进了这个包房,肃立行礼,然后往前凑了凑:“人呢?”

    庄雍咳嗽了几声:“就你机灵......坐下吃饭!”

    沈冷笑起来:“原来只是吃饭啊,那真是太好了,确定只是吃饭?”

    “确定。”

    “那能不能我喊个人过来?我想请杨七宝吃饭,但是将军也知道我军饷微薄不够用,我看这一桌子菜还没有动过,不如借给我用来请客?”

    庄雍:“......”

    另外一边,回到了自己房间的沐筱风一进门就把桌子踹了:“妈的,用陛下家臣四个字压我?压我?压我?”

    他踹一脚喊一声,眼睛血红。

    亲信沐久吓的脸色发白:“少爷,这是怎么了,快消消火。”

    他是从家里跟来的,所以一直还称呼沐筱风为少爷。

    “早晚我会把庄雍踩死,狠狠的踩死!”

    “还是因为沈冷的事?”

    “嗯!”

    “似乎庄雍已经撕破脸了?那计划还进行不进行?”

    “照做!”

    沐筱风哼了一声:“杜威名是个蠢货,提前挑衅沈冷现在看来反倒是对我们有利了,他们两个的矛盾与我有什么关系,明天该怎么安排还怎么安排,沈冷死了之后立刻杀了杜威名,是立刻!”

    沐久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那张三石弓,点头:“少爷放心,我没有失过手,而在这,也没有人知道我有这个本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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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我还得带个人【求收藏】

    沈冷起床之后围着新兵营跑了三圈然后洗漱换上那身昨天就领了的战兵军服,看起来确实显得霸气多了,新兵军服不管是做工还是用料都一般,颜色也不如战兵这一身纯黑的看起来精神。

    战兵一共有三种军服,一套纯黑色的,一套深蓝色的,还有一套是参加庆典之类的大型活动才会穿的黑甲红披风,当然只是轻薄的棉甲而不是皮甲,看着漂亮却并不实用。

    为了和其他战兵有所区分,水师的军服左胸口位置绣着一个红色的铁锚图案。

    早饭七分饱,沈冷吃过之后休息了一会儿,随着队伍朝比武场那边开过去,队伍行进的时候除了脚步声之外没有任何杂音,只是这般走着便有一种无以言表的肃穆。

    杜威名就跟在沈冷后边,眼神复杂,纵然已经下了决心可又怎么会不忐忑不害怕?军中比武场上杀人,这可是大宁立国以来都不曾有人做的事。

    他一路走着都在以十年后我便是将军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不断的深呼吸,可是手还是忍不住在微微颤抖。

    杜威名想着其实自己和沈冷也没有什么个人仇恨,一会儿杀他之前要不然先说一声对不起?

    便这样吧。

    接下来的两天都是武艺比试,一半已经被选入战兵的人不打算参加,不是他们胸无大志而是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他们知道自己就算上去了也不过是别人出彩的垫脚石而已。

    而近日呼声最高的依然是杜威名,纵然昨天沈冷有那般惊世骇俗的表现,可实战和考核完全不一样,杜威名从小习武,什么实力新兵营的人都是心知肚明。

    当然,正因为沈冷有昨天那样的表现,所以很多人都开始觉得这两个人真打起来的话应该在五五开。

    杜威名一边走一边小声的嘀咕着,来来回回都是对不起三个字,声音极小,不是练习也不是真的多愧疚,更多的是安慰自己。

    第一天的比试为单兵比试,第二天为五人队和十人队的对抗,大部分新兵都没有报名,所以估计着明天也不会特别热闹精彩。

    庄雍依然坐在观礼台正中,下意识的在人群里寻找着沈冷。

    “将军,我看沈冷果然是良才啊。”

    他的副将万山敌感慨了一句。

    “你又看出来什么了?”

    “将军你看,所有人走过的时候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唯有沈冷向前行走的时候右手一直放在心口,那应该是对他身上那身战兵军服最大的尊重了,在这种时候,军礼是多庄重的一件事。”

    “唔......是吧。”

    庄雍看了沈冷一眼,心说那块金锭你真的有必要时时刻刻捂着?

    所有自愿参加武艺比试的新晋战兵都排队到一侧登记,大概有一百多人,登记的速度很快,登记的名单有一半做成纸卷扔进箱子里,另外一半每个人在箱子里抽出自己的对手。

    抽签的人喊出自己对手的名字后就可以直接去比试了,比武场上一共有十二块擂台,长八米宽六米。

    沈冷自然而然的被分到了等待别人喊出自己名字的那一队,而杜威名在另外一边,沈冷知道沐筱风有的是办法让杜威名找上自己......昨夜里从酒楼回来的时候他确实以为沐筱风已经暂时放弃了报复自己,可是当他注意到今天杜威名的反应之后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

    杜威名实在不是一个好演员,正常人又怎么会不紧张?尤其是他嘴里来来回回嘀咕的那三个字,让沈冷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那边刚刚排好队杜威名就被人塞进手里一个纸卷,纸卷上写的自然是沈冷的名字。

    庄雍坐在台上似乎没有发现什么,谈笑如常。

    按照惯例,武艺只比拳脚,不可伤人性命,哪怕就是木刀木剑也不能用,而且这比试虽重要但更大的意义在于给将军留下个印象,毕竟到了战兵那边他们依然是新兵,不可能直接分派多高的职位。

    前面的比试杜威名根本就没有去看,两只手紧紧的握着那张纸条快被他揉碎了。

    他嘴里还在嘀咕着对不起三个字,其实真的不是他觉得有多对不起沈冷,而是他在给自己鼓劲又或者只是失神了,连自己在嘟囔什么都不知道。

    观礼台上,杨七宝快步到了庄雍身边压低身子说了几句什么,庄雍点了点头,手张开又握了一下,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杨七宝随即离开观礼台,在观礼台后边,六十名督军队的士兵已经严阵以待。

    “下一个!”

    擂台上的监考官大声喊了一句,下面却没有人上来,监考官微微一怔,看向站在那脸色发白的杜威名:“下一个!”

    还是杜威名后面的人推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连忙跑上去,也没看手里的纸卷直接喊了一声:“沈冷!”

    沈冷嘴角微微一勾,认真的拉伸了腿和胳膊,做着舒展动作上了擂台。

    “规矩都知道了吗?”

    监考官大声问。

    “知道。”

    沈冷回答。

    “知......知道。”

    杜威名回答。

    杜威名的右拳一直都在袖口里,那是因为他袖口里握着一把匕首,他都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在台下排队的时候手里被人塞进了东西,抬起头看的时候身边的人没有一个看着他的,他完全不知道是哪个人塞进他手里的。

    嘴里念叨了无数次对不起,可是在监考官大声喊了一句开始的时候,他脑子里一股血冲上去,脸色立刻狰狞起来,脱口而出三个字是去死吧......

    然而那三个字只出来一个字,右手握着的匕首还没有来得及刺出去,就听到沈冷说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

    杜威名微微楞了一下,连一秒钟都没有,当然就算他没有这诧异的不到一秒钟也不会影响结局......沈冷忽然前冲速度快到杜威名根本就反应不过来,沈冷大跨步向前,右臂抬起手肘在前,砰地一声撞击在杜威名的下巴上。

    杜威名的身子向后一仰,沈冷伸手抓住他的衣服又给拉了回来,两只手抓住杜威名的胳膊交叉一别,然后往下一拉让胳膊脱臼,然后动作极快的把杜威名的袖口给系住了,那把匕首被勒在袖口里出不来。

    沈冷摘了杜威名胳膊,左脚往前一伸肩膀一发力将杜威名撞倒在地,然后俯身一拳砸在杜威名的额头上,杜威名的后脑砰地一声撞在擂台上,眼睛都翻了一下。

    沈冷蹲下来贴着杜威名的耳朵压低声音说道:“我说过了,拿你一锭金子还给你一条命,刀子千万别露出来,不然枉费我一番好意。”

    说话的时候把他袖口给解开了,也不知道杜威名能不能清醒的过来。

    那监考官这才反应过来,脑子里想到的一件事是......这就完了?

    杜威名是公认的新兵营第一能打的人,可是连三秒钟都没到怎么就倒下去了?他以为沈冷蹲下去是还要接着打,反应过来之后要去拉沈冷,沈冷却已经站直了身子,肃立行礼,然后直接走下了擂台。

    两个军医官跑上来检查了一下,抬着杜威名就下去了,杜威名看向沈冷的时候眼神复杂,在被人抬走的半路上他见四周也没别人于是咬着牙把胳膊垂下去,那把匕首滑落在地。

    而就在沈冷走下擂台准备回自己队列的时候,一支羽箭从天际而来,精准的朝着他的脖子飞了过来。

    这一箭显然计算好了沈冷走动的速度,若沈冷再走一步箭就会射穿他的咽喉。

    庄雍猛的站了起来,脸色顿时有些发白。

    可他却似乎看到沈冷的嘴角勾了一下,那是在笑?

    然后沈冷啊的叫了一声,看起来还踮了一下脚让肩膀抬高,那一箭就射在他的肩窝,直接射穿,箭簇从肩膀后边扎了出来。

    场面一下子就乱了,庄雍这样的儒将都气的眼睛血红:“给我拿人!”

    早就等待着的督军队立刻冲了出去,而在这之前杨七宝已经带着人往观礼台后边冲,观礼台后边五十多米外有一颗大树,枝繁叶茂,刺客显然很早之前就已经藏身在这棵树上,也许在昨天就已经上来了。

    一个黑衣人背着硬弓从树上掠下来,跑起来两只脚好像已经离开了地面,速度快的如在飞行,他显然计算过逃离路线,跑了百米左右后直接翻过比武场的围墙,然后一头扎进外面南平江的分支水道里,没多久就不见了踪迹。

    不久之后,庄雍脸色铁青的撩开军帐门帘进来,沈冷已经包扎好了,这一箭只是刺穿了肩膀,居然没有伤到骨骼筋脉,位置真是幸运的让人感慨。

    “你们都出去吧。”

    庄雍走到沈冷身边:“为什么?”

    沈冷一脸无辜:“将军问的是什么为什么?”

    “你能避开那一箭。”

    “哦......我想休个假,找不到理由......”

    “休假?”

    庄雍皱眉:“水师有四天特假,你想休假可以直接跟我说。”

    “四天怎么够,路有些远啊。”

    沈冷低头看了看伤,包扎的还挺好看的,军医官就是军医官,这要是茶爷给自己包扎的话可能会是个大大的蝴蝶结。

    “你到底想干什么?!”

    庄雍越来越搞不清楚这个年轻人的想法了。

    “将军,我想去趟长安,我担心有个人会出事......他爹把我捡回家的时候是想让我给他挡煞,我得尽职尽责啊,不然岂不是白吃了他家十二年馒头?”

    庄雍哼了一声:“滚回家修养,我不管你要去做什么,也不想知道。”

    “等等等等,将军先别走,那个我还没说完。”

    庄雍心说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你还想怎么样?”

    “我得带个人走,我一个人怕是应付不过来。”

    “谁?”

    “杜威名。”

    沈冷笑起来:“顺便救他一命。”

    庄雍看着沈冷那张怎么看都人畜无害的脸,心里却震撼的无以复加,这个家伙算计了很多啊......他这是在收买人心吗?以后杜威名岂不是要对他死心塌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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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你以后跟我混

    “你以为你救的了杜威名?”

    庄雍在军帐里慢慢的踱步:“你知道杜威名被人收买了,那么就肯定知道杜威名必死无疑,收买他的人是不会让他成为证据的,杜威名从答应了的那天起,不仅是他还有他父母都会出事。”

    沈冷狡猾的笑起来:“既然将军看的如此透彻,那么杜威名的父母肯定死不了。”

    庄雍哼了一声,他确实不喜欢沐筱风这种做法,牵连进来无辜心肠这么阴狠的人,将来也未必会有大前程,更主要的是沐筱风这个人浪费了自己的先天条件,格局太小了。

    “我派人跟着去了怀远城,把他父母安排到别的地方去了,也算是仁至义尽。”

    庄雍坐下来:“可你想过没有,杜威名若是以后跟了你,这就是一把刀子,能被收买一次的人,就会有第二次。”

    “现在手里缺刀。”

    沈冷活动了一下肩膀觉得伤影响不大:“将军可还有别的什么事?”

    “你想干嘛?”

    “打擂去啊,我刚才赢了,可以进入下一轮了。”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想去打擂?”

    沈冷一挑眉:“我记得还打了个赌,要赢的光明正大。”

    庄雍看着这个家伙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肩膀被一箭洞穿,他居然还想去完成比试!

    “不过明天的小队比试我就不参加了,一打五赢了也没什么意思,体现不出来团队的作用。”

    庄雍:“......”

    沈冷将衣服穿好,行了个军礼准备继续去比试,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问了一句:“其实将军也知道,沐筱风是不会放弃的吧?”

    庄雍沉默片刻,点头:“是。”

    沈冷笑起来:“沐筱风比将军差的真是太远了。”

    庄雍也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沈冷昨天去那家酒楼的时候虽然没有见到沐筱风,但猜到了庄雍的意图,表面上庄雍一定是劝沐筱风以大局为重,但肯定会用什么话刺激沐筱风,逼着沐筱风出手,沈冷不是神猜不到庄雍会说是什么,毕竟对庄雍和沐筱风的了解都不多,陛下家臣这四个字对沐筱风来说如同打脸一样,顺便打了他爹,他怎么能真的忍气吞声?

    沈冷一边走一边想着,沐筱风的算计比庄雍低了何止一个层次?

    庄雍用看似劝说的方式逼沐筱风出手,然后就能把沐筱风在这水师里的暗线拔个七七八八,谁给了杜威名刀子,谁安排的顺序,这几个人又接触了别的什么人,全都暴露了出来。

    而为什么庄雍之前不动手选择现在这个时间?仅仅是因为借着沈冷这个契机?

    当然不是,官场上的事哪有那么简单,先生说最复杂不过人心......庄雍知道对沐筱风的提升很快就会到来,不出意外沐筱风要从水师分走一部分权利,这是庄雍呕心沥血打造出来的水师,他怎么可能就那么心甘情愿的分出一部分去?

    在沐筱风被提拔起来之前把他在水师里的暗线全都拔掉,纵然不久之后沐筱风升了官,有人可用吗?

    想到这些沈冷就觉得有些后背发寒,可是转念想到,自己为什么可以清清楚楚的看懂这些?

    沈冷再次回到比武场的时候引来一片惊呼,他大步走上擂台,发现监考官已经换了人,显然庄雍已经在水师里全面动手,沐筱风暗中经营的这些人脉只怕是要被连根拔起了。

    那个刺客会是军中人吗?

    就在他准备继续比武的时候,庄雍到了军医官的营房,进门就看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杜威名,似乎已经三魂七魄去了一大半。

    庄雍摆手示意军医官出去,两个亲兵在门口把守。

    “你很蠢。”

    庄雍第一句话是这三个字。

    杜威名挣扎着从床上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军饶命。”

    “饶命?”

    庄雍走到门口看着外面,后背对着杜威名:“人这一辈子难免犯错,有些错可以被原谅,有些错却不能,所以我也想不明白沈冷为什么要救你,既然他宁愿自己中一箭也给你一条生路,那我就做个顺水人情......你记住,你欠他一条命,也欠我一条命,他不杀你,我也没杀你,你懂我的意思吗?以后你跟着沈冷吧,但......有什么事随时向我报告。”

    说完这句话之后庄雍走出营房,留下杜威名一个人跪在那不住颤抖。

    沈冷为什么救自己?

    庄雍走出营房之后其实根本就没有多想杜威名这个人,这样的莽夫不值一提,他来来回回想的都是沈冷为什么要中那一箭,真的只是为了要去一趟长安城?如果是的话,他完全可以不继续去打擂,以伤重为理由修养,一个月的时间赶一些来回也够了。

    但他又回去打擂了,为什么?

    庄雍一边走一边想着,沈小松说沈冷未来不可限量,若仅仅是武艺好体质好,那前途是有限的,不过军中一猛将而已......不可限量,那指的就不仅仅是武,还有智。

    那一箭是在帮自己?

    庄雍脑子里忽然冒出来这个念头,沈冷故意中了那一箭,是中给全军上下所有人看的,那一箭射中了他和没射中他,后果绝对不一样......

    想到这庄雍忍不住笑起来,这个臭小子......这是在还自己的人情么?

    至于还要去打擂......庄雍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样你就觉得,那个十人队是自己争取来的,而不是我送给你的了?还是有些小孩子气啊......”

    可是庄雍想的那般仔细终究忽略了一件事,沈冷要打完比试可不仅仅是那三分孩子气,更主要的是沈冷要在这些新兵之中选人,十人队都让他来选人显然不可能,不过要来一两个好手应该不难。

    擂台上,一个差不多有两米高的壮汉看着沈冷眼神里都是不好意思,他瓮声瓮气的说道:“你受了伤。”

    沈冷点头:“没关系。”

    “我有关系,你受了伤,我打赢了也没面子,大家还会说我欺负人。”

    壮汉其实年纪倒是不大,才刚刚十八岁,叫王阔海,安阳郡如意镇人,祖上都是渔户,性格憨厚,七岁的时候喜欢跟羊摔,十二岁的时候开始跟牛摔,到了十五岁没的可摔了就去撞树,十八岁那年村子后边那棵差不多有一百年的老树被他撞断了,镇长大人气的拎着棍子要打他,他站在那傻笑,镇长看了看那棵树又看了看自己的棍子,然后扔了棍子就走了。

    一个月之前本来如意镇的衙门把他找去震场面,毕竟那么大块的一个人站在那就能给人足够的威慑,他的职责就是每天站在市场门口维持治安,干了一个月衙门给他结了三个月的工钱请他回家了,倒不是因为他不尽职尽责,而是因为镇衙门里一共才十几个人加起来不如他一个人饭量大......

    家里也犯了愁,哪里才能找到养活王阔海的地方呢,后来街坊劝说让他去水师报名,镇衙门养不起,水师还能养不起?

    王阔海觉得自己和受了伤的沈冷打是欺负人,自己也没面子,所以不想打了,又不想认输,一时之间有些僵持。

    沈冷:“你会认输吗?”

    “不会。”

    “那就来打。”

    沈冷微微一挑眉:“你可以换个想法,我不是伤了,而是让你一只手。”

    沈冷伤在左肩,左臂自然不能用了。

    王阔海想了想不打也不行,自己下手轻些就好了,于是抱拳,然后一把抓向沈冷的衣服,那只大手跟蒲扇似的,抓住只怕就脱不了身,他也没有练过什么武艺,当然也没有人敢和他叫板,所以他想的极简单,抓住沈冷把他扔下去就好了。

    沈冷侧身让开那只大手,有意想看看这个大块头的本事所以没有立刻还击,王阔海一抓不中,另外一只手又抓了过来,沈冷大步向后,王阔海大步向前,两只手交替向前抓,场面有些萌......

    沈冷发现王阔海只是先天条件太好,若是以后准备留下这个人自己可能会比较费心,但一个十人队要是有这样一个人撑着,想想就很爽。

    沈冷闪身避开王阔海的手:“这样打没有什么意思,要不然咱俩打个赌?”

    如果庄雍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喷一口老血,打个赌?

    “赌......赌什么?”

    “我若是再让你一只手赢了你,以后你跟我混。”

    “你伤的太重了吧,傻了?”

    王阔海瓮声瓮气的说道:“你让我两只手怎么赢我?用牙咬我啊,我可告诉你,你咬不动的。”

    “你就说赌不赌。”

    “我不知道......”

    沈冷叹息:“男子汉大丈夫,痛快点!”

    “赌就赌!”

    王阔海又要动手,沈冷连忙拦住:“你还没问我输了怎么办呢。”

    王坤挠了挠头发:“嘿嘿,忘了,你输了怎么办?”

    沈冷微微一昂下巴:“我不会输。”

    王阔海看着沈冷:“那你还问我......”

    沈冷:“这样显得我比较厉害。”

    王阔海:“那你小心,我要出手了。”

    说完之后又是一把抓过来,沈冷果然把两只手都背到了后面,闪开攻击之后一脚踢在王阔海的腿弯,王阔海身子往前一倾的时候沈冷再次一脚踢出去,王阔海这次反应极快一把抓住了沈冷的脚踝将他抡了起来,沈冷被抡了半圈的时候想着原来速度快到一定地步嘴唇可以噗啦噗啦的响啊......

    就在沈冷要被扔出去的时候,他两条腿夹住了王阔海的胳膊身子在半空之中强行转了一圈,王阔海坚持不住只好顺着那力道往后翻出去,不然胳膊就会断掉,他往后翻的同时沈冷松开他的胳膊,落地之后肩膀撞在王阔海身上,王阔海蹬蹬蹬的连连后退,沈冷借着他自己后退的惯性,追上去双脚在他身上踹了一下,王阔海把持不住从比武台上摔了下去。

    沈冷蹲在比武台边上往下看:“兄弟,王阔海是吧,以后跟我混。”

    王阔海一脸懵,但是性子憨直:“行吧,你可真厉害。”

    沈冷道:“你也不差,如果把一个人的武艺可以分出等级,从一到十,你最少也能到六。”

    王阔海好奇:“那你呢?”

    沈冷有些为难:“我?勉强就十吧,毕竟往刚才说的是从一到十,往后没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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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去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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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先生说一个有风度的男人在绝大部分时候都是谦逊的,沈冷想了想自己真是完美,这么谦逊的话都能说的出来......

    接下来的比试有些乏善可陈,事实上这些就算前两个大项已经合格的新兵在格斗技巧上也没有什么值得赞美的地方,和沈冷比起来用不在一个层次形容都不准确,更像是不在一个世界。

    天快黑的时候沈冷走进了庄雍的军帐,然后用特别不好意思的笑容来面对将军大人。

    庄雍微微摇头:“假了,收起来。”

    于是沈冷笑的得意起来。

    庄雍点了点头:“年轻人,得意须尽欢。”

    沈冷道:“得意忘形就不好了,毕竟我是打赌赢了的那个,得收敛些。”

    庄雍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沈冷还只是一个不满十六岁的孩子啊,自己竟然要费心机的在他身边安排一个杜威名。

    “若你只是来向我炫耀你拿了比试第一的话可以走了,很幼稚。”

    “不是,我......真的有些难以启齿啊。”

    当沈冷说出难以启齿四个字的时候,庄雍的第一反应是让他闭嘴不要继续说下去了,然而沈冷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虽然难以启齿但还是要说的,我这不是要去长安吗,但确实是囊中羞涩连一个人的路费都没有,况且还要带着杜威名,所以我想问下将军能不能......”

    “不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庄雍堵住了:“还没到发军饷的日子,就算是发了军饷也不够两个人一个月来回所用,你死了心吧......再说你怀里还有一块金子,你居然好意思跑来找我预支军饷?”

    “将军你误会我了。”

    沈冷一本正经的说道:“作为一个合格的军人,我当然知道不能随意破坏军律,预支军饷是没有先例的,我怎么好意思跟国家借钱?我的意思是,将军能不能私人借给我一些?”

    庄雍觉得自己的心口要炸。

    “金子是要留给先生和茶爷的。”

    沈冷一脸的真诚:“回头从我军饷里扣?”

    庄雍:“我没有答应你。”

    沈冷:“我曾经是一个往江边送货装船的挑夫,每天能赚一些,虽然辛苦但劳有所得,若是将军不愿意借给我的话,我能不能带着杜威名先去江边做几天挑夫?”

    庄雍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来一个钱袋扔出去:“滚......”

    沈冷一把将钱袋接住,发现这钱袋上的绣工漂亮的不像话,他年少时候接触最多的便是锦缎布匹,刺绣自然最熟悉不过,可眼前这小小一个钱袋上的绣工还是让他震撼了一下,那一只展翅雄鹰竟是栩栩如生。

    “好绣法,将军这钱袋是谁绣的?可否介绍我认识一下,以后我可以到她这里进货然后卖到外地行商手里,这样就能早一些还你钱了......”

    庄雍想捂脸。

    “这是我女儿若容为我绣的。”

    “对不起......”

    沈冷连忙道歉,想着挽回一下尴尬的气氛,随口说了一句:“果然虎父无犬女啊。”

    庄雍:“你是说本将军绣花比带兵好?”

    沈冷手一抖:“我还是数钱吧......”

    他把钱袋子里的银子都倒出来,估算了一下至少有五十两以上,他蹲在那精打细算,取了其中二十两银子,剩下的放回钱袋里。

    “用不了这么多的。”

    大宁国富民强,庄雍的俸禄很高,这些银子本来就想着送给沈冷就罢了,他居然还认真的数了数,显然是打算还钱的,这似乎和他不要脸的性格有些抵触啊......

    “真的要还?”

    “真的要还,借的就是借的。”

    沈冷双手捧着把剩下的银子放回去,然后行了个军礼转身要走。

    庄雍:“我本以为你再不要脸也比沈小松强一些,没想到你有过之而无不及......把我的钱袋给我留下,不然我赏给你二十军棍。”

    沈冷一脸尴尬的把那漂亮之极的钱袋子放回去:“咦,怎么忘了呢。”

    庄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对这个年轻人为什么如此包容,他发现自己居然说了一句不走脑子的话......

    “这是我女儿给我绣的,自然不能送给你,若她闲暇时我问问能不能也绣一个给你。”

    说完这句话庄雍就后悔了,暗骂自己在这个家伙面前怎么像变成了一只老母鸡?而那个小鸡仔不是自己亲生的啊......

    沈冷连忙摇头缓解了庄雍的尴尬:“不用不用,我一个粗人哪里配得上用小姐亲手绣的钱袋,那可是万金不换的宝贝啊......”

    还没等庄雍感动呢,沈冷下一句话就理所当然的出来了:“虽然我不要,但也不能忽略了将军的一番好意,小姐的绣工天下无双这钱袋万金不换,我不要的话,能不能抵了这二十两银子的债务?”

    庄雍:“滚,立刻,马上滚。”

    沈冷抱着银子就跑了。

    沈冷回到营房之后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又去找了杜威名,跟他简单说了一下后让他明天一早在江边渡口等着,然后像是一只撒了欢的不能说名字的狗一般冲了出去。

    回到那道观的时候沈冷发现自己不在这两个家伙过的简直就不是正经日子,沈先生自然是不会做饭的,沈先生若是不会沈茶颜怎么可能会?

    这些天两个人的饭都是将就着吃,沈冷进门的时候这一大一小两个人正对着石桌上的馒头咸菜发呆。

    若是别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感动,为了让自己进入军营一家人省吃俭用,多感人?可沈冷知道他俩只是懒,非常的懒。

    所以沈冷扔下自己的行礼在那俩人惊讶的目光下直接进了厨房,然后发现家里的两把菜刀上居然贴了封条。

    一张封条上写的是看谁熬不住先用,另一张封条上写的是好啊你以为我怕?

    沈冷想着这真是一对情深义重的好父女啊。

    沈先生有些不好意思的跟着进来:“你经常用的东西,封好了,怕用坏了,你回来之后用着不顺手怎么办。”

    沈冷:“庄雍将军时常夸你,说普天之下论不要脸先生当排第一。”

    沈茶颜蹲在门口笑,笑的眼圈微微发红:“傻冷子。”

    “干嘛?”

    “没事,叫着玩。”

    “哦。”

    “傻冷子。”

    “嗯。”

    “傻冷子。”

    “嗯。”

    他手脚麻利的把自己半路上买回来的肉和菜收拾了,嘴里却没停,一直都在应着,沈茶颜叫一声他就答应一声,一个叫的不厌其烦,一个答应的不厌其烦......叫的不厌其烦,这句话似乎略有歧义......

    大约半个小时候后石桌上就摆满了菜,香气扑鼻,沈先生拎着一壶酒出来:“庆祝你的第一次探亲假,喝一点。”

    沈茶颜:“还不是因为有了下酒菜?”

    沈先生:“给予你的父亲多一些尊重,别忘了你是嫁不出去的。”

    沈茶颜刚要反驳别人嫁的出去我怎么就嫁不出去,然后反应过来,脸一红,低着头开始吃饭,饭菜一入口居然哭了:“真好吃啊......”

    沈冷:“在把我带回来之前的那些年你们娘俩是怎么过的?”

    沈先生刚要说话想到了娘俩两个字,于是狠狠的瞪了沈冷一眼:“那个时候啊......她饭量还小......”

    沈冷噗的一声笑了,沈茶颜居然脸又红了,以前的茶爷可是很少会脸红的,彪悍的可以拎着沈冷撞树的人物,脸红不符合性格啊。

    沈冷笑够了一边吃一边说道:“我明天得出趟远门。”

    “去哪儿?”

    “不行!”

    问去哪儿的是沈先生,说不行的是沈茶颜。

    沈冷放下碗筷认真的说道:“最近几天日夜不宁,眼皮一个劲儿的跳,我夜观天象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然后猜着大概是孟长安要出事,所以必须去一趟。”

    沈茶颜:“那个家伙能出什么事?他从小欺负你,你还惦记着他做什么。”

    沈冷摇头:“他哪是真的在欺负我?每次他看到他爹要打我的时候都会凶狠的冲上来打,他爹笑呵呵的在那看着,觉得自己儿子真是了不起,镇子里的人看到了也会说一句有其父必有其子,可我却知道孟长安的心思,他打了我,终究比他爹动手要轻的多啊......”

    沈冷仰天,不让眼角那一滴湿润落下来:“那个家伙,嘴巴毒的很,心肠好。”

    沈先生道:“也许只是你胡思乱想,他在雁塔书院不会出什么事。”

    沈冷道:“去看一眼,无事最好,当是走一趟长安长长见识,若有事......人还在就帮一下,人不在了,总得收个尸。”

    沈先生沉默了好一会儿,起身回到屋子里,没多久提着一个包裹出来:“你军营里的横刀不能带,轻而易举就能被查出来,上面砸着钢印,这里有一把雨伞,往左边扭可以弹出两刃,便是一柄薄刃剑。”

    “里面我准备了一些银子,你路上用。”

    沈先生把包裹放在沈冷脚边:“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觉得该做的事就去做。”

    “谢谢先生。”

    沈冷也没有想到先生会这么轻易的答应自己,毕竟先生或许理解不了孟长安对他来说的重要。

    然后他就发现沈茶颜居然没有反对了,而是坐在那大口吃饭,这有些不对劲啊,小鸡仔要出门远行,老母鸡怎么会一反常态?

    “我吃饱了。”

    沈茶颜舒服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真好吃啊......”

    说完之后她就起身回了自己屋子,沈先生看了沈冷一眼:“不正常。”

    沈冷点头:“非常的不正常。”

    片刻之后沈茶颜从屋子里出来,笑着对沈冷说道:“你要出远门,先生给了你一个包裹,我也给你一个。”

    沈冷伸手:“拿来。”

    沈茶颜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抖出来一个床单裹在自己身上:“比他那个大,但是带着会很方便噢,要不要?”

    沈冷笑起来,看向沈先生,沈先生无奈摇头:“去吧去吧,一起去就是了,我本想放你单飞一次,看来只能是双飞了......”

    沈冷听到双飞两个字脑子里出现的就是比翼双飞四个字,然后想着比翼双飞说出来就很美好的样子,为什么把双飞两个字拿出来就听着有些奇怪呢?

第二十九章 长安城

    世上有国数百,最强者自然是大宁,数百国有数百都城,最大者当然是长安。

    先乘船再驾马,每天只睡上两个时辰随即启程赶路,基本上吃的都是干粮,连停下来吃口饭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茶爷才知道沈冷有多急。

    杜威名感觉自己随时都要累垮可却一言不发,对沈冷他自然说不上什么忠诚,更多的是畏惧,而更大的畏惧则是来自庄雍。

    他咬着牙撑着第一是因为现在身不由己,第二是因为他不愿意输给那个女孩子,这一路上她都不觉得辛苦,自己有什么资格觉得辛苦?

    而沈冷的自律给杜威名极大的冲击,每天休息的那两个时辰对他来说无比珍贵,倒在床上就不想起来,可只要到了两个时辰沈冷必然会精神饱满的喊他出发。

    沈先生说不会跟着他们,这是对他们两个能力的第一次真正检验,可是沈先生在沈冷和沈茶颜出发之后就去找了庄雍,借了一艘快船一匹快马,速度比沈冷他们还要快些,当沈冷他们到了长安城外仰望高墙的时候,沈先生已经在城中了。

    出发的时候庄雍问沈先生为什么不告诉沈冷他们,沈先生说,没有支援的情况下,他们才会把事情做到最好。

    庄雍听完这句话后若有所思。

    “好高啊。”

    茶爷抬起手挡着稍稍有些刺眼的阳光抬头看,发现这样不能将城墙看个完整,放下手,原来那刺眼的不仅仅是阳光还有城墙上随风飘摆着的金色宁字大旗。

    三个人都是第一次到长安,还没进城就被这高墙所震撼,沈冷本觉得安阳郡城已经很大了,此时才醒悟自己的格局有多小。

    站在安阳郡的城墙上往四周看是一隅,站在这长安城上往四周看,便是天下。

    沈冷将路引递给城门口的士兵,那人仔细看了看后交还给他:“来长安城做什么?”

    沈冷回答:“看一个朋友,在雁塔书院里已十年,我还是第一次来。”

    那士兵听说他朋友在雁塔书院里已经十年,想想那地方求学的人非富即贵,对沈冷倒也多了几分客气:“进城之后沿着大街直走,五里后右转进学府街,看到那座石塔所在便是雁塔书院了。”

    沈冷道谢,那士兵又多说了两句:“你们来的时间巧了,后天就是雁塔书院十年学子的结业大典,也是长安城中一件大事。”

    沈冷笑着点头,带着茶爷和杜威名进了城,顺着大街一直向前按照那士兵的指点在学府街右转,转角处是一座规模很大的酒楼,名为登第楼,在长安城里极有名气。

    登第楼的位置距离雁塔书院已经没有多远,站在登第楼三楼就可以看到小半个书院。

    长安城里不可纵马,三个人牵着马打算去书院附近找客栈住下。

    登第楼三楼靠窗的位置,身穿天蓝色院服的孟长安两只手扶着窗口脸色深沉,似乎有些不悦,他恍惚看到下面三个人牵着马过去,其中一人有些眼熟,却没有在意。

    “孟兄。”

    坐在桌子边上同样身穿院服的那个人看起来比孟长安还要大些,显得老成,眉宇之间有些阴郁,虽然嘴上客气,可眼神里已经满是厌恶。

    “我只是个做说客的,若不是和你和他关系都还好,我也不会来多嘴......孟兄你也知道三甲的意义有多大,中三甲者从文可为员外郎从武可为校尉,直接就是正六品,多少人眼红盯着。”

    “陈子善的父亲可是北库武府的副司座,说位高权重也不为过,你该为自己考虑一下的......陈子善被你压了这么多年只盼着能中三甲,你就让一让又何妨?他答应了,只要你让一让,他会请他父亲帮你在武府之中谋职。”

    孟长安回头:“你可说完了?”

    说话的人叫张柏鹤,他父亲正是北库武府里一个官员,陈子善的父亲是他父亲的顶头上司,他自然要多巴结。

    张柏鹤压着怒意说道:“我苦口婆心劝你这么多,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你好,后天大比,于典,白小歌两个人实力与你不相上下,你们三个人谁输谁赢都无定数,陈子善已经找过那两个人,他不求状元不求榜眼只求一个探花,你让了,你也不算失去什么,得到的好处怕是会更多。”

    “为我好?”

    孟长安冷笑一声:“我需要吗?”

    张柏鹤终于忍不住了,啪的一声拍了桌子:“孟长安!你不要不识好歹,你什么身份难道自己不清楚?传闻你父亲就是个水匪,虽然没有证据坐实,可你也知道朝廷对你这样的人绝无可能重用,你还没有离开书院就得罪了大人物,你就不怕自己出事?出了事,你家里可有人能为你撑得住?”

    孟长安的手松开窗口,转身:“回去告诉陈子善,唯一让我妥协的办法就是击败我。”

    可这还算妥协吗?

    张柏鹤骂了一句转身就走,到了楼梯口的时候听到孟长安冷冷淡淡的说道:“记得把账结了,是你要请我吃饭的。”

    张柏鹤嘀咕了一声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蹬蹬蹬的下了楼。

    孟长安坐下来开始吃,狼吞虎咽,自离开鱼鳞镇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跟家里要过一个铜钱,日子过的确实清苦,这一桌子的丰盛饭菜他要不起。

    张柏鹤离开登第楼直接上了一辆马车,马车里坐着的陈子善急切的问了一句:“如何?”

    “死硬的东西!”

    张柏鹤看向陈子善:“说不通。”

    陈子善脸色一沉:“那可怎么办?于典是禁军副将于冠恩的儿子,白小歌是湘宁白家的人,这两个我都惹不起的,只能从孟长安这边找机会。”

    张柏鹤眼睛里凶光一闪:“实在不行......就让他出点意外?”

    陈子善吓得脸色发白:“你在胡说什么,这可是长安!”

    张柏鹤道:“我当然知道这里是长安,可正因为如此才没有人相信我们会对他动手,我来想办法就是了......长安城也不都是正大光明,地下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人,这些人只认银子不认人,什么事都肯做,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人查到你头上。”

    陈子善犹豫了片刻之后随即点头:“那就手脚干净些。”

    “劳伯还在吧?”

    张柏鹤问了一句。

    劳伯是陈子善的家奴,这十年来都是他在长安城暗中保护陈子善,这个人原本是个江湖客,因为犯了事要被处死是陈家的人暗中保了下来,自此之后就一直是陈子善的保镖,武艺很强。

    “劳伯可不能自己动手。”

    “劳伯要杀的可不是孟长安,我下午就去找暗道上的人,除掉孟长安之后约定个地方给这些人尾款,让劳伯出手把这些人都杀了,干干净净,谁还能知道这是我们安排的?”

    陈子善听了之后心情也好了不少:“既然如此那就按你说的办,可长安城里的暗道不好找吧。”

    “公子,你和我不一样。”

    张柏鹤微微叹息:“你从一开始就是要做人上人的,而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帮你成为人上人的那个人,所以你接触不到的层面,这几年来我都在不断的去探索,我学问不好,武艺稀松,靠我自己一辈子也就是个碌碌无为,所以我只能靠你了公子。”

    陈子善握住张柏鹤的手:“你安心,只要我有所成,身边就有你一个位置。”

    张柏鹤看起来颇为感动,千恩万谢,然后出了马车往大街另一个方向走了。

    陈子善坐在马车里想着,若事情成了,张柏鹤杀不杀?

    雁塔书院十年大比的三甲啊,从文员外郎从武校尉,起点很高了,有多少人挣扎半生都到不了六品官。

    说起来四库武府的副司座是从四品,可权利仅仅就在武府里,出了武府谁认他父亲?自己年纪轻轻若是就能以六品起步的话,将来超越父亲当然不算什么难事了。

    他握紧了拳头自言自语:“孟长安你不要怪我,是你自己要找死的。”

    登第楼里,孟长安吃饱了之后拍拍肚子,喊来店小二,店小二还以为客人是要打赏,笑呵呵的过来,结果孟长安指着剩下的菜说了一声打包,那小二脸色都不好看了。

    “这盘菜只剩下这么点了,也打包?”

    “当然,指望我自己可不是经常能吃到你们登第楼的菜,就算是只剩下一根我也要带走。”

    店小二心说我们登第楼怎么会来这么寒酸的客人,看他身上是雁塔书院的院服,难不成是偷来的?

    可是登第楼再大也不会欺客,登第楼的老板对他们的要求就是满足所有客人一切合理的要求,至于不合理的就不要去理会,因为在长安城没人敢在登第楼闹事。

    曾经有闹事的,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

    孟长安拎着剩菜下楼,脑子里想的却是也不知道那个臭小子吃没吃过这般美味的东西,以后若是还能见到,就请他在这登第楼里吃一顿吧。

    拍了拍钱袋子,瘪瘪的。

    “得攒钱啊......”

    而此时,沈冷他们已经到了雁塔书院的外面,对面恰好有一家规模很大的客栈,沈冷三人牵着马进了客栈的时候,孟长安拎着剩菜溜溜达达的回来了。

    沈冷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什么。

    客栈小二连忙迎过来将马匹牵了去,有人过来招待,沈冷道:“一间上房一间下房,马喂最好的料。”

    他看向杜威名:“你和我住一起。”

    茶爷略微有些失望啊。

    ......

    ......

    【今日的加更,么么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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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帝军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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