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章 困境
涪陵四县交界,当初元谦在学校的选址上就颇为用心。起初因为不需要钱,还有他的名声,好多人都慕名前来。
一间学校能建立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不仅要有当地乡绅的支持,还要有资金的注入。元谦本就捉襟见肘,勉强维持现有的学堂支出倒是可以的。卖掉明生后他大部分的钱都用来还债,小部分又投入到合川电厂中。所以这也就是他为什么坚持要回上海定船的原因。他要建社会建设,就得有经济建设做支撑。
放弃明生他迫不得已,但终究是心有不甘,所以经过几番实地考察后,他还是确定了要发展轮船运输业。
邵亦昭听说他要回上海定制客船后,不无怀疑的阻止过,当前的运输业一直被外商和轮船招商局所垄断。他想在这里求得一丝生存,机会实在是渺茫。虽说他的明生曾经小有成就,但这里是渝都,触目可见英、美、日、意等国的国的轮船。
不说外患,再说内忧,川江附近盗匪横生,时不时就发生扰民事件。混乱不堪的社会治安,官匪勾结。在这样的环境下发展航运实在是难上加难。
但元谦心意已决,他在祝他好运的同时,也确实是希望他能成就一番事业.......
就在元谦回上海的这段时间,在建的学校因为砖瓦的问题停滞不前。起先这些材料都在合川县购买,但因为车力有限不能一次拉回,所以承宇和厂家商量着分几次拉走。然而就这最后的一趟出了问题。
涪陵山上有一土匪窝子,专干打家劫舍的勾当,一群人平时无事就在山道上琢磨着如何烧杀抢掠。这不承宇和村民们来来回回拉了四五趟的砖瓦,下面的人早就将事情摸得一清二楚。
这大当家的听说涪陵县要盖一间学校,这么大的事居然没人知会他一声,他气不过,就派人抢了这最后一车砖瓦。
承宇带人去理论,却被山上的人抓了回去,其他的几个村民也被打成了重伤。土匪头子指名道姓的要元谦拿赏金来赎人。
既明听了来龙去脉后,抄起院子里的木棒就要上山。被元谦喝住了。
“敌在明,我在暗,你就这么愣冲过去,不但救不了承宇,还把自己搭进去。这事我们得想个万全的办法。若是硬碰硬,凭着既明的身手还有亦昭带来的人,将承宇救出来,恐怕不难。那么以后呢,以后难不成还要和这些人斗智斗勇.为了改变这种局面,我们必须得以绝后患......”
“是......”邵亦昭点头附和着。
“亦昭少爷,这不是您舅舅的地界吗?他一句话的事,我就不相信那些山匪这个面子也不给?”
“得......打住吧,我那舅舅......提起他我就头疼,眼光就手指盖那么大,他原话,水至清无鱼。要不为什么渝都这面盗匪横行,还不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为了这点事,他是绝对不会出兵的。”
“我也不想欠下这么大的人情,所以,,这件事我们还是要自己解决。”
几人正说着话,美琳带着佣人端着茶水推门进来了,正说话的几人都住了口。美琳亲自替元谦上了茶,将茶碗放下的瞬间,她向元谦微微一笑,元谦也对她露出了笑容。
邵亦昭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端起茶碗嘴角微弯,小啜了一口。心里想着,元谦这人怎么到哪儿都招女人。
“美琳,茶放下,就出去吧,我和裴少爷说点事儿。”村长发了话。美琳脆生生的答应着。
邵亦昭放下茶碗,突然间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哎......刚才既明说的话到提醒了我,我舅舅那山高皇帝远的,远水解不了近渴......可这近的,二十九师的陈书农就驻扎在合川。涪陵、合川、宜宾等附近数十个县城都是他的势力范围,我们到可以找他一试。”
“陈书农这人,我到不是十分了解。”村长犯了难。
“我倒是和这人有过一面之缘,不过也不知道他记不记得,人看着还算周正。”
以后要在这立足,免不了要经常打交道的,所以最后元谦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决定和邵亦昭一起去会会这位二十九师的师长。
为了显示诚意,元谦特意递了拜访贴给陈书农,没想到他很快就回了帖,并且约了见面的日子。
来之前邵亦昭把陈书农调查了底掉,这人还算可以,只是因为一直不被刘湘重用,才发落了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此人多少也有些不得志。
陈书农住的地方到还算清幽,两个人被佣人引着,穿过回廊就到了正厅。此时陈书农正在书房作画,两个人也被带进了书房。
陈书农抬起头看了一眼元谦,和报上的有点差别,真人更瘦些,也更帅气。他放下笔,迎了过来。
元谦主动的伸出手,“陈师长.....”陈书农也伸出手回握了元谦,”裴二少爷。”这算是打了招呼。
站在元谦身后的邵亦昭,他多少有些印象,只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听他自己介绍说是“邵亦昭。”他才后知后觉起来,叫了一声“亦昭少爷。”
邵亦昭一同前来,这到是多少令他吃惊的。
邵亦昭也怕他误会,解释了一下,“陈师长,我只是陪元谦来的,我舅舅不知道我来这的。”
陈书农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邵亦昭并没有急着坐,而是站起来踱着步子,一眼就撇到了书桌上的画儿。“陈师长还好这个?”
“啊......闲来无事,好久没练了,都有些生疏了。”
“这个......元谦是内行。”
“是吗?”陈书农眼睛都亮了。
“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二少爷多才多艺,当不用这么谦虚,我早就想认识你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若不是你递了帖子,我还不知道你来了涪陵。”
“实不相瞒,这次来涪陵确实遇到了一点麻烦,所以才来您府上叨扰。”
“陈师长,这么说,元谦来涪陵可是来做贡献了,虽说眼下他遇到了点困难,但是,我相信他的眼光,涪陵有他一定会被建设的更加美好。”
“等等......”陈书农被邵亦昭弄的云里雾里的,“听您的意思是裴少爷现在在涪陵发展实业?”
“可以这么说。”
“那么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邵亦昭“哈哈哈......”乐了,“没想到陈师长这么爽快的人,对你来说到也不算是大忙,动动手指的事情。”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陈师长,我的一个兄弟被山匪抓了扣为人质。现在山匪等着我们拿赎金去赎人......”
陈书农打断元谦,“所以裴少爷的意思是要我出兵去救人?”
“没错。”邵亦昭拍拍他的肩膀。
“这......这个”
“怎么?有难处?”邵亦昭皱了眉。
“确实如此.....刘帅有令我们湘军对山匪盗贼井水不犯河水......所以这个事没有他同意,我不能轻易的出兵。”
“不是吧......陈师长,实话实说,来之前我已经调查过你,人都说你是个好人,可我怎么听你这话有点助纣为虐的意思。刘湘,他能容山匪,单这一条我就看不上他,就算他是我舅舅,我也敢当面这么骂他。难怪当初被楚系打的屁滚尿流,如今守着这弹丸之地对人俯首称臣,心不甘,但也得憋着......”
“今儿,我和元谦来,不为别的,是因为的你陈书农这人。我为什么对裴元谦不离不弃的,不是因为我们同病相怜,也不是要攀楚系的关系,我交他不过是因为他是裴元谦,只是裴元谦。”
邵亦昭情绪激动起来,反正话都说了,那他就说掏心窝子的话,“实话说元谦来涪陵已经数月有余了,他经历的事,我不说,你也该知道。就这么惨的人生了,他还帮着北培村的村民通了水,将山泉水引到村上,这省了多少事,要知道以前打一桶水要走好几里的山地。如今,几步之遥......这他没要求村民出一分钱。最近又搞学堂,你可以去打听打听,附近村上穷苦人家的孩子都去哪上学?这些人都跑到了北培,他的家里去听他讲课。”
“ 他为了这里的人,改变这里落后的命运,决定建一所学校,让这附近的几个县都能受益,可他 妈 的,被几个山贼给搅混了。”
这些事,陈书农是一点都不知道,其实他又何尝不痛恨这些山匪盗贼呢,但上头有令,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这里的现状,他也想做出改变,可却总是实行不下去。没办法,为了生存,他也只能随波逐流。
如今,听了邵亦昭的一番话,他无不感动。对元谦是既钦佩又崇敬。
陈书农也站了起来,来回的踱着步子,他觉得不做点什么都没有脸面见元谦了,所以最后他下定了决心,“这一次,就算是违令,我也要助你一次。不为别的,只因为你为涪陵百姓做的事。”
“那我替那些百姓谢谢你,陈师长。”
“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就叫我大哥......”
“好,陈大哥......”元谦也痛快的叫了一声。
64章 先斩后奏
元谦的小院还从不曾这么热闹过,村民们为了庆祝涪陵山上的匪患被消失殆尽特意举行了一场庆祝仪式。
四县的县长,以及各县的乡绅富贾也都前来参加。这些人听说元谦在涪陵县建了一所学校后,还没等陈书农发话,这些人就主动的慷慨解囊,这和当初被拒之门外的场景可截然不同。
邵亦昭看着这热闹的场景拍拍元谦的肩膀,“你要是早这么开窍就好了,裴之谦弟弟的关系可比十个陈书农都好用。”
元谦瞪了他一眼,并不理会。整理好衣裳迈步出去,今日他是主人,得招待好这些未来的“合作伙伴。”
承宇被安全救出,但也受了伤,足见其在山上受了不少苦。这会儿,被安置在县城的一家医院内,有专人护理。
提起承宇,陈书农就竖起大拇指夸赞:“也是个硬骨头,这次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全身而退,这也多亏了你身边的长随。这若是放在部队历练一番,必有大作为......只是可惜了,居然让那土匪头子李三跑了......”
邵亦昭噗嗤一声笑了,“您可别惦记了,若是他想,也轮不到你这儿。”他又指了指正在忙碌的既明,“那家伙也是一个死心眼的......”
元谦笑而不语,既明和承宇可被不少人惦记着,当初永谦就要带走,他都同意了,可那二人就是铁了心的,大有要跟着他一辈子的架势。
“要我说,他这左膀右臂得亏是两个男人,要是女人啊......”邵亦昭嘿嘿一笑,“......左拥右抱的不也挺好的吗。”
元谦一脚过去,踢了他一下,邵亦昭灰溜溜的跑开了。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这次的事,陈书农帮助了很大的忙,而且也带来了不小的边际效应。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元谦发现陈书农和一般的军人确实不一样,他的思想意识,以及一些爱好习几乎和元谦很相似。两个人也难得的有共同语言。
元谦居然能请得动陈书农,并且一向和匪帮井水不犯河水的湘军,居然出兵平乱。这对于涪陵县的人来说不异于一件传奇的事儿。
陈书农清理匪患,反倒让其他县市的匪帮感受到了危机,也间接的影响了很多人的利益。这样一来二去的消息就传到了湘军统帅刘湘的耳中。
刘湘一封电报将陈书农诏回渝都。自从开战的那天起,陈书农就已经想到了后果,所以也有自己的应对之措。
陈书农到达渝都之前,邵亦昭提前见了刘湘,帅府的私人宴,邵亦昭从来都不参加。他对刘湘一直心存偏见,更是看不上他的做派。做任何事都畏首畏尾,瞻前顾后......
能在家宴上看到他,刘湘的夫人也是吃了一惊。刘湘却不惊讶,他早就调查的一清二楚的了,不过心里也是佩服自己的外甥。
为了裴元谦居然上赶子来看他脸色,这么讲义气,有点刘家人的血性......
刘湘撇了一眼邵亦昭手里带着的东西,面无表情的,却已经了然于胸。
“哎呦......亦昭好长时间都见不到你一面,这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东西。都是自家人,你能来,你舅舅就高兴。”
“舅妈,我这不是没混出个人样,不敢来吗?”
“现在也没混出什么样儿来?”刘湘哼了一声。
“那到也是。”邵亦昭看了眼刘湘,“最起码,给您打酒的钱是有了。”
刘湘到真想给他一脚了。
“怎么,有屁快放,没屁滚蛋.....”刘湘面上气鼓鼓的,一点面子也不想给邵亦昭。心里其实是想试探试探这小子。
“你这是干什么......亦昭好不容易来一趟。”
“没事......舅妈,我舅舅的脾气我都习惯了。他要不数落我几句,我还不习惯呢。”
刘湘撇撇嘴,不吭声。然后端起小酒盅自饮自酌了一口。
邵亦昭主动站了起来,给刘湘倒满了酒。“不是什么大事,就回来和您说一声,我给陈书农施压,他迫于压力出兵平了涪陵的匪帮。”
刘湘哐的一声,将酒杯磕在桌子上上,“这还不是大事?什么才算大事?”
“我这也没想那么多,这是利民的好事,你是不知道,涪陵山上的百姓多高兴,人人都称赞您。”
“你可给我拉到吧......我不是三岁孩子......陈书农,是我的兵,你算老几,敢要挟他?不过我就纳闷了,你用什么方法要挟他的?”
“我就......我就说您是我舅舅,他要是不出兵,我就砸了他的师部。”
“邵亦昭,你 他 妈 的真是越来越混蛋了。”刘湘脱下鞋就要来打邵亦昭,却被刘夫人拦了下来。
邵亦昭并没有躲,他知道这个气要是不让他舅舅发作出来,这一关是逃不过去的。
“大帅......这个事,是我的主意,亦昭少爷并没有强迫我。”陈书农一不知道从哪进来的。
邵亦昭忙整理了下衣裳,恢复了神色,刘湘也穿上了鞋,刘夫人借着要去厨房加两个菜的借口退了出去,留下了三个男人。
邵亦昭看着刘湘心里腹诽着,“真是个老狐狸。”
刘湘抬头看看邵亦昭,“你小子要是骂人就大声的骂出来,别在心里嘀嘀咕咕的,我烦着。”
邵亦昭嘿嘿一笑,“怎么能呢......您是我舅舅,骂您不也是相当于骂我自己吗。”
刘湘黑着脸不理他,他又看了眼站着的陈书农,说了句“坐吧......真是沉不住气的......我还等着你俩狗咬狗呢,结果你们给我整这一出......”
邵亦昭不语,瞪了眼陈书农,这小子来这也不提前和他通个气,为了他,他这可真是脸都到姥姥家了。
“还你威逼利诱......陈书农最是吃软不吃硬的了,你还能逼的了他?我手下的人,我还不不你了解。
邵亦昭连连点头,"是.....是.....”心里却想,“了解你还把人放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大帅,这次是我先斩后奏,您要罚要杀我都认了。只不过,这次确实事出有因。”陈书农态度坚定。
“这个因,不会是因为这个混蛋玩意吧?”刘湘指着邵亦昭。
邵亦昭就算是不爱听也得忍着。
“并不是,亦昭少爷也从来没用您的身份施压......我之所以先斩后奏,实在是为了涪陵的发展。”
“怎么,我不平匪患就不是为了涪陵,为了渝都的发展了?”
“大帅,您有所不知,涪陵的特殊原因,这里的百姓贫苦,穷人家的孩子上不了学,家里的壮丁都来渝都找活计,剩下的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少妇孺。这些匪帮打家劫舍,害得四县百姓苦不堪言。”
刘湘听得认真,陈书农又继续道:“有心在涪陵发展实业的商人因为这些原因也都怯步了,如今终于有一人不怕这些困难,帮助涪陵的人,甚至是北碚、合川、宜宾、都会因此而获益。既然有人迈出了这一步,我们为什么不帮一把呢。”
“这人是谁?”其实刘湘心知肚明。
“裴元谦......”其实已经不用太多的赘述,一个人就已经能够代表一切。
“他做了什么?”
“舅舅......别的不说,单就元谦的为人就值得陈师长出兵。”
“用兵岂非儿戏?你一句话值得就真的出兵了?就这样儿还指着你有大出息?”
“行......您说什么就是什么。”邵亦昭见刘湘态度软了下来,他也就顺着他。
“这个事儿......陈书农你终归是犯了军法,我还是要处置的。”
“舅舅,您要怎么处置陈师长?他这是有功,哪有过?”
“你给我滚蛋......这是我的事。”
邵亦昭还要再说几句,就被陈书农阻止了。他也就不好再继续说什么了,迈步出了客厅。
再后来刘湘和陈书农又说了什么没人知道,这件事刘湘在全军中提出了口头警告,对陈书农也没有实质性的惩罚,停薪一年这种不算惩罚的惩罚对陈书农来说已经不值一提......
元谦离开上海后,允和做了决定,她撕毁了离婚协议,整理行囊,踏上了开往江南的轮船。其实最后她也没向元谦明确表态。他似乎很忙,所以也没有催她,只是要她签好协议后直接发电报给他就行。
但如今允和已经做了决断,他要将元谦争取回来,所以这一步至关重要。他不要她,她就要做名正言顺的二少奶奶。
所以当允和拎着行李回到裴府,并说不打算回上海的时候,裴夫人感动的一塌糊涂。这个家里缺少的就是人气,如今有人回来陪她,她自然是心里欢喜的。
陶陶在学校里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挨到放暑假了,她就马不停蹄的赶去了涪陵。孟瑞华作为商务书局的志愿者也如愿的来到了渝都。
既明亲自来渝都码头接的陶陶,听说元谦也来了渝都,她十分欣慰。本来还以为要再过十几个小时才能见到他的,却不想,居然还缩短了时间。
两人来到元谦下榻的酒店时间已经很晚了,元谦还没有回来。陶陶等的都要睡着了,她不瞪着睡眼朦胧的眼睛问既明,”二哥怎么越来越忙了?他忙啥呢?”
“少爷打算在渝都开一家教育馆。这次来也是为这个事。”
“涪陵的学校建好了吗?这可有的他忙的了......”陶陶又开始心疼起来,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元谦要忙起来什么都不顾的了。虽然身边有既明和承宇,但是两个人大男人再细心也不如女人啊。
65 章 野心
元谦回来的时候,陶陶睡在了房间的沙发上,他轻声责备了一下既明,“怎么不让她回房去?”
“劝不动的。”既明压低了声音。
“先让她睡吧,我去换衣服,在大厅吃吧。”
“少爷,小姐也没吃呢。非要等您回来一起......”
“真是胡闹......”元谦看看陶陶熟睡的样子不禁皱了眉,“那就端进来吧。”
既明关上房门,出去叫餐。元谦拿来薄毯替她盖在身上。他又在她的身边静静的立了一会儿,这些日子,忙的无暇她顾,更是没时间给她写信,也不知道有没有埋怨他。
此刻房间内安静的没有一点声响,元谦俯下身,摸了下她的头发,她睡的十分香甜,看着那白皙的脸蛋,和那红润的嘴唇,他刚要印上去,又似乎是想到什么,才又停了下来,他轻了清嗓子,然后转身去了浴室。
等他洗好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既明恰好也端着饭菜来敲门。
待看到还在睡的陶陶后,他就笑了。
“坐下一起吃吧。”元谦叫住正要离开的既明。
“不了.....刚在酒店大厅遇到个熟人,聊一会儿。”
元谦知道他是不想打扰他,也就不再挽留他,走到沙发边去叫醒陶陶。
陶陶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打了一个哈欠,看到立在身边的元谦,她才清醒过来。
“二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元谦走到餐桌前,坐了下来,“快过来吧。”
“哎呦,我还真饿了......”
“怎么这么任性,不按时吃饭,胃能受的了吗?快点吃,吃完好回去睡觉。”
“还说我,你不也没按时吃.....”陶陶委屈巴巴的说道。
元谦一想也是,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低头吃饭。
“二哥......”
“怎么了?”元谦抬起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哎......算了吧,以后再说吧。”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填了这个话只说一半的毛病了。”
“以后再说......看你太累了,等我想好了再和你说。”
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元谦答应了。
“在这待几天,然后回去陪陪母亲,若是她知道你放假不回去,心里会不好受的。”
“我已经给母亲写信了,我说要来替她看着你,母亲就同意了。所以,你也不用急着赶我走。”陶陶拽住他的衣袖,“二哥,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的。”
看着她这么诚恳的样子,元谦嘴角微勾,“看你的表现吧。”
陶陶拍拍手,学了一段唱白:“您就请好吧......”
元谦无奈的摇摇头,这是他的软肋......
他们又在渝都住了几天,元谦谈好了事情,这才回到涪陵。
因为要监督学校的进度,他就搬到了涪陵,在学校临时搭建的宿舍内住。这回因为陶陶来了,他又搬回了原来的那个村里住。
隔了这么久不见,他的小院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几间房舍作为临时的教室,被打扫的整整洁洁。她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孩子们正在上课。
元谦特意花了钱从渝都请来最好的教师给孩子们授课。而陶陶之前碰到的大姐也在这帮忙,给孩子们做饭。见她来了,她特意将小宝写的字给她看,陶陶拿着本子看着小宝的字,不禁惊呼起来,才几月不见,这孩子居然进步的这么快。
因为是暑假,刘美琳也放假了,所以也过来当志愿者,辅助孩子们学习。她见了陶陶分外的热情,虽然陶陶从心里抵触她,但是面子上还要过去的,毕竟,她答应了元谦不惹麻烦的,所以她也客客气气的,和她打着招呼。
孟瑞华也从渝都过来了,而且还带来了商务印书局上海办的理事,听说元谦在这建了一所学校,无论如何也要来看看的。
元谦陪着他去了涪陵县,理事看到学校后不禁对元谦大加赞叹。其实,当初元谦被迫从商务印书局退出,已经让很多人扼腕叹息,这位吴理事就是其中一位。其实他一直都是拥护元谦的,对于他的改革也是暗自称赞,但无奈人微言轻,也只能眼看着离开商务印书局。
这一次听同行的一位实习生提起元谦在涪陵建了学校,他才要特意来看看的。元谦对于这位吴理事自然是有印象的,但他既然已经离开商务印书局,就不想和它再有瓜葛。所以当吴理事提出要以商务印书局的名义资助这里的时候元谦拒绝了。
他其实不想因为他影响吴理事的前途,他已经出来了,就不会再和商务印书局扯上一点关系 ,毕竟陈之和和陈公卿也不会允许。
再他的再三推脱下,吴理事以个人名义对新建小学进行了捐赠。商务书局捐献的书籍,元谦没有拒绝,这是给孩子的,不是给他的。
而这位吴理事自然也被邀请了参加新建小学的揭牌典礼。
”民众小学。”这个名字是元谦起的,因为这所学校的落成,是每一个人齐心协力的结果。元谦又将这些人的名字都刻在了学校的一面墙上,他又公然宣城这些人都是这所学校的董事。
而这些人是孩子们,包括他都要感谢的人。
民众揭牌仪式,陈书农也去了,当地的报馆还进行了报道。主要也是围绕陈书农的,对元谦到没有多加报道。这一点元谦一点也不在意,有陈书农替这个学校宣传,他自然乐得清闲。
因为陈书农的关系,学校揭牌仪式后,又有很多人来对学校进行资金援助,元谦要建一所图书馆的想法也提上了日程。
刘美琳对元谦一直是崇拜的样子,只要是能逮到元谦,她就寸步不离的,这些陶陶都看在眼里,却也没说什么。
孟瑞华看不下去,时时刻刻的提醒着陶陶。
“美琳小姐,一直粘着二少爷。”
陶陶看了一眼前方,刘美琳站在元谦的身侧,两个人似乎在说着什么,元谦脸上还带着笑意。
陶陶什么都没说,躲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她去找小宝玩儿,两个人在菜地里拔菜,之前承宇说过,这片地是元谦种的,所以她没有任何顾忌,把对元谦的怒气全部都发泄到了菜地里。
承宇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来的时候听承宇给她讲他是如何从山匪手里逃脱的,听着是那样的惊天动地。
她从没想到这里还会有山匪,听他说这些事的时候,她脊背发凉,想想第一次和孟瑞华一起来这的时候,幸好没有遇到那群山匪。要不还真的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见到元谦了。
孟瑞华见元谦身边没了人,才走了过去,“吴理事说,我可以作为商务书局的代表在这里做志愿者。”
“那当然欢迎......”
“二少爷,我们开学也正好就实习了,我决定来渝都,你这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下半年,我正好也打算在渝都开一家教育馆,若你有此意,到是可以来教育馆,薪资这方面你 有什么要求吗?”
“你看着给就好......不给也是行的,当初若不是您,我恐怕还在舞厅打工呢。”
“事情都过去了.....”
“恩.....”孟瑞华莞尔一笑。
孟瑞华又抬头看一眼元谦,却发现他正望着远方出神,顺着他的目光,她看到了陶陶和小宝在菜地里欢声笑语的拔菜。
元谦那发自肺腑的笑意,刺痛了她的眼睛。见过陈允和后,她自知和她是比较不了的,所以心里默默的让步了,只要是元谦,她做小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当她听陶陶说元谦要和陈允和离婚后,她开始动摇了,他身边的女人都太优秀了,陶陶就不提了,那 是从小到大的情分,而且她也知道陶陶对他的心意。可是又来了个刘美琳,她又怎么能甘心呢。
裴元谦,是她的,他这么优秀,她不奢求唯一,只求给她一个小角落就行。可,他似乎对她完全没有心思。她又怎么能甘心呢。
元谦正沉浸在陶陶和小宝的欢声笑语中,既明进来打断了他,交给了他一封信,他看了眼地址,是家里寄来的。
他二话不说,回到房间,拆开了信。他一看字体就知道不是裴夫人的笔迹。看到允和在江南的时候,他不禁皱了眉。
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为什么允和要这么做呢?
信是裴夫人的口吻,要他注意身体,不用惦记她,她有允和陪着。等她的身体好了,她和允和再一起来看看。
还有一封信是允和单独写给他的。她说“我知道你一定会震惊,或许还会震怒。但这就是我的选择。”
看着这几个字,元谦头又大了起来。他何德何能,她这样又到底值不值得......他正烦闷的时候,门吱呀的一声开了,他一回头,陶陶进来了,他忙收起了信。
陶陶见他似乎是不方便的样子忙解释着,“我不知道你在,我还以为屋子里没有人呢。”
此时元谦已经恢复了神色,微笑着走过来,“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回来洗洗脸,刚才和小宝玩耍,弄脏了。”
“哦.....”元谦这才注意到她的身上,脸上全沾了泥土。
“那你用吧,我先出去。”
待元谦走后,陶陶陷入了沉思,为什么二哥会这幅样子。换做以往她不成体统的样子,他早就暴跳如雷了,如今怎么没有一丝责备的意思。
真的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66章 第一条轮船
美国公使来访,裴永谦全程陪同。第二日媒体就爆出了楚南雄突发心脏病,被送进了医院抢救的消息。
一时间关于接任人选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而楚系内部自然人心不稳。好在楚南雄是醒了过来,但其身体确实已经不允许他再继续留任。所以这个时候,他将永谦推了出来。
其实近一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多多少少有这个意思了,自从永谦和韵宜结婚后,楚系内的很多政务,永谦也都参与。明眼人自然也能看得出楚南雄的用意,但也不乏反对的声音。
这一次,就算有反对的声音,但永谦的背后是楚南雄,大多也都敢怒不敢言。况且,楚南雄也并没有明确表态要卸任,而是要裴永谦代管。
这一次永谦正式的从楚南雄的身后走了出来,媒体对此也是褒贬不一,但大多数人还是持观望态度。对于此事,赵世明曾在公开叫板,直言楚南雄是头病狮子,森林之王怎么能让一头生了病的狮子来当呢?对于永谦更是不屑一顾。大有没有人能与他赵世明相抗衡的样子。
不管内部还是外部的反对之声,永谦都视而不见,他要做的就是用事实说话。
远在涪陵的元谦也深知永谦的不易,其实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或者说就在他打算娶楚韵宜为妻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做了准备。
此时,永谦的路并不好走,这也正是为什么当初他要和赵康平化敌为友的原因。他抬起头看看陶陶,这段日子以来也吃了不少苦,从小到大也没住过这么艰苦的条件。可她却一点也不埋怨,而且还有点乐不思蜀。
尤其是和孩子们在一块的时候,俨然就是个大孩子。没事的时候喜欢带着孩子们去拍照,并且听他们分享着自己的未来的梦想。
有那么一瞬间,他发现她也只不过就是个孩子。如今他一心扑在涪陵的建设上,总是忽略她,其实不是不惦念,而是他真的分身乏术。还有他自己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收到允和的那封信后,他压力倍增。
更多的时候其实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陶陶,他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她能在他的身边,只有他随时想起,她都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的自私。
又凭什么呢?她没有答应赵康平的求婚,其实他暗中松了一口气。很多时候,午夜梦回,他都会扪心自问,当初他横加阻拦,真的是因为父亲的死赵家难逃嫌疑,还是他不甘心亲眼看着陶陶嫁给他人。其实,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元谦在上海定的轮船如约交付,那一天当取名为“民生”号的轮船从上海开到川江的时候,邵亦昭办了一个舞会。以此庆祝民生号的诞生。
那一天,他包下涪陵县最好的一家酒店,宴请了各方人士来给民生号造势。他给刘湘递了帖子,但是因为政治立场问题,刘湘没有出现。
元谦本不想这么高调,但邵亦昭已经安排好了,他不能不给他面子,所以还是去了。陶陶要凑个热闹,元谦知道这段时间也苦了她,所以也就同意了。孟瑞华和陶陶就似形影不离的姐妹花一般,自然要去的。
来的人都是四县有头有脸的人物,陈书农也携妻子参加。陈夫人是第一次见陶陶,就被她的容貌惊叹了。逢人就说陶陶是她见过最美的人儿了。
孟瑞华是个活泼的性子,一会儿的功夫就和这些夫人混熟了。陈夫人极喜欢她的性子,又知道她是陶陶的好朋友所以就将她介绍给身边的朋友。
“孟小姐毕业了有什么打算?”陈夫人听说她快要毕业了,不禁好奇起来。
孟瑞华扫视了一眼四周,视线固定了在元谦身上,她才回身微笑的回应了陈夫人,“我打算来渝都发展。”
“那感情好......咱们离的就近了。”陈夫人已经看出来了孟瑞华的心思,她也看了一眼元谦所在的地方,他正和邵亦昭还有陈书农说着什么。
裴元谦和陈允和的婚事,她自然晓得,但这个年代男人三妻四妾,她也见怪不怪,不说别人,就说陈书农家里不也是几房的姨太太吗。如今看孟瑞华的意思,多半就是不在乎身份的。也是像裴元谦这样的人谁还在乎是妻是妾的身份。
不说孟瑞华就说那位年轻的小姐,据说是刘湘远房的亲戚的女儿,不是表现的更明显吗,一口一个二哥哥的叫着,真是甜美极了。
“以后还有靠陈夫人的照顾。”孟瑞华如今已经明白了,要想在上层社会立足还得靠关系。既然她已经有了陶陶这层关系,那为何不利用起来呢,只要是能靠近元谦,她愿意付诸一切。
有很多人来邀请陶陶跳舞,但是她都拒绝了,唯独邵亦昭来邀请,她没有拒绝。毕竟他是这个舞会的总调度人,她自是要给面子。
“这里比不得上海,但是还是要多举办几次这种舞会......”邵亦昭揽着陶陶的腰,不断的找着话题。
“那二哥恐怕得不愿意。”
“哎呦,快别提他了,这次搞这个舞会,他还好一顿的埋怨。我就他这么死心眼的一人怎么就那么招人待见。回头我得和美琳说说......”
陶陶微微一笑,看来刘美琳的心思早已经不是秘密了。
“亦昭哥哥.....我和你打听个事,但是你得保证不能和我二哥说。”
“我保证,你说吧,什么事?”
“渝都这要转学得需要什么手续?”
“怎么你要转学?”邵亦昭吃了一惊。
“你小点声......这不是还没定呢吗。”
“这我得给你问问......”
“只能偷偷的问......”
“行,我答应你。”
”打钩钩......” 邵亦昭摇摇头,但还是照做了,心想着陶陶也有着幼稚的一面。
随后,民生号开进合川,开通了合川到宜昌的航线。然后又在合川成立民生实业公司。这一短途航线却让民生在四县中名声大噪。
民生号的前景坚定了元谦的信心,他又和上海的厂家定了一艘客船,这艘船吃水浅,是为了适应枯水期而准备的。预定第二条船后,元谦又主张建立民生机器厂,修理轮船。并派既明全权负责。因为之前在明生,既明就是轮船维修的主力。
一切都朝着既定的目标发展元谦当然是信心满满,因为民生刚刚起步,大小事都要他费心费力,所以这一年春节,他并没有回江南过。
而陶陶因为要回去陪裴夫人,所以一放假就回了裴府。允和回了裴府,她是后来回到上海后才知道的。
因为这件事,其实也不只是这件事,她又和元谦吵架了。暑期结束后元谦送她回上海,其实她也知道他是不特意要送她的,因为他要去上海定制客船所以正好同行。
在轮船上,陶陶就有意无意的和元谦透露她要转学的事,但是,元谦却直接拒绝了。
她不愿意了,质问他为什么,他说这里的条件不适合她。
“那为什么瑞华就可以?”
“瑞华和你不一样。”
“陶陶,瑞华将来是要做教师的,你呢?难道也要做一名教师?”
“我不知道......”
“你看 ,你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又谈什么转学?眼下你就是要好好的修完现在的课程。况且渝都兵荒马乱的,比不得上海。”
“刘美琳怎么就可以?”
“你要说什么?”元谦有了一丝不耐。
“她说要来上海,你就同意了,我说要来渝都你三番四次的阻拦。这么的区别对待,是不是二哥害怕我迫害你的好事。”
“陶陶,这事你当着我的面说了也就算了,你别跑出去找美琳的麻烦......”
“看看二哥就是这样的,难怪......都说你们男人喜欢小姑娘,我还不以为意,看来你也免不了俗,是不是越年轻的,越单纯越合你们的胃口......”
“口拍!”的一声,陶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元谦打了一巴掌。
这是从小到大,她第一次挨打,别说是元谦就连裴夫人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的。如今,因为一个刘美琳他动手打她了。陶陶自是觉得委屈,她捂着脸瞪着元谦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元谦也不好受,尤其是看着陶陶梨花带雨的样子看着他,他想伸手去安慰她,却被她挡了下来。从前陶陶无论怎么顽劣,无论和他怎么吵,他是断不会动手,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她碰了他的底线。
“男人都喜欢年轻的......”这句话就像刀子一样扎在了他的心上,就是因为顾及年龄,他才会犹豫不定,对她的感情也是迟迟不敢迈出那一步。
当初母亲说裴家若是有那个心思,把陶陶当成童养媳,那也是为之谦,而不是他。他和陶陶之间隔着亲情,又隔着年龄.....一重一重的压力,本就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些陶陶自是不知道,她就是觉得元谦变了,因为一个漂亮的小丫头,对她大打出手,她也撂了狠话,“你放心,我再也不会没脸没皮的跟着你了,回去我就申请留学......再也没人打扰你。”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跑出了船舱了,一个人站在甲板上,对着大海无声的哭泣......
67 章 别扭
所以后来陶陶就再也没有再元谦的船舱出现过。到了上海,陶陶就要回学校,元谦本打算要和她们一起吃饭的,但是因为两个人发生了不愉快所以都没有了心情。
既明要送陶陶回去,却被她阻止了。“我又不是找不到路。”
既明不放心,还要坚持,元谦一挥手示意不用送了,既明看了眼元谦,“小姐......这么晚......”
“放心吧,还有我呢。”孟瑞华示意元谦放心。
元谦点点头。既明去取行李,刘美琳云里雾里的,刚才在船舱里睡着了,这会儿还睡眼惺忪的。“陶陶姐不和我们一起吗?”
“她先回学校了。”
“哦......我还想看看她们的学校呢。”
“等有机会的......”
“那可太好了。”她没想到来上海的梦想就这么的实现了,心里很是高兴。
第二日,孟瑞华陪着刘美琳在上海四处走了走。一早上的时候,她就去找陶陶,要和她一起出去。陶陶却坚定的拒绝了。
其实,昨天她和元谦吵架的事,她在门外已经听见了。只是一直都没问。陶陶全程都蔫蔫的,她看在眼里,但是并没有安慰。
而她出去了一天,陶陶一个人在学校也是无聊至极。孟瑞华回来的很晚了,还特意给她带了桂花糕,说是今天元谦带着她们一起去凯司令买的。
“经过凯司令的时候,二少爷去买的,美琳喜欢吃,我记得你也爱吃特意带回来些。”
陶陶放进嘴里的桂花糕,吃起来怎么都不是味,她也就吃了一块,再也没碰。
“二少爷今天带我们去了好多地方......你要是能一起来就更热闹了。二少爷对美琳极好......若不是,他成亲了,我都会误会......”
"瑞华......”陶陶打断她,这些话,她一点都不想听。
“哦......”孟瑞华见她生了气,便不再言语,“以后我都不说了。”
再后来,元谦离开上海,也没来和他打一声招呼。反倒是,收到了允和的来信。说是裴夫人想她了,要她放假的时候回来。
那时候她才知道,允和回了江南。就在她回到江南的时候,民生的第二条船新民号了。陶陶是从承宇的来信中知道的。
他还特意给她拍了照片,元谦立在新民的船头,意气风发。
允和亲自去码头接的陶陶,路上又买了许多东西然后才回了裴府。回到家后她才知道,允和买这么东西是因为元谦要回来过年。
一晃她已经数月没有他的消息了,可她却总是从那天走不出来。他打了她一巴掌,这么些年,哪怕两个人吵翻了天,生再大的气,他也从没动过手。不说他就是裴夫人,裴卓云,裴家上下的人都不曾给过她脸色看,她是怎么都受不了的。
元谦回来的那天,允和特意下了厨,听裴夫人说,这小半年允和专门研究食谱,西餐,中餐都有一两个拿出手的。
陶陶回来的那天,就尝到了允和的手艺,不愧是专门学习过的,色香味俱全,哪像她一个蒸蛋都要学好久。
提起这,她鼻子一酸,和允和的菜比起来,她那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元谦这一程风尘仆仆,也只带了承宇回来,既明留在了涪陵。他回来,裴夫人自是高兴的,早在接到电报的时候,就天天盼着了。允和也是事事都张罗在前头。裴夫人将一应大小事全都交给了允和,如今大有一副女主人的架势了。
现如今也只有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但,还是要强撑着的。
裴夫人见到元谦后,高兴的不得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瘦了,也黑了。”
“没有。”元谦还特意安慰她。
“你还不承认,让允和看看。”
“母亲......我看到挺好的。”允和红了脸。
看她害羞的样子,裴夫人也笑了,“如今允和在家陪我,你要去做什么就去做,但是,怎么也要我抱个孙子啊......”
元谦抬头看了眼允和,见她也正看着他,四目相对见,他先移开了眼,“这事......”
“母亲,哪有你这样的,元谦刚回来,椅子还没坐热呢......咱们先吃饭吧。”
“好......先吃饭。”如今裴夫人对允和的话百依百顺。
自始至终,陶陶都没有说一句话,她就像是一个看客一般。
“尝尝,都是允和做的。”
“好。”元谦挨个菜尝了一口,也不禁称赞起来。
“允和做菜的时候,陶陶也跟着的了,这丫头就是学不会。”
听到裴夫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陶陶才抬起头,“母亲又说我了。”一副撒娇的口气。
“你啊......”裴夫人指着她摇摇头。
“小姐学过的。”桃子突然插了一嘴,“在上海的时候,小姐和李妈妈学习做蒸蛋,那会儿天天做给二少爷吃的。”
桃子这么一说,陶陶夹菜的手一顿,“不还是没成功吗。”她低着头,没去看元谦。
而元谦也只是略抬头看了一眼陶陶,然后又埋头吃饭,察觉到了,气氛不对,裴夫人转移了话题。
其实,这会儿她才注意到,从元谦进屋到现在陶陶都没有和元谦说一句话,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在一天就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永谦之前拍了电报,他可能就不回来了。”
“是......他如今身上的担子也重,哪还有时间回家。”
“母亲若是想他了,可以去南京看看。”
“韵宜来信倒是每次都要我去看看,可我这身体不好,也懒得动弹,我想象着明天春天,让允和陪我去一趟。”
“您高兴就行。”
“陶陶也一起去吧。大嫂在心里几次三番的提到你。”
“二嫂下次写信的时候替我谢谢大嫂的惦记......”
“母亲,大嫂说她时不时的就留意那些军官,好的都给陶陶留着呢。”
“哎呀......二嫂......”陶陶责备她了一句。
“儿大不由娘,凡事你们自己做主就好,但也不能含糊着,毕竟还有三个哥哥给做后盾呢。”
“母亲,陶陶可不愁嫁的。”允和促狭的一笑,“是不是五妹妹。”
“二嫂,你又取笑我。”
“这可不是我取笑你,母亲您还不知道吧,陶陶被班上的一个同学追求,信都写到了家里。”
“二嫂......”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男孩的家世怎么样?”裴夫人不禁也好奇起来。
“母亲,不是二嫂想的那样,不过就是一封问候信,我还要出国留学,怎么可能呢?”
“你要出国?”允和吃了一惊。
“嗯,早前就有这个打算了 ,只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去成,现在我想好了......”
“以前呢,我不放心,但是如今看来,到也有自立能力,所以你要去哪,我不拦着。”裴夫人松了口。“这事也急不得,让你二哥打听打听,再定。”
陶陶嗯了一声,元谦沉默不语,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吃过饭后,陶陶寻了个借口就回到了绛雪轩,留下元谦和允和夫妻二人陪着裴夫人。她心情一直不好,其实自涪陵回来后,她就开始情绪低落。
回到裴府也是勉强的打起精神,因为早就做了决定,就算舍不得,又能怎样呢。
桃子见她整日的闷闷不乐,不禁愁坏了,这次正好承宇回来了,她就将陶陶的“不正常”说给陶陶听。
“小姐和少爷是又吵架了吗?”
“好像是吧?”
“怎么叫好像是吧?你天天跟着少爷,什么不知道。”
“这回我真不知道,既明回来的时候说了一嘴,但是也没有细说,你还不知道他那个嘴严严实实的,想透出点什么也是不能够的。”
“以前两个人吵架最多也就三五天的,这次怎么脱了这么长时间?”
“这我哪知道?”
桃子见承宇这个态度,不禁上来了脾气,“没将少爷和小姐照顾好,你还有理了。”
“哎呦......我的姑奶奶,这次的事,我真不知道,好像是船上吧,两个人吵架了,既明说小姐从少爷的船舱里跑出来,红着眼睛,再后来两个人就没再联系。我特意给小姐写了几封信她也没有回复。”
“就是说,少爷一直都没有哄小姐。”
“少爷现在忙的觉都不够睡......这桩事,更是顾不上。”
“那小姐要真的出国了呢?少爷能舍得吗?”
“桃子......有些事吧......分开也不见得不好。”
桃子哐的一拳砸在了承宇的肩膀上,“不是说好了要支持少爷和小姐的吗?你怎么先退缩了?”
“我不是不支持......而是......如今......哎,这么和你说吧,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的事.....”
桃子沉默不语,这些日子以来,她是再清楚不过,裴夫人对允和的信任。虽然陈家曾经对元谦不义,但裴夫人完全没有将怒气撒在允和的身上。反而事事依赖她。她不难看出,允和在裴家的地位已经日渐稳固。
而她的小姐,一向敏感,也不可能没看出来,所以这一次,她和元谦少爷之间,恐怕不像以前似的小打小闹......弄不好,陶陶真的会出国。
68章 莫名其妙的气氛
元谦的那一巴掌,他至今想来都觉得后悔,他哪她动过手,不说她,就是下人也从没严厉的苛责过。
陶陶经常说,他对她严厉,其实那是掺杂着宠爱的督促。两个人吵吵闹闹,就算红了脸,他道歉后也就好了。并没有因为吵架影响了感情。反而到是越吵越变得亲密了。
然而这一次,这一次却……让他力不从心。那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却疼在了他的心上。
他最在意的事从她嘴里说出来,无异于一种宣判……爱而不得,说的就是他此刻的心情吧。
多少次了,好像自从他和允和成婚后,他就已经不能自如的进到这间院子了。这间,曾留下无数美好回忆的院子。
今日他回来,并没有如他所预期的那样,她淡然的样子,他知道,她不在乎的事和人,才会表现出这个样子。
能不介意吗?所以这顿饭他吃的并不舒心。一桌子的菜,确实都是他爱吃的,允和做事很细心,他也看得出来她的用心。但,就算是味道再可口,他还是觉得那一碗蒸蛋最好吃。
后来在北碚他几乎是每顿饭都要吃一个蒸蛋,但是味道却总是不对,后来他才意识到不是味道不对,而是做的人不对,吃的人心情也不一样。再后来,他就再也不吃蒸蛋了……
看着绛雪轩亮着的灯,他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正要回房的时候,碰到了允和身边伺候的小丫头,她怀里抱着暖手炉,行色匆匆的,看到他行了个礼。
元谦见她那么急就叫住了她,“这么急着去哪?”
“回姑爷的话,小姐陪夫人说话呢,每晚都亲自侍奉夫人睡下了才回房的,这会儿飘起了雪花,一会儿回来的时候该冷了,我回来取一件大氅。”
元谦看看她手里的衣服,顿了一下,“给我吧。”
“嗯?”小丫头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元谦已经取过她手里的大氅向着正房而去......
裴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出来打水看到元谦不禁吃了一惊,“还以为您回去了呢?”他笑着给元谦回了礼,看到他手里的衣服不禁莞尔一笑,然后又对里屋喊了一声,“夫人,二少爷来接二少奶奶了。”
“就你话多.....”元谦无奈的摇摇头。丫头打起门帘,悄悄的做了个鬼脸。
“呦......瞧我”裴夫人看到元谦手里的大氅不禁也笑了,“......都习惯了你每日的侍候,都这个点了......快和元谦回去吧。”
元谦将手里大氅递给允和,“过来的时候碰到了心雨了......外面下雪了,那丫头......”
“好了......快回去吧,还算有心的。”裴夫人催着他们。
允和到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裴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帮着允和穿好了,对着她挤挤眼睛。元谦假装没有看见这一幕,和母亲告了辞,等着允和一起出来。
夜深了,雪花纷纷,像柳絮一般轻飘飘的,落到地上瞬间就化了,一点也不过瘾。元谦记得有一年冬天,那是陶陶来裴家的第二年,她望着天空飘着的雪花,无不伤感的说,“二哥哥,这里的雪花儿为什么那么小,到了地上瞬间就化了,我想堆个雪人也不能够。”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那么小的她不知道能不能听明白,他就只是牵着她的手,看着那飘舞的雪花旋转降落。
她又絮絮的说着她和雪人的事给他听,“以前在家的时候,下了雪父亲就会堆一个大大的雪人给我,母亲也站在一旁看着,那个大雪人可以陪我一整个冬天,早上一起来就能看到他......还有那雪厚厚的,硬硬的,白白茫茫的,一望无际......”
她说他就听着,那回忆在一个小孩子的心底如此的清晰深刻,她从不说想家,也不提自己的父母亲,而看到雪花的时候才忘乎所以,他知道其实她就是想家了。
所以后来,他为她做了一个冰制的雪人,虽然他知道这和她心中父亲堆的雪人无法相比,也算是他的一种安慰和心疼吧。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她看到那个冰人后的表情,那种欢呼雀跃是她来裴家后他见到的最开心的一次笑容。
“想什么呢?”允和已经叫了他几声,也不见他回应。
“哦......没什么。怎么了?”
“奥,我就是想问问你那怎么样了。在母亲身边我也不敢问太多,怕她担心。”
“挺好的......”
“你和陶陶是不是......吵架了?”
“啊?”
“你也别瞒着我,谁都看得出来。陶陶也大了,女孩子的心事,你们男人......终究还是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他就是被我们宠坏了。”
“那孩子张罗着要出国,我看母亲的意思也是同意的,虽然有点舍不得,但是如今的形势,能出去也是好的。毕竟还有之谦照顾着。”
“这事,我知道了。”
两个人说着话也就到了他们的住处,和园。这里本就是他们的园子,不过因为当时婚礼办的急,而且两个人也不经常回来,就一直空着,如今允和回来了,裴夫人就命人修缮一番,取名为和园。这件事,允和当时还特意在信里和他提了一嘴,他也没做表示。
回到房内,下人伺候着允和梳洗,元谦本想去书房凑合一宿,可是他的衣服全都搬到了允和的房间,他也只能敲门取衣服。
“母亲做主让人将你的衣服都送过来了,我也不好说什么。”
“我知道......谢谢你这段日子对我母亲的照顾。”
“元谦,我不想听什么谢谢的话,我回来的目的,不说你可能也明白。还是说你是因为我父亲和哥哥的原因所以也讨厌我?”
“允和,我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
“那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允和的头发还在滴着水,屋里静悄悄的那小水滴也悄声的流到了浴巾上,无声无息。
“允和.....”元谦顿住,因为此时她已经从背后抱住了他,“你知道吗,因为你,我和家里吵翻了天,父亲更是说没有我这样的女儿......”她的声音渐渐的弱了下去,“你要是不要我,我就无家可归了。”她的头蹭在他的后背上,感受他的气息。
元谦望着窗外,雪似乎是停了,他们的身影映在窗棂上,到是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
“允和......”元谦转身,“我会考虑的。”
这句话无异于一粒定心丸,让允和这些日子的努力没有白费。她眼泪掉了下来,呜咽着出声,元谦抬起她的脸,见她这幅模样不禁也心软了起来。
“我们从头开始?”
允和点点头,激动的扑进他的怀里,元谦的一双手犹豫着,最后还是将她圈进了怀里。
绛雪轩,陶陶一夜无眠,桃子看着她红肿的眼睛不禁心疼起来,“小姐,您这样还怎么出门?”
“你去把我的眼镜拿来,还能遮一遮......”
桃子叹了一口气,她的小姐昨晚一定是又哭了。但她也不能决定什么,只能小跑着去取。
“小姐,要不我去和夫人说,您不舒服,今儿就别去了吧。”
“那怎么能行。”陶陶拿过眼睛戴了上去,又看看镜子似乎不太明显了,“早就说好了的,况且这是裴家的传统,而且这又是二嫂安排的戏,怎么能不给面子。”
“哎.....说了也是白说。不过小姐,您真的要出国吗?”
“恩......开学后就办手续。”
“可......可是,二少爷......怎么办呢?”
“桃子,别说这种话。”
“可我舍不得您,况且您又舍得这里吗?夫人呢?还有.......您的那些朋友呢?您真的就离开了一直熟悉的环境?”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陶陶握着手里的怀表,此刻的心里无助极了,迷茫又惆怅。
其实桃子也再清楚不过的了,如今对于陶陶而言出国不见得是一件坏事,毕竟元谦和她的关系因为裴夫人的关系是很难在一起的,如今又有允和,这样也好,到了外面,渐渐的接触新的人,新的环境,这段感情也会慢慢的变淡。终究有一天也都会释然。
只是从情感上,她一时难以接受。
允和早就张罗着要陪裴夫人来戏楼听戏,正好元谦也在,一家人团团圆圆的。陶陶出来的时候,车都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允和亲自扶着裴夫人上了车,见她过来,元谦替她开了车门,她微微颔首,并没有出声招呼。
允和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她和元谦乘着一俩车,在最前面。裴夫人和陶陶一辆,一上车,裴夫人就打量了她一眼,“还和你二哥生气呢?”
“母亲,没有。”
“还没有,你二嫂都看出来了......怎么了是不是他又逼着你做不喜欢的事情了?”
“母亲,二哥那还不是为我好。”
“知道就好。”裴夫人哼了一声。
“你大嫂写信一直想让你过去住几天,这次,你二哥回渝都正好经过南京,你也跟着一起去看看你大嫂。”
“哦...... 我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你二嫂这次也去,她呢跟你二哥去渝都看看,省的不放心。”
“二哥答应了的?”
“他怎么能不答应?”
转眼间就到了戏楼,允和和元谦已经下了车,等着她们的车停下,二人才走过来,允和的脸上带着笑,元谦也一脸笑意,好像两个人刚才正在说着什么笑话似的......
69 章 遇险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允和和元谦一起走上前去,允和帮着裴夫人开了车门,小心翼翼的扶她出来。而元谦也绅士的替陶陶开了车门,陶陶等了一会儿,她本想等元谦离开再下车,可他却并没有走而是站在那等着她。
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下了车,一低头,眼镜松了,她扶眼镜的功夫没看路,一不小心险些磕到车上,元谦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她抓着他的胳膊站了起来,元谦一句“小心,”她才回了神。
“谢谢,二哥。”
此时裴夫人和允和已经站在那等着了,她忙整理了下自己向她们匆匆跑去。
“慢点.....”裴夫人见她跑的急不禁轻声责备,“这么大的人了,还是毛毛躁躁的。”
陶陶吐吐舌尖,搂着裴夫人的手臂,“知道了母亲。”
因为又邀请了家里的亲戚,女眷们已经在包间等着了,允和是总调度,自然忙前忙后的。陶陶安安静静的坐在裴夫人的下手边听着她们谈话。
“怎么还不见二少奶奶的动静,我们还等着喝喜酒呢。”
裴夫人笑着,“元谦常在外头,允和又在家里陪我,哪有机会。再说,这也都靠缘分,不着急。”
“元谦,永谦都是干大事的人,不急倒是不急,但是也得催着点......对了,永谦怎么样?听他三叔的意思是要接管楚系了?”
“这事我可是管不着的,也从不过问,他们兄弟在我面前也从不讨论政治。”裴夫人最是厌倦这些人,当初他们落难的时候,裴家的亲戚躲得远远的,如今听说永谦得了势都抢着来巴结。也幸好允和在身边应酬着,要是她早有和他们断了联系的决心。
对于这些,陶陶权当没听见,聚精会神的喝着面前的茶。锣鼓响起来,戏开演了,她们的议论声这才停止。
陶陶对戏剧一点也不感兴趣,她甚是钦佩允和,一个从小受西方教育的居然能听得下去,为了元谦,她真的是牺牲太多了,这么的情深意重,哪个男人能不感动。反观自己,好像从来都是他在迁就她。这么一看,她已经输的一败涂地地。
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妄想,明明他都已经成亲了,而她还心存侥幸,她的生父生母感情一直很好,父亲更是没有纳妾。而裴卓云亦是。从小到大她的认知里就是男人一夫一妻,后来慢慢的大了,裴家的亲戚,或是身边的同学家里都是好几个妈妈的,她才慢慢的知道。
但她是不可能做小妾的人,也接受不了和别的男人共侍一夫。可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等的是什么。甚至还要妄想什么。
之前陈家这么对元谦,他都可以和允和没有任何嫌隙,那么是不是可以解释,元谦对允和的感情根本就已经超出想象了呢。
所以这也就是她再三权衡之下决定要出国的原因。陶陶觉得闷,趁着大家都在看戏没有注意到她的时候,她悄悄的起身离开了座位。
出了包间,来到外面,此时楼上楼下坐满了人,应该是没有人注意她,所以她她悄无声息的踱到了角落里,这会儿声音小了些,到能让她静下心来思考一些事情。
只是才待了一小会儿,就听见有喧哗之声,似乎是从楼下传来的,她不敢待太长时间所以提着裙子往回走,这时候却不期然的和元谦相遇了。
她本想装作没看见或所幸就那么过去,但是他已经开口了,“你怎么跑出来了?”
她想说里面闷出来透透气,可见他似乎一脸不悦的样子所以就改了口,“这就回去了。”
她不待他再说什么就经过他的身边走了过去,她没有回头却听见了承宇的声音,他似乎是刚从楼下上来,“就是一伙无关紧要的人,因为戏文吵了起来。”
“ 看着点,别掉以轻心。”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会这么紧张。回去后,她就低头喝茶,吃着瓜子,好不容易挨到散戏,她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盹了。
裴夫人张罗着回去,允和自然是要以她为主的,陶陶跟在身后慢慢的下楼,许是人多的原因,也不知道是谁撞了她一下,她被撞的生疼,一抬头,人却消失了,她也没在意。出来的时候,她摘下眼镜放进手提包里,刚打开包发现怀表不见了,她忽然间想起来刚在在包间的时候她曾拿出来过,所以她特意和桃子说,“你去和夫人说一声,不用等我,我东西落下了,马上就回来。”
“小姐,什么东西,我代您去拿吧。”
“你不知道在落在哪,我快去快回的,你悄悄的和母亲说一声。”
陶陶交待了桃子后,撒腿往戏楼上跑,而同时,承宇向元谦耳语了几句。
元谦一脸惊诧:“你确定?”
“是......但是不确定是谁派来的,也许顺藤摸瓜可以查到老爷的死因。”
“先送夫人小姐们回去,我倒是要看看,这些人想干什么。”
“少爷,敌暗我明的,我害怕......”
“只要保证她们安全,我才没有后顾之忧,快去......”
承宇只得小跑着去通知司机先走,然而来到裴夫人的车前时他才知道陶陶不在车上。
他捏了一把冷汗,匆匆的来向元谦禀报。
“什么?陶陶不在车上?她去哪了?”
“说是落了东西,去戏楼取了。”
“怎么不派人跟着......”元谦焦急起来,他说着就冲向戏楼,却被承宇拦了下来。
“少爷,您不能去,我去***......毕竟他们的目标不是我。”
“如果他们是奔着我来的,我在哪都一样,你让开。”元谦上来了脾气,他踢了一脚承宇,以此希望冲破他的束缚。
可承宇却一把抱住了他的腿,死活不让他进去,“承宇......你给我松开。”
“少爷......他们的目标是你,你上去,小姐更麻烦。”
“我不管,我不能让她一个人深陷险境。”
两个人正在争执之际,陶陶下楼来了,承宇松了一口气,可当看到她身后的黑衣人时,两个人都不能淡定了。
元谦率先走了过去,“放开她......”
黑衣人都聚到了一块儿 ,“裴少爷,我们无意伤害你妹妹,只是......要看你的表现了。”黑衣人的枪口对准了陶陶。
“你们是什么人?”
“裴少爷我们不想伤害无辜.....但,你的手伸的太长了......抓你太难,但,抓她不难。”黑衣人指着陶陶,陶陶此刻已经吓的面无血色,她不过是回去取怀表,刚下楼,就被这样的一群人围上了。
“放了,我妹妹,你们不是想要我的命吗,尽管来。”元谦破罐子破摔,一步一步的向前移动。
“裴少爷您向前一步,我就开枪了。”黑衣人说着就向天空开了一枪,吓的陶陶赶紧捂住耳朵,此刻早就吓跑破了胆。
“你们想要什么?”
“要你的命。”
“好......我给,把我妹妹换回来。”
元谦又一步一步的向前移动,他穿了皮鞋,踩在地面上铿锵有力的,陶陶听着那声音直击心底。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居然移了下脑袋,而此时,承宇眼疾手快的已经扣动了扳机。陶陶身后的那一人肩上吃了一枪,也豁了出去,当即开了枪,而那一枪正好打在了陶陶的身上。
元谦眼见着陶陶倒在她的面前,那一刻,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他听不见其他的声音,甚至是两方交战的枪响声,他唯一听到的就是心底有个声音在说,她一定不能出事,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该怎么办。
元谦全然不顾安危的冲向了陶陶,却还是没能在她倒下的那一刻抱住她,他恨自己离的太远了,又恨自己为什么就忽略了她,才一会儿的功夫,她怎么就从他的眼皮底子消失了。
“陶陶......”元谦大喊一声。
陶陶在昏迷前看到了放大的元谦,她不禁笑了,如果这就是她的宿命,也未尝不可,当初她的命就是他救的,如今,又还给他了,权当做报恩了。
看着她流出的鲜血,元谦疯了一般,“陶陶......你别吓我......你醒醒......”
回答他的却是枪声,打斗声,还有爆炸的声音。
东庭楼就在他的眼前爆炸了,爆炸前承宇护住了他,回过神来的元谦,抱起陶陶疯了一般的冲出去,司机倒是是个有眼力见的,看到元谦一副恨不得杀人的样子,大气不敢喘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江南医院。
元谦什么都顾不得,踹开了院长室的门,“请您救救她......”
老院长认识元谦,那个意气风发的他和现在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院长看看他怀里的女孩似乎明白了他失态的原因,如果不是最重要的人,怎么会让一个温润的人变成一个可怕的猛兽。
老院长也没有任何耽搁,立刻组建专家组,对陶陶进行抢救,等待是煎熬的,元谦坐立不安,看到陶陶昏迷前手里还紧紧的攥着那块怀表时,元谦知道自己错了......
今天 的事也让他清醒的意识到,陶陶之于他的意义,她才是他的全部......无可替代的,将就不了的。
他掏出怀里的怀表,按动开关,一张他熟悉的,忘不掉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她低头微笑的样子,温柔娴静,不胜凉风的娇羞。
此时,他默默的祈祷,希望她可以平安度过这关。因为他承受不住意外,也不允许意外发生。他要她好好的,完好无损的,站在他的面前,叫着二哥。
70 章 虚惊一场
东庭楼爆炸,裴家很快封锁了消息,这件事是承宇处理的,其实裴家本可以借助这件事情再一次的站在舆论的风口,利用人们的同理心,这对裴家,对元谦的事业也是大有好处的。
但是,元谦却命承宇封锁了消息,因为这件事的受害者是陶陶,其实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元谦不想打草惊蛇,他想顺藤摸瓜查出父亲死亡的真相。
元谦在东庭楼那发了疯的举动,允和都看在眼里。陶陶中枪的那一刻,裴夫人吓的昏厥了过去,而她只能强壮镇定,其实这一刻她也是脆弱的,。
元谦那声嘶力竭的一声又一声的陶陶,就像巨石一般砸在她的胸口,让她无法呼吸。她眼见着他红了眼眶。
一向温和的元谦不是不会发脾气,一向绅士有礼的他不是不会失态,而是还没有哪个人,哪件事可以让他失态。然,今日,那人那件事都被他碰上了。那一刻,允和才知道,陶陶才是元谦的底线。
她眼见着元谦抱着陶陶上了车,那车如离弦的箭从她眼前消失。她虚弱的想找个依靠,可昏迷了裴夫人还要靠她来服侍。
“二少奶奶,我送您和夫人回去。”
他身边的随侍承宇亲自开车送他们去的医院,裴夫人只不过因为情绪激动而昏迷并无大碍,醒来后惦记着陶陶,她又要安慰她,恐惧、无力、这一切都要她自己来承担。
她冷的直打寒战,只想有一双温热的手能给她一点温暖。还是承宇看出她的异样,“二少奶奶我往家里打个电话,让李妈妈给您送件衣服来。”
她抱着自己,没有回应,承宇就去办了,不一会儿来了一个护士,递给她一杯热水,“您没事吧?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她倚在墙上摇摇头,眼泪却在眼圈里打转。这时候的她也需要人来安慰啊,可是她却不得不坚强。
元谦一直没有出现,她知道陶陶正在抢救中,她不能去,也不想看到他颓废的样子。
裴夫人醒来的那一刻,就要去见陶陶,她得拦着,“母亲,陶陶还在抢救中......您放心,她会没事的。”
或许对医院有一种抵触,她醒来后就张罗着要回去,而她一时间也没有人能商量,所以思忖再三还是陪着她一起回去了。
还是承宇亲自开车送的,她知道,他是元谦身边的得力助手,也知道元谦的心思,他必定知道。其实就算她想打听点什么,他也不会说的。但是,她总是不死心。
“元谦没受伤吧?”
“回二少奶奶的话,少爷没受伤......”
“陶陶......怎么样了?”这种话她自是不能当着裴夫人的面问的,而是到了裴家,她伺候裴夫人休息下后特意让承宇等着的。
“暂时还不清楚,少爷也在等消息。”
“这次的事,你们提前知道?”
“二少奶奶,若是提前知道了,小姐就不会受伤了。”
“元谦是不是在渝都得罪了什么人?”
“怎么会呢?虽说那是刘湘的地盘,但也算是楚系的管辖范围,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真有谁想对大少爷动手也得掂量掂量。今儿的事.....少爷会查清楚的,少奶奶不用担心。”
他说的天衣无缝,让她察觉不到一丝的漏洞。
“少奶奶,您没事,我要去医院看看了......”
允和点点头,“和少爷说,明天一早我去医院看看陶陶。”
承宇答应着,撤了出去......
云和望着这硕大的庭院只觉得冷.......
元谦一天一宿没有合眼,好在是最后陶陶脱离了危险,但因为一直昏迷着,所以他也是寸步不离的。
他握着她的手软绵绵的,苍白的一张脸毫无血色,他又想起那次的一巴掌,又不自觉的心疼起来,他怎么下得去手了呢。
她倒下去手里攥着的那块怀表,是他送给她的,当初她还闹脾气,说是不喜欢,可还不是口是心非。就像是他一样......
他抚摸着她的脸颊,终于不用再顾忌那么多了,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他已经心满意足了。他实在难以想象没有她的日子,他该怎样度过。
他曾逃避过,也曾争取过,可终究还是败给了现实。将对她的心意藏在心里,可心里的那一丝期待却总是爬出来,猝不及防的。
如今若不是遇到这件事,他又怎会知道他对她的在乎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他摸摸她的头,又好想将她抱在怀里。
他喃喃低语,“陶陶......”他觉得这两个字是世界上最动听的两个字。以前,他当着她的面嫌弃过,其实那是因为,提起陶陶,他总会想起逃逃二字。 逃跑的逃,总是会让人觉得不吉利。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他内心所害怕的是什么。原来他所担心的就是她终有一天会离他而去。失去她无异于在挖了他的心。
一夜未睡,陶陶又脱离了危险期,他才算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握着她的手趴在她的身边本是想小憩一会儿的,却还是睡实了......
伤口的麻药劲过了,陶陶是被疼醒的。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趴在床边的元谦。她的手被他紧紧的攥着,她不太敢动,害怕惊动了他。
她忍着痛,静静的看着他,当他向她走来的时候,她看到了他眼里的焦灼还有说不清的情愫。如果时间静止在那一刻,她一定可以分辨出来,是不是她所期盼的而又不敢期望的。
元谦动了一下,她忙闭上眼睛,假装睡着,可他不过是换了下姿势,手还被他攥着,陶陶已经感觉到了麻了,她想撑着身体坐起来,给他盖个衣服,一动弹牵动了伤口,疼的她龇牙咧嘴。
元谦还是惊醒了,也正好看到了陶陶疼的抽搐的脸,他忙起身,温柔的道“疼了?”
陶陶点点头,嗓子有点干哑。
他走过去,替她盖了被子。“是不是饿了?”
陶陶摇摇头,其实她只不过是想看看他,就那么看着就好了,什么都不说。
“那我去找院长,让他来看看.....”
“二哥......”陶陶突然叫住他。
“我......疼......”她捂着胸口。
元谦回过身来,“能忍住吗?”他说着就走到她的身边,抓起她的手,“要是熬不住你就说一声。”
“二哥......”陶陶看着他一脸憔悴的样子,还有冒出的胡茬,心里不好受起来。
“我挺好的。”
“你呀......可吓坏我了。”他摸摸她的头发,“幸好......是虚惊一场。”
“对不起......”她低下头,声音细弱蚊蝇。
“这不怪你......是二哥没能保护了你。”
“对了.....”陶陶似乎是想到什么,她四下看了一眼开始着急起来,“我的怀表呢?”
“你回去就是为了找那块表的?”
“是.....”陶陶这会儿也顾不得伤口疼,开始在床上翻找,又摸遍了枕头,“我的衣服呢?”
“陶陶......”元谦阻止了她,“是这个吧......”他从怀里掏出那块表。
“是......太好了,幸好没有丢。”
“为什么这么在乎这块表?”
“因为是你送的啊......”陶陶低着头,检查着怀表是否完好无损,脱口而出。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她才抬起头,而元谦也正看着她。他的眼神太复杂了,她一时读不懂,攥着怀表心里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傻瓜......”片刻的静默后,他轻轻揉揉她的头发。
她只能任由他去,因为她害怕自己紧张的情绪泄露自己内心的慌张。
“陶陶......二哥要和你道歉,那一巴掌......对不起。”
他终究还是道歉了,虽然有些迟,她等的有点长,但是这样的一句对不起,还是让她感受到了一丝慰藉。
“真的很疼......”
“那我去叫大夫。”
“我说的是这里。”陶陶指指自己的脸颊。
元谦才意识到自己被他戏弄了,他就笑了,“要不要打回来?”
“下次一定还回来。”
“怎么可能有下次呢?”这一次已经够了,他不能再对她动手了。也会不舍得的。
两个人的笑声,传到了病房外,允和已经来了一会儿了,一直没有进来是因为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其实她不是有意要听的,而是就不忍心打扰。
这样的元谦和陶陶,她从未见过,或者说元谦何曾迁就过别的女人,而因为陶陶,他一再的退让,从他的话里她都能感受到那种心疼。
本来他们已经说好了要重新开始的,可当她看到元谦为了陶陶红了眼眶的那一刻,她知道他们说的话不作数了。
这一刻,她才体会到了嫉妒,她嫉妒陶陶。嫉妒元谦对陶陶的情意。她为了他牺牲了太多,甚至不惜和家人翻脸,可换来的是背叛。
是背叛?还是她插足?为什么他们认识的会这么晚?如果早一步,她有信心得到元谦的心。然而如今,她不止没了信心,甚至是连迈进这间病房的勇气都没有了。
若不是大夫来查房,她恐怕就真的不进来了,她很快的整理好了情绪,跟着医生一起进了病房。
元谦让出位置,对着她点点头,她微微一笑,既是对陶陶也是对他......
71 章 摊牌
大夫检查完后,又嘱咐了一番,然后才离开,元谦也跟着一起出去了,留下陶陶和允和,允和走到陶陶的床边,坐在了元谦刚才坐的位置上。
“本来昨晚就要来的了,可是母亲身体不好,又受了惊,安抚了一番才好一些。”
“二嫂.....”陶陶挣扎着起来,“母亲怎么样了?”
允和扶着她,在她的后背塞了一个枕头,又替她盖了被子才说,“你放心,没事了......早上听说我要来,还要一起过来,我怕她伤感所以就擅自做主,等你大好的再带她过来。”
“恩......这样也好,省的母亲担心,还是二嫂想的周到。”
“你昨天那样可真是吓死人了,我现在想想都后怕......”
“害得你们担心了......”陶陶正说着,元谦推门进来了,她这才住了嘴。
元谦手里拎着食盒,允和起身接了过来,“早知道你们没吃饭,我就从家里带过来了......”
“呀......还是明记的小米粥呢。”
“嗯......是承宇特意去买的。”元谦接过允和递过来的粥碗正要走到陶陶的床边,允和又回身接了过去,“我来喂陶陶......你也去吃吧。”
元谦看着手里空着的碗,又看看陶陶,这才走到一边,看着那热气腾腾的粥,没有一点胃口。
“二嫂,我自己来吧。”
“你伤口怕抻着,还是小心点好。”允和一勺一勺的喂着陶陶,陶陶也极为配合的,喝了一碗。允和还要再盛的时候,陶陶拒绝了。
“也好,还在恢复期,少吃点也是好的。”
“本来啊,还想着一起去南京的,可这一趟又落空了。你大嫂若是知道了,肯定还是要失望的。”
“你们何时动身?”
“还得看你二哥的行程。”
两个人同时看向元谦,元谦已经听到了,却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仍旧低着头翻报纸。
允和削着苹果,陶陶一看就知道她是做不惯这种事的,不禁笑了,“二嫂,你削的苹果,二哥看到了,肯定会说浪费的。”
允和的手一顿,“难不成他就削的有多好?”
“是啊......以前都是他削给我吃,他说我拿刀子的样子太吓人。”
允和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保持那个皮不断,她一面听着陶陶的话一面抬起头看向元谦,一晃神的功夫,削到了手指。
她“哎呦”了一声,陶陶关切的问,“是不是削到手了?”
元谦走了过来,夺过她手里的刀和苹果,“我看看......”
手指流了血,元谦带着她去了洗手间冲洗了一下,又回到病房找到药棉,纱布,细致的替她包扎了起来。
他们离的如此的近,她紧张的连呼吸都停滞了。身体也绷得直直的。他冒起的胡茬都清晰可见,这么不修边幅的元谦她还是第一次见。
陶陶在床上急切的看着这里,她冲她微微一笑,“没事的。”
元谦包扎好后,松开了手,“尽量不要沾水。”
“不碍事的......”她特意说的云淡风轻的。
元谦也没再说什么,而是走过去拿起刚才的苹果继续削着。允和走到陶陶的身边,微微一笑,陶陶要看她的伤口,她摇摇头,示意没事,她才放下心来。
“很难想象吧?二哥做的很好吧?”
“嗯?”允和抬起头看向元谦,只见他已经将削好的苹果切成了小块,动作如此的娴熟,就像是时常这么做似的。
“倒真的是......我做什么都笨手笨脚的。”
陶陶就笑了,“二哥总这么说我。”
“你是真的笨.......”元谦漫不经心的,用叉子叉起一块递给允和,“去南京的事,以后再说。”
“可,我都答应了韵宜......”
“我会解释的......”
所以说,这一次,他是不想带她一起去了吗?那是不是渝都之行也作废了?她情绪低落了起来,陶陶似乎也感受到了,催促他们回去,“二哥,你回去看看母亲吧,也好让她放心。”
允和并没有答话,元谦倒是没有拒绝,回身拿了自己的衣服,允和跟在他的身后一起出来病房。
“进去照顾下小姐,我一会就回来。”元谦吩咐他身边的随从承宇。
出了医院,裴家的车等在外面,她正要上车,他叫住了她,“允和......之前的事,你当我没说过。”
她怎么能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可她却故作镇定,“元谦,这会儿,我不想提这件事。”其实这就是她一贯的策略,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呢?她除了逃避就只能是逃避。尊严早就不复存在了,在他面前。
上了车,两个人挨着坐了,元谦闭目养神,允和忍了一路临到裴府的时候才开口,“渝都之行,我是一定要去的。”
“允和......”
“别的事我能答应你,唯独这件事。母亲也盼着我去......我知道,陶陶的事对你打击很大,也知道她在你心中的位置......但是,我只希望你看到,我为了你放弃了什么。”
“话已至此,允和,我想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聊聊。”
“就在这说吧。”
元谦冲着前面开车的司机喊了一声“停车。”
其实又有什么必要呢,都是裴家的人,所有的事谁还不是心知肚明的。
元谦下了车,替她开了车门,允和伪装的坚强瞬间瓦解,“陶陶就是你心里的那个人吧?”
元谦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其实我早就该看出来的......也是,以前我的心思也不在这上,要不是赵康平提醒,我也不会注意。可是元谦,那是你妹妹......”
“他和裴家并没有血缘关系。”
“可母亲并不这么看......只要她在,你们就没有可能。”
“......只要她好就行。”
“可你心里真的这么想吗?”
“允和,我要谈的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而不是陶陶。”
“是啊......我们之间的事......如果我坚持不离婚呢?”
“这件事我不能替你做选择,你也不能强迫我做选择,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可你还是看着错误开始了。”开始由不得你我,结束当然也由不得。只要我们一天没离婚,站在你身边的人就是我,陈允和。”
元谦没有想到允和的态度居然这么的坚定。他已经对不起陶陶了,更不能再伤害她了,所以他还是态度坚定。
“我还是最开始的坚持。”
“我不同意......”
“允和,你这是何苦?”
“我离开家人,不顾她们的劝说,放弃我的骄傲,来到这儿,我不是散心来了,裴元谦,我为的是你。”
“允和,爱情不是施舍......也不是将就,你做的这一切我很感动,也从心底里感谢你,但是,这和爱没有关系,我不能自欺欺人。”
看着眼前的人,允和又爱又恨。“我想一个人静静......”
“好......”元谦答应的痛快。
后来这件事还是不欢而散,终究也没讨论出一个结果来,但是允和却病了。高烧不退,裴夫人将他从医院叫了回来,要他陪着允和。
而陶陶后来也出院了,毕竟裴家有家庭医生,只要慢慢的休养就好了。
允和病情转好后,元谦离开了江南,因为陶陶的事,他已经耽搁了一段日子,而他和允和的事情,只能暂时放着。
因为裴夫人已经找他谈过了,老太太仍旧是坚持最初的想法。甚至还特意责备了元谦,而为了不让母亲担忧,元谦也只能听着。
生活照旧,普通人依旧是茶米油盐酱醋茶的五味人生,可这看似平静的生活下却笼罩着黑暗。赵世明在从北平返回奉天的途中遭遇日本人的伏击,他所乘的车子被炸的四分五裂,而赵世明也不能幸免。
赵康平从上海赶回奉天处理赵世明的后事。赵系内部一时间,人心惶惶......
就在赵世明离世后的几个星期后,楚系发动了北伐战争。这一次北伐的总司令由裴永谦担任,也不难看出,永谦的态度,他太需要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了,所以,这一次的战役至关重要。
赵康平还没有从父亲的伤痛中走出来,就不得不披挂上阵,然而此时他的心里最重要的是杀父之仇。所以很多公开场合,他都说此生愿追随父亲的遗志,不破楼兰终不还。
两军对战之际,赵康平的副官悄悄的到陶陶的学校找到了她。他将赵康平亲手写的一封信交给她,要她亲自带给永谦。
收到那封信后,陶陶觉得身上压了巨石一般,好几日都睡不好,当永谦的军队推进到上海的郊外时,陶陶以永谦妹妹的名义发了一封电报。
永谦接到电报后第一时间赶往了城内。他以为陶陶遇难,当她将那封信递给他的时候,看着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不禁在心里咒骂起赵康平来。
他的妹妹,他也敢利用。“以后不要做这种傻事......”
“哦.....”陶陶答的漫不经心的。
“大哥,你和赵康平真的要打吗?”
“小孩子不要掺合大人的事。”
“可我们学校的同学都说,日本人太猖獗,眼下最应该的就是一致对外。”
永谦看看她,“都谁和你说的这些话?”
“我说的对不对?”
“听我的话,赶紧离开上海。要么去南京,要么去找你二哥......”
“大哥,你怎么总是转移话题。”
“赵康平约我见面......这件事你最好别管,你二哥若是知道了你掺合其中,定是要给我甩脸子的,现在我可是轻易不敢惹他。”
他说的,陶陶知道,因为元谦的民生公司在渝都做的风生水起,而永谦要想高枕无忧,渝都这一块儿,他就要有所仰仗......
72章 好久不见
裴永谦和赵康平是否会面陶陶不得而知,只是赵系随后通电全国,在政治经济独立的前提下甘愿接受楚系的整改,并对楚系俯首称臣,并一致对外。
帝国主义虎视眈眈,国家主权尚不完整的前提下,赵康平的举动赢得了全国内外人士的赞颂,被称为时代的英雄。许多媒体,学者对其大加称颂。这件事对赵康平而言也算是一件幸事吧。
这件事之后,不管是赵康平还是裴永谦都没有来找她,只是分别收到了两个人的来信,大致意思都是一样的,不想扰乱她平静的生活。她知道其实也都是保护她的意思。
这一仗是裴永谦自接管楚系以来打的最漂亮的一仗,楚系在形式上完成了统一,这是多少当权者想实现而实现不了的梦。
有人说,裴永谦的运气好,赶上了好时候,对于质疑声,永谦没有理会,当然也不乏一些拥护的声音,有人说,楚系和赵系的一战在所难免,楚南雄或者是赵世明,恐怕都会以武力举行,眼下中国的形势,本就不适宜再有内战,如今,裴永谦和赵康平和平解决,这对以后的对外积攒了实力,同时也使百姓免于战乱之苦。
两股声浪,议论不停,而当事人永谦却已经置身事外,和楚韵宜悄声的回了江南的裴家。
如今两个人的身份地位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身边的护卫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当然二人能回来,这对裴夫人来说可是极为欣慰的一件事了。
如今裴家就缺那满地乱跑的小孙子,裴夫人心里想着,可当着韵宜的面也不好说出来,而元谦和允和,她更是不敢指望。
允和不在身边,随着元谦去了渝都,她当着永谦的面才能说几句,“元谦和允和的事,我本是不打算说的,可我也不能眼见着两个人就这么散了。”裴夫人叹了一口气,由永谦搀着坐了下来。
“之前,元谦回渝都,是我强迫他带上允和的,不管当初因为什么娶了人家,如今,她既然踏进了裴家,那就是裴家的儿媳妇,我认下了这个人,她就只能是裴家的二少奶奶,其他的再要踏进来那只能是姨太太。”
“母亲......你知道元谦不是那种人,况且现在都提倡一夫一妻,元谦可没有那些个想法.....再说了,他的一颗心,早就......”
“哼!”裴夫人狠狠的拍了下石桌,“这事我当初挡了,也就会一直挡下去......”
“您这是何苦.....”
“咳......咳......咳.....”裴夫人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永谦这次和韵宜回来其实也是因为她的病,两个人的意思是接她去南京养老。
永谦好说歹说,裴夫人最后才松了口,答应去南京。
“您放心,这事我会提点元谦的,陈公卿也有意向楚系投诚,而如今的楚系也确实需要他的经济势力,这层利害关系,元谦自是知道的。”
“以前我一直舍不得,如今,也只能把陶陶送出国外,要不这个家不会消停......”裴夫人执拗的认为将两个人分开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永谦也没有反驳,只说,“这事我会让人去办的,也急不得。”
裴夫人到南京养病期间,元谦抽空去了趟南京,允和自然是跟着的,如今,允和对元谦寸步不离,而且一到渝都,她很快就和那些官太太,小姐们结交了朋友。更知道刘美琳对元谦的心意,但是碍于面子和尊严,她自是不敢多言,况且她这次来渝都,元谦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所以她只能顺着他的心意,尽量不和他对峙。
因为两个人的到访,楚家特意安排了家宴,虽然是家宴,但是也有不少楚系的官员参加,不隆重,到也显得隆重了。
只是该到的人都到了,晚宴还没开始,楚韵宜颇为神秘的说,“还有一位贵客,在路上,等她到了咱们就开宴。”
允和见她神秘兮兮的样子不禁悄悄的打趣起来,“到不知道是哪位贵客,能让你这么费心。”
韵宜掩嘴笑了,“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而恰好,公馆外有车声响起来,而韵宜已经拉着允和的手出来迎接了,此时正下着雨,佣人替二人撑了伞,韵宜穿了一身无袖的旗袍,风一吹有点冷,她抱了了下胳膊,“冷了?”
韵宜默默自己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嘴硬的说,“不碍事,马上就到了。”
虽说她们已经看到了车子,但是因为公馆太大了,大门距离正厅还有一段距离,看着韵宜这么重视,允和猜想此人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当车子在门厅前缓缓的停下来时,韵宜抢先一步下了楼梯,车门打开的时候,下来了一位美丽的小姐,允和这才看清,原来是陶陶。
已经数月不见了,她出落的越**亮了,站在她面前,允和一点自信都没有了。
“大嫂......二嫂......”陶陶脆生生的叫了两位嫂子,她们自然是欢喜的。而韵宜对陶陶极为热情,其实允和也理解,毕竟当初她和永谦的事,陶陶也在中间帮了忙,再者,陶陶本就招人喜欢,往那一站就光芒四射的,谁都愿意看两眼的。
陶陶一进来,自然成为了焦点,连一直在说话的男人们都看了过来,元谦也没有预料能在这看见陶陶。
他因为民生的事情,提前回了渝都,没有亲眼看到她康复的那一刻,他心里其实歉疚的,所以一有空闲就会给她写信,来往的信中,他也了解了她的生活,她给他讲学校里发生的事,讲她最近看的电影,甚至是连她最近迷上的饭菜也会说两句。
无意中,他开始期待她的信,好像一天中最快乐的一件事就是收到她的回信。
韵宜拉着陶陶给楚南雄和楚夫人引荐。
楚夫人见了也甚是欣喜,“平日里,韵宜就在我耳边跟我说五小姐的事,早就想着亲眼见你一面了,可还是不得空。”
“她一个黄毛丫头,还劳您惦记着。”裴夫人对于陶陶的到来到也吃了一惊。她本就忌讳元谦和陶陶的见面,只是如今因为楚韵宜她自是不能发作的。
韵宜又将陶陶引荐给了几位夫人,小姐,还有一些单身的军官。其实,一顿饭下来,陶陶也就明白了楚韵宜的意图,难怪她在心里一直说要做个红娘,如今的势头就是要给她牵线的架势。
她在心里悄悄的叹息一声,“这个嫂子也真是可爱至极。”
宴席上,大家谈论最多的话题还是远谦,楚南雄很看好元谦,尤其是关于最近一段时间民生兼并福川公司的传闻。
要知道,民生的三条船,民生、新民、民望,总共加起来还不足230吨,居然兼并了一条273吨的商轮。
外界,对民生是这么评价的,只要有船,不论好坏,裴元谦就是照价买回来,愿意与民生合并的,不论负债多少,民生一律助其还清债务,需要多少现金就交多少,剩余的还可以作为股本加入民生。
对于元谦的举动,当时包括邵亦昭在内的等一些合伙人就提出过质疑,但是元谦一再的坚持,而且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他的做法是对的。
楚南雄关注元谦好久了,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总是会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一点儿消息。他曾经不只一次私下里和永谦说过,要元谦来南京帮他,永谦知道元谦的脾气,所以替他回绝了。
如今,这么多人在,楚南雄又旧话重提,“我听说如今的涪陵可不是当初的涪陵了,等身体好些,我就和你楚伯母去你那看看,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元谦自是一番客气。
“张源老先生曾建立的南通模式,就被很多人甚至是外国人都心生佩服,如今,你的涪陵,有过之而无不及,足见是一浪更比一浪强。他老先生在天之灵也能安息。”
“张老是我的启蒙恩师,虽然他没有教过我,但是,他确实对我影响很深,如今的涪陵、北涪、合川、宜昌,都算是我的梦想,私心想将张老的模式发扬光大,国富民强,我们才不怕外来侵略者。”
“好啊......”楚南雄,被他的一番话感动了。“这样,这四县我就交给你,给我们渝都再建一个张源模式出来。交通部长的位置,我给你留着。”
“这......谢谢楚伯伯的信赖,但元谦无能,不适合......我还是适合......”
“哎,这我知道,所以现在也不能让你来当,民生也离不开来你。”
元谦这才松了一口气。
除去元谦,另一个焦点人物,自然就是陶陶了,其实已经有几个大胆的年轻将官来和她搭讪了,她出于礼貌只能微笑着陪着,但心里却疲累极了。
整个宴会下来,元谦和陶陶没有私下交谈的机会,就连眼神交流的机会都没有,回去的路上,陶陶和裴夫人,同乘一辆车,她也好久没见她了,所以趴在裴夫人的怀里撒娇。
裴夫人,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道,“陶陶,你出国的事,你大哥说会看着办的。”
陶陶倏的坐了起来,当时只是一时的气话,如今她根本就没做好准备。
裴夫人见她惊诧的样子,有继续说,“如今,国内也不太平,这个仗早晚都是要打的,与其以后走,还不如趁现在,我想好了,咱们娘俩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
73 章 进退两难的形势
陶陶正襟危坐起来,看裴夫人的态度如此坚定,她知道这个事儿十有**是定下来了。
“大哥和二哥也同意了?”
“他们管不住我的。”裴夫人拍拍陶陶的手,“咱们去你三哥那,他们两个也说不出什么。”
陶陶“哦”了一声,裴夫人一旦决定下来的事情,那就几乎没有挽回的余地。只是以前说走都是气话,如今真的要走了,却有一点舍不得,突然间的好心情就消失殆尽了。
天虹桥官邸是永谦成亲后裴公卿在南京置办的,他们夫妻二人虽然不在住,但永谦偶尔也作为私人宴请的地方。
这次裴夫人过来后,永谦便将她安置在这,其实裴家在南京也有宅子,只是因为距离总统府远,永谦想让老夫人住的近一些,裴夫人为了让他放心也就听从了他的意思。
元谦和允和先下了车,等着裴夫人和陶陶,车停下,裴夫人看着远处站在一起的二人叹息了一声,陶陶听得真切,这一声叹息,包含了太多的情愫。
车一停下,允和就走上前来,亲自打开车门,扶着裴夫人下了车,“母亲您慢点。”允和小心翼翼的。
“好”
陶陶跟在二人身后,亦步亦趋。允和回过头来看了眼陶陶,就笑了,“母亲,您看那几个军官怎么样?我看啊,对陶陶好像都......”
陶陶跺跺脚,急红了脸,“二嫂......”
陶陶抬起头,看了眼元谦,他也正看着她,脸上还带着笑,这一整晚,他们都没有机会说一句话,而她甚至连看他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他忙着应酬,她也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这些个夫人小姐,还有那几个军官。
数月不见,他更加的瘦了,人倒显得清冷些,以前这个词她总是不会和他联想到一起,相比起从前人也是越发的沉默了。
她很快移开了眼睛,低下头,掖了下鬓角的碎发。
裴夫人,“你呀.....有这个心思,还不如赶快给我生个孙子。”她这一声很大,身边的丫头婆子,甚至是远处的元谦都听得一清二楚。
“母亲.....”这次到轮到允和不好意思了。
允和抬起头看了眼元谦,他不动声色,没有任何表情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灰意冷。这段日子,她是在渝都,可是两个人见面的次数也是能数的过来的,起初,他到涪陵,她也跟了过去,那里的环境,她不是克服不了,而是实在是不方便,村庄,道路都在整修,她去了,有一些人想要讨好元谦的人就对她特殊对待,他知道后很不乐意。
说她占用了民间资源,搞得他很被动,本来她是来照顾他的,反倒是给他添了麻烦。她心里其实很过意不下去。
后来他到渝都商谈办教育馆的事情,她也跟着去了,这期间一直住在一家酒店内,她是不知道的,后来听人说,他每次来都住在这的,这里的环境说不上是最好的,但还算是干净的,只是却不太符合他的身份。其实又有什么不符合的,她都亲眼见识了他在涪陵住的的环境了,只是若不是亲眼所见,那样的一个人,她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足见他是吃了不少的苦。而且,他和那些农民几乎都是平起平坐的,那些孩子和他也亲,他也从不嫌弃他们,有好几次她亲眼看见的,那些孩子脏乎乎的小手就印在他的长衫上。她叹息一声,换作他的哥哥,恐怕是绝不会再穿第二次的了。
听说她来了,陈书浓特意带着二姨太来了,他的这位二太太经常陪着陈书浓出席重要的场合,也是见过一定世面的,两个人倒也算是投机。后来经过她的介绍,她在渝都看中了一栋别墅,房主因为要出国急着卖,又因为二姨太的关系,所以价格也相对便宜些。她本是想等元谦回来一起商量商量的,但是他因为民生公司的事情又回了上海。等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将房子买了下来。
她本是打算给他一个惊喜的,可他却一点都没领情,他说,民生还在起步阶段,别人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他怎末就能先享受起来。
她说,这是她的私房钱,她只是为了他能生活的好一点。不说这还好,说了这些,他就和她提离婚的事情。那栋别墅他至今也没走进去过......
允和抬起头看了一眼元谦,他的眼神全都在陶陶的身上,似乎是根本就没有将裴夫人的话放在心里一般。她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她从没这么嫉妒过一个女人,而这个让她万分嫉妒的却还是个小丫头.....
刘美琳对元谦的心思,她一眼就看穿了,她整日的围在元谦的身边,二哥哥,二哥哥的叫着,陈书浓的二姨太看见了,也还有意无意的劝着她,男人三妻四妾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牢牢的抓住他的心,甭管他娶几个,总是会记起你的。可,她再清楚不过元谦的心思了,那小丫头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再说不过就是个黄毛丫头,她总是不放在心里的。但是,陶陶却不一样,就像是一根刺一般,让她难受.....
几人进了屋,刚坐下,外面就下起了雨,听着雨打窗棂的声音,让人莫名的心烦,裴夫人在客厅里略坐了一会儿,就说累了,陶陶扶着她上楼休息,允和也要跟着的,却被裴夫人拦住了,“让陶陶伺候我就行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允和,这才没有跟着上去,看着二人上楼后,她又回身看了眼元谦,他仍旧坐在那,似乎没有回房的打算,她就出声问了一句:“上去吗?”
良久后,他才缓缓开口,“你先休息吧,我还有点事......”说着便将报纸摊开,坐在那看起了报纸。
她看了眼落地钟,已经很晚了,他这么的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不想上去的意思。
“母亲在,你非要我这麽难做么?”允和终究还是将郁结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元谦倏的站了起来,“母亲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意思。”
允和眼见着,那一整张报纸落在了地毯上,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声音,元谦经过她的身边,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裴元谦.....”她的尊严,一次次的被践踏。如今他就是在裴夫人面前也懒得去表演了。“你不愿意可也改变不了什么。”
元谦顿住,回身望着她,“你何苦要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的人,不是我,一直都是你......母亲的心思,你再清楚不过的了。”允和手我握成拳,既然已经摊牌了,她也就顾不得那麽多了。
元谦听了这话果不其然怒火中烧,“所以你揣测了母亲的心思,怎麽的都不肯离婚?”
“是......”如今她也不用瞒下去了,到了这份上还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了“当初我们无意却还是牵绊在一起,如今,你无心,可我却有意,所以我不惜和家里翻了脸,只希望能你好好过日子......你不是也答应了的吗?可后来你又反悔了,至于为甚麽会反悔,我也再清楚不过的了......你心里装着的东西我想知道,但有一句话,如今,恐怕就是我想离,你也不能够的了,我们的这段婚事,起初不是你我说了的算的,如今就更不是了。”
允和的一番话正中元谦下怀,眼下的形势本就烦躁不堪,如今就更加的郁闷了,永谦和赵康平握手言和,之前一直依附于赵家的陈家,如今也是如日中天的,而眼下南京的形式,永谦言语中也是要他和允和维持夫妻关系的。
这一次允和和他一起来南京,多多少少也是有给陈家面子的意思。元谦本就为这事心烦,后来陶陶来了,韵宜又极力的撮合着她和那个空军少校的事,他知道这事多少都有永谦的意思,当初因为陶陶他和永谦关系已经僵了,这些年才有所缓和。如今,却又弄这麽一出。
他舍不得,却又不得不舍弃,陶陶之于他就是心底不能言说的痛......
雨越下越大,狂风乱作,吹的树叶哗哗作响,他三两步的上了楼梯,全然不去理会允和。走到拐角处,碰到了陶陶,也不知道她是刚出来,还是已经听了很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疾走几步,回了书房。
陶陶愣在原地,他们的说话声那麽大,她其实不用特意听,已经听的清清楚楚了,其实她早就该明白的,像他们这样身份的人注定不能婚姻自主的,她已经很好了,几个哥哥没有逼迫她,而且还一直将她保护的很好,虽然当初赵康平......那也是她自己选择的。
换作她来选择,她恐怕也是会为了裴家,放弃自己的生活。眼下,出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这样一来,她的幻想,恐怕就真的只是幻想了,这样也好......只有他好就好。
她转身回了房,只是一夜无眠,下了一夜的雨,一早起来,推开窗清新的泥土气息铺面而来。草坪被冲刷的干干净净,似乎又焕发了生气,她收拾妥当,去了裴夫人的房间,却不想她不在。佣人说老夫人一早就出去散步了,二少奶奶早起陪着的。
允和,这个儿媳妇确实做的尽职尽责。
陶陶便下楼来,信步走到餐厅,元谦却静静的坐在餐桌前吃着早餐,他的旁边是叠的整整齐齐的报纸,好像是还没打开一般。
想起昨晚的事,她到不知道要怎麽做了,刚迈出的脚要抽回来,元谦却抬起了头。
“起来了.....”他倒是很自然的和她说着话。
74章 小鱼吃大鱼的传奇
陶陶忙又迈出一步,“二哥......早上好。”
元谦瞟了他一眼,又埋头去吃面前的清粥小菜,“过来吃吧。”
“母亲和二嫂......?”
“二少奶奶和夫人早吃过了,昨夜下了一宿的雨,老夫人怕您睡不好,也就没叫您。”李妈妈盛了一碗小米粥放到她的面前。
“哦.....”看来是她起来晚了,打个盹的功夫就这会儿了。
元谦剥了个鸡蛋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她抬起头微微一笑,想说声谢谢,却开不了口了。平常再习惯不过的事情了,可如今她却突然觉得别扭起来,看着面前放着的剥好的鸡蛋,她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口的。
元谦放下碗筷,随手拿起面前的报纸,陶陶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就低下头,小口的吃起粥来。
“有什么要问的?就说出来。”
陶陶一口粥险些呛到了,她轻声咳嗽了起来,“没事.....”却还是有一些心虚。
元谦将报纸折了起来,陶陶松了一口气,以为他要走了,却不想他仍旧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也不看她,眼睛盯着报纸,却好像能看透她一般。
“回去的船票承宇已经办好了。”
“二哥......”陶陶搅着面前的米粥,一点胃口都没有,“母亲打算出国.....”
元谦收起了报纸,抬眼看她,“先吃饭,食不言,寝不语。”
陶陶撂下了碗筷,“我吃好了。”
元谦看看她,似乎是真没有胃口的样子,他也不勉强她,“我知道。”
“你和大哥都同意吗?”
“你又是怎麽想的?”他没有回答她,而是又将问题抛给了她。
“我.....”她一时语塞,难免就吞吐起来,“我......总归是她老人家的意思,去三哥那也没什么不好的,他早就想将母亲接过去了。”
元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此时阳光正好,照在人的身上暖暖的,可他说出的话,她却半分暖意也没感受的到。
“以后有什麽打算?”
她还没来得及回复他,他又接着道:“也怪我,当初什么都逼着你学一些,可到头来却没有一样精通的。”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的,关于未来,昨夜她才想到这个问题。以前,她总是说要出国,但那都是气话,真的要出国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做甚麽,或是成为甚麽样的人。
“我.....”她支支吾吾的,还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好好想想......”他转身回头,离开窗前。“也不急于这一时,母亲来南京是来检查身体的。她有这个想法,我们自然是要照办的。不过......还是要从长计议的。”
“哦....."
元谦 以为她还有话要说的,所以就等着她,可是过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出声。她就那么的低着头,数着地毯上的花纹。换作以前,他一定会问一句,有多少片祥云,多少多花啊?
可如今,她又缩回龟壳里,藏了起来,他在心里叹息一声。她哪是甚麽都不懂啊?其实正是因为甚麽都懂多以才显得有些可怜。
“不要因为这事儿,心就浮了,功课,我还是要考的。”
他不待她回答,就出了餐厅......
自那天早上,她和元谦短暂的交流后,就再也没怎麽说上话。
后来她的假期结束了,她得回学校了,走的那天韵宜和允和一起送的她,其实她本是打算悄悄的走的,可碍不住韵宜的一番美意,所以也就答应了。
姑嫂三人在车上聊了一路,也不知道 为甚麽,谁都没有提那个空军军官的事情。这事说起来还要从那日的宴会说起。
当时去了几个年轻的军官,陶陶到不甚在意,只是其中的一个,陶陶印象极其深刻,因为大哥的婚礼,那人也来了,而且还开着飞机,打着头阵,她在报纸上还看到过他的采访,而且楚系的这几次战事,他可是头号英雄。在最近的一次阅兵仪式上,他的低空飞行技术赢得了一片赞誉。被好多女孩子视为心中的偶像。
他为人又爽朗,身上有着东北汉子的那种直率,热情。或许是因为对那片故土有着一份乡愁,陶陶和他倒是能说上几句话。
陶陶在南京的那几日,他也常约陶陶一起出来。这人又是个风趣的,所以陶陶对他的印象极好。陶陶在南京的这几日,参加的大大小小的宴会,他也都在。有一回,恰好赶上下雨,她的裙子长了一些,她又穿不惯高跟鞋,湿漉漉的地面,她不小心滑了一下,正好他在她的身边,就扶了她一下。也不知道是被哪个有心的拍了去。
第二日,二人的绯闻就传的南京城沸沸扬扬,索性是八卦小报并没有爆出她的真实身份,只说是一身份特殊的神秘女子。
发生这件事情后,陶陶就十分烦心,本就是一场误会,她也没和谁打招呼,自己找上了那个报社,可人家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也是巧,这个空军军官也是找小报理论,二人就又碰上了。事情反倒是越抹越黑。
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有传闻说他为博红颜一笑,不惜花重金买下那张照片。其实,哪是他买的,而是大哥怕影响不好,派人买回来的。
这件事,也成为她在南京最不想提的一件事了。
而这个军官,后来因为航校的任务,被调回了笕桥。她也因为要回学校,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后来她回到学校还收到了他的来信,大概就是给她造成困扰很是抱歉。这也是后话了。
“母亲的事儿,你就包在我的身上。”韵宜拉着陶陶的手轻声说道。
陶陶从车窗外的景致中抽回心神,她对着韵宜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出国的手续我来办。”
“还有我。”允和也微笑着示意陶陶。
“你也有你忙的,元谦做了辖防局的局长,你的应酬也必定是要多了起来的。”
“哎呦......再忙还有你能有你忙吗。这点事就放心吧。”
陶陶小声的哦了一声,对于两个嫂子的热情,她总是要回应的。
只是,元谦居然会答应做渝都的四县的辖防局局长,这一点倒让陶陶不可思议起来。起初她因为自己的事一直烦心着,也没注意到他的反应,也是,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他几乎都没有现身。虽然人在南京,但是几乎也是见不到几面的。
听允和说,他一直忙于对一家轮船公司的收购,这些小事,又怎麽能让他分心呢。
但是,她也能听的出来,家里人,尤其是永谦对于元谦出任渝都四县辖防局局长一事是十分欣慰的。也能看看的出,他对渝都心里的重视。
“这一次元谦能答应,永谦也是有所牺牲的。”韵宜看了眼陶陶,“你这两位哥哥也怪有意思的。”
“是啊,要不他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允和也是十分了解元谦的性子的。
至于永谦是如何说服元谦的,又或者答应了他甚麽条件,她们谁都没有说。陶陶在轮船上还在想这件事,可到头来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人都会变的,正所谓时不我待,不管出于甚麽原因,元谦答应做了辖防局局长的事情,对他对民生,甚至是对渝都的四县都是一件再正确不过的事情了。
当初在陈书浓的帮助下清剿了涪陵的匪患,但是并不彻底,也埋下了隐患,这一次有中央的命令,就连刘湘也得配合。所以,这里又成为了他梦想的蓝图。
建铁路,修煤矿,建织布厂,开运河、办农场、建工厂、辟公园、修建体育场、改造旧城市,并在城镇中设医院、建立图书馆、博物馆以及各种学校。他在四县尽情的描绘一幅一幅画卷。
元谦回到涪陵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接收了一家英国轮船公司,他的原则就是只要愿意出售的轮船,不论好坏,民生一律照价买下。愿意与民生合并的,不论负债多少,民生一律帮他们还清债务,需要现金多少即交付多少,其余的作为股本加入民生。卖船给民生或并入民生,所有船员一律转入民生工作,不让一个人失业。接收一条船,那条船就按民生的制度运转。
最开始率先与民生合并的是福川公司,“福全轮”从此改名“民福”。当时民生提出营业方针:“联合国轮,一致对外,避实就虚,各个击破。
北涪的学校落成后,元谦又创办了各种培训班,培训一批“有理想、有技能”的人才。组建了学生一、二队。办了少年义勇队,这些人,都成为了北涪建设和民生公司的骨干。
元谦的民生公司风生水起,他也渐渐的在渝都站稳脚跟,好多报社都对他大加赞赏。越来越忙的元谦自然是无暇顾及陶陶,即使常来上海,也是抽不出时间来看她的。但也总是带一些渝都的特产给她。自南京一别后,陶陶就再也没和他联系过,他和允和的事,她自是不敢问的,看到他能有这麽大的成就,她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的。
关于出国一事,一时也是没有消息,而她也没有特意去问。只是在自己的轨道上独自前行着。
孟瑞华去了渝都,还促成了民生和商务印书局的合作,也成为了一名志愿者。偶尔的来信中,会和她说一些发生在涪陵的事情。
也会给她寄来几张照片,如今的涪陵不可同日而语,因为元谦的关系,如今,不止村上修了路,就连电灯也装上了,周边的几个村子,县市,用的全都是合川电厂的设备。
早前他就投资过,如今也算是小有回报了。听说,最近又在主张修建嘉陵温泉公园,这要是落成了,可真的是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事。
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在进步着,只有她在原地踏步,陶陶不禁心生忧伤起来。
75章 风波前的平静
元谦经过实地考察利用温汤峡的温泉、森林、山川等自然景色,以温泉为中心,亲自设计布置,同时募捐资金,率领峡防局官司兵前往开荒整地,筑路修池,栽花植树,营建亭宇,意图修建嘉陵江温泉公园。
项目启动时,民生公司举办了一场奠基仪式。这场宴会汇集了各界人士,举办宴会的点子还是邵亦昭想出来的,目的当然是为温泉公园造势,更能募集一些资金。
陶陶当然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所以她没有和元谦提前打招呼,只是和邵亦昭私下沟通了,就来了渝都。
元谦,邵亦昭,和民生的几个股东一起开会研究这一次的酒会事宜,这事元谦是不管的,他全部都交给了邵亦昭去办,这方面他也不擅长。这他来参加这次股东大会的目的可不只是这一件事,因为他已经瞄准了几艘军轮,下一步就想兼并这几条轮船。所以想听听大家伙的意见。
元谦有这个想法,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了,就是因为现如今川渝上下游的轮船良莠不齐,军轮又经营不善,持续亏损,他看准了这个时机,只是,兼并军轮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想买,人家可不一定卖。川渝地区,表面上大家都支持刘湘,但实际还不是自己有自己的小九九,况且因为之前清剿匪患的事已经动了不少人的利益,所以这事,也是盘根错节,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会上大家对元谦的这个想法是赞成的,但是不建议去冒这个险。即便,他有峡防局局长的身份,但是步子还是不能迈的太急,最后也只是从长计议。
还没宣布会议结束,邵亦昭就坐不住了,“这事儿,一时半会也定不下来,今儿先到这,我还有事,先走了。”
元谦见他形色匆匆的,想着是有急事的也就没有拦着,只是邵亦昭刚走到门口元谦就叫住了他,“亦昭。"
"啊?”邵亦昭心虚的回头,生怕他问起来,他没法回答,最主要是在他面前,他撒不了谎。
“你的衣服。”
邵亦昭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时着急,大衣都忘记拿了,他又转身回去去取了大衣,连围脖也没来的及戴人就风风火火的消失了。
元谦摇摇头,也没有多想,结束了会议后,回到自己的住处。
民生公司的办公楼搬到渝都后,他也在渝都租了一间公寓,自始至终都没有去过允和买下的年间公寓。
碍于允和的脸面,他并没有阻止允和从那搬到公寓来,两人人前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妥,人后,还是各睡各的,允和,用尽了办法,元谦从不越雷池一步。
这些对允和而言也算是不错的了,毕竟,他不会对她冷言冷语,也不会甚麽都不说,如今,他也能听听她的意见,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时间会改变一切的。她坚信......
这次的酒会,她也帮着出谋划策,也尽力的帮着元谦笼络了许多人,她相信,她会是他的得力帮手的。她不求他的感激,只希望尽自己的一份力足以。
元谦回来换衣服,之前就说好了的,他回来接允和一起去酒会的,允和当然乐意等待。
所以二人携手而来的时候,还是羡煞了很多人,陈书浓的二姨太看着眼前的二人就在陈书浓的耳边小声嘀咕:“这一对真是赏心悦目的,恐怕换做个女人都愿意嫁给这样的男人。”
陈书浓哈哈一笑,“元谦的妻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你还羡慕人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外人不过就是凑一热闹,闲话几句,真实的谁又知道多少。”
二姨太撇撇嘴,他甚麽时候这麽有见地了。
元谦一进来,就是各种应酬,这样的场合,刘湘都亲自携妻子前来,他当然不能有所怠慢,只是,他疲于应付之时,想起了邵亦昭,在大厅内巡视了一圈也不见他人。
还是承宇说,看见他去码头了,说是接重要的客人。能劳邵亦昭亲自去接,这人的身份也是不一般的。一会儿就能看到,元谦也就没有多想,继续去场上应酬。
酒会已经开始了,邵亦昭才姗姗来迟,他接的不是别人,正是罗陶陶。看到他挽着陶陶的手出现在酒会上的时候,允和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因为,只要是陶陶已出现,她充满希望的生活就又会被打乱,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开始惧怕她,惧怕她的出现,惧怕元谦和她的单独接触,所以他回上海,她也派人跟着。他的一举一动,尽在她的掌握中。
她从没这麽的希望陶陶消失过,有了这种想法后,她都开始害怕起来,她害怕某一天她会变得自己都讨厌自己起来,更害怕会因为嫉妒伤害这个单纯的女孩。
但是,当她又一次看到她出现的时候,那种嫉妒的感觉又一次的浮现出来的时候,她才知道,她有多麽的在意,她就是一根刺,这根刺她一定要想方设法的将她剔除。
有些人并不认识陶陶,但是涪陵的孩子们却都认识她,小宝作为表演嘉宾也被邀请了,几乎一年没怎麽见面了,小宝已经进步了很多,这期间,他和家人搬了家,一家人都来到渝都安家,而大姐也和丈夫团聚了,大姐的丈夫还成为了民生轮船上的骨干,一家人对元谦十分的感激。
所以,当小宝看到陶陶的时候,激动的不顾身份,就冲了上来,“陶陶姐姐。”
陶陶险些没认出面前的穿着西服扎着领结的小男孩。
“是小宝。”邵亦昭小声的提醒着。
陶陶这才恍然大悟,高兴的拥抱了小宝,“都长这麽大了。”她险些就没认出来。
邵亦昭摸摸小宝的头,“一会给你陶陶姐姐亮一手。”
“嗯。”孩子答应的爽快。
“甚麽?”陶陶好奇的看着这二人。
“先留个惊喜给你。”
他不说陶陶也不强求,牵着小宝的手跟在邵亦昭的身后,“你妈妈呢?”
陶陶和小家伙聊了起来。
“妈妈和爸爸在后面忙着呢,我自个儿到前面来的。”
“一会带我去看看他们。”
“好的。”孩子高兴极了。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邵亦昭停下了脚步,陶陶这才抬头,元谦正看着她呢。
"二哥......”
“嗯。”他答应了,并没有责备她的意思,看样子心情似乎还不错。
“没和你说,想着给你个惊喜。”邵亦昭笑嘻嘻的。
“反正她从来就是这样的,也大了,管不住了。”元谦也不怕陶陶生气,实话实说。
“不是的.......”陶陶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允和就走了过来。
“陶陶......来之前怎麽也没说说一声。”
“二嫂.......是我考虑的不周。”
“安全到了就好了,只是你一个女孩子家,不提前打个招呼,万一路上出点甚麽事,我们也不知道。”
“二少奶奶,放心,这一路我都安排人了。”邵亦昭帮助陶陶解围。
“行,亦昭都这麽说了,我还能说甚麽呢?”允和的语气有点阴阳怪气。
陈书浓的二姨太也过来和陶陶打招呼,之前陶陶在的时候,她没见到,只是常听人提起,如今见到了本尊,到觉得别人的话不虚,确实是个美人,也难怪,邵亦昭会这麽的殷勤备至。
“小宝不是还有节目吗?”
“是,二少爷.......”小宝听到元谦提醒,倏的松开了陶陶,跑向了舞台上,落落大方的对台下的人行了礼,然后才做到琴凳上,弹起了钢琴。
陶陶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孩子,“小宝学会弹钢琴了?”
“多亏了,元谦发现这孩子有这方面的天赋,就自己出钱资助他。这孩子造诣确实高,才一年就精进了不少。”
陶陶偷偷看一眼元谦,他正聚精会神的听着小宝的琴声,面露微笑,似乎是对这孩子很满意。
他真的是一个了不起的人,这一路,她在船上听的最多的就是民生的事,还有关于他的事,他的二哥在那些人的口中是了不起的人物。
她听着都觉得无比的自豪,也发自肺腑的替他高兴。
陶陶听的正认真的时候,孟瑞华悄悄的敲了一下她的肩头,她猛的回身见是孟瑞华,不禁高兴起来,“瑞华......好久不见了。”
孟瑞华也十分高兴,“真的不够意思,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没有,是我不想麻烦你们的,就拜托亦昭哥哥的,之前他来学校看我,听说了温泉公园奠基的事情,所以才要来的。也是和学校请了假的。”陶陶压低声音,生怕元谦听到,责怪她。
其实,元谦已经听到了,他嘴角微勾,假装没听见一般,他的举动被允和看在眼里。她悄悄的握紧了拳头,心里难受极了。
孟瑞华一副了然的样子,这一年来,她借着商务书局志愿者的名义,辗转涪陵,渝都,在元谦的身边日渐多了起来,对元谦是越发的恋慕起来。
接触的越深,越无法自拔,也知道了元谦和允和名义上夫妻关系,所以心里一直抱有侥幸的心里。这点,允和也看得出来,但是却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元谦怀表内藏着的照片,她亲眼看到了,才意识到陶陶在元谦心中的地位。因为孟瑞华和陶陶的关系,所以元谦身边的人也待她极好,十分的信任她,偶尔元谦不忙的时候,也会问她一些关于陶陶的事,其实她心里是抵触的,但是能和他单独相处,她愿意自欺欺人下去......
77章 宴会上的心里暗示
孟瑞华看了一眼元谦,他也正沉浸在小宝的琴声中,要知道,小宝也算是他手把手亲自教出来的,如今,这个孩子进步这麽大,他应该很欣慰吧。
乐器方面,她是没有这个天赋的,本来生活就困难了,家里能让她来念大学已经实属不易了,学个乐器,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了。
她看看身边的陶陶,又看看元谦,她又怎麽能和他们相提并论呢,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一开始就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了。所以这也就是为甚麽那么多人挤破了脑袋也嫁入豪门的原因。即使做妾也在所不惜。
元谦会弹钢琴她是听陶陶说的,他还不懂元谦的心意,所以总是埋怨元谦对她的苛刻,其实现在想来,那会儿她提起他语气中就带了一丝不一样的情愫。
虽然是在控诉,但是也夹杂着一丝甜腻。如今想来,她说的讨厌,其实就是情人间的嬉笑怒骂吧。
真正的亲眼看见元谦弹钢琴是在渝都的一家酒店。那会儿因为商务书局对涪陵小学的赞助有一些细节,需要和他沟通一下。
她因为公司里的事来晚了,她害怕他等急了,特意花了昂贵的租车费来这的,下了车,她就迫不及待的跑到了和他约定的地方,却不见他的人,此时正好大厅里传来了熟悉的钢琴曲,这首曲子,她常听的,因为陶陶最爱弹的就是这首曲子,水边的阿狄丽娜。
她和她说过,这首曲子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曲子,这首曲子,似乎于她而言包含着无尽的往事,这段曲子背后的故事,也是她讲给她听的。
在希腊神话里有一个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孤独的国王,他雕塑了一个美丽的少女,每天对着她痴痴的看,最终无可避免的他爱上了那个雕像,他向众神祈祷,期盼着爱情的奇迹。他的真诚和执着感动了爱神,赐给了雕塑生命。最后国王和少女终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这是一个美丽又充满希望的童话故事,可如今她远远的望去,他一个人孤独的背影,不禁让人心疼。她不懂,但是也能听得出那琴音里的寂寥和迷茫。
她很想冲过去去给他一些鼓励,但是碍于身份的关系,她就只能远远的看着,也更不敢胡乱的揣测。只是在一次次的接触后,她才真正的明白了他心底的热忱。这份热忱于她无关,全都是远在上海的陶陶,他的事情很多,多的几乎没有一点私人的时间,但是一旦遇见她,总是会想法设法的聊上几句,其实她知道,他只是想从她口中知道陶陶的消息。
一开始,她还很乐意和他说一些陶陶在信里说的趣事,有时候甚至还是会当着他的面读一读陶陶的来信。其实,他们二人都在想方设法的通过她来了解彼此的信息。
她读信的时候,他总是微笑的认真的倾听着,时光就仿佛静止了一般,他的笑是那么的好看,又让人心动......
如今,陶陶来了,他不说,但是她知道他心里一定是高兴的,因为她才是他心底的那份牵挂。
一曲终了,雷鸣般的掌声送给了小宝,邵亦昭推推元谦,“还是你有眼光。”
元谦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小宝向观众致谢后,就小跑着来到了陶陶的身边,“陶陶姐姐,我带你去看母亲。”
“好呀。”陶陶当然乐意。
她和允和,瑞华说了一声抱歉,就被小宝牵着去了酒店的后方。这个孩子这麽做是不符合礼数的,元谦都没有说什麽,陶陶更是愿意配合,谁也没有拦阻。
这时又有人过来和元谦打招呼,允和就和孟瑞华怕干扰元谦所以就离开了。孟瑞华本打算去找自己的同事,允和却叫住了她。
“孟小姐......我们聊聊?来这好久了也没机会和你单独谈谈。”
陈允和天之娇女,怎麽会想和她聊一聊,孟瑞华明白她这是摆明了有话说,所以也就没有拒绝,回身微微一笑,“好啊,二少奶奶。”
两个人寻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了下来,“随陶陶叫我二嫂就好。”
孟瑞华微微一笑,并没有这麽叫,允和看的出这也是一个有想法的,所以也就没有勉强。
“元谦忙,在家的日子很少,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有你们这些合作伙伴们多。不管怎样,还是要替他说一声谢谢的。”
“您客气了,二少爷是做大事的人,我们也不过是尽绵薄之力而已。”孟瑞华回答的天衣无缝。
“但是,他在外面还是要有个人照顾的,虽然既明和承宇都是自己人,对他也极为上心,但毕竟是男人,总是不如女人心细。”
允和拿起桌上的红酒晃了晃,抿了一小口。孟瑞华淡定的样子,到是让她不得不刮目相看。
“如今虽然也主张一夫一妻制,但是,你看不还不是三妻四妾的,不说别人就说我那哥哥,不也是刚刚纳了个小妾。我虽然是受西式教育的,但是这一点还是看得通透的。”
孟瑞华心里紧张了起来,她不知道允和和她说这话的意思是试探她还是有别的意思,但为了不让自己太过失态,她坐的绷直,听她把话说下去,
“将来若是元谦看上了谁家的姑娘,不管出身如何,我也是赞同的。”允和的一番话,在孟瑞华的心上起了涟漪。
此时一阵喧哗声传来,是刘湘和他的夫人到了,元谦和邵亦昭正将他请进来。跟在刘夫人身边的正是北涪村村长的女儿刘美琳。
刘美琳比陶陶还小两岁,平时也是二哥哥的叫着,孟瑞华是十分讨厌这个女孩子的,因为元谦对这个女孩似乎是很宠爱,起初她以为是因为她是村长女儿的关系,元谦在北涪立足,还要仰仗刘家,但是慢慢的相处下来,她才知道,似乎并不是。
许是因为她的单纯,年幼,元谦才会多了一份耐心。有时候他对她的耐心让陶陶看了都会吃几口飞醋,更别说是她了。
允和也看过去,自言自语的叹息一声,“年轻就是好.......那个女孩子,你也认识吧?”
孟瑞话点点头。如今的渝都又有谁不认识这个女孩子呢,其父因为和刘湘同宗,再加上北涪的建设,被刘湘破格提拔。正因为元谦对她特殊的关系,刘夫人大小宴会都带在身边,大有作为女儿对待的意思。
“我初见这孩子也十分的欢喜,总觉得亲切,却也说不出缘由了,后来承宇提醒,我才恍然大悟,这孩子倒是有些地方和陶陶很像。”
孟瑞华醍醐灌顶,好像所有的不可思议的画面都解释的通了。
“你也知道,陶陶自小就和他二哥哥亲近,元谦又是个念旧的人,这孩子又和陶陶年纪相仿,总是有共同话题的......”
允和的一番话,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孟瑞华的心上,她终于明白了允和的意思,她是不在乎元谦纳妾填房,但是不管怎样也轮不到她,因为眼前还有个刘美琳,而她却甚麽都不是,一个破落户而已,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允和,拿起酒杯,示意孟瑞华,“听人说你个极能干的丫头,像你这样的人在元谦的身边,我才放心。若是摆个花瓶,不但帮不了他,还要他时时的分心来照料,这是才是让人头疼的。”
孟瑞华震惊的眼神看着允和,她说了那麽一堆,她本以为是给她难堪的,可如今她的意思好像又是鼓励她的意思,她实在是看不懂这个女人了。
就在她犹豫之时,允和站了起来,“刘夫人来了,我得过去了,你去找陶陶吧,这酒喝多了就容易醉,今日的话你就权当是我一时的醉话吧。”
孟瑞华呆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允和和刘夫人贴面打招呼,举手投足间一派女主人的气派,她哪是喝醉了酒,恐怕此时,最清醒的人就是她了。
她还来不及思考允和为何会和她说这些话,又为何会选择她,陶陶就过来了,“瑞华,想甚麽呢?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了。”
“哦.......”孟瑞华知道自己失态了,忙咳嗽了一声掩饰,“二少爷今天好像喝了不少的酒。”
“是吗?我才走了一会儿,他不是一向不胜酒力的,怎麽也不怕喝醉了?”
“高兴吗,你看看今天来的都是甚麽人,一个温泉公园的奠基仪式,就吸引了这麽多上流人士,还不是冲着裴元谦这三个字。”
“哎呦.......你说话的语气好像我二嫂啊。”陶陶一句无心的话,却让孟瑞华心虚了起来,她看了眼远处的允和,她自信端庄,游刃有余的样子,确实是她无法企及的。
“我们去跳舞吧。”陶陶拉着孟瑞华,走出角落。
“你去跳吧,我刚才吃了酒,有些头晕。”
她是没那个心情了,允和的话敲在她的心上,让她难以消化,她得出去透透气,消化消化。
“好吧。”陶陶扫兴的松开了她的手,恰此时邵亦昭过来邀请她跳舞,她这才放了孟瑞华。
“我二哥都喝了一晚的酒了,亦昭哥哥你也不拦着点。”
“我怎麽没拦着,拦不住啊,今儿他心情好,就让他去吧。”
“哎,我二哥交到你这个损友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邵亦昭轻点陶陶的额头,“好你个小丫头,没心没肺的,民生有今日的成就的可不止是他一个人的。”
“好了,我知道了,谢谢你亦昭哥哥。”陶陶咯咯的笑出了声。
“既然知道,那怎麽报答我?”
“嗯?陪你跳舞一支舞怎麽样?”
“一支 哪够,最起码得三支以上.......”
“我可是轻易不答应人跳舞的......”
“好吧,你说的算。”邵亦昭心甘情愿的认了输。
78章 惊天阴谋
既明和承宇看着元谦一杯杯酒下肚颇为担心,既明要上前去劝阻一番,却被承宇拉住了,“以前少爷都是点到为止的,如今开了头,又都是合作伙伴,也不能折了谁的面子,况且他今日心情好,所以不会有大事的,一会儿,我让夏大姐煮碗醒酒汤,临睡前给他喝下去,明天就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少爷。”
“我还是有点担心。”既明还是不放心,他谨慎惯了。
承宇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放心吧,少爷心里有谱的。”他又向舞池的方向努努嘴,“亦昭少爷也在呢。”
既明推开他,“不行,我得去找陶陶小姐,如今也就她能劝动少爷了。”
“哎......”承宇撵上既明,“你这个死心眼的。行,你要去就去吧。”
既明等着舞曲停了,才来到陶陶的身边,“亦昭少爷,我家少爷今日可是没少喝,还烦您帮忙劝着些。”
“行......你们啊。”他指着陶陶,“一个一个的......”
“谢谢亦昭少爷了。”陶陶福了福身。
“过河拆桥。”邵亦昭指着她,摇摇头,“难怪你二哥都对你没折,刚才还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这会儿就又改了称呼。”
“你要是能劝了我二哥,我就还叫你哥哥。”
邵亦昭一副我信了你的邪的样子,玩笑归玩笑,他也是时候去解救元谦了。
元谦确实是喝了不少的酒,像今天这样放得开的时候还是很少的,他是不会为了讨好谁而刻意去做自己不喜欢甚至是不擅长的事情。当然只有一人除外。这个人,今天也来了,南京一别后,他几乎就没怎麽见过她了,就算是上海也是匆匆忙忙的,他也没有机会去看她,其实不是不想,而是他不想去打扰。
在南京发生的小插曲,是他想尽办法才将事态控制了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的生活平静,保护她不被外界打扰,还她一份没有纷争的净土。
他人生最得意的时候,她能见证,这对于他而言是一件开心的事。她不打招呼就来了,他心里是有一点埋怨的,但高兴还是大于埋怨的。他不知道以后如果她真的不在身边,他会怎麽样,那种思念的痛苦,其实他早就已经体会到了,所以分别还是会让他觉得无法承受。
这次的的宴会是拍卖性质的筹集资金,每个人都拿出了自己得意的物件来拍卖,陶陶带来的是一副画,说心里话,她的画确实精进不少,他看着也是颇为欣慰的。而更让他高兴的是,这副画居然拍了高价,起初邵亦昭还信誓旦旦,势在必得的样子,他知道,他是有私心的。
但是没想到,这副画却十分的抢手,最后还是被一位公使的夫人拍得。他确实是低估了陶陶的能力,以前他总是对她要求的十分严格,也觉得她是长不大的孩子,如今看来没有他她也能生活的很好。他既欣慰又高兴。
看着元谦这麽在乎这副画,大家都在议论他的主人是谁,元谦看陶陶,两人相视一笑,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这个人是谁,只是说这是一个朋友的,而这个朋友不想被打扰,为了这个朋友,元谦破例,主动的敬了俄国公使大人一杯酒。
公使用着蹩脚的中文道:"希望有机会见一见密斯特裴的朋友。”
元谦也十分的客气,“希望有机会为您引见。”
既然开了始,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所以元谦为了歉意,对每一个敬酒的人都来者不拒。这也让陶陶颇为担心。
担心他的人又何止陶陶,允和也不差,只是因为刘夫人在,她不能表现的那么明显,看到邵亦昭将元谦替了下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既明和承宇上前去扶元谦,元谦眯着眼睛看清二人后就推开了他们,“我哪那麽容易就醉了,看你们那样子,我去坐一会儿就好了。”
二人跟在他的身后,知道他是硬撑着,紧张兮兮的盯着他,生怕他有何不妥之处。然而元谦却走的很稳一步一个脚印,虽然慢了些,但却一点异常的样子都没有,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二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酒会已经到了下半程,陆陆续续的有人离席了,刘湘夫妇离开的时候,元谦还特意出去送了一趟,剩下的人,他实在是没办法送了,就交给邵亦昭。
陶陶跟在邵亦昭的身边向每一个人道别,到最后她笑得的觉得自己的嘴都僵了。应酬可真不是谁都可以的。
允和也累了,她穿着高跟鞋,这一天也没怎麽休息,这会儿也是精神不济的,陶陶心疼她就让她早些回去休息了。
送走了来的客人,陶陶才发现孟瑞华不在身边了,她也没有多想,以为她早去休息了,和邵亦昭道别后,她也回去休息了。
这场宴会是在渝度最好的酒店办的,也是为了客人方便,元谦包下了整个酒店,所以一些路远的客人就在这休息了,陶陶自然也住在了这。
因为听承宇说,元谦喝醉了,就在这睡下了,而允和也因为懒得动弹,就也在这休息了。陶陶的房间,承宇也早就派人安排了,所以这会儿,她已经在浴缸中泡了一个热水澡。
孟瑞华在酒店外吹了一会冷风,头脑也清醒了起来,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无论如何她是要做一番尝试的。
抱着这心里,她回了大厅。远远的就看在坐在那的元谦,既明和承宇在他的不远处,看到她过来,二人点点头,这麽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她对这二人也十分的了解,而他们对她也是十分的信任的。
承宇对她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元谦喝多了的意思,她点点头表示了解,然后来到了元谦的面前。
“二少爷......”孟瑞华轻声的叫了他一声。
元谦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人,确认了好几次,才认出是她,“孟小姐?”
“您喝醉了,我让承宇扶您回去休息吧。”
“我还好,陶陶呢?”都这会了,他还惦记着她。
孟瑞华巡视了一圈,看到了和允和站在一处的陶陶,心里有了计较。
“陶陶和二少奶奶陪着人说话呢。”
“她居然难得的这麽有耐心。”
“刘大帅和那个重要的客人都走了,余下的就交给亦昭少爷,您回去休息一下吧。”
“也好。”元谦到是答应的痛快。
孟瑞华这才对既明和承宇挤挤眼睛,二人收到信号后,过来扶元谦。
在二人的帮助下,将元谦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既明因为不放心,就又回到了前面帮忙,留下了承宇照顾着元谦。孟瑞华也主动承担起来,“我看要不喂他一碗醒酒汤吧。”
“已经让夏大姐做了,我去找他,你先帮我看着点少爷。”
孟瑞华让他放心去。
待承宇走后,硕大的房间就剩下她和元谦二人。安静的房间内,听不到一点声响,只是她怦怦乱跳的心脏昭示着她的不安。
元谦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头低垂着,似乎是睡着了。
孟瑞华试探的叫了一声,“二少爷?”
"嗯。“元谦答应了一声。
“我扶您躺一会?”
“没事的,我坐一会儿就好。你去忙吧。”
“本来还想着今天和您喝一杯呢,看您现在的样子,以后也不迟。”
“怎麽你也想着灌我?”元谦开起了玩笑。
“不是的,是我和陶陶约好的了,其实啊,应该请咱们吃酒的人是陶陶,她的画卖了那麽好的价钱......”
“是啊......这丫头长大了,了不得了,也能养活自己了。”
“是呀,以前她还说您严厉,总是看不上她画的画,如今她应该也是高兴极的了。”
“她还这麽说过我?”一提起陶陶元谦就来了精神。“也难怪,从前我对她确实严厉了些。”
“严师出高徒吗。”
“她能这麽想就好了。”
元谦似乎又清醒了一般,还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挪到茶几边上,似乎是要找水喝,
孟瑞华过去扶他,却被元谦摆手阻止了,“那丫头更不胜酒力,到最后还得是我替他喝。”
孟瑞华走到酒柜前,拿出了一瓶白兰地。随后很麻利的开了酒, “二少爷我敬您一杯。”
“哎呦......这一杯下去,我可就真的多了。”没想到今天的孟瑞华也有一些感性。
“我知道这个时机不对,早就想和您说声谢谢了。谢谢您......若不是您的帮助,就不会有今天的我。”孟瑞华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元谦见眼前的姑娘如此的执着,他也不能枉费她的心思,也没有多想,也喝了下去。
“明天见了陶陶我也终于能泰然自若的告诉她,我的梦想实现了。”
“甚麽梦想?”这杯酒下肚,元谦有些头晕。
“就是我能免费要一副陶陶手里的画......”她似乎是高兴极了,又接着说:“陶陶说,我二哥最不擅长的就是饮酒,要是你能让他喝下你倒的酒,我就送你一副画,任何一副随便挑。”
“这丫头,居然拿我做赌注。”
孟瑞华听得出来,他并没有生气的意思,相反的倒是还比较高兴。
“你们开心就好。”他自言自语的。他今天的话确实多了一些,周身也散发着温暖的气息。这样的他很难不让人着迷。
似乎是酒劲上来了,元谦也没顾得上房间还有人在,他径直的走向了卧室,和衣而卧。
孟瑞华就那么的看着他,心里冒出来的想法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此时敲门声响起来,将她的思绪拉回,她吓了一跳,走到门口,听了一会儿,最后下定决心一般,将门上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