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萨满巫阵头施法,大凌河孤军御敌(五)
..om “贫道想换笔买卖做做。”黄元霸认真道,“说实话,银子,道人这辈子都够用了。这些rì子老是想,当年出家的时候,发愿要证得无上金仙……可最后怎么变成了个唯利是图的市侩道人了呢?”
“这个问题的确很值得思考。”钱逸群点了点头。
“现在再去做功德估计也晚了,所以贫道只有把希望寄托在龙气变换之下了。”黄元霸道,“我想跟道长一道,为朝廷出力。”
“哦?”钱逸群有些惊讶。
不是惊讶黄元霸的站队……当然,他的选择也的确可疑。相较之下,钱逸群更惊讶的是黄元霸对“龙气”、“天命”的迷信。
“这功德,真能助你成真么?”钱逸群侧过头,认真问道。
黄元霸也十分惊讶,惊讶这厚道人竟然会怀疑功德成真这么显而易见的事。
“你也算是高人了,怎么会这么问?”黄元霸忍不住出口讥道,“你以为四圣天上的那些圣真,是因为什么而证得高位的?”
“因为站对了位置?”
“因为他们明天命。”黄元霸嘴角一抽,“天命是什么?天命就是最接近道,且对人间有影响的那部分。只要明得天命,顺应而行,自然超升三界。故而他们不是因为站得高而知天命,实在是知了天命才站得高啊!”
“你这种连猜带蒙的也算?”钱逸群反击道。
“算!”黄元霸斩铁截钉道,“譬如大河冲击而下,我不用知道这河从哪里来,要冲到哪里去,我只需要顺着它就行了。若是选择逆流而上,终究要jīng疲力竭而死。回到这天下大势,就像是一条暗流涌动不知道流向的大河,我若是选对了,自然顺流而下三千尺。若是选错了。便是粉身碎骨。如此之大的风险,凭什么不给个高额回报呢?”
钱逸群微微点头:原来他们的世界观是这样子的!这简直就跟小学生扔硬币做选择题一样嘛!若是这样说来,我岂不是明知标准答案,却硬要选别的,然后去跟老师对着干么?
“我还有一个问题,”钱逸群微笑道,“我杀了你弟弟,没关系么?”
“那厮吃我的用我的。还要偷我的符去卖钱,打着我的名号招摇撞骗,道长可以说是为我清理门户了”黄元霸在这点上并没有撒谎,在他得知自己弟弟的噩耗之后,他连喝了三杯酒,奋笔疾书两行挽联:一书“死有余辜”,一书“死不足惜”。
只是,他无论再恨自己弟弟,终究是一母同胞血脉相连,绝对不可能与钱逸群这么个杀亲凶手把酒言欢。
——这只是为了一万两银子的生意暂时委屈一下。老二。你能值这一万两,也算死得其所了。
黄元霸心中对自己道。
“那咱们可以说说了。你有何打算?”钱逸群问道
“我先回去说你被困在符阵里了,等拿了多尔衮的一万两银子,我便去大凌河堡找你,与你一起抗击建虏。”黄元霸道,“另外嘛,便是由你牵线,让朝廷买我的符。”
钱逸群打量了黄元霸一番。暗道:这才是真正的商人啊,丫其实是披着道袍的商家门人吧?
“别这么看我,我的符比天师府的强多了。”黄元霸在介绍产品的时候十分认真。道:“你看天师府那帮尸位素餐的道人,一年才画多少张符出来?我门下弟子,每个人每个月画的都比他们多。”
钱逸群这才意识到,这位天下第一符师并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弟子门徒,这些人帮他分担了大量初级产品的制造,等于是他免费的工人。如果这样说来,轻身符和隐匿符这种消耗大,难度低的符完全可以交给他们生产。
还有缝在鞋底的风行符阵,本来就是他们的产品。
“你想从朝廷那里拿到什么好处?”钱逸群问道,“银子?”
“封号。”黄元霸顿了顿之后,又道:“银子当然也不能少太多。”
“可以,”钱逸群道,“这两样我都能满足你,不过你不能卖给朝廷。”
“哦?”黄元霸眯起眼睛,重新审视起钱逸群。
“你知道我在山海关弄的武勋值和玉清香火吧。”钱逸群直言道。黄元霸点了点头,表示明了。别说他,就算是远在辽东的金国人都知道。
“武勋值是跟朝廷兑换官职、勋衔、诰命的。”钱逸群道,“若是朝廷将你这些符投入其中,武勋的价值就明显高了许多。原本玉清宗坛香火才能换到的东西,现在可以通过为朝廷办事拿到手。那谁还来刷我的玉清香火呢?”
“原来如此,”黄元霸笑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干嘛要给自己找个上家在上面吃一口?”
“因为我得了天命要开神宵教门。”钱逸群面sè温和,“rì后‘三山符箓’难免要改叫‘四方玄术’,我道门也总该开拓更广阔的道场,弘扬祖师风范,这功德难道比扶龙庭之功要小么?”
黄元霸心中暗道:这事听上去好,实际上却哪有这么容易?即便在嘉靖朝,道士也没说能够与官府分庭抗礼。
“呵呵,若是如此,我为何不单开上清宗坛香火呢?”黄元霸笑道。
“然后龙虎山开正一宗坛香火,合皂山开元始宗坛香火?再接下去,各个庙子都可以开自己的香火了……哈哈哈,道长啊,合则力大,分则力弱,你这不是挖自己人墙角么?”钱逸群又好气又好笑道。
“那为何要把好处都让你给呢?”黄元霸不悦道。
钱逸群笑道:“咱们这是互惠互利,你提供产品,我出营销渠道。你要的东西一件不少,大家是双赢,又不是我吃干抹净让你饿着。”
见黄元霸犹豫,钱逸群又道:“你的名声自己难道不知道么?你若是开坛贩卖香火,势必被人看作是以教敛财呀!还不如让我来办,反正我是得了玉清天认证的,没人能说三道四。”
黄元霸心中一动:若是专心研究符阵。只管大量画符,不用考虑其他的杂物,他的符还能卖得更多些。
“你用什么与我结算?”黄元霸问道。
“随你说,”钱逸群大方道,“玉清香火、银两、黄金、封号、官职……都可以,还可以一笔一笔谈,我不嫌麻烦。不过符的价格,绝不能高于市价的五成。”
黄元霸对价格倒是无所谓。很多符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材料成本钱罢了。他道:“可,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击掌为盟!”
钱逸群本来想说立个字据的,不过见黄元霸只说要击掌为盟,若是自己偏要白纸黑字,那就显得太俗气了。
两人上前,各自都做足了提防,却又装得像是彼此极其信任一般,伸手在空中碰了一下。当真是一触即散。
“黄道长,”钱逸群退了一步。“我还有个担心,想请教黄道长。”
“请说。”
“你怎么能保证每一张符的符力都差不多呢?”钱逸群很想知道黄元霸是怎么大规模生产标准符的。
“哈哈哈,”黄元霸取出袖中玉符,轻轻捏破,“山人自有妙计。”
蓝sè的符光一层层荡漾而起,将黄元霸裹在其中,飞天而去。
钱逸群看着这一点逆流而上的流星。心中羡慕,暗道:等到时候最先要买的,便是这回程符。实在是太方便了。星盘固然可以转瞬千里,却要等二十八天才能再用一次,结果就是不敢轻易使用,以免误了正事。若是以后有了这种符,就不用担心了。只是不知道耗费几何。
钱逸群目送了黄元霸离去,星夜赶路。晚上他可不放心让老鹿出来跑,以免伤了腿。在这新月之下,钱逸群凭着极强的目力与伸手,速度丝毫不逊于普通人在白天赶路。只是时时荡起的震铃,沿途留下了许多传说。
……
大凌河城,名为城,其实只是个堡。在这个军堡里,有一万民夫,一万辅兵,一万战兵。这些战兵都是关宁铁骑,不过却面临着失去铁骑的危险。
“援兵不是已经在路上了么?咱们等一天再杀马吧!”悲恸地骑兵迟迟不肯动手杀马。
虽然有游侠们的突击运粮,但这等民间力量终究不能跟朝廷的官方行为相比。然而朝廷做事,各种环节消耗的时间,却是什么样的玄术都省不下来的。比之钱逸群前世的历史,这回山海关的援军已经提前半个月就出发了,但是大凌河城里还是断粮了。
守城最害怕就是士气低落,断粮则是导致士气低落的最主要缘故。趁着还有马可以杀了吃肉,祖大寿当机立断命令杀马。
然而这些与战马生死与共的骑兵,却宁可自己饿着肚子,也要拖上一天。
在战场上,这些战马就是他们的伙伴和依靠。
“不行!”军官们严厉拒绝,“胆敢不从者!军法处置!”
这些战马并非只是骑兵的粮食,还要供应整座城里的守兵。对于其他士兵而言,马肉只是马肉,绝不会像这些骑兵一样痛心疾首。
“再宽限半天吧!”有人哀声求道。
啪!
鞭子高高扬起,重重抽了下去。
骑兵咬着牙,硬扛着这记鞭子,伤口处传来火辣辣的痛楚。
“杀马!”军官喝道。
“不许杀马!”
遥遥传来一声呼喝。
军官怒气冲冲地望了过去,正要出口教训这个胆敢跟自己唱对台的家伙,只见来人高高举起一支令箭:“大帅有令!军粮到了!不许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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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 萨满巫阵头施法,大凌河孤军御敌(六)
钱逸群没有想到自己并不很受祖大寿欢迎。
虽然祖大寿也=点点滴滴听说过厚道人的传说,但他真心不觉得在城困粮绝的时候,再来个吃白饭的人有什么好处。
钱逸群却理所当然地认为祖大寿应该知道自己带着山海关六成的军粮,所以对祖大寿不冷不热的态度十分匪夷所思。
不过自己此番前来又不是跟祖大寿套近乎的,纯粹是为了国家民族的大事。钱逸群拄着句芒杖,对接待自己的副将何可纲道:“何将军,那咱们就去仓库把军粮卸下来吧。”
“什么?什么军粮?”何可纲一脸诧异。
“你们听说过我,难道就没听说过我有个装尽四海之水的金鳞篓么?”钱逸群也诧异了。在许多时候,金鳞篓可比他本人的知名度还高。
“那是真的么?”何可纲一脸犹疑,脑中转过数个念头,甚至怀疑这道人是不是皇太极派来的jiān细,要探查仓库的位置和存量。
钱逸群被气笑了:“难道我过来调戏你一通,然后被你砍了好玩么?”既然不相信金鳞篓,那多半也不会相信传说中的那些玄术手段。
何可纲心道:听说过有借狐仙搬运的,但也只是搬运些财气,哪有只身一人,带来军粮的?这道人鱼篓里到底卖的什么鱼?
钱逸群重重摇了摇头,也不与他争辩,道了声:“一旁看着!”说罢取下了金鳞篓,篓口朝下,送入神念,一包包装得结结实实地粮袋从鱼篓里滚落下来,砸在地上砰砰作响。
这声响引得周围的士兵纷纷侧目,膛目结舌地看着这戏法一般的情景。
何可纲连退两步,惊讶之余犹自存疑,拉出一包粮袋,掏出短剑当中一划,顿时滚落出一粒粒晶莹雪白的大米来。
“大米!”何可纲掬起一捧大米,兴奋道,“去报告大帅!军粮到了!让他们不要杀马!快去!”
身边亲兵愣了一愣,飞奔而去,自己都不知道此刻脸上是一番怎样的表情。
钱逸群一边给新滚落的军粮腾出位置,一边暗道:看来城里已经要杀马了,我这回还真是来得及时。
祖大寿闻讯飞驰而来,远远就看到关宁铁骑聚成一团,暗道:莫非那道人真有什么手段?不会是振奋军心的障眼法吧?
传令官挥起长鞭,凌空打出啪啪巨响,前面的士兵连忙分开一条道路,让大帅进前。
祖大寿纵马走了两步,看着一袋袋军粮落地,心头一片空白。这震撼力远胜于见到建奴围城!
钱逸群见地方不够,四周又被围住了,索xìng跳上了粮袋,一层层往上抖落。他见祖大寿、何可纲没有请他直接入库的意思,揣测可能是这些将领要让更多的士兵看到,好坚定意志,提升士气,索xìng越垒越高。
实际上,祖大寿和何可纲等一干将领,已经是看得脑袋空乏,完全忘记了下令。
这一番歪打正着之下,大凌河原本已经衰落的士气,顿时高昂暴涨起来,喝彩声渐渐蔓延开去,继而成了整座城堡欢呼盛宴。
钱逸群从粮袋堆积起来的小山上纵身跃下,稳稳落地,健步走到祖大寿面前,道:“大帅,这些军粮麻烦你签收一下。”
“应该的,”祖大寿满面堆笑,“有劳道长了!没成想道长竟然是神仙中人,大寿之前多有得罪,还请道长见谅。”祖大寿翻身下马,去拉钱逸群的手。他已经是五十开外的人,又是统镇一方的大帅,这本来是表现亲近的意思。
钱逸群却闪避开去,当做没看到一样,对何可纲道:“我这里还有万把斤的散粮,有粗有细,若是堆在外面就有浪费之虞,还是直接入库吧。”
“遵命!”何可纲激动应道,旋即又腾起一股羞涩:我好歹是个将军,遵个道士的命……他暗中咬了咬舌头,心中骂道:何可纲!你这犯浑的虎货!人家可是神仙啊!
何可纲神情变幻,偷偷去看钱逸群,见这位神仙没有听到自己的腹诽,这才微微放心,亲自引领钱逸群往库房走去。
祖大寿不知道钱逸群是不喜欢别人碰他,只以为神仙因为之前的怠慢生气了,好言好语陪在一旁,同往仓库去了。
钱逸群放下散装的麦子、谷物、玉米等一应杂粮,又放出四万斤的火药,都是以桶装好了黑火药,看得在场将领无比畅快,几rì来的积郁一扫而空。
“道长,”祖大寿等钱逸群忙活完,亲自手持布巾上前,递给道士,“山海关过来这四百余里,想必走得不易吧。”他此刻心定了下来,算算山海关可能得到军报的世间,要想这么几天里就赶过来,必然是星夜赶路,不由对这道人多了一分尊敬。
“虏丑若是破了大凌河,锦州也危险了。”钱逸群不以然道,“辽事不平,举国牵连,道人我辛苦些算什么。而且,还有那么多捐躯的好儿郎,我只是赶些路罢了。”
祖大寿默默点头,道:“道长此言甚是悲悯。”
“道长可要洗漱休息一番?”何可纲上前问道。
钱逸群刚吃饱睡足了过,哪里需要休息?他摇了摇手:“还是先看看城外的情形吧。”
祖大寿何可纲自然无不应允,亲自带钱逸群上了敌楼。
钱逸群举目眺望,将城下建奴的脸都看得清清楚楚,良久方才叹道:“建奴学聪明了啊。”
祖大寿沉声道:“确实。以前虏丑只会一味强攻,虽然声势浩大,死伤惨烈,但终究是来得快去得快。如今他们却挖了壕沟,每rì里也不攻城,只是围困,却让我们有力无处使。”
在袁崇焕主辽时,关宁铁骑还能跟女真骑兵野战对冲,不落下风。到了崇祯二年的乙巳之变时,关宁军的表现甚至还不如京营那些没打过仗的部队。后来孙承宗收复永平四城,总算恢复了些许明军胆气,但是不能出城野战已经成了明军的共识了。
若是金兵不攻城,明军也不会轻易出城,两相对峙,只有看谁先撑不住。
“他们围了大凌河只是其一,”钱逸群慷慨地将鞑子的军略奉给祖大寿,“其二便是在中途设伏,打我援军。”
祖大寿对于一般道士妄言军事,绝对是要拉出去斩了的。然而钱逸群已经从道士上升为半仙乃至大半仙的境界,他说的话,必须要给予重视啊。
“我这就通报山海关和锦州,让他们谨慎为先。大凌河有了道长送来的粮食,足以支撑三月有余。”收到军粮本就要通报山海关,至于谨慎行军,那是每个将军都知道的常识。祖大寿在这里只是卖个人情给钱逸群,也想挽回之前的不好印象。
“用这个,”钱逸群掏出一把飞鹤符,“你写好了我来送,这个比较快。”
祖大寿结果符纸,正反看了看,让军中文书拿下去写好军报,用了印玺,回给钱逸群。钱逸群熟练地叠了纸鹤,当着众人的面,放飞出去。
在场众人再次被震慑了,对着仙家手段无比钦慕。若是守军之中有这等手段,哪里还需要冒险出城求救?
钱逸群心中得意,负手而立,又道:“大帅,贫道有件事要劳动大帅。”
祖大寿爽朗道:“道长请说,只要祖某办得到的,无不应允。”
“既然大家都有吃的了,城里城外的狐狸一律不许打杀。”钱逸群道。
祖大寿也听说过狐仙下凡来帮大明的故事,点头道:“是,这没问题,不缺那口肉,得罪了胡三太nǎinǎi就不好了。”
“其次,天上飞的鸟不能打。”钱逸群道。
祖大寿略微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应允下来。
“最后,地上跑的大角鹿不能打。”钱逸群补充了一句,“没角的也不行。”
“这个……”祖大寿刚一犹豫,转瞬就答应了下来。
现在金兵围城,上哪里打鹿去?
等祖大寿将这三条颁布全军,钱逸群方才将狐狸、山鹰和老鹿放了出来。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这道长是怕众人误伤了他的宠物坐骑。
“小鹰,去帮忙看下,金兵的粮草在哪儿。”钱逸群挚出山鹰,高高捧起。
山鹰扑扇着翅膀,飞下城头,借着气流的升力拔高,发出一声唳鸣。
众人看着山鹰在天空盘旋良久,心中暗道:这鸟真能指点方位不成?
过了片刻,山鹰探查了的金军的粮草所在,重又落了回来。
钱逸群假模假式地侧耳听了听,道:“哦,原来如此。”在众人敬仰万分的目光中,钱逸群对祖大寿道:“好了,今晚我去烧他们的粮草。不过奴酋将粮草分营存放,恐怕一时烧不干净。”
“无妨,只要挫挫虏丑的锐气就好。”祖大寿兴奋道,心说:不怕道人有手段,就怕道人懂兵法啊!这一招釜底抽薪,足够让那奴酋喝上一壶了。
钱逸群下了城墙,让何可纲安排住处,这才进了翠峦山,请狐狸帮忙翻译鸟语,大致搞清楚金兵的营帐布局。至于金兵粮草在哪里这个问题,其实山鹰并没有看出来……从高空鸟瞰,所有的营帐都差不多。
——要不,顺便把皇太极干掉?
钱逸群摸了摸下巴。(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十六章 萨满巫阵头施法,大凌河孤军御敌(七)
钱逸群进出城门都是化沙而行,非但不用开门,就连传统的吊篮都省去了。城里的士兵们都知道他是一位活神仙,所以无论搬出何等神通,都不会觉得奇怪。
此时正是弦月当头,皎白光洁的月光洒落下来,拉出长长短短的影子。
钱逸群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凝聚成形,数着建奴巡逻士兵在营中走动的频率,决定先烧两个帐篷,引起了混乱之后再找个倒霉蛋,易容成他的模样,好好搅浑金兵大营这潭水。
打定了主意,钱逸群在一座羊皮帐篷边催生出一团荆棘,又用句芒杖吸光了它的木炁,自然留下一堆干枯的上佳引火物。只可惜他没有能够招火的法术,若是用掌心雷,未免有些惊扰太大,只能偷偷用火折子暗中点火。
荆棘干枯之后很容易引火,不一时便吐出了火舌,继而嘭地一声燃成一堆篝火。女真人的帐篷又使用布满了油污的帆布围成,在这篝火旁边,瞬间就烧了起来。
临近营寨外围的帐篷大多是辅兵和民夫的帐篷,里面的人顿时惊醒,争先恐后朝帐篷外跑去。
辅兵民夫很快就惊动了女真人的战兵。
这些八旗战兵在不久之前连营寨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常年的狩猎经验让他们知道如何搭帐篷能够防止野兽。如今虽然进化到了列营对阵的程度,但是在面对突发情况的时候却有些迟钝。
一个燃烧的帐篷,乱哄哄引来了很多人,最后还是因为帐篷烧完之后自己灭了。
钱逸群在这群人中仔细辨认。选中一个衣甲鲜明的旗兵,想来是有些地位的。正要动手之时,却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像是直冲这边来的。
不一时,果然有个身穿红甲镶白边的骑士出现在钱逸群视野之中。这人身材魁梧,身上披着镶了铁片的棉甲,戴着铁盔,盔上还插着一根长长的红缨矛头。
此人头上一柱擎天,应该是一个将军。
钱逸群分不清牛录、甲喇之类的官衔,反正对应到明朝起码是个游击,说不定还是参将。见他对着众士兵颐指气使。又见众人对他畏惧如虎,厚道人心中也开始不厚道起来:若是将他击杀,不知道会发生多大的混乱。
钱逸群选了个位置,从yīn影中鬼步而出,舌绽chūn雷,清脆喝道:“雷来!”
在场都是说女真蛮语的人,突然传来一声汉话,就算不知道什么意思,也知道绝非好事。
钱逸群浮空现身。御风而进,一手高举,手中托着一团湛湛蓝光的雷电,宛如天人。
就在建奴惊讶之中。这团雷电直冲那马上骑士飞去。
那骑士反应再快,却终究因为盔甲繁重,没能躲过这团雷电。被轰了一个准。此时他的盔甲才是真的帮了钱逸群的忙,棉衣上的铁片的将电流导入身体。再经里面的锁子甲彻底打在身体上。
棉质的部分又因为掌心雷带来的高温燃烧起来,整个人坐在马上。立刻就成了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
掌心雷对女真骑兵看来效果极好啊!
钱逸群心中也是颇为惊喜,手下却没有丝毫迟缓。他放出节隐剑,凌空一划,闪现出一道白光,揉身从这五sè笔开出的通道中冲了过去。再次出现的时候,人已经感受到了那“火炬”上传来的滚滚热浪。
节隐剑飞出,干净利落地在那骑士脖颈上一旋,一坨圆团团的脑袋便落了下来。
“雷来!”
又是一声暴喝,雷团轰散了附近蛮兵,钱逸群已经落在地上,随手抄起那坨血肉与焦炭并存的脑袋。
金兵总算醒悟过来,随着一声压过所有人的大嗓门,纷纷取出强弓,朝钱逸群shè去。
钱逸群朗声一笑:“不劳远送!”
足尖轻点,鬼步发动,人已经撤入身后的莽莽黑暗之中。
金兵又换上了火箭,乱shè一阵,就算是最近的一支都与钱逸群相差数丈。
钱逸群拿了那人的头盔和脑袋,只觉得腥臭不堪,又因为金兵大营里果然防御森严,自己要想找到皇太极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索xìng先回城里。
城中见他完好归来,还取了敌方将军的脑袋,自然士气大涨,欢呼彻夜。祖大寿又命人将这首级连同头盔,悬在城墙上,打压女真人的气焰。
钱逸群浑然不觉的这是件什么了不得的事,自顾自去洗澡、打坐。然而在女真大营里,另一个道士的rì子却不怎么好过了。
……
黄元霸还在睡梦之中,突然涌进一队棉甲高盔的女真士兵,二话不说就将他四肢分开按在地上,结结实实地捆上了一圈圈绳索。
黄元霸的保命灵符不少,却不似钱逸群的金刚珠那般随念而发,一旦被制住无法捏符,自然毫无用处。
“你们干什么!不知道我是你们大汗请来的贵客么!”黄元霸叫道,脑中却冷静地筛选了自己得罪皇太极的所有可能,最终却是一无所获。
女真兵自然不去理会他的大喊大叫,实际上他们连汉话都听不懂。
黄元霸被捆得如同粽子一般,抬进了皇太极的大帐。若是让钱逸群看到这大帐,绝对要气得吐出三升血来。因为这装饰了黄金sè流苏的大帐,实在太过于醒目和sāo情,绝没有“难找”的道理。
“黄道长,本汗待你不薄啊!”三十九岁的皇太极坐在铺了虎皮的汗位上,居高临下看着被扔在地毯上的黄元霸。他是女真贵族中汉化最为深刻的一位,非但会说汉语,还识得汉字,能够通畅阅读汉族高深的兵法巨著……《三国演义》。
黄元霸喘着粗气。道:“贫道不知有什么愧对汗王的地方。”
皇太极长着一张大饼脸,八字眉。大马金刀地坐着,悠悠道:“道长说。已经困住了那妖道厚道人。可为何这妖道今晚却闯入我军营中,杀了我一名牛录额真?”
女真族人人在旗,战时为兵,平rì为民。以三百人人为一牛录,额真就是首领的意思,汉话译做协领,约如明军的千总。不过这三百人都是女真的战兵,若是算上辅兵和民夫,一个牛录额真统领的人数已经与明军的游击将军不相上下了。
努尔哈赤确立八旗之后。理论上一旗当有二十五个牛录组成。但实际上每旗的牛录数量并不一样,随时可以调整。其中正黄旗有四十五个牛录,冠列榜首。镶白旗最少,只有一个牛录。
所以说,即便在正黄旗,牛录额真也不是满地走的高官。只要能活到入关,现在的牛录哪个不是满清的高官显爵?
皇太极可是实实在在的心痛。
只是,这位枭雄将这心痛表现出来的时候,主语却变了:“本汗真是为黄道长痛心啊!本汗待你如自家人一般。你却蒙骗本汗!”
黄元霸到底是读过书的,知道当下这种情况,只要皇太极肯见他,必然要听他解释。否则乱刀砍死在外面不就行了?
“大汗!”黄元霸沉声道。“贫道做买卖从都是童叟无欺,岂会蒙骗主顾?敢问大汗,到底是何人看到那妖道厚道人的!贫道有话要问。”说到“妖道厚道人”五个字的时候。黄元霸咬牙切齿,这仇恨可是真真实实。没有半分虚假。
你这妖道,明明与我击掌为盟。竟然翻悔,当真是没有半点信用!你是吃准了我为了功德,只能与你委曲求全么!
黄元霸心中怒骂。
皇太极闻言却是一惊,暗道:本汗怎地今rì如此急躁!下面只说是有妖人偷营,为何本汗就一口咬定是那妖道厚道人……是了,那些山西老财一rì三封信地与我说那厚道人如何厉害,如何泯灭人xìng,故而这事一出来,我便想他身上去了。
不过身为上位者,是不能随便认错的。
皇太极冷静道:“兵士来报,说这道人形如鬼魅,出手有轰雷之声,又能御剑夺人首级。不是那妖道厚道人,却是谁人?”这席话说完,皇太极又恢复了自信,自己心中又道:是啊,这不是妖道厚道人,却是谁人?
黄元霸哈哈大笑道:“这样的描述,在中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难道都是厚道人么!”
皇太极心中暗自怀疑:真有这么多奇人异士么?那为何前年本汗打到běi jīng城下,也没见有高手出来。
“难道就没有别的了么?”
黄元霸其实一听有“雷”,就知道多半是厚道人。虽然三山符箓都有雷法,但扔雷球如吐口水一样的人,普天下除了厚道人不会再有别个。
不过厚道人真正的特sè,却是那听得人心中发慌的帝钟啊。
皇太极遣人唤目击者进来,又细细盘问,然后翻译成汉话告诉黄元霸其中过程。
黄元霸与钱逸群几番交手,听了一半就知道铁定是他,虽然恨得牙根发痒,却仍咬定金主认错了人。他问道:“大汗且问问他,可听到什么怪声了么?”
皇太极问了之后道:“无声无息,只是最后怪笑一声。”
“就没有叮当作响的铃声么?”黄元霸松了口气。
“并没有。”
“那就铁定不是厚道人!”黄元霸一口咬定,“他那铃子是独门法器,天下无二,没了那铃子,他与寻常人无异,如何杀你牛录额真?”
皇太极将信将疑,却也做出雄主的模样,连忙下了座位,亲手为黄元霸松绑,口中称道:“本汗关心则乱,黄道长切莫见怪啊!”
“给些银子压惊便是了。”黄元霸旋即笑道,站起身来舒展筋骨,浑不见怪。
“慢着!”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帐篷外面传来,震得黄元霸脑浆晃荡,差点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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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萨满巫阵头施法,大凌河孤军御敌(八)
..om 一个马头形状的长杖探了进来,挑开帘幕,走进来一个满头白发,编着蒙古小辫的老人。这老头看不出多大年纪,双眼通红,带着重重的眼袋,脸上阡陌纵横,满是风霜。他身上穿着羊皮袄子,在这八月的北国倒也不嫌早。只是这皮袄子上都是破洞,有虫蛀,有撕裂,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百衲衣,看上去就像是个典型乞丐。
“你是何人!”皇太极此言一出,满帐皆惊。
这里是大汗的金帐,是整个金国的中枢。让一个莫名其妙地乞丐闯进来已经是格外诡异的事,何况这乞丐还大呼小叫,竟然连天聪汗都不放在眼里。
女真禁卫当即拔出顺刀,护在皇太极身前,同时担心着帐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博尔济吉特的阿古拉。”老乞丐重重一顿马头长杖,面对着皇太极不卑不亢。
皇太极退到了后面,坐在了铺着上好毛皮的汗王宝座上,同样以蒙古话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老乞丐顿了顿长杖,往前踏出一步。
他这一步充满了让人不能抵御的威势,诚如他的名号一样。
阿古拉,蒙古语中的山岳。
博尔济吉特又是黄金家族的姓氏,是成吉思汗的后裔。皇太极对这个姓氏极其熟稔,因为他有一半的后妃都是出自这个家族,可以说他用这个黄金家族的影响力将蒙古与女真联系在了一起。
起码在对大明的战略态势上,他们的确是一起的。
“你这个自大的人,难道没有发现他是在骗你么!”阿古拉盯着黄天霸,双目中的血丝条条暴胀,充斥着愤怒说道:“你的心被什么蒙蔽了?竟然认不住这是草原上最狡猾的狐狸!他浑身每一根毛发,已经在欺骗天上的神鹰而竖立,散发出恐惧的味道。”
黄天霸从来没有面临过如此威压。他知道自己的修行并不算很高,在那厚道人一rì千里高歌猛进面前,他甚至可以说是天资有限。进益缓慢的废材。然而即便是厚道人一个个杀掉他身边的同伴,让他陷入惊恐和畏惧之中,也比不上这个老乞丐的凝视。
这凝视,直直看进了黄天霸的心中。
看得他完全无法动弹。
甚至连眼皮的跳动,都无法做到。
皇太极也发现这种异样,只是因为不在这老者的直接压迫之下,多少还能维持一些皇者的尊严。他只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侵袭着他的大脑,使得他除了这老者的话。完全生不出任何别的心思。
甚至于,连恐惧都做不到。
皇太极想起自己当年追杀插汉儿林丹汗进入草原,面对茫茫无际、天地相连的大草原,他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我知道有人妄想改变天命,”老者死死地盯着黄天霸,“但是我不能让这种悖逆神灵的人得逞!我要你去告诉那个人,胆敢杀死我的血脉之人,就要付出代价,就要承受长生天的愤怒!”
黄天霸蠕动嘴唇,努力撸直了舌头。吐出一个字:“是……”
“去吧!”老者重重一顿马头长杖。
一圈红sè的光芒从长杖底部亮了起来,渐渐蔓延开去。只是呼吸之间。满地尽是红光。黄元霸惊恐地看着这地上的红光,只觉得脚下一颤,整个人像是被地面扯拽进去了一般,终于迸发出极端惊恐的尖叫声。
红光猛然爆炸,刺得在场众人不得不闭上眼睛,眼前犹自一片鲜红如血。
当这血sè渐渐消散,众人缓缓睁开了眼睛。老乞丐和黄元霸都已经失去了身影。
皇太极呆呆坐在汗位上,过了良久方才听到“啪嗒”一声。
这声音似乎是心底解开了一道锁,让他重重喘息起来。刹那之间汗如雨下。非但他这汗王如此,就连那些身经百战的禁卫jīng锐,也是一般无二,甚至还有人普通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呕吐起来。
皇太极没有怪罪这个污秽了他地毯的亲卫,勉强撑起虚脱的身体,站了起来,喊道:“来人!”
门外传来噗通两声,正是守卫倒地的声音。
皇太极微微闭上了眼睛,等身体里的力气恢复了些许,方才道:“去叫巴克什来。”
巴克什是蒙古语中“师傅”的意思,对于文化程度极低的建州匪帮来说,只要认识字就可以被人尊为“巴克什”。然而侍卫们都知道,如果皇太极说“巴克什”,那就只能是那位被视作珍宝的老人。
额尔德尼。
额尔德尼,世居都英额,姓纳兰氏,是正黄旗人。他早年即跟随清太祖努尔哈赤南征北战。因他jīng通蒙古语、汉文、朝鲜文,主要职掌是“记典例司文书”,赐号“巴克什”。
努尔哈赤当年为了加强民族存在感,命令额尔德尼创立女真文字。
女真人曾在明初使用一种模仿汉文和契丹文的文字,但是这种文字在明朝中叶就没人认识了,后来便用蒙古文来书写女真语。这导致不懂蒙古文的女真人就无法识字。是额尔德尼利用蒙古文字,结合女真语音,连缀成句,创制了可以因文见义的“老满文”。
此外,额尔德尼还着手将许多汉文著作译为这种女真文,在皇太极眼中,他就是人如其名的“珍宝”。
业已老迈的额尔德尼并不愿从军,但他是正黄旗人,而皇太极是两黄旗旗主,是他真正意义上的“主子”。身为奴才,额尔德尼很清楚自己的地位,绝不因为脑袋里有些别的女真人没有的东西而放肆。
尤其他是死过一次的人。
在八年前,额尔德尼因为私藏珠宝被努尔哈赤发现,盛怒之下的努尔哈赤下令杀了他和他的妻子。是当时还身为贝勒的皇太极暗中出手,找了一具容貌相似的头颅送去,方才保住了他的xìng命。
“主子,”额尔德尼打了个千,“不知深夜招奴才前来,有何吩咐?”
皇太极知道这位巴克什睡得早,此刻也顾不得了。道:“巴克什,你可听说过博尔济吉特的阿古拉?”
额尔德尼微微低着头,过了良久没有说话,甚至让皇太极以为他站着都睡着了。
“奴才知道他。”额尔德尼终于开口了,声音发颤。
“哦?”皇太极顿时来了兴致:“快与本汗说说,他是怎么样一个人?”
额尔德尼抬起业已浑浊不堪的一双眼睛,不答反问道:“主子是如何想起问他的?”
“因为刚才,他来了。”皇太极回忆起刚才的情形。浑身打了阵寒栗。
额尔德尼好像受到了更大的刺激,浑身颤抖不已,竟然忘记了奴才的本分,抬起头看着皇太极:“他来了?是他本人来了么?”
皇太极镇定下来,将刚才那自称阿古拉的老者描绘给额尔德尼。
“可是还有一条马头手杖么?”额尔德尼问道。
“正是,”皇太极急道,“巴克什快与本汗说说,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巴克什为什么会认识他?他为什么能让本汗最勇猛的巴牙喇都无法抗衡?”
“因为……”额尔德尼抬手抹去了额头上的虚汗,“他就是山岳啊。是凡人无法企及的高山啊!”
皇太极往前倾了倾身子,追问道:“他是哲哲的父辈么?”
哲哲是蒙古科尔沁部大领主莽古思的女儿。十六岁便远嫁皇太极为妻。迎娶之际,皇太极率领部下从赫图阿拉城出发。北行三百余里到达辉发部扈尔奇山城,在此杀牛宰羊举行隆重的迎亲仪式和结婚仪式。天命十一年,皇太极继承汗位,封哲哲为“大福晋”。在她死后,人们便只能称她为孝端文皇后。
哲哲,姓博尔济吉特氏。
额尔德尼摇了摇头:“他是莽古思的曾祖父的伯父。”
皇太极算了算莽古思的年纪,惊讶地叫道:“怎么可能有人活这么久啊?”对于平均寿命不足三十岁的女真人而言。努尔哈赤作为天降神人,已经算是极其长寿的了。他们很难理解竟然有人能活过一百岁。
事实上,阿古拉作为莽古思曾祖父的伯父。起码也有一百四十岁了。这个数字甚至超出了皇太极的想象能力。
“如此长寿的人中之宝,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么?”皇太极自信看过许多书,完全不能不相信自己没听说过一个如此闪耀的人。
“恐怕连莽古思的父亲都不知道他吧。”额尔德尼嘴角流出一道垂涎,他已经年纪太大了,以至于说话的时候常会流出口水。然而此刻,他也顾不得去擦,只是吸溜一口气,道:“他很小的时候就随着一个萨满去了草原和荒漠的深处,一心侍奉长生天。”
问题再次回到了之前皇太极的关注点:“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回主子话,”额尔德尼垂下头,声音中却多了一份跳脱,“奴才年少时,曾有幸跟着他学习了三年。”
皇太极再次审视起这个垂垂老矣的巴克什,两步迈下汗座,上前握住了额尔德尼的手:“本汗要找到他。”
……
黄元霸在红光之中失去了意识。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茫茫草原,四周是带着冷意的风,以及带着杀意的狼嚎。
作为天下第一符师,黄元霸很快就在手中扣了灵符,环顾四周,寻找那个自己完全无法抗衡怪物。最终,他一无所获,仔细回忆了刚才的诡异情形之后,他觉得脑袋了有些浆糊:那人如此强悍,要找厚道人的麻烦直接去大凌河城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把自己扔在这么个鬼地方?
——唔,是了!他其实并不知道厚道人那厮在哪里!
黄元霸的缜密思维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看上去颇为靠谱的结论:他这是玩的老马识途的把戏,等我真的去找厚妖道的时候,尾随我过去。不过他却少算了一条,我知道厚妖道八成在大凌河,但以厚妖道不按套路出牌的秉xìng,很可能落在哪“两成”里。
黄元霸原地坐下,也不顾夜草上的露珠打湿了裤子,暗中盘算道:我是要取从龙中兴的功德,就算不与厚妖道坐一条船。也决不能看着大明的边关沦陷。看来着大凌河我是不能去了。非但大凌河不能去,就连山海关都有些太扎眼,若是将这怪物引去,多半要坏大事。
黄元霸思索片刻,心中升起了先回茅山的念头。想那高人要找厚道人的晦气,绝不愿意在个不相干的地方浪费时间。
——慢着!
黄元霸正要捏碎回城符飞回茅山,突然想道:我就算回大凌河又如何?若是厚道人不在,那高手未必就会毁城。否则他早两年干嘛去了?乘着去年皇太极打到běi jīng城,直接把京师拆了不就完了?若是厚道人在大凌河,他估计也是杀厚道人一个人。嘿,既然那妖道有自信要逆天改命,何不看看他有多大的造化?
这符师打定了主意,换了一枚灵符,轻轻捏破,顿时蓝光绕身,裹着他直冲天际,朝东面飞去。
就在黄元霸刚才所在的位置。虚影中缓缓浮现出一个老人。老人的眼睛通红,在这黑暗的世界如同两盏红灯。
阿古拉抬头看着那流星远去的方向。迈开步子追了上去。他踏出的每一步都老态龙钟,仿佛随时都会摔倒。然而在他两侧的风景,却飞速的朝后闪过,这悠闲自得地速度已经接近了钱逸群震铃、风行履、腾挪术的最快速度。
……
黄元霸的回城符并非回到大凌河城,而是女真人的大营。他被人绑走之后,他的营帐里便是空的。
谁都没有想到他会有胆量再回这里。
因为没有人相信,竟然有人会为了银子连身家xìng命都不顾。投身险境。
也正是这样的想法,使得黄元霸顺利拿到了自己的乾坤袋,道袍法衣。以及一些画好的灵符。他大大方方地在营帐里收拾妥当,信步出了营帐。
这些rì子他几次出入女真营寨,已经被女真人认住了。知道大汗要捉拿他的人不多,更多人见了他还客气地行礼。
黄元霸一一应了,到了巡更看不见的地方,连忙施出遁地符,没入土中直朝大凌河城而去。
等他从土里出来的时候,突然脖子上一凉,一并白刃落在了他脖子上。
“呀哈!”
一个让黄元霸厌恶、憎恨、畏惧、期待、纠结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能让他这么复杂的,自然是厚道人钱逸群。
“黄道长怎么现在才来?”钱逸群见识黄元霸,收起了手中的节隐剑,道:“你该比我早些两天到的吧?”
黄元霸虚惊一场,转过身道,毫不掩饰自己的满脸狰狞:“都怪你!我的一万两银子现在打了水漂,你补给我么!”
“我以为你回来就拿了呢。”钱逸群满不在乎道。
他也的确不在乎。
反正就算黄元霸拿到了钱,也不会分给他哪怕一分银子。
“皇太极那人,肯定得看到你没来才肯给我啊!”黄元霸啐了口痰,“死抠的虏丑!”
“好了好了,”钱逸群笑道,“银子对你还有什么意义么?咱们还是先去见过祖大帅,说不定他乐意买你的符充实关宁军,如此一来你也不亏。”
黄元霸见周围巡更的士兵走来走去,浑然不介意自己这个突然从土里冒出来的人,知道钱逸群已经给他们开过了眼,土遁之术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猎奇感了。想到这里颇有些失落,他心道:也只有先去见那些丘八,看能不能补回这一万两的损失。唔,我是要从龙中兴的,好吧,就给他们打个九五折。
黄元霸下定了决心,随着钱逸群往治所走去。
钱逸群对他好像真的十分放心一般,问了些回城符的问题。不过黄元霸恨他至极,就是有钱赚都不太愿意卖给他。
——除非出五倍的价钱!
黄元霸心中恨恨道。
“对了,”钱逸群突然站住脚步,“刚才我感觉到建奴的大营里突然传出了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那是怎么回事?”
“唔?你也感应到了么?”黄元霸饶有兴致问道。
“哈哈,就好像黑夜里升起了太阳,怎么可能感应不到。”钱逸群打量着黄元霸,“不会是你的什么符吧?别藏着了,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会出大价钱呢!”
“你想知道?”黄元霸眯起了眼睛,“先报个价来,道爷觉得划算了,自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游仙书》。”钱逸群慷慨道,“不过是残篇。”
黄元霸被这三个字震了震,心道:这游仙书我倒是也想一睹其真,若是能够神游太虚,也不算修道一场。不过这残篇嘛……
“换不换?”钱逸群道,“想那威力如此巨大的气场也不是你能弄出来的,残篇你也不亏,万一机缘巧合还真让你得手了呢?”
“好吧。”黄元霸心道:反正你也没几天好rì子过了,先告诉你也无妨。
他幸灾乐祸地将刚才在女真大营里的事,细细演说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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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章 萨满巫阵头施法,大凌河孤军御敌(九)
钱逸群听黄元霸说起金兵营中的故事,脚下也迈不开了,与这敌友难辨的道士站在大路上说了半天。他无非是想打探清楚那个诡异老人的实力,是神通?是修为?为什么听上去颇有些传奇故事中妖术的感觉?
——我见识应该也不算浅。高老师、何老师,还有张天师,我岳母……这些都是绝顶的高人。但即便是他们,也不可能震慑人心到了这等地步。
钱逸群莫名想起自己第一天上穹窿山的情形。那时候赵监院几番辱骂,骂得他已经要跳起来揍人了。结果师父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只是一声钟响,压得他神情恍惚,脑袋就像是空了一眼。
——难道说,那老人的境界,已经到了师父的水准?
钱逸群暗叫不好:师父可是圣人一般的存在,说不定高老师他们加起来也未必顶得上师父的一半。若是开罪了这么个人,难免有些让人心虚。
“厚道长,贫道可是原原本本都说了,不知您有何打算啊?”黄元霸略带幸灾乐祸地看着钱逸群。
钱逸群一手抱胸一手摸着下巴上不长的胡须,暗自道:不过师父能让山鹰送来法衣,自然是还在此间驻世,就算他再不愿与红尘结缘,也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宝贝徒弟被人干掉吧。
——不过师父终究不曾切实现身,万一说一句:天助自助者……那我不是坑在这里了?
钱逸群新下一时难以决策。
黄元霸当真是逮着了机会,又重复了一遍的问题。将钱逸群从沉思中惊醒出来。
“唔,对策?”钱逸群伸了个拦腰。哈哈一笑,“当然是快跑啊!”
“跑?”黄元霸一愣。
钱逸群重重点了点头,道:“劳烦道长转告祖大寿,我先走一步了。”他说完这话,御风而起,腾空丈余,跃出两丈,只是两个起落便融入了浓浓黑夜之中。
黄元霸看着消失的背影。过了良久才反应过来:他这是……真跑了?
黄元霸见识过钱逸群的手段,知道他心狠手辣,绝不是善茬,为什么近rì听了自己一面之言就跑了?就不怕我骗他么?黄元霸十分难解,旋即想起了另一个问题:怎么去见祖大寿?
……
钱逸群从金兵大营回来之后不久,突然感觉到空气振动,就好像身在深潭。却装上了一股汹涌的潜流。这股强大的波动甚至影响到了战马,纷纷扬起蹄子嘶鸣不已。他上城墙,见这股暗流涌入金兵营中,爆出极大一团光华,转瞬不见,显然是有人收起了气息。
虽然他问黄元霸。是不是什么高深的符术,其实内心中却十分清楚,那不是黄元霸能弄出来的东西。从后来的悄无声息来看,也不是符所应该带来的反应。
没想到竟然是个御虚而来的高人。
——这样的高人,为什么不直接来大凌河找我呢?怎么会想到跑去金兵大营救黄元霸?
钱逸群已经到了城墙边上。一步跨上三个台阶,飞速上了城墙。心中仍旧有些不通透。等他转过一到道,看到城墙上守夜的岗哨,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是了!这人不知道我在哪里!
这个结论让钱逸群顿时多了许多信心。
首先,这老妖怪的推衍之术并不jīng明,起码没有超过何守清和高仁两位老师。因为钱逸群星未如命,他没有见到真人之前,无从算出确切的方位。他最多只能从几条交关中找个切入点,所以这才去找了黄元霸。
——说不定就是黄元霸用那个该死的符回来找我,正好为老妖怪带路。
钱逸群后槽牙微微一磨,转而有有些高兴:这就意味着,只要我逃得够快够远,那老妖怪终究还是找不到我。他最多只能算出谁回来找我罢了,我只要不让人知道我的行踪,他怎么找我?
城墙上的冷风吹来,让钱逸群jīng神顿时好了许多。他发觉有人看着他,回头望去,果然是个年轻的辽镇弓兵看着自己,便对他一笑,两步踏上了女墙,纵身跃下。宽大的道袍袖子被风鼓起如帆,在黑夜中就像是一只大鸟。
“啊!”那弓兵替钱逸群喊了一嗓子,连忙趴到女墙上往下看,怎么都不想不通这神仙到底玩的哪一出。
钱逸群落地的瞬间使出鬼步,迅速无比地冲入了金兵营中。
叮叮叮!
震铃打了个起来,钱逸群身形陡然变快。
铃声在黑夜中传出老远,让所有人都心中好奇,在黑暗里寻找铃子的来源。
钱逸群有了震铃的加成,旋即改成了巽铃。巽铃能增加法术威力,却是钱逸群打算今夜大闹金营的依仗。
他在黑灯瞎火之中看到金营之中点起了星星火光,是巡更的人前来探明消息。
“你们主子的营帐在哪里!”钱逸群迎了上去,厉声喝道。
那是三个建州真夷,听不懂汉话,只见来者身穿明国服饰,头上也没有剃发,竟然还敢对自己高贵的主子大吼大叫,有十条命都不够砍啊!他们嘴里吼了一声,迅疾地抽出腰间的顺刀,朝钱逸群劈去。
“雷来!”钱逸群手中雷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开来,在巽铃的加持之下威能大增。
那三个真夷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妖术,只见眼前一亮,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便觉得自己飞了起来。
直到飞在半空,他们才意识到了痛楚,但也仅仅是那么刹那的痛楚。
因为落地的时候,他们已经成了焦炭。
钱逸群只觉得脚下一道明光闪过,当即一个鬼步撤开。这才发现原来是壕沟里有人。他本以为这是军营里埋下的暗哨,放出节隐剑正要杀戮。只听到那边已经喊道:“神仙饶命!小的是辽东汉民!”
钱逸群这才刹住节隐剑,问道:“这里最大的官的帐篷在哪里?”
那汉人包衣压低了声音道:“往东就是我们固山额真的营帐……”
他话没说完,钱逸群已经消失在他面前了。
当钱逸群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穿过了这片营垒,展开双臂御风而起,再次投入厚重的夜sè之中。
女真人终究是打老了仗,再不济也不会任由钱逸群如如入无人之境的闯营。很快四面就想起了呼喝声,甲兵们纷纷披甲出来。手持兵刃,拳打脚踢地唤醒包衣奴才们,让他们上前堵住这闯营的妖人。
钱逸群收了清心钟,左手句芒杖吸收天地木炁,送进紫府中转为自己的身中五炁,壮硕肌肉,强健筋骨。右手上。一柄蓝光莹莹的符文宝剑,虽然只有一尺来长,随着钱逸群的身形腾挪,划断了不少女真人的动脉,饮血无数。
一时间建奴怒号四起,找来一丈二尺长的长矛。要刺死钱逸群。
若是寻常人,断然没有从这枪林之中脱身的道理。
然而,寻常人也不可能如此高调地夜闯敌营。
钱逸群鬼步发动,正要冲出这圈菊花枪阵,刚如虚空之中。突然紫府颤动,好像有人叫他。
却是紫府之中的那枚剑丸。
钱逸群心中暗暗惊讶:这剑丸是诛仙剑的一道剑气。当rì在王家。这剑气杀意纵横,自然发动,激发节隐剑的剑气,凡有中者无不是凌迟而死。这些rì子自己修为大进,剑气反倒像是受了压制,久久不发声音,怎么现在倒像是在叫我一般?
钱逸群心念一动,不自觉中已经“应”了这剑丸的呼唤。他只听耳畔呼声炸起,自己竟然从虚空中冲了出来。
这在他学会用鬼步之后还不曾有过。若是肾炁不足或是前方无法穿越,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先兆地跳出虚空。
钱逸群反应不可不谓不快,眼光一摄已经发现自己的位置跳出了枪阵的包围,反而落在了一个白甲枪兵的身后。
这枪兵壮得如同一头熊,只是背影都给人以无形的压力。
钱逸群正是在他身背后离地三尺的地反,已经有了坠落之势。
“爆!”节隐剑毫无意外地刺入了那熊一样的女真人颈窝,旋即幻影剑集中正体,轰然炸开一片血雾。
钱逸群已经再次进入了鬼步之中,避开了这群女真jīng锐,游走他出。
杀戮之中,剑丸又有两次这等呼唤,钱逸群只要一应,变会瞬间出现在女真士兵身后,轻易地杀死他们。他很快就总结出了其中缘故……
杀气!
只要杀气锁定了自己,而同时自己又恰好进入了鬼步状态,便能激发剑丸带着自己在那杀气主体的身后。若是自己不在鬼步,哪怕所有人都对自己有杀意,这剑丸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总结出这两个条件,钱逸群战术一遍,只要感觉有人看自己,立刻便进入鬼步。这些建奴已经恨到了骨髓里,恨不得将这明国jiān细碎尸万段,怎么可能没有杀意?故而钱逸群一进入鬼步便能感应到诛仙剑气的呼唤,瞬间出现在那倒霉蛋的身后,节隐剑透喉而出,取人xìng命。
开始时,钱逸群还是随机跳跃,自己不能控制。等杀得顺心顺手了,竟然有了控制之力,可以更从容地选择跃出的位置。更加大他了鬼魅身形,让建奴们的怒杀之意里,流露出惊恐的畏惧。
钱逸群杀得顺手,也搞出了足够大的动静,担心那个高人赶来,渐渐往外围杀去。
突然之间,建奴好像沸腾起来,四周涌来了更多的火把。
钱逸群转头一看,一杆高大的贝勒旗打了出来,却是红边蓝底团龙角旗。
镶蓝旗的旗主?
钱逸群心花怒放: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道人我已经要走了,却也不少这点功夫。若是杀个大贝勒,相比这潭水就搅得更混了!
一念及此,钱逸群毫不迟疑高呼一声:“雷来!”
雷光凝聚在钱逸群掌心。旋即朝那贝勒旗飞shè过去。
“保护主子!”建奴们纷纷怒吼,用血肉之躯挡在了贝勒旗前。
掌心雷被这些肉盾挡住了。只留下空气中肉香味。
他们再望向那妖人站立的位置,却已经没有了人影。
“水风井!”钱逸群心咒诵出,登时身周十步黑云缭绕。
建奴们只觉得所有的火把都熄灭了,天上的星星也消失了,耳畔再听不到任何声音。他们惊恐莫名,挥起刀胡乱砍杀起来。
钱逸群身在灰雾之中,看着这些建奴自相残杀,踩着尸体奔向那杆贝勒旗下。
旗下是八个白甲巴牙喇骑在马上。护着一个身穿棉甲头戴尖盔的建奴贵人。这些白甲巴牙喇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也是建奴中最为jīng锐的一支部队。他们忠心耿耿地守在主子身边,对于眼下的混乱没有丝毫动作。
钱逸群甚至有种错觉,以为自己的水风井对他们无用。
一个惊恐莫名的建奴在混乱中冲向了这些巴牙喇,顿时有三支铁枪刺了过去,其中一支正中那建奴甲兵的额头,将他刺倒在地。而另外两支却落空了。
钱逸群这才确认,这些白甲护兵并非不受影响,而是他们放弃了视觉和听觉之后,仍旧在用感觉作战。
百战之余的老兵,对于危险和攻击,已经能够做出本能的反应了。
“雷来!”
钱逸群毫不介意地唤出掌心雷。轰杀过去!
一道黄光亮起,将这掌心雷挡在了外面。
钱逸群一见这黄光,脑海中迅速闪过一幅画面:那还是在王家别院的时候,自己偷袭黄元霸,那厮身上也是这么一道黄光。挡住了节隐剑的必杀一击。
——该死的黄元霸!他连这种护身灵符都卖给建奴么!
钱逸群暗骂一句,再次怒声喝道:“雷来!”
更大的掌心雷仍旧被挡在这黄光之外。
巴牙喇感知到了钱逸群的攻击。纷纷抬起手臂上的小圆盾,面对钱逸群的方向。
钱逸群正要再试,看能否破开这层屎黄sè的乌龟壳,只听到一阵阵诡异歌声传来。
水风井带来的黑雾之中,刺入了万道金光,转瞬之间便被驱散了个干净。
钱逸群正是一怔,耳朵已经捕捉到了箭矢破空的声响。
巴牙喇反应极快,视力刚刚恢复,便已经朝钱逸群shè出重箭。
钱逸群知道节隐剑也破不开那乌龟壳,索xìng全身而退。一个鬼步已经朝外飘出数十步,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在围栏旁了。
贝勒旗下的建奴正是镶蓝旗的旗主,老奴努尔哈赤的第五子:莽古尔泰。
作为金国的四大贝勒之一,他不能容忍自己的亲卫甲士被人戏耍成这样,恨恨一掌拍在了马鞍上。还有一个原因让他如此愤怒,那就是——他只是路过的。
莽古尔泰防守的方向是南面,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军议耽搁了时候,这才让他撞上了钱逸群这尊杀神。
虽然他是四大贝勒中最暴躁的,但是面对强敌,他却展现出了惊人的克制力。这也很正常,因为不会克制自己的女真人,早就在历次征战中死光了。他们只有在不需要克制的时候,才会真正彻底地展现出自己的獠牙。
“给我追!我要他的脑袋!”莽古尔泰嘶吼道,“披甲去!”
他见识过萨满的巫术,以为刚才自己只是被障眼法蒙蔽了。至于钱逸群的掌心雷和那道黄光,他可是完全没看到。在这位大贝勒眼中,钱逸群只是个身手了得,又会用障眼法的刺客罢了,绝对不可能躲过女真游骑的追杀。
女真游骑不可能如同钱逸群一般穿墙而出,等他们绕道出了营门,往妖人逃匿的方向追去时,哪里还看得到个影子?
钱逸群却以一张隐匿符,安静坐在树杈上,细细数着追出去的游骑数量:一共是四十六骑。
——真是不给面子!难道以为区区四十六个骑手就能干掉我?何况他们还分散得那么开!
钱逸群突然有种受到侮辱的感觉,翻身跃下树杈,咧嘴一笑,取出节隐剑,削下一片树皮,刻写道:“不屠沈阳誓不归!”
看了看自己颇有些飘逸之气的硬笔书法,钱逸群满意地落了款:神宵厚道人!
……
“主子,”张中奇弯着腰回到一个年轻人身前,眼睛看着脚尖,“这字飘逸灵动,有二王之风,即便在汉人士子中也是很难得的。九成九是那道人留下的。”
那年轻人轻轻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语气平和:“还看出了什么?”
张中奇个不上不下的汉官,曾经在大明中过秀才,故而这次被拍到多尔衮身边当个参随。
“主子,”张中奇苦着脸,“奴才愚鲁,实在看不出什么。”
多尔衮轻轻踢了踢马浮,纵马上前,亲自看了看,道:“他一点不慌。”顿了顿之后,多尔衮回头面对这帮脑子不灵光的手下,说道:“他很悠闲轻松,还可以在‘不归’之后加上这么个奇怪的圈点。”多尔衮伸手摸了摸那个感叹号,又摸着“神宵”两字,道:“力道很均匀。”
张中奇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过他不需要知道,他只需要捧哏就行了。张中奇道:“主子,这不慌又有什么说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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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章 萨满巫阵头施法,大凌河孤军御敌(十)
“说明,他是在我们的游骑过去之后再写的字。”多尔衮翻身下马,蹲下身,在地上仔细搜索。
“主子,您找什么?让奴才来。”张中奇说着就要上前。
“滚开!”多尔衮伸出手止住了他,叫道,“找个会看脚印的老猎人来!”
女真士兵中绝大多数都是猎人,很快就有人推举了一个经验丰富,最擅长辨别动物足迹的老猎人过来。
他蹲在钱逸群踏过的地方,仔细观察片刻,又追了一段路,方才回禀多尔衮道:“主子,奴才这足迹果然与我们的脚印不同,他走得十分从容,可是过了那棵树之后,就再找不到脚印了。”
多尔衮面露沉思,又问道:“有回头的脚印么?”
先奔出一段路,然后回头,给人制造了一个假象,这是许多明军夜不收的惯常做法。
那老猎人道:“奴才也是这般估摸着,只是他回头的脚印几乎看不出来,若真是回头了,那他可是个老猎手了。”
多尔衮不喜欢这种没有准信的答案,皱眉道:“你说他到底是往前走了,还是回头了。”
老猎人犹豫了一下,道:“主子,若是他能飞,奴才可就说不准了。”
多尔衮一时语塞。
昨晚的通报他已经看了,从内心中他是不相信有这么一个神通广大的人会做这种事。这种人不是应该偶尔在人间露上一手,然后躲起来。在世外桃源看着人间传颂他们的故事么?怎么会跑来这里造下这么大的杀孽?
虽然蒙古人中有不少萨满和喇嘛混杂在八旗军阵之中,也经常为勇士们祛除一些yīn灵的困扰。但是多尔衮并不相信这些“法力高强”的人能够像昨晚那样杀得腥风血雨,自己竟然还能全身而退。
一阵马蹄声传来,多尔衮举目望去。
来的是他的兄长,莽古尔泰。
“老十四!”莽古尔泰带着亲随翻身下马,“我来帮你抓人。”
“不用了,”多尔衮淡淡道,“我能行。”
现在大汗有心要仿明国的制度,开创六部。多尔衮是大汗内定的吏部尚书。然而另外两位大贝勒代善和莽古尔泰却坚持要八王议政。反对皇太极以政权抢夺旗权。故而在多尔衮眼里,这人作为政敌的身份远多于兄弟。
“你是没有看到,”莽古尔泰大咧咧道,“昨晚我亲手与那妖人交手,深知他的手段,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照我看,你要追他。非但要带齐人手,更要带上萨满和巫师,唔,喇嘛也可以带点。”
多尔衮淡淡笑了笑:“世上哪有那种人?他只是身手好些的游侠儿罢了。我们女真人打惯了大阵仗,对他这种偷袭、暗杀的卑鄙伎俩应对不足,这才让他杀了那么多人。”
莽古尔泰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边挥手道:“你不懂!我昨晚亲眼所见。”
多尔衮脸上微微泛白。他好歹也是一旗之主,而且这旗还是老汗时候的正黄旗。虽然年纪轻,却也是议政贝勒,岂能容你这么轻视?他忍住内心不悦,道:“五哥不去前面守着么?”
“祖大寿已经是网里的鱼。不用管它。”莽古尔泰道,“当下得先抓到这个妖人。否则咱们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多尔衮内心不屑:身手再高的人,一圈弓箭围着他shè,就行shè不死他。
“若是这样,”多尔衮微微欠了欠身,道,“就交给五哥了。”
莽古尔泰大手拦住多尔衮,不悦道:“老十四,我来帮你,你怎么反倒走了!”
“追捕这么一个妖人,需要两个贝勒么?”多尔衮淡淡道,“我还要回去领军围城,既然五哥有心去做,就交给五哥吧。”
莽古尔泰正要说话,营门处又跑出一群骑兵,中间护着三个老人。
“索尼巴克什,”莽古尔泰远远就叫道,“你们要去哪里?”
骑在最先头的那老者连忙翻身下马,上前打千道:“奴才索尼,见过两位贝勒。”
莽古尔泰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这索尼是老汗时候的臣子,也是女真人里少有的文臣,如今深得皇太极的信任。多尔衮却是脸sèyīn沉地看着索尼,没有说话。
“两位贝勒,”索尼这才起身道,“奴才奉了大汗的命令,带着这两位大博追捕昨晚的那个妖人——厚道人。”
多尔衮指了指树皮,道:“他说要去沈阳屠城,你快些追吧。”说罢,多尔衮拂袖而去。他从内心中赞同六部和书馆的创建,以政权来统治八旗,而非各旗旗主说了算。但是他讨厌索尼这个人,看似憨厚忠诚,实际上却是个让人永远看不透的人。
——他就是那种永远不会比你聪明,却不让你觉得笨的人!你要他有多聪明,他就有多聪明;要他有多笨,同样也能有多笨。
多尔衮哈了口气,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索尼,心道:这种永远看不透的人,最是讨厌!
莽古尔泰上前道:“我与你们同去。”
索尼略一迟疑,道:“贝勒,这妖人狡猾至极,手段残忍,您是贵人,不该轻身犯险。”
莽古尔泰挥了挥手,道:“我的戈什哈都是身经百战的巴牙喇。再说,我还有父汗赐下金佛,绝不会有事。”
索尼本着一个奴才的本分,绝不愿意去触怒这么个脾气暴躁的大贝勒,只得让身后的两个蒙古人上前,道:“二位师傅,接下去就看你们的了。”
那两个萨满巫师满脸肃穆,来到树下,开始唱起草原上的巫歌。
浓浓的蛮荒气息,让正要离去的多尔衮也忍不住勒住了马。看他们到底要干些什么。
“霍哈!”萨满终于结束了歌舞,从口中喷出一团火球。
这团火球没有立即消散。反倒凝聚成了一个人形。这个烈焰翻腾的“人”悠然自得地走到树前,抬起手,描画着上面的字迹。
多尔衮心中好奇,不由继续看了下去。
很快,那人形缓步朝前走去,果然是闲庭信步,怡然自得的模样。
——原来他们用这个火人重演了厚道人的动作。
多尔衮瞬间就明白过来,兴趣更大了些。
这火人一步步都踏在钱逸群的脚印上。丝毫不差。
突然,这火人拔地而起,冲向了前方的一棵树。它的空中翻转一周,抱成一团,几乎回到了火球状态。只是刹那之间,它又伸出了双腿,重重踏在树干上。如同离弦的箭矢,超前弹shè出去。
多尔衮看得眼睛都亮了:这不就是飞么!
火人如法炮制,在树林中腾挪翻转,借力弹shè,终于到了法术的极限,消散城漫天的火星。冷却成灰。
“主子,他就是往那边逃走的!”萨满擦了擦额头的汗,邀功似的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喘息。
“追!”莽古尔泰大手一挥,对身边的侍卫吼道,自己也翻身上马。要往密林中追去。
“追!”多尔衮也跟着下令,以更快地速度追了进去。他从未有过如此迫切。想要抓住这个妖人,好好询问一番这在树林间翻腾的手段。
——若是有这么一批哨探,对大军来说无疑是极好的助力。他这般有本事,该怎么劝降呢?给他抬旗么?唉,若是放入乌真超哈,我却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多尔衮有些避开林间的枝桠,心中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将这妖人收为己用。昨晚钱逸群杀的人中,绝大多数都是他的奴才。也就是他的私人财产,以及在八王议政会议上的话语权。后金政权远比明国现实,大义的力量弱得可怜,要想让别的贝勒听你说话,起码得有一批强劲的奴才。
若是不能好好从这妖人身上捞一笔回来,那就是彻底的损失了。
多尔衮一直专注明国的谍报和渗透,从晋商那边,他也知道“厚道人”不是等闲之辈。但是那帮奴才总是为了推卸自己的责任,故意夸大敌人的强大,他们的话必须打个对折才能听。至于什么玄术非凡,无人能挡……老天怎么可能生出这种人来?多尔衮只相信金戈铁马,披坚持锐的勇士,其他什么都是虚谈。
知道了厚道人逃跑的方式,猎人们只需要从附近的树上寻找脚印就可以判断钱逸群的逃离方向。他们很疑惑,为什么妖人会突然连树上的脚印都消失不见,散开寻找之后却在数丈之外的树干上又重新出现。
——看来他真的能飞,而且还不近。
多尔衮心中暗道。
“老十四,”莽古尔泰突然大喊道,“脚印又不见了!咱们得分开找了。”
多尔衮微微摇头,道:“不用了。”他一指马鞭,道:“前满那个树洞里有东西。”
当即有巴牙喇持弓上前,小心翼翼用枪头从树洞中挑出一只脚。
只是一只脚,女真游骑的脚。
“火人重演!”莽古尔泰大声怒吼道。
两个萨满巫师违抗莽古尔泰的命令,再次吟唱起荒蛮的巫歌。
……
钱逸群飞身在林间穿梭,很快看到前面的火把。他心中暗道:女真人的骑兵果然有两把刷子,这么黑的天竟然靠火把就可以在密林里行军,只要有一个树洞或者深坑就足以废掉他们胯下的战马。
难怪在行动力上,明军完全无法跟他们媲美。
钱逸群想着军国大事,发现前面的女真骑兵的速度慢了下来。他没有可以隐匿行踪,所以每每踏在树干上的动静,足以让这些久经战阵的游骑心生jǐng惕。
——即便让你们看到又如何?你们还想在密林里冲锋么?
钱逸群冷笑着步步逼近。
女真骑手换上弓箭,呼喝着朝钱逸群shè来。
“盾!”
钱逸群驱动赤盾珠,护住胸前要害。并没有主动格挡,只是折了个方向。只听到咄咄咄熟声。弓箭尽数shè进树里。
——还有二十步,可以再shè!
女真骑手们换上箭,拉满弓,在黑夜中寻找钱逸群的身影。
——去哪里了?
他们忍不住想道。
“哈!”钱逸群高声大笑,就像是个玩躲猫猫的小孩子,从树上一跃而下。
“去死!”钱逸群挥动节隐剑,刺入了一匹侦骑的脖颈。
随着节隐剑的抽出,女真人软软落下马去。
钱逸群站在马鞍上。看着惊恐的其他游骑,笑道:“你们不需要摆出一个半月阵什么的么?”
这些游骑听不太懂汉话。他们很少和自己的包衣奴才说话,反正要让他们干活只需要用手指指,然后给上一顿鞭子,要么是事情办完了,要么就是人死了。再然后,随便扔了让狗啃了就是了。
不过作为战兵的素养。还是让这些建州大兵举起了弓箭,朝钱逸群覆盖shè击。
钱逸群为了震慑效果,一动不动,地站在马上,唤出了金光护体,任由这些四十五支弓箭shè在自己身前。
所有箭矢的动能的被金光吸纳。甚至没能让钱逸群晃动身子。
他们的shè术无疑都是顶尖,这么多箭shè来,竟然没有一箭shè偏,或者是shè在马上。
“哈哈哈,现在。全都往沈阳跑!钱逸群一指东面,“凡事敢回头的。就得死!”
女真游骑没有明白,再次搭箭上弓。
钱逸群本以为他们会惊恐得四散逃逸,却等来了第二轮箭雨,这无疑是当众抽耳光的恶行啊!
“幻影杀!”他鬼步进入虚空,瞬息间便选定了一个游骑,以剑丸的力量幻现在他身后。
钱逸群很喜欢这种高机动,低消耗的战术……即便现在他有了句芒杖之后颇有些永动机的趋势,对于消耗并不怎么看在眼里。不管怎么说,这种瞬息闪现的快感,还是让他陶醉。
节隐剑再次透喉而出,已经是熟能生巧的动作了。
“还要来么!”钱逸群没有给这些女真人第三次上箭的机会,在杀了人之后冲入阵中,刺杀了最像是头目的那个建奴。
虽然他的服饰与其他骑手并没有显著区别,但每次齐shè,骑手们都是跟着他的箭矢放箭。
“主子!”有人喊道。
女真人奴隶主和包衣制度就像是传销,上线控制着下线,层层分明。严格来说,整个金国只有八个人不是奴隶,那便是八旗的旗主。其他人即便身居高位,手下奴仆万千,但见了他们,仍旧还是奴才。
钱逸群不懂女真语,但是见这帮人激动的反应,便猜到了大概。他狞笑着扯住了这人的尸体,挥剑切下了他的脑袋,随手一扔:“去捡!”
果然有两骑游骑朝那脑袋跑去,身体斜出马鞍,几乎与地面平行,显然是要将主子的脑袋捡回来。
钱逸群手起剑落,将这人的手足纷纷削下,四散一扔,扬声大笑地冲上树冠,隐去身形。
一阵晚风吹来,顿时林中沙沙成声,一时间让那些女真人也搞不清这妖人往哪个方向逃了。他们看着满地的残肢,心中发毛,纷纷聚拢,颇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味道。
“主子死了,咱们怎么办?”有人问道。
一阵沉默之后,终于有人道:“咱们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只有追杀了那个妖人,为主子报仇,才有可能活下去。”
女真军令严苛。努尔哈赤当初定下的规矩:临阵脱逃者斩首!牛录逃跑,则斩牛录。牛录战死,而披甲逃跑,则披甲尽斩。这其实脱胎于明军的军律,当年努尔哈赤卖身给李成梁为奴,也的确是学到了点东西的。
现在这些游骑,若是径自回营,少不得被自己人一刀两断。若是去追杀了钱逸群,却或多或少有活命的机会。
“咱们不要用箭shè他了,直接用刀砍!”有人总结教训,只怀疑是弓箭的问题才没能shè死钱逸群。
金刚珠的金光普通人一样能够看到。然而这些女真游骑杀戮过甚,内心中最后一点灵蕴都已经被血腥、贪婪等恶心包裹起来,根本没有看到那层金光。故而钱逸群等于是抛了媚眼给瞎子,全然没有起到效果。
其他游骑纷纷应诺,旋即分了组,朝正东、东南、东北、正南、正北、五个方向分散追杀。不过这回总算吸取了教训,这些分开的人不敢再分开太远,不约而同地降低了马速,让自己人尽量聚在一起,也方便互相照应,以免出现刚才那种完全无法救援的情况。
——这妖人果然有些妖术!
骑手们不约而同摸了摸身上的各种护身符,从狼牙到木枝,无奇不有。他们却没想到,刚才死的那两人,身上一样有这种家中传世的“护身符”。
……
“咦?怎么回事?”莽古尔泰看完了巫博火人的境况重演,有些摸不着头脑。
“主子,”索尼上前道,“他是从后面偷袭咱们的人……”索尼站到了第一个倒霉蛋的身亡的地方:“这里,应该是他杀了第一个人,然后他就浮在空中……”
“是站在马背上。”多尔衮插话道,“火人一直在抖,那是马匹在不安。”
索尼连忙道:“墨尔根代青真是天纵英才,是奴才不周到。”
多尔衮内心中还是舒坦的,不过脸上却仍旧冷冰冰的挥了挥手,示意索尼继续。
索尼上千在地上仔细看了看,道:“这里有铁箭落地的痕迹,其他人一定朝他shè箭了。”他顿了顿,遗憾道:“可惜没shè死。”
“然后他又跳到了这里,杀了第二个人。”索尼继续上前,对莽古尔泰解说道。
莽古尔泰点了点头:“一群废物,这么多人杀一个人都没杀死。”
——营里死伤更多。
多尔衮心中叹了口气。
“不过也不能怪他们,”莽古尔泰继续道,“营里死得更多,废物!”他说着,朝地上啐了一口。
多尔衮苍白的脸上泛起一股怒sè:都是老汗的儿子,竟然如此打脸!
“然后……他就走了?”索尼放低了声音,旋即提声叫道:“不好!他还有同伙!”(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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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章 萨满巫阵头施法,大凌河孤军御敌(十一)
火人演绎出来的情形中,妖人厚道士杀了两个人之后翩翩然离去,这里应该是一片狼藉的凶杀现场。而索尼等人看到的情形,却是一片安详除了树洞里露出来的那条腿。如此说来,就算不是同伙,也肯定是不希望金国追兵发现这里的人。
多尔衮脸上yīn晴难定,他望向莽古尔泰,这位大贝勒倒是很爽快道:“追!”
女真人什么都不怕,只怕主子不高兴。
众骑士们纷纷朝火人消散的方向追去,隐没在辽东的浓密山林之中。
……
山海关的援兵终于到了锦州。辽东巡抚邱禾嘉也终于赶出了援兵……的确是“赶”,因为没有人愿意去救大凌河之围。虽然辽东将门看似同气连枝,但是在生死关头,谁也不愿意跑去殉葬。
这倒并非是因为建州铁骑打得狠,吓破了这些将军们的胆子。也是因为这些将军们都不笨,有知己知彼的能力。他们每个人手下都吃了大半的空饷,等上峰催兵,便四处抓些快饿死的农夫、乞丐,能有一条木棍就算是兵械齐整,若是还有一件单衣,那简直可算是装备jīng良了。
这样的部队怎么可能敌得过为了自己掠夺财物的女真人?知道了这一层,也就可以明白为什么明军将领一触即溃,投降满清之后却各个骁勇善战。
然而这些将军们终究吃的是朝廷的饭。崇祯皇帝每年数百万的辽饷中,有六成落在关宁军头上,拿了这么多钱还不肯出力。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故而这些将军终究还是驱赶着“士兵”,往大凌河去了。
孙承宗将自己的行辕也搬到了锦州。大有与城共存亡的味道。他这回对胜利多了几分信心,主要是大明的异士们终于肯从草莽之中走出来。为国效力了,其次还有对厚道人的信任。这种信任连带着传递到了萧逸升和符玉泽身上。
这次救援,这两位高人也会随中军进发。
引领援兵的主帅是张chūn、吴襄。张chūn在钱逸群前世的历史中也算是个有点节cāo的将领,他失陷敌营被俘之后,不肯剃发投降,最终被圈禁在沈阳三官庙老死。至于吴襄,早年的商人,后来考中了武进士那一科传说是主考官舞弊后来娶了祖大寿的妹妹,被纳入了辽东将门系统。
萧逸升符玉泽等人。正是与这么一支纠结在冻死、饿死、被女真人杀死之间的部队一同进发。同行的还有白氏兄弟和顾媚娘。钱卫要保护杨爱,被留在了山海关,成为了玉清宗坛的护法。
“我怎么觉得这些关宁军不是很靠得住呢?”符玉泽一个门外汉,而且还没什么人生阅历,却也看出吴襄、张chūn以及他们的士兵不像是能打仗的部队。
萧逸升对此完全没有概念,他只是看了看周围的士兵,摇头道:“一个个都弱不禁风,用指头捅一下就倒了。”
一旁的白枫道:“这些都是辅兵,将军们的家丁还是能打的。”
将军们手下若是有一万人的兵额。通常只会有四千人左右的兵员这叫吃空饷。
这四千人兵员中,大约有数百人是家丁,打仗前能拿到全饷。其他人只能拿半饷,甚至半饷都要拖欠。只是用一口饭吊着命。这就是喝兵血。
白枫对此略有所闻,真的自己见到了却还是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
白沙催马上前,道:“这些不是辅兵。是战兵。”他指了指身后那些空手的人,道:“那些才是辅兵。”
“那不是民夫么?”白枫有些意外。
白沙摇头:民夫连衣服都没有。而且还要付出最大的体力劳动,时不时就会有人倒毙路旁。
顾媚娘身为女子。以及厚道人的“弟子”,有坐辆马车的特权,早早就拉上了窗帘,不忍心看外面的惨状。
“这怎么打仗?”萧逸升挠了挠头。
似乎是为了答复阿牛的问题,前方很快传来一声鼓号声,那是前军接敌了。
“有敌人!”萧逸升叫道,“咱们去前面吧!”
符玉泽很不想冲锋陷阵,他是道士,又不是战士?数百万辽饷可没有一分银子落在他头上啊!而且自从七宝楼一战,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玄术再厉害,也架不住人多。这支明军有十五万人,那么建奴的拦截部队也绝不会少于数万人。在这种人海之中,哪怕是张天师恐怕都会被耗死。
师伯对不起,我不是咒你死……
符玉泽在心中默默道歉,正好没有避开了对萧逸升的响应。他原本也不喜欢阿牛,尤其对于柳定定嫁给阿牛充满了看法:巧妻常伴拙夫眠。
“别乱闯,现在这种遭遇战,队列一乱大军就溃败了。”白枫还是看过两本兵书的,连忙止住跃跃yù试的萧逸升。
“已经溃败了……”白沙指了指前方sāo动的人群。
长蛇一般的队列,果然散了开来,如同黑sècháo水,逆涌而来。督战队上前手起刀落,砍了几个脑袋,总算止住了溃散的速度。
张chūn喝令家丁队上前迎战,总算激发了些许战兵的斗志,跟着向建奴的前军冲锋。明军虽然兵锋遭挫,却也算没有大败。
在钱逸群的那个时空中,此刻迎战张chūn吴襄的金兵正是镶白旗多尔衮。镶白旗是努尔哈赤的镶黄旗,战斗力强劲。而现在这位睿亲王正率领着自己的亲随在莽莽林海中追捕钱逸群,所以这次承担拦截任务的就换成了蒙古左右翼。
蒙古人的战斗力虽然比女真人弱了许多,尤其是近年来辽东大旱导致了饥荒,蒙古人的补给也被克扣,导致实力进一步衰弱。然而碰到了更弱的明军。他们却成了强兵,即便一时被挡住兵势。也仍旧占据着战场的主动权。
“我去帮忙!”萧逸升催动胯下的山东大骡子,沿着路边朝前跑去。
山东大骡耐力好、力气大。肩高能有一米五,比蒙古马还高,故而吴襄为了讨好厚道人,特意寻了一匹俊朗的大骡给阿牛当坐骑。虽然在军中看着有些奇怪,但阿牛还是十分高兴。
这辈子他还没有骑过什么呢。
“我也去吧。”符玉泽怕自己缩在后面被顾媚娘看不起,只得硬起头皮道。
白枫没说话,直接跟着白沙策马往前追去。
明军的溃散速度比众人想象中的要快许多,萧逸升冲到一半,正赶上从前面撤下来张chūn。
张chūn看到萧逸升。顿时燃起了一股希望,深情叫道:“壮士救我啊!”
萧逸升吼了一声:“好。”一抖缰绳,朝前冲去。
张chūn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白枫在他面前勒马,道:“张大帅,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两旁都是密林,一旦溃散其中便只有被人当兔子搂了。不如整顿兵锋,再战一场。”
张chūn一脸焦黑,道:“蒙古铁骑强横。我们敌不过他们。我已经传讯后面的吴军门,让他据险扎营,咱们只有节节抵抗,边打边撤了。”
白枫道:“学生不通军务。且去前面看看。”
正说着,符玉泽也追了上来,两人并骑朝前奔去。一路上都是退下来的溃兵。只有张chūn的家丁队的一部还在前面抵挡。这些人拿着全饷,又有铁甲利器。平rì有酒有肉,五rì一cāo。算是jīng锐中的jīng锐了。此刻倒也不辜负张chūn,一个个奋力死战,时不时有人被蒙古骑手shè下马的,却仍旧奋战不止。
阿牛冲到前面,顿时血气翻涌,高吼一声跃下战骡,掏出一百三十斤的金刚杖就要往前冲。他天生神力,虽然灵蕴平平,甚至较寻常人还要弱些,但觉醒之后也从岳父那里学了正宗的狮子吼,冲锋时高声一吼,颇有震慑之力。
两个冲在前面的蒙古骑手连人带马呆滞瞬息,眼前就看到一个金光闪闪的棒槌急速接近。
砰!
被金刚杖砸中的两人顿时朝后飞去,吓得后面的蒙古骑手下意识勒马不前,看着这个突然跳出来的方砖。
“某家萧逸升在此,谁敢上前一战!”阿牛爆声一吼,震得四周树林颤颤不已,如雨雪一般落下沙沙树叶。
当前的几个蒙古骑手,如同被大锤砸了胸口,纷纷口吐逆血,落于马下。
符玉泽赶了上来,正好看到这情形,心中暗道:咦,难道当年张飞喝断长板河,也是这般?
白枫不擅马战,但如果跳下马,只会成为骑兵的木桩,坐在马背上有些迟疑。
在这僵持的间隙,符玉泽已经掏出了茅君笔,凌空画符,却没有送出。他左手从袖中又送出一本符纸,与这空符相合,这才最后用茅君笔一顿,打了出去。
蒙古人不知道这飞来的符纸是什么意思,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身子沉重,用力拨动马头,马也反应迟钝。就在这时候上,空中的符纸纷纷爆裂出耀眼的蓝光,顿时响起电流的噼啪声。
“哈哈,我天师府的小天雷如何!”符玉泽先用茅君笔迟滞那些骑手,不让他们逃跑,又用正一雷蛇符攻击,只见一道道电流在蒙古人马之间传递,连起了一张硕大的电网,威力早非当rì与钱逸群对战时可比。
符玉泽也被自己的进步吓了一跳,暗自得意:若是让张师伯看了,恐怕也得夸我呢!
萧逸升将金刚杖往背后一横,足下发力,已经冲了上去,抡起重杖便是一通横扫。
“shè箭!”后面的蒙古将领高声喊道,手中已经换上了马弓。
马弓虽然只能用轻箭,但是对于没有穿甲胄的目标来说,足以要人xìng命。
轻箭的破空声发出嗖嗖声响,朝阿牛shè去。
符玉泽心中一紧,手上茅君笔连挥,左手一推,只听一声铜钟颤鸣,一个金sè的光钟从天而降,将阿牛罩在里面。
箭矢shè在这光钟上。发出铛铛响声,纷纷落地。
光钟也应声而破。
“shè!”
蒙古人紧接着shè出了第二轮。他们看不到刚才的异状。只以为眼前这个方砖一样的汉人有什么刀剑不入的本事,将箭矢纷纷挡在身外。故而这次全都是朝阿牛的眼睛、咽喉、裤裆等“命门”shè去。
符玉泽还没缓过气来。便见第二轮箭已经又shè了出来,心中无比焦燥,好像已经看到阿牛横尸当场。
“滚!”阿牛一声暴喝,迎着箭矢冲了上去。
张chūn的家丁们看得眼睛都直了,各个愣在当场,连呼应冲锋都忘了。
阿牛挥动金刚杖,拨开迎面而来的箭矢,却仍有数箭shè中他的身体、手臂。阿牛只是身形一顿,旋即又暴跳起来。带着箭冲向最近的蒙古骑手,金刚杖当头砸下,将那蒙古人砸得稀烂,就连胯下的坐骑都吃不住这巨力,倒在地上哀鸣不止。
“弟兄们!杀啊!”家丁们终于清醒过来,被阿牛的武勇激励得热血沸腾,重新整起队列,举起骑枪、马刀,朝蒙古人发起冲锋。
符玉泽的空符再次送出。让那些蒙古人如陷泥淖之中,一个个成了骑兵的靶桩,任由斩杀。
“杀呀!”符玉泽高亢的声音融入了战场上的厮杀声中,一夹马肚。跟着冲了上去。
白枫也并驾齐驱,拔剑护在符玉泽身侧。
一时间,战场态势就此扭转。反倒是蒙古先锋纷纷撤退。
张chūn听着身后的动静不对,又见没有大股溃兵。连忙勒马派人打探。结果却是听闻殿后部队竟然在追击蒙古人,连忙传令鸣金收兵。让辅兵挖战壕,布下拒马,准备稳扎稳打。他派人让吴襄带人上来,自己也领着家丁队上前接应殿后的弟兄。
这些神仙果然不同凡响!
张chūn心中暗道,对此次出兵又有了信心。
阿牛杀得眼红,连家丁骑兵队都不敢冲了,他还在往蒙古人的阵线冲击。蒙古人派出了长矛兵,如临大敌,摆出了刺猬阵,这才让阿牛啐了一口,撤了回去。
看着已经被shè成了小刺猬一般“敌将”,蒙古将领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松了口气。
这都shè不死!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只有蒙古人,就连自己人都有这种感慨。
十八支箭!
阿牛带着十八支箭退回了明军阵中,其中只有五支箭是轻箭,其他十三支都是步弓重箭。这种重箭在二十步的距离上,可以shè透两层甲取人xìng命。而阿牛却浑不以为然,大马金刀地坐在凳子上,等着军医为他取箭。
“壮士真是神人也!”张chūn拱手抱拳,由衷佩服道,“小将戎马一生,还没见过萧壮士这般勇武的人。”
家丁们围了一圈,纷纷点头附和,由衷觉得不可思议。
“壮士,”军医怯生生道,“这些箭上有倒钩,我得割开箭簇旁的皮肉,才能将箭取出。”
“那就割呗。”阿牛不以为然道,又转向张chūn道:“其实他们也是人,一棍子下去也得死,有什么好怕的,对吧?下次别逃了。”
张chūn被阿牛说得脸红到了脖子上,良久说不出话来。
阿牛也没指望他答话,他正因为军医割开肌肉而痛得直抽冷气。
众人看得眼皮直跳,阿牛却有些不好意思道:“刚才中箭的时候倒没感觉,现在却有些疼。”
军医的手还算稳健,心中却道:这壮士真不知道吃啥长大的,这皮肉都赶上野猪皮了!
“要是我师弟在这里,那些蒙古兵就别想跑了。”阿牛分散自己的主意力,道,“不知道他现在到了大凌河没有。”
张chūn这才醒悟过来,心有余悸:若是让厚神仙的师兄死在这里,我这辈子恐怕也走到头了!
他暗暗为刚才的粗心懊恼,扬声叫道:“你等一个个披着重甲不敢往前冲,看看这位萧壮士!岂不愧煞尔等!”
众家丁纷纷羞愧,不敢发声。
“快!快取三重甲给萧壮士!”张chūn高声叫道,突然又觉得自己犯傻了:这方砖一样的人固然力气不小,但是三重甲也不轻啊。
按照戚继光戚少保的设计,重步兵应当能在常服之外批一层皮甲,皮甲之外批锁子甲,锁子甲之外还要披一层铁甲,这样可以防御劈砍刺击等各种攻击。他在义乌兵中挑选力大者,组成了重甲兵,面对蒙古人的骑兵都不退让。
然而三重甲固然防御力高,但若是甲胄的材料没有偷工减料,那就要扛着将七八十斤的重量打仗。再加上武器的重量和战斗中的体能消耗,一般人谁受得了?
然而萧逸升不是一般人。
三层牛皮扎的皮甲束身,三十斤的钢环锁子甲,在加上张chūn自己的山纹铁甲,两层的老牛皮皮带,顶着红缨的明盔……这一身装束算下来足足有一百斤重。
“嗯,有点勒。”阿牛晃动了一下身子,发出一阵铁甲摩擦的煞声。
“蒙古人打过来了!”前面打起了战鼓。
阿牛也不敢勒不勒的事了,哗啦啦提起金刚杖,发足朝前线奔去,迫不及待地想试试披了甲之后的效果。
张chūn看了看一旁军医还没洗干净的血手,忍不住心中暗道:若是有百个这样的壮士,我岂不是也能打到沈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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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二章 萨满巫阵头施法,大凌河孤军御敌(十二)
阿牛的神经宽大是出了名的,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与以前有什么不同。军医是最直接看到阿牛那超强的**恢复能力,只是他以为神仙的师兄也是神仙,身为神仙,恢复得快些也是正常的。
在这种默认之下,谁都没有觉得阿牛再次冲锋有什么问题。
唯一例外的是敌人。
蒙古人看着被shè成刺猬的莽汉一瘸一拐地走回去,心道这种人估计整个大明也就只有一个。好不容易恢复了点胆气,想想竟然被肉鸡一样的明兵打退,怎么都心里不畅快,准备夺回场子。
谁知刚冲到明军阵前,又冲出来一员大将,身披三重甲,手舞金刚杵,猛地一吼便是地动山摇,头晕目眩,胆气尽丧。
“那怪人又上来了!”蒙军之中一声狂吼,顿时锋锐尽退,比来时更快地退回了自己的阵中。
敌人逃跑太快,阿牛追赶不及,只得停下脚步,扶了扶盔,喃喃道:“我没杀几个人吧?”
从阵斩而言,阿牛杀了不到十人,数量并不高。然而他每次杀人,都给人一种惊天动地的感觉,将恐惧的烙印深深打入骨髓之中。这种无形的jīng神折磨,让人看到他便失去了动手的勇气。
刚才好歹还能远远shè箭,现在看他甲胄齐全,轻箭在二三十步上shè在他身上就像是挠痒痒。就算是重箭,好不容易破开铁甲之后,里面还有一层锁子甲和皮甲,再要想让这大方砖皮开肉绽,只能是奢望了。
“既然如此,只有请大博了。”蒙古将领不甘地看了看眼前的明军阵营,对左右言道。
不一时,一个身披各种羊皮和羽毛的萨满巫师走到了阵前,带领着他的弟子开始敲锣打鼓,齐齐跳起了巫舞。
陌生的歌舞让明军看着十分好奇,纷纷猜测这是不是蒙古人在为死去的同袍做法事。
“他们连尸体都不收,做什么法事?”符玉泽好奇道。
白沙到底是有些见闻的人,皱着眉头看了半天,道:“好像不是做法事。”他的摩诃萨天眼金光闪动,道:“他好像在布一个阵法,周围的死气都聚过来了。”
“能不能打断他?”白枫上前道,“无论如何,断没有放任他在阵前施法的道理。”
“看我的!”或许是平rì被老婆管得太严,阿牛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大出风头。他问张chūn要一张强弓。张chūn哪有不许的道理?当真给他找来了的一张铁胎弓,乃是军中力士用的。
阿牛曾学过《落rì弓》,虽然成绩糟糕,对于弓箭却也不算陌生。他捻了一支铁杆重箭,搭箭上前,在八十步远的地方拉弓如满月。
只是略略瞄准,阿牛便放了弦,只听“嘣”地一声脆响,箭矢离弦而去。
铛!
当阵施法的萨满对这蓄势而来的一箭并没有丝毫慌张。他闪电般举起手中的骨杖,准准挡住了这支铁箭。
巨大的力量让萨满后退了两步,随着铁箭落地,他再次回到阵中,延续之前的阵法。
换个智力正常的人,看看这招不能奏效,自然要想别的办法。偏偏阿牛是个智力不正常的人,他再次捻起一支铁箭shè了出去。
萨满以他惊人的反应能力,靠着一杆质地极其优良的骨杖,再次挡住了这一箭。
他冷笑一声:“没有用的!”将箭往地上一甩,他再次回到阵中,开始施法布阵。
嘣!
第三箭shè来。
嘣!
第四箭。
嘣!
……
阿牛持之以恒地shè着箭,一次次打断萨满的施法,渐渐让那个萨满心声愤怒,脚下的步子越来越乱,熟练的巫歌和舞蹈,也出现了不合拍的状况。
更让萨满巫师心焦的事,他发现这样的shè箭,并非没用。他承继于师父的骨杖,出现了一道裂缝。
“你的心乱了。”蒙古阵中又走出一个萨满,同样身披兽皮,头戴羽冠,手中拿着洁白如玉仿佛散发着荧光的骨杖。他道:“你忘了我们随着师父在草原上的苦行么?你忘了即便是最凶横的豺狼都不能动摇我们崇敬长生天的心智么?只是小小的弓箭,就让你失去了大草原的凝静。”
这萨满显然比正在布阵的萨满地位高出许多,面对这样严厉的批评,他低下了头,一声不吭。
“让乌兰巴rì来会会他。”萨满吐出了一个貌似了不得的名字。
其实是他自己的名字。
许多野蛮民族似乎都有用第三人称作为自称形式的习惯。
列阵失败的萨满退到了一边,让出了主祭的位置。
乌兰巴rì走到阵前,高高举起骨杖,口中诵出咒语。骨杖的端头渐渐出现了一团红光的,越来越明亮。
“阿牛,躲开!”白沙的天眼将这种变化看得清清楚楚。
符玉泽已经画起了金钟符,只是对于这种法术攻击的防御力到底如何,他心中却也是没有底。
萨满终于完成了法术,红光从骨杖的一头shè了出去,落在了距离阿牛三十步的位置。
落地的红光,顿时朝上衍shè,足足有数十丈高,旋即以弧线朝后shè去,形成了一座拱顶,将施法布阵的区域牢牢罩住。
刚才的萨满心中暗恼:我怎么没想到先把自己包起来呢!
这层红光的防御力的确让阿牛的落rì弓没有丝毫办法,最终使得乌兰巴rì的萨满阵法彻底完成。
凝聚过来的死气,在阵法的加持下,让尸体重新站了起来,就像是生前的模样。它们手持兵刃,脸上仍旧是死者的表情。乌兰巴rì退出了红光罩顶,即便是大萨满也不可能在这种环境下安然无恙。他用骨杖指引着这些尸体前往各个节点,将整个阵保护起来。
“这是什么?”符玉泽自言自语道,“是阵么?”
“你们有胆量,就过来试试我的死尸复起阵吧!”乌兰巴rì用骨杖顶住了自己的喉咙,口中吐出的声音宛如洪钟,直震得树叶飘落,丝毫不逊于阿牛的狮子吼。
阿牛从来是个不信邪的人,虽然明明听见了身后符玉泽等人的呼喊,他仍然大步冲向了那个红sè的罩子。
并且冲了进去。
乌兰巴rì冷笑着。他知道自己这些尸兵完全没有畏惧,不知道疼痛,只要在这个死尸复起阵中,它们绝不会再倒下去。
然而,事实证明,神仙的师兄就算不是神仙,也不是一般人可比。
阿牛冲进了死尸复起阵,顿时感觉像是进了热水之中,身体被粘稠得近乎恶心的空气包裹,每每动起手来,总觉得有人拉扯一般。
死尸在乌兰巴rì的控制之下,即便不睁开眼睛也“看”到了阿牛,挥刀朝他劈去。
阿牛舞起金刚杖,每每砸中死尸,便会爆发出一圈圈金sè光晕。
死尸在这光晕纷纷化作灰尘,落在地上,汇聚成一堆堆灰白sè的骨灰。
乌兰巴rì看着这令人惊诧的一幕,心中惊恐莫名。他从来没想过竟然有人能够如此轻松地破掉他的死尸复起阵!
谁能想到,阿牛手中的那杆金刚伏魔杵,汇聚了藏地五百仁波切的佛法加持,乃是用圣山星铁混了云铜打造而成,当得上世间除妖伏魔一大利器!
“进去杀了他!”乌兰巴rì吼道。
死尸复起阵中,死气越盛,死尸的力量也就越强。死的人越多,自然死气越旺盛。乌兰巴rì这是想用人命拉高死气,让阵法的威力更上一层楼。更何况,只要人死在里面,就会成为死尸,等于又有了一批兵源。
蒙古牛录真心不想看到自己的部下丧命,这些人非但是他的同袍,更是他的奴隶,说穿了就是他的财产。每死一个人,他的财产就多损失一分。然而阿牛已经要冲到了军阵前,若是对此放任不管,士气肯定会暴跌,最终导致大军溃败。
败军者斩!
逃兵族灭!
这是女真人的规矩。
既然回去也是死,而且说不定还要连累家人,不如冲上去死在阵前!
“杀啊!”蒙军再次冲击了。
明军很快给出了回应。
在阿牛的激励下,张chūn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悍勇,下令家丁队带着战兵出击,接应萧壮士回来。
双方人马很快就在死尸复起阵中厮杀起来,乌兰巴rì终于松了口气。以源源不断的尸体,扑向阿牛,最终将这个不知疲倦和疼痛的怪胎赶出了法阵。
经此一战,明军刚刚滋生出的胆气,又被彻底打光了。
阿牛也受了尸毒,使得伤口难以恢复,只能退回阵中暂作休养。
“壮士不用气馁,我们还有吴总兵带的人马。”张chūn一边安慰阿牛,一边叫道,“吴总兵呢!怎么还没上来?”他是主将,吴襄是副将,说起来吴襄必须听他的,但是吴襄自领一军,军中只听吴襄的军令,这却是张chūn无法控制的。
“吴将军已经溃败了,”传令兵很快来报,“漫山遍野都是他的人。”
张chūn心中问候了一遍吴襄的十八代祖宗,故意作出一副名将姿态:“吴总兵真是威武,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到,便已经溃败了。唉,看来祖帅只有孤军相抗了。”
在钱逸群的时空中,没有阿牛的奋勇拼杀,张chūn此时已经被俘了。不过吴襄倒是一点没变,在这个时空又溃败了一次。(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廿三章 多尔衮千里追凶,钱九逸扬名北国(一)
钱逸群紧紧跟在女真游骑之后,并不下手杀人。<-》
前面的游骑也知道钱逸群正死死盯着他们,心中纷纷懊恼:我们明明分了那么多路,你谁都不追,偏偏来追我们,我们跟你有仇么!
钱逸群选择他们,原因很简单,这一队的人最少,而且跑的方向一眼看去树最多。
人少方便打击,树多有利自己的战术。在这两个有力的原因之下,钱逸群不追他们岂不是脑袋有坑?
“他为什么追着我们不放!”女真人终于怒了。<h1>大主宰最新章节http::
他们或许已经忘了,之前分兵的目的是去追杀妖人。
那是在一次伏击之后,局面就变成了妖人反过头来追杀他们。
作为一个战斗种族,他们不是没有停下来一拼的想法。然而当他们放慢了度,钱逸群也跟着放慢度。当他们拿出了弓箭,钱逸群在树后一闪,人已经不见了。等他们再次驱赶着马儿跑起来,钱逸群便会肆无忌惮地出现在他们身后,继续狂奔。
“不要管他!我们只管往深山里跑,他没马没粮食,肯定会累死饿死的!”为的女真甲兵吼道,全然不怕钱逸群听去。
钱逸群也的确听不懂女真语,虽然知道他们再商量着什么,却也不放在心上。他跟着这些女真骑手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在这白山黑水之间找条路出来。想来他们作为辽东土著,肯定不会往绝路上跑。
只要有了村落,有了城镇。就是钱逸群威的时候了。
然而,钱逸群却没想到。这帮人的确是在往死路上跑,为的就是要困死他。
在连年受灾的情况下。即便是最好的女真猎手都未必能在山林中找到猎物,何况一个南国人,肯定会在这满目萧瑟的林子里困死的。女真人如此坚信着,等到马匹乏力时,他们索xìng大大方方下马,围了一圈,生活宿营,取出干粮和肉干,吃喝了起来。
这队倒霉的女真兵举头就能看到坐在树杈上的妖人。而那妖人并不吃东西,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好像在说:快些吃,吃完了上路。
吃饭如此,宿营也是如此。
五天之后,女真人终于忍不住了,他们已经身处深山老林之中,深得连自己都不知道方位。那妖人无时无刻不跟着自己,却绝不动手。现在妖人依旧红光满面jīng神饱满。而自己却落了个粮食耗尽,马匹累毙的结果。
“杀了我们吧!”女真人哭吼着冲向钱逸群。
钱逸群只是站在树上,看着他们连开弓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们这帮混蛋!害我跟着跑了这么久,弄了半天你们也是路痴啊!
钱逸群对这些人再没有什么兴趣。就连杀他们的兴趣都没有了。
“虽然你们沾满了汉人的鲜血,各个都死有余辜,不过道人慈悲。还是给你们一个机会。”钱逸群说完,知道这些人听不懂。自己呵呵笑了两声,暗道:若是让那帮皇汉知道我如此心慈手软。恐怕又要被骂得翻天了。
虽然明知要被骂,钱逸群还是不想对这些快饿死的人下手。他放出藤蔓,将这些女真人捆了起来,剥了他们的棉甲,现里面还有一层锁子甲,便一并收了,回去好歹能装备一小队的明军呢!
“你们好自为之吧。”钱逸群撤去了藤蔓,放了女真骑手一条生路。
看着妖人骑鹿离去的背影,女真骑手们不约而同流下了两行热泪。<h1>大主宰最新章节http::
……
胡天八月即飞雪。
钱	o38;群伸出手ÿoc;wob;ݴo;飘落的雪花落在温暖的掌中闪过Noo;句诗ÿoc;暗	o53;:幸好哥修行go9;ءo;ÿoc;已经Nod;oe7;寒暑了oo2;否则在这深山oo1;林里ÿoc;³期Ԫo;co1;Nob;的雪‚Nod;是要冻死了?
雪越Nob;越大ÿoc;随ݴo;发出沙沙的落ճo;֏o;ÿoc;很就覆盖了大角鹿留Nob;的蹄Էo;oo2;
以及身穿单衣的女真人尸体oo2;
再凶o8d;的战士ÿoc;也Nod;可ofd;在ԛo;天雪ճo;里ॶo;树皮活Nob;去oo2;
冻饿ooc;死是他们唯Noo;的归宿o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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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发ܻo;了ճo;Noa;的蹄&#x;of3;of3;	oa3;些女真勇士并Nod;会玄术ÿoc;ؤo;以可ofd;ծo;为失去了妖人的踪迹ÿoc;Ro6;兵追击oo2;o3c;得欣ؗo;的是ÿoc;go9;Noo;队人没追错方向ÿoc;ooc;且还进行了Ԟo;次\of;战斗oo2;
在\of;战场Noa;Noa;既然没go9;ܱfoe;妖人已经是强弩之末ÿoc;ٞo;法再对勇猛的女真战士发动攻击了oo2;
多尔衮o6a;foe;的脑袋ÿoc;正是这么of3;的o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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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۲o;南蒙古已经投奔了女真ÿoc;但这些蒙古人o3b;是No9;ԣo;Noo;位大贝勒和Noo;位\of;贝勒孤军ooc;来ÿoc;No7;Noo;生出Noo;些Ӭo;么别样的心o1d;ÿoc;o5o;o15;Toe;果就Nod;可收拾了oo2;
o1c;	oa3;咱们再׸o;里追Noo;天oo2;o1d;多尔衮也很放_o3;了深入的念头ÿoc;作为o6a;foe;人ÿoc;他很no5;楚Ӭo;么时o19;应该	oo2;可ooc;止oo2;
o1c;哈ÿoc;o1d;莽古尔ۏo;笑	o53;ÿoc;o1c;Nod;定咱们ofd;迎头赶Noa;凯旋的战士ÿoc;Nod;知	o53;这队人马是哪个旗的?o1d;
多尔衮再也没有耐心跟这个蠢笨如牛,同时又自狂自大的兄长说话了。<h1>大主宰最新章节http::
 o34;oo13; o39;ࣩo;Ӎo;o182;o333;o71;o34o;o154;o294;o456;Ĕo4;oo43;o182;ࣩo;o154;Ӎ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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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四章 多尔衮千里追凶,钱九逸扬名北国(二)
雪越下越大,小小的雪花随着寒风渐渐长大,终于成了鹅毛一般。虽然说是下雪不冷化雪冷,但在此刻,即便是钱逸群这样的修为,也很难抵抗得住这突如其来的降温。
还好有翠峦山,只要觉得身体有些冻硬了,崭逸群便回去那个温暖如chūn的世界,洗个热水澡,喝碗热汤,然后打坐休息,等身体彻底好了,方才出来继续赶路。
老鹿是很早就罢垩工了,这么脊的天,没才干料和jīng料的搭配喂食,即便长了毛皮也有些扛不住。何况麋鹿本就不是深山老林的物种,它们更喜欢丘陵湿地。
狐狸在翠峦山中放风的时候问崭适群:“你有何打算?”
“我说了呀,去沈阳屠城。”钱逸群吹开热汤,喝了一口,道:“皇太极这回事倾巢出动,我只要混进沈阳,四处放火,就说皇太极死i了,你说他们会不会乱?,,
狐狸眼群子滴溜溜转了两圈:“你还真是yīn根。”
钱逸群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法子,国家颓唐至此,道人我也只能心狠手辣了。只希望沈阳的汉人别死太多。”
狐狸暗道这人还算是有些人xìng,还没到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程度。不过眼下两国交战,明国势弱,用下根毒手段削弱敌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狐狸反倒担心崭逸群的安危,就算是崭逸群玄术了得,真要是被女真人团团围住,终安有不虞之测。
“你自己玩吧,”钱逸群喝了汤,“我差不多也该再神游一回了。”
《游仙书》给了钱逸群神游上界的能力,但是钱逸群本身的修为到底差些,上次回来之后总觉得jīng神有些不济,就连打坐入静的程度都受到了影响。总算这种影响随着时间会渐渐诣散,最近崭逸群被迫进翠峦山的时间太多,索xìng再去一次,看这回能捞到点什么东西。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钱逸群循着游仙书里的指引,很快就进入不同于夜晚休息的定境之中。他很快就穿过了天与地的通道,进入一片奇异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他并没有看到上次的建筑物和符兵,入目之处只有一片茫茫林海。鲜艳而层次丰富的绿sè填满了整个世界,钱逸群飘荡在空中,不由感觉到心旷神怡,彻底忘记所才的烦恼。
突然之间,一个奇妙的声音闯入了他神识。
一好像是音乐!
无论是传统古风味十足的大明,还是千奇百怪的前世,崭逸群都没听到过这样的节奏。他下意识地循着音乐声飘了过去,只见一群**上身,腰间围着草裙的蛮荒土人正在一堆燃烧的茅草前匍匐顶礼、载歌载舞。
这是最原始的祭祀。
钱逸群不知道自己与他们信奉的神有什么关系。他环顾四周,并没有感应到任何与他一样的神魂。
一不管怎么说,我这也算是跟“神,,沾边,且下去看看。
崭逸群充满了好奇,往下飞去。
“愿林中能够采到更多的浆果””””
一个突兀的声音出现在崭逸群的耳旁。
钱逸群心道:最原始的云愿还真是客气,不过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神听到了这个祷告。
声音一次次在崭逸群耳畔响起,坚定且清晰。
钱逸群渐渐感觉到了身体沉重,好像有了实体,这是他上次完全不曾感受过的感觉。他凝神内视,发现自己再不是一个单纯的神魂,还多了一个小小的点。
这个点仿佛蕴含着整个灵蕴海。
一如果我将灵蕴以木炁的形式耗散出去””,
钱逸群念头一动,那个点顿时爆炸开来,辐shè处无尽的灵蕴。这些灵蕴如同甘霜一般洒落下来,为在大地上,沐浴着树林和土人。
载歌载舞的人群没有丝毫反应,而匍匐在地的祭祀们纷纷仰头,衷心感恩。
——我莫非客串了一把神灵?
这和从未体验过的感受让崭逸群颇有兴趣,更让他惊奇的是,地上很快就长出了竹笋和果树,简直堪称神迹。当所有土人都沸腾起来之后,这些植物轻轻吐出jīng纯的灵蕴,重新回到了崭逸群身中。
乃至更多!
崭逸群正想多做些这种利人利己的事,突然身子一扯,再次被拉回了自己在翠峦山中的身体。
一虽然什么都没得到,但是这种感觉不错。
钱逸群缓缓睁眼,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他伸手抹了一把脸,突然怔住了”””
紫府之中的四个魄,竟然全都化作了光球,再看不到一丝半点的人形。在光球外围,又多了一曾青sè的光环,这也是他从未见过的。
一境界提升了啊!
崭逸群颇有些惊喜,虽然感觉这种境界在心xìng上的比重更大,对于自只如今打打杀杀的木士生活没有太大帮助,但是有提升终究是好事。他在洞里走了走,活动血脉,又在洞口呼唤狐狸回来,给它吃了肉,这才重又回到了那个冰天雪地的世界。
有那么刹那,崭逸群甚至有些恍惚,不知道哪个世界才是真正的家。
还好,这种错觉很快就诣失不见了。
因为他在雪地中听到了一丝杂音。
这声音是大队人马在雪中跋萨的踏雪声。
钱逸群的心算很快给出了两者的距离:三里路。
自己竟然听到了一公里以外的声音!
钱逸群颇有些惊喜,暗道:看来凝练砌魄对身体的影响也很大,难怪全真敢用三分命七分xìng去修行。
在人的社会本能推动下,崭逸群想都没想就奔向了在雪中赶路的那队人马。
那是一对蓄着发,盘着发髻的汉人商鞋。
这在金人占领下的金国实在太过可疑,瞬间就浇灭了崭逸群的一腔热血。没有一个正常的汉人在这片土地上敢留着发髻,因为女真人的法令粗暴而具有执行力:任何一个过路的女真人都可以抢劫他们、杀死他们、将他们占为自己的奴隶“””还会得到整个女真社会的褒奖和羡慕。
面对这样作死的节奏,钱逸群很快就隐遁身形,迈迈跟在他们后面。
整支商队在风雪中被拉戍了一条,牟马之间的空隙越来越大。领头的人朝后面吼了几句,但是声音一出口便被风吹散。
“停下扎营!”
唯一听到这句话的人,是崭逸群。
钱逸群看他们正在忙碌,取出了女真骑手的衣服甲胄和刀刃,很快就换在了自己身上。只是这一头头发若是剔去,还得留上一年多。
好在女真人的棒槌头盔附带护脖,只要扎严实些便看不到鬓角了。
他散开发髻,戴好了头盔,最后检查了一遍,选了个风小的时机,高声喊着举刀冲向商队。
商队异常地脊静,为首那人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张黄旗,正方形的黄旗,高高举了起来。这是正黄旗的旗帜,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崭逸群很快就冲到了他们面前,商人中巳经有十来个壮汉抽出刀护在自己领队的身后,显然不惧怕他一个落单的鞭子。
领队旋即吐出一口流利的女真话,神情不卑不亢,好整以暇,十分从容。
崭逸群道收起刀,问道:“会说汉话么?”
商队流露出浓浓的戒备之情。
“你是汉人?”那领队皱眉道,脸上立刻爬满了不屑和鄙视。
“我是旗人,我主子给我抬了旗。”崭逸群从来都是撒谎没压力的人,“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营口。”那领队显然看不上一个州抬了旗的包衣奴,又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的马呢?”
崭逸群三分真七分假地说了妖道闹营的事,又说自己跟着巳牙喇追击,结果半道上迷了路。
“咱们现在在哪儿?”钱逸群咬着儿化音,装出一禹北国腔调。
那领队又打量了崭逸群一番,道:“再往前走就是十三屯。,,
“行,我跟你们走,你们有吃的么?,,钱逸群问道。
领队点了点头,旋即再也不跟崭逸群多说了,开始指挥自己的人搭起了帐篷。
崭逸群混在人群中,大咧咧地找地方坐了,看着他们动手干活,倒真有些旗人的味道。
领队很快就找了个机会,拉了个半老的小老头闪到了树后,低声道:“掌柜的,这人肯走不是旗人。”
那掌柜的点了点头:“我看也不像,哪有旗人这么好说话的?张头,你看这是什么路数?”
张头摇了摇头:“看不准。要说他是明军的夜不收,可这跑得也太迈了。关宁军哪里还有这么大的魄力?何况大凌河还被围着呢。”
“会不会是土匪的探子?”掌柜的问道。
“女真人的地界,汉人都没几个,哪里来的土匪?”张头不屑道,“要真有土匪,早就被那帮女真人都抓回去当包衣奴了。,,
掌柜的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土匪在关内是凶神恶煞,在这儿就是人家的财物。
“那现在”””张头又道,“掌柜的拿个主意呗。”
“带着。”掌柜的一咬牙,“留在身边总比放出去好。等到了十三屯,让女真大兵来跟他说。,,
“若是他不敢进屯”””张头迟疑道。
“给他的肉里下点料。,,掌柜的嘿嘿笑了起来。
一蓬新雪没有压实,砰然落地,吓了两个密谋的人一大跳。
廿四章 多尔衮千里追凶,钱九逸扬名北国(三)
“什么东西蹿过去了?”掌柜的年纪大了,眼神不好。
“没事,”张头看了看,“是只大尾巴狐……咦,我还以为这块儿都是银狐呢,还有这火红毛皮的……看我去抓了它剥条毛脖子。”
张头大步朝狐狸跑去。
狐狸已经蹿回了钱逸群身边,飞快地说了一句:“他们起了疑心想药翻你送给建奴。”说罢见后面有人追来,连忙道:“快送咱进去!”
钱逸群全神贯注之下,自己也听了个分明,只是怕他们说外语,这才让狐狸跑了一趟。他当然也听到了要剥“毛脖子”的话,随手将狐狸收进曈炉,然后再将曈炉收了起来。
“兄弟,看到一只狐狸了么?”张头追到钱逸群面前,雪地上已经没有了狐狸的足迹。
“压根没见。”钱逸群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道,“咱先歇会,等会吃的好了直接给咱送来。”
张头努力压抑下自己的厌恶,点头道:“好嘞。”
钱逸群知道他们要下药,索xìng大咧咧地找了个帐篷往里一钻,踩了地上的毛皮,倒头就睡。
商队里有人气愤不过,要过去找事,却被张头压了下来。他可是另有计划的,怎么能小不忍而乱大谋。
钱逸群很快就拿到了烤肉,只觉得腥膻无比,找个花头遣开送肉的人,将肉放进了金鳞篓里,只是用油光灿烂的手抹了抹嘴,故意让人看到。他不知道这药多久发作,反正就躺在帐篷里假装睡着,看能否骗过那些人。
过了片刻,终于有人摸了过来,正是张头的声音。
“他真吃了?”张头犹自有些不放心。
“肯定啊。”之前送肉那人道,“满嘴满手的大油,现在睡得正香呢。”
张头心中一喜,招呼左右道:“快。拿牛筋绳给绑了,别让他走脱!”
一旁钻出两个人来,手里拿着手指粗的牛筋绳。这种绳子是用牛筋编出来的,虽然不粗,但却胜在坚韧,能吃住好几百斤的力气。若是寻常人,哪里可能挣脱?张头见钱逸群身上瘦削没肉,不信他有多大的力气。但还是谨慎地用了最好的绳子。
钱逸群权当有人给他按摩,十分配合地被捆了个五花大绑,直到那两人完工了,方才睁开眼睛,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旋即叫道:“你们!你们这是作甚!”
张头上前朗声笑道:“小贼,你太小看你张爷爷了!这条路你张爷爷走了不下八百回,还会被你这种小贼蒙住么!快快交代你的来历,否则别怪咱爷们把你交给女真大兵!”
“哈,”钱逸群回了一声。“就等你这么做呢!有种你就一路绑着我去沈阳!让我主子看看,看看你们是怎么对待旗人的!”
张头冷笑一声:“还嘴硬!”
他这才是真正的嘴硬。虽然一口一个小贼叫着。却不敢让钱逸群死在他手里,万一……万一钱逸群真是个旗人,那可真是大罪过了。就算不偿命,破笔财却是免不了的。
钱逸群被捆住之后,只管自己闭目养神,正好借着他们的骡马赶路,反倒轻松了许多。
这一路上又走了三天。才看到人烟。
正是张头说的十三屯。
十三屯因为最初只有十三户人家,所以后来人口多了就叫十三屯。屯子里都是女真战兵,属于镶黄旗下。从屯里的好几栋砖房便能看出,这里的人生活不错。
钱逸群的头盔已经被摘掉了,露出的长发让屯子里的人纷纷侧目。钱逸群只从他们的目光中就能知道他们的身份,都是被迫剃发的汉人。此时他们手持农具,各个都是面黄肌瘦,显然包衣奴的rì子也不好过。
女真人则上来询问钱逸群的价钱,得知不卖后都有些失望。
钱逸群发现这里的女真人大多都是妇孺老人,看来青壮都去了大凌河。
——若是东江镇还在,从旅顺出兵金州、复州,哪里能让建奴这么安心惬意地围着大凌河。
钱逸群心中暗道,无奈摇头。
“我们休息一下就走,还要去营口。”张头对屯子里的老人道,“若是有什么要发卖的毛皮,尽可以给我们。我们有粮食、盐巴、布匹、铁锅。”
村民很快就拿着各家的山珍、毛皮赶来实物交易,反正彼此都用不上钱。钱逸群因为被扔在了货物堆里,好几次被人视作奴隶想买下来,最后还是张头不堪其扰,将钱逸群关在车里。
钱逸群看着这原始的商业活动,只觉得有趣,被关进了马车之中还忍不住从窗口往外瞧,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张头气恼不过,上前一把拉下了马车的窗门。
钱逸群只好靠在车壁上休息,刚闭眼,就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这马蹄声在他耳中细细分化……
——竟有三十多匹马,还真是大队人马啊!
钱逸群感叹道。
不过这些马好像已经很疲惫了,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新来的骑队很快冲进了屯子,惊得每家每户都趴在自己的木门上看。他们只看到了这些骑士各个衣甲鲜明,却没看到骑手们脸上的困顿。
“找些吃的!喂马!”一个粗犷的女真话响起。
钱逸群虽然不知道这什么意思,不过也听出了其中的不耐和虚弱。这是一帮溃兵么?大凌河之围解除了?他现在双手反绑,没法掏出曈炉让狐狸当翻译,只好连听带猜。
“墨尔根代青!”张头的声音突然抬高了。
钱逸群耳朵一跳,暗道:这个名字我知道呀!这不是多尔衮么!
一个稚嫩的声音旋即跟着响了起来,两人都说着女真语,让钱逸群有些茫然。不过脚步声渐渐朝马车走来,是金兵的镶铁皮靴的声音。
马车门被拉开了,钱逸群眼前陡然一亮,现出两个光脑袋。
那两个女真大兵踏上马车,一人一边扯住了牛筋绳,将钱逸群从车上提溜下去,重重往前一推。
若是钱逸群平衡感极好,恐怕还真站不稳脚!
ps: 标题上漏了廿一章,但是内容没漏,所以请大家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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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五章 多尔衮千里追凶,钱九逸扬名北国(四)
多尔衮站得远远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人。从身形来看,这人并非十分魁梧,也谈不上有多么不凡,面目清秀,细皮嫩肉,倒像是白面书生,绝不会是明军的夜不收。
多尔衮的脑子里联想到了那个妖道,却又否定了这一正确答案。因为在他看来,那个妖道绝不可能大咧咧地被人药翻了捆起来。
“你是何人?”多尔衮的汉话说得十分流利,这在女真贵族中也算是少见的。他之所以被皇太极赏识,很大原因是他不排斥学识和明国文化。
莽古尔泰就是个反例。他更希望女真人的传统得以保存和发扬,一心排斥明国,虽然也听得懂汉话,说起来却是磕磕绊绊舌头打结。所以此刻审讯的风头只能交给多尔衮来出了,这让他又是有些心中不甘。
“你是多尔衮?”钱逸群反问道。
“放肆!”张头手持马鞭当头抽了过来,充分表现自己作为奴才的英勇。
钱逸群不比不让,咧嘴一笑,在马鞭即将落在身上的刹那……
“木替身!”
众目睽睽之下,钱逸群突然出现在了多尔衮身边。牛筋绳落在地上,围着一株尚未枯透的小草。
张头抽了个空,正迷茫不知所措时,突然听到女真人一阵sāo动,连忙抬头去看,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钱逸群手持节隐,好整以暇地架在多尔衮的脖子上,平静道:“墨尔根代青,总算见到真人了。”
“厚道人?”多尔衮故作镇定。“久仰久仰。”
“客气客气,”钱逸群笑道。“没想到女真第一智者也来追我,真是不胜荣幸。闲话就不多说了。我要一张辽东的地图,你们快去给我准备好。”
多尔衮心中一凉,暗道:他不要粮食和水,也不要坐骑,只要地图,他在想什么?可恶,他身上一定有乾坤袋之类的宝贝,那些家伙竟然没有搜身!
钱逸群的宝贝能放在金鳞篓里的都在篓中,放不进去的。也收在了紫府。张头那些人搜身又能搜出什么来?
“快些!”钱逸群不耐烦道,“否则就将你一片片活剐了!”
“你杀了我,也无法逃脱我金国大军的追捕。”多尔衮压抑着心中的恐惧道,“不如来为大汗效力。如今我汗王是个不世英主,有道长相助,天下可定!”
钱逸群手中节隐剑挽了个花,多尔衮只觉得脸畔一凉,听见啪地一声,好似什么东西落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地上躺着一个耳朵,顿时心上凉意顿生。
多尔衮痛得几乎晕了过去,被钱逸群一把扯住。钱逸群反正穿着剥来的衣甲,丝毫不担心血留在身上。他在多尔衮身上擦拭了节隐剑。道:“给我辽东地形图。”
“不能给他!”莽古尔泰终于通过那个掌柜知道了妖道的要求,“他说过要去沈阳屠城!”
众人听了一惊。
若是换个人说要一个人去屠城,多半会被视作癫狂疯子。
但这话出自厚道人之口。这就有些危险了。
因为他本身就是个癫狂的疯子,而且还是个有本事的疯子。
“那是谁?”钱逸群指着莽古尔泰问道。
“莽古尔泰。”多尔衮毫无压力地出卖了自己的哥哥,“我后金的议政贝勒!你万万不可对他无礼!”
你要找人质就去找他吧!
钱逸群听到的内容是这样。
“莽古尔泰……”钱逸群在口中嚼了嚼。“我好想听说过,就是他跟皇太极不合吧?”
前年皇太极带女真人绕道蒙古从蓟镇入关,莽古尔泰还与皇太极发生了争执,反对这一决策。至于平时因为旗务、六部、丁口、领地上的分歧,那就更是多得不可枚举。几乎整个金国都知道,莽古尔泰与皇太极不是一条道上的。
此时金国还没有完成zhōng yāng集权,皇太极是名义上的大汗,但远没有努尔哈赤的威望。真正能够掌控的只有两黄旗,故而还被人嘲笑为两黄旗贝勒。他通过八王议政会议来推行自己的主张,颇有些奴隶共和体制的味道。他正是通过牺牲自己的权威,以此维护金国的统一。
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喜欢更野蛮的时代,比如这位镶蓝旗旗主、大贝勒莽古尔泰。
钱逸群发现眼前这位议政贝勒恰好是皇太极的猪一样的队友,当然不会对他无礼。他道:“我要的地形图呢!”旋即第二只耳朵也落在了地上。
主子蒙难,自然吓坏了下面的奴才。他们知道自己今天难逃一死了,区别只是连累家人与否。
索尼几乎要晕了过去,他颤声道:“壮士且慢动手,这就为你准备地图!”
“不可以!”多尔衮和莽古尔泰同时叫了起来。
莽古尔泰是怕钱逸群在辽东乱杀一气,势必会动摇大军的后方。多尔衮却知道,钱逸群拿到地图之时便是自己丧命的顷刻。
“你拿了地图可愿意放过墨尔根代青?”索尼拿了游骑奉上的地图,与钱逸群讨价还价。
“当然可以放开他。”钱逸群笑道。
索尼颤颤巍巍走上前,单膝跪地,将地图双手奉上钱逸群。
钱逸群抓过地图,一把推开多尔衮,道:“你滚吧!”
多尔衮踉跄两步,被索尼扶住,两人同时退开。
钱逸群展开地图一看,果然有各个城池的标注,也与后世的东北地图相差仿佛,知道这是一幅不很jīng确的真地图,收在了金鳞篓里。
“咦,你还没滚?”钱逸群一抬头,看到女真人仍旧将自己围在中间,颇为意外:“你们不怕死么?”
“放箭!”莽古尔泰吼道。
钱逸群听到弦声响起。脸上挂着笑意,踏出鬼步。瞬息之间。他的脑海中便已经浮现出了各个充满了杀意的人形位置。即便有人隐藏在屋后,只要他带着杀意放箭。便难逃厚道人的感应。
在这些泛着红光的杀意人形中,多尔衮的红光最盛,自然是因为他更想将钱逸群碎尸万段。在金国,只有肉刑之余的人才会带缺少器官,这位骄傲的墨尔根代青当然不能接受自己沦为囚徒一样的人。而且被挟持的经历,也是他人生的污点。
多尔衮紧咬着牙,任由奴才们给他包扎止血,虽然痛彻周身,却连哼都没哼一声。
“让你滚你不滚。”钱逸群魔鬼一般的声音从多尔衮身后传来,“现在想滚也没机会了。”
刹那之间,多尔衮眼睛瞪得老大,只觉得腰间一凉,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般。他缓缓转过身,看着钱逸群的双目:“你、你、不得好死……”
“嗯,像你这般就算是得了好死。”钱逸群笑道:“爆!”
节隐剑本幻一体,震出一团血雾。
钱逸群已经跳开一旁,抓住了索尼的小辫子。道:“你叫什么?”
索尼正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暴露身份,突然眼前一道闪亮。
“管你叫什么,”钱逸群已经割断了他的颈动脉,“反正猪一样的队友有一个就够了。”
莽古尔泰看着步步逼近的钱逸群。手中的刀已经颤抖起来。
钱逸群哈哈大笑一声:“贝勒爷要多加努力,可别让皇太极把你们一个个吞并了。”说罢,钱逸群高喝一声:“雷来!”
青sè的雷团飞向莽古尔泰身后。准准打在萨满身上。
嗯,凡是灵蕴觉醒的。一个都不能留!
钱逸群打定主意,飞出节隐剑。杀了另一个萨满。
“还有你们这些汉jiān,”钱逸群转过身,“是晋商八大家的人吧?”
张头和那掌柜的还没来得及答话,钱逸群已经欺身上前。节隐剑浮光流动,带着一道道诛仙剑丸散发出的剑气,在人群中大开杀戒。
留守的女真老人取出了自己的弓箭刀剑,以当年掠杀汉人的龙jīng虎猛冲向钱逸群。钱逸群对于这些头发苍白的老人并没有什么杀戮的**,虽然知道他们个个手上鲜血淋淋,但也没有审判他们的闲情。
不过……
既然你们自己要找死,那就怨不得道人心狠手辣了。
钱逸群念头闪过,节隐剑飞出更远,凡是手中有兵器的人,无不被多这神兵所杀。
一时间,这座宁静的女真人村落,血流成河,空气里尽是血腥之气。
莽古尔泰站在远处,双腿发颤。他曾带领女真铁骑屠城,享受过无辜百姓的哀嚎。他一度觉得那是天下最动听的声音,每每听到便会浑身激荡,那快感丝毫不逊于骑一个汉女。
然而今天,同样的声音,却让莽古尔泰感觉到了来自地狱的恐惧。他看着这道人如同割草一样将人杀死,脸上的神情却是如此的轻松淡然,就像是在做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其余的女真人纷纷躲回了家里,家家都关门闭户,躲在yīn暗的屋角瑟瑟发抖,生怕那个杀人狂魔会闯进自己家中。
还敢跑动的人越来越少,钱逸群终于收起了节隐剑,轻轻缓了口气,道:“杀人真是件无聊的事,对吧?贝勒。”
莽古尔泰对于钱逸群的话并没有真正明白,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道人我其实一直遵守‘可杀可不杀者不杀’的准则,但是这些人过去背负了太多的汉人的人命,现在又想对道人我不利,这新仇旧恨,我杀他们也是应该的,对吧?贝勒。”
莽古尔泰连连点头,喉结涌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钱逸群朝他笑了笑,走到多尔衮和索尼身边,割下了他们的脑袋。
“跟皇太极说一声,”钱逸群拎着两个金钱鼠尾发辫,“这两个我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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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六章 战巫博转进千里,断龙脉釜底抽薪(一)
莽古尔泰看着钱逸群拎走了自己弟弟和文臣索尼的脑袋,心下一片空白,双腿间却有股温热的水脉缓缓流淌。
钱逸群从容将人头收入金鳞篓中,又没收了晋商的货物,牵了两匹马,站在屯子中间的主路上。
他本以为会有不少汉人涌出来,求他带走,脱离这片苦海。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绝不会放过一个同胞,哪怕走得慢些,也要将他们带到海边,找船送回关内。
然而他站了良久,却没有一个人跑出来。
钱逸群叹了口气,翻身上马,对莽古尔泰道:“后会有期,别让皇太极把你干掉啊!”
莽古尔泰颇有些意外,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怀疑自己汉话太糟糕,没有听懂钱逸群的意思。等他想明白过来,心底里却泛起了一股寒意:老八想杀我!一定是的!我看着老十四被这妖人杀了!他一定会趁机找借口杀我!
他想起当rì皇太极诛杀阿敏的决断,心下寒意更甚。
——我要带着我的人回家!
莽古尔泰打定了主意,几步跨到马匹边,翻身上马,连水和干粮都没带,便纵马往大凌河跑去。他们当rì追踪钱逸群迷路,误打误撞来到这个屯子,去没想到一头撞在了猎人的刀口上,果真是世事难料。
钱逸群骑着马出了屯子,在马尾上绑了树枝。如此这般马儿在雪地上跑过之后,便会扫出一条土路。他唤出老鹿,挑了其中一条,跟着马匹前行。
这条路并非通往沈阳,而是前往右屯。
虽然同样都是屯子,右屯却是金兵转运粮草的军屯子。
钱逸群此次的辽东之行,非但是为了躲开那个圣人,同时也是为了打击金国。否则他往玉钩洞天里一钻,又有岳母大人和高仁老师的保护。想来那个高手也敌不过两个圣胎境界的高人。
……
阿古拉再次回到女真大营的时候,受到了非常热烈的招待。皇太极带着其他的议政贝勒以弟子礼见他,将他请上最高的坐席,供奉了马nǎi酒和羔羊肉。额尔德尼巴克什更是跪在他面前,恳求他解除内心中的疑惑,迈向真正的神国。
阿古拉抿了口马nǎi酒,吃了一块羔羊肉,完成了作为客人的礼节。旋即道:“我要知道,那个杀戮我的弟子的妖人去了哪里。”
“尊敬的阿古拉巴克什,”皇太极上前道,“他前rì再次大闹我们的营帐,被女真勇士去驱赶进了东面的大山。”他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说钱逸群留书要“屠沈阳城”的事。
阿古拉站起身,道:“我要去找他讨还公道。”
皇太极并不介意钱逸群的死活。无论钱逸群之前坏了他多少好事,杀了他多少人,那都是过去的事。作为一个头领,他更在乎未来。如何让女真人未来不被这个冷血的妖道屠戮。这才是他真正在意的事。
而这个答案,多半是要落在这位阿古拉巴克什的身上。如果这位阿古拉能调教出更多法力高强的萨满巫博。一个妖道即便在厉害,也有分身乏术的时候。
——相比一柄绝世宝刀,我更需要一千支战士们的利刃。
皇太极心中暗道。
“阿古拉巴克什,”皇太极上前道,“我并不是想拖延您的步伐,但是他也杀了我们很多人。恳请您看在两族世代交好的情分上,也赐予给我们报仇和自保的刀剑。”
“建州人”。阿古拉道,“你虽然是汗王,但也不能违背长生天的意志。我看得出。你们根本没有对长生天的敬畏,又如何能够捡起长生天的刀剑?”
“尊敬的师父,”额尔德尼上前跪在阿古拉面前,“草原的大博们抛弃了我们,隐居在无人的荒野。我们这些愚昧的人,已经无法听到长生天的教诲。如今您再次踏入人间的土地,不正是长生天愿意拯救我们这些迷途羔羊的旨意么?”
阿古拉站起身:“我知道现在异教徒们抬出了更强大的神祇,你们更相信他们。”
“阿古拉巴克什!”皇太极连忙上前表态道,“我们只是允许他们在草原和山林中传教,但是绝没有信奉他们的意思。如果您愿意,我恳求您成为我们金国的国师,让长生天的声音在这片白山黑水间永不间歇。”
阿古拉的步子略有迟疑。
“这片土地上,数百万人,都将成为长生天的子民。”皇太极夸大了辽东的人口,想以此来撼动阿古拉。
他不愧是女真人中的英主。在阿古拉说出自己要为弟子报仇的目的时,皇太极就已经看穿了他的底牌。一个重视弟子人,肯定重视教脉的延续。
有什么供奉比提供一个传教道场更大的呢?
阿古拉细细打量着皇太极,良久方才闭上泛红的双眼,道:“我能看到你身上的气息,虽然并不稳固,但是长生天显然对你格外青睐。去吧,将你的人聚集起来。我将从中找出能够聆听长生天声音的人。”
皇太极将这个表达理解成了招收弟子,当即起身命大军集结,并且准备一辆舒适的马车,供阿古拉挑选人才。
从这十万人中挑选出符合要求的人,实在无异于是大海捞针。阿古拉花了数rì功夫,方才找出了一个灵蕴觉醒的人,是个镶蓝旗的巴牙喇。皇太极对这个结果即兴奋,又有些不甘。兴奋的是,女真人中果然有可塑之才。
不甘的是,镶蓝旗是莽古尔泰的领旗,所有人都是他的奴才。
不等阿古拉彻底检查完这十万人马,满怀心事的镶蓝旗旗主莽古尔泰只身跑回了大营。
“妖人杀了老十四,”莽古尔泰见了皇太极,直截了当道,“还有索尼巴克什。”
“什么!”皇太极惊怒交加,拍案而起:“你们带了那么多勇士!竟然还让他杀了老十四!”
多尔衮是皇太极政治上的助手,更是一枚重要的棋子。
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人是同胞兄弟,都是大妃乌拉那拉?阿巴亥的儿子。阿巴亥十二岁嫁给努尔哈赤,被封为大妃,也就是后来的皇后,素有“满洲第二美女”之称。
当年皇太极为了排挤努尔哈赤的长子代善,设计让努尔哈赤的小福晋德因泽告发代善与阿巴亥有jiān情。努尔哈赤果然因此“离奇”了代善,让皇太极继承汗位。在努尔哈赤死后,皇太极又力主逼迫大妃阿巴亥殉葬,剥夺了多尔衮继位的可能xìng。
阿济格作为阿巴亥的长子,对皇太极自然充满了恨意。皇太极也深知这点,便让多尔衮取代阿济格成为旗主,让多铎也独领一旗,造成这三个同胞兄弟之间的间隙。
如今多尔衮身死,作为努尔哈赤的嫡子,阿济格当然是白旗旗主的不二人选。
多铎此时只有十七岁,还在动摇不定的年纪。若是让阿济格与他联起手来,自己的汗位恐怕会更为动荡。
要想以六部来夺取旗主们的权力,看起来更加艰难了。
皇太极真想杀死莽古尔泰泄恨,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对这位镶蓝旗旗主动手,否则后金的分崩离析便在眼前。
更何况,目前唯一一个能够“聆听长生天”的女真人,正是镶蓝旗下的奴才。
钱逸群只因为多尔衮未来的战功杀了这位“睿皇帝”,却没想到自己竟然给皇太极挖了这么大的坑,远远超过了放归莽古尔泰所带来的麻烦。若是让钱逸群看到皇太极扯掉帽子,拼命挠头的模样,必然会大大惊喜一番。
“妖人还拿走了辽东地形图,”莽古尔泰似乎怕皇太极挠不破自己的头皮,“还割走了多尔衮与索尼的脑袋。”
皇太极重重坐在汗位上,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
过了良久,他方才道:“去告诉阿古拉巴克什……不,我亲自去。”
……
阿古拉重新上路的时候,皇太极派出了更多的士兵,以表示自己对这位巴克什的重视。阿古拉也很爽快将与长生天沟通的窍门、一些实用的法术,传授给了女真人大营中的巫博萨满。许多野生萨满因为缺乏名师指导,徒然浪费了自己的资质,遇到了阿古拉之后,他们才算踏上了真正的萨满之路。
“这些大博留下,”阿古拉当时道,“他们在我身边帮不上什么忙,反倒让我分心去保护他们。”
萨满们非常难过,感觉伤了自尊,但事实的确如此。而且他们听说那妖道杀附灵萨满如同割草,没有丝毫压力,想想自己还远不如那些附灵萨满,还是乖乖呆在大营里比较好。
阿古拉在风雪中裹紧了自己的羊皮衣,一步步走着,很快就将疾驰的女真骑兵甩在了后面。这些被派来保护他的骑兵无处可去,只得返回大营向皇太极请罪。
阿古拉终于得以清静,在这山林之中倾听着自然的声音,寻找妖人钱逸群的去向。当他在长生天的指引下来到十三屯的时候,地上的尸体已经被人收拢起来,而血迹却还没有洗净。
嗅着空气中的血腥气,阿古拉冰冷如山石的身躯里,燃烧起熊熊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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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七章 战巫博转进千里,断龙脉釜底抽薪(二)
钱逸群收罗了右屯的军粮和民粮,烧了几家女真出征人的房子,也杀了几个不长眼的老奴。他想起当年自己不滥杀的承诺,细细反省之后,发现这些人没有一个不该死。
但凡这个村子里rì子过得好些的人家,便肯定是掠夺起家。
他们从大明掠夺财物和人口,从蒙古掠夺人口和牛羊,然后让蒙古人为他们放牧打仗,让汉人为他们耕种服役。即便是入山打猎这种女真人的老勾当,现在也成了休闲和锻炼。可以说,这些人完全不事生产,只是剥削其他民族的吸血鬼。
钱逸群还在村外看到一个死人坑。饿死、打死的奴才就扔在这里,任由野狗啃食。从这个坑里的尸体数量来看,奴隶们基本是一种快速消费产品。
从右屯出来之后,钱逸群照例将马匹分散方向赶了出去,虽然没有看到身后的追兵,更没有感应到那个高人的威压,但是心头却有些沉甸甸的。他深信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不过现在看来,作为道士,实在是有力杀贼,无力回天。
右屯的军粮守卫的被钱逸群杀了个干净,又卷走了整个屯子的粮食和军粮,屯中只能派出人马去找自己的主子报信。
钱逸群骑着鹿,循着地图,很快赶到了另一个屯子。他很快就发现,这张地图上凡是画了圈的地方,都是女真人军粮转运的关节点。他们在掳掠关内的时候只是每个人带着自己的口粮,大军几乎没有辎重,但是这次皇太极改变了传统战术,以围困打援为主,自然就需要大量的粮草补给。
这本来是明军的大好机会,可以利用女真人对于后勤作战的缺乏经验,打一个漂亮的反围歼。然而明军却选择了最愚蠢的战术,这打击后勤线的任务反倒落在了道士身上。
虽然在积雪的深山,但是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各处女真人聚居的村落。他们想了各种方法来防备这个从西边过来的妖道。然而却发现就连黑狗血都拦不住他,更别说破了他的法术。
唯一能够不让这妖道将粮草带走的办法,只有一个:烧掉。
然而烧掉粮草并不比让这妖道带走的结果好多少,甚至更糟糕。
因为钱逸群并不相信这些女真人,所以他若是找不到囤积的粮草,便会挨家挨户搜查,以免女真人化整为零,躲避“征缴”。
若是直接聚拢一批看得过去的粮草。钱逸群的搜查力度便会减弱,这样反而还能多少留下屯里人过冬的粮食。
虽然也有人组织起来意图反抗这个妖道,但无论是强攻还是各种使诈,对于钱逸群都没有丝毫作用。还有人愚蠢地选择了跟踪,但是谁都不可能熬过三个晚上不睡觉,最终只能看着钱逸群消失在视野之中。
阿古拉手中同样拿着一份女真人自己的地图,但是他每到一个聚集点,便只能看到血迹和惊恐的屯民,以及愤怒的女真猎手。
——既然如此,我就去沈阳等你!
阿古拉平复了内心中的愤怒。愤怒让他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一样跟着钱逸群饶了小半个辽东,最终只是见证妖道的嗜杀。他平衡心态之后。事情反倒出现了转机。
在行到辽河边上的西平堡外,阿古拉看到一道黑烟直冲天际。那是堡中的烽火,宣告敌人的到来。
然而附近是不可能有明军的,那么敌人只有一个:妖道!
钱逸群并没有理会那股烽火,他正将最后一担粮食装入金鳞篓。当他施施然走到了外面的主路上,正要如法炮制带着马匹离开,便看到了一个身穿花医。满面沟壑的老乞丐。
在这老乞丐身上看不到任何可疑之处。
唯一可疑的,恐怕就是他太过镇定了。
——不会是那个高人吧?
钱逸群心中泛起一丝不祥。
“你是个修士,”老乞丐的汉语中带着西北口音。“却如此暴虐!老夫不得不替天行道了。”
钱逸群暗叹一声:该来的总是来了,没想到这里让他撞到了。是逃跑?还是拼一下?
正是这个念头涌起,让钱逸群矗立不动,迎来了老萨满的第一击进攻。
到了阿古拉的境界,动手已经不是真正需要移动身子了。结就圣胎之后,神魂的力量足以碾压这个世界的一切有形物质。故而无论是苦尘还是高仁,都会以自己最擅长的玄术进行攻防,却不会再玩些拳脚功夫。
钱逸群恍然间好像见到了一座大山,正兜头朝自己压了下来。
“金光速现!”
钱逸群暴喝一声,身上金光闪烁。他借着这金光护体的短短十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了阿古拉。
震铃和巽铃相继响起,钱逸群在冲杀的同时给自己加持了身法与法能的威力。然而这段距离却比他判断的要远了许多,好像并没有拉近自己与阿古拉之间的距离。
——这老妖怪的移动速度好快!
阿古拉看似没有动作,实际上整个人都在迅速后撤。这种到了圣胎境界的战斗方式,让钱逸群颇有些不能适应。
还好护体金光没有被这他那强大的威压击溃,仍旧能够保证钱逸群不受影响。
“雷来!”
钱逸群扬声暴喝,篮球大小的雷球旋即脱手而出,蕴藏着极大的雷电之力。
阿古拉举起马头杖,口诵咒语,直直点向雷球。
马头杖上泛起了明亮的白光,越来越刺眼,最终将淡蓝sè雷球彻底吞没。
——看来没用。
钱逸群见着老头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掌心雷,又无法做到近身直逼,脑海中能够应用得战术顿时空乏。
“雷来!”
钱逸群再次甩出掌心雷。
阿古拉嘴角微微扯开:“没有用处。”
——谁说没用!
钱逸群眼看阿古拉再次诵起咒语,身形一晃,迅捷地朝后撤去。
“想逃!”阿古拉终于明白了钱逸群的意思,然而眼前这个雷球却得消灭干净才能追击。
虽然只是拖延了不过呼吸之间的光yīn,钱逸群鬼步与御风并行,再加上震铃的加持,已经飞身而出四五丈的距离。
阿古拉没有放出威压,他不能分辨钱逸群身上的金光是专门克制jīng神威压的功法,还是独门法宝,更不知道那个宝贝还有使用三次的限制。作为一个直来直去的蒙古人,他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法:追上去。
钱逸群知道运动中被远程武器击中的概率十分低,不过对方若是修为远远高过自己的人恐怕就难说了。在他眼里,这萨满深不可测,果然不能力敌。若是按照师父说的:炼化了七魄之后要灭三魂,过了三魂才能修成圣胎,那自己可就比他低了两等六阶。
从过往的经验来看,若是在同一等内,其实力相差并不算很明显。当年钱逸群以一魄的实力,照样打跑了黄元霸的弟弟……虽然也算有人帮忙。不过若是跨过了更大的境界,由魄而魂,恐怕就有些天壤之别的味道了。
钱逸群眼看前方有一片茂密的树林,知道那是自己唯一摆脱这老头的机会,登时脚下速度更快,借着御风术,几乎到了足尖点地迅速飞掠的地步。
“哪里逃!”阿古拉吼了一声。
巨大的冲击波的从钱逸群身后袭来,宛如一把巨大的铁锤砸在钱逸群后背。
钱逸群被震得头晕眼花,脚下踉跄:“木替身!”
刹那之间,钱逸群已经与前方十五步的一株小树交换了位置,旋即进入鬼步之中。
木替身展现出了极大欺骗xìng,竟然维持了钱逸群的形象,站在原地,好像被打傻了一般。
阿古拉从未想到世间会有这样的玄术,举起马头杖的朝“钱逸群”砸去。
马头杖发出万马嘶鸣之声,幻化出一匹巨大的白马,高高扬起的蹄子重重踏在“钱逸群”头顶。
小树被踩得粉碎,化成一片片岁木块,落了一地。
阿古拉发现自己被骗,心中怒火再次燃烧起来。他抬眼望去,四周哪里还有钱逸群的身影,甚至不能感知到那妖人的丝毫气息。
阿古拉拄着马头杖往前走了两步,深深叹了口气,暗道:这世上竟然有人能以四魄之力,逃脱一个圣者的追杀,是自己老得没用了么?好像明国出了一个了不得的魔头啊!
“水风井!”
钱逸群在阿古拉叹气尚未完结之时,猛然从虚空中跃出,身上散出团团黑雾,刹那之间将阿古拉一并笼罩其中。
“长!”
地下飞快窜出一条藤蔓,瞬息之间缠住了阿古拉的脚,沿着小腿往上飞速攀爬。
“爆!”
节隐剑已经幻化出的三十六柄幻影剑,随着钱逸群手中的真身一并刺向阿古拉。随着幻影剑并入真剑带来的爆炸感,阿古拉的身形顿时被轰成了一片血雾。
“哈哈哈,你以为我逃了么?你错了!”钱逸群看着地上的血污笑了起来,心中却隐约有些不踏实的感觉。
他很快驱散了这种让人不悦的感觉,暗道:就算你是圣人,既然在这人间就得守人间的规矩。道人我虽然威能不算了得,但是被我这么杀都杀不死的话,你也实在太逆天了。
钱逸群再次检查了一下地上的尸体碎片,突然看到肉块在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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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八章 战巫博转进千里,断龙脉釜底抽薪(三)
肉块在蠕动中展现出了凝聚起来的趋势。
钱逸群当然不会傻到看着他重新拼出个人来,但是无论是用剑去刺,还是用手抓住扔进金鳞篓,都无法阻止这些肉块重新凝结成形。金鳞篓并不接纳这些肉块,显然不认为这是死物。
——这家伙竟然还能复活,太玄幻了吧?
钱逸群洒下一把种子,用句芒杖将它们催长起来。这些鲜嫩的藤蔓萌芽很快将这些肉块分别裹住,不让它们重新凝聚。
肉块的蠕动变得越发明显,力量越来越大,颇有些突破禁锢的意思。
钱逸群唤出了狐狸和山鹰,指了指地上的肉:“你们吃么?”
狐狸和山鹰嫌弃地瞥了一眼,转过头,连话都懒得说。
当然,山鹰本来就不会说话。
“你刚才干了什么?”狐狸忍着厌恶,又看了一地的碎肉。
现在这些碎肉被藤蔓包了起来,却更像是等待下锅的扎肉了。
钱逸群将刚才与老萨满交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番,道:“结果就成这样了。”
狐狸倒吸了口凉气,四周大量一圈:“您老行行好,把老鹿放出来吧。别到时候被圣人弄死了,害得咱们在那曈炉里没个出头之rì。”
“没这么悲剧吧,”钱逸群摸了摸下巴,“虽然看着恶心了点,不过这丫貌似挺渣的呀。”
狐狸叹了口气。
山鹰站在藤蔓顶端,发出了一声唳鸣。
“它说什么?”钱逸群问狐狸。<ww。ienG。com>
“它说,”狐狸无奈道,“你已经被坑了。”
“什么和什么?怎么就被坑了?”钱逸群一头雾水,“就算干不掉他,我们现在也能逃出去吧?”
“你试试。”狐狸索xìng卧在了地上。
钱逸群并不怀疑狐狸是在开玩笑,这种生活了数千年的老怪物压根就没什么幽默感可言。然而“被坑了”这个结论实在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刚才那老萨满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啊!
钱逸群放出大角鹿,翻身上鞍。往前跑去。
前方的树林并没有任何异状,只是因为积雪和枝桠让林间看似有些黯淡。等钱逸群过了树林,眼前是一条小路,看上去有些眼熟。再往前走,有个更眼熟的东西出现在视野之中……
狐狸。
“唔,貌似我的确被坑了。”钱逸群翻身下鹿:“这条路成了一个死循环。”
“咱也被坑了,”狐狸叹气道,“就是不知道被坑到了什么地步。”
“哦?还有程度上的区别么?”钱逸群疑惑道。
“去问问中行悦。看他怎么说。”狐狸两只前爪抱住了头,一副此生休矣的模样。
“你真靠不住……”钱逸群嘟囔一声,召唤中行悦。
中行悦很快就给出了反应。
“运气好些的话,这是个迷阵。”中行悦道。
钱逸群有些无语:“那运气不好的话呢?”
“这就是个类似百媚图、翠峦山、玉钩洞天一样的小乾坤。”中行悦也为钱逸群发愁,他道:“若是个小乾坤,说明布阵之人的修为起码结了圣胎,跟你起来,就如眼前这个土包与泰山的差距一样。”
中行悦不知道出于何等心态,又补了一句:“他是泰山。”
钱逸群只觉得头皮发痒,用力挠了挠头。心中暗道:我吃了山魂,免疫各种“惑”。所以若是迷阵。总该能看出点端倪来。现在这里却让我茫然无知,没有丝毫破绽,莫非真是个小乾坤?
无论是百媚图还是翠峦山,都兼职“监狱”。若是自己莫名其妙被圣人关在个小乾坤里,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转而想起了中行悦与翠峦山里的应龙老兄,忍不住问道:“中行悦,你说你被关进百媚图的时候。比我现在如何?”
“就如眼前这土包与泰山的差距一样,”中行悦似乎跟着土包较上劲了,“我是泰山。”
——你做人猿去好了!
钱逸群心中腹诽一声。将中行悦的话转述给狐狸,又问道:“狐哥,你怎么看?”
“咱不想看!”狐狸埋着头,“这里多半不是个阵了……唉,这回得被困死了。”
“这要是个小乾坤,他怎么杀我?”钱逸群问道,“若是让我结成圣胎,岂不是就破了这法门么?”
“你以为圣胎是说结就结的么!”狐狸颇有些抓狂,“没有明师一旁指点关节,破开迷障,你能灭尽七魄也就到了头!还想结就圣胎?光是那渺然不可寻的契机,你上哪里找去?”
“幺鸡,你能飞出去不?”钱逸群对山鹰道,“去找我师父,问问怎么办,让他再送个快递之类的过来。”
山鹰扑腾了两下翅膀,完全无视了钱逸群的话,将脑袋塞进了翅膀里面。
钱逸群不由抬高了声调:“你们啊!太不冷静!现在又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这么消极,还怎么证悟大道!?”
“这话倒是说得颇有些气概,你打算怎么做?”狐狸嘲讽道。
“问问他!”钱逸群挥动句芒杖,让藤蔓放开须茎,让那些碎肉重新凝聚起来。
狐狸山鹰以及老鹿跑得飞快,只是远远盯着,生怕殃及池鱼。
——没义气!
钱逸群心中暗骂一声,也跳开些许,那老萨满已经拼出个大概的模样,马上就要回复原状了。
“孽障!”老萨满恢复原身,手在虚空一抓,抓出一柄马头杖,兜头朝钱逸群打了下来。
钱逸群恍惚间看到了那巨马幻形,连忙放出护体金光,硬抗了这一击。
阿古拉被金光所阻碍,只得退开,道:“你这是法宝还是功法?”
——是法宝总有使用限制,断没有永远用下去的道理。是功法总有消耗,也不会无限制施放出来。
阿古拉只是诱钱逸群透露些消息,好决定采取何等战术,尽快解决这个家伙。
“嘿嘿,老先生是真身还是假身?”钱逸群嬉皮笑脸道,“咱们一换一,你告诉我,我也告诉你。”
“我这是真身。”阿古拉坦然道,“你以为能伤得了我?”
钱逸群点了点头:“我这是法宝,每用三次就得祭恋四十九天。”
“哈哈哈!”阿古拉仰头一笑,“纳命来!”说罢再次欺身砸下。
钱逸群嘿嘿一笑,招出护体金光,没有丝毫滞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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