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十全老灭团夺宝,厚道人大开福门(九)
ps:你们以为小汤断更了么?你们大错特错了!!!!
一力降十慧。
无论玄术秘法还是武学功法,说到底就是斗“力”。
十全老人正是一个将力量发挥到了极限的人,从来不屑圆明、白眉那般投机取巧、暗箭伤人的把戏。
若是数月之前,钱逸群恐怕只能眼睁睁被这庞大的力量的压成肉饼。即便是初学八门混天阵的时候,钱逸群也肯定撑不住这么强大的力量。
然而现在,钱逸群双脚一分,送胯含胸,脊椎自然笔直,周身灵蕴畅通无碍。阵图之中所蓄灵力带着这股貌似强大得不能抗拒的力量,在八门中游走。
若是其中两道灵蕴相碰撞,身为阵眼的钱逸群难免落个阵破人伤,五脏震动的结果。
钱逸群全神贯注之下,攻向阵法护罩的力量被分成了八份,或是首尾相续,或是左右相错,如同玩贪吃蛇的游戏,没有一丝一毫的碰触。
十全心中暗惊:我这宝象神功练成以来,三尺厚的花岗石碑都能应手而裂,这道人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修为,能硬扛下来!
他这一分神便露出了破绽,等他想起来打出第二拳的时候,钱逸群已经将之前的力量领到了合适方位,一层层地吐还给他。
十全第二拳的拳力还没来得及吐出,便被这连绵八层的宝象之力打得后退数步,步步踩出脚印。
钱逸群一击得手。掌中指诀已经变幻,高声喊出:“雷来!”
十全余光一扫。见圆明自顾不暇,不敢硬接这记雷球,连忙滚开一边,躲过一击。他哪里知道,钱逸群从来都是以手快口快自豪不已。若不是因为现在两魄设定的是金光咒和清心钟,这掌心雷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机关炮一般。
钱逸群丝毫不见气馁,口中大叫一声:“雷来!”
这记雷打过去的时候十全尚未起身,结结实实吃了个正着。他浑身麻痹颤抖良久。心中却是一乐:这小子到底年轻没见过阵仗,你有多少灵蕴够你如此挥霍?看!这次的雷咒就弱了许多。
“雷~来~!”
轰!
蓄力良久的掌心雷足足有竹篮大小,狠狠砸在十全身上。
在穹窿山上修行的时候,钱逸群便发现了一个吃饭的诀窍。如果第一碗饭盛得少一些,就能赶在阿牛那个饭桶之前,添上满满一碗饭。若是第一碗盛满了,食速就慢了。也就没有第二碗饭了。
吃饭如此,打架何尝例外?
第一记小雷只是让十全周身麻木,躲闪不能。然后就可以蓄足怒气,狠狠轰出一个大雷。这雷到底不是光速,若是一开始便蓄满力,很可能压根打不着那些身手敏捷的练家子。
十全老人浑身焦黑。一手按着几乎跳出喉咙的心脏,一边嘶声叫道:“你们还不快上!”
——小贼莫要逞凶!看爷来收拾你!
鬼面很想这么高声喊一句。
若能在这种场合喊出这句话,rì后他在这个江湖也能横着走了。
然而他见师叔师伯都没老赵好处,又想起师父一合之下被人刺死剑下,暗暗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高声叫道:“师叔,晚辈破不开这符障啊!”
“拿你的红莲尺砸!”圆明全无高僧模样。急吼吼叫道。他被白枫的剑术逼得浑身难过,连自己的小宝贝都送不出去,急需一个帮手为他分担白枫的攻势。
鬼面心中一叹:本想藏起来,没想到就这么被看穿了!幸好他总是带着面具,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等鬼面一抽出红莲尺,钱逸群便知道认出这个玩意了。
当rì与白眉老妖在洞天里激斗,老妖就是用这柄铁尺抽了他一下,寒冰地狱的红莲业火差点将他彻底冻僵,逼得他引九凤**,借足了阳气,一举破局。若是有这种**力的法宝,说不定他还真能打破眼下的态势。
——以为我们这边没人了吗!
钱逸群高声喊道:“符少,打他!”
符玉泽并非在一旁看热闹。
他在画一个十分诡异地符。
这符已经超出了钱逸群的认知范畴,没有符头符脚,唯一认出是符胆的部分却不知道沟通哪位神将。
符玉泽手掐招将诀,口中喃喃默诵咒言,将这更像是“画”的符最终完成,圈起推出。
鬼面唯一露出的双眼之中满是绝望,心中悲恸:我今rì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么!
站在鬼面身后的方清竹同样在符光笼罩之下,却下意识地挺了挺身,像是个安然接受死亡的达者。在这最后关头,她却想到了柳定定。她从小跟着师父,见多了各种yīn暗丑陋之事,也知道自己唯一的使命就是为师父做鼎炉。
在白眉一脉中,她的待遇不低,身份却最低。即便是付了钱来学法术的外门生,都知道这位师姐不过是人形鼎炉,算是一件值钱的器物罢了。
柳定定是第一个将她当人看,待她为友的人。
“金光速现!”钱逸群高声喝道,一举压过了场面上所有的呼喝声。
白枫听了这声呼喊,如同条件反shè一般,手中剑出如蛇信,整个人不要命地冲了上去。直冲了两步,他才猛地发现金光原来不是加给他的,连忙收势退了回来。
这一冲一撞,却把圆明和尚吓出一身冷汗,以为对方是什么暗语,打出这种全攻无守的招数,必有后招。
金光却是落在了鬼面身后,准备等死的方清竹身上。
紧随而来的便是符玉泽的符形。一个金甲神将在这符中隐隐显现,双手化作火球。打向鬼面。
鬼面举尺抵抗,正好截住这两团火拳。只听呲呲声不绝于耳。当这符形散去,红莲尺已经被破去了寒气,烧得发红,如同炮烙一般黏在鬼面双掌。鬼面痛得哀嚎不已,用力去甩。只是他的双手神经已经被烙断,一双乌黑干瘦的鬼爪反而攥得更紧,怎么都甩不开。
“你还不过来!没人能伤得了你!”钱逸群见自己摆了乌龙,没想到符玉泽这符阵势这么大。却是单体攻击的,白白浪费了一个金刚罩,真是想想就蛋疼。
符玉泽本来也以为钱逸群是闹了乌龙,正要开口嘲笑,听钱逸群这么一说,心道:原来师兄是要救那位方姑娘的。连忙挥笔撤去方清竹身下的井字符障,又随手敕出一张轻身符。跟着叫道:“快跑!”
方清竹身子一轻,这才反应过来对面那些人是要救自己。
说起来,她对钱逸群一直怀有深深的惧意。倒不是因为钱逸群的杀伐决断干掉了她师父,而是因为钱逸群打破了她的命运。
她早已接受的命运。
她本以为自己只能接受的命运。
正是那一剑,让她再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只能更加收紧自己的心扉。任人蹂躏。
——我只道这位道长讨厌我……没想到他竟出手救我!
——在我做了那些对不起他的事之后……他仍旧出手救我!
方清竹如同打开了眼泪龙头,两行清泪汩汩流了下来,浑然忘记此刻最应该做的事是撒开双腿跑过去!
“没用的东西!”十全高声喊道,强自站起身,一拳轰向方清竹。
方清竹尖叫一声。蹲下身子抱成一团。
金光在方清竹身上即将消退。
眼看十全老人这一拳就要轰实,钱逸群仿佛已经看到了方清竹脑浆涂地的惨状。
“cāo你妹!”钱逸群暴喝一声。手指不受控制地掐出了剑诀。
七十二柄节隐剑腾空起来,其中三柄剑直追十全老人身后。
十全老人的宝象神功非但力大如象,皮厚肉糙也丝毫不逊于象皮。他略一缓拳势,将功力运到后背,准备硬接这几剑。这也是他杀人心切,知道自己躲不过的缘故。
钱逸群的那声吼声却不单单是为了节隐剑加油,而是他实实在在的内心写照。
因为这个决定不是他做出来的……
或者说,他的潜意识被影响了。
真正要去救人的,是节隐剑。
或者说,是节隐剑之中的聂政最深的情感遗存。
无论钱逸群为自己找出救下方清竹的理由,都不能否认一件事:这三剑连刺,正是自己绝对没学会的“白虹贯rì”。
若是自己修为更深些,或许能分出更多几节,此刻节节贯通的也必然不会只有三支。
节隐剑砰然爆发出强大气势,刺入了十全老人的背心。
钱逸群手指微微发颤,他甚至能够想到,如果这气势早一秒种爆发出来,十全老妖绝对不敢如此大意地将后背露在剑尖之下。
十全惊恐中收紧了肌肉的,将节隐剑牢牢锁在身体之中,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强大的冲击力撞倒。他眼中爆发出敬与畏交织的目光,心中狂喊:这帮兔崽子坑了我!不是说这道人的御剑术稀疏平常么!如果这都算稀疏平常,那天下还有人算是会御剑么!
这一剑,刺入半尺。
十全虽然不像嘎巴那样刀枪不入,但是以宝箱神功的殊胜,能刺入这么深的剑,已经天下少有了。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
节隐剑的分支似实似虚,非实非虚,可实可虚……后面跟着两支,瞬息之间已经化作虚影,归于领头那剑。
同时也带着同样强大的力量。
当第二剑刺入的时候,十全老人已经转过身,手掌虚爪,发出如同狂象怒号一般的震天鼻音,用尽全身力量,阻止节隐剑深深刺入。他能够感受到心脏跳动时带动的剑颤,自己还真是第一次遭遇如此命悬一线的危机。
——攻敌所必救!
并非十全老人这么想。钱逸群更是在节隐腾空,阵法虚设的时候便想到了。他先给自己拍了一张轻身符。手中震铃摇动,踩着足下风行履。使出的灵猿腾挪身法简直如同鬼魅。
“我不还你剑,你看怎么布阵!”十全吼声之中夹带着一股痛苦的快意。
“你试试。”钱逸群淡淡应道,人已经飘出两丈,左手剑诀掐起,十全老人背后的节隐剑顿时化作虚影,回到钱逸群身前凝成一柄实剑。
十全身后血飚如注,扑向圆明,一掌挥开白枫。大声吼道:“给我止血!”
白枫被十全的掌风击中,气息一滞,进攻节奏顿时大乱,连忙退后重整旗鼓。
圆明这才腾出手来,取出一块黑乎乎的膏药,啪地一声贴在十全后心。
钱逸群上前拉起方清竹,双腿一蹬。脱离战圈,指了指符玉泽,说道:“看到那个娘娘腔了么?站他后面去!”
“谁是娘娘腔!”符玉泽听到了,额头青筋爆裂,吓得白沙以为他要当场倒戈。
钱逸群却丝毫不担心符玉泽受刺激过度,他毫不客气道:“谁画符的时候翘兰花指。谁就是娘娘腔。”
符玉泽这才意识到自己用茅君笔画出了梦寐以求的符文,实在过于爽快,以至于小拇指微微翘起……的确是当下梨园十分流行的兰花指。
“欺人太甚!”
或许是厮杀时闲聊实在太过于侮辱对手,十全等人各个怒目圆睁,就连几乎成了残废的鬼面大师兄都爆发出了与他实力不相匹配的吼声。
“你们这些懦夫胆小鬼!此时若是不并肩子上。以后这嚣张跋扈的鱼篓道人岂不是要成天下无敌!”鬼面没有进一步作出自杀的傻事,反倒转过身冲着后面的江湖客们做起了演讲。
他知道。钱逸群若是要杀他,正面和背面并没有什么区别。
江湖客们本来是打定主意要看到两败俱伤,方才上去渔翁得利,被鬼面这么一吼,心中反倒腾起了一股胆寒。就连这些凶神恶煞一般术士,都不敌那个鱼篓道人,自己送上去岂不是找死?
“阿弥陀佛,老衲若是再不出手,你们就在真没道义王法了!”圆明和尚说得好像自己站在道义一边,正气凌然,却不知道那些江湖客早就看到了他凶残的一面,更加决定了裹足不出的决心。
“噬骨蚁!”狐狸突然大声叫道。
狐狸此时跟白沙挤在一块,仓促之间别人还以为是白沙在喊话。
圆明也怒视白沙,心中却是一惊:我这瓶子更打开,蚁后都还没送出去,这人却是如何得知的?莫非还有人其他人也找到了这上古传说之虫?
狐狸当年被轩辕黄帝打得惨败,写了一万一千五百二十种生物的百科全书,方才因为态度良好而脱身。只需要闻了味道,感觉这瓶子里的气息,便知道是什么虫子。
“别看他眼睛!”中行悦很少如此激动,显然也是意识到了其中凶险。
钱逸群连忙将目光落在圆明足下,跟着将中行悦的话喊了出来。
圆明手上更是一顿,心道:莫非是十全那老贼卖了我!否则他们怎么知道我的移魂遣将**!
白枫紧闭双眼,手中古剑挥出,剑剑不离圆明双手,好像看得见一样。
钱逸群更是不敢耽误,在方清竹后背一推,运起身法攻向十全老人,不让他找白枫麻烦。白枫那样的均衡剑客,碰到这种力量畸大的对手,还真的不容易掌握主动。
“这几位客人丝毫没有尊老之美德,婢子实在看不过眼。若是有英雄能够帮婢子教育他们,婢子另有宝贝奉上。”倚翠见圆明手段有限,被人一口叫破,微微摇头,总觉得有些看不过瘾,故而传声众人。
重赏之下必有死夫,单独面对鱼篓道人恐怕没人敢站出来。但自己这边不是还有那两个老妖怪么!只是凑在身后发发暗器,趁势偷袭,没什么大危险吧。即便不成功,那鱼篓道人难道还能放着强敌不顾,来找自己麻烦?
“鱼道人!你不顾江湖道义,还不停手与大家道个歉!”李柏宽身为江南武林副盟主,当然是众人马首是瞻的标杆,只得硬着头皮高声喊道。
“放屁!”钱逸群简单喝骂一声,手中节隐剑已经连成一串,如同一条银蛇在空中扭动,画出一个个圆来。
十全吃过一次亏,知道这剑看似威力不大,实则层层叠力,就算jīng钢一样的身子都未必扛得住。他不敢硬接,只得游走回避,心中郁闷之气越积越盛。
圆明更是气恼,又放出那多菊花,被白枫压制得没有丝毫战斗力可言。
“鱼道人!你现在停手,大家还是好朋友!”李柏宽喊道。
钱逸群没理会他,驾驭节隐剑在十全身上划出一条条微细的剑伤,消耗十全的力量。
“既然你执迷不悟!兄弟们,大家并肩子上啊!他绝伤不了我们这么多人!”李柏宽振臂高呼,“有制服鱼道人的,我李某人赏金五百两!”
李一清脚下微微移动。
他并没有因为一个宝贝和五百两金子而昏头,所以他想离这白痴远一些。
——找个机会向厚师兄表明忠心,在玄术神通的道路上并肩携手,共同进步,这才是明智之举!
李一清心中暗道。
“军师,你与我在此处压阵,给鱼道人威压足矣。”李柏宽一把抓住李一清的手腕,并没用什么力,却让李一清痛得龇牙咧嘴,差点露丑。
“哈哈哈!道爷我早就料到了!”符玉泽在空中指指点点半天,终于大笑三声,将古符送出。
不畏死的勇夫们并看不见灵蕴绘成的符形,也不知道那个自称“道爷”的小白脸做了什么,只是发现脚下越走越沉,好像陷入了泥淖之中。他们低头寻摸,却仍旧是刷得锃亮的桐油地板。
第九十六章 十全老灭团夺宝,厚道人大开福门(十)
符玉泽见符术效果远超自己预计,心中大爽,只是暗道:这古符威力虽大,用起来却慢了许多,难怪如今已经很难得见。
符术相较于其他玄术,最显著的优点是门槛低、作用大、施法快。古符的门槛不低、施法又慢,自然会被淘汰掉。——寻常术士可没机会拿到茅君笔这样的宝贝。
钱逸群见后面百十人的江湖客被困在半道,手中的节隐剑使出猿公剑法,宛如蛟龙盘旋,剑剑不离十全老妖周身。
十全一向自负身手了得,此刻也不得不祭出法宝,却是一粒散发着赤红光芒的珠子。这珠子就如老人手中所盘核桃一般大小,扔在空中便悬浮不坠。
钱逸群正好寻到一个破绽,飞剑刺去。十全手中指诀掐动,赤红珠子迎着剑光便飞了过去,只听得噹地一声,珠子瞬间张开一道红光屏障,大小诚如军中兵士所用的圆盾,能护住半个身子。
钱逸群剑法虽然凌厉,但是十全老人以逸待劳,速度也是不慢。
一时间众人只听到叮叮当当响成一片,眼中只有银光飞舞,红光暴涨,若不是身陷在隐形的泥淖之中,就算是看场戏也不虚此行。
“你已经黔驴技穷了么!”钱逸群高声笑道,口中高喊:“水风井!”
双层玄术易自然发动,坎巽两卦拼成井卦。
钱逸群心中自然响起:“视我者盲,听我者聋!”的咒言
顿时黑雾腾腾。迅速腾起两丈来高,将钱逸群隐没在黑雾之中。钱逸群不是从小练剑。身形步法上话的时间短,故而很少愿意与人的贴身肉搏。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缺乏肉搏的能力。
十全老人没想到钱逸群竟然还有这种术法,见了黑雾,以为是yīn山法中的秘术,暗道:《yīn山正宗》十卷本果然落在这道人手中了,否则怎么能修成如此浓重的黑雾?不好!他过来了!
钱逸群身在灰暗世界,躬身疾行,召回节隐剑。
节隐剑被聂政赋予了亲情、守护、忠义等灵魂。正与钱逸群之前下意识保护方清竹相通。如果说之前这一剑一人只是战斗时的合作伙伴,那么此刻,他们之间已经成了有共通三观价值取向的朋友。
节隐剑一旦入手,钱逸群不由浑身颤抖,脑中闪过当rì聂政刺侠累时的情形。只是这次,他看得很慢,慢到了能够看清聂政剑诀、剑招的地步。节隐剑终究不是生物。只能用这种办法回应灵魂上的共鸣。
——我真傻!当rì柳大叔让我御剑不要离开周身三步,那是因为我没有学会剑术。如今我的剑术在江湖中打二流高手所向无敌,为何一定要死咬着御剑诀不放呢!
钱逸群一时通透,手中节隐剑分成两柄,各握一手。借着盲聋术的加成之力,钱逸群运起心、肝之炁。将十全老妖的每块肌肉颤动都收入眼中,jīng密地算出他的每一步。其中自有也有赤光盾的移动速度,以及自己身手的快慢。
他这里战术略一调整,十全老妖的压力大增。只是瞬息之间,十全身上已经被剑气划出数道伤口。
赤光盾总是迟到一步。充斥着宝象之力的大手,连对方的衣角都摸不到。这让十全老妖无比的苦闷,隐隐生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感觉。
白枫久功圆明不果,难免分心观察全局,寻求突破。他正好看到钱逸群化身黑雾之中,隐隐剑气流露,剑意犀利,心中暗道:我只以为这道人是个修玄术的种子,没想到剑法也是一般强力,真是小看他了。
钱逸群也没想到风行履、轻身符,震铃加持,竟然能让自己的身法快到这种程度。每个男人都有追求力量和速度的本能,此刻钱逸群真正体会到了速度带来的刺激感。
他甚至不愿意在一个地方落脚两次,踩着玄术易提供的八卦方位,在狭窄的空间内上蹿下跳,节隐剑一旦刺出便能带起蓬蓬血雾。
十全老妖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心中败意已生,只想着如何脱身才好。他守了个门户,喃喃诵咒道:“千山万鬼哭!”登时身边yīn风惨惨,鬼哭一片。
这是yīn山法脉中招yīn鬼的秘法,十分普及。几乎花钱就能学到,是许多业余术士的入门功课。
十全当然知道的这种程度的秘法想用来对付钱逸群是没希望的,但他要对付的却是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倚翠!
十全脚踏地板,如同巨象走过,震得桐木地板发颤不已。他冲出黑雾之中,眼前突然明亮,使他眯起了眼睛。
倚翠像是看出他的心思一般,十分配合地出现在了战局之后,笑吟吟地看着人们厮杀。
“哭向汝家坟!”十全手中遥指倚翠,招出的yīn鬼顿时朝倚翠团团飞去。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钱逸群手中节隐幻入虚空,已经掐了金光诀,心中过了遍金光咒,一道金光敕令打出。
没有了金光符的加成,金光咒的威力小了不少。甚至于金光都不再是之前的圆团,更像是一道剑气。
那些yīn鬼却连这剑气都扛不住,遇到金光顿时回归虚无。
“符少救人!”钱逸群高声喊了一声,同时追向十全。
符玉泽顿时手忙脚乱,先撤了空中画了一半的符,有重画新符。
十全却误会了倚翠。
倚翠很喜欢看到死人,以此来满足她的yīn暗心理。然而她却丝毫没有与这些蝼蚁同归于尽的打算,所以当她看到yīn鬼冲过来的时候,还能不慌不忙好整以暇,但一个干瘦得怪力老人冲过来,她绝对不会站在原地不动的。
十全一个凌空扑击,手掌穿过了倚翠留下的残影,重重落在地上。
钱逸群如蒙大赦,追了上去,节隐剑如同两道银牙,撕破了十全的后背。这种打法让钱逸群浑身血脉沸腾,越战越是酣畅淋漓。
“雷来!”钱逸群在周转之时发现节隐剑跟不上,自然用掌心雷补足,决不让那老妖有半点喘息机会。
十全老妖灰头土脸,满身血痕,心中无比憋屈,从神功小成以来,还没碰到过这样的对手。连影子都抓不到,这还怎么打!
“倚翠施主,你看!”圆明和尚突然叫道。
倚翠的身形正浮现出来,下意识地望向圆明,只看到一双jīng光四shè的双瞳。
移魂遣将**!
圆明和尚也是被白枫逼得内心如同猫爪。他与十全这对老妖兄弟行走江湖,由十全干粗活,他干细活,从来没有今天这般狼狈的状况。一看十全已经忍不住要杀倚翠来脱身,自己当然默契配合。
白枫在圆明叫倚翠大名的时候,便已经知道这老和尚要使坏。一柄假剑横在老僧面前,想遮挡老僧的目光。可惜这移魂遣将哪里是那么容易破开的,终究还是让那老僧将噬骨蚁的蚁皇送入了倚翠的体内。
倚翠也在瞬间便发现了自己身体里来了不速之客,面露惊恐神sè,连忙内收神识寻找破解之法。
“那个死秃子对倚翠下手了!”有人高声喊道。
顿时叫骂声不绝于耳。
只是叫骂而已,没人能够上前一步。
倚翠脸上渐渐爬起了惊恐,感觉到自己的脚越来越胀,甚至撑破了绣花鞋面。“你们都死定了!”她吼道。
“快将脚斩下来!那些虫子会吃了你的骨头!”有人喊道。
倚翠更加惊恐,只觉得足中麻痒,要她自己动刀剁下双脚却又实在做不到。
“哈哈哈,要死大家一块死!”十全老妖放声大笑,“你们就等着符兵来剁菜一样剁掉你们吧!”
“你这老头难道能够独活么!”李柏宽怒骂一声,又道:“兄弟们,大家先退一阵吧!”
他转过身,发现已经来不及了,后面密密麻麻站满了一丈多高,衣甲鲜明的符兵!
符兵冲上前去,刀剑出鞘,对着倚翠便是一阵乱砍。只是呼吸之间,地上便多了一滩肉泥。
这突如起来的惊变让所有人都充满了惊恐、疑惑、诡谲的感觉。
——是了!圆明和尚将噬骨蚁送到倚翠身中,并不被认为是攻击。而噬骨蚁吃了倚翠的骨头,这才是符兵被召唤的缘故。这些符兵完全没有智力,对倚翠下手只是要消灭她身体之中的那些噬骨蚁!
钱逸群恨不得放声大笑,这下再不用投鼠忌器了!
“哈哈哈,老妖怪!纳命来!”钱逸群高声喊道,“水风井!”这回他不用再激发心炁,光是凭着身体的感觉一阵挥刺。
所有人都盯着钱逸群。
“哈哈哈,你糊涂了!”十全老妖怒极反笑,任由钱逸群的节隐剑在他身上开出道道血横,扑向了最近的一个符兵。
钱逸群一愣,旋即想到了外面广场上的一地兽尸。
攻击符兵,比攻击倚翠更直接啊!
钱逸群一直挂念着倚翠事,竟然忘了最根本的威胁是这些符兵!
符兵眼中闪过一道红光,再次望向众人的时候,已经充斥着无边的杀意。它们转过身,挥起刀剑,猛地朝前冲去,挥剑的同时带起一颗颗首级。在它们眼中,这些人类和外面的野兽相比,只是少了些毛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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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十全老灭团夺宝,厚道人大开福门(十一)【求各种票】
——这明晃晃是灭团的节奏啊!
钱逸群紧咬牙关,眼看符兵转眼之间就杀了好几人,只得暂时放下十全老妖。挥剑杀入战团,高声叫道:“不要乱!”
理所当然不会有人听他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惧的慌乱之中。
符兵不知靠什么来辨识目标,而且也不受盲聋术的影响,见有人攻杀过来,自然一刀挥去。
钱逸群身子往旁边一闪,堪堪躲过,只觉得这一刀势大力沉,速度却慢,当下双膝一松,腰胯下沉,节隐剑循着符兵的刀背而上,刺入腹甲之中。
节隐剑剑身上的符文在符兵腹内shè出湛蓝sè的光芒,就连钱逸群都有些痴了。他仿佛听到一个沉重的声音,让他唤出节隐剑的支节。这并非是真实的声音,钱逸群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
七十一支节隐剑随念而动,在幻现的瞬间,便以电光般的速度,夹带着爆炸xìng的力量,归于本体。
一连七十一记强击,即便是符兵也难以抵御这样的攻击,发出噼啪碎裂之声,猛然炸开。
钱逸群收手护面,却只是一股清气。低头一看,地上哪里有什么符兵的碎片?竟然只是一粒裂成了八瓣的红豆。
只是一粒红豆!
这边是郭璞的撒豆成兵之术。
“杀死他们!”钱逸群高声喊道,冲向另一个符兵。
众人从绝望中醒来,亲眼看到了鱼篓道人的强力反击。只见这道人出手如电。手中的神兵削铁如泥,一旦刺入符兵的腹部。符兵便爆裂开来。尤其是最后符兵爆裂的画面,给了他们无比的信心:
这些符兵是可以杀死的!
人最恐惧的是未知。一旦得到已知,人群之中并不缺傻大胆。
十余人不计伤亡地乒乓一顿乱砍,虽然付出了四五个人的xìng命,但终究还是解决了符兵。剩下的人自发抱团,不拘招式,挥舞兵器,为求一条活路而拼搏厮杀。符兵虽然力量大。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招,要想杀它们不容易,但摸清了套路之后要想保命却也不是不可能。
钱逸群控制住了局面,这才的回过头找十全老妖。
老妖原本是想躲起来的,偏偏圆明和尚yù逃不能,大声呼救之余,眼看就连他的老底都要揭露出来。老妖只好返身搭救。逼退白枫,为圆明解围。
圆明一脸狼狈。
他这样的术士,平rì里只能欺负欺负那些江湖上的菜鸟,装得如高僧一般,全靠神秘气息撑场子。碰上真正拳拳到肉的战斗,只能躲在后面做些手脚。偏偏此番碰上了钱逸群。自己的老搭档都撑不住了,何况是他。
“雷来!”钱逸群一记掌心雷噼啪成型,显然是发动新一轮攻击的前兆。
圆明和尚心中哀叹一声:我这老友真是倒霉,摊上一个能召雷唤电的道士。我这边虽然不支,却好歹不用受那皮肉之苦……
“啊呀呀!”圆明和尚正略有得意。背后却像是被重重捶了一记铁拳。这拳劲震荡五脏六腑,逼得他一口逆血冲口而出。至此尚未罢休。更有一股麻劲蔓延开去,四肢百骸无不打颤,口水流得胸前湿透。
钱逸群的这雷就是奔着圆明和尚去的。
圆明和尚躺倒在地,长长吐了口气,肌肉渐渐干枯,几息之间便如同干尸模样。
如此巨大的反应让钱逸群反倒十分惊讶,心中暗问:掌心雷何时能打出这样的效果了?暴击么?
中行悦是至始至终都能看到的,因为时间差的关系,他看到的恐怕更为jīng细。他接口道:“或许是他修行了某种秘法,一旦身死便如这般惨状。”
钱逸群已经掉转头奔向十全道人,不忘喊了一嗓子:“芥子,来杀这个!”
白枫也正纳闷圆明和尚的身亡,听钱逸群喊话,连忙追了上去,与钱逸群两面夹击十全老妖。
老妖眼看不敌,高声吼道:“圆明你nǎinǎi个腿!放着老子就自己走了么!”
“好基友,一辈子,你们同去黄泉吧!”钱逸群节隐剑刺出,支支节节联通之后壁寻常宝剑更是长了一倍有余,几乎算是长兵了。
十全自知不敌,连忙运起赤光盾,挡去节隐与假剑,暴喝一声:“老子焉能死在你们这两个rǔ臭味干的nǎi娃手中!”说罢,高举的赤光盾,噹地往自己头上来了一下,顿时七窍流血,脑袋上开了一道缝,流出白花花的脑浆。
钱逸群没有收回节隐剑,颇有些不上不下未能过瘾的感觉。不过死相如此难看,钱逸群也没有兴趣再多观摩,还有上百个符兵等着他呢。
这些符兵对于雷劈电打完全不放在眼里,可见郭璞当年早就准备有过完备的防御计划钱逸群发了两记掌心雷,见没甚效果,索xìng一味抢攻。
这种纯用短剑的贴身肉搏让钱逸群感受了不一样的战斗风格,更像是一场游戏。每每一剑刺中符兵,紧接着便是七十支剑的瞬爆,看着这些红豆在自己面前爆裂,这种感觉远比站在后面布阵摇铃扔电球要舒畅得多!
所谓拳不离手,钱逸群学会猿公剑法之后,每天权当运动一般只走两遍,不过是微微出汗的水准,更多的时间都被他用在了法宝和玄术的使用上。至于灵猿腾挪术,除非战斗几乎不练。
如此暴殄天物,恐怕也只能用“懒得动”来解释了。
若是公孙大娘复生,真不知道是否会恨得再回到棺材里。
而现在,钱逸群终于找到了自己适合的战斗方式,甚至有些……高氵朝般的快感。
“过来了两个!”符玉泽的惊呼打断了钱逸群的游戏。
钱逸群走得并不远,回头看去,白枫成功地拉住了三个符兵,游刃有余地与之对战,用的自然还是防守大过进攻的自反剑。符玉泽说的是另外两个符兵,正从众人左侧大步跨了过去,每走一步都像在泥塘中前行,缓慢而沉重。
这便是古符的力量。
钱逸群颇为庆幸倚翠将《符说》给了符玉泽,也庆幸自己没有小气茅君笔。否则现在就少了个助力,而是多了个累赘。
白枫能够在三个符兵面前游刃有余,甚至连刀剑都不碰撞一下,但是以假剑的锋锐,竟然也不过是划开了符兵的铁甲,至于里面的本体却是坚愈钢铁,无论如何都刺不进去。他见钱逸群轻松地破开符兵,不由疑惑。
——从锋锐而言,古剑远胜节隐,但为何古剑反倒刺不进去呢?
白枫心存疑惑,却没有好意思问出口。
“你不用灵蕴贯通剑身么!”钱逸群高声叫道。
这符兵身体上都是符力,必须要灵蕴方可破开。
白枫脸sè惨淡,不言不语,自反剑兜着圈子将三个符兵挡在外面。
他很受伤。
因为……
他从不知道灵蕴还能灌注佩剑之中。
钱逸群不知道自己伤了白枫的自尊心,见白枫不理不睬,心道:这个顽固家伙,当初也是这样不肯接纳哥的灵蕴……随他去吧,正好给我练剑!
他身形一闪,高高跃起,直接落在了符兵的后颈。
节隐剑灌顶而入,只是瞬间便将这符兵杀得爆裂。
符兵本就没有智慧,现在连半个指挥——倚翠——都没了,只是呆板地执行当初郭璞的设定。它们严格按照人数比例分配战力,直到钱逸群杀了一个,这才引来了新来者。
即便如此江湖客之中传出的惨叫声越发连绵稠密起来。
人终究是血肉之躯,而这些符兵却是永不疲惫。若是有这么一支战队,扫平天下恐怕都不是做梦。
“哥哥!”
钱逸群从嘈杂之中清楚地听到了一声哀嚎。因为自己就有个亲妹妹,对于“哥哥”这两字自然会较之旁人更加敏感。
他循着声音放眼望去,却见到一个熟人。
李一泉。
这姑娘记忆力之强给人印象深刻,又差点成为钱逸群论难时的助手,而且她对哥哥无比信任,兄妹两人相依为命让人可怜。
——李一清那个白痴,竟然让妹妹跟来这种地方!
钱逸群心中暗骂一声,见李一清本人正躲避着符兵的砍刀,摸爬滚打,无比狼狈,心中一动,暗道:这厮真是丢尽了天下做哥哥的脸面!
李一清在混战之中跟李柏宽跑散了。他自认是个修行秘法的术士,并不擅长体术。随着战局的一边倒向符兵,江湖游侠的人数越来越少,从开始人数占优继而处于劣势,连他这样站在后面“压阵”的人,都有符兵腾出手来照顾了。
眼看着柄钢刀直下,李一清最后望了一眼不远处改容易装偷偷跟来的妹妹,紧紧闭上了眼睛,暗中祈祷:祖师保佑我别死得太难看……阿弥陀佛……
这最后一刀迟迟未来。
李一清像是等了一百年,终于咬牙决定偷看一眼。
旋即,他被钱逸群一把揪住了袖口扯了起来。
“师兄!”李一清终于看清楚了来人的容貌,惊喜交加,“师兄,你果然来救我了!多谢师兄出手!”
“谢你妹!”钱逸群说的是实话。
无论此人多该死,也不该让他妹妹亲眼看着他死于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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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十全老灭团夺宝,厚道人大开福门(十二)【求各种票】
“泉泉!小心啊!”李一清在钱逸群的提醒之下,望向正在朝自己奔来的李一清。
符兵的巨刀在李一泉头顶落下。
——你不喊她,什么事都没有……
钱逸群无奈高喊一声:“金光速现!”护住了李一泉,旋即整个人飞身而上,节隐剑刺入那符兵的脖颈中,暴力地将它震碎。
“去那边!”钱逸群拉起李一泉,指了指白枫所在的地方。
白枫又接手了三个符兵,在一片哀嚎之中格外醒目。
醒目的意思就是……
越来越多的幸存者终于发现了谁的大腿最粗,一个个凑了过去。能借着白枫的掩护挥刀做做样子的人,已经算是十分有种了。更多的人索xìng抱头躲在后面,装出一副保护方清竹的模样,连正面交锋的胆气都没有。
“我们不乘机往外逃么!”李一清叫道。
——外面?你以为我不想么?!
钱逸群心中吐槽一句,没有理他。若是要逃,肯定是一起来一起走,断没有自己逃命的道理。姑且不说门口堵着的符兵,就算是冲到外面,还有骑兵在那等着。万一再来两只凶兽添乱呢?即便有戊土神兵符助阵,冒的风险也实在太大。
眼下这种情况,只能慢慢磨,劈碎一个是一个,只要这些符兵不是无穷无尽就没关系。
随着时间的推移,胜局注定落在钱逸群一边。
白枫的自反剑有自生自养的功效。越战越jīng神。钱逸群可以在翠峦山休息。这两大助力只要能够屹立不倒,终究有将符兵干完的时候。
钱逸群就像又回到了前世的题海之中。好似完全没有终结的时候,但只要自己能够活过高考,终究能够得到解放。
——慢着!我刚才想到了翠峦山!
钱逸群心中一动:为什么不试试将这些符兵送进翠峦山中呢?唔,他们的确不是人,不算违反我与神仙姐姐的约定。貌似这些家伙平rì也很老实,不会滥砍滥伐破坏环境。唯一的问题就是,它们若是在里面不生不灭了,我再进去的时候岂不糟糕?
钱逸群想到自己一进入这个后花园。就要遭受一群符兵的刀剑伺候,那岂不是糟糕得很?罢了,这种下下之策,等迫不得已的时候再说。
“仙长!救我!”李柏宽看到钱逸群救了李一清,嘶哑着耗尽力气高声叫道,“军师!救我!”
钱逸群循声望去,不由吸了口凉气。
人的生命力真是太顽强了。
李柏宽已经被符兵开肠破肚。一团团的肠子裸露在外,竟然还有力气求救!
见他满脸痛苦之sè,钱逸群迈步上前,摇起坎铃,想为他续命。然而坎铃似乎不相信这人还能有救,竟然频频出错。
钱逸群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我救不了你,你可有什么遗言?”
李柏宽紧紧扯住钱逸群的衣角,一手按着肚子上的肠子,断断续续道:“我家在镇江府丹阳县的老宅里,有一颗雷击桂树。那棵树西南有排水缸。从左数起第三个,那水缸内壁中有一首密诗。要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为序重排,便是我李家世代所传的秘宝……我信仙长肯定看不上那些俗物,还请转告我儿子李天佑,他就等在上面……还要跟他说,爹爹我真不舍得走,要他照顾好他娘,还有那八个姨娘,不要让她们改嫁……呃啊……”
李柏宽终于说完了遗言,吐出胸中最后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遗言有必要和微博一样限定字数……
钱逸群掰开李柏宽的手指,让他平躺在地,也算是这位的副盟主的最后一丝尊严——相较于其他尸体,他绝对算是尸身完好、仪容整肃了。
“小心背后!”中行悦适时jǐng示。
钱逸群一个前扑,越过李柏宽的尸体,就地一滚,回过身。身后一柄大刀凌空劈下,将李柏宽的尸身一截而二,彻底腰斩。
符兵的眼睛淡漠地看着眼前一切,没有丝毫情绪。
钱逸群迎头而上,手中节隐暗含灵光,刺入符兵脖颈。
符兵轰然而裂。
——只看哥这效率,杀光这些家伙也非难事啊。
钱逸群纠结地回头望向那些江湖游侠儿,此刻已经引了不少符兵涌向矮桌那边。
符玉泽只身站在矮桌上,茅君笔凌空虚画,看那神情倒是玩得不亦乐乎。他那泥淖符效果极好,符光所罩的地方都如泥潭一般,符兵要想走过去,耗费时间极长。
当然,也有不少江湖游侠因此丧命……
因为这符并不能分辨敌我。又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受到了符力影响,符兵在泥淖中的速度却要比那些武夫快些。
只是在这种时候,谁又会在意这个呢。
“师弟!我来救你!”
雷声一般的吼声从七宝楼外传来,赫然是阿牛的声音。
钱逸群心中颇为感动,真是患难见真情。这位智障师兄若是留在城外,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偏偏只身犯险来这里救他。
“师弟!快来救我!”
阿牛的声音再次传进楼里。
他从城外一路冲进城里都没有碰上符兵,直到了七宝楼外,见密密麻麻围了一层又一层的符兵,顿时豪情万丈,运气丈人柳和尚教的狮子吼,大声传讯。
谁知道他不喊也就罢了,一声暴喝之后,那些符兵自然有所反应,当即就有骑兵冲上前去,举起长刀便砍。
阿牛手中是根一丈长短的铸铁棒,与之硬拼之下,竟然被砍出个深深的豁口。他眼看更多的符兵朝他冲来,知道自己很难逃掉,自然高声求救。
钱逸群手扶额头,以最快的身影冲向矮桌那边,爆掉靠得最近的两个符兵,退到符玉泽跟前:“你就没其他更厉害一点的符了么?”
“能用的就这几个……”符玉泽一直觉得自己战斗力爆表,自己这边能够立于不败之地全靠他撑着。被钱逸群这么一问,犹如当头泼了盆冷水,不由沮丧。
“我出去救人,你速度想法子拖住它们。”钱逸群交代一句,方才又干掉了一个靠近的符兵,抽身朝外奔去。
这一路上为了抢时间,钱逸群也顾不上刺杀符兵,只以灵猿腾挪身法躲开刀剑,一路狂奔。
到了门口却犯了难。
虽然室内的空间被倚翠拉得极大,但是这门却仍旧是老样子。两个符兵往门口一站,根本没有任何空间能够让钱逸群穿过去。
若是只有两个符兵,那杀掉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偏偏这两个符兵身后,还有更多的符兵等着进来。这一个个杀起来得杀到什么时候去?钱逸群突然有了些绝望,但立刻又腾起了一股希望:好歹这些东西没有一股脑冲进去,否则只有死路一条了。
“中行悦,有什么办法冲出去么?”钱逸群四周一扫,这屋子里纯粹自然发光,连窗户都没有。
“有是有……但是,比较危险。”中行悦道。
“怎么个危险?”钱逸群此刻哪里还能挑剔。
“你可能陷入yīn鬼之身。”中行悦简单道。
“现在顾不得了。”钱逸群随手了结了一个冲上来的符兵,说道:“师兄的命可就一条。”
——阿牛虽然不聪明,但他可是自己嫡亲的师兄啊!
有这个念头,便印证着钱逸群已经触摸到了更深一层境界:法脉。
这可是不逊于血脉的缘法。
中行悦道:“上次那五个魅灵之中,有一个是鬼步。”
所谓鬼步,便是以身中肾炁为本钱,人在瞬间穿越yīn阳的限制,进入混沌虚空。若非到了炼神还虚的圣人境界,虚空自然不会接纳。这一进一出之间,人却已经蹿出了三五步远。
非但极快,不能把握,而且还可以突破所有yīn阳两界的阻隔。实在是杀人越货,穿墙而入的必备神通。
“就是他了!”钱逸群听完中行悦的解说,划破手指进入百媚图中,对着那个魅灵招了招手,道了一声“来”。
魅灵服从地融入钱逸群的神识之中,恍如从未出现过一般。
“万幸,你还镇得住。”中行悦的声音之中颇为庆幸。
钱逸群也松了口气,出得图来,心念一动,整个人往前一蹿,鬼步自然发动。
周围的景sè瞬间化作一片虚无,灰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这个过程短得几乎超过眨眼,还不等钱逸群细细体味,人已经被虚空排斥出来。他定睛一看,自己直愣愣穿过了门口的符兵,迎接自己的是前后夹击落下的大刀。
鬼步!
四把大刀同时落空,砸在地上。
钱逸群却发现自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整座七宝楼几乎被符兵填满,真的只有一路鬼步出去了。他也曾想过穿墙而出,但显然这里不同寻常屋舍,鬼步竟然穿透不过去。几番试探之后,钱逸群发现鬼步在穿越距离不够的时候,会弹出虚空,回到原地。
若是城墙,穿不过去纯属正常。然而这七宝楼薄薄一层楼板却也穿透不了,一定是那位郭大真人做的好事了。
钱逸群终于一路鬼步出来,重见天rì。只是腰间像被重锤锤了一路,又像一夜七次连御数女,酸软刺痛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心痛也就罢了,男人可不能忍受肾炁衰竭之痛啊!这可是比蛋疼更疼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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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十全老灭团夺宝,厚道人大开福门(十三)【求各种票】
钱逸群举目眺望,阿牛手中持着短短半根铸铁棒,正与灰头土脸地躲避符兵的围剿。还好他常年在山上跑,体力充足,骑兵又转向不便,一时半会还没有xìng命之忧。
“师兄!这里!”钱逸群高声喊道,同时也向阿牛靠拢。
符兵的注意力都在阿牛身上,竟然没有一个理睬钱逸群的。可见在关键时刻,长得像砖头,更容易被人拍。
钱逸群硬起腰杆,脚下生风,迅速追上了的阿牛,见阿牛已经扔掉了半截铸铁棒,连忙从鱼篓中抽出金刚伏魔杵,问道:“两百三十斤重,你拿得动么?”
“试试!”阿牛身量高出钱逸群一倍,也就比嘎巴达瓦略逊半筹。而且还是天生神力,茅蓬坞里的那块巨石少说也有几百斤重,当初也被他一个人推到了竹林幽径口上。
阿牛张开粗壮宽厚的大手,一把扯住伏魔杵杖,大小正正合适。只听他暴喝一声:“来!”这两丈长的伏魔杵登时被拽飞出来。
原来他并不知道,金刚伏魔杵在鱼篓之中几乎没有分量,脱离之后方才是两百三十斤重的蠢笨家伙。
伏魔杵脱离了鱼篓,急速下坠。
阿牛双手一握,正握在杖尾,呼呼打了个转,刮钱逸群脸上生疼,连忙跳开。
“啊呀呀!”
阿牛抡起伏魔杵,竟然还跳得半尺来高,照身后最近的一个符骑兵头上砸了下去。
这么大的自重,若是砸在符兵头上。多少也有些伤害。
何况这还是阿牛奋力一棒打砸下去。
藏地的伏魔杵形制一向各有不同,大多是手持的短小法器。有尖头如枪者。也有圆头如金瓜者。
嘎巴达瓦的这柄伏魔杵做出两丈来长已经是异数,两头又都是金瓜状,原本该镂空的地方也尽是实料,故而最适合力大者横扫轮砸。而且这伏魔杵受了藏地五百位仁波切加持,佛法威能尽蕴藏其中,并不能以寻常兵器视之。
钱逸群亲眼看到杵头与符兵脑袋相撞的刹那,金光涟漪层层荡起,耳畔传来虚空梵唱。果然不是等闲杂物。
那符骑兵被阿牛这么一砸,自然粉身碎骨,化作一地红豆碎末。
“重了重了点,不过是好东西!”阿牛松了松手里的兵器,“师弟!看我救你出去!”
说罢便迎着追来的符兵横扫出去。
钱逸群额角冷汗淋漓:有力气也不是在这么个用法啊!
他当然不能看着师兄一个人拼杀,当即变幻身形,刺入符兵之中。乘着那些符兵的注意力放在阿牛身上,连连刺爆了两三个符兵。
“啊呀!”
阿牛的冲锋正好被一批符马踢中,整个人倒飞出去,伏魔杵的长杖重重砸在胸口去。
钱逸群眼疾手快,手中坎铃摇动,一道jīng纯灵蕴带着浓郁生气涌入阿牛身体之中。只见阿牛一个鹞子翻身。跳将起来,哇呀呀大喊一声,又朝符兵群中冲杀过去。
“转起来!”钱逸群眼看着阿牛又要被打飞出去,连忙吼道。
他本担心阿牛的智商很难理解“转起来”意思,正说过去给他做个示范。谁知阿牛竟然聪明了一下,以脚跟为点。脊柱为轴,甩开了伏魔杵一路转了进去。这下可是威力不小,顿时击飞了好几个符兵,自己却毫发无损。
“这招好!叫甚么?”阿牛杀得兴高采烈,大声问道,一边还朝钱逸群靠了过去。
钱逸群暗吸一口气,连忙避开。这伏魔杵可不长眼睛,到时候自己被个智障师兄干死,到了阎王殿都没法喊冤。
“大风车!”钱逸群简单应道。
“嘿,还真有些像太湖边的那架风车,就是横过来了。”阿牛重重砸死一个,又离钱逸群近了两步。他又补充道:“不过转了头晕。”
“习惯就好了。”钱逸群又退开数尺,喊道:“咱们杀尽那楼里的,我还有几个朋友在上面。”
“好!”阿牛没有二话,认准了七宝楼的方向,又转起了大风车,登时扫出一片空挡。
因为阿牛转向,钱逸群顺利地转到阿牛身后,看准时机鬼步上前,在伏魔杵上贴上了张轻身符。此符贴了之后,阿牛轮舞更快,时不时发出兴奋地狂吼之声。
“大!风!车!”
阿牛高声叫道,好像已经克服了头晕的问题,一路转杀过去。那些符兵应声而裂,果然是不经一撞。
钱逸群摸出隐匿符贴在自己身上,只在后面补刀,绝不轻易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或许是阿牛的人气更旺些,这些符兵竟然一门心思跟阿牛较劲,反对钱逸群视而不见,这也真是只有死物才做得出来的事。
阿牛很快就冲进了七宝楼中,两丈长的兵器就算没人拦着也不方便在这里展开。他索xìng杵头往前一挺,硬生生将那些铁塔似的符兵顶上了楼!
——这货真像是开了外挂一样……若是史书没有夸张,恐怕只有举鼎的秦武王和力拔山河的项羽能与他较劲吧。唔,传说商纣王也能与熊罴角力,算他一个。
钱逸群跟在阿牛身后,心中暗暗惊叹。
两人从外杀了回来了,刚踏进三楼的藏宝室,就听到符玉泽尚未发育成熟的尖锐声音。仔细一看,原来他正催促那些江湖人上前顶住符兵。眼看这些符兵刀剑不侵,谁还敢上前,故而任由他怎么叫嚷,各个都充耳不闻。
“咱们上。”钱逸群来到阿牛背后,高声道。
阿牛抡起伏魔杵,砰砰砰砸碎三个符兵,大步冲上前去。
钱逸群嫌他跑得慢了,特意又给他加持震铃。如此一来。自己的灵蕴却消耗得差不多了,便轻易不动手。只等慢慢恢复。
“开条路出来!”钱逸群对符玉泽喊道。
符玉泽站在矮桌上斗了这么半天,茅君笔用得得心应手,凌空虚点,落在地上便是一个个金sè的莲叶。他道:“踩着莲叶过来!”
阿牛总算也是觉醒了灵蕴的修士,虽然只会一个没甚大用的狮子吼,好歹能看到地上的灵光。当下踩着莲叶连蹦带跳冲到矮桌旁,抡起伏魔杵砸碎了靠得最近的那符兵,场中局势大大逆转过来。
“大!风!车!”阿牛高声做出狮子吼。震得整间藏宝室嗡嗡作响,地板都震颤不已。
符玉泽眼睁睁地看他转入泥淖符力所在的地方,又一步步缓缓走出,忍不住低头问旁边的钱逸群道:“这位方师兄……是不是脑子有些不好使?”
钱逸群冷声道:“做好你自己的事。”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能因为人家长得方,就给人家起外号!”
——说起来,我至今都不知道师父的真实道号。也不知道师兄的姓氏,这尼玛算是怎么回事!
钱逸群心中无奈。
不远处的阿牛又高喊一声大风车,呼呼转了起来,而身边却只有一个符兵。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这种旋转飞舞的感觉。
外间不断涌入更多的符兵,然而此时此刻。对于有了伏魔杵的阿牛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就连白沙都走过来对钱逸群道:“这棒子便是嘎巴达瓦的那支吧?真是为方师兄量身订造的一般。”
钱逸群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小白兄言之有理。”
——世人果然是以貌取人啊!
钱逸群无奈地摇了摇头。
阿牛好不容易摆脱了符力,见白枫还在那边吊着三个符兵,登时大吼一声,又转了过去。还好白枫剑术高超。耳听脑后风声猎猎,当即斜步跨出。飞身躲避。
伏魔杵勾到了白枫飘起的逍遥巾脚,登时扯了下来。
白枫原本酣战一场,发髻就有些松动,此刻算是真正披头散发光着头了。对于他这样有功名的读书人而言,不戴首服就和当众裸奔没有两样,不由红晕上脸,大为不悦地盯着阿牛。
钱逸群连忙跑过去,从鱼篓中取出一条飘带,递给白枫:“先把头发扎起来吧。”
白枫接过飘带,归剑入鞘,问道:“这是你师兄?”
“嗯。”
“你们谁是令师捡回去的?”白枫丝毫不相信这两人有进同一门中修行的可能。
哪个宗派的法门跨度能这么大!
“这个……”钱逸群微微摇头,“我们都是师父的嫡亲弟子。”
——若要说捡去的……恐怕我的嫌疑更大些。
钱逸群心中暗自嘀咕一声,看着阿牛打了鸡血似的打砸一气,又有些羡慕。
羡慕他常年在师父身边,羡慕他更受师父重视,羡慕他……好吧,一个智障儿童有什么好羡慕的!钱逸群收起内心杂念,内观灵蕴恢复了大半,飞身上前,节隐剑脱手而出,分分合合,幻化无形。
钱逸群高声喝道:“爆!”
一个符兵当即裂成碎末。
狐狸从矮桌下跳上桌,走了两步,看着场中大逆转的局势,一副智珠在握般的模样舔了舔唇。之前那个赖在桌子底下,死活不肯出来的狐狸,好像与它没有一丝半毫的关系。
轰隆隆!
七宝楼外突然传来一声响雷,登时将狐狸又吓得缩回了矮桌之下,瑟瑟发抖。
“狐狸哥,你也太胆小了吧。”符玉泽正要出手摸狐狸的皮毛,却被狐狸这么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不由出声讥讽。
“你懂什么!这是大威天龙咒!”狐狸尖锐说道。
钱逸群在这雷声初响时,便已经站定不动,双目望向没有窗户的墙壁。
这雷声,他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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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十全老灭团夺宝,厚道人大开福门(十四)【求各种票】
钱逸群只是一瞥之间,手已经探入鱼篓之中,捏着研山低声轻唤“翠峦”。
许多人哪怕目不转睛地盯着钱逸群,也只是惊叹这位道长玄术了得,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绝不会猜到厚道人已经在圣境之中饮食用餐、祭炼法器,休养了四十九天。
在这四十九天里,钱逸群几次前往月光湖畔,轻摇法钟,回忆那声雷响。这雷响之中夹着天龙吟啸,正是当rì苦尘用过的法术。即便还没见到来人,但人未现身便已经使出了如此威能巨大的咒术,八成是来者不善。
这其中自然也有钱逸群面对和尚的心虚。
“阿弥陀佛!”
声如洪钟的佛号在七宝楼中震荡不已。
众人凝神静观,盯着屋子的入口。
片刻之后,一袭大红袈裟,土灰僧衣的清瘦僧人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之中。这中年僧人头皮刮得清亮,眼眶深凹,两腮像是刀子斜斜削出,到了下颌越收越紧,却是数百年后美女们恨不得剔肉刮骨也要拥有的锥子脸。
僧人高达七尺,僧衣袈裟穿在身上飘飘荡荡,并不似常见的那些蠢胖和尚。他扫视屋内,双手合什,眼帘微闭,对着指间默诵真言。
喀喇喇!
七宝楼外霹雳大作。
一道电蛇舞动银躯,从僧人身后钻了出来。
“灭!”
僧人暴喝一声,双手前推。目shèjīng光。
电蛇划破空气,直扑屋里那些符兵。
符兵被电击之后。凝滞不动,旋即发出轻微的啵啵声,化作一粒粒红豆洒落在地。只是一招之间,这僧人便将这里的符兵尽数殄灭。
好大一个下马威。
——同样都是电,为什么我的掌心雷对这些东西没有效果?难道是电压不够高?电流不够强?
钱逸群心中暗道,人已经退回了矮桌。冲在前面的阿牛即便再笨,也发现了这和尚并非来帮忙的,实在是来找茬的。也跟着钱逸群缓缓倒退矮桌,挡在最前。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一乐,哪位是厚道人?”那和尚声音低沉富有磁xìng,信步上前,扫视众人。
众人之中唯有钱逸群和符玉泽是道装打扮,十分醒目。
钱逸群还没自报家门。那和尚却是轻笑一声:“原来天师府的小友也在这里。”
符玉泽躲在钱逸群身后,遮遮掩掩,见没有躲过,索xìng跳出来喊道:“你这和尚不在寺里念经,到处跑什么?”
“呵呵,”那和尚笑得低沉。不免让人寒毛一竖,“你打伤我法通寺僧人一事,待rì后与你师长计较。今rì小僧来此,却是为了雪花庵惨案,并经房失窃之事。”
钱逸群嘿嘿笑道:“法师要找真凶。进来却问小道的名号,实在让人误会啊。”
“未曾误会。”一乐认真道,“小僧以为正是道长所为。”
“出家人岂能红口白牙凭地诬赖别人?”钱逸群一副怒极反笑的模样。
“小僧询问过庵里比丘尼,说是见过一个腰胯鱼篓的可疑香客。”一乐望向钱逸群腰间,“而道长的鱼篓正好用来装经,岂是巧合?”
“哈,鱼篓我也用过,那算什么?”符玉泽见一乐不跟他计较,顿时胆子又大起来了。
“你的鱼篓也能装下数万册经典么?”一乐淡淡道,“若是可以,小僧也不介意将你列入嫌疑之人。”
众人喧哗起来,纷纷叫嚷:“你这和尚好没道理,仅看鱼篓就诬赖人家。”
就连白枫都开口道:“法师,案犯腰佩鱼篓故布疑阵,身上若是另有其他的储物法宝,该如何定疑。”
一乐愣了愣,微微摇头道:“这小僧的确没有想到。”
“那大师还是请回吧。”白枫从来不知道客气。
“但是小僧有慧光法师做为人证。”一乐远道而来,自然不肯就这么回去。
钱逸群暗道:那慧光是自己作死。他当即轻笑上前道:“不知慧光法师是看到我去了雪花庵,还是看到我杀了人,偷了经?敢让他出来对质么?”
“他与雪花庵比丘尼就在后面,很快便到,道长稍安勿躁。”一乐踏前一步,显然还是将钱逸群视作嫌犯。他低头一扫,见到了圆明和尚的尸身,轻轻咦了一声,却没说话。
钱逸群收在眼里,道:“此人是你佛门败类,你也要为他出头?”
“是非人惹是非事,万般皆是他的因果业力,小僧管不着。”一乐微微摇头。
“雪花庵的尼姑被杀,会不会也是因果业力啊?”钱逸群假扮天真,柔柔问道。
“自然如此。”一乐道,“万般皆是自作因果,无量劫来报应不爽。即便佛陀亦有三rì之报,何况她们。”一语说罢,话锋又转,言道:“捉拿真凶,捍卫三宝,乃小僧之职。那凶顽身死受诛,也一样是业力报应。”
“然后下辈子那凶顽再来找你报仇?”钱逸群冷笑道,“你们这么做什么时候才到头?”
“待得人归彼岸,花开净土,自然了结。”一乐又低声诵了佛号,道,“他们来了。”
即便是五感较弱的江湖人,也听到了纷杂的脚步声。
很快便有一群人涌进这藏宝室,却是僧俗夹杂,男女混行。这些人进了藏宝室之后,自然分成了三团,泾渭分明,只是齐齐对着钱逸群。
钱逸群定睛一看,有两拨却是故旧。
一者是罗奥松带来的绿林之人,其中还有两个眼熟的面孔,却是当rì攻打影园的山贼劫匪。看来劫狱之事,便是白眉余孽与那些山贼勾当做下的。
另一拨却是那个僧团。为首的是慧光和尚。身后跟着几个大明寺的法力僧。另有几个身穿缁衣的女尼随行,容貌却是钱逸群不记得的。
最后一拨钱逸群不认识的。却是一直守在城外裹足不前的江湖客。他们直到见识了一乐的**力开路,这才敢尾随前来。名曰长长见识,实际上却抱着浑水摸鱼的念头。
这三拨人分了左中右,和尚在中间,隐隐有马首之意。
钱逸群笑道:“好罢,人都来齐了,话也该说清楚了。凭白扣我一脑袋杀人夺经的屎盆子,小道吃不消。”
一乐回身微微一躬。道:“请福清法师。”
和尚之中走出一个老尼,低头垂目,好似不敢看人。一乐请她上前,道:“这位便是雪花庵住持和尚,福清法师。”
钱逸群记得当rì自己用的是张文晋的容貌,哪里会怕她认出来?当下朗声道:“法师可认得我么!
那福清老尼抬眼看了钱逸群一眼,面露惊恐之sè:“正是你这yín贼!打杀我两个徒儿!”
咦!
——这尼玛是怎么回事?莫非是真强盗遇着了真无赖!
钱逸群一愣。
这老尼压根就没想过要认出人来。说起来雪花庵里的那些经文大半都是大明寺存在那里的。占地方不说。还要费人打扫。被人卷包会之后,反倒省了这老尼的麻烦。只是两个比丘尼被杀却不是小事,总得有人出来认罪,否则一不好向官府交代,二也不便开门做生意了。
有慧光法师开示,又有一乐和尚撑腰。福清怕得谁来?
“你确定是我这张面孔?”钱逸群冷笑道。
“正是!你化作灰灰老尼也认得!”那老尼牙紧,死死咬住不松口。
钱逸群转向一乐道:“法师,你现在知道被骗了吧?杀人夺经这种事,道人我再无知无畏,也不会连个容貌都不改便去的道理。”
一乐也有此等疑惑。不过终究是信自己人多些,便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福清和尚是老修行。岂能诬赖于你?你且放下兵器,与我们去大明寺,自有分说。”
钱逸群冷笑道:“大明寺已经成了官府么?还可以抓人审案!”
“这事牵扯秘法玄术,怕官府不能明白。”一乐道,“道长,请移步。”
“道长,是非曲折,自然要说个明白的。”罗奥松突然插嘴道,“我师父与师兄一向勤勉修行,却被你杀了,这冤仇该怎么解?”罗奥松见识了一乐的手段,感觉更在钱逸群之上,当即将过往仇怨抛出来,也是扯住钱逸群不放。
“赔你两件宝贝如何?”钱逸群冷笑道。
罗奥松的目的正是如此,可是被钱逸群这么一语道破,却像是自己在用师父师兄的xìng命换取宝物。只一句话,就将他刚披上去的伪善外衣剥得一干二净。
“那你待如何?要我偿命么!”钱逸群目光yīn冷,盯着罗奥松。
见罗奥松不说话,另外一边却出来个锦衣公子。那人朝钱逸群微微拱手:“看来我这事却是最简单不过,若是二位不介意,请容在下先说。”
一乐并未反对,心道:这道人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四处结怨。
“你谁啊?”钱逸群斜眼打量了他一番。
“在下姓徐,名英国。江湖上的朋友给面子,称我‘一点寒芒’……”
“没听说过,有屁快放!”钱逸群不屑道。
徐英国满脸胀红,大声道:“当rì你在镇江‘淮扬客’,戏耍舍弟,使得他如今痴痴呆呆,不肯出门见人。你有何话说!”
“你是要我赔银子么?”
“我要你当着诸位江湖朋友的面,诚心奉茶道歉!”徐英国厉声喝道。
“他还在苏州王家,打残了隆璇子道长。”江湖人堆之中,有个声音高声叫道。
眼看钱逸群四面楚歌,到处都是来找茬报仇的,之前托庇于钱逸群一行的江湖客,纷纷悄悄挪步,撤到徐英国身后。如此非但免去了池鱼之灾,更说不定能捞上点鱼汤,实在是太英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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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一章 十全老灭团夺宝,厚道人大开福门(十五)【求各种票】
钱逸群看看身后。
白枫白沙不为所动,符玉泽满脸义愤,方清竹微微卑怯,阿牛如往素无二,照样一脸痴呆。至于狐狸嘛……钱逸群没低头看桌下,故而以为它又逃到哪里躲了起来。
倒是李一清李一泉兄妹,仍旧站在原地,并未离去。
钱逸群想想当rì与嘎巴达瓦对战,李一清也是奋不顾身冲上台子……虽然瞬间就被杨爱几个踩倒在地,不过这人倒还有些热肠热血。
——好吧,若是过了一乐这关,rì后我对你也不那般刻薄了。
钱逸群心中暗道一声,打起jīng神面对一乐和尚,说道:“说来说去,你不过是受了那慧光贼僧的挑唆来找我麻烦。我一个道人怕什么?多说无益,放马过来吧!”
慧光见钱逸群点名骂他,正要出言反击,突然想道:我还是得做出一副服软懦弱的模样,否则这位在世金刚未必就肯出手。
一乐果然眉头紧蹙,道:“既然你执迷不悟,别怪小僧用强了。”
钱逸群见他双手合什,知道这是引动天龙电蛇的动作,当即放出节隐剑,布下八门混天阵。
一乐见钱逸群布下防御阵法,要与自己硬拼,不由鼻尖端白,加大咒力。
外间天雷受到感召,喀喇作响,寻常壮汉大腿粗细的电流,如同一条巨蟒,从外涌了进来,越过众人头顶,凌空朝钱逸群劈落下去。
钱逸群早有准备双手上顶。口中呵气。电龙撞向阵法屏障的刹那,只见他身子一沉。就像是被重锤砸下去了一般。他知道这股巨力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连忙转动阵图,将这电龙转推出去。
一乐手中多出一柄三环锡杖,哗啦啦一摇,纵身跃起便要当头砸向钱逸群。他人在半空,却见到钱逸群将电龙引向了徐英国那边,心中暗叫不好:这道人好生残忍,那些江湖人哪里能抗得住这般咒力!
钱逸群虽然转走大部分咒力。自己也免不得五脏振荡,暗道:这和尚法力果然了得,不该跟他硬撞。
一乐浮空悬停,张开双臂,身上大红袈裟鼓风而长,竟然直追那到电龙,保护底下惊惶失措的江湖游侠。
这些江湖客之前只见钱逸群半天都没消灭的符兵被这和尚一击碾碎。以为这和尚法力超出鱼道人太多。谁知那般惊天动地的法术,竟然殄灭不了这道人,反倒被那道**水外延,真真殃及池鱼。
正当哀嚎迭起之时,忽地红光遮空,原来却是一乐出手救了他们。哪怕是之前起哄过的人。此刻也不禁泪盈双眶,大声赞颂起一乐法师功德无量来。
钱逸群却没不理会那么许多。他深知一旦交手,断然没有“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道理,非得双方竭尽全力,分个胜负不可。思念之间。脚下鬼步暴起,高喝一声:“轻身符!”斜上半空。
符玉泽年轻敏捷。随手掏出一张符已经打了出去,正中钱逸群后背。
钱逸群节隐剑幻现十支,正排成一列刺向一乐,突然后背一麻,登时周身痉挛,硬生生被一股巨力扯落地上,连眼睛都睁不开。
符玉泽在飞出符纸的刹那便发现不对,轻身符可不会自燃。
这是一道雷蛇符。
有小天雷之称的正一雷蛇符!
好在这符还有个特xìng,借物移转。虽然轰在钱逸群身上,却仍有大半符力扑向一乐。
一乐见钱逸群突然被自己人用符打下去,心中正是疑惑,转眼间电蛇狂舞已经飞到面前。他连忙甩出另一只袖子,登时灵光涌现,爆出梵文,将这电蛇接了下来。人却不得不落在地上,朝后踉跄退了两步。
钱逸群摇动清心钟,坎铃作响,自愈自身,满脸焦枯地占了起来。
——大敌当前,先不跟你计较!
钱逸群暗磨臼齿,伸手抹去嘴角被电出来的口水,朗声对一乐道:“知道你不济,这是让你一招!”
一乐面无表情,手中锡杖往地上重重一顿,单掌竖在胸口:“诸行无常,诸法无我,但为大圆智境,脱离六道轮转,灭却三~途~苦!”
这正是的《三途苦》的咒法!
钱逸群瞬息之间只想起狐狸说过:“……会《三途苦》的和尚没一个正常的。”
随着一乐念诵咒文,一道似有若无的黑气越发明显起来,渐渐在空中打旋,凝成一团。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三途苦**,是将人抛入地狱和阿修罗界的大门,绝非虚阵之中的斗心游戏。
钱逸群当然不甘坐以待毙,脚下鬼步飞出,一手捏诀,一手虚张,暴喝一声:“雷来!”
一乐只得再次挥起衣袖,挡下这一击。
钱逸群要的就是和尚衣袖遮面!他正好从鬼步虚空中现身,近了一乐身边的三尺。
若是换柄长剑,此时已经可以刺出剑花了。
节隐剑虽然短了,却又有短小的好处,那便是更为灵便。配合灵猿腾挪身法,使出猿公剑法,便真如一头成了jīng的老猿。一时间处处是剑影,杀得一乐身形晃动,只得放开手印,挥动锡杖与之对抗。
一乐也是少有的法、体双修之人。他幼年出家,先是打柴挑水当个苦工沙弥,等到长成才有资格持铁棒护院,做了个护法僧。在二十八岁头上,眼看步入而立之年,灵蕴方才觉醒,得以传授秘法。
谁知他却是大器晚成,进展远胜于其他法力僧。几番除妖伏魔之后,名声渐响。终于成就了“在世金刚”的威名。
常人只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却不知高手肉搏,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不能以兵器长短论,只能看各自的打法。
一乐和尚秉持殄灭之道,大开大阖,自然希望拉开身距。钱逸群却长在灵活多变,怎能让他轻易逃脱?
眼看着三途苦召唤出的黑门渐渐消散,一乐和尚突然左手呈爪,口中暴喝“吒”字,朝钱逸群虚抓过来。
钱逸群一个鬼步斜刺,突然之间仿佛受到了无穷吸力,硬生生被扯出虚空,眼前晃动,原来自己的身子竟然凌空被一乐抓了过去。
这正是佛门秘法龙爪功中的“捉影式”。
凡是中招者,无人能逃,都将被抓到施法者贴身。
一乐待钱逸群脚未着地,又是暴喝一声:“咄!”连带着钱逸群,直冲屋顶。
众人见一乐抓住了鱼道人,纷纷喝彩。
符玉泽想帮忙,却又怕再误伤钱逸群,急得抓耳挠腮。他见阿牛呆立一旁,只是看着,急道:“你不去帮你师弟么!”
“我这会儿上去只是添乱。”阿牛瓮声瓮气道。他虽然智力不高,却也分得出别人对他是否友善,早就觉得这像女孩似的小道童很不顺眼。
“厚道长心定神聚,未露败象。”白枫沉声说道。他双手交叉胸前,抱着宝剑,扫视场中人等,又道:“反倒是要留心他们这些。”
符玉泽这才定下心神,握着茅君笔的手心已经全是汗水。
哗!
众人突起喧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空中那两人身上。
钱逸群身体反弓,四肢后撤,像是被扯住了衣领,根本无从抵御一乐的庞大力量。
一乐身上冒出团团金sè火焰,真如灭罪金刚。
只听一乐高声喝了个“哋”字,两人又以极快地身形朝下坠落。
一乐左腿绷直,脚尖朝下,右膝微弯,背在左腿内侧,整个人就如锥子一般,刺破空气,以极高的速度坠落下来。
佛门密法.千斤坠!
钱逸群被一乐的龙爪颠倒过来,脑袋朝下,若是这击被他坠实,断然没有生还之理。
“雷来!”钱逸群人在空中,无从借力,手指却是可以掐出指诀。电球尚未凝成,已经被他一掌拍向身边的一乐和尚。
一乐和尚口中“嗡”地一喝,顿时一道红光环生,硬生生将这击电掌化解无形。
钱逸群感觉拍到了一团棉花,知道这也是佛门之中的护体秘术。想想金刚珠本就是佛门的法宝,一乐会这等秘术也不足为奇。
“金钟罩!”众人看到钱逸群偷袭失败,高声喊出这武学名称,好像真个认识一般,格外地异口同声。
“傻子!这是佛宗无相诀!”狐狸尖声怪叫一声,心跳非常,实在为钱逸群担心。
钱逸群却没有那么狐狸那样绝望。佛门的东西从来都是用一次少一次,事后还得画经历去补。
譬如金刚珠。
“雷来!”钱逸群又是一掌打了上去。
这回一乐果然没能再用那无相诀,必定受到了限制。只是此时与地面只不过相差分毫。他硬生生接了这一掌,面如忿怒明王,呲牙怒目,重重将钱逸群轰入地板。
“金光速现!”
钱逸群感觉到身上巨力袭来,瞬间召出金刚珠,就地一滚,鬼步发动,消失不见。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看得江湖众人痴痴呆呆,良久才反应过来:这厚道人若是赢了,我们可就惨了!
一乐压下身中五脏六腑的颤动,心中骇然:这道人竟然能从我这佛法之中挣脱!看来今rì必不能善罢了!
千斤坠之所以是秘法,也是因为一旦运用此招,身边无论何人,皆为法力束缚,挣脱不能。像钱逸群这等能够攻出两招的已经是凤毛麟角,更何况脱离此等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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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章 十全老灭团夺宝,厚道人大开福门(十六)【求各种票】
钱逸群却没一乐想象得那般玄术高强,他只是在坠地的刹那打开了护体金光,落地之后法力束缚自然消散,他才以鬼步弹出。欢迎来到阅读 ..这其实是他的反应速度超过了寻常人的接受能力罢了,甚至连他自己都未必发现了这个事实。
因为鬼步用得太多,钱逸群已经忽视了腰酸腿软的副作用,反倒在方向和距离的控制上有了些许心得体会。
这一次鬼步逃跑,他便是半途转身,走而复还。离去时让一乐看到了个背影,转瞬之间却是正面归来,手持节隐一阵狂刺。
他每刺出一剑,便多了一道分身,随剑出入。这却不是钱逸群有意所为,乃是节隐剑自己的功效。
剑越用越锐,古人诚不我欺!
钱逸群心中腾起一丝幸喜,浑然不顾一乐和尚袈裟阻碍。只是坚信再强的盾,也有碎裂的时候。
一乐有苦难言。
这袈裟伏魔功虽然威力巨大,气势惊人,耗用灵蕴也是非常人所能体会。他二十八岁方才觉醒灵蕴,自然不是钱逸群那种灵蕴丰厚之人,能够支撑他久战的秘诀便是这身大红袈裟。
这身袈裟传说是三藏法师陈玄奘所传,能够在平rì蓄藏灵蕴,养身润体,战时加以消耗。这其中自然又有先后所分,总是以袈裟自我保护为最优。故而钱逸群这阵如雨点般落下的攻击,看似没有伤到袈裟,实际上却生生将袈裟所藏灵蕴耗去大半。
一乐跳后两步。从袖中挚出一个乌黑饭钵,足有脸盆大小。高高抛起,叫声:“厚道人!”
钱逸群心道:你当我傻么!会来应你。
厚道人鬼步再出,腰间却是酸麻如电,膝盖一弯,登时跪倒在地,节隐剑顺势刺入了一乐没有袈裟保护的大腿之中。
“给我爆!”钱逸群怒吼一声,四面八方悬浮的节隐剑分支瞬间撞入本体之中,打出一团灵光。
灵光之中。混杂着血肉如飞。
一乐的整条腿被节隐剑炸成碎肉,溅shè开来。
钱逸群只觉得脸上被骨渣肉末打得生疼,心中却是一喜。他脚尖点地,脚掌发力,整个人如同蓄力多时的灵猿,弹shè出去,直直撞入一乐怀中。
节隐上挑。直取和尚的咽喉。
一乐身形晃动,后翻两周,直接坐地,双手结出不动根本印,暴喝一声:“给我收!”
脸盆大的钵盂当头罩下。
钱逸群心中一紧,只觉得一股巨力将自己牢牢捆住。就像是被人封在了水泥之中,一丝一毫不能动弹。
“金光速现!”
钱逸群眼前一黑,原来是那钵盂已经遮住了天光,再下一寸便要将他收进钵中了。
好在钱逸群还有金刚珠。
这金光硬生生止住钵盂的下落,却无法解放钱逸群的手脚。一时僵持起来。
钱逸群知道这金光只能维持十息,咬牙跟一乐硬拼。
一乐大腿炸断。内脏动摇,嘴角流血,却不为所动,只是一心要将钱逸群收入钵中。
“放开我师弟!”阿牛啊呀呀大叫一声,冲上前,抡起伏魔杖便朝一乐头上打去。
“贼子敢尔!”
眼看在世金刚与鱼篓道人战得你死我活,罗奥松岂能容忍阿牛前去打破均势?他十分清楚,无论这两个怪物哪个活下来,自己都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尤其是刚才自己声讨鱼篓道人,若是让他从钵下走出来,恐怕自己就走不出这间屋子了。
罗奥松手中白幡摇动,喷出一团黑雾,径直朝阿牛打去。
阿牛手中的伏魔杵本就是破yīn邪之物的法宝,随手一挥便将那黑雾打散。
“助我!”
罗奥松高声喊道,旋即站了方位,口中高声诵道:“yīn山会,黄泉聚,百万冤魂听我令。我令尔等齐奔腾,扰动人间五十州!吾奉yīn山老祖急急如律令!”
他身后跳出一男一女,正是谢宣与简翠风。两人各站了方位,口中暗诵咒文,与罗奥松呼应。
一时间,原本明亮如昼的房间里yīn风阵阵,腾起灰蒙蒙一片。
正是白眉老妖的压箱底秘法:yīn山法?百鬼夜行!
“啊!”
“不是我杀你的!”
“别来找我!啊!”
……
江湖游侠那边的惨叫声连绵不绝,众人眼前似乎有鬼影重重,却又什么都看不见,只是无边无尽的恐惧。这恐惧让他们陷入疯魔之中,看到了曾经死于手下的冤魂索命,最终魂飞魄散。
在白沙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密密麻麻的黑sèyīn鬼,拉扯着那些武林人士的魂魄神识,将之撕成碎片。摩诃萨天眼金光闪烁,目光所及便让yīn鬼畏惧,故而没有一个敢往矮桌这边来。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符玉泽捏诀诵咒,一道金光符在空中凝聚,轰然打出。
纯阳克至yīn,这金光符出手,所摄之鬼无不潇洒。
罗奥松见师门绝学如此轻易便被破解,心中骇然,却见符玉泽年纪幼小,猜是功法相克的缘故,决然不信是因为符少天赋过人,实力不弱。
“先杀那小道!”罗奥松高呼一声,身后群匪应声而冲上前去。
白枫身形一晃,挡在符玉泽身前,手中假剑摆了架势,只等他们过来送死。
“来得好!”符玉泽尖叫一声,茅君笔凌空飞舞,一道泥淖符眼看便要画完。
“唵!钵,啰,末,邻,陀,宁……娑~婆~诃!”
抑扬顿挫的梵音高唱,字字句句传如众人耳中,就像是烙在心头一般。
时间好像缓慢下来。
符玉泽最后两笔久久凝滞不能完成。
白枫的假剑像是被黏住了一般。
高高跃起的阿牛只能看着伏魔杵一寸寸落下,心中焦急。
而这咒音却均匀平缓如山泉流水。一遍遍洗刷着众人心中的贪嗔痴怨。
“金光速现!”
唯一不受影响的,便是钱逸群。
钱逸群吃了山魂。不见各种外惑,心志坚定如磐石。他等金光耗竭,头顶钵盂落下一寸,只得再次唤出金光护体,与一乐硬耗。
一乐连止血的空都没有,靠着灭罪信仰硬撑。因为阿牛的适时加入战团,他深知背后那些大明寺法力僧靠不住,只得祭出最后绝招——
地藏菩萨灭罪定业真言!
凡是有罪人等。必因此真言困顿。
这里的罪却不是人间王法所定,也未必是佛法所言,乃是内心中一点愧疚、自责、不满。
世间人真心坦荡的有几个?许多人自称老天第一他第二,浑然无惧问心无愧,实际上却一样心怀魔结,只是自己也未必知道。
只有真正无善无恶之人,方能放下心中这点“罪”。
而做到了这点。也就离入圣不远了。
“普度众生!”
一乐咬牙作狮子吼,灭罪定业真言顿时消停,却如惊雷一般打在众人心里,震得所有人血气逆行,气息紊乱,连连惨呼倒在地上。
阿牛甚至被被无形气浪轰非出去。重重落在地上,轰得地板发颤,大口大口吐出身中逆血。
哐当!
一声巨响,原来是那钵盂落在地上,再不见钱逸群的身影。
一乐和尚这才点了腿上的穴道。止住流血。他回头看去,身后随他而来的比丘比丘尼皆躺倒在地。人人挂彩,有几个甚至到了灯尽油枯的境地。
——这便是灭罪定业真言的威力……只要是有情众生,谁能逃过?
一乐心中暗诵一声:南无阿弥陀佛,惟愿累世莲友,同生极乐。
“你没事吧!”方清竹缓缓扶起倒在桌上的符玉泽,眼中充满关切。她环视四周,惊恐地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站着。
“你、你、你没事?!”一乐脸sè惨白,看着方清竹从矮桌之后站起来。他此刻真神受损,灵蕴耗竭,就算是个三尺幼童都能取他xìng命。
更何况是个身穿劲装的成年女子。
这身劲装却是柳定定的衣物,方清竹穿着并不合身,苦于洞天之内并无替换的衣服,这才一直穿着。谁料这身扮相却吓得一方高僧面sè失常,心神大乱。
也不能怪一乐心志不定,无论是谁经历了这番大起大落,生死交替,都会吃不消的。
“嗯,我没事……”方清竹双手轻轻按在胸口,再三检查自己身体内外,果然是一点事都没有。她并不想答话,但是既然人家问了,不答又不好意思。但他这问话的口气,好像并非关心我呀。方清竹心中暗道。
她刚才也听到了那灭罪定业真言,但只是听到而已。
身为一具鼎炉,她早就认命而失去了自我之心。没有这点自我,当然也就不会分辨善恶。看到师父杀人,她只是觉得不忍,却不觉得这是罪过。她也真心实意从未觉得自己做过任何罪过的事,反正自己只是听话而已。
而且更重要的是,方清竹从来记不住那么许多事……
故而道经有云:惟上智与下愚者同。
圣人的无善无恶,事过不随是上智,方清竹的无善无恶,事过则忘却是下愚。
上智不易,下愚也是难得,却让一乐在这里碰到了。
“杀了他。”轻微的声响从桌下传来,正是狐狸。
“杀、了、他……”谢宣倒在地上,指着一乐,嘶声冲方清竹叫道。
罗奥松强自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师、师妹……过来帮我……”他深知这位师妹见什么怕什么,别说杀人,就是让她杀鸡杀鱼都下不去手。但是只要让师妹喂他吃下怀中暗藏的灵药,这里便是他的天下!
方清竹缓步上前,步履沉重。她从未像此刻这样走在众人目光之下。虽然这些人只是看着她,说不出话、或是不想说话,但仅仅是这目光就让她压力如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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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三章 十全老灭团夺宝,厚道人大开福门(十七)【求各种票】
“师兄,你若是好起来了,不可以伤了这些人的xìng命。”
方清竹走到罗奥松身边,低声说道。
她并不是很有底气,因为一直以来,她从来都是被这些同门师兄弟呼来喝去,却从未大声对他们说过一句话,更别说提条件了。
罗奥松深吸了一口气,道:“方师妹,我平rì为人如何,你再清楚不过了。我是那种嗜杀的人么?”他这种心机沉沉,早就有意要取代大师兄地位的人,平rì对待师兄弟们自然和颜悦sè,不加一指。
对于方清竹这个师尊内定的鼎炉,旁人都不以为然,外热内冷。认为既然是鼎炉,用过之后也就会被师父扔了,甚至在用的时候未必能活着挺过去。
罗奥松却是知道师父私下里许诺方清竹,一旦练完功,就传授《yīn山正宗》十卷。而且这位师妹容貌姣好,身材凹凸有致,虽然脑子不好使,也不懂什么玄术,收在房里却可算是赏心悦目。
由此上,罗奥松对于方清竹非但不能算不好,比之其他师兄弟甚至还要更好上一二分。
见方清竹犹豫,罗奥松又道:“师妹,你看这些人,或许曾经欺负过你,可大家终究是一个锅里吃饭,哪有什么隔夜仇?为兄只求带他们离去,千万不要累及无辜。”
方清竹想了想,道:“你也要带这些人一起走。”她回首看了一眼符玉泽白枫等人,心道:厚道长不知去了哪里,他的这些朋友,我可不能扔下不管。
“正好我们人多,大家相互帮一把便出去了。”罗奥松满口答应。
方清竹正要伸手去罗奥松怀里取药,突然听到一声暴喝:“使不得!”
说话的正是一乐和尚。他硬提了一口真气,使出狮子吼,却只如同往rì大声说话一般。即便如此,这三个字吼出来。也几乎要了他的xìng命,再说不出第四个字来。
白枫调息片刻,恢复了些力气,也道:“方姑娘,那人是蛇蝎之心,你千万不可救他。”
这些人可都是亲眼见识了罗奥松施展百鬼夜行,根本不分敌我,一通乱杀。那些骗方清竹的话。怎么可能骗得了旁人?
一干内伤较轻的武林人士也纷纷出言,求方清竹不要救他。
方清竹心中暗道:他们到底是外面人,不知道罗师兄平rì与人为善,看来是对他成见极深。我若是不救他,恐怕他见我轻信外人,要伤心死了。
“你们误会罗师兄了。”方清竹怯怯道,“他既然答应了不杀人,就不会食言了。对吧,罗师兄?”
“我罗奥松对天发誓,若是杀了在场任何一人。就叫我碎尸万段,没一块整骨头!”罗奥松竖掌起誓。有对方清竹道:“师妹,外人对咱们yīn山法脉可是一向看不起的,他们自然不愿意看到咱们先站起来,坏了他们的英雄样子。”
“方姑娘,你罗师兄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我们义军最为钦佩的便是他了。他若是起誓不遵,肯定要被我们义军的兄弟看不起。那时候可真是生不如死。我王英朗愿意为他作保。”一个头戴方巾的秀才出声说道,拼命吞了两口口水。
“可我又不认识你,怎能由你作保?”方清竹无辜地看着王英朗。
“我是上天猴刘九思刘将军的军师。”王英朗从大牢里被罗奥松救出之后。便召集旧部,为罗奥松帮忙,也算还他一个人情,顺便来占些便宜。他不知道为何罗奥松的师妹非但不跟罗奥松一伙,甚至站到了仇人那边,不过此刻却也管不了那么许多。
只要罗奥松能站起来,这次便算捞着了!王英朗心中暗道。
方清竹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罗师兄,他们都不信你,我却信你,你可千万不能让人瞧你不起。”
罗奥松费力地点了点头,心中暗道:你个傻女子,唧唧歪歪这么半天,等我身子好了,定要把你干得死去活来!让你明白谁才是老大……
方清竹从罗奥松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问道:“是这个么?”
罗奥松连连点头,努力地抬起手,却怎么无力伸到方清竹面前。
方清竹心中不忍,拔了瓷瓶的木塞子,轻轻抖腕倒出来五六粒,送到罗奥松嘴边。
罗奥松心中激荡,低头撅嘴就伸向方清竹的掌心,用力一吸,呲溜溜将药丸吸了个干净,还伸出舌头在那香香甜甜的嫩掌上舔了一舔。
“吖!”方清竹低呼一声,触电一般缩回手掌,轻轻在衣服上擦了擦,心中暗道:师兄真是得意忘形,竟然如此轻薄。
罗奥松深吸几口气,将腿盘起打坐调息。
片刻之后,罗奥松轻轻一跳,jīng神抖擞地站在了众人面前。
白枫仍旧闭目养息,抓紧时间恢复。一乐和尚却绝望地别过头,心中只念阿弥陀佛圣号。在场诸人有茫然者,有期盼者,有绝望者,一时间罗奥松仿佛成了世界的中心,掌握所有人生死的主宰。
“师兄,快救我们……”简翠风和谢宣期盼地看着罗奥松。
“那是自然,不过嘛,我得先救大师兄啊。”罗奥松扫视周围,自言自语道,“怎么说也是长幼有序嘛。唔,大师兄!原来你在这里!”
罗奥松从残尸之中发现了鬼面的踪影,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鬼面扯了出来。他嘴里说得好听,却一把扯住了鬼面的头发,丝毫没有半分同门情谊。
鬼面那双黑枯黑枯的手,紧紧握着红莲尺,惊恐的目光从面罩的留空处泄露出来。
罗奥松抓着鬼面的头发,将他拖到了简翠风和谢宣面前。他笑道:“这位大师兄,师父去世不处置丧事,一心翻腾师父的遗物。这红莲尺是师父给你的么!你敢擅用!”说罢,他一把夺过鬼面手中的红莲尺,丝毫不顾及鬼面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惨叫就连外人都看不过去,纷纷摇头。
王英朗与那些名为义军的土匪,不由左右旁顾,权当没有看到。王秀才很想大喊一声:现在外敌未除。先干掉那和尚再清理门户吧!不过他看了看凶神恶煞般的罗奥松,终究还是没有将这话吐出来。
谁能想到,身为老二的罗奥松,对于大师兄鬼面已经忍了足足十年!他回想这十年,自己连条狗都不如!如此苦大仇深一rì得报,什么和尚道士,统统都得靠边站。
“师弟师妹,你们说。这样大逆不道,背师自取的叛徒,该如何处置!”罗奥松在鬼面身上踢了几脚,总算平静下来,一脸温和亲善的模样询问简翠风和谢宣。
这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吐出一个字:“杀!”
这种时候,这种站队问题,难道还需要多想么?若是他们不说杀了大师兄,恐怕二师兄直接就连他们都杀了。
“师父待你如亲生之子,你尽然做出这种事!太伤人心!”简翠风一脸义愤。声音中可称得上是“痛心疾首”。
谢宣附和一声,表示支持。心中却道:当rì师父生死,你们这几个胆大的,谁没在师父房里乱翻乱找?只是这鬼面独吃大头,连点汤水都不留给我们,死有余辜!
鬼面颤声扶住罗奥松的小腿:“师弟,过去都是为兄的错!你就看在师父他老人家尸骨未寒的面子上,放过我吧!放过我啊!以后一切我都听你的。绝无二心!”
罗奥松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师兄啊,多年师兄弟。我也不是个冷血不讲情面的人。你若是交出《yīn山正宗》,我还能让你得个善终。”
鬼面语带哭腔道:“当rì你也在我身边,我得没得秘传,你难道不知道么!”
罗奥松摇头道:“这可不是我要的答话。”他随手抄起地上一柄大刀,暴喝一声朝鬼面劈去,登时一条胳臂落地,喷出一蓬鲜血。
“说不说?”罗奥松持刀而立,刀刃比了比鬼面的另一条胳膊。
“师兄!”方清竹再傻也知道自己上当了,忍不住出声叫道。她被罗奥松怒目一瞪,不敢追究刚才得到的承诺,只是怯怯道:“大师兄真的没拿那十卷《yīn山正宗》。”
“你一边呆着去!”罗奥松不悦道。
“他真的……”
“滚!”罗奥松狂吼一声,大刀劈下,地上登时多了一支枯黑的臂膀。
方清竹泪流满面,缓步退回了矮桌。
白枫幽幽道:“我们大约是误会了你那位师兄。”
方清竹双眼通红,偷偷抽泣,听白枫这么说,不由好奇问道:“什么?”
“蛇蝎哪有他那般的狠毒凶残。”白枫一语道罢,不再说话,继续调养,心中暗暗叫苦:若是让这歹人出头,自己这边恐怕没什么好结果,可恨我竟然动弹不得……
偌大的藏宝室里,只有鬼面的惨叫和罗奥松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笑声。
片刻之后,惨嚎声彻底停息。鬼面支离破碎,死得不能再死了。
所有人都相信,他走的时候一定面带微笑,终于摆脱了那个可怕的魔鬼。
罗奥松大刀柱地,平息了呼吸,哈哈大笑三声:“这里就是爷爷我说了算,有谁不服……啊!”
地上突然飞起一道黑影,shè入罗奥松身中。
罗奥松只觉被重重锤了一遍,继而惊恐地发现自己肚子大了。在他腹腔之中,有一团未知的物事缓缓蠕动,越来越大,撑得肚皮上的皮肤透明起来,隐约显露出一个人形。
“啊!”
罗奥松惨叫一声,兀然发现自己飞了起来。
准确地说,是脑袋飞了起来。
他眼中分明看到自己的身体轰然炸裂,耳中分明听到皮肤撕裂与骨骼碎裂的声音。
——这就是报应?!
罗奥松突然想起了自己对方清竹发下的誓言,脑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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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四章 十全老灭团夺宝,厚道人大开福门(十八)【求各种票】
相对于罗奥松的临终觉悟,旁人却没有什么感触。
今天,在这个房间里死的人已经太多了。
大家关心的是这个从人身体中跳出来的妖怪,会否留下自己的命。几乎每个人都在尝试挪动手脚,然而他们也知道,即便自己恢复如初,也不是这妖怪的对手。
“看来老夫好像错过了什么。”
站在屋子zhōng yāng,扫视的全场,尤其是被扫视的人都瘫倒在地上,这感觉让十全老人的格外舒畅。
许多人都是亲眼看着他自尽的,甚至还有人仔细看过他脑袋里流出的脑浆。如果这样都算是没死透,那化成骨灰的和尚们都可以从塔里钻出来了。
“哈,还没活过来么?”十全老人最先走到了圆明和尚身边,用脚踢了踢,好像没有分尸的打算。
众人吸了口冷气,原来这个和尚也是假死。
只是暂时还没活。
“yīn魂替!?”一乐眼中流出淡淡的惊恐,脸上却还维持这在世金刚的尊严。
“算你有些见识。”十全老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一乐和尚,目光落在了那条断腿上。他大约猜到了这和尚的身份,心中不免惴惴:这一乐和尚在九华山十八罗汉之中不算弱的,竟被人伤成这样,莫非是那贼道干的?
“阿弥陀佛!”
随时一声佛号宣诵,圆明和尚的尸身渐渐丰满起来,面sè红润地坐起身,搓了搓手,烫在脸上。他长吁一口气,环顾四周道:“真是宾朋满座。那位道长呢?”
“这是轮回诀!”一乐这回真的震惊了。
如果说yīn魂替是改偷换面的夺舍邪法,那轮回诀可是正经的佛门秘法。即便是五台山那些百年修行的老僧,都未必有这手段。据说修习到了高处,可以生生不灭,常保此身,最终肉身成佛。
“小道友有些眼力。”圆明和尚起身笑道,“还请告知老衲,那贼道去了哪里。”
一乐低头看了看那个脸盆大的钵盂。
钵盂安静地躺在地上,没有丝毫动静。
“被你用法宝收了?”十全老人满脸兴奋,暗道一声:这在世金刚果然名不虚传,若不是他和那贼道拼得一死一伤,老夫还真占不到这个便宜。哈哈,既然你落入我手,只能怪命不好了。
“他出不来吧?”圆明和尚面带忧sè,上前合什问道。光看他这般礼数,谁能想到竟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老魔头呢。
——我倒是想放他出来了。
一乐看着眼前这两个邪气盎然的妖魔,心中懊悔。不管怎么看,那道人开始还是讲道理的,说不定真的误会了他。
“这是地藏金钵。”一乐貌似答他,却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只要这里有一个人活着出去,将这地藏金钵的消息送到九华山,自然有人会去找他们讨回来。
九华山是地藏菩萨的道场,地藏转世的高僧也多在九华山出家、修行、圆寂,留下金身镇守道场。故而九华山佛宗的法宝,多以地藏冠名,而且件件都可说是地藏菩萨炼制、使用的。
“好好好,”圆明和尚一脸得意,“既然是佛门一脉,这宝贝就舍了老衲吧。”
一乐一言不发。
圆明和尚伸手将地藏金钵拿在手上,左右翻看,只见内壁有金光闪闪一圈地藏真言。心中更是得意,问道:“法师,这金钵如何炼制?可有什么诀窍么?”
一乐冷哼一声,心中暗道:我怎么可能告诉你这披着袈裟的邪魔!
圆明和尚哈哈一笑,好像猜到了一乐心中所感,说道:“那老衲只好试试了……唔,让老衲想想……唉,想不出来,先杀个人试试吧。”说着环顾四周,正好看到个二愣子与他对视,当即邪功发动,瞳子一闪,正是移魂遣将**。
那人很快便便身中的噬骨蚁折磨得死去活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哀嚎连天。
一乐心中隐隐作痛,暗道:这却是我做下的杀孽,真是百死莫赎。
他索xìng五感闭塞,心中只诵佛经。
圆明连连杀了好几个,见一乐面露苦sè却丝毫不动摇,朝十全使了个眼sè。
十全老人不屑地摇了摇头,劈手从旁边抓了个和尚过来,轻轻一抛,双手登时抓住那和尚两只脚踝,用力从中一扯。
只听一声惨叫,那和尚被生生撕裂成两片,血肉内脏如同腥雨,打落在一乐光溜溜的头顶上,热乎乎冒着淡白sè的水汽。
“便让你洗个澡。”十全凶狠狠说道,又抓了一个和尚过来。
“大师!救命啊!大师!”那和尚正是慧光,此刻被人抓住眼看要撕成两片,不由狂喊起来。此时此刻,他实在是真心懊悔请这位在世金刚出马,害得自己也要命丧这诡异的地方。
“诵读内壁的《地藏菩萨本愿经》。”一乐终于守不住金刚之心,开口道。只是说完,他又不免懊悔:若是让这邪魔真的炼化了地藏金钵,rì后不知道还要造出多少杀孽。
——阿弥陀佛,为了救一人而害了众生,我果然是智慧不明惑障沉重,竟然还有脸面以金刚自诩。
一乐紧紧抠着自己的手心,刺出一道血印。
“多谢大师。”圆明和尚将金钵转了一圈,寻找经文开头,一边随口道:“现在这些人都可以杀掉了。”
“每次都是我干这些粗活!”十全老人不满地嘟囔一声,劈手将慧光重重摔在地上,只传来咔嚓嚓骨头尽断的声音。
一乐倒吸了口凉气:这些邪魔果然嗜杀无情,可恨我再也无力除魔卫道了。
十全那边手劈脚踢,杀人如同碾灭蚂蚁一般。
圆明和尚总算找到了经头,低声诵读出来。
刚读了几句,地藏金钵便发出颤鸣之声。圆明心中暗喜:出家人果然不打诳语,竟没骗我,等会便让他第一个试试我这新收的法宝。
他心里想着,嘴上不停,越念越快。
地藏金钵的颤抖也越发激烈起来。
终于,金钵之中金光大盛,照得圆明和尚面如金纸。
圆明以为大功告成,满脸喜sè,正要拿一乐出来祭宝,突然想道:为何这个宝贝祭炼之后,与我没有沟通呢?
异变突起!
金光之中shè出一道人影,直冲天花板。
那人影在空中打了个转,重重落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这藏宝室中震荡开去:
“雷来!”
刹那间,众人眼中都闪过了求生的希望,更有甚者激动得泪流满面,好像终于盼来了救星。
钱逸群回来了!
圆明和尚登时扔了钵盂,缩头勾脑便往十全身边跑去。
十全停下手里的屠宰工作,转向钱逸群,喝道:“今天必须弄死他!”
“说得是!否则后患无穷!”圆明站在十全身后,大声叫道。
十全老人欺身而上。
钱逸群手中蓄起的雷球登时砸在了十全老人身前红光盾上,只震震得他后退一步,便放生喊道:“水风井!”登时身上黑雾翻腾,直扑十全老人周身。
十全老人眼看见不到对手,一双大手四处乱拍,突然腰间一痛,暗叫不好。
节隐剑已经入肉三分。
“爆!”钱逸群厉声喝道。
十二支剑影归体,几乎同时爆发出一股巨力,将十全老人紧致结实的皮肉筋骨炸成碎块,登时腰间凹去一大块。
十全老人已经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回头再去看自家兄弟,早已经跑到了门口,只留下一抹僧衣闪过。就连一句场面话都没说,便逃得无影无踪了。
当然,圆明和尚在心中还是说了一句:rì后总有报仇雪恨的一天!
钱逸群收起盲聋术,看着脊柱都被炸出来的十全老人躺在地上,环视一圈,悠悠道:“看来道人好像错过了什么。”
众人经历了三次大起大落,听到这句似曾相识的话,仍旧免不了一阵惊骇。
钱逸群转身回到矮桌旁,先探手试了试符玉泽的鼻息,旋即摇动坎铃,帮白枫恢复过来。白枫一旦站起来,便从锦囊里掏出灵药,塞进族兄白沙的口中,又分给符玉泽和李一清一泉兄妹。
钱逸群的坎铃又将阿牛救起来,见他眼中懵懵懂懂,无奈叹了口气。
一乐看着钱逸群缓步朝他走了过去,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从地藏金钵里逃出来的!”
“啧啧啧,你太没有慈悲心了。”钱逸群摇头道,“我以为你会开口为这些无辜受戮者忏悔一番呢。”
一乐看着遍地血污,鼻尖腥臭,微微垂下眼帘,故作淡定道:“一切皆是因果业力。”
“因果业力不是你们这么忽悠人的!”钱逸群心中动怒,提高了音量,“这东西虽然有,但都是自作,哪有一辈子一辈子带下去的?其实你根本不知道那个地藏金钵是干嘛用的吧!”
那个地藏金钵从流传以来,历经六世,唯一的用途就是收妖降魔。再厉害的魔头,一旦被这金钵罩住,也会被吸进去,不复一丁半点生还的机会。
八百年来,钱逸群还是第一个去而复归的人。
若是从这个角度说起来,钱逸群对这金钵的了解还真的超过一乐许多。
起码他实实在在经历了另外一个世界。(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一零五章 十全老灭团夺宝,厚道人大开福门(十九)【求各种票】
在说书先生口中,这等法宝总是将人吸进去,一时三刻之后化作一滩脓水。然而这金钵收了那么多人,却从未见过有什么脓水,反倒像是一个小小的传送之阵,将人送去了未知的世界。
钱逸群当时金光耗尽,被摄入钵盂之中,仿佛看到了一扇黑sè浓雾流转而成的通道,与百媚图倒是有几分相像。既然不是绝路,道人自然心生信念,索xìng纵身蹿了进去。
那浓雾通道黝黑漫长,却将钱逸群的过往记忆一丝丝尽数挖掘出来。他渐渐忽略了自己在通道中飞行的事,像看电影一般回味着许许多多早已经被尘封的记忆。有些记忆甚至让他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还有过那般呆萌天真的过去。
此生记忆上映完毕,钱逸群看到了前世短短十九年生活,看到了自己曾经读过的书,背过的课文,暗恋过的女生……看到了自己前世的父母,以及他们的喜怒哀乐。
当钱逸群最终归于襁褓,眼前又被黑暗吞噬。
这种感觉之前已经有过,正是生死之间的一段黑路。
走到这里,钱逸群心中更多的是好奇和期待。
——在身为平凡学生的前世,我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钱逸群无意间挺了挺身,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光明。
光明之中,似乎有人说了些什么,似乎有草木河流,似乎有大漠瀚海,似乎……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不可捉摸,却又实实在在。
这种诡异的感觉完全不同于刚才看电影一般的清晰连贯。
钱逸群完全不懂其中缘故,突然听到有个轻佻的声音问他:“世间不好玩么?”
“当然好玩!”钱逸群不知道这是外力还是自己内心的意识,总之挑着坚定乐观的方向回答。他想起读过的那些濒死体验的前世书籍,其中所有回归阳世的人都有一个共通信念:要活下去!
“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那个声音说道。
“我是被人坑进来的,顺便问一下。阁下是哪位?”钱逸群道。
“你还不知道么?”那个声音咯咯笑了起来,渐渐浮出一个影子,“不才河东郭璞郭景纯。”
——唔!竟然碰到他了?他为什么会在和尚的钵盂里?这是我的心魔吧?
钱逸群突然想起曾听说过:人在死后的中yīn身中,会见到种种幻象。若是被幻象骗了,执迷于此,便会坠入恶趣。只有坚定信念,不受诱惑,方能登达彼岸。
——看来我是真的死了。不知道会不会继续不删档换地图再来。
钱逸群心中隐隐有些失落。
“很好奇么?”郭璞的身影越发明显了,看身材是个跟钱逸群差不多高矮胖瘦的人物。不过这若是心魔自造,也当不得真。
“这个,与其说好奇,不如说失望……我大概是死了。”钱逸群叹声道,“郭大真人有什么指教的么?”
“这个嘛,我倒不觉得你会死。”郭璞的口吻听上去严肃了一些,“你知道我是兵解升天的,这个疙瘩解决不了咱们都消停不得。你还没能宿世通达,这就有些耽误进度了。”
钱逸群听着郭璞的话。觉得味道有些奇怪。
——姑且不说他兵解升天与道人我有什么关系。这位晋朝古人,貌似应该用那种类似文言般的白话说话吧!怎么比五百年后的人说得还要白?
钱逸群一时间感觉信息量略大。
“这回一定要练好金华出世术啊!”郭璞说道。
“那个术。干嘛用的?”钱逸群问道。
“上古仙真动辄活个几百岁上千岁,然后拔宅飞升,肉身成真,靠的就是这个金华出世术。”郭璞解释说道。
“古来只有不死神,没有不死身啊!”郭璞这话颇为颠覆钱逸群的常识。他一早就接受了“天命有数”的说法,不相信人能几百岁上千岁地活下去。
虽然上古仙话之中这样的仙人不少,但早就被“死后解脱。神游仙界”的先进神仙学说取代了!
“不信就试试。”郭璞没有多加分辩,“好了,早点出去吧。”
“慢着!玉钩洞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钱逸群叫道。“那些符兵是怎么做的!还有没有什么机关暗器?你那个倚翠是故意留着坑人的么……”
郭璞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身形便已经消散。
钱逸群只觉得周围世界震荡不已,耳畔传来若有若无的诵经声,头顶突然爆出一团金光。这金光柔和温暖,让他心中莫名认定那是出口所在,发动鬼步,举身上跳。
这一跳就跳了出来。
出来之后,所有记忆仍旧清晰可查。
而且还多出来一段……
很长的一段……
金华出世术!
……
钱逸群一出钵盂,就见一张老脸对着盆子,正是圆明老僧,心中疑惑:难道刚才没将他彻底杀死?等他冲上半天,那老秃驴却已经逃到了十全老人身后。
反正这两个老妖半斤八两,杀谁都一样,钱逸群便没有硬追圆明,只是解决了十全。
钱逸群见身后众人已经站好了方位,扫视一周,被空气中的血腥气冲得鼻头发痒。他先走到了慧光跟前,这和尚已经浑身骨头碎裂,躺在地上不住咳血,一双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
“看到你,我莫名地就相信报应了。”钱逸群淡淡笑了笑,跨过的慧光苟延馋喘的躯体,来到那福清老尼面前。
他蹲下身,笑道:“你真的在雪花庵里见过我?”
“道爷饶命!”老尼眼泪鼻涕齐流,“我只是拿了十两银子,听人吩咐罢了。”
“一乐大师,听见了没?”钱逸群扭头问道。
一乐垂下双目,口中道了一声“阿弥陀佛”,鼻头微微发酸。他知道僧团之中混有邪魔,但是没想到慧光这样的年轻俊杰,颇有慧根毅力的比丘,竟然也堕落到了这等地步。
钱逸群嘿嘿一笑。暗道:还有更狠的呢!
“十两银子,不过是你们院里尼姑两晚上的度夜之资罢了,你怎地眼皮子这么浅?竟来陷害我!”钱逸群拿着节隐剑,在福清老尼面前晃荡。
福清哭道:“道长明鉴啊!我们多有仰仗大明寺的地方,别说十两银子,就是分文不给,老尼也不敢驳了他面子啊。”
“唔,原来如此。是因为他们也算熟客么?”钱逸群笑道。
“够了!”一乐屏足一口真气,怒喝道。他已经再也听不下去了,虽然内心中一遍遍否认自己听到的内容,但作为一个在红尘游走的法力僧,他怎么可能天真单纯得连“jì院”都不知道。
钱逸群直起腰,无所谓地扫视这些和尚,看得人心发毛,然后方才挪步徐英国那边。
江湖人在这里死得最多,几乎躺在尸身之中。他们之中任何一个,回去之后都有资格说一句:老子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只是。能否回去却要看这位道爷的心情。
“徐英国呢?”钱逸群并没有因为一场战斗就忘记刚才的控诉。
徐英国很想躺在地上装死,但是周围总有人不小心看他。像举着火把一般,将他暴露在钱逸群的视野之中。
“你要我向你弟弟道歉来着?”
“仙长……真、真会开玩笑。”徐英国干笑两声,“那小子自己不长进,怎么能赖在仙长头上?”
“你只要道歉么?就不要些别的?比如银子啦、地盘啦、游仙书啦之类的?”钱逸群笑道,“你也看出来了吧,这里我说了算。”
“不要不要!小的不敢动这种贪念!”徐英国摇得如同拨浪鼓。
“真的什么都不要啊?这就比较麻烦了……”钱逸群轻轻摸着额头,好像在想什么深邃的问题。“一般来说,我都是两倍讨还的。”
徐英国心中重重吐了口气,暗道:老娘说不要贪小便宜。幸好刚才人还傻!
“磕头认错吧。”钱逸群似乎十分失望。
“仙长大人大量不与小的计较,小的没齿难忘!”徐英国当即双膝跪地,磕头如捣蒜。
钱逸群抿了抿嘴,心中格外舒坦,暗道:难怪皇dì dū喜欢佞臣,明知人家是被迫的,但并不妨碍享受这种感觉啊。他笑道:“你真是个聪明人。这样,我正好需要个人手,帮我照顾一下这玉钩洞天里的生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徐英国连忙停下磕头,满眼期待地看着钱逸群,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真是福祸难测!若是与这鱼篓道人搭上关系,rì后岂不是在江湖上横着走了!
“我只要每月六成纯利,其他的都归你吧。”钱逸群点头道。
旁人听了不由羡慕。rì后徐英国只要打出鱼篓道人的旗号,谁还敢跟他抢木材、兽皮和铁矿?每月六成听起来吓人,但只要调集人手运出去,翻上两三倍都有人买!
“银子放在琼花观,我自然会去取的。”钱逸群拍了拍徐英国的肩膀,对着这个比自己年长近十岁的男子道,“好好干。”
徐英国受到了极大的鼓舞,躬身抱拳道:“必不负仙长所托!”
钱逸群微微点头,转过身去,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如此算来,只有家里的开销非但足够了,还可以养一支私兵,以免高老师一旦离开,李岩那边靠不住。我也得尽快回一趟家,在星盘上定个点,rì后也方便照顾家里。
他将目光投向了另一端yīn山法脉和义军土匪那帮人,瞬息之间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ps: 抱歉,今天晚了。得知下周继续裸奔,不开心。
第一零六章 十全老灭团夺宝,厚道人大开福门(廿)【求各种票】
钱逸群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王霸之气。
只要被他的目光扫过,谁都得低下头。
这种生死cāo之一握的感觉的确让人陶醉,难怪那么多人都沉浸在对于力量的渴求之中。
道人缓步走到罗奥松仅剩的脑袋面前,见他死不瞑目,身体已经成了满地碎肉。
——这个倒霉催的。
钱逸群抬起眼,落在谢宣和简翠风身上。
“仙长饶命啊!”简翠风可怜兮兮叫道。
钱逸群直接越过了这个妖女,突然咧嘴笑道:“王秀才,别来无恙啊。”
王英朗尴尬地笑了笑,道:“托仙长洪福。”
“唔,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没有比这更真的了!”王英朗喘了口气,见钱逸群跟他开玩笑,不由喜上眉梢:这样就不会杀我了吧。
相比其他人,王英朗其实更希望落在钱逸群手里。因为钱逸群上一回就没杀多少人,可见这人并不像十全那般嗜杀成xìng。
“既然是托我的福,多少得意思意思。”钱逸群径自走到他面前,笑道,“我打算在这里做点买卖,正好缺人手,你与这些兄弟就别走了。”
王英朗一愣:这算什么意思?就将我们罚作奴隶了么!
大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奴隶,但又有严格的人身限制法令。钱逸群并不关心其中的法律问题,也没思考过道德含义。反正这种情况多得很,即便再过五百年,还有黑心煤窑拘禁打工者下井挖矿呢。
“你们在这里要死要活我不管。”钱逸群站起身,面孔一板,“但现在开始,你们都是我的人!每人都欠我五千两银子,要么拿银子赎身,要么做工抵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钱逸群高声宣布之后。手中坎铃摇动,将王英朗与徐英国救了起来。甩出纸张笔墨,草拟了几句卖身死契,拿下去让这些人签名画押按了手印。
白枫走到钱逸群身边,道:“你很缺银子么?”
“不是很缺。”钱逸群想想自己在墨憨斋还有股份,又有郑翰学那个金主,银子对他其实也就是个数字。
“那你干嘛还要做这种事。”白枫微微皱了皱眉,不屑道。
——谁会嫌银子多啊!
钱逸群认真地看着白枫道:“这里没一个善类。怎么能轻易放他们出去?尤其是这边……”他指了指王英朗和他那干手下,说道:“这些人到了外面就要打家劫舍,杀官造反,我不辛苦些留下他们做工抵债,难道全都杀掉?”
“应该交给官府。”白枫淡淡道。
“他们就是从官府手里跑出来的。”钱逸群不屑道。
“你这样,他们仍旧会逃跑。”白枫道。
钱逸群低头想了想,道:“的确,你说得对。徐英国、王英朗,过来。”
两人听到召唤,连忙小步快跑到了钱逸群面前。面露讨好之sè,异口同声道:“仙长有何吩咐?”
“去把铜钱烧红。愿意做工抵债的人,额头烙个记号。”钱逸群说着,又特意交代道,“自觉自愿呀,别强迫他们。”说罢,他望向白枫,问道:“哥够仁义吧?”
“这还有人肯自愿么!”白枫嘲笑道。
“当然。我估计他们人人都会自愿的。”
两人知道这是防止这里的人逃跑,并不以为奇。反倒是对于“自愿”十分好奇:又不是傻子,谁会自愿在额头上烙个铜钱印子?
王英朗到底是土匪出身的秀才。很快就明白过来,连忙道:“小的这就去办,弟兄们一定欢喜得很!”说罢,一溜烟就跑了。
钱逸群见徐英国还没反应过来,微微摇头:“好好跟他学着吧!”
徐英国心中叫苦:本来是大总管的,转眼之间就被人挤掉了!真是命运不济。不过他也没敢耽搁,偷偷凑去了王英朗身边,想看看这秀才怎么才能让人自愿。
王英朗的办法很简单,凡是不愿意的,一律杀掉,活着的人绝对都是自愿的。
当然,这都是手下临时工干的事,身为慈悲为怀的厚道人,是绝对不知道、不清楚、不认可、不承担责任的!
狐狸吃了白枫的灵药,过了好半天才从桌子底线钻出来,有气无力地凑过来打了个招呼。
钱逸群蹲下身子,在狐狸后颈上摸了摸,道:“狐哥,受苦了啊。”
“唉,还行,你随咱来。”狐狸脚步虚浮,直到走出这屋子方才恢复过来。
钱逸群倒是大大方方跟着出去了,白枫却知道十全老妖有死而复生的本事,持剑站他身边,不敢大意。阿牛本来要跟着师弟去的,却也被白枫扯住,让他留下帮忙镇着场子。符玉泽则是一脸困顿,坐在矮桌上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你不觉得奇怪么?”狐狸边走边道,“这里起码少了个房间。”
“唔,倚翠的闺房。”钱逸群点头道。
虽然对于倚翠能够活得那么久仍旧很抵触,但既然郭璞一口咬定金华出世术大有用处,那倚翠仍旧是“人”这件事恐怕并非虚假。既然是人,而且是个有需求yù望的人,那她肯定会有一方自己的小天地。
七宝楼中,一楼是厅堂,二楼是客堂,三楼是藏宝室,的确没有发现女子适合休息起居的地方。
狐狸绕着七宝楼走了两圈,细细数着外面的窗户,怪叫一声:“在三楼!”
钱逸群只得再跟它上楼,在一堵砖墙前站定。他用节隐剑敲了敲,果然是中空的,想必里面另有乾坤。
狐狸又是诵咒又是布阵,想将这门唤开。
钱逸群谁手在墙上的灯架上一推,木墙嘎啦啦朝左滑开一人宽的位置,露出了门洞。
“你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狐狸大为不服气。
钱逸群懒得分辩。
想想看,倚翠在这里是神一样的存在,有什么必要为难自己?每天出门进门都要耗神诵咒,那得什么样的脑残才能做起来。反正这里有得是“人力”,弄一扇简单的机关门便是了。
“果然是女子的闺房。”
门一打开便有股脂粉味冲鼻而来。
屋里除了一张矮榻,另有一排矮柜。中间的却是一个大小如浴缸的盆子。盆子里装满了泥沙,显露出屋舍、城墙、草木等等造型。
沙盆中便是玉钩洞天。
一草一木,无不对应。
甚至能看到人来人往,只要凝神一处,还能听到他们言谈对话。
“转这盆子。”狐狸看出了沙盆下存有缝隙,出声提示道。
钱逸群双手扶住盆沿顺向旋转。
沙盆之中的景物齐齐缩小,所展现出来的地域却大了数倍。钱逸群再反向转动,景sè拉近。甚至能看到往来人脸,而地域却小了。
“倚翠定然是通过这宝贝控制玉钩洞天。”钱逸群道。
狐狸颌首表示赞同。
两人又研究了片刻,非但整个洞天,就连城池和七宝楼的大小,也一并可以通过这沙盆变化。若说玉钩洞天是个神仙洞府,那这沙盆无疑便是控制中心了。
“眼下唯一的问题,便是找不到畜生道关闭的法子。”钱逸群遗憾道。
“开着又有什么不好?”狐狸的容貌配着这个声音,简直就是对“jiān诈”的完美诠释。
钱逸群很快也醒悟过来。
这畜生道非但是皮草的原料产地,更是一种对人心的威慑。只有面临强敌,人才会意识到互相之间的帮助是多么可贵。若是没有那些恶兽。恐怕这里的人没几rì便要火拼一场。
“那是什么?”狐狸指了指沙盆中一串快速移动的小点。
钱逸群将景sè拉近,手覆其上。侧耳凝听。
……
“三叔,刚才看着这些树还在天边,怎么一下子就到了跟前?这也是太邪门了吧!”曹变蛟勒住马,不安地问道。
“这里本就不是寻常地界,谁能知道呢。”曹文用也有些心虚。
眼下七宝楼的事还没传回去,谁都不知道那城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曹文用快马加鞭想赶上最后一口汤,却隐隐有丝不祥的感觉。
“我命人去开路!”曹变蛟要粗犷得多。并没有三叔想法细腻,几乎瞬间便接受了“神奇之地必有神奇之事”的解释。
……
钱逸群并不希望他们那么快就赶过来,问狐狸道:“眼下怎么办?”
狐狸眼珠子转了两转。道:“眼下符兵尽毁,若是官府真的有心要开疆拓土,咱们恐怕也挡不住。不如议合了吧。”
钱逸群也正有此意。
若是官府真的发起民夫、大军进来垦荒,自己也怕是承受不住。他与狐狸四处翻看一圈,见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值得耗心,这才回到了那间藏宝室。屋子里已经烧起了五六个炭盆,正轮番给人烙上记号。
钱逸群走到白枫跟前,扫了一眼地上的碎肉。
白枫从袖中取出一枚红sè的珠子,递给钱逸群,道:“他刚想捣乱,被我一剑刺死了,这是他身上掉下来的东西。”
钱逸群记得这枚珠子,祭出之后能做盾牌用。连节隐剑都刺不透,威能倒是客观。他毫不客气地收起了珠子,道:“他不会再复活了吧?”
“我用金光咒勅过了,让他神魂俱灭,绝对活不转来。”符玉泽得意道。
钱逸群点了点头,见周围没有外人,便将倚翠闺房里的事大致说了。又说了官兵已经在前来的路上,快则三五天,慢则十来rì,总是要找到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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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七章 十全老灭团夺宝,厚道人大开福门(廿一)【求各种票】
“芥子,你是有功名的人,就由你去打发他们吧。”钱逸群道,“咱们要的很简单,洞天之中归咱们管,洞天之外归朝廷管。进出货物,估价纳税。仅此而已。”
“他们肯么?”白枫皱眉道。
“不肯能奈我何?大不了一拍两散!”钱逸群霸气侧漏,转而笑道,“当然,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也就吓唬吓唬他们。我等会就出去找郑元勋,让徽商浙商都参合进来。这些人在朝中势力颇大,只要搬出‘与民争利’就能让他们忌惮几分。”
白枫微微点头。
众所周知,国朝太祖是贫农起家,得了天下之后以重典治国。凡是县衙修得比学校好的,一律斩首。凡是贪墨五匹绢以上的,更是要剥皮充草……这种传统到了崇祯年间已经逐步淡化,但如果御史们抬出“与民争利”的牌匾,依旧可以占领道德制高点。
这也是崇祯以有为之君想行有为之事,却连连受阻的缘故。
“我一个道人,拿了钱有什么用?”钱逸群突然长叹一声,微微仰头望天,孤高冷艳起来,“还不是要拿来救济天下生民?与其让那些官吏污了去,道人便辛苦一些,亲自送到需要的人手中罢。”
白枫为之一动。他虽然不信钱逸群的人品,却知道他的确恪守戒规。非但眠不枕席,就连荤腥都不沾口。这样的人要钱干嘛?
“我去帮你说。”白枫顿了顿,又道,“不过yīn山法脉的那柄红莲尺,便送给弥子了罢。”
——你丫这是跟我谈条件么!?
“呵呵,这场子是大家一起夺下来的,弥子兄也好,你也好,凡是想要的东西都自便就是了。”钱逸群笑道。
白沙这才上前道:“总归还是要听主人的。”他们见钱逸群刚才以主人自居,下意识中也受了这等影响。这种地位的诞生。却的感谢一乐和尚,让钱逸群在危难之时从邪魔手中救了众人,正好是驯养人类的要见之一。
“不过这种yīn气森森的东西,你拿了干吗用?”钱逸群好心道,“我这里有个玛尼轮,你要的话可以拿去。”
“这红莲尺却正合我用。”白沙笑道,“我的摩诃萨天眼能看到yīn鬼,却没有防备的手段。这红莲尺能够吸纳yīn鬼炼化。一旦打在人身上又能吐出红莲业火,对我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的良器。”
“合适就好。”钱逸群点头道。
世间绝大部分的法宝并没有明显的优劣,主要是看会不会用。节隐剑这么逆天的东西在白枫手里只能烂掉,假剑在钱逸群手中也不过是利器,所以说合适就好。
钱逸群正要离去,突然听到蚊子叫一般的声音,低低叫了声他的道号。回头一看,果然是方清竹。
“有事么?”钱逸群尽量保持着脸上带点微笑,免得吓坏这姑娘。
“道长,我能住倚翠的房间么?”方清竹低声道。
钱逸群微微一愣。道:“你住在哪里干嘛?”
方清竹对世态人心的恐惧已经到了无从抵御的程度。她本来情商就低,碰上罗奥松那样的狡诈之徒更是不能辨别。思来想去。与其在外面那个处处都会被人坑的世界晃荡,不如独自生活在这里好些。
“虽然不是不可以,但你怎么保护自己呢?”钱逸群问道。
现在符兵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七宝楼也没见有什么机关密咒。以玉钩洞天的男女比例和方清竹的容貌身材,很有可能招惹很多登徒浪子来采花劫sè。
“你还不如跟着我师兄先回去。”钱逸群见方清竹脸sè大变,这才想起来她不认识阿牛,连忙解释道:“他老婆就是柳姑娘。一直吵着闹着要找你呢。”
方清竹这才放下心来,问道:“柳姑娘现在在哪里?”
阿牛道:“跟柳叔柳婶在城外等着,我去叫他们进来。”说罢便往外跑去。
外面等着的可不止柳家三口。还有更多想进不敢进,或者没资格进的武林人士。阿牛说话声音大,又不知道避讳,等于做了一次广播宣传。
众人蜂拥涌进城里,碰上可欺负的小兽便一刀砍死,碰上欺负不了的猛兽便抱团绕路。
猛兽也是一般,碰上落单的人便一口咬死拖走,碰上抱团势大的便退避逃开。
一时间,城里这些动物都成了遵守自然规则的典范。
看到七宝楼里所谓的jīng英各个半死不活,脸上还被人烙下了印记,这些后来者自然得意非常,为自己的谨慎感到庆幸。
这种小人得志的反应让许多人不爽,却又无可奈何。
除了钱逸群。
钱逸群同样不爽,所以他决定让这些小人更加不爽。
“凡是在玉钩洞天里,脸上有铜钱印子的就是我的朋友,谁敢杀我朋友,我杀他全家!”钱逸群作出一副江湖豪杰的模样,杀气腾腾地宣告众人。
后来者一阵胆寒,偏有不甘心:“若是他们主动挑衅呢?”
“忍着!”
“忍无可忍呢?”偏有人跟钱逸群抬上杠了,果然是没见过厚道人发威的菜鸟。
钱逸群眉头一皱,道:“忍不了,就去死!”
有这么一个“死”字出口,众游侠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钱逸群最后扫视一眼,这才跟白枫等人道别,带着狐狸往外走去。
“等等!”狐狸咬住了钱逸群的裤脚。
“怎么?”
“把这丫头火葬了吧。”狐狸在一堆碎肉旁边停下,指了指倚翠勉强可认的尸身。
钱逸群心中颇为好奇,狐狸竟然也会发这种善心。不过既然狐狸这么说了,反正也是举手之劳。
其实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罢了。
现在钱逸群说一句话,谁敢不从?当即有人去外面准备柴火,有人将这尸身用布包裹,不一时便可以在院子里火葬了。
虽然寻常人家更讲究入土为安,但是和尚们都是习惯火化的。一乐见火葬台都搭好了,自然请求将死去的僧人一并火化。钱逸群自己不用动手,当然不会反对。如此一来,许多人都分不清是主要葬和尚,还是葬那个倚翠。
看着尸体在火堆里刺啦作响,钱逸群掩着鼻子问狐狸道:“你怎么想起来要火葬她的?”
“咱想来想去觉得不对,”狐狸抬起头,“畜生道是怎么开出来的?”
“呃……她大概有什么秘诀?”
“对,不过咱怀疑,郭璞成仙之后,五sè笔其实是留给了她。”狐狸道,“五sè笔是通界笔,若是落在她手里,那开通畜生道也就不算什么难事了。”
“即便真是她拿的,跟火葬有什么关系……”
像是回答钱逸群这个问题,一团五彩明光,突然从火焰堆中跳了出来。
“就是它!”狐狸叫了一声。
钱逸群反应极快,纵身一跃已经用上了鬼步,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冲到空中,凌空一抓,将这团五彩明光抓在手里。五彩明光挣扎两下,终于服软,窜进钱逸群的身体之中消失不见。
直到钱逸群落地,回到狐狸身边,绝大部分人都没搞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少部分人,隐约猜到这位厚道人又得了一件了不得的宝贝。
钱逸群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自己往身体里钻的宝贝。
在他的灵蕴海上空,玉清雷符之侧,一道五彩明光环绕不休,正是狐狸说的五sè笔。茅君笔是三茅真君所炼制的宝贝,五sè笔却是天地初开的一道祥光所凝,最后被郭璞炼化,档次高了不知凡几。
郭璞不知怎地将这笔送给江淹,江淹却用它来写文章,难怪最后会被郭璞收回去。
“怎么用呢?”钱逸群问狐狸。
“这就得你自己琢磨了。”狐狸摇头晃脑,“好了,这下算是了结了咱家的心愿,可以安心地走了。”
钱逸群轻轻摸了摸额头,心道:人间往来上千年的老怪物,竟然还是说不好人话。
厚道人拿了这么多宝贝,多少有些心得。他沉心灵蕴之海,用神识捉到这抹祥光,意外地腾起一股亲近的感觉。这或许是传说中的缘分,让钱逸群欢欣不已。
五sè笔并非真正的笔,叫它五sè光似乎更加恰当。它没有实质,却可以附加在节隐剑上。
只要心念一动,节隐剑就能画破开眼前空间,露出一道白茫茫的空间。钱逸群知道这是时空裂隙,却不敢莽撞冲进去——谁知道出口在哪里啊!
狐狸看出了钱逸群的尴尬,道:“既然是白光,便没有破界的能力,往来都在这个洞天里。开着金光过去探探路,大约便是你所能破开的最大限度了。”
钱逸群放心不少,二话不说便喊了一声“金光速现”,冲入这白光之中。在他身体穿过白光的同时,人已经从另一处白光里探了出来,原来只是十步开外。因为隐没在树后,刚才不曾看到。
钱逸群心中暗爽连连,一个闪身便进了翠峦圣境。
当他出来的时候,已经学会了控制这白光的范围,但凡在十步之内,可以说想开在何处便开在何处,穿梭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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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玉钩洞金山初显,忆盈楼才女论首(一)【求支援!】
钱逸群将玉钩洞天之事托付给了白枫一行,与狐狸悄悄出了洞天。等柳定定四处寻他不着的时候,才知道人已经走了多时。
有缩地术、风行履、震铃的诸多加持,钱逸群背着狐狸轻轻松松rì行百里。这还是因为狐狸不肯进曈炉之中,否则钱逸群还能更快。
再者说,这一人一狐就连吃饭睡觉都在翠峦圣境之中,这等速度谁还能追得上?
数rì奔波之后,钱逸群终于到了玉钩洞天的出口。孰料却见原本的山洞口成了一道诡异的通路,两旁还有老军守门。找了两个江湖游侠打探,方才知道官府不知从哪里请来的半仙,竟然将这玉钩洞天的出入通道打开,一应进出皆要给付城门捐。
“这毛皮出去,要按皮草给税!”老军拦住钱逸群,大声喝道。
钱逸群不愿与他争执,虽然不爽,却还是给了银子,带着狐狸穿过那通道。只是转瞬之间,人已经站在了琼花观玉钩井旁。此时正是夕阳西斜,晚风渐起,空气中带着久违的炊烟气味。
他回头一看,一座高高立起的木质牌坊,上面篆刻了奇怪的符文,心中暗道:果然高人常常隐遁不出,光是这手本事天下便罕见吧。
上面的门口也守着几个军士,倒是比下面更严整jīng锐。为首的一个把总上前推搡钱逸群:“快走快走!别拦了后面的路!”
钱逸群瞪了他一眼,看他双腿虚浮双眼浑浊,别说是秘法修士,恐怕寻常江湖人士都比他强些。那军官见这道人一瞥之下,自己竟然心神不宁,隐隐透露着恐惧,再抬起来的手便放不下去了,尴尬地退开两步,放软了口吻:“仔细里面出来的木头撞上你。”
钱逸群见他放了软。也不至于跟这样的人纠缠,径自朝琼花观走去。
“军爷,您真是胆壮!”一旁做小买卖的摊贩凑了过去,压低声音说道,像是生怕钱逸群听见。
那把总犹自胆颤,不知道这道人对自己用了什么邪术。他原本是不相信那些鬼神之类的传说,自从那晚亲眼见了茅山道士施法,开创出这洞天通道。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少见多怪。
——哎呀呀,看来下次得对道士客气些,说不得都是有些本事的。
把总心中暗道。
他听了那小贩凑过来搭讪,斜眼装作不以为然,言道:“怎么?不就是个道士么!”
“军爷不知么?扬州城里道士不少,有一个却是万万得罪不得的。”小贩故作神秘道。
“要说说,不说滚!”把总把眼一瞪。
“便是腰间挂着鱼篓的那位。”小贩满脸赔笑,“人称鱼篓道人的厚道人。”
“厚道人……”把总口中轻轻回了回这个名号,心脏砰砰直跳,惴惴不安:我竟推了厚道人?我竟推了厚道人!
小贩见这军爷眼都直了。连忙退散。他反正也就是来混个眼熟,让这些丘八以后欺压的时候多少留一两分余地罢了。
把总望向钱逸群的背影。心有余悸,正想找人说说话,遣散内中恐惧,却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了。
“道长!”把总一把取过岗哨旁的火把,追了上去,“天暗了,小的给您打个火!”
钱逸群修行之后。耳聪目明,听力极好。这两人在他身后闲话,一字不落地收进了耳中。见他如此巴结。很想嘲笑一句:军爷为何前倨而后恭耶?
等真正看到那张麻饼一般的老脸,钱逸群却又没了调戏老男人的兴致,一言不发地进了观门,让那把总又是担心良久,回营之后整夜都没睡着。
拜会了陈监院闲聊两句,钱逸群便请辞离去,说是要北上。
因为厚道人的关系,整个扬州城里的道士地位都有所提升,故而陈监院是真心实意地舍不得钱逸群走。不过挂单道人来来去去乃是平常,如何能硬留人家?陈监院只好请钱逸群再多住几rì,好为他填写云水参访录。
钱逸群满口答应,却连单房都没回便从侧门去了影园。
一连拜会了郑元勋、郑家老太太,又跟郑翰学应付几句,补充了一下自己的黄金储备,这才轮上徐佛、钱卫等人。
“说来,我们忆盈楼虽然以风尘女子为主,却不一定只做风尘生意。”徐佛静静听完钱逸群讲述玉钩洞天里种种经历,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与师妹再开宗门之后维生手段。
对于她们来说,有的是金主愿意出借金银。然而最大的问题是官府的捐税,还有便是地痞流氓的sāo扰。虽然忆盈楼的姐妹们身手非常,但和气生财,总不能让外人知道她们整rì里舞剑弄刀的。
“便在玉钩洞天里开些客栈、酒楼吧。”钱逸群道,“凡是里面狩猎、挖矿、伐木,赚了银子总也要花出去。到时候打出我的招牌,总能震慑些宵小。”
徐佛正是此意,见钱逸群自己说出来,心下暗喜道:这钱公子阅历愈多,人也是越加老成体贴了。他这么说来,倒是不让我求他。
“若此多谢厚道长了。”徐佛微微欠身。
“你我相交莫逆,有什么好客气的?玉钩洞天里的买卖虽然只能做四年,却也是一笔快钱。只是这饼子怕是还得分出去一些。”钱逸群道。
“道长属意谁家?”徐佛问道。
“忆盈楼是内定了的,墨憨斋的书坊我觉得也大可搬进去做。”钱逸群道。
现在墨憨斋只能出月刊,即便如此也有些吃力。若是搬进玉钩洞天之中,十rì光yīn方才是外间的一rì,如此一来,起码做成双周刊是不费什么力气的。
杂志书刊的知名度往往与它的更新速度有关,故而理论上说来,只要能天长rì久地坚持rì更万字,总会有大批忠实读者的。
钱逸群解说之后,徐佛也深以为然,愿意亲自回苏州与冯老先生商议。不过如此一来,周、文两家也是少不得参与进来的了。
“再加上郑家和他们背后的淮浙商帮,应该是差不多了。”钱逸群道,“若是弄得好了,又是一座金山。”
徐佛脸上泛起一道红霞,显然也是颇为激荡。她见钱逸群盯着她看,也不免有些不好意思,道:“道长见谅,奴家失态了。”
“失态确有之,不过却也更好看了。”钱逸群笑道。
“道长一个出家人,还在乎这红颜皮相么?”徐佛大大方方反调笑道。
“徐妈妈该知道我是半路出家嘛。”钱逸群甩开袖子,“如浮草一般的道心,哪经得住这般美sè挑逗。”
徐佛不知道被触动了那个笑点,笑得花枝乱颤,半晌方才平复道:“还有桩大事,差点被道长插科打诨错过了!”
“哦?什么大事?”钱逸群好奇问道。
“我忆盈楼想重振旗鼓,总要有位楼主。”徐佛为难道,“可惜我与贞丽都不愿那顾大姐出任楼主,她也不愿我们来掌事。”
“我当什么大事呢。”钱逸群笑道,“这种事,大家明确个分工,相互制衡不就行了?何必一定要有人当楼主呢?”
“敢问其详。”徐佛认真请教道。
钱逸群当下将后世公司之中,董事会、监事会、高级管理层之间关系解说一遍。这些东西在明朝其实也有,只是更注重人合,而非资合。忆盈楼三条支脉的关系,却更像资本合作,故而更适合先小人后君子的后世管理模式。
徐佛久在商场,自然知道其中关节,暗道:道长所言,尽在“章程”二字,听说海商之中也是如此。看来他平rì不显山露水,见闻还是颇广呢。
她又想起《墨憨斋志异》真能刊行,也是因为这位道长的奇思异想,再钱逸群时,只觉得他身上总是缭绕着一团若有若无的虚雾。
——难怪爱爱那妮子不能自拔……
徐佛心中暗道。
钱逸群见徐佛毫不费力地接受了,心中暗道:难怪说明朝有资本主义萌芽,姑且不看那些玄之又玄的生产力生产关系,光是普通老百姓对资本运作和商业活动的理解,就可见一二了。
“道长什么时候回苏州,让姐姐搭个风如何?”徐佛内中计较妥当,便想借钱逸群缩地术的便利。
钱逸群无不应许,约定明rì便启程回苏州。
徐佛自然应诺,又转去告诉那三个小丫头,让她们兴奋不已。
那rì钱卫前来报信,说钱逸群下了玉钩洞天,三个丫头便多少有些不忿。
杨爱心中难过,好像被遗弃了一般。
顾媚娘嘟着嘴,说妈妈这银子给得冤枉了,那厚道人总是撇开她们不管。
惟独李香君道:“我们剑术不jīng,怕是去了也chéng rén累赘,还不如在这儿好生练剑呢。”
这是中肯之言,那二女听了方才心中好过一些。
听说钱逸群回来了,这三个丫头脸上没什么表示,心中却已经盼得天明,好见见那位不负责任的老师,憋了一肚子的怨气都要一丝不剩地吐出来!
几乎每个女子的心事都是一部书,而今夜,这部书里却是一篇篇草稿,涂涂抹抹,改了又改。最后定稿如何,还是要等明rì见到真人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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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玉钩洞金山初显,忆盈楼才女论首(二)【求支援!】
“老卫,这次玉钩洞天回来,左右不过两件事要做。”钱逸群回到卧房,唤来钱卫。
“道长请吩咐。”钱卫束手侍立,越发有大户人家随从仆役的模样,丝毫不见锦衣卫留在他身上的痕迹。
“一是要回家省亲,”钱逸群懒得解释那星盘的事,又道,“二是要北上京师,看看有什么机会报效国家。”
“是。”钱卫口中应道,心中奇道:倒还是第一回见老爷您如此热心公义,想要报效国家。
“所以呐,”钱逸群转了口气,“回了苏州,就好生找户人家,我看能否用轮回珠度绣娘投胎转世。投胎是门学问啊!”
钱卫登时泪眼满眶。他虽然明知女儿若是转世,就与他彻底没了关系,但仍旧希望女儿的下一站能够走得顺当点。诚如钱逸群说的,投胎是门学问,这事不能自己掌控的时候没办法,一旦有了自己掌控的机会,怎能放过?
“老爷大恩,我没齿难忘!”钱卫跪倒在地,泪珠打落在地上。
钱逸群微微摇头,道:“我对你谈不上什么恩情,只是有时候看到你在身边,就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一般。”
钱卫一愣,心中疑惑道:你身来就不愁吃穿,怎么跟我一样?
“我也曾一怒杀人,差点还让你当了替罪白鹅。”钱逸群自嘲笑道,“现在知道老子所谓‘自胜者强’的道理,再回头想来,我们都是一般的弱者啊。”
“老奴是真懦弱,道长是有血xìng。”钱卫由衷不认同钱逸群的说法,反替他辩解道。
“强者只会朝更强者挥拳,弱者却是欺压更弱者。这话我早年听说过,却忘得一干二净,难得现在想起来,咱俩共勉吧。”钱逸群叹了口气。不等钱卫答话,已经坐在了坐垫上,眼帘微闭。
钱卫知道这是厚道人休息了,躬身而退,在外间和衣而卧,一只耳朵竖起听着里间的动静,不敢睡死。
一夜无话,到了卯时。天sè仍旧乌黑一片,钱卫听到里间传来衣衫摩擦的声音,知道是道人起座,连忙跳下床,搓了搓脸,脑子里过了一遍要做的事:得让人准备早餐,再打水来让钱老爷洗漱。
他却没想到,自己如此巴结,更有甚者在外。
顾媚娘捧着铜盆,李香君提着开水。杨爱端着布巾、盐巴,排成一排等着开门。
她们身后跟着徐佛。亲手提着食盒,里面飘出一缕浇足了麻油的馄饨香气。
——老爷真是好福气。
钱卫忍不住咧嘴笑了,心里比自己得到这般待遇更开心。
钱逸群跨不出来,正要习练罡步、剑法、身形,见了这阵势,硬生生被吓得退了回去。
“你们这是干嘛?”钱逸群不由jǐng惕。
“见老师风尘仆仆,不敢不来请安。”顾媚娘一脸媚笑着进来。虽然只有十二三岁,却也有了几分媚功,让人见了恨不得在她胖嘟嘟的脸上捏一把。
“老师去玉钩洞天。怎么不带我们呢?”李香君虽然知道自己这些人会成为钱逸群的累赘,内心中却希望钱逸群亲口否认。
“带着你们危险、麻烦。”钱逸群又不是少女问题专家,怎能知道这小女孩的心思?
他更不知道,李香君此刻的心情恨不得将一壶开水浇他头上。
“老师,请用。”杨爱没说什么,上前地上盐巴,那是用来清洁口腔的。
钱逸群熟练地调好盐水,漱了漱口,结果布巾就着热水烫了个脸,整个人都jīng神了。
徐佛递上热腾腾的苏州小馄饨,道:“这是奴家早上亲自包的,就怕你吃不惯淮扬味。”
钱逸群舀起一个,轻轻一咬,果然是正宗的姑苏风味。而且里面用豆腐代替了肉食,口感相近,却没有丝毫腥臭。
“姐姐有心了。”钱逸群笑道,“你们这么早过来,不会是归心似箭到了这种地步吧?”
“老师,给我们讲讲洞天里的故事吧。”顾媚娘凑了过去,轻轻在钱逸群的馄饨碗里吹了口气,像是迫不及待要让钱逸群吃快些。
杨爱李香君看在眼里,心中齐齐骂了声:小sāo蹄子!
“多不卫生!”钱逸群当然不能让自己学生来调戏,点着顾媚娘的额头将她推开,道,“那洞天里也没甚故事,不过你们老师我倒是得了一门秘法,还算不错,等回去的路上传给你们吧。”
这下就连徐佛都好奇起来。
按照老规矩,师父传授学问、秘诀,作为弟子只能听着,不能多嘴相问,更不能挑三拣四,要学这个不学那个的。钱逸群此言一出,正是等着四位女士出声询问,自己正好卖卖关子,享受吊人胃口的乐趣,谁知她们四个竟然忍得住,闭口不言。
只是三个丫头迫不及待地去牵来了麋鹿,备好鹿鞍,可见她们对出发上路的迫切。
一行人告辞了主家,踏上了南下的路途,此时天空不过微微泛青,天幕上仍旧缀着几颗星星。
钱逸群要传的秘法,正是那段莫名其妙被郭璞塞进脑子里的《金华出世术》。
诚如郭璞所说,上古传说之中,仙人并没有特别大的神通,但都能活得很长久,而且最后肉身成真,拔宅飞升。总是乘龙、御风而去,绝没有死后证真的道理。
到了中古之后,这样的仙人越来越少,等内丹清修一脉大显于世,人们反倒认为上古传说都是虚构故事,只有死后才能登天。
就如钱逸群一般。
即便脑袋里塞进了正本的古仙修法,钱逸群仍旧觉得有些不可靠。
直到他在圣境之中练习五sè笔,闲暇时检阅脑中这本秘法,将信将疑地试了试,却发现这法门的确有点不一般的地方。
它直接培养阳气入手,目的就是让人驻颜有术,乃至最后长生不老。又一共分了三层,练到了第一层便能度年如rì,不见老态。到了第二层,便可以十年当一rì,青chūn永驻。修成了最上一层,那边是常驻人间,长生不老。
虽然修习时间较短,身体中的阳气却明显增强,新陈代谢增快,人却不见衰老。他在圣境中呆了半年,出来之后的确容貌不变,就连狐狸那么毒的眼光,都以为他只不过呆了数rì罢了。
倚翠能够活在玉钩洞天之中数以千百年记,一者靠的是郭璞给她的灵丹,再者便是靠的这金华出世术。
此术虽好,要想修成却也是难上加上。不光是古今草药异样,许多关键的丹丸无从炼制。而且那份恬淡无为的心境,如今能有多少人做到?
这一路上钱逸群并没有私藏,尽心教授,可那四位灵蕴开醒的女子,学起来也是跌跌撞撞,几乎没有进展。
钱逸群教她们却是练手。他真正想教的学生,乃是家里人。想想这四位都学得如此辛苦,父母那边恐怕更是难以学成了。少不得还是得从灵丹妙药入手,让父母在世常年。
一行人跋山涉水,走得尽是小路捷径。
坐骑累了便由钱逸群带入圣境之中,放开吃些灵草,看得狐狸呲牙咧嘴,大叫“暴殄天物”。不过在它编撰完翠峦山本草之前,钱逸群才不会介意什么灵芝仙草,反正这种东西rì生夜长,绝不会穷尽。
等回到苏州,徐佛自然带着三位女子回绮红小筑,钱逸群领着钱卫回家。
钱卫时时刻刻都尽心修习金华出世术中的法门,虽然没有炫耀,阳气增长却是最为醒目的。
钱逸群因为寻鬼司南时而震动,这才发现钱卫已经从yīn鬼之身,回到了时鬼时人的境界。这让他不免多了几分信心,或许父母习练之后也有奇效。
此番回家,家里模样又有些不同。家中人口似乎又多了,反倒是那些犯禁的弓手护院悉数不见。
钱逸群本以为是高仁老师帮忙隐匿起来,见了李岩才知道自己父亲出钱买下了好大一块地,将整个庄园都包了起来。如今四面都是投身的佃户,间歇安插着李岩的眼线,可谓是“御敌于家门之外”。
“刚才我进来的林子,想必也是高老师布下的阵法吧。”钱逸群毕恭毕敬问道。
高仁微微颌首,满意笑道:“你能认出来,便已是不易。”
钱逸群却没有丝毫得意,心中暗道:我只以为高老师是个高人,却没想到他已经高到了这等境界。
宇宙便是一个大阵,在这阵中便要遵循它的规则,也就是“道”。天地自然也是一个“大阵”,人若是一味妄自乱来,自然便会以各种灾害报复人类。
当一个人将人为之阵布得犹如天然一般,他又是什么境界!
钱逸群只觉得高仁身形飘渺,竟然是自己仰望都仰望不到的。他将自己在洞中所得,毫无隐蔽的对高仁说了。
高仁却只关心两件事。
无穷木阵与星盘。
无穷木阵在高仁解说中,恐怕已经突破了天人之际,将两个世界串联起来,就如钱逸群当rì出示给雪岭看的魔比斯环。无论怎么走,都不可能走到终点。不过以钱逸群的描述,他也很难窥其秘诀,只能等rì后亲自去查探一番。
至于星盘,却是古老阵法的遗存。这种天然能够穿透不同世界的法宝,即便是在两汉也已经渺不可寻。郭璞能学来这法宝的炼制之法,实在是异数中的异数。
ps: 明天家里要招待客人,我努力不拖更,不过加更的问题嘛,只有略微延后些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