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崇祯皇帝 务实之言
崇祯皇帝当先抻着衣角,缓缓坐下,然后常贵妃才落座在侧。
崇祯皇帝摆了摆手,常笑也欠身坐在了椅子上,此时他还真就生出不敢造次的感觉来,不是因为皇帝的威严,而是因为皇帝身后的那个腰悬晶尺的老者,想想自己曾经想要带枪进入宫中,一枪崩了崇祯皇帝,常笑就后背流汗,这皇帝果然不是那么好杀的!
伺候在皇帝身侧的宦官和宫女此时全都退出门外候着,数百个平方的屋中,只剩下这一大一小两张桌子,还有皇帝和那老者再就是常贵妃和常笑,立时显得冷清下来。
“这是家宴,不必如此拘谨,贵妃,你可没有跟我说你家的子弟之中还有人修习仙道啊!”
常贵妃一愣,她却并不知道常笑修炼出了真气,只是知道常笑跟着一位仙师学过一些腌臜讨厌的术法。
“大乐当初在老家五峰县的时候确实是跟着一个道人学过一些,不过恐怕连门径都没有摸到吧!”常贵妃看了眼常笑言道。身在宫中,有些事情可比外面的人要清楚许多,常贵妃对于仙道之事也是知道个皮毛的。
皇帝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此时宫女宦官们将早就准备好了的饭菜悄无声息的送上桌子。
气氛稍微松快一点,常笑此时才看到了这个吊死在煤山上的皇帝的真面目。
出乎常笑的意料,他一直以为作为一个末代君王无论怎样说都应该是昏聩的,肚大腰圆满脸肥肉,不长成这个样子怎么对得起亡国之君的名字?
但是此时的崇祯和昏聩两个字完全不搭边儿,相反常笑一看到这个人就知道这个人精明无比,那一双眼睛有着透彻一切的智慧。
世间有三种人,聪明人、傻人和蠢人。
所谓聪明人,就是那种看上去不怎么聪明还时不时会吃点小亏的人,这种人基本上从来不骗人,在别人眼中他十分诚实,十分值得信赖的人,是值得深交的人物。
但基本上不骗人的人也是会骗人的,之所以不骗人是因为骗到的东西达不到他付出诚信的代价,这种人一旦骗人,那么你就是神仙都要被他玩的团团转。这是聪明人。他周围总是不乏朋友。
傻人,是那种真正的傻人,不聪明,很愚笨,也不怎么骗人,因为他骗不了人,这种人除非遇到傻人有傻福这种事,否则注定平庸。傻人也不乏朋友,因为和傻人在一起不会吃亏,有心占了傻人不少便宜的,良心偶尔现还要给傻人一些好处作为弥补。
还有一种人,蠢人,这种人精明无比,善于算学,理科出身的比较多,当然,文科出身的往往都青出于蓝,就差在脑门上刻上我最精明四个字,人人都知道他精明,是以人人都对他敬而远之,人人都怕在他身上吃亏,处处精明的人实际上就等于被众人放在亲近之人之外了,这种人就是精明过头了。
但是眼前这个人不能称之为人,他是皇帝,他的精明处处显露出来,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之感,这不是蠢,这是真正的精明,比聪明人还要高一个境界,因为他把精明表现出来变成了一种威压,明摆了告诉你你骗不了我,我什么都知道,别在我面前耍花招,更别在我背后耍花招,因为我背后都长着眼睛的!
皇帝不需要考虑别人如何对待他,他只需要知道别人有没有骗他就可以了!高明的皇帝在被骗之后会现自己被骗了,更高明的皇帝,则在被骗之前先将骗子吓得不敢骗人。
精明的皇帝是最可怕的皇帝,常笑甚至有些恍惚,这个真的是哪个末代君主么?这样一个皇帝怎么可能丢失了整个大汉王朝而被偏居一隅的鞑子窃夺了大明江山?
常笑想要当皇帝过过瘾,一直都是建立在崇祯皇帝昏聩无能的基础上,但是眼前这个皇帝明明是耳聪目明,相貌也是上上之选,往那里一坐便自成一股威严气势,或许是因为常笑修出真气的缘故,他甚至都能恍惚看到他的头顶上有一头天龙盘绕,狰狞凶恶,任何敢于觊觎他的皇帝位置的都会被这天龙一口吞吃,骨头渣都不剩半点。
这明摆了是一个春秋鼎盛励精图治的皇帝格局。只不过这皇帝似乎有些疲惫,不是那种酒色过度的疲惫,而是禅精竭虑睡眠不足的疲惫,常笑看得出,这位表面上神采奕奕的皇帝虽然拥有强大的自信,但却满腹忧愁,无处排解,满心疲惫无处释放。
常笑原本在常胜那里听到不少崇祯皇帝的传闻,就是常贵妃也在刚才一直叮嘱他皇帝通实务,不可欺骗,这些常笑表面上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更多一些,在他看来一个亡国之君能够懂得什么?说不定也像是他前世的金家一般,三岁打枪八岁骑马的吹嘘出来的,但是此时常笑知道,这个皇帝确实不好骗,看那双怀疑一切,将所有人都当成是要偷自己家东西的贼的眼睛就能够看出来。
崇祯皇帝前面的桌子上并未摆多少酒菜,宽大的桌子上只有九个菜色,而且量很小,盘子倒是很大,虽然十分精致,但却并不丰盛,摆在硕大的桌子上显得格外寒酸小气。常笑就是平时吃个饭也要比这个挥霍十倍。
常笑的桌子上摆了三个菜,常笑都无心去看究竟是什么了,随意瞟一眼也知道这菜色简单的很,没有一样名贵之物,在常笑看来这种菜拿出来款待亲友实在是太寒酸了,这抠门皇帝忒也小气。
还一小壶酒,这酒闻起来倒是不错,应该算是佳酿了。
崇祯皇帝一笑举起酒杯道:“朕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位侄儿,托你的福,朕这桌上许久没有摆过九道菜了,来来来,满饮此杯。”
常笑一愣,什么叫做好久没有摆过九道菜?意思是说皇帝老儿平日都是一桌子菜,今天摆的少了些?似乎不是这么个说法啊,后来常笑才知道,这位崇祯皇帝每次吃饭都只有三四个菜色而已,生活算得上是十分的清苦。
皇帝敬酒不喝就得吃罚酒了,常笑也没时间细思,连忙举杯,一饮而尽。
随后崇祯再次上下打量常笑,其实常笑的岁数和崇祯相差不大,崇祯今年也不过二十岁而已,常贵妃都比崇祯要大上两岁,妃子比皇帝大,这种事情在皇帝身上是比较少见的,但常贵妃嫁给崇祯的时候,崇祯还不是皇帝而是信王,甚至不是皇位继承人,继承人是他的哥哥明熹宗,也料不到皇位会落在他的身上。
是以当时也没有这么多的讲究,崇祯和常贵妃两人又私下见过几面,彼此都有好感,是以虽然常贵妃比当时的信王大两岁,但还是顺理成章的嫁入了皇家。
后来风云变幻,鱼龙幻化,明熹宗天启帝做了七年皇帝二十三岁就死了,有没有子嗣,是以皇位才落在崇祯身上。常笑的这位姑姑也就成了如今的贵妃。
年轻人看年轻人,又是亲戚,自然别有一番欣赏角度,此时的常笑,面目棱角分明,身材壮实,身姿挺拔,坐在那里便好似拉满的弓一般,随时都有一种爆力会弹起来的感觉,本来常公子的底子就不错,常笑修炼出真气之后,伐毛洗髓,整个人气质大变,甚至有种微微亮的感觉,更显得常笑有种脱俗气质,在寻常人中确实是一种难得一见的仪表堂堂。
“好好。”崇祯皇帝赞叹两句然后道:“大乐,你们常家就你一根独苗,常贵妃时常在朕耳边提起你,说你少年英武,有些本领,希望你能够为朕效劳,为国家社稷贡献一份力量,却不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这个问题常笑来之前打过一个腹稿,但那是以崇祯是个昏聩皇帝为基础的,现在却不能将那一套言辞华丽浮夸大话的话语拿出来说事儿了,眼前这个皇帝确实如常贵妃所言,是个十分务实的家伙!
常笑略微斟酌一番后,放下手中的酒杯,表情变得有些悲沧起来,道:“草民回禀皇上,草民原本在五峰县只是个顽劣的纨绔公子,每日走马遛狗,胡乱玩闹,为祸乡里的恶事也是没少做过的!”
崇祯闻言,目光微微一眯,似乎有些意外,随即看向常贵妃,常贵妃面色一下变得冷冰冰的,罩了一层青气,常笑怎么竟是蠢到这种程度的蠢才?这种话也是当着皇上面说的么?这不是给她这个姑姑找难堪么?你就是说你少有大志这种浮夸言语也比这么说要强上百倍,难道说我之前叫他不要虚言大话,他就将这种说辞拿了出来?这真真的混账。
常笑微微一顿,目光并不去看皇帝和贵妃,而是站起身来,面向屋外,道:“然,从五峰县出来之后,草民一路上所遇白骨累累,遍地饿殍,难民们易子而食,队伍之中鲜有女子孩童和老人,不知道都裹了谁人肚腹,民匪呼啸而来啸聚而去,登高一呼数万流寇瞬息而成,即便是德阳城之中都难保平安,一夜而破,民堡村落更是一夜之间便被夷为平地,民众死伤无算,无数家庭顷刻之间妻离子散,真是处处悲凉,步步鲜血啊!”
常笑这番言语说出来,崇祯皇帝眉头皱得更深,一双眼睛好似要喷出电光来般,闪烁不休,手掌在桌下微微攥紧,言语却淡淡的道:“我大明江山竟然已经败落至此了么?”这话之中已经再无半点亲切可言,言语中冰冷之意好似一把刀一般架在常笑的脖颈上。
常贵妃此时面色已经彻底变得铁青一片了,她叫常笑来是为了给常家寻一个富贵,不是叫常家断子绝孙的,常笑这般说下去,常家距离绝后已经不远的!她可是深知自己旁边坐着的这位的脾性的,崇祯皇帝虽然年轻,但自有一种弥辣,杀人从不过夜。从他反掌之间便将占据朝野数十年的魏忠贤一系的宦官阉党斩尽杀绝就可以看出来。
常笑回转身来,朝着崇祯跪拜下去,道:“皇上,大明将亡矣!”
第七十六章 皇帝震怒 毁家常笑
“危言耸听!一派胡言!”崇祯皇帝终究听不下去,狠狠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碟子腾的蹦起老高。
崇祯皇帝使劲的一抖袖子,迈大步便离开了。
途径常笑身边的时候,似乎有踹常笑一脚的冲动,但最终没有下脚,只是一顿便匆匆离去!
常贵妃脸若玄冰,站起身来,狠狠地指点了常笑几下,嘴唇哆嗦着没有说出什么,实在是骂都懒得骂的模样。
常笑抬起头来,看向暴怒无边的常贵妃道:“姑姑,不至于砍头吧?”
闻言,常贵妃整个身子都有些软,狠狠一拍桌子,什么渗入灵魂深处骨子里面的仪态全都荡然无存了,最终无力的道:“常家有子如此,败落已是必然,蠢材,趁着皇上还没有动杀心,赶快滚出京师,越远越好!”
说完常贵妃也拂袖而去。
常笑摸了摸鼻子,随即拍了拍自己受到惊吓的心脏,随即现还有一个人没有离开,这人一双阴鸠的双眼正在看向自己。
常笑也是猛然间感受到他的存在的,这人就似乎从不曾存在于屋中一般。
是那个腰悬晶尺的老者,这老者明明一直站在皇帝的身后,明明也给了常笑极为深刻的印象,但常笑竟然就是将他忽略掉了,皇帝离开了,他却未曾离开,这一回常笑没有感受到刺目剧痛,从而看清了这老者的面目。
这老者看不出多大年纪,胡须已经雪白,柔顺非常,梳理的根根精神,整齐的飘洒的胸前,脸上遍布皱纹,确确实实的遍布,正常人经常是额头眼角和口轮匝肌的一圈容易生出皱纹,但这老者面上却看不出那里没有皱纹,全都是细密的小褶子,这正是常笑说看不出他究竟多大岁数的原因。
这老者消瘦,一双眼睛明亮有神,眼珠更是黑白分明,黑得深不见底,白得好似在放出银光毫芒。
深不可测的一个人物,此时正目光炯炯的看着常笑。
常笑的拍心脏的举动自然落在他的眼中。
常笑和老者对视一眼,随即小心翼翼的问道:“罪不至死吧?”
老者闻言,不由得哈哈一笑,饶有趣味的看了常笑一眼,随即迈步出了屋中。
常笑这才站起身来,心中不怕是不可能的,要知道他现在可是还在皇宫之中,皇帝一声令下要杀他,那当真是一百个他也杀得光光的,就算是有把冲锋枪在手都不好使。而且那个老者是常笑最忌讳的人物,常笑有种感觉在他的面前,自己犹若烂泥一般的卑微,相对来说就是那九五至尊的皇帝也比不过他的一只臂膀。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仙道人物吧。
此时那两个司礼监的太监一路小跑的匆匆赶来,他们两个现在可没了之前的恭敬,一脸的不耐之色,催促道:“常公子快走吧!这里不是你你能久留的地方!”
常笑对这种前据后恭的原因清楚地很,也不计较,这些太监本就是如此,现在看他常笑惹恼了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人头落地,自然没必要对他再有什么恭敬。
常笑随着两个太监出了皇宫。
第二天常家小子胡言乱语激怒圣上的消息遍布京师。
皇宫就是一个大筛子,什么消息都不能隔夜,尤其是这种惹得皇帝拍桌子震怒无比的事情。
王凤麟感到很奇怪,但也感到很轻松,常笑有这么个结局省了他好多工夫。
王洪正爽朗一笑道:“凤麟,我说你为人太过胆小,你还不信,现在看看,你将那常家小子看得那么高,结果如何?见驾这种事情都能被他搞得要杀头,就算是心中稍微有点想法慧智的,也不至于如此吧!常家从今之后彻底灰飞烟灭了!哈哈。”
王凤麟虽然有些狐疑,但想想常笑当着皇上说出来的那句话,真是自寻死路,皇帝没有当时就斩了他,也算是他的造化了,不过他却不知道常笑为何会说出这么一句蠢笨到家的言语来,或许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对,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了,这小子就是太聪明了,将自己给玩死了!
这样一想,王凤麟心中也安稳起来,呵呵一笑道:“大哥,看来咱们以后只要专注张家就好了,这常家确实不值一顾了!”
王叶章也从旁笑道:“看来找时间可以将宸儿叫回来了,在外面哪有京师这般好,总是受罪。”
王洪正闻言,一张脸忽的又变得铁青,道:“这小畜生,说话没个轻重,和那常家小子半斤八两,留他在京师早晚是个祸害,哪天嘴巴漏气说出什么去,就是重蹈常家小子的覆辙,就叫他在外面多吃苦,多历练,什么时候成器了,不至于连累王家了再叫他回来!”
王洪正之言自然没错,王凤麟也是赞同。
王洪正又道:“老五,常家眼瞅败落就在眼前,常胜那边的事情肯定会有进展,你这边再给他们点压力,到时候常家就是咱们的了,那样咱们也就有了和张家抗衡的本钱,说不定就压住他们张家一头。”
王凤麟闻言也是露出兴奋地事情,道:“今天一早常胜的小儿子已经来找过我了,可是我没见,晾一晾他,他就知道厉害了,现在可不是咱们求他了,要叫他明白,现在行情变了,他不值钱了!”
王洪正一笑道:“老五办事我放心,啧啧,真是子孙不孝啊,谁能想到,常家就这么败落呢?咱们绞尽脑汁,费尽心机也没能搞垮常家,哪知道他自己的子孙一句话便大厦倾倒,灰飞烟灭了,咱们王家要引以为戒啊!”
常笑的名字突然窜起,那个时候人人都说常家出了个了蛮横霸道机智绝伦的不起的小辈,人人都觉得常家有望兴起,恢复荣光。
然而突然窜起的星辰瞬间陨落,化为一颗一闪即逝的流星,此时京师之人都说,常家出了个愚蠢无比的败家小辈!
常胜这几天都没有去常笑的宅子,心灰意冷的他,这几天没少喝酒,一些或紧急或舒缓的事情也懒得去管了,最开始他还劝常笑离开京师,免得宫中那位气不顺,将他拉出常家就斩了,最起码离开京师远一点旨意下来之后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常笑却根本不听,说了两次无用,他也就懒得再说了,他自己都觉得没劲了。
常胜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常行,二儿子常骏,都已经将近三十,都十分聪慧孝顺,此时二儿子来到常胜身边,陪着自己的父亲喝了几杯,或许是酒水的作用,常骏口齿都不大清楚起来,一顿手中的酒杯,骂道:“常家的败家子,常笑这小子看上去金玉其外,实在败絮其内,原本第一次见他,还觉得他能够有所作为,哪知道常家偌大的家业转眼间就被他一句话败落。”
常胜也是恼怒,常笑实在是不知轻重,原本一件天大的好事竟然被常笑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连常家的姑奶奶都说不出维护的话来,没有一刀宰了常笑已经算是皇上念着常贵妃和常老爷子的旧情了。
常胜将杯中的酒闷头一口干掉。脸上的红晕更重了些。
常骏看了常胜一眼,随即继续操着醉醺醺的口气道:“父亲,是时候该决断了,咱们跟常家本来就不是一家,常家败落就在眼前,咱们若是继续跟着下去,就是一条道走到黑啊!”
常胜双目之间也显现出一丝迷离,似乎对于未来也是一片茫然。
常骏将常胜的神态看在眼中,心中微微一喜,继续道:“父亲,咱们得早作打算啊,王家那边儿已经传过话来,只要父亲点头,王家愿意出一个知州的缺给大哥,您这边什么都不变,还在京师外的香河给您置办一个庄子,还有……”
常胜一双本已经带着三分醉意的眼睛陡然变得清明起来,原本的迷茫全都消散掉,定定的看着常骏。
常骏被父亲瞅得有些毛,后面的话语便有些难以为继。
“王家都想要什么?”常胜淡淡的道。
常骏闻言,心中又是一喜,以往他每每旁敲侧击的提到这个问题,父亲都是根本不予理睬,现在竟然询问对方想要什么,自然是有些松动了,连忙道:“王家想要常家在京师的这些破烂儿,常家的关系,还有常家的帐目,常家的……”
常骏还没有说完,常胜一个嘴巴子就抽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常骏在椅子上直接被抽翻。
常胜蹦起来,手中的酒杯狠狠地砸在常骏的脑门上,冰凉的酒水泼了他一脸,恶狠狠地道:“你是昏了头了么?还是脑子里面被塞进去了屎?一个常家的帐目就足以叫咱们死一百次一千次!混账东西!你以为常家是吃素的?这么大一个家是你随随便便就能卖得了的?别说你爹我的义父常老爷子还没死,就算是他已经死了,这常家也不是你这样的东西能够卖的了的!你有命卖绝对没命享用!”
常胜打了常骏的事情没人知道,当然也没人关心,第二天常骏就被打出京,去南方常友章身边效力去了。
第七十七章 乱象不够 妖孽未出
陈卓有些激动,声音都大了起来,几乎是叫嚷道:“大人真的要将活佛放了?”
吴大人点了点头,“不过,天大人说了,要对方交出你吴叔的神魂,到时还想办法为他重塑身躯,要是成了,你的吴叔非但死而复生,修为也更进一步,说不定有望修出金丹种子来。若真是如此,就是他的造化了。”
陈卓一愣,先前因为放走活佛的激愤一下消失个精光,一对眼睛都放出光来,激动地道:“真的?真的?吴叔能够死而复生?真的能够么?”
感受到陈卓此时的情绪,吴大人淡淡一笑,随即也略微有些担忧的道:“只要你吴叔的神魂还在,没有残破,重塑身躯肯定没什么问题,毕竟广济寺的九罗天龙塔不是浪得虚名,神魂在其中只要不是运气太差都可借佛家无穷法力重塑肉身。”
陈卓兴奋地来回走动,此时活佛什么的都被他丢在脑后,只要吴叔能够死而复生,就算是一百个活佛都放走,他也觉对没什么惋惜的,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吴叔更重要了!
吴大人又道:“虽然已经决定放人,但你们也要盯紧那几个喇嘛,越是在这个时候越不能出乱子,那常家的小子将皇上的心情搞得很差,这些喇嘛万一再惹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就是泼天的祸事。说起来我倒没看出和咱们一路同行的富家公子竟然还是皇亲国戚,幸好咱们没有将他拉下水,不然的话皇帝那里都不好交代。”
陈卓闻言连连点头!
就在此时有人从外面一路小跑的赶来。
陈卓和吴大人都已经修出真气来,耳聪目明,立时齐齐皱眉,这声音太过惶急了些,难道出了什么事情?
……
崇祯清晨时分睁开双眼,随后捂着脑袋有些头疼的坐起身来,他失眠许久了,自从肩膀上担上了整个大明江山,他就没睡过一个完整的囫囵觉,百官大臣都知道他鸡鸣而起,夜分不寐,焦劳无比,宫中从无宴乐之事,他的辛苦是天下皆知的!
他是实在高兴不起来,在他面前的江山满目苍夷,处处都是补丁,处处都是漏洞,他就算三头六臂也堵不过来。
但他依然坚信,自己能够将这个江山继续传承下去,他觉得自己怎么都不应该是一个亡国之君,从史书上他知道,亡国之君应该是什么样子,他不是那个样子的,他要励精图治,将这大明江山的漏洞全都堵住,不求江山万载年,但八百年还是要有的,这样才可以比肩圣人治理之下的周王朝!
虽然他知道历史上过三百年的社稷从来都是在传说之中,其实明朝自建国开始也已经二百余年,将近三百年,已经算是少有的长寿朝代了,但是他还是不甘心,这江山是太祖打下来的,至少不能在他手里丢掉,也不能在他儿子手里丢掉,孙子也不行,重孙子的时候他就管不到了,这样就算是死了也有颜面去见太祖了。
崇祯瞪着一双干涩猩红的眼睛,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屋中更黑,这漆黑的氛围使得崇祯有些窒息。
“掌灯!”
随着崇祯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周围响起,一盏盏宫灯被点亮,屋中逐渐变得明亮起来,堂皇起来,温暖起来!
崇祯使劲眨了眨眼,掀开被子站起身来,旁边有个老太监凑过来低声道:“皇上,时候还早,再睡片刻吧。”
崇祯没有说话,旁边的小太监看了老太监一眼,随后便开始给崇祯更衣,一层层的将衣衫套在崇祯身上。
老太监心中微微一叹,还是不甘的低声道:“皇上,您就算是铁打的也不能这样熬炼,国事重要,但您的龙体才是重中之重啊。”
崇祯依旧没说话,但是脸上已经露出不耐的神色,老太监心中一寒,便也不敢继续说下去了。老太监心中不由得怨愤起常笑来,要不是他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皇上的心情也不会这么差,以往皇上三更睡觉,接近五更起床,现在四更才睡着,不到一个时辰便就醒来在床上翻来覆去了。
崇祯由着宫女将他的长小心翼翼的盘起,突然开口道:“仙师何在?”
“皇上有什么事情?”一个淡淡的声音从空中响起,随即腰悬晶尺的老者的身影出现在寝宫的一张桌子旁边。
崇祯略微犹豫了下,摆了摆手,在皇帝身边忙碌的小太监和宫女们纷纷退下。
片刻时间屋中便只剩下崇祯和老者两人。
老者很自然的坐在了一张大椅上,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便不需维护皇帝的尊严了。
宫女太监们退下,他似乎也将伪装卸下少许,崇祯腰背有些微微垮,眨了眨因为休息不够而酸疼干涩的双眼,道:“朕做了个梦!”
老者看了崇祯一眼,淡淡的道:“人人都会做梦,梦境之中缤纷杂乱,乃是平日心绪写照,心宁之人是不会做梦的!”
崇祯苦笑一下道:“朕的心确实宁静不了!”
“不如你随我修习仙道吧,这尘世滚滚乃是万丈深渊,一脚陷落便是万劫不复,百姓如何,你又何必去管他,只要你肯随我修习天道,我保你寿有三百年!”
崇祯微微一叹,“能够活得久些自然是好的,但终究是要死的,若是将这江山弃之不顾,死了之后朕以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老者冷笑一声道:“都和你说过了,这天下人死了就是死了,魂魄可以存在一时,但百十年过去尽皆要飞散无踪的,你的列祖列宗现在早就不知道飘到那里去了,你死了是见不到他们的。”
“终究难过心中这个坎!若是朕将这烂摊子收拾了,朕便随仙师去求个逍遥。”
老者叹息一声道:“你倒是和你的祖宗们很像,尤其是朱重八那家伙!他当初也是如你这般早起晚睡,勤谨得很!”
崇祯双目却有些暗淡,半晌后开口道“我梦到有个人在我手中写了一个有字!”
老者看了崇祯一眼,道:“梦乃是心乱所生,并不会有什么预示的用处!”
崇祯似乎没有听进去,腰背又垮了一些道:“有,这个有,应该是两个字吧。上面,是大字少一捺,下面,是明字少半边。这是不是说我大明要少一半呢?”
老者没有说话,崇祯继续自言自语道:“少了一半,也不会亡国,常家的那个大乐为何要说我大明将亡?真是胡言乱语,其心可诛!朕要传召,将他抓起来问斩!”说到后来崇祯激动起来,一对拳头紧紧的攒着。
老者依旧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崇祯缓缓坐在床头,紧攥的拳头缓缓舒展开来,胸口起伏的频率也逐渐和缓。
老者开口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皇上,妖孽在那里你可找到了么?”
崇祯双目呆呆的,摇了摇头,“从朕登基开始,便连年大旱,至今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那帮臣子虽然也谈大旱,但也不过是说赤地千里,流民四野什么的,平日里从来没有人跟朕说过,朕的子民已经易子而食,白骨遍地了,仙师,事实真的如此么?到处只见男子,老人、孩子、妇女都被吃了果腹了?”
老者目光闪了闪,没有开口却点了点头。
一瞬间,崇祯整个人都垮了,沉默半晌之后缓缓开口道:“或许朕就是这个妖孽,不然为何朕一登基就大旱连连?”
老者站起身来道:“这却错了,你是真命天子,自然不会是妖孽,以我来看,这世界上还没有出现妖孽,所以,你的大明江山还没到亡国的地步!”
崇祯闻言,双目猛的一闪,整个人瞬间精神起来,腰背也挺直起来道:“那么就是常家的小子在胡言乱语了!乱朕心神,朕要杀了他!朕要杀了他!”
老者却淡淡地道:“他说的或许也没错!”
崇祯闻言如遭雷击,一双眼睛定定的盯着老者,脸上的表情还保持着暴怒的情绪。
“妖孽未出,往往是因为乱象不够,皇帝,你明白我的话么?”
崇祯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你是说朕的江山确实要亡了?”
老者自嘲一笑道:“谁敢说以后的事情一定会怎样?这世界有无穷变数,未来的事情,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所谓预测是做不了数的!”
“那你的意思是?”
老者笑道:“你自己悟吧!”
说完老者淡淡的消失在屋中。
只留下崇祯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
“妖孽未出,往往是因为乱象不够。”
“妖孽未出,往往是因为乱象不够。”
“妖孽未出,往往是因为乱象不够。”
崇祯嘴中反复的念叨着这句话,半晌之后崇祯目光猛的一亮,略微有些兴奋的道:“朕明白了!只要乱象不够,妖孽也就不会出现,朕只要将这乱象抹平,那么这世间便永远不会有妖孽诞生!是了,是了,是这个意思!”
崇祯兴奋地在阔大的屋中来回走动着,“朕要更加勤谨才成,朕只要更加勤快,终究能够将这乱象抹平!不错,不错!来人来人!取奏章来,以后奏章随朕行止……”
老者看着崇祯的一举一动,却微微叹息一声,随后来到了宫殿屋顶,双目仰望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亦或是看见了什么。
崇祯今天很高兴,在他看来一切还都在掌握之中,世间没有妖孽出现,乱象还不够,那么将乱象平息下去,妖孽也就胎死腹中了,他的江山社稷还可以稳稳传下去,他不怕禅精竭虑的辛劳,他怕的是纵然千般辛苦也无力回天的无奈,既然当年跟着太祖打江山的仙师都说妖孽未出,那么他就不怕,他有自信,靠自己的勤谨一定可以力挽狂澜!
一切还都在掌握之中。
崇祯浑身都是干劲儿,虽然只睡了一个时辰,但在寝宫批阅了一早上的奏章后也丝毫不觉疲惫。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皇后端着一碗莲子羹来到了崇祯之侧,静待崇祯批完一份奏折之后,才轻轻开口道:“皇上,您没有关系,但您的肚子肯定受不了了。”
崇祯心情不错,周皇后是他批阅奏折的时候唯一能够这么悄悄走进的人物。
周皇后是苏州人,父亲周奎,在前门大街闹市之中看相算命谋生。家中十分清贫,周皇后和常贵妃一样,也是在崇祯还是信王的时候迎娶的,当时是懿安皇后,以长嫂代母的身份,从众多候选人中挑选了周氏。可以说这周皇后是个平民皇后,在朝中也是较有人望的。
崇祯看了眼周皇后,心情不错的他拍了拍周皇后手,张开嘴道:“喂我!”
第七十八章 心情不错 喇嘛作乱
“喂我!”
崇祯心情不错,很难得会以这种撒娇的口吻对着周皇后说话。也只有和周皇后在一起的时候他才如此放松,和周皇后调笑两句,这也算是崇祯紧绷的生活之中难得的放松和调剂了。
周皇后俏脸微微一板,随即噗嗤一笑,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真的素手调羹,然后放在红唇上微微一吹,香风扫过,勺中的莲子羹越香甜。
周皇后小心的将莲子羹送进崇祯嘴中。
崇祯嚼也不嚼便咽下肚中。
周皇后微微嗔道:“皇上,说过您多少次了,这样太伤脾胃,您就算再着急,这饭也要一口口的慢慢嚼吃才是!”
在崇祯这里平民皇后既是他的结妻子,也算是他的母亲一般,周皇后处处管着崇祯的衣食住行,崇祯也很享受这种被真心照顾的情感。要是周皇后的亲族争气一点不在外面搅风搅雨和袁贵妃的亲族斗个死去活来的话,那周皇后在崇祯的心目中地位会更高一些。后宫之中也只有常贵妃虽然得宠但亲族却消停明大理,可惜出了个常笑,崇祯想了想便将常笑放下了,杀了他常家就绝后了,也显得他这个皇帝度量太小,一个匹夫之言不必当真。连仙师都说妖孽未出,乱象不足,他一个小子凭什么敢说这种滔天恶言?想到这里崇祯心情更放松了些。
崇祯一笑道:“就听皇后的,朕以后慢慢吃就是。”
周皇后薄嗔道:“每次你都是这么说的,还说金口玉言呢,次次都不算数!”随后周皇后奇怪的看了眼崇祯,道:“皇上今天心情似乎不错,有什么喜事么?”
崇祯却微微一叹,将手中的奏折轻轻一摔道:“那里来的喜事,这天下,只要没有坏事登门,朕就开心了。”
“皇上,天崖求见!”书房外的小太监躬身站在门口,轻声说道。
崇祯不由得微微皱眉,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袭来。
……
“小姐,小姐,常笑那混账终于遭报应了!”巧福满脸欢喜的跑到瑾芸面前说道。
瑾芸她们在京师人生地疏没有什么消息渠道,常笑的事情都是在勋贵之间传递,老百姓什么的是不会知道的,常笑虽然搞出个玲珑楼私会青袅的百姓喜闻乐见的艳事,但终究不算是什么大名人,没太多的百姓关注他。是以消息到瑾芸这里比较晚。
瑾芸正在拿着一本帐目观瞧,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大小姐了,每天都要和以往当成是阿堵物的东西打交道,这一家数十口人天天都要银钱喂养,完全是一副坐吃山空的局面,是以瑾芸也不得不开始精打细算起来。
听见巧福咋咋呼呼的喊叫,瑾芸便微微皱眉,连忙问道:“常公子怎么了?”
巧福一见自家小姐还是一副关切不已的表情神态,便撅起小嘴儿来道:“小姐,那恶人伤你如此之深,你还这么关心他干嘛,我听说他就要被杀头了呢!哈哈,真是恶有恶报!”
啪嚓一声,瑾芸手中的账册一下掉在地上,整个人晃了晃,还好没有晕倒,瑾芸连忙一把抓住巧福的小手急切的道:“怎么回事?”
巧福不高兴的道:“小姐,你没听到刚才王大人家门口放鞭炮么?我觉得好奇就跑去问问,看是不是王大人家有什么喜事,要是喜事,小姐你受了王大人照顾,咱们不表示一下可是施礼,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常笑顶撞了当今万岁,竟然敢在万岁面前说什么大明将亡的言语,听那下人说,万岁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斩了常笑那恶人呢,哎哎哎,小姐,小姐……”
“春来,快来呀,小姐晕过去了……”
……
常笑这几天受够了白眼儿,家里家外人人都在说他败家的消息,说他是破家的丧门星!也就是瓶儿和常福常有三个对他依然如故。林管事没说什么,但也是唉声叹气的模样。
常笑很想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出来,可惜心中还是各种不爽!暗骂这些人无知蠢材!
在他看来皇帝没有直接将他剁了,那么就是一个最好的好消息,只要皇帝没将他的话忘记,也不杀他,那么他坚信自己还有机会和崇祯见面,说起来崇祯被他一句话气走,也是他没料到的,他后面还有几句话要说,可惜当时崇祯走得太急,他总不能拉着皇帝的袖子继续说,那样皇帝估计真的要杀他了。
常笑算准了,对付精明无比的人,你跟他说什么道理都没用,因为道理这东西他比你还明白,精明的人往往比较固执,偏见,想要以理论来战胜他不是不能,但想战胜他的心却很难,因为这种人不接受失败,哪怕失败摆在眼前他也不会承认。
所以要想叫精明人印象深刻,一定要吓住他,吓死他,唯有恐惧才能战胜精明人,其实恐惧能够战胜任何人,恐惧是一把万能钥匙,见什么锁就开什么锁!
一个勤政的皇帝最怕什么?肯定是江山败落,丢了祖宗基业。
常笑虽然只不过见识了大明江山的一隅之地的乱象,但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谁都不知道的事情,他知道这个国家即将走入什么样的轨道之中。
所以他不需要知道大明现在怎样,他只要清晰的将这个轨道,这个未来将要成为现实的结果告诉崇祯,崇祯这个聪明人自己就会循着这个结果追本溯源,找到必然的联系。
崇祯要不是精明人的话,常笑是断断不会说出如此言语的,要是碰到个蠢皇帝,常笑说你的江山将亡了,肯定是要掉脑袋的。常
笑知道崇祯或许不会杀他。当然他心底也不是特别有底,要不然也不会问完常贵妃崇祯会不会杀他,又去问那个腰悬晶尺的老者。
这几天常笑看起来依旧是十分悠闲的躲在书房之中不愿意见人,实际上他是在加紧制作左轮枪和子弹,万一皇帝要杀他,他也不能束手就擒不是。惹急了他,便上山落草,也学一学登高一呼玩鸟影从的把戏!老子有枪怕你个没枪的个鸟儿!
今天早上,常笑如崇祯一般,半夜就起来了,带上一个包裹,一个人骑马来到城门前,天还黑着,城门未开,常笑便在城门口冒着滚滚蒸汽的面摊要了一碗汤面,天凉地寒,一碗滚烫的汤面下肚,说不出的顺溜舒爽。中间看到一个挑着娃娃的小贩,这些娃娃做得虽然不如前世的好看精致,但也十分有趣,大眼睛圆脸盘,胖嘟嘟,梳着两个黑黝黝的小辫,审美观点和前世差不了多少。
常笑便掏钱买了一个揣入怀中。
汤面吃完城门也刚好开启,常笑便一路出城,他背上的包裹内自然就是新造出来的左轮枪了,这东西也是一堆零件,就算丢在地上都没人识得。
常笑还是直奔上次的试枪地点,纵马疾驰。
常笑现在的马术虽然还算不上上佳,但快马也是骑得的,正在官道上疾驰,猛的就见前面一队人马疾奔而来,对方似乎极为焦急,纵马如飞一般,得得得得马蹄雨打芭蕉一般响成一片,常笑连忙一拉马缰让在路旁,这一队人马呼啸着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常笑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对方马队之中缺了半边耳朵的陈卓。
陈卓也刚好朝他望来,两人目光飞的一触,都露出意外的神情,但陈卓一行马快如龙,风卷而过,丝毫不停,依旧朝着京师疾驰。
常笑摸了摸下巴,看着他们一行消失在滚滚的烟尘之中,这才拨转马头继续前行,心中却回想着陈卓那焦躁不安的表情。
“难道是那些喇嘛搅出什么风浪来了?是了,那些喇嘛说给那位张大人十天时间,不然就要做些什么,现在十天已经过去很久了,若是朝廷没有将活佛放出,恐怕他们确实是要做些什么了。”
常笑对于宗教的了解不深,大部分的了解都是从周身绑满炸弹的人弹上了解的,是以在他看来,宗教就是一种能够将人的狂热彻底绽放出来得东西,所以有信仰的人是不好惹的,你永远无法理解,他心中所想,或许因为你的一句不敬之言,他就要跟你撇刀子玩命。
所以在常笑看来,那帮失去了活佛的喇嘛们一旦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不过常笑随即一笑,他现在正处在自身难保的状态之中,还在等着崇祯的判决,那里有闲心去操心这个,他甚至心中有些暗暗高兴,乱点好,乱了起来,崇祯就没时间找他撒气了,另外也从侧面印证了他的大明将亡的言语,天下越乱越会给崇祯常笑所言不虚的感觉,到时候说不定不愿意服输的精明人崇祯还要来问问他,大明怎么就要亡了?你凭什么说大明要亡了?那个时候他常笑要是不能说出个道理来,或许真的就要脑袋搬家了。因为崇祯已经恼羞成怒了。
常笑一路纵马继续前行,走着走着,前面的官道旁边的一条岔路却被封死了,几名锦衣卫拦阻在路上,任何人不得走上这条岔路。
常笑微微皱眉,这条岔路正是他试枪的必经之路,无奈便想要换个地方,但转念一想,心中微微一动,这或许和陈卓那一行人有些关系。
常笑脑子转悠一圈后,纵马继续前行,在下一个岔路的地方钻了进去。
这个年头四周都是野地,要想完全封禁一个地方是不大可能的,除非用人海战术,显然在这里锦衣卫没有那么多的人,看那两三个守住道路的锦衣卫就知道了。
常笑找了个僻静处将马匹拴好,将左轮手枪组装上,子弹压上,揣在腰间,然后顺着树林翻上一座不算太高的山坡,遥遥朝下望去。
就见那条被锦衣卫封死的岔路好似一条蜿蜒的小蛇,朝着远处的一个村落游去。
那庄子常笑上次试枪的时候路过过,还在村口和一个七八岁笑得很甜,可爱得很的女娃娃打听过道路,他在城门前买的娃娃就是为了这个小女孩预备的,他记得很清楚,村子里人丁不少,也算是富裕。
在京师左近的村庄即便不富裕,也不会太贫困,因为只要不是穷山恶水的地方,一般都被勋贵们买了下来,打造成庄园,一是种些田地有所产出,也是一份产业,另外也算是勋贵们在城外的休闲游玩之所,最重要的是,勋贵们一般都有些不方便在京城之中放置的东西,往往都会挪到这里来。
此时常笑一见到这庄子整颗心脏就猛的一抽,以他的目力看得太过清楚真切了。
就见整个村子之中竖满了一根根的削尖了的木桩,木桩上是一个个被贯穿了的尸体。
整个村子数百口人,每一个都被烤猪般的木桩贯穿,牢牢钉在地上。不论男女都被剥得光光的,一个个眼睛瞪得大大,即便粗大的木桩从嘴中穿出,依旧掩盖不了他们脸上的惊恐无助的表情。
常笑迅的搜索起来,随即眼角微微一抽,村口处,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娃也光溜溜的被一根稍细的木棍从屁股到嘴巴贯穿,空洞的瞳孔大大的睁着,悄无声息的仰望天空,就像是一面无声的旗帜一般矗立在那里。
常笑嘴唇不由得哆嗦起来,一双眼睛瞬间变得猩红,随即他看到村口的墙壁上用血写着‘还我活佛’四个大字,鲜血已经变得黑紫,好似一只只毒蛇般狰狞。
“操你|妈的活佛!”
常笑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第七十九章 崇祯震怒 乱象纷呈
崇祯皇帝踹了桌子,这是从宫中流传出来的消息。
所有的太监宫女们都得到了小心谨慎,不要四处乱走,不得犯错的指示,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个小太监太过紧张摔了御书房的砚台,被活活杖毙。
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片白色的恐怖氛围之下,所有人都谨小慎微,生怕犯了什么错,引得皇上暴怒被活活打死!
“皇上,这活佛还是要放的!大明不能再乱了。”一个胡须齐整浓眉大眼的男子恭声说道。
崇祯使劲的揉着眼角,张开双眼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一双猩红似要择人而食的血红瞳子。
任何一个皇帝都无法容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屠掉整个村落。所谓天子脚下,至少这里应该是天下最太平的地方才对。
虽然京师周围的庄子之前已经被皇太极带人屠了一遍,但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屠,这就已经叫崇祯暴怒了,对方还以一种最羞辱的方式,将村民钉成人柱,戳在那里!
这比直接往崇祯脸上抽嘴巴子还要叫他难受,这简直就是蹲在他的头上拉屎了。最可耻的是,他还要将活佛放走,这等于是被人威胁成功了。
崇祯此时真想下令将活佛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旁人拿活佛没有办法,但他身边有天逞的高手在,杀活佛没有任何难度。
但是这个千刀万剐就在嘴边,他就是吐不出来,因为早晨之时仙师的话语,这天下乱象不够,妖孽未现,这使得他不得不联想到这喇嘛教的活佛一杀,那么这个乱象是不是就够了?要知道喇嘛教也不是省油的灯,杀了他们的活佛,那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这是一个难题,一个或许够或许不够的难题,但这绝对是一个无法选择的难题,因为他只能选择不杀,崇祯不能打这个赌,万一杀了活佛,天下乱了,妖孽出了,那么这大明江山或许真的就如他梦中的一般只剩下一半了,甚至是如常笑之言,大明就亡了。
崇祯最终喉咙里面咕咚一声,咽下了一口气,随即崇祯整个人都似乎衰老许多,鬓角上的几缕青丝甚至以肉眼可见的度变白。
“放!”这个字几乎是崇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
随着这个字从口中吐出,崇祯整个人都好似被抽走了魂魄一般,颓然无力起来。
旁边的几位大臣闻言,齐齐开口道:“皇上,万万不可,这是那群喇嘛的要挟,万万不能呢个放了活佛,此风一开,以后无论那个都会到京师旁边来耀武扬威,若是谁想要从皇上这里要人,都去屠戳京城四周的百姓,那么……”
崇祯无力的摆了摆手,面色艰难,最终没有说话。
看到皇上的这个举动,最先开口的那个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连忙躬身道:“皇上圣明!”
“圣明个屁!”崇祯轻声言道,声音很小,谁都听不到,或许这四个字只是在他心底荡漾一圈而已,并未被他吐出来。
随即崇祯站起身来,微微晃了晃,慢慢的离开了这处理军机要事的文渊阁。
看着崇祯疲惫的身影消失,那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旁边的一位富态的大臣不经意的朝其淡淡一笑低声道:“张大人,这群喇嘛确实不好招惹啊!”
中年男子目光微微一闪,对方这句话一语双关,内中的意思,他自然能够听得出来,他有些事情需要这些喇嘛帮忙,但却没想到这些喇嘛这么辣手,出手就屠灭了整个村落,树立了五百余个人桩。
张大人嘴角动了动,最终却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坐在座位上闭上双眼,养神起来。旁边的那位富态的大臣微微冷笑一声,随即也便去作别的了。
崇祯直接回到了御书房,随即宣召天涯。
天涯将百姓被屠戳的消息禀告给崇祯之后,其实一直都在宫中候着,等着崇祯的宣召,此时的他眉头紧皱,那帮喇嘛做得太绝了,整个村子五百三十四口尽皆杀绝,一个都没留下!
其实天逞的反应并不慢,几乎是在喇嘛们下手的时候天逞就出手拦阻了,可惜天逞的人手在成祖朱棣在位之时最是兴旺,随后便慢慢缩减,尤其是在数十年前的那场仙魔大战更是使得整个天逞人员骤减,元气大伤,根本无法恢复过来,毕竟有修为的人不是随意就能抓到的,即便抓到了也未必愿意给朝廷效力。修出真气之辈都是不能太过强迫的,因为他们背后往往有这样那样的师承甚至仙道门派。
宫中也曾经特意招揽幼儿从小培训过几批,可惜最终的结果并不理想,培训出来的往往有许多人都无法修出真气,终其一生只能带着一把铁尺。
真气这东西也确实不是人人都能修炼出来,其中需要一些机缘也需要一些自身的条件。
好比陈卓,他要不是遭遇吴叔身死,精神受到重创,苦其心志之后才修出真气,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修出真气来,甚至永生永世都无法修出真气,真气这东西不是靠积累就能够得来的!
这就是机缘,在修道之士口中也被成为无上姻缘。
只有身具无上姻缘的人,才能得闻大道,毕竟天下这么多人都与仙道无缘,但你却才能得闻大道,这就是机缘了,而得闻大道的人之中又不是每一个都将大道当成是大道,许多人都对大道一笑对之,当成是愚妄之术,完全不相信大道,能够深信大道,并且苦苦修炼,修出真气来的又是少之又少,这就是无上因缘。
所以天逞的人一直都在缩减,最终到现在只剩下一百零九个青尺,三十三个银尺,十个金尺,晶尺有多少,连天涯都不知道,但数量应该不出一只手掌。
这么点人手还要散布出去,整个大明这么大,说是杯水车薪都是勉强了。
这就是天逞的情况,这一次,天逞损失极重,被喇嘛杀戳了十人,重伤两人,其中还有两位银尺,这种损失是数十年前的仙魔大战之后从未有过的。
听到崇祯传召,天涯便进了御书房。
崇祯整个人松垮垮的堆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早上的时候他还意气风,觉得乱象不大,妖孽未现,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但是现在他却有种完全无法掌握的感觉,大喜大悲之下,整个人都被击垮!
他有心要抑制乱象,但这乱象却纷沓而来,这岂不是亡国的征兆么?尤其是那个梦,写在手心的那个有,再次使得崇祯焦虑难安,最重要的还是常笑说的那个大明将亡!
这是崇祯次听到这样的话,或许整个大明二百余年的历史之中他是第一个听到这种话的皇帝,这句话就像是一个魔咒,紧紧的缠绕着崇祯,叫他胸口闷,喘不过气来。
崇祯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天涯自然也不会说话,静静地等候。
半晌之后崇祯道:“放了活佛吧!送他离开大明!活着离开。”
天涯闻言,猛的抬头,头顶上的猛虎轰隆一声,咆哮起来,猛的涨大数倍,但随即收敛起来。
“皇上,这群喇嘛做下这么一番罪孽,岂容他们就这样平安离开?”天涯淡淡的说道,他虽然是天逞之中的人物,受到皇帝辖制,但以他修出丹气来的修为,大可以不在乎什么皇帝权柄,即便是在皇宫之中,以他的修为只要那些晶尺们不出手,没人留得下他,他们这般的存在留在天逞,非是为了荣华富贵,荣华富贵对于修出真气的人来说或许还能够有些诱惑力,但对他们这种修出金丹种子的人物来说,完全没有任何价值可言。是以他虽然听从皇命,但在皇帝面前也不必表现得卑躬屈膝。在人前他或许会表现出一丝恭敬,但是在私下,他和皇帝是面对面的对等存在。
崇祯皇帝也知道对方的修为地位,并不以他的责问言语为杵,有些无力的道:“今早,明性仙师曾对朕言,天下乱象不够,妖孽未出,大明江山还算稳固,中午便生了这件事,朕不知道杀了活佛之后,乱象如何,妖孽如何!”
天涯闻言,微微一怔,双目之中显出思索的神情,他们这些人留在皇家为的也并非是保住一家一姓的江山这么简单,若是崇祯无道,那么他们才懒得理会他,但是现在的崇祯摆明了是为励精图治的君主,那么这天下还是由他来坐最稳妥,明性的修为高出他太多,既然明性如此说,那么自然不会有差。杀了活佛确实是乱上添乱,说不定真的引出妖孽来!
天涯目光微微一闪,随后道:“皇上,我们不杀活佛,但这天下人未必不杀活佛,喇嘛们当年在元朝时的所作所为就极招嫉恨,现在又做出这么一件事来,已经触怒中土修仙门派,乃至魔门都会出手。女真鞑子来京师附近烧杀抢掠,这些门派懒得去管,因为这毕竟是世俗之中的交锋,仙道人物不会轻易插手,但这喇嘛教也是仙道门派之一,在大明做出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招惹众怒,到时候恐怕不是皇上想叫活佛安全离开,活佛就能够走得了的!”
崇祯闻言,嘴角微微一抽,随即露出一丝苦笑,皇帝又怎样,终究还是有许多事情无法办到,好比他为了抑制乱象,强忍怒气,想要将活佛活着送出大明,但仙道门派尽皆要屠戳他,他这个皇帝根本无法保护活佛,他想要平息乱象,但是现在活佛就像是一颗石子丢尽了湖中,一圈圈的涟漪荡漾开去,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遏制。
他拼命地想要捂住,但还是从指缝之中钻出一缕缕的火苗来。
第八十章 宣召常笑 瑾芸诉情
崇祯拍了拍脸,随后坐直了腰板,原本垮下去的人再次挺直起来!
崇祯有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挫折打不败他,这可以叫做精明人的固执,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优点,往往在他濒临崩溃的时候,他总是能够重新振作起来,当然也可以称其为死猪不怕开水烫,既然事情已经如此,那么担心什么的都是多余的了,他只要做好该做的就成了。
“能不能护住活佛离开,是那些喇嘛的事情,你们不必再插手这件事了,明天就将活佛还给他们,叫他赶紧离开大明,也可以告诉他们他们的处境,剩下的事情,朕这个皇帝想管也管不了了!”
天涯闻言点了点头,随后道:“皇上,天逞这次损失了十人,重伤两人,再不想办法,再经历几次这样的事情,皇上就无人可用了!”
崇祯闻言点了点头,却无奈的一叹,他不是不想想办法,而是确实没办法,仙道之中的事情,他这个世俗皇帝能够插手的实在是不多。也就是京师这一块,仙道门派得给他这个皇帝面子而已!出了京师,大明江山万里,仙道门派那个都不会将他当回事!当年太祖之时可是力压仙道门派的,到了成祖之时仙道门派也不敢造次,这二百年过去,到了他崇祯手中,一切却都变了。
随即崇祯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他一想起来就有些牙根痒痒,但不得不说他的那句话使得他心乱了,因为崇祯敏锐的觉察到,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常笑所言的那句话的方向运转,那天常笑似乎有话还没有说完……
崇祯摆了摆手,天涯便退出了御书房,去安排活佛的事宜。
……
常笑今天心情很不好,一早就走了,直到中午才黑着一张脸回来,甚至连瓶儿都未理睬,一头钻进了书房之中没了声息。
常笑心情不好,常家的下人也不怎么在乎,在他们看来常笑早就应该心情不好一点了,常笑给常家惹下了这么大的祸事,竟然一直悠闲自得,毫不在意,这种表现使得所有常家的人都看不过眼,也就是一直跟在常笑身边的常福常有还有瓶儿依旧如故。其他的都是一直在京师的常家人,在常笑来京师之前跟常笑这个公子基本上没什么交集。他们可是一万个看不上常笑的。
“把自己气死才好!”这是常府下人们之间悄悄流传的话语!
就在常家所有人都诅咒常笑的时候,上次传召常笑入宫的两位司礼监的公公又急匆匆的赶来,奉圣谕皇帝传召常笑进宫见驾。
府中常家的下人闻讯一愣,随即各个心口拔凉,在他们看来这是皇帝要下手杀人了。虽然这些下人不待见常笑,但常笑毕竟干系着整个常家的兴衰成败,干系到他们的饭碗问题,是以真的到了这个时候,那些诅咒常笑的下人们反倒笑不出来了,各个担忧!为常家,更为自己!
瓶儿去叫常笑,叫了半天才将常笑叫来。
常胜得到消息鞋子都没穿好就急急赶来,塞给两位一脸不耐的公公每人各二十两银子,然后拉着常笑叮嘱道:“公子爷,这次去见驾可千万不能再像上次那般莽撞了,当今圣上真的被公子触怒了,天子剑随时都要挥下来的姑奶奶都保不住你,公子爷,为了常家,为了你父亲,为了常老爷子,常胜求您了,万万不可再得罪皇上了!”
常笑此时的脸色依旧铁青,淡淡的看了眼常胜,这年过半百的半老头子就差跪在他面前哀求他了,这份关心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或许为了常家,或许是为了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常老爷子,或许是为了他自己,但还算是真切,常笑领情。
常笑嘴角微微一呲,似乎是要笑,但模样说出不的狰狞,他的心态还没有从那些人柱上剥离开来,“叔父放心,上次我不过随口吓吓皇帝,他要是不咬钩,我就无计可施,说不定被一刀宰了,现在他咬钩了,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常笑一把拨开有些愣怔的常胜,随着两个一脸不耐的公公离开了常府。
常胜愣怔半晌,一阵风吹过,常胜才感觉到脑门子冰凉一片,伸手一摸才知道他的脑门上出了一层冷汗。
什么叫做吓吓皇帝?这话是随便说的?这不是吓皇帝,这是吓我啊!
还给皇帝下钩?这、这、这,这是恨自己活得太长么?
不过听完常笑的这番言语之后,常胜的心莫名的稳定许多,安稳不少,他自己都不明所以,看着常笑走出的大门,虽然那大门空空荡荡的,早就没了常笑的身影,但他却似乎还是看到了一个他难以企及的人物的背影朝着皇宫走去。
‘非常人行非常事!’
这句话不由自主的便蹦到了他的嘴边。
两位司礼监的公公这次对于常笑依旧没什么好脸色,因为他们知道皇帝现在正在火,很大的火!
在他们出来的时候,刚刚又有一个太监一个宫女被杖毙,都是因为犯了一些不相干的小错,皇帝在这个时候传召常笑,后果可想而知,不用想他们都知道,这是崇祯皇帝要杀人了!
在他们眼中,这个常笑已经死掉了,现在走在他们旁边的只是一具尸体,对于毫无价值的尸体,他们自然没必要再对他有什么好态度,皇帝传召的又急,方才被常胜的二十两银子耽搁了几句话的功夫,现在自然是要找回来的,不然皇上磨好了刀等着急了,就是他们的不是了。
两位公公连连催促常笑骑马快行。
常笑却根本不理会他们,依旧不急不慢的乘车而行。
两个公公恨得牙根痒痒,但却也拿常笑没有办法,在他们看来,这是常笑明知见驾必死,是以在有意拖延时间,想要多活一会!
两人一路上打好了无数腹稿,皇帝要是怪罪下来,他们要如何将罪过全都推到常笑头上。
常笑的马车刚刚出了常府不久,迎面便有一辆马车急急赶来,见到常笑的车,对方连忙停下,从中探出一个女子的脑袋来,正是巧福,巧福扬声问道:“车内可是常公子?”
常笑闻言一挑车帘,见到是巧福,不由得微微皱眉,他是不大想见到瑾芸这些人的。
巧福见到轿帘之后的常笑的铁青面孔,又看了看前面的两个面色更加不善的公公,心中不由得一紧,连忙缩回轿中,随后瑾芸竟然从轿中钻了出来。
这可是大街之上,瑾芸是大家闺秀,此举可算是抛头露面了。
瑾芸此时满脸焦急,她也是刚刚听到皇帝传召常笑的消息,这个消息还是从王长旭那边听到的,她这回消息灵通的过分了,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王长旭太关心常笑了,比瑾芸还要关心常笑,他早上得知皇帝震怒,下午就听到皇帝传召常笑,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常笑必死无疑了,说不定要当场杖毙。
当时瑾芸正在王长旭府中做客,王长旭听到这个消息后便哈哈大笑,瑾芸笑着询问何事如此开心,王长旭便随口说了,瑾芸闻言花容失色,连告辞都没说,就急匆匆的跑出来,本来是要告诉常笑趁着旨意未到,赶快逃走的,哪知道还是落后一步,常笑已经被两个公公带出了常家,此时再跑就是抗旨的株连大罪了。
瑾芸当时听了王长旭的常笑必死的猜测,心中已是惶恐,此时见到常笑脸色铁青,便以为事实确是如此,常笑自己都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
心中惶恐不已的瑾芸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勇气,提起裙裾直接从自己的马车上蹦下,几步就上了常笑的马车。
巧福和春来两个看得眼睛都直了,嘴巴张开成了个o形,自家小姐这是干什么?抛头露面还好说,这,这,直接钻进人家的马车里去算是怎么回事?
不光是她们两个纳闷,常笑也被瑾芸的举动惊呆了,他自从和瑾芸打交道开始,瑾芸便矜持无比,一起走了十多天的路连面都曾露过一次,每次说话都是隔着一道车帘,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钻进自己的马车之内?
瑾芸携着一股香风钻进车中,此时已经是满脸绯红,不过这绯红也不过是转瞬即逝,随即变得煞白无比。
常笑干咳一声道:“瑾芸小姐,你这……”
瑾芸却急急开口道:“常公子,你虽对瑾芸无意,但瑾芸却早在佛前许愿,今生非公子不嫁,公子此去见驾千万拖延些时间,瑾芸使不上别的力气,但王长旭王大人总算还对瑾芸这个老友之女顾念一些旧情,你虽然得罪过他,但王大人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辈,瑾芸就算是磕破脑袋也一定要求他进宫为你说话,他是御史,他的话,皇帝也多少会听,你万万拖延时间。”
连珠炮般的说完,瑾芸的脑袋猛的凑到常笑脸颊边上,滚烫的红唇在常笑脸上轻轻一啄,随即瑾芸嗖的一下从常笑的车中钻出,提着裙裾赶着投胎般的钻回自己的车中,随即那马车便原路而回,疾驰而去。
常笑眨了眨眼睛,至今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这瑾芸今天怎么疯疯癫癫的,嗑药嗑多了么?不对啊,这个时代没有冰|毒这种高级货吧!
常笑摸了摸脸颊上那还有着几分灼热的唇印,嗅着车中的淡淡芳香,要是没有这些,常笑一定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八十一章 没有人情 只有交易
瑾芸倏忽而来,飘忽而去。
不光是常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连两个公公也都看得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一个要死的人怎么还有这等艳遇?这么一个漂亮的大姑娘直往轿子里钻。
哼!狗屎运!咱家才不稀罕!
常笑莫名其妙的进了皇宫,随后宫里传出消息来,常贵妃去见皇帝,皇帝没见。
这个信号,似乎说明常贵妃受到常笑连累都失宠了,而且常贵妃显然是想去给常家最后的一点血脉求情,可惜皇上不给这个情面。
由此可见,常笑死定了!
这是公认的事实!无法改变!没人怀疑结局会有什么变化!
包括王凤麟等所有的人在内,他们甚至都不再关心常笑和常家了,因为一切都已经注定,结局百分百不会有什么变化。
然而他们忘记了,当初在玲珑楼的时候他们也以为自己准确无误的预测到了结局,认定青袅无论如何都不会见常笑。
两位司礼监的公公传唤常笑进宫的时候是瓶儿去叫的常笑,因为常笑的书房外只有她能接近。
瓶儿毕竟还是稍小一些,当时只觉得皇上又要召见公子了,吓得忙忙活活的找公子,当把常笑送走之后,才从其他下人们的言谈之中,得知公子此去怕是有去无回了,这才害怕起来。她连忙又去问了常胜,常胜脸上神色多少也有些黯然,只是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瓶儿至此才现事情或许真的会走向那个可怕的地步。
默然半晌后的瓶儿,独自回到屋中,从柜子最底下翻出一条淡粉色得丝带来,这是常笑上次带着她在广济寺游玩之时为了叫她不再为那两千多两银子肉疼,哄她开心而给她买的,虽然只是常笑随意买来,并且随口一说,说这淡粉色配她的小脸很好看。
当时她就欢喜的不得了,虽然这丝带并不如何名贵,但这是公子给她的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礼物,是以被她小心谨慎的珍藏着,压在了柜子最底下。
瓶儿原本是要将其做成一条腰带的,但是现在这一条丝带却被抛上了房梁。
瓶儿小手使劲的将其打了个结,然后安稳的坐在床上,看着这丝带在房梁上圈成一个圈微微的晃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之中,没什么神情,并不悲伤,或许是有点淡淡的欢喜。
瓶儿只是这样的在屋中静静地出神,不知道这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心中在回想着怎样的快乐时光。
……
“王大人,瑾芸求您救救常笑吧!”瑾芸跪在王长旭面前,哀求道。
瑾芸本来在王长旭家中做客,王长旭和王夫人都对瑾芸有意,想要将这个故人之女收入房中,为王家传宗接代。
不得不说,瑾芸确实是长了一副好生养的身材,屁股微微有些大,有些翘,肉嘟嘟的很有质感,这在过去可是典型的带子揣崽儿的模样。后来王夫人又稍微了解了下,才现瑾芸此时竟然薄有家私,虽然不一定说财力雄厚,但她带走了瑾家和黄家的两家财产,家底比他们王家都要厚实,这样的好生养又有钱的女子就更不能放过了。
心中有着这样的心思,王长旭和王夫人对于瑾芸自然是百般照顾,使得瑾芸以为这两人真的是顾念旧情的好人,却不知道他们心中怀有的龌龊心思。
要是让王长旭选一个天下最讨厌的人,那么这个人非常笑莫属,他这一生遭遇的最大的侮辱最大的蔑视就是在常笑身上,对他这样一个对于张显声名极为在意的人物,最恨的就是被人不理不睬的漠视。
就在不久之前,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刚刚说出常笑被召进宫中,一定会被活活打死的言语之后,瑾芸会变得这么惶恐,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般,从他面前飞的蹦走,这使得他莫名其妙,比被瑾芸闯进马车之中亲了一口的常笑还要莫名其妙。这使得他感觉到瑾芸和常笑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很不一般。
结果没多久,瑾芸便又回来了,便出现了眼前这一幕,瑾芸跪在地上为常笑求情,请王长旭出手救救常笑。
这叫王长旭大感意外,因为瑾芸在他面前一直都保持着一种自矜的态度,从未低声下气的求肯什么!甚至王长旭都觉得瑾芸这个自矜的丫头永远不会有低三下四的一天。
原本王长旭以为瑾芸找上门来不久就会有求与他,到那个时候,他想要瑾芸怎样便方便许多,哪知道瑾芸一直都是一种淡淡的对待长者的态度来对待他,从不开口相求什么,似乎真的只是来认识一下他这个父亲的故人而已,这使得王长旭有些不大好下手,他这几天甚至都开始琢磨着要不要私下找两个泼皮之类的混混去给瑾芸找些麻烦,这样瑾芸就会求到他,这样这块鲜嫩嫩的美|肉他才好下口吃到嘴里,现在这样光看不吃已经叫他各种心痒难耐了。
其实瑾芸还是高看了王长旭,王长旭有名,是因为他是疯狗,见谁咬谁,一般人不敢招惹他,基本上都是怕被狗咬的心态多些,并非是他在皇帝面前有多大的地位,说话多么好使。
陷害别人,骂臭别人,这才是王长旭的专长,叫他去救人,这不是难为他么?叫他去救常笑,这就不是难为他,而是和他作对了。
王长旭和王夫人对视一眼,自己看上的女人竟然也和常笑那小子有关,这使得王长旭心中怒火滔天,但面上却依旧和蔼可亲,只是微微皱眉,关切的问道:“瑾芸,你和那常笑是什么关系?竟然如此为他求情?”
瑾芸梨花带雨的道:“瑾芸当初在德阳城被蔡家陷害,污我舅父是通匪之人,要遍抄我的家产,是常公子救了我,为瑾芸舅父正名,一路上也是常公子护送我到了京师,常公子对瑾芸实有大恩。”
王长旭眉头狠狠一拧,声音带出一丝冷淡道:“瑾芸,你和那常小子之间有了苟且之事?”
瑾芸一愣,眼泪都流不出来了,脸上露出羞愤的神情,道:“叔父何出此言?我瑾芸乃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虽然家道中落,但也是知书达理,明白事理之人,怎么可能私下和男子有什么苟且之事!”
瑾芸说得断然,羞愤,王长旭自然看在眼中,这种情绪做不得假,王长旭心中一松,没有被常笑破身,那就好。
随即王长旭心中一动,嘿笑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歹毒念头,不过这个时候笑可不应该,他便连忙收起笑容,面带为难的神色,伸手拉着瑾芸的手道:“快快起来。”
瑾芸想要缩手,但看王长旭一脸沉思,并非有轻薄念头,再加上对方乃是长辈,她便也没有太多想法,被王长旭拉了起来。
王长旭心中微微一颤,这手好软、好滑、好细腻,好似水做的一般。
随即王长旭便不着痕迹的松开瑾芸的手,这就是王长旭的高明之处,他非是急色之辈,瑾芸这块嫩肉已经到了他嘴边,要吃也不急在一时,免得烫嘴。
王长旭抽走了手,瑾芸便更放心,本来她的心神就都在常笑身上,此时连忙继续求肯道:“叔父,常公子对瑾芸有恩,还请您务必出手相救。”
王长旭却眉头紧锁,面上露出十分为难的神情来,在屋中踱步,瑾芸的一颗心随着王长旭的脚步七上八下的乱摆,估摸时间,现在常笑应该已经快进宫了,耽误一刻,常笑的性命都危急一分。
王长旭在地上转了一圈,背对瑾芸的时候,看了王夫人一眼,王夫人双眼微微一撇,一副我就知道你的神情,然后站起身来,走到瑾芸旁边,亲切的拉着瑾芸的手道:“瑾芸,你叔父他虽然在京师之中薄有名望,但常家小子犯的是滔天大罪,当着皇上的面说大明江山要亡了,莫说是当着皇上的面说,就是私下里谈一谈都是大罪,我家老爷平日为官最是秉正,不知道得罪了许多宵小之辈,要是为常家小子说话,说不定就会被这些宵小们扣上一个欺君犯上的大罪,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王夫人说得严重,瑾芸也是一愣,她只想着救常笑,却不知道为常笑说句话会有这么大的风险,一时间也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毕竟少小之时便在深闺之中,许多成人世界之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并不十分清楚。
王夫人见瑾芸愣怔,眼中泪水滚滚,吓得不知所措的神情,然后白了王长旭一眼,似乎在说便宜你了。
随后王夫人才道:“不过,你是瑾长的丫头,我们夫妇两个无论是和瑾长还是瑾夫人都是极亲近的关系,常家小子虽然得罪过我家老爷,但既然他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么我家老爷也不会再记恨与他,可是……罢了,老爷,你就去为那小子说句话吧!能不能救得了他的性命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瑾芸闻言,不可置信的看着王夫人,随即噗通一声跪在王夫人面前感激的道:“瑾芸多谢婶母大恩。”
王长旭依旧面上带着几分难色,看了瑾芸一眼,心中却冷笑不已,以他的阅历怎么看不出瑾芸对那常笑有意?不过这样也好,有趣得很,常笑你死了,倾心于你的女子却被我压在了身下,为我怀胎生子,想一想都觉得解恨,比亲手杀了常笑都舒坦妥帖!
“老爷,你还在犹豫什么,常小子现在恐怕已经进了宫中,多等一刻都是万分危急,万一皇上一怒下手杀了他,那么就万万来不及了。”王夫人这话却是看着瑾芸说的,提点瑾芸时间的紧迫性。
王长旭咬了咬牙,随后一叹道:“我王家这一脉,现在只剩我这一人,今日若是进宫为常笑开脱,说不定就要丢官罢职,甚至羁押起来,万一我死了,我王家就绝后了……这……”
王夫人闻言,也是微微叹息道:“这、这却是有些为难……”这话却依旧是看着瑾芸来说的。
瑾芸是知道王长旭年过四十却一直无后的事情的,此时闻言,最初还有些愣怔,但忽有所觉,隐约明白过来!
她只是阅历少些,但却非是蠢笨之人,王长旭和王夫人之间的你来我往一下点醒了她,原来如此!
瑾芸心中一苦,随即淡淡的讥讽一笑,然后朝着王长旭跪下道:“王大人若是能够为常笑开脱罪责,保住他的性命,瑾芸愿意为王家传宗接代。”
叔父变成了王大人,显然瑾芸明白得很,这是一笔交易,不是人情,什么顾念旧情都是假的,她自己的身子才是对方顾念着的。
第八十二章 为他值得 常大忽悠
“瑾芸愿意为王家传宗接代。”
王长旭闻言,心中不禁嘿嘿奸笑,常笑的女人现在落入他的手中了!他怎能不开心?
不过他城府也深,面上却不会露出半点痕迹来,既然瑾芸已经明白了这是一场交易,那么他也没什么必要继续装清高,当然一点点姿态还是要拿着的。
“瑾芸,常笑那小子值得你如此做么?”王长旭略微为难的矜持一下之后,便顺其自然的问道。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了。
瑾芸双目迷离了一下,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但随即,瑾芸的双目便坚定下来。
那个痛揍蔡公子,拉着她横穿数条街道,掌擂蔡伯爷,一身锦衣舞刀如龙的男子重新回到了她的眼前。
在见到常笑之前,瑾芸的心上人应该是个文弱的书生,满腹才华,锦绣诗词,仰头望向星河,明媚之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但是见到常笑之后,这些便都化为乌有,瑾芸被强横霸道的常笑彻底征服,瑾芸的经历告诉她,满腹才华抵挡不过民匪的刀枪棍棒,锦绣诗词更救不了被蔡公子扯着抛头露面的她,明媚之中的忧伤更加洗刷不掉舅父黄松玲身上被泼的脏污。
在瑾芸眼中,常笑充满了阳罡魅力,她的心已经被彻底征服了,所等待的也只是**被征服而已!
但当时的她还不确定,也没有勇气确定,直到广济寺之中佛前许愿,与常笑相遇,瑾芸那个时候便知道了,自己这一生都将托付在常笑身上,常笑不喜欢她没关系,她有勇气叫常笑喜欢上她!同时她也不甘心,常笑凭什么不喜欢她?佛都说他们两个有缘的!
“值得!”这两个字从瑾芸口中吐出来如金似铁,坚定不可动摇。
王长旭眼角狠狠的一跳,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滔天怒火来,老子喜欢上一个女人还被常笑占了先,在心中留下了这么重的位置,他道了声好,转身便回屋去穿官服,准备进宫!
不是为了保住常笑的性命,而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常笑不死,或者死得不够惨,他就上去狠狠地再踹一脚!锦上添花这种事情他是不屑去做了,落井下石什么的,才是他的最爱!
……
“说说吧,你凭什么敢在朕的面前说朕的江山要亡了。”崇祯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一边揉着眼角,一边淡淡的看着身前不远处束手而立的常笑。看得出此时的崇祯很疲惫,心中压抑着一种无处泄的怒火,就像是一座活火山随时都要喷出滚烫的吞灭一切的岩浆。
有时候见皇上也不一定就需要跪着,常笑自然是能不跪就不跪,没人叫他跪,他也就假装不知道有这个规矩,谁叫他是一个草民呢!
常笑在观察着皇帝的一举一动,这是一个极不规矩的行为,是犯上不尊,不过常笑现在不怕,他知道在得到他的答案之前,崇祯不会杀他,因为崇祯害怕了,心有恐惧的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点破解恐惧的线索的。
常笑想要谋取皇位,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后兴起的第一个念头,也是最具挑战性的一件事,是以他需要力量,而这力量恰恰是要从自己这位皇帝亲戚手中借过来,是以常笑要好好表现一下。
“皇上觉得这天下乱不乱?”
崇祯皇帝眼角微微一跳,早上的时候他就接触到了这个问题,当时的他觉得天下不乱,但到了中午他就觉得这天下完全不在自己掌握之中,就像是黄河决口,已经开始乱了。
崇祯没有回答,常笑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其实叫常笑说出这大明为什么会灭亡,他也是完全不知道的,这种问题需要去问史学家,常笑现在要做的就是引导崇祯,他不需要说出具体的原因来,他只要引导这个精明至极的皇帝的思维走上明朝必亡的道路就成了。常笑的策略说白了,就是忽悠!
“皇上觉得哪里最乱?”
崇祯揉动眼角的手指微微一顿,不由自主的就去想,九边应该最乱,那里有女真鞑子作乱,不久之前,皇太极甚至曾经跑到京师周边来郊游,不对,或许应该是内患最乱,陕西连年大旱处处都是流民,处处都是民匪,女真不过是体外之疾,民匪却是腹内之患,这个最乱,也不对,民匪不过是腹内之患,而这朝堂百官各个都是巧言令色之辈,妄图清名却不愿为天下尽心,整日勾心斗角绞尽脑汁却不愿在政事上稍有作为,民匪是腹中之患,那这百官就是脑中之瘤了,还有,如今朝廷处处用钱,年年亏空,百姓赋税更是年年登高,这……简直是处处皆乱,处处都是最乱……
常笑在崇祯双目眼神变幻的时候,又问道:“皇上,这大明天下,什么地方是好的?”
崇祯闻言,思绪又被带到这里,南边还是好的,那边工商达,没有战灾天祸,只是土地税负却年年减少,沿海之处多有匪患,不过总体上还是好的……这是说我大明只剩下一半的意思么?
常笑见崇祯目光游移,有些恍惚,便知时机到了:“皇上,长此以往,大明将会如何?”
崇祯闻言不由自主的便生出一个大明将亡的念头来,这个念头其实他并不陌生,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个大明天下究竟糟糕到了什么程度,这个念头他虽然不是这么明确的想到过,但却也总是萦绕在他的心头,一直都是他不敢承认不敢去想罢了。
不过崇祯目光随即一凝,迷离变得清明,目光如电般的看向常笑,冷笑一声道:“朕差点被你兜进圈子里去,说来说去,你还是未曾说出为何大明将亡!”
常笑心中微微一禀,这崇祯还真是不好对付,被他忽悠了一圈竟然这么快就自己钻出来了。
不过常笑也不是就这么两把刷子就敢在皇帝面前大言不惭,“皇上,天下处处皆乱,万里江山日渐糜烂,大明为何将亡,您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何必为难草民呢?”
崇祯闻言目光冷冷的扫了常笑一眼,随后道:“还是等于什么都没说,不过这些不重要,说说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朕平息这天下乱象!”
崇祯这话出口,常笑便明白,崇祯终究是入套了,只不过这个套不是他常笑设下的,而是在崇祯心中自己的套,事实上这个也并非是套,而是事实!
常笑闻言便要张口,崇祯却微微俯身向前道:“想好了再答,若是你的回答叫朕满意,朕自然不会为难你一个草民,若是叫朕不满意,朕就一定要好好为难为难你这个草民!朕不满意千刀万剐都嫌不够快意!”
“这是**裸的威胁啊!好牛|逼的样子!”常笑心中对于要自己当皇帝如此牛|逼一下的愿望不由得更加强烈起来。
“皇上,治乱世当用重典。”
崇祯等着常笑继续说下去,常笑却不说了,崇祯双目微微一眯道:“就这么一句?”
常笑点头。
崇祯不由得一愣,在他看来常笑总也应该有一番言论来论述自己的与众不同,却万万没想到常笑说出来的就是这么一句人尽皆知的言语!
崇祯怒极反笑,“这句话还要你来告诉朕?常笑你是嫌一刀斩头不够痛快,千刀万剐株连九族才来得快意?”
常笑面上没有丝毫惧色,道:“皇上,草民的这句话人人皆知,但却未必人人都能够用,乱世当头,重震慑,人人皆知重典,却不知该对何处施以重典,重典二字用对了自然是治乱之道,用错了,却是助乱之为,皇上可知何处当以重典?”
崇祯一愣,治乱世当用重典这句话谁都知道,但内中道理他却并未深究过,想了想后道:“自然是对流民草寇施以重典!”
常笑一笑道:“皇上错了,草民流寇不过是疥癣之疾,九边之乱也不是不能平息,大明真正的问题不在此处,而在官,皇上,国之大患永远都是官,治国就是治吏,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将不国。如果臣下一个个都寡廉鲜耻,贪污无度,胡作非为,而国家还没有办法治理他们,那么天下一定大乱,老百姓一定要当陈胜吴广。攘外必先安内,九边之患只要能够维持,就先不去管它,流民与野有一半是天灾,但终究还是官的问题,尤其是文臣这些东西,不愿为皇上效力的只知道狗咬狗的,该杀的就应该杀了,杀光了免得浪费粮食!相对的武将这东西只要有用不是庸才便可以养着,什么时候国家平定了什么时候再杀也来得及。”
常笑不懂治国,但有一个人,常笑深信他一定懂,常笑不懂大道理,不过有一个人的语录,他背了不少,这个人就是吗,新中国的领袖。治国就是治吏这句话就是这位领袖之言。这位领袖还有一个死对头,是个光头,攘外必先安内便是他的一句名言。
国家领导人之类的角色,往往在某些方面思维有着共同之处,要想打动崇祯,常笑的思想等级是不够的,只有用这位领袖的霸气来镇压他。然后再用那位失败了的领袖的言论来打动他!两个领袖干一个皇帝,常笑觉得胜算很大。
更何况现在还加上了一个常笑,后面杀臣的一段话,就是常笑自己加上去的,老朱家是有传统的,杀臣这种事情朱元璋没少干,剥皮食草什么的做得顺手异常,朱棣手下的臣子鲜血也是不少,历史上最残酷的夷十族就是朱棣干的!
常笑深信,这种观念一定深深地烙刻在老朱家的基因里,至少太祖的所作所为,后世子孙一定是崇拜的,不方便明面上赞扬,但心中一定是深以为然的。
所以常笑后面一句话是投崇祯的喜好而言,果然,杀了省得浪费粮食这句话,深得崇祯之心,他登基三年对于朝堂上的文官们实在是太熟悉了,一个个飞扬跋扈,对他这个皇帝没有半点恭敬,这也就罢了,只要你能做事,崇祯还是有这个度量能够容人的,毕竟此时天下处处糜烂,乱成一锅粥,最缺的就是办事的能人,偏偏这些文臣一个个屁事不干,整天对骂,互相构陷。
当初崇祯除掉魏忠贤后,打算重建内阁,挑了十几个人候选,官员就开始互相对骂,这个是汉奸,那个是贪污犯,搞得崇祯很头疼,总之内阁这地方的几个位置,选谁都有人骂,我干不了你也别想上。逼得崇祯没办法,只好抓阄决定内阁成员,包括现在被吏部尚书王永光骂得体无完肤的辅钱龙锡都是那次抓阄抓出来的,国家大事靠抓阄决断,可想而知这帮文臣把崇祯这位皇帝逼迫到了什么地步!历史上这位皇帝临死留下的遗书都写着群臣误朕!可见他对这百官之恨有多深。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更何况是两位领袖级别的人物加上一个大忽悠常笑,这些言论用来对付崇祯这个二十出头的毛头皇帝,其实是有些欺负人的!
紫禁城封禁的时候,常笑从快要关闭的城门之中走了出来。
第八十三章 平安归来 百思难解
常笑平安回家,瓶儿挂在房梁上的那条丝带自然也就被扯了下来。
其实常笑刚刚进屋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毕竟瓶儿住的是外间,他住的是里间,一进门先看到一条上吊绳挂在自己面前,当时的常笑骇得三魂六魄都险些飞散了。
他在崇祯面前装得一副淡然模样,按他想来,用两个领袖一个常大忽悠来拾掇崇祯这就是双王加炸弹无往不利啊,但话是这样说,其实常笑心中也是怕极的,皇帝要杀他当真是简单容易,常笑也不是那种心中毫无畏惧之辈,天下之人真敢拍着良心说不怕死的,屈指可数,常笑显然不在其中。
从紫禁城出来之后常笑可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内衣都塌透了,回家的路上,常笑的脚都皮飘起来了,很有种御风而行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双王加炸弹将崇祯这毛头皇帝镇住了,万事大吉了,哪知道一进门就看到一条上吊绳悬在自己面前。
常笑前世受到影视作品毒害不浅,在这些作品里,皇家赐死一般不是毒酒就是上吊绳,常笑骤然看到这绳子还以为崇祯反过劲来了,没有被他忽悠住,特意派人将上吊的家伙式先送来了。
然后瓶儿就哭得五花六道的扑上来,当时常笑心中是哇凉哇凉的,手脚都冰凉了,这一看就是一副生离死别的晦气场面。
在这一瞬间常笑真的已经准备去书房取枪大干一票,然后投奔不知道在那个山沟里面蹲着的李自成去了。
后来知道原委之后,怕极了也气极了的常笑,抓起瓶儿丢在床上,剥掉瓶儿的小裤裤,对着那粉嫩嫩、溜光水滑的小屁蛋就是一顿狠抽!
抽得瓶儿笑一声哭一声的,房外不知道的还以为屋内在哭丧,常笑在安排后事,至少可以肯定常笑这次是死定了!
常笑出宫回家了,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有点晚,因为所有人都不再关注常笑了,认为他必死无疑了,是以常笑回到了家睡了一晚上之后,常笑没死的消息才传到了四处。
众人都有些不明所以,因为皇帝依旧暴怒,晚上的时候虽然没有杖毙了小太监,但却一口气罢黜了四名官员,其中两个被判了个流千里,妻女收入教坊司,这可是十分严厉的手顿了。
这就古怪了,匪夷所思了,皇上的怒气这么大,没有丝毫消减的痕迹,为什么却没杀常笑?奇了怪了!邪了门了!
或许是觉得一刀杀了常笑不够爽利,要叫常笑担惊受怕几天,吓个半死然后才杀,一定就是如此,对!皇上手段毒辣啊!
郁郁寡欢的王长旭没能找到机会落井下石,这使得他感到很失败,因为崇祯皇帝和常笑一直都在御书房内相谈,他没有机会露面,对于常笑竟然能够从皇宫之中平安离开,王长旭是完全想不通的,最后也将其归结到了皇帝要慢慢杀常笑这条因由上,因为除此之外,真的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
回到王府的时候,瑾芸正倚门翘而盼,焦急的等待消息,王夫人则有一搭没一搭的安慰着瑾芸,心中却暗暗祷告,希望瑾芸这又圆又翘的屁股争气,为王家留下一点血脉。
王长旭回来之后,脸上的各种郁闷各种恼怒的神情尽皆消失,换了一副颇为自得笑呵呵的神情,远远地看到瑾芸便笑道:“不必担忧了,常笑回家了!”
瑾芸闻言,一直绷紧的整个人一下松垮下来,险些站不住摔倒。
王长旭看在眼中更是恼怒非凡,但脸上依旧是春风满面,揉了揉眼角笑道:“这次我真是拼出了老命为这常家小子求情,几番对阵下来,险些被皇上罢官,幸好当今圣上还顾念一些我的颜面,最终将常笑放归家中。”
闻言,瑾芸满心欢喜,但随即整个人却变得冰凉,面上蒙上了一层死灰,朝着王长旭一躬身道:“瑾芸多谢王大人,瑾芸会谨记自己的承诺。”
王长旭闻言,嘿然一笑,看了王夫人一眼王夫人被常笑离开了皇宫的消息搞得一懵,不过她和王长旭毕竟是老夫老妻,虽然没有沟通,但也知道要说什么。
王夫人走到瑾芸身边热络的拉着瑾芸的手道:“瑾芸,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你从今天开始就嫁入我们王家吧!聘礼什么的我们王家绝对不会亏待你!”
瑾芸闻言微微皱眉,不着痕迹的抽出被王夫人攥着的手,她想说‘瑾芸虽然家道中落,但婚聘之事也不能马虎。’但随即这话便被收回口内,她的心此时已经死了,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做小老婆,使得她已经没了其他念头,只觉得这一生了无生趣,是以这个婚聘的过程越短越好,越短她的痛苦越少。
最终瑾芸道:“瑾芸要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后天嫁入王家,瑾芸只想悄悄地嫁入王家,王夫人什么都不必操办了。”
王夫人是能省就省,毕竟是娶小老婆,要是太风光了她这个正室反倒失了面子,瑾芸要求从简,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王长旭此时道:“瑾芸,你既然已经准备嫁入我家,那么我希望你和常家小子能够一刀两断,要是被我知道你和那小子私下见面的话,我保证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从现在开始,我会叫府上的人跟着你,这个,你不要有什么怨言。”王长旭虽然不一定有叫常笑死无葬身之地的能力,但这番恐吓的言语用来吓唬一个没怎么经历过太多世事的小姑娘还是有足够的威力的!他当然怕瑾芸见常笑,一旦见了常笑,那么他的谎话就穿帮了。
瑾芸神情淡淡的,一双瞳子好似蒙了一层灰一般,点了点头,便离开了王府,当然王家的下人就在后面跟着。
送走了瑾芸,王夫人连忙上前问道:“老爷,常家小子真的从宫中出来了?”
王长旭郁闷的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够骗人,真是奇了怪了!见了鬼了!”
第二天中午,司礼监那两位来过常家两次的公公毕恭毕敬的送了一身官袍和印信到常家。
至此,各种猜测全都消散无踪,因为不用想都知道,常笑这是受宠了!走了狗屎运了!
官袍摆在了常笑面前,两个公公此时一个个点头哈腰,比最初来到常家之时还要恭敬。
宦官之所以如此容易翻脸其实也怪不得他们,他们那个圈子里面比外面的世界更加残酷,更加黑暗,笑人无恨人有他们圈子里是**裸的常态。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权利就是第一位,他们献媚的不是某个人,而是某个人身后的那个权利。从这个角度上说,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太监们也是忠诚的专一的。
常笑得宠他们自然恭敬,常笑失宠,他们自然懒得理会他。
常笑对于这两个太监的前恭后倨,倨完又恭的来回变脸并不放在心上,他的心思还不至于容不下这么两个无足轻重的太监。
依旧是一人五十两将两个一脸恭敬的公公打走,常笑围着官袍转一圈,然后用手揪着官服正看着。
常胜闻听到这个消息后从外面飞奔进来,确实是飞奔,度快得常笑都觉得惊心,常胜一看到这官服一张脸就抽了抽,随即嘴巴咧开,歪歪着晃荡几下愣是没吐出一个子来。
常笑不懂这官服是什么品级,看常胜这个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道:“叔父,你这是干嘛?”
常胜揉了揉眼睛,深吸口气才有些迟疑的道:“公子,这是送错了吧。”
常笑一愣捏着官服转了转道:“这东西不会送错吧。”
常胜随即也知道,这东西是万万不会送错的,他咽了口吐沫,一双眼睛瞪着官服有些艰难的道:“恭喜公子,这是锦衣卫同知的官服,公子从现在开始就是锦衣卫的同知了。”
第八十四章 许以高官 换尔骂名
“锦衣卫同知?”
常笑不以为意的道:“锦衣卫,那不是狗腿子么,这同知是七品还是八品,还是不入流?”
常胜一愣,看了常笑一眼,然后艰难的道:“公子,是从三品。”
常笑对于品级这东西没什么了解,不过三品官员听起来似乎挺大的,想了想道:“和知州相比,差多少?”知州是一城之主,便相当于市长了,这样比较一下常笑多少有点概念。
常胜觉得呼吸有些艰难,松了松脖领道:“和知州没法比,您以后要是见了知州千万别瞪眼,一瞪眼,或许能够将他吓死。”
常笑捏着官服的手指不由得一松……
常笑当官了,从三品,锦衣卫同知。
吓死人了!
怎么可能?
整个京师上层建筑炸开了锅!
锦衣卫同知,在锦衣卫系统之中,排在第二位,上面仅有一个指挥使而已,也就是说,常笑一夜之间成了武官之中的佼佼者,成了锦衣卫的第二号人物!以往锦衣卫之中已经有了两位同知,常笑这个同知等于是后加上来的,具体职务,负责事项,等等等等都是未知。
皇帝究竟玩的什么把戏,所有人都猜不透。
常笑却明白,这个游戏究竟是怎么展到这一步的!
常笑清楚,这个官职不是白给的,崇祯拿高官厚禄来换常笑一样东西!
崇祯是要常笑做一条帮助他杀官的疯狗,在这场戏中,崇祯将会扮演一个不知情的无辜角色,甚至是崇信奸妄的昏君,而他常笑则将成为一个众人唾骂的对象,一个标准的奸妄之臣,青史上将会留下常笑如何如何招人恨的种种罪证,这个角色演得好的话,说不定常笑能够代替秦桧的位置,也找个地方专门跪上几千年!
崇祯打得好算盘,不过常笑却没什么不爽的地方。
他所需要的就是单纯的力量而已,有了力量,对常笑来说才有机会!
叫我当狗,你这主人得有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觉悟!
常笑淡淡一笑,召唤道:“瓶儿,瓶儿,给你家公子穿戴上看看,帅不帅气!那些良家妇女看到本官能不能春心勃动!”
常笑说道这里,心中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被他忘记了,似乎有点重要的样子。不过此时瓶儿已经颠颠的跑来,公子做了大官,她自然高兴得什么也似。
小嘴巴合不拢的给常笑上下装扮,只不过时不时的还要揉一揉小巧的屁股,常笑也觉得昨晚下手太狠了些,心中莞尔之余也就暂时忘记了心中冒出来的那件事的小芽芽。
常胜的世面是没少见的,但是一个人从白丁,一下成了从三品同知,这步子迈的实在有点大,不,要说迈步的话,扯碎了蛋也不可能迈这么大,或许只有窜天猴能形容常笑此时的一步登天的情形。
常胜委实好奇,以他的沉稳心性都压抑不住的问道:“公子,你究竟和皇上说了些什么?”
常笑一笑不以为意的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么,我就是吓唬吓唬他而已。”
这句话,常胜是不信的,对于常笑对于皇上的不恭敬他也有些免疫了,在他看来,当今皇上虽然年轻,但也不是谁都能将其吓唬住的,当初的魏忠贤都吓不住他,不过常笑不说常胜也不方便继续追问。
常胜心中一直还有一个疑问,此时正好说出来:“公子,你给青袅姑娘的信中究竟写的什?她为何会见你?”
全京师,只要是男人恐怕心中都有这个疑问,常笑闻言一笑道:“为何见我?大概是欣赏本公子的文采吧!哈哈!”
常胜看着臭屁非凡的常笑,连连摇头,表示完全不可相信,相对来说,常笑的两个回答之中还是吓唬住了皇帝靠谱点。
常笑今天心情不错,他在宦途上终于迈出了第一步,虽然是个被人利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拉出去杀头的得罪人的角色,不过常笑依旧开心,能够将崇祯这个皇帝忽悠住,常笑还是颇为自得的,甚至可以说有点沾沾自喜了。
常笑穿上官服转了几圈便将将官服脱了,这东西虽然威风,但却并不舒服,一上身便有种什么东西在体内流动,常笑依稀能够感觉到一点点,但并不明显,总之是一种神鬼辟易的感觉。常笑突然觉得这官服说不定还有辟邪抵挡道法攻击的功效。甚至有种对修为大有裨益的感觉。
常笑的感觉没错,官服就好比和尚的袈裟一般,承载着万民生机,被万民无形之中供奉,不知不觉之间便生出自有的灵气来,一般的道法攻击对于三品官服来说都是可以抵御的,若是皇帝的龙袍那就更了不得了,真龙天子,天命所归,关系到亿万生灵的福祉,金丹境界的存在都无法以道法伤害他,当然若是捧上草民一个手中砍柴刀一把,这龙袍也没什么作用,皇帝的世俗权力保护他不受世俗百姓的伤害,龙袍等物只保护他不受道法侵袭。
然后常笑便出了常府,他总觉得有些什么很重要事情被忘记了,想不起来,似乎是在街上生的事情,是以他便出来转转,回忆一下,一出了常府,刚到门口,看到一顶轿子当先走过,常笑猛的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是瑾芸,这丫头早上的时候钻进他的马车中,没头没脑的说了一番话语,又在他的脸上狠狠地叨了一口,对,就是这个事情,有仇不报非君子,常笑决定现在,马上,立刻就去找瑾芸报仇!
“闯我的马车,我就闯你的闺房,在我脸上叨一口,嘿嘿……我就叨一百口……”
常笑是个有仇必报的角色,特别是对于这种仇恨,常笑从来都是不会任由其过夜的!
常笑本来就心情大好,此时更是好上加好,美人倾心要是还装假正经,那就是王八蛋了。
常笑现在已然明了,瑾芸觉得他进宫凶多吉少这才对他表白爱意,甚至愿意为他去找王长旭求情,这行为已经说明,瑾芸对常笑的爱意了,之前种种原来都只是阴差阳错的误会而已。一个女人在你将死之时还愿意为你付出,那么这样的女人就一定要好好的珍惜。不珍惜的不是王八蛋,是龟孙子蛋!
常笑正准备唤了府中马车去见瑾芸,却有几匹快马还有数十个一身甲胄的军卒从身旁跑过,护卫在刚刚从常笑面前过去的马车周围,这群人度不慢,但有条不紊,一看就是受过严格操练的。
在京城之中快马疾奔的情况实在不多。更何况是有这些兵卒护卫,常笑微微皱眉望去,那纵马围着轿子来回走动的十几个人之中,有半只耳朵格外醒目,一下就落入常笑的眼帘之中。
常笑一留心注意,立即在耳边传来飘忽的声音,其中隐约有活佛二字。
“是陈卓!这小子急匆匆的要做什么去?马背上的东西是什么?看样子要出远门啊。活佛?”
常笑现在一听到活佛二字就面色铁青,不由自主的便会想起郊外的那个钉满人桩的村落,和那个爱笑的小女孩,常笑略微眯眼,转身便跑回常府书房之中,将左轮枪和一堆零件还有几十子弹丢进囊中,骑了一匹快马,从后追去。
常笑刚上马,一个女子探头探脑的出现在巷子口处。
昨天瑾芸回到客栈之后,终于绷不住,大哭一场,巧福和春来也就知道了王长旭逼迫瑾芸的事情。
这两个丫头原本对于王长旭有着格外的好感,觉得他成熟潇洒,渊博明理,此时却连比骂娘更脏的字眼儿都吐出来了,她们劝说瑾芸偷偷离开京师,但瑾芸只是摇头不从。
第一王府的家丁已经跟上了她,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想走不是那么容易的。第二瑾芸怕自己一走,王长旭对付常笑,瑾芸毕竟对于朝堂之事有些无知,从小受到家庭影响也不小。
以往不论是他父亲还是黄松玲都十分惧怕张口就咬人的御史,被御史缠上那是不死也得被泼一盆粪水,谁人不怕?是以瑾芸便觉得王长旭若是对付常笑的话,常笑必定要有一身麻烦。甚至有可能重新被皇帝念起杀头。
是以瑾芸不走,两个丫鬟劝说无果,还是巧福灵巧,既然瑾芸不走,那么她便将这事情告诉常笑,小姐所做的都是为他,他怎么也不能拍拍屁股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眼睁睁看着小姐往火坑里跳!
巧福有这个心思,便说要看看常笑是不是真的被皇帝从紫禁城之中放出来了,偷偷从客栈之中溜了出来,王家的家丁只是盯着瑾芸,瑾芸身边也有几十号人伺候着,他们是盯不过来的。
巧福一路便来到了常家所在的巷子口,哪知道正好看到常笑纵马而走,巧福张嘴吆喝一声,可惜距离太远,常笑已经消失在街角,巧福狠狠地一跺脚,拔腿去追,但她一个小女子那里追的上马匹。跑了三五步就放弃了。
见不到常笑,巧福就想在常家留个话,总要叫常笑知道原委。
刚巧了,常有此时从府中追着常笑出来,结果也是跑到门口就打消了追的主意。
两人同时开口叫常笑,刚好对眼儿!
第八十五章 灵宝怪莽 天涯发威
巧福也是认识常有的,知道他是常笑身边的近人,一见到他便连忙上前。
常有也看到了巧福,他和之前的常笑一般,都极看不上瑾芸以及瑾芸身边的这些人,见到她们心中就暗暗不爽,尤其是在常笑刚刚收了官服,成了朝廷三品大员之后,之前常笑被人认为随时都会被杀头的时候不来,偏偏官服前脚进门巧福后脚就凑上来,常有见到巧福心中就是蔑视,觉得对方厚颜无耻,觉得自家公子有了权势成了依靠,所以才凑过来交好。
是以巧福急急走过来刚要张嘴,常有先将后槽牙露出来,一笑道:“呦,这不是巧福姑娘么?你不在家伺候你们小姐跑我们常府门口来干什么?哦,是了,是了,是你家小姐派你来传话的吧!”
巧福一愣,连忙点头,还未说话,常有满脸鄙夷的道:“你家小姐还真是厚脸皮,我这一个下人都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主子,看到我家公子富贵了便跑来巴结,我家公子若是死了,估计你们早就忘记我家公子这号人物了,呸!没见过这么恶心人的东西!我家公子才懒得理会你们!”
常有说完转身就缩回了常家大门呯的一声将大门关得严严实实。
巧福空有一副伶牙俐齿,却被常有一连串的言语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气得小脸煞白,小肚子鼓鼓的,头根根直立,直到常有关了大门巧福才从被气懵了的状态下缓过劲来,跑到常家大门口狠狠的砸门。
常有早就在里面将大门插上了,他心中和巧福当初对待常笑是一个意思,左右都不待见,我家公子这么帮你家小姐的忙,说是救命之恩都不为过,我家公子大度,不要求你家小姐以身相许,但你家小姐总也得有个谢意吧?没有,完全没有,就是一个白眼狼,青楼里的婊子都比她强!最好离我家公子远远地!
巧福在门口叫骂几句,随后旁边便有人好事者围观起哄,巧福终究还是皮子嫩,另外她也知道轻重,她这么敲门叫骂没来由的辱没了自家小姐,不知道根由的还不一定怎么传自家小姐的坏话,是以只好气得一跺脚,咬着牙一边哭一边回了客栈。
常笑远远吊着陈卓几个出了京城,随即常笑便停了下来,因为出城之后,陈卓这边人手便多了起来,凑在一起足有四五十人,常笑还不会看对方的修为,但显然这些人修为不差,至少也和自己一样各个都修出真气来了。
对于常笑这个平日里见到一个有修为的修仙者都十分稀罕的人来说,这场面未免太过壮观了些。
他也不便继续跟的太紧,反正对方人多,他便吊在后面慢慢缓行也丢不了目标。
对方一路上走得不慢,并且中途还和一千余个人马如龙的军卒汇合,声势更壮。在这些军卒之中还有一个人物,以常笑不入流的眼力都能够看得出他头顶上龙虎交汇,神鬼辟易,见到这样的人物常笑就更不敢跟的太近了,又往后拉开距离,常笑此时心中已经确定这些人不一般,在他看来这些人或许是要去剿灭那群喇嘛的,这倒是深合他的心意,那群喇嘛确实是人人得而诛之。
京师城外,天涯亲自携着一千神机营军卒押着王人弗,也就是喇嘛教的活佛到了一处山林之外,这山林现在被一股浓烟笼罩,内中烟气滚滚也看不出里面有些什么究竟。天涯一声令下,天逞的几个铁尺纷纷举起一团团火焰围着一千神机营军卒晃动起来。这一千军卒便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双目恍惚,随即心神便被暂时迷堵,只听号令却看不见听不到。并且这一千悍卒此时周身血气沸腾,烈血阳罡之气喷簿而出,在观气之士眼中可以看到烈焰冲霄之况。如此一来这一千军卒就成了最好的屏障,什么道法都侵袭不入!
天涯这才冷笑一声,扬声道:“喇嘛教的鼠辈们,你们的活佛在此难道不敢出来迎回么?”
天涯的声音好似虎啸一般,携着一股凌冽的狂风,将笼罩着整座山林的烟气直接吹散了大半,真的是地动山摇飞沙走石。
凝成金丹种子,修出丹气,一声一息都具无穷威势,一言一语都具无穷道法,不再是真气境界靠着一张张符箓或者一件件法宝才能施展威能的存在能够望其顶背的。
山林之中传出来一声狼啸,随即一个红袍喇嘛脚踏红云飞了出来。
这喇嘛满面铜须,一颗光头油亮漆黑,面目狰狞,又长着一双铜铃般的血红瞳子,双目一开一合便有红色光芒喷吐出来,整个人被大红的袈裟一裹好似一团红焰一般。
能够脚下踏云,这在中原起码是修出罡气的人物,丹碎成罡,罡气一成自然而然便可上天入地,不过天涯却看得出,这喇嘛并非是修成罡气之辈,依旧是相当于丹气境界的修为,之所以能够驾云飞遁,是因为他有一件灵宝在手。
灵宝和真宝在等级上没有区别,威力上也相若,只不过灵宝乃是由活物炼化而成,本身有一定的灵识,保存了一部分的智慧,而真宝则是由五精之气焙炼而成,本身还没有生出自己的灵识来。灵宝的缺点是催使一些有智慧的生物会出现一些偏差,而真宝则如臂使指,随心所欲。
说白了灵宝算是半个活物,而真宝则是主人身体的一部分。
“德勒次仁久闻中土修士道法通天,正好见识一下。桀桀!”这火焰一般的喇嘛张狂的狞笑道。
天崖淡淡一笑道:“就凭你还没资格见识中土高人,滚!”
天涯的滚字出口,头顶上的龙虎两相喷薄而出,虎啸从风,龙啸从云,整个天空都微微一黯,那德勒次仁飘在空中臭屁无比,猛的被这龙吟虎啸冲撞,身子陡然一歪,竟被从那团红云之中被生生的震了下去。
德勒次仁还没有修出罡气,架不得风,踏不得云,这要是从空中摔下去那是必死无疑,山林之中甚至出阵阵惊呼。
那一团红云也被天涯的一个滚字震得一散,内中竟然显现出一头头顶上生出一个石榴子般的肉疙瘩的怪莽来,这就是德勒次仁方才驾驭的灵宝了,当然,在在喇嘛教之中这种灵宝被称为护法魔神。
这怪莽被震得一抽,在空中猛地团成一圈,随即便一声嘶吼,在空中猛地一窜张开大口一口将从空中跌下的德勒次仁叼在口中,随后便化为一团红云投进了山林之中。
天涯无聊的搓了搓马缰,他有无穷道法,但也难以摆平天下万民之事,要想为万民寻福祉还是要靠真龙天子,是以他也要听命于皇帝。
然后山林之中奔出十余个喇嘛来,这十余个喇嘛修为都只是真气境界,在天涯眼中也就是些跑腿的,显然对方是要试探一下,自己这方是否真的有放归活佛的诚意。即便他天涯将对方杀光了,山林之中的喇嘛们也不伤筋动骨。
天涯冷哼一声,也懒得计较这些,就算是他个人再怎么光彩,也依旧是来给对方送人的,怎么说都是他们这边失败的成分多些。
“我要的神魂在那里?”天涯淡淡的问道。
对方出来的那几个喇嘛之中便有德吉,天涯索要吴叔神魂的要求,早就已经提出来了,他自然早有准备,吴叔将他的一条胳膊卸掉,他本来是要吴叔永世受苦的,是以只是用灌顶壶一直折磨吴叔,并未损毁他的神魂,怕的就是神魂一损,吴叔便有可能不知道痛了,此时倒是成全了吴叔。
虽然他深恨吴叔,但德吉也不愿节外生枝,毕竟在他眼中活佛最是重要,是以将灌顶壶一催,内中便有一线淡淡的漆黑烟气飘出。
天涯随手一抓,将那黑气摄入手中,略略看了眼,随后一摆手,一千军卒之中跑出一辆马车来,马车没有帘子遮挡,内中正是王人弗,也就是密宗活佛。
这十个喇嘛一见到王人弗头顶上的灵光,便齐齐躬身施礼,这确实是活佛无误了!
过程比这些喇嘛想象的要简单许多,大明皇帝竟然真的将活佛送了回来,原本在他们屠村之时便已经打算鱼死网破的斗一场了,甚至都没想过全身而退,毕竟这里是大明腹地,活佛又在对方手中,在他们眼中救出活佛的可能性是不大的!只是想要拼命争斗一场,一尽人事。
没想到大明皇帝还真就是个软蛋,一捏就烂,竟然真的要放活佛。
这使得这些喇嘛生出轻视之心来,要不是刚才天涯略施手段,震慑了他们一下,再加上神机营的军士各个彪悍,烈血阳罡之气冲天的话,他们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迎回活佛,喇嘛们自然心满意足,天涯淡淡的道:“你们的所做所为,已经触怒了中土修仙教派,我虽然将活佛还给了你们,但是你们能不能活着走出大明,我可不敢保证,即便是当今圣上也难以保你们平安,你们好自为之吧。”
第八十六章 中土无人 谁敢杀佛?
常笑此时正在远处遥遥窥视,最开始他看到山林之中红云托着一个喇嘛升起,便是心神激荡,没想到这世界上还真有这般的踏云术法,这比脚踏飞剑来得还要神气!
常笑心中一方面恨极这喇嘛一方面又是羡慕至极。
当他见到天涯一个滚字竟然就将对方从天上震下去,常笑更是佩服的无以附加,他在这么远的距离都感到那一声龙吟虎啸的威势。耳膜之间还在微微涨。
在他看来道法修炼到了天涯这个地步可以说得上是神鬼莫测了。
本来常笑以为这一次定然是大明出动兵马去剿灭喇嘛,为那一村百姓报仇雪恨,也为崇祯皇帝找回颜面!
但却没想到双方说了几句话之后,一辆马车便从军中驰出,马车没有挂帘,常笑自然看得清楚,车上端坐其中神态安详的正是王人弗,也就是喇嘛教的活佛。
就在常笑诧异的时候,喇嘛一方已经将人接走了。
常笑明白了,这群人不是来剿灭喇嘛的,而是来交还活佛的,这个结果使得常笑一对眼珠子险些蹦出来!平日里说是目呲欲裂,常笑总是觉得是小说夸张之言,但此时的常笑眼角真的有种要迸裂开来的感觉。
这崇祯是他娘的吃屎长大的?这群活佛跑到大明天子脚下耀武扬威,屠了整个村子,竖了无数人桩,他竟然连个屁都不敢放,还巴巴的将活佛还回去,这他娘的是有卵子的男人能够办出来的事情么?
常笑胸口剧烈的起伏几下,随即便深吸一口气,皇帝不管,老子管!常笑一边冷声骂道,一边伸手朝着他的包裹摸去!
“中土修仙教派将以你们为必杀之辈,你们好自为之吧!”喇嘛们将活佛围住叩拜之时,天涯淡淡的说道,说完,转身带领大队人马离开。
山林之中忽的传来一阵猖狂大笑。
又有一个喇嘛一步一飞的窜了出来,每一步都迈出足足有三十余米,这份功力虽然还算不上是御风而行,但在丹气之境内也算是强手了。至少是有希望碎丹炼罡的。这人显然才是这群喇嘛的主心骨,那个德勒次仁在他面前实在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存在。
在对方猖狂的大笑之中,天涯微微眯眼。
就见这个喇嘛一身白肉,和其余的喇嘛的黑瘦模样完全不同,白胖胖的好似裹了一层面粉一般。一步迈出身上的肥膘便抖上三抖。看着他就觉得五花肉恶心。
这喇嘛张狂的哈哈一笑道:“中土修仙教派?要是数十年前你拿他们来吓我或许我那次还会惧怕一下,但是数十年前的那场中土神魔大战,使得中土道魔佛三家元气大伤,精英弟子,宿老魔怪尽皆死个干净,如今这中土天下还值得一提么?嘿嘿,他们不来便罢,来了保管你们中土教派还要葬送几家!中土无人啊,哈哈哈……”
天涯双目微微一窄,不光是他,天逞的所有人都是义愤填膺,可惜他们修为太低,完全不是这丹成之辈的对手,不然早就冲出去拼命了。
天涯嘿然冷笑道:“那次?这个名字我记住了,你说我中土无人,没人杀得了你家活佛?”天涯此时心中已经暴怒,要是对方这般藐视中土修仙之辈,说不得他也得动手给这那次点颜色瞧瞧,他不会杀活佛,但杀了这那次却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次傲然一笑道:“当然,有我那次在这里,我看你们中土那个能够杀我活佛……”
嘭!遥遥的一声闷响,随即那次身边一脸安详的活佛眉心之处猛的跳出一道血花,后脑勺更是啪的一下,好似西瓜爆裂一般,红的白的连带化为无数碎渣的脑壳骨一起狂喷出去。
活佛脸上还保持着那安详的笑容,身子晃了晃仰头栽倒。
那次的笑声犹在耳际,但那次的脸已经变得没了颜色。
不光是那次,那次旁边围绕着的十余个喇嘛各个是脸上大变,没有半点人色,张大了嘴巴,却一点声音都吐不出来。
即便是对面的天涯,一双眼睛都瞪得老大。
这是怎么回事?以他天涯的修为都一点未曾感觉到法宝灵气的波动。
若是偷袭者以法宝真宝灵宝之类的东西遥遥攻击活佛的话,他必定能够感知到。
不说他天涯,就是对面的那次也绝对不会没有察觉,肯定能够将这攻击拦截下来,哪怕是修为没有恢复过来的活佛自己说不定也可以避开这攻击,即便躲不开,也不一定能够致命。
毕竟活佛在密宗的地位和大明的真龙天子也差不了多少,都关系到民生福祉,一生下来就有八宝庇护,一般的道法伤不到他,再加上活佛生下来便有不坏金刚体,一般的刀枪加身也损伤他不得,这也正是陈卓无法杀死活佛的原因所在。活佛要是感知到危险,八宝自然勃动,庇护与他,一般的灵宝真宝都是难以伤他分毫的!
但现在活佛死了,死得不明不白,仓促而诡谲!或许连活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世间恐怕没有死得这么窝囊的活佛了!
他不是死在道法神通之下,而是被什么东西贯脑而死,而且这东西威力巨大,甚至将活佛的后半个脑袋都全部炸开。
什么东西有这么大的威力?
这个疑问好似巨锤一般敲击着场中所有人的脑袋!
远处嘭的又是一响,这一下打破了静寂诡谲的气氛。
那次忽有所觉,心中一动,身子连忙朝后一仰,即便如此,他依旧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鼻子上蹭了一下然后飞驰而过。
那次就见血光一闪,半个似乎有些熟悉的鼻子在他面前一飞,随后他知道了,鼻子上的剧痛告诉他,他的鼻子被人打掉了半个!
那次彻底疯狂了,袍袖猛的一摆,一阵狂风刮过,他大步迈出,一步就是四十余米朝着那声音的来源狂奔过去。
恰在此时,那次就觉得后背有猛虎觊觎,头顶有真龙威压,即便是他也不得不马上停住脚步,朝着天涯怒目而视。
天涯此时将自身修为催动到了极致,双目之中一龙一虎来回游走,死死地盯着那次,那次要是再去查看声音来源,天涯定然要出手将其灭杀掉。
他们这个层次之间的交手争斗,半点马虎都不能有,稍不小心便是身死道消,是以那次只得停住脚步防备天涯背后下黑手。
天涯此时哈哈大笑三声,讥讽的道:“那次,你说中土无人,你的鼻子怎么没了?”
天涯之言一出,天逞四五十号人齐齐哈哈大笑。喇嘛教的人则各个面色如土。
那次一张白胖脸此时变得铁青,相对于鼻子上的疼痛,他心中的剜心之痛更是叫他难以忍受。
天涯笑道:“活佛我交还给你们了,人死在你们手上这却懒不得我们,我看你们还是赶紧收敛活佛的魂魄助其再次转世吧,不然小心被中土之人将其神魂摄走,炼了灵宝出来!那时你们喇嘛教就真的颜面不存了!”
天涯之言,一下提醒了那次,那次此时也顾不得满脸狼狈,追查那声音来源,连忙做法,收敛活佛神魂。
活佛的神魂对于任何修道之士来说都有无穷好处,活佛的肉身死了,再转世一个便是,要是神魂丢了,那就没得玩了,这其实才是喇嘛们最害怕的地方。
天涯虽然面上嘲讽对方,心中却极为警惕,对方究竟是以什么手段来攻击活佛和那次,他根本就无法理解。
听声音好像是火枪,但火枪这东西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一般的火枪,连活佛的皮都打不破,更何况是将活佛的脑袋贯穿炸烂,甚至连那次都吃了大亏。
那次的水准天涯能够窥出个大概,比那驾云而出的德勒次仁要高出一筹,和他只在伯仲之间,他和那次放对的话,胜负难料。
那次确实有说出中土无人的话语的本钱,毕竟中原仙魔大战之后,宿老之辈损失殆尽,仅剩下的也都各个受创不轻,此时还都在养伤恢复,轻易不会出来,而各派精英弟子几乎死绝,能够出来游走的丹成境界的存在少之又少,他天涯都算是硕果仅存之辈了,剩下的那些就更不必说了,有许多碰到那次还真就是白送给对方的吃食。
也就是说对方能够这么简单的伤到那次,那么要想伤他也不是难事!
究竟是什么人?什么手段?
常笑一路疾奔,从一枪没有干掉那次,那次朝他狂冲过来的时候,常笑就跑了。
他改良后的阻击步枪,只是增加了射程而已,开了两枪之后,枪械金属磨损的厉害,已经算是废品了,不能再用了。
虽然他怀中揣着状况稳定的左轮枪,但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完笑,对方连阻击步枪的子弹都能够躲开,那么躲避左轮枪估计也没什么难度,枪械这东西用来对付高明的修仙之辈就是个出其不意,万一对方有了防备,那么用处就不大了,所以他才不要命的狂奔。
虽然身后没人追来,但是常笑依旧不敢停下,一路跑到自己的马前,一骨碌上了马,随后便放马狂奔。
不过此时的常笑心中固然有所恐惧,但更多的则是兴奋,枪杀活佛其乐无穷啊!
他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前世的领袖所说的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其的言语的真意了,干就要干这种好似老天般的东西,干掉了他才有成就感,什么活佛在老子面前就是狗屁!
常笑一路狂奔进了京师,随后便将马匹随意一丢,在城中转了几圈,直到天色黑透了才回到了常府。
常笑也怕被喇嘛们记挂上,这些家伙手段残忍卑鄙,他常笑自己不怕,但他身边还有许多人,如瓶儿、常福、常有,这些人的安危他是不得不考虑一下的!
常笑此时不由得又想起前世的一个人物来,这个人做好事从不留名,原本常笑觉得有些没必要,现在清楚了,不留名本身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很有必要!
常笑却不知知道,那次已经被天涯拦下来,随后又忙着收敛活佛魂魄,帮助活佛转世,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理会他。
常笑今天很开心,在下人眼中他当然开心,不光是他开心,常府上下各个开心,因为自家公子从待死之辈一下成了三品大员,这简直就是无尚荣光啊,常家也从几天前的破落户一下就成了包货,他们现在出去都腆胸迭肚的,威风无比。
京师之中在常笑刚来的时候处处传言说常家出了个了蛮横霸道机智绝伦的不起的小辈。后来常笑得罪了皇帝,京师之人都说,常家出了个愚蠢无比的败家小辈。
现在整个京师则都在说,常家小辈出门踩了狗屎,走了狗屎运了,还有说常家祖坟冒青烟的,总之各种羡慕妒忌恨的言语四处蔓延着。
京师之外怎样,常笑现在已经完全懒得管了,活佛被他一枪干掉了,胸中淤积的怒火消散了六七成,毕竟,没有什么事情比当面杀人父母更叫人仇恨的,活佛在喇嘛心中可不就是父母一般么。
常笑当晚大醉一场!
第二天清晨被瓶儿早早的唤醒,洗漱之后,准备去锦衣卫所在的衙门口报道。
这是例定的程序,瓶儿是不懂这些的,但是常胜懂,常胜现在已经将自己的地位彻底摆在了管家和师爷的位置上。
本来他在常笑面前还可以稍微有一点叔父的身份,但是现在的常笑已经是三品大员,他这个假叔父的身份还是不要再提的好,毕竟常老爷子也活不了多久了,他以后的荣华富贵还要寄托在常笑身上。
常胜现在已经确定,常笑非是池中之物,以后终归是要有一番作为的,跟着常笑,不会有错,当初他见到常老爷子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第八十七章 君若路尘 妾若浊泥
活佛被杀!
这种事情旷古未闻,是喇嘛教的一大耻辱。不光是俗世被震动,连仙道之中门派都被惊动。许许多多的仙道门派知道皇家放归活佛之后,都是摩拳擦掌准备将活佛和喇嘛一个不剩的全部留在大明境内,之所以没有在京师之外出手,是为了给大明皇家一些颜面罢了。喇嘛归途的半路上已经有不少仙魔甚至妖道之中的存在候着,就等宰杀活佛,哪知道人没等到,却等到了死讯!
什么人能在千名军卒的庇护下,数十个喇嘛甚至还有最少两位相当于金丹高手的喇嘛手下将活佛杀死?这简直就是一个传奇,甚至有人隐隐传出说是一些宿老之辈出手,虽然大部分人都不信,但却不得不信,因为除了宿老之辈的人物谁能做到当众斩杀活佛?还将金丹后期高手那次的鼻子抹掉,甚至连面都未曾露过!这简直是匪夷所思了。
活佛被杀的当天晚上崇祯书房里面又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崇祯的心情似乎变得更差了,不是因为活佛的死活,而是因为他这个皇帝的权威,崇祯觉得什么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一切的一切全都游离在他的手掌之外,连一个他想要放走的活佛都死在了郊外。死在了京师城边儿上。
这天下似乎又朝着大乱走进了一步。
“这就是杀死活佛的东西?”崇祯看着桌子上摆放的一颗金属弹头皱眉问道。
天涯点了点头道:“正是此物,此物横跨近三百丈距离,直接洞穿活佛头脑,将活佛肉身杀灭。”
崇祯将弹头抓起细细观瞧,随即放在鼻端嗅了嗅。
天涯道:“是火药的味道,不过这味道似乎和以往的火药完全不同,味道也有差距。”
“你是说,这不是修仙之辈所为?”崇祯看向天涯。
天涯摇头道:“肯定是修仙之辈所为,这东西上有股淡淡的真气流动,肯定是以真气凝练出来的。更何况没有哪个铁匠能够将这金铁之物打造得这么圆融。”
崇祯无奈的将身子靠向椅背,既然是仙道上的事情,他这个皇帝也是在无暇顾及,莫说仙道,现在俗世的事情他都管不过来,焦头烂额了:“修仙之辈的事情你去处理吧。”
天涯点了点头退出御书房。
……
今天是瑾芸大喜的日子,不过瑾芸的房中没有半点喜意,瑾芸的眼睛红肿着,但神色已经转为淡然。
巧福却依旧在咬牙切齿的痛骂,骂常笑,骂常有,骂所有的姓常的人,骂所有的男人,春来则在旁边不住垂泪,这喜事看起来比丧事还要叫人揪心。
巧福回来之后便将自己在常家大门口的遭遇告诉了自家小姐,哪知道瑾芸竟然狠狠地责备了她一顿,意思就是怕常笑知道了原委,会和王长旭闹起来,这样的话她的牺牲就白费了。
这使得巧福越为自家小姐不值。
屋外的天色一点点的蒙蒙亮起来,屋中却依旧黑得叫人感到压抑。那盏摇摆不定,灯油快要烧光的火焰,微弱的就像随时要被掐死一样。
桌子上摆了一副大红的行头,叠得整整齐齐,凤冠霞披一样不少,这是王家大夫人昨晚遣人送来的,不过从未打开过,摆在那里谁都不去看一眼。
外面传来叩门的声响,一个老妇人喜气洋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瑾小姐,咱们是王家的喜婆,来接您过门儿了。”
瑾芸应了一声,却没有动,双目缓缓挪移,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空洞没有一丝神采,看向那一套鲜红的喜衣,腥红的色彩刺得她微微眯眼。
少女那个未曾幻想过自己喜衣上身的情形?梦中的男子总是百般如意,千般随心,但事实上又哪有这般诚心如意的事情?
待了片刻屋内没有动静,外面又传来喜婆催促的声音:“小姐,咱们再不起轿可就误了时辰了,那可是不吉利啊!”
瑾芸缓缓站起身来,一头如瀑长倾泻下来,素白色的小衣衬托得瑾芸好似一朵淡雅的幽兰一般。
旁边的巧福此时早就没了声息,骂也骂不出来了,只是垂着泪和春来一起上前将那一套喜衣展开,给麻木的瑾芸一件件套上。
巧福低声道:“小姐,常家的畜牲根本没有一点人性,小姐对他的大恩他却假作不知,甚至还辱骂小姐,小姐你何必为了他这般作践自己,咱们不嫁了,咱们回老家去,凭小姐找个什么样的如意郎君找不到,何必要去给人做小。”
瑾芸目光闪了闪,随即看向窗外,半晌之后,淡淡一笑道:“巧福你错了,辱骂你的只是他家的下人而已,常公子肯定是不知道内中详情的,虽然我和他接触不算太多,但我看到他的眼睛,就知道他绝非这种人,我为他做的,他早晚会知道,他一生一世都会记着我的好,秦观说得好,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只要他心中记着我,念着我,觉得对不起我,那么我就比留在他身边还要感到开心快乐!”
“我想明白了,我这一生就是克人的命,当初克死了自己的父母,后来克死了舅父一家,再后来喜欢上了常公子,常公子却险些被皇上杀头,一切其实都是我的错,既然这样,那么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一个逼迫我的人,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我要是克死他的话,心中不会内疚。”说着瑾芸莞尔一笑,自己开始整理起身上的喜衣。
十指芊芊,在血红的喜衣上来回游走。
巧福和春来|经受不住,不由得呜呜痛哭起来。
“君若扬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沈各异势,会合何时谐。”轻轻地诗句在屋中淡淡的回响着。
……
常笑官服上身,转了转,自我感觉十分不错,杀活佛这样的事情已经被他抛在脑后了,这种事情自己爽一爽就成了,没必要牢记在心中。当然他也是不大清楚一个活佛究竟有多大的份量,这个份量不是指在俗世之中的份量而是指在修仙一界之中的份量。
常笑现这官服上身便有一大好处,那就是自己体内的真气都被这官服滋养茁壮,说不出的感觉,这是万民信力汇聚之感,就和佛家的金身一样,官服上身便可聚敛信仰之力,做个好官百姓信服自然是信力更强。常笑这身官服是锦衣卫同知的,是以这信仰之力内带着一丝辛辣和血色,这和这个官职的职责有很大关系。
常笑现在出门便不用再做马车了,而是坐轿,官轿!寻常百姓即便再怎么富裕,也只能坐两人的轿子,但常笑可以坐四人轿子,这才是官老爷的威风所在,马拉车算不得什么,还是以往那句话,骑在人头上的威风才是真正的威风。而且这四人轿子一出去,别人就知道你是三品往上的官员!
景泰四年令,在京三品以上得乘轿。弘治七年令,文武官例应乘轿者,以四人舁之。其五府管事,内外镇守、守备及公、侯、伯、都督等,不问老少,皆不得乘轿,违例乘轿及擅用八人者,奏闻。盖自太祖不欲勲臣废骑射,虽上公,出必乘马。
也就是说公侯伯这些人物都不能乘轿!
常笑一路慢悠悠的前往锦衣卫办事衙门。
其实一般的官员刚刚上任是不会做这种轿子的,会被御史们口诛笔伐落人口实,被批个嚣张跋扈都是轻的,但是常笑不怕这些,老子就是要威风一些,说真的,这轿子常笑以后也不打算坐了,实在不舒服,也不快,没有骑马来的省事快捷。
到了衙门口,常笑在轿内略微整理了一下仪容才下轿,随即便看到了一个阴森森的大洞好似猛兽张开了大口,一股股的凉风从衙门口之中往外吹。
常笑嘬了嘬腮帮子,不愧是朝廷鹰犬啊,这衙门口一站便似乎有血腥气从大门之中钻出来,沁进皮肤里!而且这衙门口冷清的连麻雀都不拉屎,空空荡荡的,大白天拍鬼片的好去处。
常笑迈步进了锦衣卫衙门,这衙门倒还有门房,一个五十岁往上的老头,一见身穿同知官服的常笑走进连忙上前,满脸堆笑的道:“您是新上任的同知大老爷吧。”
常笑点了点头,越过影壁,朝着衙门里面望了一眼,随即有些纳闷的道:“咱们衙门里的人都哪里去了?”
老头连忙道:“回大老爷,现在时候还早,两位佥事,两位镇抚,还有十四所的千户老爷们一会才会来。”
常笑看了看天色,一笑,确实是有点早了。
随即便迈步进了锦衣卫衙门,昨天他的官袍下来,这边就已经给他腾出了地方,原本锦衣卫只有两个同知,他是第三个算是特例,不在成例之中,一般的地方都被占着,所以他的地方安排的就比较偏,又是临时草就,是以多少有些简陋,不过常笑不在意这些。
在外面看简陋,走进了自己以后的办公之处后,还真是简陋,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一样都没有。
若是不算在部队,常笑也算是次为官了,新鲜感十足,时候还早他便在院子之中转一转,等着。琢磨着自己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怎么烧。
哪知道这一等就从七点等到了11点,整个锦衣卫衙门依旧空空荡荡的。鬼都没有一个。
常笑有些绷不住了,被迫害心里膨胀起来,心中琢磨着是不是这帮狗腿子要给他个下马威,便又来到门房,朝着那老头招了招手。
第八十八章 衙门报道 长旭大婚
见到常笑招手,看门的老头连忙赔笑上前。“老太爷您有什么吩咐?”
常笑脸色自然不大好看,问道:“这人什么时候才来?”
看门的老头抬头瞅了瞅天时,然后咧嘴笑道:“就来了,就来了,这个点就开饭了。”
常笑腿肚子有些转筋,什么意思?开饭了才来?感情这衙门就是食堂?
常笑倒是知道,现在的锦衣卫早就不复当初的荣光,崇祯皇帝以往也不怎么太待见锦衣卫,但也没想到锦衣卫已经人浮于事到了这种地步。
看门的老头依旧赔笑,常笑也懒得再问什么,正要转身回去,门外果然有稀稀拉拉的几个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脚蹬薄底快靴的五大三粗的爷们儿朝着这边走来。
这几人一见到门口站着的常笑这身官服,对视一眼后齐齐凑上前来给常笑鞠躬问好。
常笑细细瞅了他们的神态,内中只有恭敬,看起来倒不似有什么作伪,故意刁难他这个新上任的同知。
其实常笑多虑了,在中国这个官为本的制度下,属下刁难上司的情况那都是特例,除非是上头有人的,才会不卑不亢,亦或是上司挡了自己财路的,否则绝对没人会无缘无故的与自己的顶头上司为难。尤其是常笑这种圣眷正隆又是世家出身,宫中还有人能说得上话的,不知根底的那里敢欺负他。虽然私底下肯定会骂一句靠着娘们儿上位的小白脸,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得周到的。
常笑一一点头,细细打量这五个锦衣卫。
这五个看官服应该是五品千户,往常笑身前一站,常笑就嗅到了人渣的气味儿,这没啥,人身上的气味都是工作性质决定,他们这些人干的就是狗腿子的角色,为皇帝效命的勾当,身上没有人渣味儿那才是有问题,没有这个味道,说明他不是一个好锦衣卫,就好似在部队之中,痞子兵往往要比那些蔫兵要强一些。
这四五个人一看就是油滑得周身抹油的家伙,说起话来滑不溜手,虽然恭敬,但也十分有度,既不会叫常笑不爽,但也不会给人一种极为亲近的感觉,毕竟,现在常笑的职责未定,手下无人,光杆一个,更像是挂职在锦衣卫,他们和常笑过于亲近,过于巴结的话,那么就得罪自己现在的顶头上司了。
这五个千户分别是秦毅、张宁、耿忠、裴三两、张大年。
几个千户和常笑客套完,便朝着衙门里走去,常笑见66续续已经有人来了,又不是针对他,也就不在门口把着,准备回自己的办事间等着。
他刚刚上任,虽然昨晚也恶补了一些锦衣卫的知识,知道锦衣卫掌管侍卫、缉捕、刑狱之事,乃至密缉,基本上既是仪仗队,保镖,也是特务组织,还有自己的刑狱,算得上是一套完整的小朝廷班底,游走在正常的司法体系之外。
在他想来这锦衣卫系统之中应该是十分繁忙的,但却怎么都没想到是这么一副场景,其实也是他不大清楚,这些锦衣卫在外面都有办公的地方,一般情况下不会来这衙门里,除非是有什么要事或者是点卯,否则都是在外面办公。说忙不算太忙,要说闲也实在有点忙。
常笑一边往回走,一边支着耳朵偷听那五个锦衣卫千户的言语,在他想来他们见到自己之后怎么都得评说两句,他耳朵好这个优点自然不能浪费掉!
果然,方才一脸恭敬地张大年低声骂道:“这就是新来的同知?啧啧,还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屁毛没干过,直接飞到咱们头顶上拉屎了!”
裴三两冷笑道:“不过是个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小子罢了,来咱们这也不过就是个挂职,估计就是个光杆,手下没半个人听差,养在咱们锦衣卫光吃粮食罢了,咱们也别得罪这小子,等他在咱们这里挂一段时间,有了资历,自然就调走了。”
其余几个都是点头。
常笑也是点头,他们所言和常笑揣测的他们对他的看法完全一致,他这样的毛头小子一步登天,飞升过来,换谁都会这么想。
常笑正不欲继续探听,张大年却又笑道:“那王大人真是老牛吃嫩草,他四十多岁都鼓捣不出一个娃子来,现在看来这是要放开缰绳,最后一搏了!”
秦毅笑道:“就他?一会我吃过了午饭,就去菩萨那里烧香,助他生个没屁|眼儿的胖娃娃!”
哈哈哈……
这种事情常笑是不怎么关心的,谁知道那王大人怎么得罪了这群千户们。
裴三两却继续说道:“不过听说这王大人福气不赖,娶的小老婆白嫩嫩水灵的很,还不到二十,最重要的是人家自己带着一大把的家产,金山银海,死爹死妈死全家的,一身的富贵啊,这么大一块肥肉,真不知道这老小子怎么把这么好的大姑娘弄到手的,说不定是使了什么腌臜的下三滥的手段!哥几个说说,咱们是不是在这个角度下手整他一下?敲他一笔狠的。”
张宁却连连摇头道:“你找死么?周佥事和汪同知今天都到那王长旭府上做客吃宴去了,你动他不用说汪同知,就是周佥事都能捏死你!”
王长旭这三个字猛的敲在常笑心坎上,他微微怔了小片刻,才有些缓过劲来,富家女,死爹死妈死全家,张长旭,瑾芸,这一个个的线索在常笑脑海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贯穿起来。
常笑眉头陡然就立了起来,一声大喝,前面的五个千户骇了一跳,到底是长走夜路没少干坏事儿经常得罪人的,裴三两吓得刀都抽出来了。
常笑几步走到他们五个面前,一张脸黑得吓人,即便是这五个千户见惯了凶恶场面,也被骇得心尖儿打个突突!
“那个办喜事?”常笑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来。
五个千户一愣,张大年立马又恢复恭敬地模样道:“回同知大人,是御史王长旭!”
“所娶何人?”
张大年拉了下裴三两的衣角,裴三两连忙有些尴尬的道:“这,小的们的职责虽然是监察百官,但这王大人是昨天晚上才传出要纳小的消息的,咱们下边还没来得及往这个方面探究,不过知道是个住在客栈的女子,刚来京师不久,家中富贵,也是官宦人家的姑娘,别的细节大人给小的一刻钟的时间,小的保准打听得一清二楚。”
常笑一摆手,这些资料足够他确认东西了。
脸色漆黑的常笑迈步就出了锦衣卫衙门,随即又回转过来,锦衣卫门口栓了三匹马,这东西是常设在这里的,为了有突事件传递消息用的。
常笑翻身上马在衙门里就狠狠地抽了一鞭子,那马儿吃痛,嗖的便窜出了衙门!
五个千户愣怔在那里,半晌之后才回过味儿来,这位常同知是怎么知道他们悄悄说什么的?张大年和裴三两冷汗忽的就下来了,刚才他俩可是没少说这常同知的坏话!
王长旭府上,今日虽然不算是张灯结彩,但也算是有些办喜事的气氛,事情毕竟仓促,瑾芸又不愿意张扬,又是纳小,是以王家在准备上便简单了些。
不过王长旭可还真就没打算小办,能请的亲近客人都请来了,务求热闹!
他心中恨极了常笑,原本以为常笑必死,哪知道昨天却传来常笑成了三品同知的噩耗,这消息震得他足足一刻钟都没有站起身来。
当时王夫人便害怕了,觉得常笑太不好惹了,便要王长旭退了这门亲事,毕竟瑾芸对常笑有意,谁知道常笑对瑾芸如何?万一是两情相悦,那常笑定然决不干休!
王长旭闭目冥神半晌之后却冷笑道:“常家小子何德何能,竟然一步登天成了锦衣卫的同知?他这样走狗屎运的家伙,不知道有多少人嫉恨!你以为我现在推掉这门婚事便不得罪这小子了?从我逼迫瑾芸嫁入王家那一刻开始,我和常家小子便有他没我了,嘿嘿,我就娶了这瑾芸他又能拿我如何?好好好!”
说到这里,王长旭竟然笑了起来,道:“他常笑今日得了官服,想必明日就要上任,从一个白丁一步登天,成了朝廷从三品大员,当真是春风得意啊,但是他却想不到,在他春风得意的这一天之中,他的女人却成了我的胯下之物,嘿嘿,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叫常笑难堪的呢?”
“这婚我还不要悄无声息的办,趁着他常笑明天第一天点卯,焦头烂额的时候,我就将亲近的人物都邀来,到时候就将这瑾芸和常笑之间的事情当成是笑谈一般在酒桌上说出来,哈哈,那样一来他常笑颜面必然扫地,以后都没脸出门见人了,而这瑾芸已经入了我的房中,他还能将我怎地?妙、妙、妙啊!”
“他常笑不过是个得了宠的奸妄之辈,我和他不干休的斗,却正好扬名,斗得越狠越显出我的清正,不与宵小之辈为伍,啧啧,这真是送上门来的名声,哈哈,这常笑没死,太好了!”
王长旭本就是个将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物,他处处求名,之所以被常笑得罪也是因为受到了常笑的轻视蔑视,使得他名声受辱,现在这无疑是个扬名的好机会,他自然不愿意放过。
王夫人还觉得有些不妥,但她本就是以自家夫君为天的,王长旭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她劝说两句无用,也没有话说,只是冷笑的讥讽道:“我家夫君真是好算盘,里外里的便宜全都叫你赚去了,黄花的大姑娘也要落在你的枕侧了,不知道以后我这等旧人还有没有笑的时候。”
王长旭哈哈一笑拉着王夫人的手道:”夫人,你在这里吃个什么干醋,咱们之间还需要说什么承诺之言么?那瑾芸不过是肉胚子好看些罢了,咱们也就是将她当做生孩子的肉|壶罢了,她和那常笑不清不楚的,老爷我玩过了她,她若老实本分,那便罢了,要是以后她有什么其他的心思,老爷我就将她弄死,反正她若生了娃娃也是要交给夫人养大的,少了她这么个娘,对孩子对你都是好事。“
王夫人闻言,心中微微一喜,随即嗔道:“说得好听,你是惦记她的那份家产吧,他死了,这么一大笔产业,就都是咱们王家的了。”
王长旭闻言哈哈大笑,使劲在王夫人的屁股上掐了一把道:“知我者夫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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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今天终于下榜了,这次冲新书榜实在无聊,名次一直不高,这和三生对这本书的期待不大相符,不过三生觉得也没什么,最开始或许心中有些不甘,但现在平淡了,新书榜真心有点乱!感谢大家对三生的支持,三生会继续将这个故事尽善尽美的写下去,也尽量保持每天一万字的更新,未来的路还很长哈,诸位多多帮助三生进步哈!多谢啦!
第八十九章 大宴宾客 醉挑盖头
王长旭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哈哈一笑。
此时他这厅室之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厅堂正中,洒金红纸上书写着一个大大的双喜字,这是王长旭亲自操刀,他可不光是靠嘴巴吃饭的,这一手行草很见功底,大有龙飞凤舞之势,彼此相合盘转,很合当前大婚场景。
喜堂上还供着一尊如来佛的宝相,这却是因为王夫人信佛的缘故。这内中也有王夫人的一些小小心思,要以佛祖震住瑾芸,免得瑾芸以后抢了她的位置去!
王长旭和王凤麟素有君子双壁之称,可见两人的关系绝不一般,王长旭有喜,王凤麟自然是早早就来了,他是知道王长旭要娶什么人的,也知道瑾芸和常笑之间的关系,常笑突然成了锦衣卫的同知,这也使得他受到了不小的震撼,不光是他,整个王家都觉得这是个十分重要的事情,王洪正昨晚专门和他们兄弟几个密探了半夜,可惜没什么结果,今天有这个机会能够打压常笑他自然是要推波助澜一番的!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些人物,包括刚才五个千户所说的周佥事和汪同知,还有几个侍郎,总计三十余人。
其实真要说起来,这王长旭是属疯狗的,和他交好的人还真就不多,因为他经常逮着谁骂谁,不过这些都是表象,这王长旭其实还是很有心机的人物,他所骂的都是骂得动的,骂得死的,一般手中有权势太大的,亦或是骂不死的他还是轻易不去招惹的。
他在朝为官近二十年也就交下了这么三十几个所谓的朋友,说起来这些其实也不算是他的真正的真朋友,他们绝大部分都知道王长旭属狗,是以王长旭送了请柬给他们,他们要是不来恐怕遭到王长旭记恨,是以才来捧场!
王长旭真正的朋友其实也就是王凤麟一个罢了。所以说,王长旭在官途上是寂寞的,这也是他一直标榜的,认为这是自己不与天下污秽苟同。
王长旭今天大红披挂,面色红润光彩照人,说起来这王长旭也有一副好面貌,此时人到中年又是一种别样的成熟魅力,往堂中一坐,被红色一衬,还真有些美男子的感觉。
宾客之中的周佥事留着个老鼠须,脑袋就像是一个鸭蛋,圆溜溜的,头稀少,还长着一对鱼泡眼,圆鼻子,非常有特色。
此时他呵呵一笑对着旁边一身肥肉的汪同知道:“这王长旭还真有一套,汪大人知道么?这新娘子可是很有一笔家当呢,嫁进了王家,这些就都被王长旭一口吞了,现在是即得人又得钱财,真正的财色兼收啊!还有,这小娘子叫做瑾芸,你知道是那个的后人么?瑾长,你还记得么,当年也算是一个人物,可惜后来放出去前两年死在了外面,这瑾芸就是他的唯一的丫头,当初瑾长和这王长旭好得兄弟一般,没想到这转眼的功夫,王长旭就将自家老友的女人搞到了床上去了,我要是瑾长的话,就算是烂光了也得从坟里蹦出来!”
汪同知呵呵一笑却没说话,周佥事也知道汪同知不好言语,平日一棍子都打不出半个屁来,是以也不以为意。捏了个花生米吃了起来。
喜婆此时突然扯着嗓子叫唤道:“新娘子到了。”
怎么这个时候就将新娘子从洞房之中请出来了?正常不是应该晚上红烛之下才拜天地么?正常情况下,新娘子此时应该在洞房之中坐福才对。
场中宾客都是一愣,不过也不怎么在意,娶小又不是娶正室大房,这些没什么所谓。
就见一身大红披盖的瑾芸被喜婆牵着一条红绸从门外缓缓的拉了进来。
旁边连忙有王家的下人跑过来,将一个个火盆放在瑾芸身前,这是去晦气,瑾芸毕竟家人死绝,也算是一身晦气,不过这也多少有些羞辱的意思。
王长旭似乎喝醉了,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晃了晃,几步上前从喜婆手中将那绸带夺了过来。
兴高采烈的拉着瑾芸走到了天地牌位之前。
王长旭哈哈一笑,满嘴喷着酒气,竟然伸手就将瑾芸盖头的红盖头扯了下来。
原本酒酣浓烈的场面立时冷清下来,所有的宾客都瞪着大眼睛看着这一幕。
倒不是因为瑾芸的容貌多么惊人,而是因为这王长旭的举动实在是太过违理了。
这盖头都是应该在洞房之中只剩下新郎新娘两人时揭开,哪有如他这般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揭盖头的?
就算娶得是青楼里面的婊子,也没有这样羞辱人家的,更何况在场的宾客们都知道今天的这个新娘子薄有家产,容貌更是不差,肯嫁给王长旭做小已经是十分为难了。
要是王长旭是第一次行婚姻大礼,不明事理,酒醉太过激动,有此疯癫之举就罢了,但这王长旭可是娶过正室的,又是人到中年,早就没了少年的那些冲动,怎么可能因为几杯猫尿便做出这种不当之举?也就是说王长旭是故意的!
是以一众宾客都被震住,定定的看着王长旭和瑾芸。不知道王长旭究竟搞什么花样!
瑾芸也是一下子就愣住了,她虽然没结过婚,但却也知道这盖头什么时候该揭,什么时候不该揭,她心中本来是一片愁云惨淡,更多的则是认命,觉得自己一生一世就是克人的命,嫁了王长旭省的害了常笑,也是不错!
但是现在这些心思完全被震惊和羞愤给掩盖住了。
王长旭哈哈大笑道:“诸位,我这小老婆面貌如何?”说着探手就去掐瑾芸的脸蛋,瑾芸狠狠地一甩手将他的手打掉,这已经是瑾芸的下意识行为了。
打掉了王长旭的手后,瑾芸一张脸因羞愤而变得血红,要知道她自视为书香世家的女子,平日在外都不会抛头露面,一生之中唯一一次抛头露面还是被蔡公子从黄府之中扯出来,没想到今日大婚之际,竟然又被人当众揭了盖头抛头露面出来。这叫她羞愤的几欲撞墙而死。
巧福和春来此时都傻了,愣怔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小姐毕竟要嫁入王家了,她们要是闹将起来,以后小姐如何在王家自处?她们没见过这种场面,是以一个个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
王长旭却一把拉住瑾芸的小手,仗着酒醉,满口胡言的哈哈笑道:“腼腆什么,芸儿我知道你和那常笑两情相悦,有些情意,但你现在嫁入了我王家,那就是我王家的人,死了就是我王家的鬼了,我王长旭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就是,为夫难道还能害你不成?来来来,让诸位好友看看我新纳的老婆模样如何。”
唏!
王长旭酒醉胡言,但在座的宾客却不糊涂,他们也知道王长旭不糊涂,王长旭的这些言语一出来,他们便知道内中的弯弯绕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常笑这个名字,在座的人都知道,毕竟一个白丁突然成了从三品大员,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经成了京师上层们谈论的最主要话题!
没想到这瑾芸竟然和常笑那小子两情相悦,不过既然是两情相悦,怎么又嫁给了王长旭?前段时间王长旭被常笑狠狠地羞辱了一番,此时这王长旭是要来找场子了,不过这手段也忒狠了些,竟然将人家的女人翘到手里做了小老婆,现在这么当众一挑盖头,再将这番言语说出来,当真是太过毒辣了些,这样简直就等于将常笑一脚踏在了地上,要知道常笑现在正是新官上任,春风得意的时候,这件事明早一传扬出去,常笑这小子就成为天下的笑柄了。
在座的诸位各个都是心思通透的人物,那里看不出王长旭的龌龊心思,心中多少有些鄙夷王长旭的这种手段,不过他们和常笑都没什么关系,另外常笑现在得了皇帝之宠,自然就成了众人之恨,他们还是很乐意看到常笑吃瘪的,是以一个个都起哄起来。
场中的气氛越加热烈起来,说实话,这些人这一辈子见过的新娘子面貌都是自家婆娘的,这还是次看到别人的老婆头戴凤冠的模样,一个个都有些小兴奋。
王长旭假借醉意将这一番言语说出来后,心中格外爽快,其实今日此举对他自己的名声也是稍有损害的,不过一想起今晚过后常笑就成为一大笑柄,任谁提起常笑,都会想起他的女人被我王长旭睡了,现在和以后都将在我王长旭家,以后还要为我王长旭生孩子,王长旭便什么都抛在脑后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羞辱一个男人?
王长旭此时是真的有些醉了,在喜堂之中张狂的哈哈大笑。
而瑾芸怎么都摆脱不了王长旭的手掌,此时她气得泪水长流,一张脸红得喷出火来一样。
她原本以为王长旭即便逼迫她也不算是个完全的坏人,但是她现在才看到这世间之人要是丑陋起来究竟是一番怎样模样。
她是聪明人,自然知道王长旭此时这一番作态要达到个什么样的龌龊目的,她瑾芸成了一个工具,一个王长旭打击常笑的工具。
可想而知,明日一早人人都知道常笑的女人被王长旭占有了,她将成为常笑的最大的羞耻,这是她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见到的。
她本来只是想要简简单单偷偷摸摸的嫁入王家,从此便在王家终老一生,在心中偷偷想着常笑就好,但是现在却不可能了,她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这羞辱使得她再难偷生下去。
瑾芸挣不开王长旭的手,便俯下身来狠狠地一口咬在王长旭的手上,王长旭此时正得意着,猛的被咬,吃痛之中,便松开了手。
瑾芸获得自由,身子一弓朝着不远处的供奉着如来佛宝相的桌角便狠命的撞了上去。
此时的她真正的生无可恋,死了还落个清净。她心中有着滔天的恨意!
哪知道旁边的喜婆从看到王长旭揭了瑾芸盖头的一刻,就防备着瑾芸寻死,她是专门干这个的,见识多,自然知道接下来有可能会生什么,眼见瑾芸寻思,她手疾眼快,胖大的身子一下拦在瑾芸面前,一把将她牢牢抱住。
整个厅堂之中一下就乱成了一锅粥,王长旭也没料到瑾芸竟然这么刚烈,说寻死就寻死,喜事变丧事可是他万万不愿意看到的,
王长旭此时恼羞成怒,他不觉得瑾芸是因为受他羞辱才要寻死,只觉得这是瑾芸要为常笑殉情给他难堪,加上手背上被瑾芸咬出了一排血印,生疼钻心,是以他迈步上前,抡起手来就要抽瑾芸。
恰在此时外面陡然传来一阵喧闹,随即便有迅疾的马蹄声从院子里由远及近的传来。
紧接着一股骤风嘭的一下将宴厅大门撞个粉碎,一匹马一个人携着一身冷气,杀气腾腾的冲进了喜堂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