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熟人”见面
夏漠风冷眼看着站在一堆焦木中的身影,背对着他看不清面容,但凭借他的眼力,还是可以看出这个纤细的身体上套着的是一件太监服,身上挂着一个硕大的包裹,这个造型代表的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他猜想这个人回头,脸上必定也会蒙着一块漆黑的抹布。
“哪儿来的小贼,好大的胆子,竟然偷到皇宫来了!”冷冷一笑,夏漠的风声音中有嘲讽,有怒气。
这个贼子胆子固然不小,但更令他愤怒的却是宫里的守卫,怎么如今的守卫都死了么,竟然连这种脚步虚浮,一看就知道不会武功的小贼都看不住,就这样白白放了进来!
楚昭月顿住脚步,心中有那么一点点郁闷,不是说这里是皇宫中真正彻底的禁地,平日里绝对是半个人都没有的么,怎么她一来,脚后跟都还没有站稳,人就跑出来了!难道,会是那天那个守废墟的醉鬼?
想到这里,楚昭月略带疑惑地转身。
恰时,明月众星似乎也特地挑着这个时间来看楚昭月热闹似的,统统跑了出来。
皎洁的月华从拨开的云层中倾泻而下,让转过头的楚昭月身上印染了一层柔和的银白,圣洁而朦胧。
清丽的面容显露在空气中,那双晶莹的眼眸之中似乎汇聚了天上所有的星辰,仿佛一个无比诱人的漩涡,吸引人的灵魂不断深入。
看清叫住自己的人,楚昭月动人的眸子微微笑弯,一瞬间,似乎清冷的月光都带上了温暖,无比柔和的暖意从她身上波散开来,一晕一晕,渐渐淌满这个炙人的阴暗废墟。
夏漠风心头猛地一震,那个清澈而温暖的笑容竟让一向睥睨天下的他,有那么刹那的不敢直视,好像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人的笑,而是已经不记得久违了多久的阳光。
楚昭月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还是那件玄色衣衫,不过很干爽清洁,一头墨黑长发虽然没有系上,很自然地披散在身后却并不显得凌乱,明显是打理过了,而并非上次那样的落魄。
最引人注意的,却是他的脸上扣了一块精巧的银色面具,露出嘴巴和下巴。楚昭月扒过他的衣服,自然知道这个人被惑心和惑情两种禁忌之蛊折磨得瘦到何种程度,但他此刻背着双手,冷冷地往清冷的月华下笔直一站,身上竟自然流露出一种挺拔的气势,仿佛一座不会被压的巍峨垮山,一条不能被跨越的浩瀚江河。
“你不要搞错了,我可不是什么小偷。”既然算是“熟人”,楚昭月也就微微放了放心情,将已经快把她压得没气的包裹放在地上,伸手锤了锤自己的肩,笑眯眯地说道。
夏漠风从那瞬间刺眼的迷失中醒过神来,看着她再自然不过的神情,皮笑肉不笑地冷冷道:“不是小偷?你别告诉我,你是宫里运送垃圾的宫女,刚好今天要执行任务的时候,发现宫衣脏了,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借了套小太监的衣服。而在送垃圾的途中又刚好走错路,跑到了这个皇宫中众所周知的禁地。”
第16章 、救命恩人?
“猜错。”楚昭月轻轻一笑,“我对当小偷向来没兴趣,这些东西都是别人送的。”
“送的?”夏漠风嗤笑,“你当我是笨蛋,还是当宫里的人都发神经,会送你这小贼这许多东西?”
楚昭月摸了摸下巴,喃喃道:“说不定他们还真的是发神经。”要不然干嘛莫名其妙地封她当哪门子的皇后啊!
“你竟敢出言不逊,真是放肆!”夏漠风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勃然大怒,还从来没有人有胆子在他面前胡言乱语。
“喂,这可是你自己先说的,又有什么立场说我放肆。”楚昭月不痛不痒地笑笑,丝毫不把他的怒气放在眼里。
夏漠风眸中闪过熊熊怒火,运用极大的力量克制住自己一掌把她劈死的**,冷声道:“你是要自己去自首,还是要我招来御林军?选吧。”
听他这么一说,楚昭月不干了,双眸神光熠熠地盯进他的眼眸,气势一振,昂头道:“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莫不是大夏王朝的风俗,就是恩将仇报吧!”
“救命恩人?呵呵……”夏漠风笑得更加不屑,淡淡的眼光中流露出浓烈的鄙视,“你想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哈哈哈,真是荒天下之大谬,你这小贼是偷东西偷得晕头了、眼花了,没睡醒在说梦话吧!”
“难道你自己没有感觉么?”楚昭月笑得云淡风轻,毫不被他的恶劣态度所影响,“你不觉得自己最近这五天来,神智清醒了很多,也不再嗜酒,不再记忆断断续续会时不时地忘记一下东西了么?”
夏漠风虽然戴着面具,但从他忽变的唇色和瞬间闪着危险光芒的眼眸,可以想象他此刻的脸色一定已然狂变。
“你究竟是什么人?潜进皇宫又有何图谋?”
“呵呵呵……”楚昭月颇富兴味地轻笑出声,“你不是应该先问自己是怎么回事,我又是如何改变你的那种糟糕状态的么?”
夏漠风静静地看着楚昭月,眸光冷然,语气却带着一种令人难以忽略的傲然:“知道了你是什么人,潜进皇宫是为了什么,自然也就知道我是怎么回事,你是怎样改变我那种状态的。”
楚昭月秀眉微挑,这个人还真是笃定啊,不过他也不算是全部说错,她虽然不是偷偷潜入皇宫的,但是她答应姑姑跟她入宫,除了为了饭票之外,便是为了她身上的禁忌之蛊了。
“你有没有听过,蛊?”
夏漠风危险地眯起那双桃花眼,眼中掠过一抹森森寒意:“你的意思是我五天前的那种状态是中了蛊。”
楚昭月咧嘴一笑,跟聪明人打交道果然很轻松啊,瞥了似乎宠辱不惊的对方一眼,索性放开说道:“不错。你的确是中了蛊,而且不是轻微的一点,是两种罕见的禁忌之蛊。呵呵……真是不知道你让谁看不顺眼了,竟然用那么厉害的东西对付你!哈哈哈……”楚昭月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第17章 、态度
夏漠风睨着她脸上的欠扁笑容,咬牙道:“这两种东西很厉害么?”
“当然啦!”楚昭月用一副看白痴的眼光睐着他,“你自己亲身体会了那么久,感受不到吗?”
夏漠风强忍怒气:“这不过是你的片面之词而已,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楚昭月说得不关痛痒,“不过还有其他人能够为你解释这几天你身上产生巨大的变化么,还有其他人像我一样清楚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么?”
“那你现在可以说这是怎么回事了。”夏漠风一副命令的口气,仿佛这种下令的语气,这种倨傲的神态,与生俱来,深入骨髓。
楚昭月灵动的眼眸微眯,皮笑肉不笑:“在你这种态度下,我没什么兴趣告诉你哦。”命令她,他以为他是谁啊!
“哼。”夏漠风冷笑,“你也可以选择不说,不过被御林军抓了之后,他们自然有办法让你开口。”
楚昭月眸光略略一变,这个人果然不可爱,居然开始了威胁,脾气这么坏,难怪会被烧伤半张脸,简直就是天罚,活该!
“你既然知道了你身上的蛊是我解的,也看到我拿着一大包东西安然走到这里而没被人发现,应该了解我擅长什么了吧。”楚昭月不卑不亢地看着他,语气中透露出令人无法忽视的自信。
“你知道为什么我到现在都不对你用蛊,直接将你迷倒后走人,而是站在这里跟你啰嗦这么大半天么?”瞥了夏漠风森冷的眼眸,不等他回答,楚昭月解释道,“不是我不会,而是你被人长时间用过禁忌之蛊的身体,已经很难再承受任何蛊的折磨了。”
幽幽看了月华之下的楚昭月一会儿,夏漠风说道:“既然如此,你何不直接用蛊在我身上,把我杀了之后迅速出宫,反倒是告诉我这么多。”
楚昭月有气无力地白他一眼:“我只是要出宫,不是要杀人。杀了你又有什么好处,麻烦可能倒是有一堆。而且怎么说用蛊也是我的家传绝学,有人用了禁忌之蛊,还是两种,在同一个人身上,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上下扫了扫眼前瘦削苍白却站得笔直,目露无比坚定的熠熠神光的人,楚昭月感慨地叹口气道:“倒是你,看来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被人用下两种禁忌之蛊,我五天前看到你的时候也只有办法取出其中一种‘惑心蛊’,而另一种‘惑情蛊’却因你自己的执念太过深沉,没法取出来。也就是说啊,两种禁忌之蛊,你身上还有其一。”
纵然听到自己身体里还有一种禁忌之蛊,夏漠风也没多大反应,依旧笔直地站着,冷森森地把隐隐是在替他惋惜的人瞅着,似乎这个天下间没什么事能够让他震惊,够资格让他失色。
“何为‘惑心蛊’,又何为‘惑情蛊’?为什么你说我的执念太深,无法取出‘惑情蛊’。”夏漠风开口问道,只是那淡漠的口气,仿佛在问一加一是不是等于二,这种简单到让人抽风的事情。
第18章 、诱拐也能出意外
楚昭月吐出一口气道:“‘惑心蛊’能够扰乱人的心智,让这个人的理智、行动、记忆统统被施蛊者所操控。‘惑情蛊’则是能让中蛊者爱上施蛊者想让他爱上的人,爱得死去活来,活了又死,死了又活,不死不活,一辈子忘不掉!而你嘛,可能是因为中蛊时间太长,大概一年半吧,对你爱上的人执念太深、太执着,所以你身上所中的惑情蛊取不出来。”
夏漠风闻言,眼中猛地闪过一道噬人寒芒,厉声道:“胡说!我怎么可能是因为中了蛊才会爱上我的爱人!你简直是在妖言惑众!”
“我又没说你爱上她一定是因为中蛊,只是说你对她执念太深,惑情蛊取不出来。”楚昭月耸耸肩还想再说什么,左手小指倏地微微一动,她心中暗暗叫糟,在这里废话太久,昭月楼里意志坚定,抵抗力较强的人快要醒了。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瞄了瞄夏漠风,楚昭月突然异常怜悯地说道:“唉,我看你不知道开罪了谁,被人这般狠辣地对付,又被派来看守这一堆废墟,想来在宫中过得也不是很舒畅,不如这样吧,你跟我走吧,和我一起离开皇宫!”
“啊?”优雅冷漠的夏漠风终于诧异失色了,冷森的眸光泛着几分呆滞,瞥着一脸下定决心的楚昭月,不明白眼前这个女子怎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们一秒钟之前都还在敌对的状态不是么?
“啊什么啊,难道我说得不对么?难道你在这里住得很开心么?在这里被人当做实验物品,毫无知觉间就被下蛊很好玩儿么?就不想飞出这个漂亮的囚笼,不想在外面自由自在、轻轻松松地活着么?”
楚昭月噼里啪啦地吐出一席话,已经提起了包裹,迈开了大步,说实话,这人跟不跟她走其实没关系,关键是不要再挡在她面前,不要再截住她逃跑的路了,她真的真的很赶时间啊。
“好,我跟你离开这里。”
楚昭月刚刚迈出几步,突然听到这炸响的一声,不由顿住,惊诧回头,讶呼而出:“啊?”
“呵呵呵……”一直寒气森森的人瞥见她吃惊的样子,竟倏然无法克制地轻笑出声,戏虐道,“啊什么啊,不是你叫我跟你一起走的么!”
楚昭月吞了口唾沫,蹙眉疑道:“你确定?”
夏漠风转头看了废墟一眼,银白的月光下,这片焦灼的土地,这段毁坏的记忆,冰凉的没有半分温度,惨惨的没有一丝生气。夜风拂过,清冷缓慢,似乎还能闻到簌簌风中携带而来的刺鼻气味,那是长久发酵的孤独,疯狂滋长的寂寞。
发丝被拂到夏漠风眼前,遮挡了他的面容,看不到他眼中的颜色,只能听到一声比这废墟还要寂寞的叹息。
“为什么不确定呢?或许,我早就该这么做了吧。”
第19章 、逃出皇宫
夜幕渐渐褪去,大夏朝皇城在新一天到来的黎明之中慢慢热闹起来。
宽阔的青石板街道上,摆摊的、赶羊的、卖早餐的熙熙嚷嚷,闹闹哄哄,让沉寂了一夜的皇城重新沐浴在了鼎沸的人声里。
穿着一身素色衫裙的楚昭月饶有兴致的走在人堆中,左看看右看看,一路笑眯眯地点着头。
一个笑意可掬的少女兴高采烈地走在人群中是一幅非常美丽的画面,然而此时此刻的却没有人敢肆无忌惮地欣赏这幅令人赏心悦目的画卷,更没有人敢靠近她方圆五步以内,她所过之处,人群泾渭分明地自动自觉给她让出了一条宽广的通天大道。
一切的原因,来自她身后一个散发着灼人戾气的愤怒之源,暴戾的气场,连街尾刚刚睡醒摆出破碗的叫花子都感受的到。
昨夜夏漠风决定和楚昭月出宫,楚昭月就有种自己搬石头咂自己脚的感觉,但是建议是自己先提出来的,食言不是她的风格不说,怕是她想食言,眼前这个突然想通要出宫的面具男也不会同意。再加上他确实又被禁忌之蛊所害,她不好放任不管,便同意和他一起出来。
当然,既有一个力量比她大的男子同行,她自然就不会再继续委屈自己驮着那么重的一个包裹,于是心安理得得顺手一扔,扔给了夏漠风。
夏漠风从小到大何曾做过苦力、小厮,转眼就想翻脸。
楚昭月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认真的问:“出宫了,你带钱了么?”
夏漠风理所当然地摇头,他什么时候带过钱!
“没有钱,你有地方吃饭么?”
磨牙,摇头。
“没有钱,你有地方住么?”
握拳,摇头。
“没有钱,你能有衣服穿么?”
深呼吸,摇头。
楚昭月摊开双手,耸耸肩:“你没有带钱,我带了。你放心吧,既是和我一起出来的,我自然不会放任你挨饿受冻、餐风露宿,不过身为一个男人,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你不觉得应该主动帮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分担一点重量,负起一点东西么!”
说完之后也不理会夏漠风的任何反对意见,楚昭月拍拍空出来的双手,潇洒走人。
夏漠风看着她轻松欢快的背影,险些咬碎一口森森白牙。可谁叫她没说错,他的确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带,什么都没有准备,就鬼使神差地跟着她走了呢。出宫之后,他若不想很快被逮回去,除了去抢劫,指不定就真的要先靠她了!
怒气冲冲地提起楚昭月丢过来的包裹,用力一提,眼中怒火更甚,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还没见过哪个弱女子提得动这么一大包东西!
上前两步走到楚昭月身边,夏漠风咬牙切齿道:“你为何不早提醒我出宫要带上钱财!”
楚昭月斜眼一瞥,眸中尽是鄙视:“这种事还用提醒吗?常识啊,大哥!”这个人看起来明明挺聪明的,怎地问起了这般弱智的问题!
夏漠风眼神微微有几分尴尬,随即是更加窒人的阴沉,走在楚昭月身后一言不发,浑身飘散着生人勿近的危险讯号。
这就造成了皇城街道的那一幕。
楚昭月左看右看,找了一间三层高,刚刚打开大门装潢还不错的酒楼,要了两份早餐和一个雅间,就带着身后的冰块钻了进去。
“喂,如果你不想我们刚刚出来就立刻被人逮回去,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严肃比较好。”楚昭月坐在圆桌上,咬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含含糊糊地说道。
夏漠风冷冷地瞅了她一眼,也知道她说的实话,若是再这样下去,他们两人就太引人注目了,宫中派出来抓人的禁卫,很容易就会得到两人的行踪。
喝了一口豆浆,夏漠风微微蹙了蹙眉,冷声道:“出皇宫换了一件衣服之后,你就一路走得这么慢,怎么,不打算快点逃跑啊?”
楚昭月啜了口热汤,舒服地叹了口气道:“你这么聪明,没可能不知道我想干什么。”
第20章 、名字……
夏漠风夹起小菜轻轻咬了一口,慢慢嚼觉之后才吞下,优雅的姿势,标准的动作,看得楚昭月眼角直抽。这比比贵族还要贵族的举止,真的是那天她在小屋中见到的那个烂醉在酒器堆中的人吗!
放下竹筷,夏漠风轻启没有沾染半点油渍的薄唇:“你是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想就留在皇城之中?”
楚昭月嘴里包着一大口热粥,点了点头,而过大的幅度,导致包得过满的粥液顺着嘴角流了一点半点下来,这眼角抽搐地换成了不小心瞥见她造型的夏漠风。
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条洁白的锦帕,夏漠风递给忙着朝嘴里塞食物的楚昭月,皱眉道:“别当宫里的人都是傻子,你想得到的,他们自然想得到。”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啊,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么!
楚昭月随手接过锦帕擦了擦嘴角,使劲儿咽下嘴里的青菜,反问道:“那你呢,你又是怎么打算的呢,你也是私自出宫,被抓回去了,怕是也没什么好果子等着吧?”
“我?呵呵。”不明含义地冷笑两声,夏漠风看向窗外缓缓明朗起来的天空,越发繁忙的街道和芸芸百态人生,沉声道,“我想的也和你一样。”
“一样!”楚昭月笑弯了眼,“你不是说我想得到的,宫里的人也想得到,我们早晚会被捉住的么?”
“我只说他们或许猜得到我们会走那一步棋,并没有说我们就一定会被抓住。”慵懒的眼皮微掀,夏漠风漂亮的唇线勾得耐人寻味,“你不是也有对策,让我们纵使在皇城中也不会被抓住么。”
看他说得仿佛洞悉一切,楚昭月不由白眼猛翻,他这样说的意思不外乎是想当甩手掌柜,什么事都不干,什么事都交给她!
“喂,你好歹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吧,能不能稍微有点自觉挑起些责任啊,我们两个一起逃出来,怎么着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吧,你就不怕我把这一切搞砸,或者故意泄露你的行踪?”
夏漠风轻轻一笑:“能够安然混入宫中,偷出那么多奇珍异宝,又安全出宫,期间没有被任何一个守卫发现的人,会连这点事情都搞不定么!”
楚昭月很想告诉他,在行窃的过程中,最难的不是偷东西的时候,而是偷出东西要带着赃物跑路的时候,这可是“妙手神偷”段潆湫那家伙干了无数次之后的经验之谈,但是看着他那副摆明了抽手不管窃笑的嘴脸,她还是懒得浪费口水,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可以唤我阿月,你叫什么名字?”为了避免麻烦,她还是决定不要在外面使用真名的好。
“名字?”夏漠风轻启的笑颜蓦地一僵,“我的名字……”
“对啊。”这是什么反应,楚昭月咧牙,若是不想说的话,随便编一个假的就行了,何必表现的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我的名字……”夏漠风又喃喃了一句,随即疏忽拳头紧握,无神的双眸猛地看向楚昭月,“漠风,我的名字,叫做漠风……”
这一个多久没有被人称呼,久到他自己似乎都已经陌生的名字……
第21章 疑阵是需要布置的
楚昭月心头一阵狂颤,明明不过是说了一个名字而已,明明看向她的眼神中没有任何焦距,为何却像是狠狠撞击了她的心脏,看进了她的灵魂一般?那明明无神的眸中所闪现希翼,却为何那般的强烈,强烈到无法忽视,强烈到幽芒疾闪,似乎整个世界都不重要,只要有人还记得他的名字,还能够叫出他的名字,那就是一切。
强烈到,让人心疼!
接下来的早餐,在楚昭月第一次食不知味的状态中度过。
两人向饭店小二打听了皇城最大的金行和当铺,吃完早餐之后,就扛着包裹直奔目的地。
楚昭月的目的很简单,她要在皇宫查出她拿了哪些物品出来,向各大商行当铺颁布她带出来的那些物品不能使用、不能典当的禁令之前,把那包物品中不是货币的珍宝全部换成“钱”。
为了能够顺利并且快速套现,她在宫中的时候,还特地在太后、便宜干爹以及众位大臣送的礼品中挑了老半天,挑出了宝贝上没有宫廷印记,很值钱,但又不是特别价值连城,需要人家整间当铺才当得起的东西。
两人在皇城中最大的当铺中当出了几件物品,又在稍小的其他当铺分别当初了数量不等的物品,当铺老板们虽然吃惊,但是也没有打听刁难,整个交易过程还算是顺利。
由于交易数额巨大,老板便用的银票支付。拿到银票之后,楚昭月立刻到最近的钱庄把银票变了现银和现金,然后又分别到另外几家银号把手上的银子和金子存了进去,变成了不同银号的银票和现银。
拿到现银,两人到马市顾了几十辆马车和百来个人,每辆车上分别乘坐一男一女,男的还必须戴上面具,再以皇城为中心,分别以不同的时间段,朝四面八方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两人也在这几十辆马车的其中一辆上,混在第一批出城的马车队中,不过他们只坐到皇城之外,车上就换成了另外两个雇员,他们俩又乘坐另一辆隐蔽的马车返回城中。
回到皇城之后,他们也并没有在客栈投宿,而是购买了一座民房,秀气的独栋小楼和一个小小的院子,并且在楚昭月的金钱攻势下,把契约上的购买日期整整提前了一个月。
为了保险起见,两人在乘马车出城之前就换了一身行头,换成了和那百来个人一摸一样的制服,回城之前又换成了另一套不同的衣服,就连夏漠风那个面具,也在楚昭月的软磨硬泡下,连换了不同样式的两个。
回到那独栋小院,楚昭月在这个时空购买的第一份房地产,她大大咧咧地把自己丢到了小楼客厅中大大的靠椅上,伸个懒腰,长长地喘了口气,真是忙碌的一天啊!
夏漠风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纵然已经换下了皇宫中穿出来的那件上等绸衫,他的动作、姿态也自有一份优雅,一份潇洒,一份赏心悦目,而那双毫不掩饰紧紧锁住楚昭月的眼眸,却漾着几分赞赏。
“没想到你做起逃跑隐藏、故布疑阵这种事来倒是驾轻就熟,这就是长久的经验么?”
第22章 、或为萌动
楚昭月懒懒地瞥他一眼:“你觉得不满意啊,那接下来我们可能遇到的大规模搜城,需要毁灭一些被人家抓住的蛛丝马迹,就交给你应付了。”
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楚昭月上下眼皮开始打起了架,从昨天白天不着痕迹地准备,昨天夜里小心翼翼的跑路,再到今天一天的动脑动手、城里城外的来回奔波,她的体力和精力实在都已经达到了极限,如果不是以前时不时地跟着段潆湫做些必要的锻炼,她毫不怀疑,自己会在马车上睡昏过去。
夏漠风看着对面椅子上的人,上一句话刚刚说完,就眼眯眯地要睡着了,不由低沉了声音,冷飕飕地喝道:“喂,喂!阿月!阿月……”
“嗯……嗯……”楚昭月无意识地哼哼了两声,靠在椅背上的脑袋动了动,却连眼皮都没空掀一下。
“要睡到床上去睡!”
楚昭月这次更彻底,除了均匀的呼吸声,连哼声都没有了。
夏漠风冷视楚昭月的漠然眼神渐渐染上了几分怒意,瞅了眼门外已暗下的天色,再看看睡着的楚昭月,冷声微怒道:“睡吧睡吧,着凉了了活该!”
起身朝小楼的木质楼梯走去,楼上就是两人事先分配好的寝室。
“哒哒哒”重重踏在楼梯上的脚步声,踏到楼梯的一半,脚步声越来越慢,快要走到二楼的时候,夏漠风不自在地停下脚步。
静静站在楼梯口,没有运力于耳,楼下均匀的呼吸声也一声一声传到他的耳中,平静有规律的声音,似乎正彰显着呼吸声的主人好梦正酣。
夏漠风英挺的剑眉狠狠一皱,颇有些懊恼地丢下句:“该死的!”
转身“哒哒哒”,以比上楼快得多的速度走到了楼下,愤恨地瞪了楚昭月一眼,
“没见过你这样一点也不顾及形象的女人!”
喃喃了一句,夏漠风走出了这个随着楚昭月的状态而陷入沉睡的房间。
~~分割线…
温暖透过窗棂斑驳地倾洒在寝室中,午后的阳光包容地照耀着大地的一切。
“砰!”一声巨响,惊醒了院落枝头正在午间小憩的几只雀鸟。
楚昭月揉了揉睡得迷糊的眼睛,朦朦胧胧间,只见一个玄色影子仿佛暴龙一般地冲到床前。
踹开楚昭月房门的夏漠风怒火冲天,看着还倒在床上准备拉过被子蒙住脑袋继续睡觉的楚昭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个女人真的是猪么?就知道睡睡睡!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
楚昭月嘟囔了一句:“还早啊,睡一会儿再说……”拉着下巴上的被子盖住了头。
第23章 、皇城形势
夏漠风俯身,一把抓过把她整个人裹起来的锦被,厉声道:“都下午了还早!不准再睡了!”
他牙狠狠地喘着粗气,还没有谁有胆子把他气成这个样子!敢气他的,统统都见阎王老爷去了。
被子被夺,耳边还一直有个“嗡嗡嗡”的声音,让楚昭月不得不轻轻打开眼皮,心不甘情不愿地瞄了眼床前的人,没好气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非要把我吵起来。”是人,都多少有那么点起床气的。
夏漠风居高临下地睐着她:“你认为你如今住在这里是干什么,避暑?是隐藏行踪!而你也是个偷了皇宫宝贝的逃犯,不是个能够随心所欲的自由人。不起来好好思考一下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情况,却有心情一直睡觉,一点都不担心被抓走么?”
楚昭月在床上蹭了两下,坐起身来,悠悠然地说道:“那现在呢?既然已经是下午了,而且你又起得那么早,一上午的时间,足够打探皇城的情况了吧。说吧,对于我们俩的逃跑,皇宫有没有做出什么明面上的反应?”
夏漠风锐利的鹰眸中寒芒疾闪,双手环胸,极力克制住自己不要一掌劈死眼前这个,悠哉地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好不好的人。冷声道:“整个皇城从昨天我们刚刚进城之后就开始了警备,东南西北四个城门都增加了守军,对来往人员进行严查。而昨天入夜之后,就有一批批禁卫穿着便装在皇城中的各个酒楼客栈搜索。”
眸色有几分复杂地瞅了楚昭月一眼,夏漠风总结道:“皇宫派出的人虽然多,但似乎不想把这件事闹得天下皆知,没有贴出皇榜捉拿盗贼,而多是在暗中进行。”
“呵呵……”楚昭月了然地轻笑两声,“他们当然不会想把事情闹大,世间守卫最森严的皇宫中丢了东西,要是百姓们知道了这件事,皇宫不是丢人丢到了全天下!”
虽然,事情的真相可能是她和皇宫的古怪关系。想到便宜姑姑和便宜干爹会有的反应,脸上那抹了然的笑顿时变得有了几分无奈。
夏漠风盯着楚昭月,墨黑的桃花眼深邃得难以看清:“你似乎很不屑皇宫的做法。”
“你想到哪里去了!”楚昭月笑睨他一眼,“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不会把事情闹大,对自己的名声不好不说,还容易打草惊蛇。”
她想了想,神色略微肃穆了几分:“皇宫,做为天下百姓心中最神圣、最畏惧,却又最向往的地方,她所拥有的绝对权威,绝对权力,绝对名声都根本不能遭受任何一点玷污或者挑衅。这种可以说已经成为百姓心灵支柱一部分的地方,一旦被挑衅成功,在百姓心中的威信降低程度绝对不是能轻易估量的,整个皇宫的损失,整个王朝的损失,绝对不是我们偷出的这点东西所能比拟的。说不定啊,还会引起社会动荡,引发一轮皇宫盗窃的热潮。”说到这里,她再也无法保持肃穆,而是变成了极度希望自己猜测成真,引发皇宫偷窃潮流的窃笑。
陷入yy,窃笑正欢的人却没有注意到,那个气势汹汹前来吵醒她的罪魁,在她的分析过程中,墨黑的眼瞳越来越亮,长久无神的眸子越来越闪出熠熠神光。
第24章 、风子……
被一个大男人冷气嗖嗖地盯守在房中,就算楚昭月为人再随和,神经再大条,也睡不着了,打着呵欠,掀开被子下床了。
到了楼下客厅,两人开始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楚昭月忍不住问道:“我说风子,已经下午了,你早晨和中午吃的什么啊?厨房里还有没有啊?”睡了这么久,她肚子里的东西也基本上消化光了。
夏漠风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听到她称呼的瞬间寒了脸色,冷幽幽、冰嗖嗖吐出一句:“你叫我什么?”
楚昭月挠挠头:“风子啊,有什么不对么,不是你说你叫这个名字的吗?”
夏漠风冷目一横,就要发作,锐利的眸光却瞥见楚昭月一副无辜摸样的眼中闪着逗弄的神光,他心中怒火没来由地熄了一半,唇角忽地勾起一抹迷人弧线,走到楚昭月身边。
“月小姐,你知不知道你故布疑阵、不留真实姓名,买下这座小院有什么好处?”
温热的湿气打在楚昭月耳朵上,楚昭月眼角一翻,用余光给夏漠风展示了一下白眼的博大精深。
“呵呵呵,”夏漠风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两声,调笑的语气蓦然阴寒入骨,“好处就是在这里杀了人之后,也没人知道死在这里的主人是谁,也无从调查杀她的究竟是哪个仇家,甚至连毁尸灭迹这种耗费体力的事都不用做。”
楚昭月白眼翻得更彻底,做投降状道:“好吧,算我怕了你了。不就是一个称呼,代号而已,至于说得这么严重么!”
夏漠风一言不发,冻人的视线紧锁楚昭月,距离只有一寸半厘。
楚昭月悠然把他的阴冷目光回视回去,丝毫不受其中冷冽影响,说道:“漠风公子,请问还有午餐么?我肚子真有点饿了。”
夏漠风直勾勾地盯了满脸坦然的楚昭月好一会儿,才退后两步,拉离她身边,刘海下的利眸划过几分激赏,在他的瞪视下能够面不改色,还从容自若跟他说话的女人,她是头一个。
不过虽然赞赏她的胆识,对她的问题却敬谢不敏。冷冷地回了一句:“我不会做饭。”
楚昭月颇有些讶异地瞪大眼睛:“啊?那你早晨和中午吃的什么?”从钱庄兑换出来的钱貌似都在她的房间。
夏漠风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脸色,但露在面具之外的那双桃花眼却明显地闪躲了一下,语气有种说不出的讪讪:“我,我……”
“我”了两声,冰冷优雅的夏漠风似乎很有些恼火,怒声吼道:“谁告诉你我吃了饭!”
话音刚落,“咕咕咕”,仿若打雷一般的咕叫突然响起,在空旷的客厅不断回荡。
“咕咕咕……”
楚昭月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声音是从何处传出,不禁“噗嗤”一声,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看不到夏漠风的脸色,却能看到他露在外的耳朵,已经粉红一片。被人这样嘲笑,是他一辈子从来没有遭遇过的尴尬,这次真的恼羞成怒。
“唰”地一声拔出腰间软剑,他看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楚昭月,恶狠狠地咬牙切齿:“信不信我真的杀了你!”
“哈哈哈哈……”楚昭月笑声渐歇,对架在她脖子上的刀没有半点在意,上前抓住夏漠风没有握剑的另一只手,不容反驳地拉着他就朝小院走去。
“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疏忽了。走吧,我们现在去吃顿好的,我也很饿了!”兴高采烈地往外走,楚昭月晶亮的眼笑得弯成了明晃晃的月牙。
第25章 、打算
饭店雅阁,酒足饭饱之后,两人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各端了杯香茗优哉游哉地品着。
“我觉得我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啜了口清爽的茶水,楚昭月突然说道。
夏漠风拿着精致的茶壶朝自己杯中倒着水,轻睨一眼楚昭月,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你不会做饭,我也不会做这里的饭,那我们一日三餐要怎么解决,每顿都出来吃啊?不如请个佣人怎样?”这里又没有外卖,想要叫饭回去都不行。做饭她也不是全然不会,但她只会用天然气和微波炉,根本就不会烧柴火,到了这里也等于是不会。
睐着碧清清的茶水,夏漠风慢悠悠地道:“可你不是说那小楼是秘密据点,不能随便让人知道么?”
“是不能让要对我们俩不利的人知道!”楚昭月眼珠子贼兮兮地转了转,“如果不出来赚钱的话,就我们手上的那一点东西迟早坐吃山空!而且你也不想一辈子就龟缩在一栋小楼里了,是不是?”
楚昭月眨巴着一闪一闪的大眼睛,夏漠风盯着她这张无辜兮兮、可怜巴巴的笑颜,却不由蹙起了剑眉,问话中本能地带了点防备:“你想怎么样?”
楚昭月嘻嘻一笑,嗔怒道:“你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会把你卖了!”
她这样一说,夏漠风飞斜入鬓的浓眉皱得更加厉害。经过几天相处,夏漠风算是把她的脾性摸到了一点半点,这不是盏省油的灯,往往她笑得越灿烂,坐在她面前的人就越危险。
楚昭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别紧张,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只是想问问,你觉得在这座皇城里,做生意比较赚钱?”
“你想做生意?”
“不然呢,你认为我还能怎样赚钱,难道真的把你拿去卖了?”楚昭月略带鄙视的眸光一扫,转又摸摸自己的下巴,“不过就算是贩卖人口,那也是做生意呀。”
夏漠风猛地一窒,气不打一处来,冷声喝道:“贩卖人口?你想都别想!”
楚昭月撇撇嘴:“我又没说我要贩卖人口,那可是犯法啊!”
想了想不对,认真地看着夏漠风,问道:“漠风,朝廷有没有颁布律法说不能贩卖人口?”在古代一般都没有人权可言,什么贩卖小厮、贩卖丫鬟、贩卖婴儿那都是准许的,有了卖身契之后,能够有律法保证利益的不是被卖的人,而是手持契约的买主啊!
夏漠风狠瞪了她一眼,却倏地沉默了下来,显然明白和楚昭月想到一块儿去了,鹰眸中各种神光不停闪现,白皙修长的手指渐渐紧握成拳。
半晌,拧着眉头闷声道:“就算有了又怎样?在这个买卖人员已经融入到朝代各行各业的生活中,全国的大背景下,要实行起来根本就不可能。”更何况从小身处的环境告诉他,正当的买卖契约根本就没有错,很多时候还可以急人于危难,救人于水火。
楚昭月把他面前那杯冷掉的茶换成了热的,递到他手中,笑道:“其实有没有这种律法也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又不想改变什么。”
她又不是神,这些东西她无法改变,而且一个社会阶段必定有它所要求的一些符合这个阶段的制度,纵然在她这个未来人看来不合理又如何?只要它符合如今这个朝代的规律、模式,那对这个朝代来说,它就是合理,就是有着存在的理由与必要。
只是为何漠风情绪忽然变得奇怪起来,莫非他也是身不由己的情况下被卖入宫中当守卫的?
第26章 、预谋走私……
瞥眼间,见夏漠风浑身散发着难言的郁闷,楚昭月努努嘴,还是选择了转移话题。
“其实你知道我最想做的生意是什么吗?”
夏漠风闻言,微微抬眼,郁闷中直接用眼神询问。
楚昭月凑近他,嘿嘿诡笑了两声:“是贩卖私盐。你也应该清楚吧,如今官盐多贵,而私盐多便宜。官盐由盐井运过来,那么长的一路上,各个地儿的官员都要强硬地抽点这样税那样款,再加上朝廷的那么大把盐税,运到缺盐的地区,那价格就贵得离谱,高到很多平民百姓都买不起。而私盐就不同了,走水路偷偷运过来,沿途都不需要缴纳任何税款,也不需要经过朝廷那吸血一抓,嘿嘿嘿,运到各处缺盐的地区还不大发利市?哈哈……我调查过了……”
楚昭月愈说愈来劲、越说越眉飞色舞,丝毫没有注意到,夏漠风越来越黑、愈来愈阴沉的脸色,听到她连盐货在哪儿进,水路怎么走,怎样才能躲过沿途官兵的检查这些事情都不知何时调查好了,夏漠风更是气得够呛。怒声打断正在定计划的人儿:“这才是真正触犯律法的事情!”
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睨着楚昭月,夏漠风真有给她两戒尺的冲动:“不是贩卖人口,就是贩卖私盐,你就只想得到这些么?你就不能想点正常的营生么?”
楚昭月昂起头,从鼻孔里面“哼”了一声,道:“正常的营生?贩卖人口我也觉得那不正常啊,但是朝廷觉得正常,律法觉得正常,百姓们也觉得正常,我无话可说。但是贩卖私盐又哪里不正常了?触犯律法了么,朝廷不许了么?盐井盐田区的盐卖不出去,各个缺盐地儿的百姓却吃不起盐,这种状况又是正常的么?”
啜口热茶,楚昭月继续说道:“几天不吃盐,人就会没力气,身体不健康,什么事都干不了。私盐的出现,可以说是解了很多老百姓的燃眉之急,让他们能够更加轻松的生活。说到底,贩卖私盐唯一损失的是谁,不就是一路上中饱私囊的官员,和对这些官员监察不得力的朝廷。”
轻飘飘的一席话,却说得夏漠风哑口无言,从紧拧的眉头和抿成一条线的嘴唇,看得出来,他此刻比刚才更加郁闷,而且是很多倍。
如浩瀚夜空的眼眸越发深邃,看不清里面颤动的颜色。沉默下来的他,瘦削的背脊无意识地挺得笔直,仿佛一座无法攀越的高山,想要撑起什么。
“你说得对。”默然许久,夏漠风倏然开口,清越的声线带上了几分磁性,低沉,却似乎能直接撞击在人的心上,悦耳动听。“私盐的产生不是私盐贩的错,不是购买私盐百姓的错,而是这个混乱朝廷的错,是当今皇帝的错。”
眼眸微抬,锐利的桃花眼中第一次漾着灼人真诚:“如果你真的要贩卖私盐的话,我不会反对。”
楚昭月微微怔愣,随即露出迷人一笑。
第27章 、购置阁楼
计划是漂亮的,理想是美丽的,但是要达成是需要一步步来的。
贩卖私盐楚昭月是要做的,可不是现在,现在他们刚刚逃出皇宫,除了手上那点从宫中宝贝身上挡出的钱,什么都没有。而想要贩售私盐,必须要有沿途漕运和盐运方面的大量人脉、要能够打开盐运一路上最为便捷的通路,还要知道各个私盐市场的行情。所以权衡之下,楚昭月还是决定先从最现实,也最容易下手的行业做起。
丢了几两银子给街边最大的乞丐窝,楚昭月二人很快知道了诺大的皇城之中有哪几个地方要租售店铺。虽然她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丐帮,但单单是这些乞丐们的遍布范围和消息传递速度,就可以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如果真的还没有丐帮的话,说不定她会考虑看看跟洪七老大哥抢抢生意。
夏国皇城,以皇宫为中心,分为东南西北四市,东市为各种商品集散地,南市为各家客栈酒楼,西边多为官宦人家居所,北边就多为平民百姓住地了。
按照楚昭月的要求,两人在皇城西南边选择了一栋,建在整个皇城唯一一条外流河河边,处于繁华热闹的西市与城中权利聚集地之间的阁楼。
楼高四层,面临街市,背靠河水。水边垂柳依依,绿茵袅袅,楼旁繁花朵朵,争奇斗艳。阁楼新修不久,空气中还有淡淡的木屑香与油漆味,位置又离两人购置的小院不远。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楚昭月要求的上上之选。
这栋楼的老板把它修葺起来的原始目的就是出售,所以楚昭月也不用多费唇舌要说服他卖给自己,两人一上来,便谈的是具体价钱了。
整个购买过程可以说是很顺利,非常顺利,相当的顺利。
所以,当签完购买契约,所有人都离开,这栋楚昭月在这个空间所购置的阁楼中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夏漠风定定地盯着楚昭月,桃花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怪异。
“你这样做,倒真是方便。”盯了半晌,他皮笑肉不笑,语调古怪地冒出这一句。
楚昭月把契约叠好放进斜跨的随身小口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懂装不懂,挑眉道:“怎么,我买下的这个房子不合适吗?”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夏漠风往她面前一站,正色道,“这栋楼的老板在刚刚见面,和同你谈判交易的时候,根本是两种态度。初见到他时,他的态度强硬,神情倨傲,而且对这楼赞叹有加,要价更是极高。可是在你打定决心要买下这里之后,他的态度就来了个前后大转弯,不仅变得极为谦和,对你的话说是言听计从都不算过,你说多少钱,就多少钱,到最后买下这里只花了他刚开始开价的三成。”
夏漠风神色严肃,利眸几不可见地掠过几许危险,沉声道:“是你对他做了什么吧,对他下了蛊么?”
第28章 、蛊蛊你真好
楚昭月弯了弯唇,笑眯眯地说道:“你怎么不觉得是我的魅力无边,把那老板迷住了,他才以这么优惠的价格把这里卖给我们?”
夏漠风一言不发,阴沉的脸上仿佛能刮下一层霜,显然对她这个玩笑说法极为不满。
楚昭月无奈,正视他责问的眼神,理直气壮地开口:“我这样做又有什么不对?选定这个地点的时候,我结合从大街上打探来的消息,地理位置,周围物价,居民消费水平,这个地点的人群集中,交通便捷程度,潜在客户群,包括这栋房子的地价,材料价格,新旧折损度等等,一系列因素评估了它价钱。而那老板见我们在皇城没有后台,没有势力,出手又不小气,一开始根本就是在漫天喊价,狮子大开口。”
楚昭月昂起头,撇撇嘴:“见我们势单力薄,就觉得我们好欺负,一点诚意都没有。做生意,想要赚钱这是应该的,但也不能无良到这种程度啊,难道你愿意我们冒着生命危险、辛辛苦苦从宫里带出来的钱,被这奸商赚走?”
楚昭月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眸看着夏漠风,征询同意的坚定眼神中,有一种璀璨夺目的光芒,叫做迷惑。
夏漠风微微蹙起眉头,眼中的严肃危险却在她一句句的解释中消失殆尽,沉默半天,最后偏离主题地问出了一句:“你不是说中蛊对身体有害么,你这样随便给人下蛊,行么?”
“呵呵呵……”楚昭月轻轻一笑,“不是所有蛊都对人有害的。就像药一样,有毒药,有解药,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蛊也是这样,有可以救人的蛊,也有可以害人的蛊。那老板跟我没有深仇大恨,我犯不着害他。只是用了个温和的蛊稍稍控制了他的一下,让他签下这张契约,就收回来了。对他本身也没什么太大的害处,只是以低价卖掉这里,估计回过神之后,会心痛很久吧。哈哈哈……就当是对他的一点小小的教训好啦!”楚昭月笑得很欢乐,很痛快,很无良……
“可蛊的效果丧失,他反应过来,后悔了,不是要找你麻烦?”夏漠风想得很实际。
“放心啦!”楚昭月伸手指弹了弹挎包,水灵灵的眼弯成亮闪闪的月牙,“契约已经到手,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是他自愿签字把这里卖给我们的,他想后悔,可以啊,花大价钱买回去啊!”
楚昭月像偷吃小母鸡成功的黄鼠狼,笑眯眯地围着阁楼的大堂转悠起来,脑中开始构思如何把这里好好装修一番。
夏漠风睨着她时而偷笑,时而窃喜,时而沉思,时而皱眉的精彩表情,忽然轻笑出声:“我怎么觉得比起做贼,你更擅长做生意。”即便他是个外行,也听得出她方才分析要买这个地点,考虑了多少因素,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考虑到这么多,实在不像个没经验的人。
楚昭月停下晃荡的脚步,斜瞟着坐在大堂靠椅上的人,无力叹气:“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对做贼没有任何兴趣。”
夏漠风剑眉一挑:“那宫里的东西是怎么来的?”
楚昭月微微一鄂,随即咧嘴而笑:“你就当我是偷的吧。”想套她话,没这么容易。
夏漠风暗暗有些懊恼,这女人未免也太敏锐了点吧。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他的神色有了几分认真。
楚昭月想了一会儿,道:“等我觉得时候到了,自然会告诉你。”
夏漠风的眸色蓦地深了几分:“你的意思是,我还不值得信任?”
楚昭月秀丽的细眉轻轻蹙起:“漠风,你怎么了?”
第29章 、特别奖赏
楚昭月停下晃荡的脚步,斜瞟着坐在大堂靠椅上的人,无力叹气:“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对做贼没有任何兴趣。”
夏漠风剑眉一挑:“那宫里的东西是怎么来的?”
楚昭月微微一鄂,随即咧嘴而笑:“你就当我是偷的吧。”想套她话,没这么容易。
夏漠风暗暗有些懊恼,这女人未免也太敏锐了点吧。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他的神色有了几分认真。
楚昭月想了一会儿,道:“等我觉得时候到了,自然会告诉你。”
夏漠风的眸色蓦地深了几分:“你的意思是,我还不值得信任?”
楚昭月秀丽的细眉轻轻蹙起:“漠风,你怎么了?”
本来就是偶然聚在一起的两人,纵然第一次见面,第二次遇见的情况都很不同寻常,但她没有问过他的背景,他也没有纠缠过她的身份,两人都各自带着属于自己的秘密,平平淡淡地相处,不探究对方的过去,不过问彼此的曾经。她以为他也认同这种相处方式,而前一段时间他也的确做的很好,可为何今天忽然执着起来?
见到楚昭月眼中疑问,夏漠风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藏在长衫下的手蓦地紧握成拳。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会突然说出这种蠢得要死的话?是真的想搞清楚她是怎么弄到宫中物品,好防范于未然,让宫中侍从有所防备,下次不要再着同样的道了么?狗屁!她才拿出了多少东西,值得他防范吗?宫中丢东西这种小事,用得着他亲自担忧么!
夏漠风脑中各种念头急转,正烦躁间不知道说什么,掩上的大门忽地被人撞了开来。
两个年轻人闯了进来,两对四双眼珠子满房子的转了老半天,才转回大堂中的两位正主身上,毫无诚意地道了声歉:“不好意思二位,我们兄弟俩走错地方了,打扰。”
然后,干脆利落,头也不回地走了。
剩下大堂中二人面面相觑。
夏漠风看着掩回去的大门,眼角直抽,冷冰冰地自齿间蹦出几个字:“这两人应该是宫里派出来找人的皇城禁卫。”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禁卫?”楚昭月好奇,她也只从这两人不自然的神色,和明显在搜寻东西的眼神中判断出他们是在找人而已。
“他们虽然穿着便衣,但鞋子和腰带都没有换,仍然用的是禁卫军随身装备。”夏漠风唇角越抿越紧,露在面具外的光洁额头隐隐冒出了两条青筋。这些禁卫的素质什么时候低成这样,在接受秘密任务的时候就是如此乱来的么!
“哈哈哈……”楚昭月听了他的解释,倏然笑弯了腰,“这两个禁卫找的理由也太有趣了,走错地方?呵呵,这个地段临路靠河,目前就只有这栋楼,他们居然也能够用走错地方、进错房子做为搜查的借口!哈哈……”
走到浑身散发着不满情绪的夏漠风身旁,轻轻拍了拍他似乎随时随地都紧绷的宽肩,楚昭月笑道:“如果皇宫派出来找我们的人,都是这两禁卫这种程度的话,那我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睡大觉了!”
听她这般笃定一说,夏漠风面具下的脸更黑了,而且好像还有一个严重的问题。
“如果这两个人是来找我们的,就至少应该有我的画像,可为什么他们看到我没有任何起疑?”夏漠风不知道宫中的人是否知道楚昭月长什么样子,但他们肯定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摸样。何况,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这般碍眼的存在,就是最大也最不易忽略的一个疑点吧。
楚昭月瞥到他不自觉的动作,和那双桃花眼中深深隐藏下仍旧一闪而过的痛楚,心头不由一震。
不着痕迹地顺势拉下他抚触面具的手,扬起脸,笑得一片纯洁:“你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看着她的笑脸,夏漠风头皮不禁微微发麻,试探道:“你不会,也对他们做了什么吧?”这两个人出现得太过突然,她就算动作再快,也不可能立刻反应过来,立刻对他们动手脚啊。
“呵呵……他们这么忽然间出现,我怎么可能做到!”楚昭月表情极度无害,眼珠子滑溜溜一转,“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刚刚一进这道门,我就在门口布了‘掩眼蛊’,这些人从大门口进来,就中了我的‘掩眼蛊’,自然看不到我们真正的样貌。”
夏漠风直勾勾地盯着楚昭月,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眸中异彩连连,良久不知是赞赏还是感慨地叹息了一声:“唉,皇宫守卫被你视为无物,也是应该的。”
从一开始,独自一人闯出禁宫的胆识,选择出宫路线的智慧,到逃出宫后,故布疑阵的计谋,对国计民生的见解,到现在选择购置地点的见识,防止突袭的仔细,没有一样不让人觉得出彩,没有一件不吸引人的目光。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
楚昭月眼皮一翻,佯怒道:“怎么我觉得你这句话并不是在称赞我呢?”
夏漠风微怔,随即漂亮的唇线轻轻一勾:“要怎么样,你才觉得是称赞?”
楚昭月亮晶晶的瞳仁转了转,半开玩笑道:“既然是称赞,就少不了奖赏。你如果是真心称赞我的话,就送份大礼给我,表示表示诚意啊。”
“大礼啊……”夏漠风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白皙的下巴,墨黑的眼眸深邃无比,似乎正在思考究竟什么样的礼物才算是大礼。
楚昭月双眼放光地盯着他,暗想他身处宫廷多年,怎么着身上也该有两样好东西吧,她不指望这一次就能诈出什么绝世珍宝,但至少他也该稍微表示一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