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3、救驾
“黄图霸业,终究不过是黄粱一梦啊。”
皇级殿中。
皇帝衣衫不整,浑身酒气,头发撒乱,步履跌跌撞撞,形容枯槁,仿佛是丢失了魂魄一样,长声悲戚,没有了丝毫身为皇者的威严。
而昔日金碧辉煌的皇级殿,此时也空荡荡一片,没有大臣,只有三五个侍卫,看着皇帝如此颓唐,却不敢上前安慰。
曾经口口声声忠心耿耿的大臣们,此时却是一个都不见。
皇室硕果仅存的三位金仙级供奉,也都不知所踪。
炮火的轰鸣声和厮杀的惨叫声,时隐时现,从四方城墙传来,昭示着这座具有数千年历史的皇城,距离被攻克,也只剩下了时间而已。
败了。
皇极崖败了。
皇帝从未想过,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将皇极崖振兴,成为月川府第一大势力的他,竟然有朝一日,会面对这样大厦将倾的局面。
祖宗的数千年基业,就要断送在他的手中了。
“炼妖阁,东煌神朝,我便是做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我诅咒你们……”
皇帝竭斯底里地愤怒咆哮。
月川府和曹川府两大势力集团的战争,并未真正分出胜负,但是,月川府的势力集团,却是在这个时候,因为一些不可告人的原因,直接放弃了皇极崖。
如果是因为战败,死在敌人的手中,皇帝觉得自己不冤。
但却是因为之前信誓旦旦表态绝对会支持皇极崖的诸多势力,突然背信弃义,放弃了对于皇极崖西线的支持,并且暗中出卖了一些信息,导致东玄仙门和甘霖山的大军骤然袭击,全歼了皇极崖硕果仅存的西征军,导致皇极崖全线溃败。
这一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啊。
之前皇极崖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死伤无数仙道强者,为整个月川府集团,撑住了西线,为整个月川府宗门联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但是一转身,就被无情地卖掉了。
“唉,可惜朕当年,听信了谗言,将木牧统领,放逐进入了神嚎崖……否则,若是有他在朕的身边,何至于今日啊。”
皇帝流涕叹息。
这一年多时间里,他曾不止一次地想念李牧。
自从他成为皇极崖的皇帝之后,皇极崖在军政上,取得的最光辉的战绩,便是木统统领西征军,数日之间,攻入东玄仙门境内的时期。
那时候,皇极崖的兵锋,何其之盛?
两大州府都被震动。
局势一片大好。
可惜他却听信了肖啸等人的谗言,将木牧从前线召回,后续委派的军政官员,不管是柯轶伦还是后续其他,都未能再现当时的辉煌。
而那些深受皇恩,被他所信任的大臣们,也都各怀鬼胎。
大难临头各自飞。
到了今天,大臣们已经一个都找不到。
有人投敌。
有人逃亡。
还有人甚至开始在城中策反,捕杀皇室成员,准备要与外面的敌人里应外合了。
皇帝已经管不了这些了。
和这些人比起来,木牧才是真的忠心耿耿啊。
木牧从来不在嘴上表忠心,从来都是用实际行动来说话,一心一意为他考虑,甚至不惜多次以身犯险。
可惜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大殿外,传来了脚步声。
“肖大人,你们……啊,你们干什么……”
殿外仅存的一些忠心侍卫们的惨叫声响起。
大群的杀气腾腾的兵马死士,涌进了皇级殿。
为首之人,却正是当年从龙第一功臣,曾经高居左中丞之位的肖啸。
“呵呵,陛下,我们又见面了。”
肖啸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嘴角微翘,带着一丝嘲讽。
“肖啸!”皇帝将手中的酒杯,掷在地上摔的粉碎,厉声道:“你还敢来见朕?”
肖啸淡淡地笑着,道:“为何不敢?毕竟,你我曾经有一段君臣之情。”
皇帝冷笑道:“呸,你这奸贼,还好意思提君臣情,这一年来,你做过什么事情,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肖啸淡淡地道:“我做过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自保啊,陛下难道不应该反思一下,为什么会让我这样一个忠臣,也不得不背弃你……当初陛下寒微之时,我可真的是一心一意地辅佐陛下啊。”
皇帝不屑地道:“荒谬……你此时还敢自称忠臣,呸,你比木牧差远了。”
一次次地听到木牧这个名字,肖啸脸上,浮现出一丝黯然之色,旋即变得阴冷起来。
“木牧木牧,你的心中,永远就只知道木牧,我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你都忘了吗?呵呵,如今你已经是孤家寡人,败亡在即,木牧又在哪里呢?他只怕是在已经在神嚎崖之下,化作枯骨了吧,呵呵,既然你这么思念他,那就去九泉之下陪木牧吧,做一对忠臣贤君,哈哈哈,上!”
他一挥手。
数百仙道甲士,宛如潮水,朝着皇帝扑杀过去。
“你竟敢弑君?”
皇帝大怒,厉声大喝。
肖啸道:“君待臣如手足,臣视君如父母,君待臣如草芥,臣视君如仇寇……你我君臣之义早绝,就算是没有木牧,连夏静那个贱人,都能去带我,呵呵呵,今日我杀你,不算弑君。”
大殿之内,喊杀声响起。
仙道皇朝的皇帝,都是身负绝学的强者。
八皇子昔年的实力就不低,天赋修为,都是一时之选,成为皇帝之后,得到了皇室秘密传承灌注,实力大增,已经是半步金仙级的境界。
哪怕是因为境界并非自己修炼而来,真实战力并不匹配,但面对着涌来的甲士,他依旧有一战之力。
轰隆隆隆!
可怕的战斗爆发。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
“啊……”
刀剑突然洞穿了皇帝的身躯。
血流如注。
“你……你竟敢对朕下毒?”
皇帝挥剑将刺中自己的死士斩碎,拄剑踉跄后退,怒目圆睁,看着肖啸。
他本来可以赢。
但是站至酣时,体内骤然有一股阴毒发作,令他修为骤降,仙元凝滞,竟是反应不及,瞬间重伤。
肖啸大笑了起来,不无嘲讽地:“陛下错了,臣已经有一年时间,不得陛下信任,怎么有能力在陛下膳食中下毒,呵呵,其实这一切,多亏了黎公公啊,呵呵呵呵。”
大殿里,微光一闪。
大宦官黎荪出现,白眉白发,无须,笑眯眯地道:“陛下,您错怪肖大人了,是奴才给您下的毒。”
“你……为何?朕对你不薄,你……你为何勾结肖啸……”皇帝背靠龙椅,面色晦暗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黎荪。
这是他一直以来,都依为心腹的人啊。
竟也背叛了自己。
难道自己这个皇帝,做的就这么失败吗?
众叛亲离。
大宦官笑眯眯地道:“陛下待奴才不薄,但有人待奴才更厚啊,出卖你,只需要利益足够就可以,难道要奴才为皇极崖陪葬吗?”
肖啸道:“呵呵,陛下,不要心存幻想了,上路吧,我还需要陛下的头颅,去向皇极崖魏羡水长老请功呢,你我君臣一场,你就帮我这最后一次,如何?”
潮水般的死士,朝着皇帝涌去。
皇帝怒目圆睁,厉声道:“你……朕悔不当初,听信你的谗言,坐视木牧自我放逐而未加以阻止,若是他还在朕身边,你这毒蛇,怎敢如此待朕。”
肖啸冷笑道:“说这么多,后会又如何?难道木牧还能从天而降,再救你一次不成?给我先斩断这狗皇帝的手脚,我要亲自割下这他的脑袋……”
皇帝只觉得体内毒素发作,全身上下,竟是再也提不起丝毫的力量。
我命休矣。
他闭目等死。
却在这时
“陛下。”
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皇帝以为出现了幻觉。
“陛下恕罪,臣救驾来迟。”
这声音近在耳边。
皇帝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睛。
那个无比熟悉的人影,竟然是真的出现在了眼前。
“木牧?”他以为是幻觉,道:“木卿……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出现在他眼前的人,正是李牧。
李牧接到小九的消息,出了神嚎崖,见到整个皇城,都处于一片混乱之中,等赶到皇宫时,却见到肖啸带人弑君。
略作思忖之后,李牧决定现身救人。
这个皇帝,对他来说,还有作用。
“陛下,是我。”李牧道:“陛下先不要说话,微臣为陛下祛毒疗伤。”说着,一只手掌,按在了皇帝胸前的伤口上。
“小心。”皇帝大声地提醒。
因为李牧背后,数位肖啸的死士,正悄无声息地出手,偷袭冲杀过来。
李牧淡淡一笑。
那十几名死士,才刚刚靠近李牧十米之内,骤然自燃,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当空化作了飞灰飘散,真真正正地灰飞烟灭了。
同一时间,皇帝体内的仙道剧毒,也被一股炙热炎力,顺着经脉一扫,大半被扫掉,终于是稳住了伤势,不再有性命之忧。
“陛下且先稍等,微臣来诛除叛逆。”
李牧转身,看向肖啸等人。
肖啸心中,生出一丝不妙之感。
但一想到自己手中的底牌,脸上复又露出一丝狰狞狠戾之色,成功在此一战,身后已经无有退路。
他咬牙切齿地道:“木牧,没想到你还活着,太好了,当年我引狼入室,被你害得我在陛下面前失宠,不得不行此下侧,我今日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只好亲手斩掉你的头颅,送你与这狗皇帝,一起上路。”
1224、他是谁
肖啸的手中,淡青色的光华闪烁。
一个玉石小剑,悬浮起来。
小剑样式古朴肥厚,周围环状的符文光环流转。
一缕强大犀利的剑意,从这只有小儿巴掌大小的玉石小剑之中,爆发出来,让整个皇级殿都开始颤栗,摇摇欲坠。
高阶金仙的气息。
“呵呵,没有想到吧,我早有准备。”
肖啸面带得意地冷笑着。
“这本是为了狗皇帝准备的,原本以为,他就算是再落魄,身边也有一两个忠心耿耿的金仙供奉,谁知道竟是真正的众叛亲离,呵呵,真是可怜啊……木牧,既然你木牧要出头,那就和这狗皇帝,一起去死,为他陪葬吧。”
他在玉色小剑中,注入仙元。
顿时剑光闪烁。
一道青色犀利剑意,破空袭来,仿佛是要将这天地,瞬间一起都要被斩碎剖开。
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剑气。
“哇哈哈哈哈……”
伴随着剑气的是肖啸张狂的大笑声。
但这笑声,下一瞬间,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木牧只是抬手一夹。
随意。
也写意。
两根手指就将玉色小剑直接夹住。
那足以瞬间秒杀一尊中阶大圆满剑仙的小剑,骤然就像是遇到了猫的老鼠一样,发出了微微悲鸣颤抖,挣扎不脱,难以再有存进。
“这不可能。”
肖啸尖叫。
他不顾一切地疯狂催动仙元。
但却得不到玉色小剑的任何回馈。
李牧两指微微发力。
咔嚓。
玉色小剑如干枯草芥一样裂成两段,坠落在地。
“你也许忘了。”李牧道:“一年多之前,我曾在落日城上,万众之中,秒杀了金仙级的东玄仙门金仙级的长老魏羡山,所以,你这点儿手段,竟然想要威胁到我?你说你蠢不蠢?”
肖啸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了起来。
最大的底牌失效了。
木牧的强大,宛如一座无法翻越的山峦一样,令他绝望。
“上……杀了他,给我上。”
肖啸如挨了一刀的野猪一样尖叫着,强令死士冲向李牧。
而他自己,则如丧家之犬一样,化作闪电,转身就逃。
但以李牧如今的实力,肖啸怎么逃得掉。
咻咻咻!
诛仙所化的飞刀,附着着大日真火,在虚空中,划出黄金色的轨迹弧度。
数百死士,瞬间就被斩过身躯,化作了飞灰。
下一瞬间,李牧身形一动,飞出大殿。
再返回时,他的手中已经捏着肖啸的后颈。
生擒。
“不,木牧,放了我,饶了我吧。”
肖啸面如土色,大声地哀嚎。
李牧道:“昔日你向陛下举荐我,今日我不杀你,你的命运,就由陛下来裁决吧。”
“不,你把我交给狗皇帝,我必死,木牧,你若是念在昔日情分上,放我走。”肖啸大声地道:“以你的实力,只要投靠东玄仙门,必有重赏,如今皇极崖已经是危如累卵,何必再效愚忠。”
李牧懒得理会他。
噗通。
被封印了修为的肖啸,丢在了皇帝的面前。
一起被瞬间擒拿的,还有大宦官黎荪。
“陛下饶命啊陛下,奴才是被逼的……”
黎荪痛哭流涕,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磕头如同小鸡啄米一样。
皇帝缓缓地站起来。
他看着这两个关键时刻,背叛谋害自己的昔日忠臣,眼中涌动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形势逆转。
任凭两人如何哀嚎挣扎求饶,皇帝都没有丝毫的心软。
剑光闪烁。
皇帝亲自出手,斩下了两人的头颅,同时更是破灭了两人的元神,令其永世不得超生。
手刃叛逆之后,皇帝目光复杂地看着李牧。
“木卿,朕……”
他似是有千言万语,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唉,一切都迟了啊。”
皇帝凄凉地叹息着。
神朝破灭在即。
一切都已经回天乏术。
他甚至感觉到,自己体内还未清除的毒素,依旧在作祟,不断地侵蚀着自己的生机。
木牧,回来的太晚了啊。
“木卿,你走吧,以你的实力,突围应该是无虞,从此之后,隐姓埋名,不要再以真名示人,否则,东玄仙门不会放过你,是皇极崖拖累了你啊。”
鸟之将亡,其鸣也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皇帝这时候,终于是说了一句有温暖有温度的话。
李牧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走。
“陛下,还不到最后的时刻。”
他指了指城门方向,大声地道:“有陛下在,有臣在,皇极崖就不会灭,不管在任何时候,陛下都不应该放弃,身为君王,当始终心存斗志,哪怕是战至一兵一卒,也要挺直脊梁,无所畏惧。”
皇帝抬头看了一眼李牧,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嘲之色,道:“朕已经无力回天,愧对列祖列宗啊。”
李牧才发现,这位昔日野心勃勃的皇帝,此时,心中的斗志,已经彻底的冰消瓦解,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已经很难激励起来。
果然是个废物。
死鸡儿扶不上架。
烂泥扶不上墙。
但为了接下来的计划,还是得扶一扶。
李牧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陛下何不与臣登上城门,拼死一战?陛下请听,那些忠于皇极崖的将士,还在城门之上,与敌人做最后的战斗,哪怕是死,也要死得其所,陛下难道连这些普通的兵将都不如吗?”
皇帝看了看李牧,道:“我知道木卿的意思,但是……呵呵,也罢,既然木卿不愿意独走,那朕就陪木卿登上城楼一战。”
最终,在李牧的要求和激将之下,皇帝与他一起,出了皇级殿,朝着城门飞射而去。
……
皇城外。
曹川府联军虚空大营。
仙乐阵阵。
气氛悠闲。
东玄仙门太上长老魏羡水,魏羡鱼,魏羡虫三人,坐在巨型玄舸之上,正在与甘霖山大长老周崇饮酒赏舞。
“想当初,羡山大哥,死于皇极崖木牧之手,我就曾发誓,一定要踏平皇极崖都城,将那个木牧,碎尸万段,只是可惜了,今日皇城覆灭在即,木牧却是死在了神嚎崖之下,不能亲手杀他,为羡山大哥复仇。”
魏羡水无限惋惜地道。
魏羡鱼道:“大哥当年一心沉醉于权势,架不住那几个小辈的挑唆,带兵出征,死于木牧之手,实在是可惜,当初,他的天赋,是我们四人之中最好的,可实力却是我们之中最弱的一个,唉,这也是时运使然。”
魏羡水举杯向甘霖山大长老周崇敬酒,道:“这一次,还得多谢甘霖仙宗的鼎力支持,感谢周长老对我我们兄弟的抬爱,我们才能出这一口气,周长老,我敬您一杯,城破之后,这城中的所有财富、人口、资源,尽归您所有,我东玄仙门,不拿分毫。”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
周崇表面上看起来三十多岁,身形矮胖,圆脸小眼,嘴角两撇鼠须,看起猥琐阴险,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是一只凶恶的老鼠成精一样。
“听说皇极崖的第一美人【极乐仙子】夏静,落到了你们兄弟的手中,等待大战结束,派人送过来吧。”
他不动声色地道。
魏羡水等三人,心中暗骂了一声mmp。
这消息是谁透露出去的,本来还准备此间事了,自己内部消化享受一番呢,谁知道消息竟然是泄露出去了。
三人的心中,自是万千个不愿意。
皇极崖第一美人,传闻还是皇帝暗中的禁脔,谁不想狠狠地蹂躏一番,发泄心中的仇恨。
而周崇可是一个辣手摧花的变态,但凡是落在他手中的女人,到最后,没有一个不被玩惨的,被他用过之后,哪怕是金仙也得变形。
“怎么?不愿意?”
周崇眼睛微微一眯。
魏羡水第一个反应过来,道:“哈哈哈,当然愿意,我们本来就准备将这个女人,献给周长老,呵呵,原本是准备给周长老一个惊喜,不想您竟然已经知道了,呵呵,来人啊,去将夏静带来。”
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选择屈服了。
东玄仙门依靠甘霖山才能打赢这一战。
而周崇更是半步先将级别的强者,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得罪了此人,后患无穷。
正说话之间,突然远处皇极崖皇城上,传来一片欢呼之声。
紧接着,是一阵紧促而又充满了奇异威严韵律的战鼓之声,响彻整个皇极崖皇城上空,放眼看去,原本已经处于分崩离析状态的守城军,竟然又爆发出了狂躁的战斗力。
“报……皇极崖皇帝,亲自登城参战。”
一名负责传讯的东玄仙门谪仙弟子,飞快而来,落在玄舸舰艏,单膝跪地大声地汇报道。
哦?
皇帝亲自登城?
哈哈哈,看来真的是黔驴技穷了。
魏羡水等三人,连同周崇,都一起来到了玄舸舰艏,朝着远处的城门看去。
就看一个身穿着明黄色仙甲战袍的年轻人,出现在了城门敌楼。
那便是皇极崖的年轻皇帝,即将诞生的亡国之君了吧?
的确是一副好皮囊。
可惜太过昏庸天真,以至于有今日灭国之灾。
在这位‘亡国之君’的身边,一位一袭白衣,短发英俊的年轻人随侍。
不知道为什么,这皇帝明明是战场上的视线中心,理所应当地享受最后的注目光辉,但是不只是魏羡山三兄弟,就连半步先将级修为的周崇,一下子,不由自主地都将目光,将聚焦在了那个白衣短发年轻人的身上。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仿佛那白衣短发年轻人,才是今日真正的主角一样。
他是谁?
1225、不讲道理的强
城头上。
已经频临崩溃的皇家最后的近卫军团,在看到了皇帝陛下亲自登城参战之后,瞬间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皇极崖乃是数千年的大势力。
灭顶之灾前,终究还是有一些死忠死士的。
被将士们的热忱感染,皇帝不禁热泪涌动。
原来当走出那高高在上的皇级殿之后,才会发现,依旧是有人忠于自己的。
可惜,发现的太迟了。
一切都迟了。
“诸位,今日,朕随你们一起战死。”
他大喝,然后挥剑欲冲。
身边的李牧,一把拉住了他。
“陛下,让臣来。”
李牧道。
不等皇帝再说什么,李牧掌心一展。
咻咻咻!
一百二十柄燃烧着黄金火焰的飞剑,呼啸而出。
剑光宛如闪动着黄金翅膀的飞鸟一般,阵阵凤鸣之声,响彻天地之间,黄金色的刀线轨迹,掠过城头,掠过低空,掠过整个战场,似是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太阳光线。
下一瞬间,惊呼声响起。
正在殊死奋战的皇极崖禁卫军,无比惊讶地发现,正在与自己鏖战的敌人,突然燃烧了起来,黄金色的焰光闪烁,然后就化作了飞灰,消散在了眼前。
一个两个……
数百,上千……
到最后,登上西城门城头的曹川府联军,一瞬间,死了数万。
整个西城门数十里之内的城墙战场,瞬间一空。
咻咻咻!
凤鸣声不断。
黄金火焰剑光不断地流转,掠过天空。
一个个曹川府联军的仙道强者,不管是奴仙、飞仙,还是谪仙谪仙,被那黄金刀线像是穿冰糖葫芦一样,一个个洞穿。
黄金刀线蔓延虚空,所过之处,无坚不摧。
一团团黄金色的火焰,在天空,在地面,在城墙,在玄舸上,直接燃烧爆燃开来。
就仿佛是一朵朵绽放在白昼的黄金烟火,唯美璀璨,夺目绚烂。
天空中,铺开了令人惊心动魄的美丽画卷。
但所有人都知道,每一朵绽放的黄金烟火,都代表着有一尊仙道高手的陨落。
“什么?”
皇帝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天空中的黄金画卷。
“什么?”
玄舸上,魏羡水等人,还有半步仙将级的周崇,也都惊呼出声。
这一幕实在是太惊悚了。
那黄金剑光太恐怖。
无差别的收割每一个仙道强者的生命。
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挡住它们。
不过是数十息时间而已,围攻皇极崖皇城的曹川府联军,就被这黄金剑光,斩杀了一半多。
而剩下的,已经被吓破了胆。
不等军令响起,残军哗啦啦如潮水一般后退。
在这样的屠戮和收割面前,根本就没有办法再支撑,他们并不怕死,但是怕死的毫无意义。
惨烈的战争,就这样以一种无比突兀的方式,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骤然画下了休止符。
空气突然变得无比安静。
城门之上,所有皇极崖的将士,都用一种难以置信、凡人膜拜神?般的目光,看着这个身穿白衣,黑色短发的英俊年轻人。
“陛下且拭目以待,今日,臣为您,也为皇极崖,先讨回一点利息。”
李牧的身形缓缓地漂浮起来,升向高空。
白衣如玉。
神剑在手。
李牧屹立于高空之中,吸引了双方所有人的目光。
长风猎猎。
天地之间,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息。
战场下方,残肢断臂,血流成河,入眼所见到处都充斥着鲜红的色泽。
联军玄舸上。
【极乐仙子】夏静已经被带到了周崇的面前。
但不管是周崇,还是魏羡水等人,已经完全顾不上她。
所有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李牧。
这个白衣如玉的年轻人,令他们都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威胁。
“此人是谁?”
甘霖山大长老周崇,看向魏羡水。
魏羡水不知,看到其他两位兄弟。
但魏羡鱼、魏羡虫也不知道。
玄舸之上的甘霖山强者,以及东玄仙门的高手们,一个个都面面相觑,根本不认识李牧,完全不知道,这个突然之间冒出来的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倒是【极乐仙子】夏静,在看到李牧的瞬间,眸子里爆发出一抹奇异的光彩。
“是他?”
夏静笑了起来。
她失手被擒,衣衫不整,鬓发散乱,原本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在这一笑之间,骤然爆发出无与伦比的色彩,就仿佛是一株在淤泥之上绽放的白莲,正在缓缓地绽放。
整个人,散发出无尽的芳华和香气。
周崇看向她,问道:“你认识他?”
魏羡水几人,也都看向夏静。
夏静淡淡一笑,徐徐道:“你们不是正要找他吗?呵呵,此人便是昔日皇极崖西征军先锋大将,皇宫近卫大统领木牧。”
这个名字,曾经是东玄仙门的梦魇。
如今,也没有什么要隐瞒的。
没有必要替他隐瞒。
等了这么多天,终于把你等出来了。
这算是王者回归吗?
夏静身处敌营,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明媚的眸子里,带着春水般的期待,想要知道,这一次,这个男人将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波。
“原来他就是木牧。”
周崇原本轻慢的神色,骤然变得冷峻凌厉了起来。
“你们不是说,想要为兄长报仇吗?现在机会来了,三位,就看你们的了。”他对魏羡水等三人道。
魏羡水三人相互对视,脸上浮现出了笑意。
刚才木牧表现出了的实力,的确是很惊人。
但也只是金仙级而已。
强的超乎预料,但也在可控范围之内。
怪不得当日,此人可以斩杀修为稀松的大哥魏羡山。
但是,他们三个人,每一个的实力,都要比魏羡山强很多。
而且,谁说在这样的时候,要单独对敌来着?
“哈哈,周长老说的是,机会来了,待我们兄弟出手,将这个木牧的人头割下来,祭奠我的兄长。”魏羡鱼大笑了起来。
嗖嗖嗖。
三道身影,化作三道流光,直袭天空之中的李牧。
三大顶级金仙,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
恐怖的金仙级威压,宛如汪洋一般澎湃。
魏羡水背后一柄蓝色的仙剑浮现,身边便似是有无尽狂潮涌动一般,一剑斩出,漫天涛涛浊浪,似是要将这一方天地都直接湮灭。
魏羡鱼和魏羡虫,亦是祭出各自的本命兵器,都是四品仙剑,仙光色泽不一,但威力强大,乃是东玄仙门之中的重宝,平日里蕴养在东玄太液池中,战时才拿出来对敌。
三柄仙剑,割裂天地,斩向李牧。
“何人?”
李牧屹立虚空,手中的化作凤鸣神剑状的诛仙神兵,随手一圈,清风徐来,日光氤氲,一道剑光荡漾开去,就将这三柄仙剑,统统都挡住。
“东玄仙门魏羡水。”
“魏羡鱼。”
“东玄仙门魏羡虫。”
三人齐齐开口道。
李牧一听,心中便明白了一些缘由。
定是魏羡山的同胞兄弟。
“木牧,你这卑鄙无耻的狗贼,曾经暗算偷袭我大哥魏羡山,之后畏罪潜逃,罪该万死,今日,我们三兄弟为大哥复仇,不和你讲什么仙道规矩,你就不要做无谓挣扎,痛快受死吧。”
魏羡水冷笑着道。
这是在为三人联手袭杀李牧铺台阶。
李牧简直无语。
这东玄仙门三兄弟,还真的是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啊,联手就联手吧,还找这么拙劣的借口。
不过,都无所谓了。
“你们一起上吧,送你们去见魏羡山。”
李牧说罢,直接出手。
他一剑在手,宛如神魔,一步踏出,筋斗云奥义施展,如同时空瞬移一般,便到了魏羡鱼的身前,一剑刺出。
嗤!
撕裂布帛的轻响出现。
‘凤鸣神剑’轻而易举地就撕裂了魏羡鱼的金仙级防御,接着就如刺穿一截朽木一样,洞穿了魏羡鱼的眉心,剑尖从后脑勺中穿透出来。
嘭!
大日真火爆发。
所谓的东玄仙门金仙级太上长老,最终也不过是一朵金色的烟花而已。
“汪。”
小九欢快地呼叫着,化作一道流光,瞬息而来,将魏羡鱼身上掉落的储物仙器以及各种宝物,都衔在了嘴里,又呼啸而去。
“什么?”
诸天修士,皆尽失色。
一招秒杀?
这是什么见鬼的战斗啊。
而这时,李牧身形再度一闪,出现在了魏羡水的身边,同样是一剑刺出。
魏羡水怒喝狂呼,一身金仙级巅峰修为,运转到了顶点,同时,身上诸多保命仙器,流光溢彩,流转飞舞,将自己保护在其中。
但是
嗤!
已经是一声轻响。
长剑刺穿了魏羡水的咽喉。
滴血的剑尖,从后颈洞穿出来。
李牧拔剑。
嘭!
又一团美丽璀璨的致命金色烟花绽放。
魏羡水,死。
小九再度呼啸而至,衔宝而归。
“不……”
最后仅存的魏羡虫惊恐欲绝,睚眦欲裂。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两位实力与自己相仿的兄长,被木牧举手投足之间,宛如杀猪屠狗一样,就给刺杀了。
看李牧那闲庭信步,出手随意的神态,他根本就没有出全力。
这个家伙,怎么会这么强?
没有道理的强。
巨大的恐惧宛如爆发的狂潮一样,将魏羡虫淹没。
他再无勇气战斗,转身化作一道流光,疯狂就逃。
但是再快的速度,在李牧如今修为程度下催动的筋斗云奥义面前,都苍白无力。
身影一闪。
李牧追上魏羡虫,一剑刺出。
嗤!
第三声撕裂布帛一般的轻响出现。
‘凤鸣神剑’的剑尖,从魏羡虫的前胸透出来。
“我……你……我不甘心,我……”
长剑撤去。
魏羡虫艰难地扭转身躯。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牧,但命运已经注定,轰地一声,他的身躯也被大日真火彻底点燃,瞬间在虚空中,化作了一朵唯美璀璨的金色烟火。
李牧屈指一弹。
剑身微震。
弹去剑刃血迹。
然后没有半分停留。
他在虚空之中,倒拖着长剑,带着秒杀东玄仙门三大顶级金仙的神威,朝着曹川府联军虚空大营中,那艘高悬着帅旗的巨大玄舸走去。
1226、角色互换
谁都没有想到,三大顶级金仙,陨落的如此之快。
事实上,在所有人的预想之中,化做尸体的,应该是被三大金仙围攻的木牧。
周崇的眼中,精芒闪烁。
李牧的强大,令他感觉到震惊。
但并不足以让他恐惧。
因为李牧做到的,他也可以做到。
半步将级,亦可以碾压三大顶级金仙。
这是质上的碾压和差距。
其实魏羡水等人的死,对于周崇背后的甘霖山来说,是一件好事。
这场战争,本质上来说,就是一场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游戏,不管是盟友还是敌人,谁先支撑不住,在游戏中衰弱下来,等待着他的命运,就只有被吞噬和消灭。
魏羡水等三人,是东玄仙门的顶级战力。
他们三个一死,就意味着东玄仙门的注定衰落。
甘霖山虽然支持东玄仙门,但若是东玄仙门被外力所灭,那他们不介意取而代之,将其吞并。
身为盟友,这么做更是名正言顺。
所以,死得好。
将这个木牧斩杀,灭掉皇极崖,转手回去就可以再将东玄仙门灭掉。
这样一来,曹川府和月川府的两个大势力,都将成为甘霖山崛起的踏脚石,所有的地盘、仙民人口和矿产资源,都将归甘霖山所有。
周崇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身边的夏静。
“你似乎是在期待他来救你?”他眯着眼睛笑道:“木牧是你的老相好?呵呵,那就更有意思了,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我把他一点一点地撕碎。”
夏静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嘴角噙笑。
周崇大笑一声,身形浮空而起。
“木牧是吗?很好,你很强。”
他主动朝着李牧迎上去。
“但是,你很快就会明白,金仙境和仙将境之间不可跨越的鸿沟天堑,在此之前,你只有你一次机会,那就是跪下来,像我效忠,我会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恐怖的仙将级气息,从周崇的身体里流转出来。
天空突然阴暗下来。
大片大片的阴云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瞬间就将整个天空都笼罩,暗青色的云雾涌动,似是要将天与地之间的空间,完全填满一样。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起来。
这是甘霖山的仙术。
将级强者,已经可以掌控仙道法则,一念之间,令天地变色。
皇帝站在城头。
对于包括他在内的所有皇极崖仙道修士高手来说,每一滴雨,就像是一颗星辰坠落下来,带着毁灭般的威压。
相信这是因为周崇略有收敛的原因。
否则,这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就可以将皇城之内的修士,全部都屠灭杀死。
木牧,他能是周崇的对手吗?
这个问题,在所有人的心中浮现。
而答案很快就出现。
李牧拖着‘凤鸣神剑’的身形,越来越快,下一瞬间,化作一道金色流光,破空声响起的瞬间,他就已经来到了周崇的近前,一剑刺出。
“呵呵,愚蠢……”
周崇冷笑着用右手双指去夹‘凤鸣神剑’的剑尖。
一派高人风采。
但是
嗤!
熟悉的轻响声。
血光崩现。
‘凤鸣神剑’直接削掉了他的食指和无名指,然后刺穿了他的右手和右臂。
周崇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啊……”
他发出惨叫。
不管内心多么震惊和难以接受,不管大脑多么空白难以做出反应,但仙将级的修为和身体的本能,还是先他的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急速后撤。
但论速度,李牧从来都不输其他人。
剑光闪烁。
如影随形。
一个逃。
一个追。
宛如两道流光,在天空之中,化作弧形流光,不断地闪烁。
‘凤鸣神剑’的剑尖,直指周崇的眉心。
距离,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周崇甚至都可以感受到,眉心那宛如针扎一般的剑芒刺痛。
内心的震撼,这个时候,终于如翻江倒海一样席卷而来。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明明只有金仙境的小家伙,剑法威力这么强?
按道理来说,这种程度的修士,别说伤及自己,应该是连自己的防都破不了才是啊。
死亡的阴影,从未有一刻如此时一般,距离周崇这么近过。
嗖嗖嗖!
周崇的体内,一道道流光射出。
这是他身上携带的各种仙器保命法宝,有飞刀,仙剑,盾牌,流星锤,锁链,玉如意,捆仙绳等等,层出不群,就仿佛是一座人形仙器藏宝库一样。
每一件保命仙器,都不是凡品。
品秩最低,也都有三品。
三品以下,如何入得了身为半步仙将级大长老的周崇的眼?
“啊啊啊,本座杀了你。”
他愤怒的低喝着,元神催动法宝,不要钱一样疯狂地朝着李牧砸去。
李牧只是挥剑。
砰砰砰!
金色剑光一闪。
袭来的仙器,如同朽木瓦砾一样不堪一击,被剑尖一挑,便是一件件的炸裂,破碎,崩散。
根本无法伤及李牧。
其中有一面五品仙器的盾牌,最擅长防御,周崇刚祭出来,就被剑光流转之间,斩为四五块碎片。
“啊……不要毁我宝贝。”
小九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呼啸而至。
这一下,不等李牧出手,小九便如狗叼绣球一样,将周崇祭出的种种仙器,全部都吞进到了肚子里,又呼啸而去。
周崇懵了。
自己所有的保命底牌,被一只狗给叼走了?
接下来怎么办?
刷刷!
剑光闪烁。
周崇的另一只手臂也飞起。
李牧根本不会给他太多的机会。
此时的李牧,金仙级初阶的修为,战力直逼仙将级中高阶,逆行伐仙、跨境碾压一直都是他最拿手最擅长的事情。
之前在急退联军大军时,他展现出来的力量,让魏羡水三兄弟以为自己可以获胜,结果被瞬间秒杀,而在秒杀魏羡水三兄弟时,李牧表现出来的力量,又并不足以惊退周崇,反而让他主动出击,自以为胜券在握。
整个过程,都在李牧的掌控之中。
“啊,不……”
周崇亡魂大冒。
巨大的痛苦和死亡危机,令他的意志在这一瞬间,彻底崩溃。
他直接跪在了虚空之中,大声地哀求,道:“饶了我,你不能杀我,否则,甘霖山……”不久之前,他还说,要让李牧下跪求饶,可以饶李牧不死。
但是现在,角色互换。
何其嘲讽。
然李牧不会有丝毫的怜悯。
噗!
剑光一闪。
‘凤鸣神剑’的剑尖,洞穿了他的眉心。
黄金色的大日仙火,瞬间爆发流转出来。
开战以来,最璀璨最唯美最大最惊心动魄的黄金烟花,在这一瞬间,照印半空,令漫天的阴云瞬间消散,万里天空为之一晴。
无数人的神智,被这一抹金色夺走。
风声萧瑟,天地肃静。
雨后一弯彩虹,带着淡淡的金色,挂在天空。
李牧依旧拎剑而立。
缓缓收剑。
拭去剑上血。
然后,他才抬眼,缓缓地看向曹川府联军大营。
看向那艘高悬着帅旗的巨大玄舸。
玄舸上,东玄仙门以及甘霖山的强者,宛如石化一样。
直到现在,他们依旧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为真,恍惚中觉得这是一场噩梦幻觉而已,只要用力从噩梦中清醒,睁开眼睛,仿佛就会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先将级啊。
仙将级的大长老周崇啊。
就算是在整个甘霖山,仙将级的强者,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损失一尊仙将,对于任何一个州府霸主级的宗门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如倒塌了一根撑天支柱一般。
哪怕是对李牧抱有信心如夏静,也不禁瞠目结舌。
这个美丽女人处于震惊之中的表情,依旧是祸水级风华绝代。
那双不知道迷倒了多少人的眸子里,迸发出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色彩。
她出生在这浊世之中,为了心中的力量和组织的使命,不惜牺牲一切,自我沉沦放逐。
她这一生,见到了太多形形色色的天才和王侯,见过了太多桀骜睥睨的巨擘和风云人物,也听过太多的甜言蜜语和壮志豪言,更得到过无数的许诺和海誓山盟。
但,那一切都是虚妄。
很多时候,今日的王侯是明日的阶下囚,今日的天才是明日的尸体,今日的誓言是明日的巴掌,今日的许诺是明日的利刃,都靠不住。
所以夏静早就对于这个世界,失去了本真的信任。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也失去了最初的憧憬。
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了李牧的‘表演’之后,夏静的心,突然被狠狠地触动,仿佛体会到了一个叫做‘英雄’的词汇的真正含义。
她深深地沉浸在触动之中,忘我忘物。
一直到身边响起甘霖山强者们的尖叫和惊呼。
“快,启动玄舸阵法。”
“护罩,全力开启。”
“后退,湮灭巨炮掩护……”
“快离开这里,离这个恶魔远一点。”
玄舸上,还有四尊甘霖山的金仙,大声地下令,惊慌失措的表情,在这四名不久之前还高高在上藐视一切的剑仙脸上浮现,就像是预见了雄狮的野狗一样惊恐。
巨大的玄舸,轰隆隆地震颤轰鸣着。
千百道加持在玄舸内外的阵法,同时开启。
一层层暗青色的护罩,宛如一层层巨大的蚕茧一样,将玄舸保护在其中,然后在空中掉头,虚空中荡起涟漪,它要遁入虚空,逃窜离开。
李牧眼中,杀意盎然。
“剑来。”
他一招手,原先游离在皇城周围守护城墙的飞剑,如燕归巢一般迅速而来,锵锵锵地附着在手中的‘凤鸣神剑’之上。
剑身骤然变大。
这才是【诛仙】的真正完全体。
大日真火蓬勃爆发。
李牧全身都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太阳一般的金色光辉。
他原地举剑。
一剑斩出。
似是太阳的光辉神柱般的数万米剑光,劈空斩出。
斩向巨型玄舸。
1227、要死了
没有人会忘记那一剑的威力。
就好像没有词语能够形容那一剑的风华。
宛如从太阳上降临的审判一样,金色的巨剑,剖开了天地,剖开了世界,斩碎了荡漾着涟漪开启的时空隧道,也展开了巨大的玄舸。
原本已经半边身体扎入到了虚空之中的甘霖山玄舸,就像是一头即将逃入海中的大鱼一样,却在最后的关头,被从天而降的‘鱼叉’击中,斩开。
甲板齐刷刷地裂开。
缝隙处冒着焦黑色的炙热气息。
这艘以各种仙道金属打造,加持了成千上万仙道阵法的巨型玄舸,从尾到头,左右分为两半。
在这一道中分线上的仙道强者,瞬间就被炙热的大日仙火焚化气化,尸骨无存。
玄舸哀鸣着,颤抖着,巨大的身躯裂开,内里还因为一些阵法的能量泄露而产生了爆炸,各色的烟火迸射。
像是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
皇城之上,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虚空战场。
这是他们有生之年,再也无法看到的一幕。
这是他们在之前不算短暂的生命之中,从未看到过的一幕。
金仙和仙将,像是猪狗一样被屠杀。
一艘便可以匹敌一个一流州府宗门的玄舸,像是柴禾一样被劈开。
传说之中,顶级的仙道强者,一人之力,便可以匹敌一座宗门。
但那只是传说而已。
遥不可及。
只有今天,在看到了这个叫做木牧的男人的表演之后,他们才明白,原来传说并不遥远。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强横到这种程度。
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之中的他们,都已经失声,也失去了思维的能力。
每一个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有一种跪地顶礼膜拜的冲动。
皇帝,亦是如此。
当然,同样处于巨大惊骇之中的,还有夏静。
当李牧聚剑为一,斩向玄舸的时候,夏静从之前的震撼之中清醒过来,只有一句话想说
“我还在船上呢。”
还有一个俘虏在穿上呢。
木牧这个无情的家伙,这样一剑批下来,老娘岂不是也被你劈死了。
还好夏静的运气,比想象中好了很多。
巨大的黄金剑气擦着她所在舰艏位置约百米的距离斩过,恐怖的炙热气息,将周围无数的仙道强者都瞬间焚烧为飞灰,而夏静却毫发无损。
剖为两片的玄舸朝下坠落。
轰鸣的爆炸声响彻天空。
夏静的修为被封禁,在这样的情况下,极为被动,一旦运气不好,就有可能被破碎的阵法能量乱流卷重,到时候,也有生命危险。
就在这时,一道流光闪烁。
小九呼啸而来。
狗嘴叼着夏静的后颈,无形的力量波动逸散出去,将周围的爆炸隔绝,也带着夏静飞离了爆炸区域。
天空中。
李牧没有再追杀甘霖山和东玄仙门的普通仙人。
已经是一群丧家之犬而已,没有威胁。
哪怕是他们慌乱之后,聚在一起卷土重来,也没有威胁。
何况,玄舸爆炸,曹川府联军大营被卷入到了爆炸圈之中,仙人死伤无数。
李牧回到皇城的城门之上。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着他,却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陛下,幸不辱命。”
李牧拱手道。
“啊?哦……木……木卿,你立下了盖世功勋,朕……朕……”皇帝说话,竟然有些结结巴巴。
面对着李牧,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仿佛是他此时面对着的是一尊主宰万千生灵命运的神魔。
而不是他的臣子。
他下意识地想要说,朕有重赏,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赏什么。
他能够拿出的东西,真的可以入木牧的法眼吗?
最多也就是一些仙晶吧。
但就算是把皇极崖数千年以来积累的仙晶,全部都献给木牧,好像都无法与木牧今日里下来的盖世功勋相匹配吧。
至于官爵?
就算是自己把皇帝之位让出来,也未必在木牧眼中吧。
一时之间,皇帝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落。
“这些都是臣应该做的。”李牧脸上,没有丝毫居功的表情,对于皇帝依旧显得颇为尊敬,道:“战事还未结束,陛下当整顿军务,安抚民心,东玄仙门和甘霖山应当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啊,对对对,你说得对。”
皇帝如梦初醒,连声地道。
这时,小九呼啸俯冲而至。
狗嘴一松。
啪嗒。
皇极崖第一美人【极乐仙子】夏静就极为狼狈地掉落在城门楼下,摔了一个狗吃屎,脸先着地。
夏静差点儿气死。
这只蠢狗。
活该单身。
好在虽然被封印了修为,但好歹也是一身仙骨之躯,不算是什么重伤。
李牧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笑了笑。
这一笑,好似是天神突然变成了凡人一样。
周围的众人,骤然觉得,李牧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高高在上不可触摸的偶像。
……
……
距离皇城大战已经过去三日时间。
一场酣畅淋漓史诗般的大胜,让皇城中的仙民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以睡几个安稳觉。
当日李牧斩金仙,戮仙将,劈玄舸,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所以也不存在什么战报谬传或者是小胜大报,大部分的人的心里,都踏实的很。
有这样一尊无双强者守护皇城,东玄仙门之流的,想要再轰破皇城,那简直就是痴人做梦,就连甘霖山这种大势力,也啃不下来吧?
简直比任何的仙阵、大军的守护,更加令人放心。
当然,也有人如临末日。
那些在大难之前,选择了背叛的大臣们,简直就是如坐针毡,曹川府联军的顷刻间溃败,导致他们根本就没有得到敌人之前允诺的各种好处,也根本来不及从皇城中撤出去。
皇帝对于这些人的清洗,是毫不留情的冷酷。
三日之间,斩杀的叛逆、投敌叛徒,超过数千,算上株连九族的话,已经过万。
东市门口的人头,堆积如山。
同时,李牧被加封为护国太上国师,地位超然。
另外,私底下皇帝已经与李牧称兄道弟。
曾经在李牧还未拜入皇极崖的时候,当时还是八皇子的皇帝,就称呼李牧为兄弟,也曾提议与李牧结尾异性兄弟,只是后来当了皇帝之后,就不再提这件事情。
如今,旧事重提。
但局势已经完全不同。
对此,李牧并未拒绝。
他如今需要一个在皇极崖中的超然地位,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三天时间,也足够皇城之战的战果,传遍整个月川府和曹川府。
东玄仙门经此一战,几乎算是名存实亡。
甘霖山也是损失惨重,元气大伤。
两大宗门分别扬言要报仇,但并未在短期之内发起进攻。
他们也需要进行一些权衡。
但李牧却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他在当日之战中,只表现出来了金仙初级的修为,并未全部爆发实力,就是为了隐藏一些底牌。
三日之后,李牧一人一剑,西进曹川府。
在各方势力都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他直接一剑攻破了东玄仙门,‘凤鸣神剑’斩杀了东玄仙门的当代宗主和数十位长老,攻破山门,将太玄仙宗数千年以来的底蕴和积淀,一扫而空,这才满载而归。
消息传出,各方震动。
以一人之力,破灭一大仙宗。
这种事情,已经很长很长的时间,未曾发生过了。
太玄仙门不算是曹川府中超一流的宗门,但也是一流顶级的那一拨,结果就被李牧一剑横扫,可以说是跌入了悬崖深渊,自此便从州府一流势力之中彻底消失除名了。
事情再不断地发酵着。
据说东玄仙门的上代宗门,侥幸逃过一命之后,前往万仙盟的仙庭分部去哭诉控诉,请求仙庭派出天兵天将,将破坏规矩的木牧直接擒拿。
但被仙庭拒绝了。
因为这是东玄仙门与皇极崖之间的争端。
木牧乃是皇极崖大臣,国师,同时又是皇极崖皇帝的义弟,于情于理,都有资格,有力场,有理由攻击东玄仙门。
毕竟,东玄仙门与甘霖山的联军,之前差点儿就灭了皇极崖,仙庭也未曾出面干涉。
在一些原则性的问题上,仙庭还是要保持一个相对公正的形象和力场。
东玄仙门哭诉无门。
而皇极崖的失地,则因为李牧的存在,强大的威慑力之下,很快就又收复回来,诸多的矿产、城池和仙民人口,也得到了补充。
如果不是因为之前的大败,伤及了元气和根本,皇极崖以李牧一人之威,甚至完全都可以将东玄仙门吞并消化。
对于皇极崖来说,形势一片大好。
但皇帝连接数日的时间,心情都很低落。
因为他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自己体内的毒,并未完全清除。
当日大宦官黎荪下在他体内的剧毒,经过了李牧的清理,只祛除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潜藏的极深,等到他发现的时候,竟是已经深入元神,到了无药可医的程度。
“局面方兴未艾,而朕竟然要死了。”
皇帝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光线昏暗的皇级殿中,久久地发呆。
1238、辰皇子
皇帝是半步金仙级的修为,虽然这个境界是以各种资源和秘术强行催灌出来的,但毕竟境界够了。
半步金仙的寿元,可达五千年以上。
所以皇帝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要直面死亡。
“真是……不甘心啊。”
他脸上苦笑,内心里深深地叹息。
但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
如今要考虑的最大问题,是自己死了之后,皇极崖的皇位,该由谁来继承。
他登基为帝才不过两年多时间,因为勤于政务,加上太过于年轻,所以根本就没有考虑过皇位传承的事情。
后宫之中,不过只有一妻两妃而已。
这三个女人,都不是他的真爱,乃是为了利益结盟而已,所以并未有子嗣。
唯一一个儿子,今年才只有九岁,是他还身为八皇子的时候,一次意外,与当时一位王府侍女一夜**所生。
虽然是长子,但只能算是庶出,资质平庸,外貌与他也相差极大,所以同样一直并不受宠,哪怕是皇帝即位以后,这个庶子,也一直都在昔日的郡王府中,地位低下,鲜为人知。
“看起来,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了。”
皇帝又苦笑。
这几日以来,时不时的苦笑,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习惯动作,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好多岁。
“来人,传朕旨意,接辰皇子进宫。”
……
……
返回皇城之后,李牧一直都在【逍遥居】。
这是当年皇帝还是八皇子的时候,赏赐给李牧的居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后被李牧略微加以改造,成为了他的长住场所。
这几日以来,各方人士,都纷纷前来拜见李牧,目的不一。
就连炼妖阁,东煌神朝,乃至于素来低调玄感宗,都派人前来求见,但都被李牧拒之门外了。
这些大门大派,被拒之后,一般都会退走。
但也有一些人,如牛皮糖一样,黏在门口,就堵着门等着。
后来李牧被堵的烦躁,直接关门放狗,将小九拍出去清场,终于是将逍遥居附近的人都干了个精光。
当然,小九也落下了一个‘地狱恶犬’的凶名。
但它根本就不在意。
李牧在逍遥居中,其实也没有闭关修炼。
他出关不久,需要放松一下。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
逍遥居中的花园景色秀丽,李牧一时兴起,就让袁吼买来一些东西,在后花园的大门口,一颗老树下面,自娱自乐地进行bbq,大多数的厨具,都是李牧自己打造的。
也不管好不好吃,反正图的就是一个心情放松。
当初的八皇子,为了方便来拜访李牧,所以后花园的大门之外,便是郡王府逍遥居本来就是郡王府的一部分。
李牧烧烤的时候,烤肉香味弥漫。
旁侧的一个偏僻的小柴院里,不知道何时,木门悄悄地推开,门缝里露出一张脸。
是一个**岁的瘦弱少年。
这少年黑色的眼睛,黑色长发,只是发育有点儿不良,比同龄人瘦弱许多,有点儿怯生生地看着李牧。
准确的说,是在看着李牧手中的烤肉。
“想吃?”
李牧笑了笑。
小家伙吞咽着口水,看了一眼李牧,没有说话,反而往后退了一两步。
“别害怕,给你。”
袁吼说着,站起来,拿了几块烤好的肉,交给小家伙。
他对袁吼,似是并不陌生,犹豫了一下,拿过烤肉,深深地向袁吼和李牧鞠了躬,然后转身就跑进了来时的小院落。
“隔壁院子的小孩,母亲是王府中的一个侍女,听说是当今皇帝的儿子,不过因为庶出,不受重视,皇帝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宫中的几个妃子,对这侍女,多有嫉妒,王府上的下人们,为了讨好主子欢心,隔三差五就故意为难,克扣例钱是轻的,动辄大骂,所以母子两个,过的很艰苦,平日里连吃饱肚子,都成问题……”
袁吼解释道。
他曾经有一段时间,住在逍遥居,对于这个小男孩的来历,还算是比较清楚的。
李牧听完,摇摇头。
这种戏码,在地球的各种宫斗剧中,见得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他刚才也看出来了,小男孩体质一般,天赋愚钝,并不适合修炼,也许是因为庶出被排挤的原因,到了九岁,竟是什么功法都没有修炼,比之一般仙民之家的子女还不如,也算是可怜。
按理来说,这个小家伙,也是皇帝的亲骨肉,不管天赋如何,都应该修炼皇室功法,但却没有,足见他的不受宠程度。
生在帝王家,还不如普通人家好。
可以想象,等到未来皇后或者是其他正妃有了子嗣,那这个小家伙,不仅是地位堪忧,只怕是连保命都很难了吧。
不过,仙界的仙人们,容貌大多古怪,各色头发体征都有,像是刚才那个小男孩,黑眼睛黑头发,一下子,竟是让李牧有一种看到了地球中国小孩的错觉。
正想着呢,突然远处传来了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就看一个深色慌张的侍女,带着一群皇宫侍卫,还有十几名宦官,从远处而来,朝着那木门小院落走去。
前面领路的侍女,看起来摸约二十多岁的样子,身形窈窕,穿着郡王府中等级最低的奴婢的粗布服,五官极为精致,皮肤晶莹如玉,修为不高,半步奴仙而已,相貌清丽秀气,给人一种柔弱如风中飘摆的小白花一样的感觉。
她的脸上,还有泪痕,正在小心翼翼地向那位领头的宦官首领,说着什么。
但宦官首领昂着头,正眼都不瞧一下侍女。
突然,宦官首领似是感应到了李牧的目光,朝着这边看来。
然后,他认出来了李牧的身份。
下一瞬间,那张原本倨傲的白面无须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无比谄媚阿谀的笑容,弯着腰,屁颠屁颠地走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万分恭敬地道:“奴才拜见木亲王。”
是的。
李牧如今的身份,是皇极崖国师,也是皇帝的异性兄弟,外界都称之为木亲王。
李牧没有说话,只是摆摆手。
“奴才告退。”
大宦官首领这才起身,弓着腰,倒退出去二十米,才转身,领着其他人,推开那道木门,鱼贯而入。
……
偏僻窄小的院子里,黑眸黑发的小男孩,略显吃力,额头上冒着汗,正在认证地打扫庭院,清洗衣物,劈柴。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小男孩条件反射一样,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你回来了?辰儿今天特别乖,没有出去乱跑……隔壁的袁叔叔给了我两块烤肉,好香呢,辰儿没有吃,等着妈妈回来一起……”
就像是一只被圈养在家里的小狗,终于等到了主人回家一样兴奋。
但是他一转身,看到了从木门中进来的大宦官一群人,一下子,笑容凝固,脸上怯意流露。
他冲过去,扑到年轻侍女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就是他?”大宦官问道。
年轻侍女的脸上,带着哀求之色,道:“大人,他还小,不能修炼,什么都不懂,能不能……”
“闭嘴。”大宦官道:“是陛下要待他入宫,你难道敢抗旨?”
侍女满脸的泪痕,惶恐万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娘?”小男孩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娘亲。
侍女抱紧孩子,扭头又问道:“大人,陛下想要辰儿入宫,到底是为了……”
大宦官面无表情地道:“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也许是想要栽培辰皇子吧。”说到最后一个字,他的嘴角,翘起一丝讥诮的弧度。
其他人的脸上,也都露出心照不宣的轻蔑笑容。
当今陛下,对于这个小皇子,根本不放在心上,这事众所周知。
与一个低贱的侍女,生下儿子,这在当时,乃是令皇室蒙羞的事情,据说先皇曾经多次因此而训斥过,若不是因为杀了这一对母女,会让皇室的形象蒙羞的话,说不定这一对母子,根本活不到今天。
最近皇极崖国内形势大好。
木牧亲王横扫四方无敌手。
陛下大概是心情突然好了起来,一时好奇,想要见见这个儿子。
但就以辰皇子的天赋,修为和智力,想要打动皇帝?
不可能的。
表面上看起来,这对于辰皇子母子来说,是一次得见天颜的机会,但实际上,反而会让后宫的皇后以及妃子们,心生警惕,更加容不下这对母子。
“那……我……我也陪辰儿一起去。”年
轻侍女哀求着道。
大宦官摇摇头,道:“陛下只说请辰皇子,并未提及你,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待着吧。”
“可是……”年轻侍女还想要再说什么。
大宦官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怒耐烦且凌厉了起来,阴阴一笑,道:“守点儿规矩,不要自己找死。”
侍女顿时手脚冰凉。
小男孩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连忙安慰道:“娘亲,辰儿一个人去,娘亲放心,辰儿会乖乖的听话的,一定早去早回。”
最终,小男孩被大宦官和侍卫们,强行带走。
年轻侍女被勒令留在小院子里,不许出去,等待消息。
泪水打湿了她的粗布裙。
这么多年以来,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在王府中艰辛生存,为了保护这个儿子,什么苦都吃过,什么屈辱都受过,她从来都不奢求儿子可以继承皇位,或者是能够得到封赏,只希望他可以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成长。
为此,她将儿子关在这个小院子里,鲜少让他出去。
生怕遇到心有不轨的人,或者是儿子不懂事,闯下什么祸。
可如今,儿子还是被带走了。
那种担惊受怕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宛如心肺被掏掉,只有当过父母的人,才能真正体会。
1239、通天剑神
一直到傍晚,小男孩都没有回来。
年轻侍女数次想要去打听消息,但是却被守在柴院门口的皇宫近卫给无情地拦住了。
她一直到,自己被幽禁了。
这更让这位年轻侍女惊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辰儿去宫中,到底会面临着什么样可怕的事情?
皇后和贵妃们,不会对他下毒手吧?
陛下为何会突然召辰儿入宫?
她心中惊惶地猜测着,泪水宛如泉涌一样,根本无法控制。
这是一个母亲对于儿子的爱。
卑微而又伟大的爱。
双膝跪在院子里,她抬头看着天上逐渐落下的昊日,看着已经升起的银色圆月,流着泪,默默地用生灵和灵魂祈祷。
“辰儿,一定要安全回来啊。”
“在宫中,一定要听话乖巧,也要机灵一点啊。”
“没有了你,娘就没有法活了啊。”
……
……
烧烤完毕,晒完太阳,李牧又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
夜幕降临时,【极乐仙子】夏静又来拜访。
“这个女人,偏偏要在入夜的时候前来,倒是真的一点儿都不顾忌啊。”
李牧想了想,让袁吼带夏静到了前院客厅。
客厅是敞开式的,宛如一座大型凉亭,四面无壁,以四根神木朱红柱子支撑,左右有万年香木雕琢的白金色镂空屏风,淡淡的香气,常年不散,布局典雅隐逸,颇为契合李牧如今在皇极崖中的身份地位。
“嘻嘻,想要见一面亲王大人,真的是好难啊。”
夏静颇为自来熟地坐下来,笑语盈盈地看着李牧。
李牧道:“再难,你不也是见到了?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听袁吼说过这个女人在曹川府和月川府的大战中扮演的一些暗中角色之后,李牧对于这个女人的身份力场,就颇为好奇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日剑斩玄舸之后,李牧让小九去救她的原因之一。
“亲王大人还是真的是直接呢。”
夏静笑着眨了眨眼睛,风情万种的魅力,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而已,顿时令整个客厅里,都充斥着一种暧昧的桃色气息。
李牧道:“早就说过了,这种手段,对我没有什么作用。”
夏静双手撑着下巴,撑在桌案上,明媚的眸子,委屈巴巴地看着李牧,道:“亲王就这么讨厌奴家吗?莫不是因为,那日在黄龙阁中,看到了奴家的身体和工作,所以觉得奴家的身子肮脏?”
李牧面无表情,道:“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再不说自己的来历,那我就要送客了,以后你在进入逍遥居的机会,只怕是微乎其微。”
夏静顿时一副‘真被你打败了’的表情,道:“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一个男人……好吧,说正事,我来拜访亲王阁下,的确是有一件事情,要与密谈。”
李牧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夏静道:“你可知道,为何这数日时间里,东玄仙门余孽,还有甘霖山、一剑宗等仙门,为何没有对皇极崖,对你展开报复性的反攻?”
李牧微微一怔。
“难道不是自知不敌吗?”他道。
夏静一脸无语的表情,道:“你在皇城之战,以及后来的东玄仙门山门之战中,表现出来的实力,的确是震惊四方,但却还没有到让州府顶级宗门避而不战的程度,尤其是,你的战绩,相当于是在打脸曹川府联盟,他们就算是不正面与你邀战,但应该采取一些暗地里的措施,找回脸面,这才是他们的行事风格,但这数日以来,他们悄无声息,你不觉得奇怪吗?”
李牧的神色,渐渐严肃了起来。
有意思。
谈话开始变得有营养。
“的确奇怪,是为了什么呢?”李牧道。
夏静道:“那是因为,在曹川府与月川府交界处的四明山中,有一处仙崩时代之前的仙府遗址被发现了,不只是两大州府的仙门,便是附近其他一些州府的势力,也都开始闻讯而来,准备挖掘这一处仙府遗址了。”
哦?
李牧的眼睛,眯了起来。
当年的仙崩,让整个仙界,处于一片灾难之中,很多的大宗门、势力,以及诸多的仙道强者,在这样的灾难中破灭毁灭,所以留下了诸多失落的遗址。
如李牧初到仙界时,遇到的沧海派的遗址,就是其中代表。
这些失落的仙界遗址,宛如一个个未知的宝库,吸引着无数的仙界强者和宗门,前仆后继地搜寻探索。
曾有普通飞仙,因为得到仙崩之前强者的传承,突然一飞冲天,成为州府巨擘,也有频临灭绝的小宗门,得到了失落仙府传承,一跃成为当世大派。
如今东圣洲的数大超一流顶级宗门中,以仙剑杀伐闻名天下的飞剑神殿,便是得到了当年仙崩之前东圣洲第一剑道宗门‘玄天剑门’的传承,才有今日之辉煌。
“这一次在四明山发现的仙府,传闻乃是当年【四明仙王】薛三诺的仙府,这是一位仙崩之前的老仙王,曾经纵横东圣洲东方十二州府,所向无敌,鼎盛时期,一己之力统治者包括月川府、曹川府、青峰府等六个州府,巅峰仙王境界,传闻一只脚,都已经踏入到了仙君之境,后来陨落于仙崩之中,传闻他的仙府里,不但有昔年传承,大量修炼资源,甚至还有一瓶【仙髓】,引得无数人疯狂。”
夏静神色认真地道。
然则李牧根本不知道,仙髓的价值。
“所以说,这些宗门,现在根本没有精力来对付我,都在准备这开垦四明仙府?”李牧道。
夏静大笑着点头。
李牧摸着下巴,道:“那么问题来了,厦仙子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夏静道:“这还用问,当然是希望你也去争夺四明仙府的传承啊。”
李牧笑道:“就算是我争到手,对于夏仙子又有什么好处呢?”
“呵呵,男人。”夏静淡淡一笑,道:“难道没有好处的事情,我不会做吗?”
李牧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夏静如少女般莞尔一笑,道:“好吧,如果你非得要一个理由的话,那我说我爱上你了,算不算?”
李牧笑了起来:“那我更愿意相信,你的确是一时想不开,在做一件没有好处的事情。”
夏静努努嘴,撒娇一般哼道:“亲王殿下,避我如避蛇蝎啊,奴家就这么让你害怕吗?”
李牧摇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
夏静道:“那如果我说,我们的道,也许相同呢?”
李牧喝了一口眼前桌案上的茶水,道:“夏仙子这一两年所做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别用生存之类的字眼来敷衍我,我知道你做的很多事情,都另有目的。”
夏静微微一笑,道:“我也没有想着隐瞒亲王殿下呢,我的确是来自于另外一个组织,我来到皇极崖的目的,就是要将月川府和曹川府的水搅浑,让这边乱起来。”
哦?
李牧心中一动。
虽然不算是志同,但这还真的有点儿道合的架势了。
“什么组织?”李牧问道。
夏静笑了笑,道:“其实一直以来,奴家都有一个深深的困惑,看在奴家为你带来如此重要的消息的份上,不知道亲王殿下能不能为奴家解惑呢?”
避而不答。
李牧浅尝辄止,不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
毕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你问吧。”李牧道。
夏静认真脸地问道:“以你的天赋、实力和心胸,就算是开宗立派,也必成月川府一大顶级势力,若是想要投靠仙门,有的是比皇极崖更好的选择,为何偏偏要效忠于皇极崖呢?”
李牧仔细地想了想,道:“名不正则言不顺。”
夏静的眼中,一抹微不可查的亮晶晶闪过。
虽然不是特别满意,但已经窥视到了这个男人内心的一些端倪。
夏静站了起来,道:“说话也不说痛快了,遮遮掩掩,算什么男人……我走了。”
转身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腰肢旋转,回头嫣然一笑,道:“如果我说,其实我的身子,一直都是清白的,你信不信?”
李牧一怔。
“嘻嘻……”
夏静看到李牧脸上错愕的表情,顿时得意地笑了起来。
她再度转身,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她似是又想起什么,二度转身。
“听说五大洲中,中央混沌区域的叛军,也派人来争夺这一次的【四明仙府】,为首一人,乃是乱军三大擎天柱之一的刀剑神皇的家伙麾下第一猛将方天翼,号称【仙界剑神】,你也是以剑术称雄,不想去看看这位剑神的神通吗?”
夏静笑靥如花地抛了一个眼神。
……
皇级殿。
“陛下三思啊。”
一位老臣,苦口婆心度劝道。
“是啊,陛下,立储之事,事关重大,切不可操之过急啊。”
“辰皇子他……难堪大任啊。”
“陛下如今,正直春秋鼎盛,只要愿意,完全可以诞下嫡出龙子,且不说辰皇子天赋修为如何,就论他的母亲,出身卑微,血统不纯,怎么可以成为储君?”
大殿里,群臣纷纷进言。
本以为这一次,皇帝召集群臣,乃是为了商讨征伐东玄仙门的大事,谁知道,皇帝竟然提到了立储君之事,言谈之间,竟是颇有将储君,定位辰皇子的意思。
这令群臣大惊,纷纷反对。
1240、刺杀
皇帝坐在九五之尊的宝座上,有些疲倦。
他中毒的事情,并未向外透露。
所以到现在,并未有人知道。
可毒素正在疯狂地侵蚀着他的身躯,以至于他的精力衰退的厉害,整个人时时刻刻就都感觉到极为疲倦。
大臣们耳朵争吵声,在耳边似近又似很远。
手足无措的辰皇子,被大宦官领着,站在龙椅的一侧。
**岁的小男孩,第一次走出那个小小的院落,脸上充满了惶恐之色,怯生生地,就像是一只身陷狼群的小山羊一样,不知所措,低着头,扭着衣角,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副模样,落在群臣的眼中,更是不堪大任的样子。
“陛下有意立储君,乃是大事,不可仓促而为,或许应该在早朝之上,令百官共议,毕竟储君之位,兹事体大啊。”叫做郑沅的大臣,朗声地道。
此人是当朝郑皇后一脉的外戚,官居一品,在朝中,颇有地位。
“正是如此。”另一位叫做杨嘉的大臣也道。
他是后宫杨贵妃的弟弟,在军中颇有一些能量。
其他众人,也都是这样的论调。
皇帝渐渐觉得,有些力不从心,眼前甚至都有些发黑,心中更累,于是摆了摆手,道:“你们都退下吧,明日早朝再议。”
几位大臣,躬身告退。
等到出了皇级殿,数个不同的官员团体,一下子泾渭分明了起来。
“陛下何以这么着急立储君?”
“难道是龙体有恙?”
“慎言。”
“那贫民贱女之子,无才无德,如何可以成为储君?”
“只是陛下膝下,并无其他子嗣啊。”
“听闻皇后身边,有一养子……”
“帝国还有其他亲王皇子,可以继位,也是皇室血统……”
一众大臣,议论纷纷。
郑沅面色淡漠,快步走出皇宫,立刻招来身边的心腹,令其再入宫求见皇后娘娘,自己心中也在盘算着,如何在这件事情中,让郑家的利益最大化。
不论如何,那个贱女所生的孽种,是绝对不能成为皇帝的。
杨贵妃之弟杨嘉,也是相同的想法。
还有一位高贵妃的叔父高盛威,当朝一品大员,皇极崖四大家族之中的高家的家主,一离开皇宫之后,立刻就开始布置。
大殿里,皇帝坐在龙椅上,昏昏欲睡。
他强打精神,扭头看了一眼辰皇子。
黑色头发和黑色的眼睛,与他并不像,胆怯懦弱的表情,更是与他心目之中的太子形象相差太远。
难堪大任啊。
“难道真的要把朕这一脉的皇位,传给其他人吗?”
皇帝心中叹息。
“来人,将辰皇子待下去吧,命高迎远看管,明日早朝时,带来一起参加朝会,传朕旨意,明日早朝议题,便是确定储君之位的人选,不议其他。”
他声音低沉地道。
旁边的大宦官道:“遵旨。”
然后便带着辰皇子下去了。
不够态度好了一些,不管怎么说,这位庶出的平民皇子,都有了继承皇位的可能,虽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辰皇子离开时,扭头怯生生地看了一眼皇帝。
眼神清澈,带着淡淡的担忧。
他虽然年少愚钝,但并非是痴傻,隐约明白了,这个坐在龙椅上一脸疲倦的男子,就是自己的父亲。
自从出生之后,父亲的形象,在他的记忆之中,是完全模糊的,可以记事起,就从未见过这位高高在上的父亲,而娘亲总是告诉他,父亲太忙,操心家国大事,不能来见他。
小孩子的心中,不会有太多的怨恨,只有期待。
所以当他隐约感觉到,坐在龙椅上的父亲,非常疲倦,这种疲倦中,流露出一种暮气沉沉的气息,令这个小男孩,有些担忧。
但很快,他就在大宦官的引领下离开。
只有皇帝注意到了小男孩回头一瞥的那种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被狠狠地触动了一下。
那是他从别人的身上,从来都未见到过的眼神。
“也许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皇帝忍不住又苦笑。
他强打精神站起来,取出纸笔,写了一封信,换来一个绝对信任的心腹,道:“你悄悄出宫一趟,将这封信,交给木亲王看看。”
“遵旨。”
小宦官举着信出去了。
……
……
李牧躺在前院客厅的躺椅上,看着星空。
来到仙界,已经两年多时间,他的修为得到了巨大的提升,如今纵横州府之间,已经问题不大,而他的身份人设,也逐渐立住了。
在他原来的计划中,接下来是要继续进行州府大战,将东玄仙门、一剑宗、落云宗等当时参与了屠戮混沌世界生灵的先遣三十六部的宗门,一一灭绝。
皇极崖也不例外。
只是夏静突然带来的消息,打破了他的计划。
“一尊巅峰仙王的传承仙府,值得冒险。”
“当然,更关键的是,有刀剑神皇丁浩的线索了。”
“当年,诗雨在守护阵法通道大战中,直去仙界,应该就与丁浩有关,如果能够搭上这条线的话,那不但可以找到王诗雨,此后应该不会再是孤军作战了。”
李牧的心里,渐渐已经有了决定。
他要去参与【四明仙府】的争夺战。
在夏静离开之后,他查阅了一些资料,从中得知,在仙崩时代之后,仙界共分为五大洲,分别是南天洲、东圣洲、西镜洲、北乱洲和中央混沌破碎区域。
前四大洲,如今都在万仙盟仙庭的势力控制范围。
而中央区域,乃是昔年仙界之中,最为灵秀丰美之地,疆域也最大,曾经是昔日仙界之主的领地,后来仙崩发生,这片区域乃是那场大爆炸的中心,于是这片曾经最丰美的地方,就变成了到处都充满着危险、死亡和杀机的绝地禁地。
据说这片区域,被混沌湮灭风暴所笼罩,失控的时空裂缝足以在一瞬间,撕碎一尊仙王,就连仙君、仙皇都不愿意进入其中。
而反抗万仙盟仙庭统治的诸多仙道势力和强者们,生命力顽强的就像是蟑螂和老鼠一样,躲入了这片区域。
这些人,被统称为叛军。
叛军将这个危险无比的区域,当成了自己的大本营,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找到了一些安全区域,驻扎其中,不断地和仙庭征讨大军打游击。
而竖起刀剑神皇大旗的神皇军一脉,是叛军中最大的三支之一。
另外两支叛军,则是御天军和人皇军。
“三大最强乱军,应该就是老神棍口中的丁浩,叶青羽和孙飞三大强者所属的军队了……原来他们早就来到了仙界。”
李牧此时,对于仙界的格局,终于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
他自己的身份,也算是乱军。
“要尽快和乱军接头。”
而这一次【四明仙府】的争夺,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正想着,袁吼领着一位小宦官进来。
“陛下的亲笔信,让奴才亲手交给亲王。”
在名震四方的木亲王面前,小宦官显然是有些敬畏,姿态谦恭到了极点。
“哦?”
李牧站起来,神色肃穆地接过信笺,很快看完,陷入了沉思之中。
片刻,他点点头,对小宦官道:“你去回复陛下,明日早朝,我会准时前去。”
“奴才告辞。”
小宦官从逍遥居出来,浑身衣衫都湿透。
虽然木亲王并未为难他,但那种绝巅强者自然而然释放出来的威压,就已经令他浑身冷汗,怪不得木亲王可以横扫东玄仙门无敌,真的是可怕,深不可测啊。
李牧在大厅里,重新又回到了躺椅上。
“皇帝体内余毒,竟然发展到了这种程度,元神都被侵蚀,竟是已经时日无多,这可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李牧颇为惊讶。
他之前未曾看出这一点。
如果皇帝死了,那对于李牧的计划来说,有一定的影响。
皇位的继承问题,变得有些微妙。
李牧沉思着。
突然,他的神色微微一动。
“有几只小老鼠,混进来了。”
他的眼中,一抹精芒跳跃。
……
柴院中。
“过往神灵,列祖列宗,请一定保佑辰儿,平安回来,小女子尹萍儿,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年轻清丽的侍女,依旧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面对着月亮,虔诚地祈祷着。
突然,一道身影,快如闪电,越院墙而进,一道剑光,直刺这个可怜的侍女。
侍女仓促之下,做出了一些反应,贴着地面翻滚,躲过了这一剑。
她毕竟是还有奴仙境的修为。
前来刺杀她的人,实力也不高,只是奴仙巅峰而已。
“你是谁?为什么杀我?”
小侍女向后退却,大声地喝问。
声音传出去,那些守在外面门口的侍卫,一定可以听到冲进来吧。
月影下,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中的蒙面黑衣人,手中握剑,缓缓逼近。
“呵呵,不用白费心思了,外面的人,不会管你死活的。”黑衣杀手冷笑着,剑光在月下闪烁着森寒的冷光,杀机流转。
小侍女的心,沉向冰窟中。
“我的儿子……他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对不对?”
生死关头,她第一反应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儿子的生死。
“呵呵,不用着急,也别担心,等你死了,很快就可以见到你儿子了……你们母女,很快就可以团聚了。”
黑衣杀手阴冷地道。
这句话,让小侍女心神大乱,骤入惶恐。
就是这一刻。
黑衣杀手再度出剑。
他以言语刺激小侍女,等的就是它方寸大乱的瞬间,要一击毙敌,以免拖延下去,毕竟这里是昔日王府,更靠近逍遥居,是木亲王住所附近,闹出太大的动静有可能会节外生枝。
这也是为什么,上面会派遣他一个小小的奴仙巅峰,而不是其他飞仙、谪仙级的强者来执行任务的原因之一。
1241、朝会
寒芒闪烁。
一剑夺命。
眼看着利剑就要刺入年轻侍女的眉心。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突然空间和时间像是凝固了一样,黑衣刺客发现自己的仙剑,竟是再也难以递进分毫。
怎么回事?
他心中大惊。
然而下一瞬间
叮!
剑身不可思议地崩断,化作无数碎屑。
剑尖倒飞回去,穿透了黑衣刺客的咽喉。
在鲜血还未飙射出来之前,他的身体迸发出一团黄金火焰,旋即化作飞灰,消散在了空中。
小侍女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刚才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结果死的却是刺客。
是谁救了我?
她惊恐地喘息着,四下打量。
夜色安静,微风习习,仿若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柴院大门口的皇宫近卫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她睁大了眼睛,旋即又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儿子会有危险,冲到门口时,发现大门外已经被锁住,整个柴院,也都笼罩在阵法之中,根本无法出去。
“辰儿……”
年轻侍女的泪水,再一次涌下。
在过去漫长的悲苦岁月里,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被无数人轻慢和讥讽的生活,但当儿子被带离之后,她才发现,原来生活之中,还有很多的苦难,是你再坚强也无法承受的。
刺客的话,让她意识到,儿子虽然没有死,但会有危险。
可是她自己,似乎已经没有能力改变什么了。
谁能救救他们母子呢?
悲从中来的她,看着天空中的圆月,思路突然逐渐清晰了起来。
因为她猛然意识到,在这个已经空荡荡的王府之中,能够从刚才那黑衣刺客的手中,将他救下的人,只有一个。
她眼中,骤然涌出了期冀亮光。
如果那个人,既然出手救她,那也许也愿意出手救儿子?
要是那个人愿意出手的话,那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年轻侍女无法从柴院中走出去,她只好从朝着【逍遥居】的方向,长长地跪下,双手合十,以最最虔诚的姿态,高声地哀求了起来。
“木亲王殿下,是您救了我吗?”
“求求您,大发慈悲,救一救辰儿,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我们母子不求大富大贵,只要他能活着,无论是什么代价,奴婢都愿意付出……”
“求求您。”
“亲王殿下,求您了……”
但不管她如何哀求,逍遥居那边,都并未有丝毫的反应。
年轻侍女依旧跪着。
他抱着心中万分之一的侥幸,祈祷,哀求。
泪水将她身前的地面打湿。
她磕头,额头磕破,出血。
鲜血混着泪水,沾满了那张清秀温柔的白玉脸庞。
……
……
夜已深。
郑府。
庭院深深。
国长郑沅脸上的震惊,在昏暗的灯光下,逐渐地隐去,化作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缓缓地问道:“确定吗?”
跪在地上的一尊谪仙侍卫长,恭敬地道:“接应的人来回报,刺客死时,金色仙火焚烧身躯,瞬间化作飞灰,如那日皇城之战一般,除了那位出手,想不到其他解释。”
郑沅的身形晃了晃。
这是个坏的不能再坏的消息。
他强行让自己冷静着,脑海中,快速地分析着各种情况的可能性。
难道是那位要保这一对母子?
如果是那样的话,别说是他们郑家,就算是皇城四大家族联合起来,也抵不住那位的一根手指头啊。
“不对,那位未必要保这对母子。”
郑沅想着想着,突然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派人刺杀那个低贱的侍女,除了刺客之外,还有其他数位郑国丈府的高手,在外接应,同时还有皇后派出的一些侍卫,在 一边配合。
如果哪位要保辰皇子母子,死的就不只是刺客。
那些在外面目睹了刺客死亡方式的接应高手,以及守住柴院的十几名皇宫侍卫,在那位的震怒之下,一个都活不了。
毕竟,那位的手段,可狠辣着呢。
当日的曹川府联军,在皇城之下,血流成河,何其可怕?
“只有一个解释。”
“柴院距离【逍遥居】太近,刺客出手,打扰了那位的清净,所以被杀!”
“这在情理之中,是我之前,急功近利,考虑不周,仓促在【逍遥居】附近杀人,等于是在打那位的脸,出手杀掉刺客,只是一个信号而已。”
郑沅心念电转,逐渐冷静了下来。
一开始,他听到这个消息,的确是被那位的威名,给吓傻了。
此时仔细分析,才觉得,情况没有坏到那种程度。
“你下去吧。”
郑沅摆摆手。
侍卫长退下。
片刻,郑沅对着昏暗房间里的阴影处,缓缓地问道:“消息可打探清楚了吗?陛下为何急于立储?”
黑暗中。
“种种迹象判断,陛下龙体抱恙,只怕是……维持不了多久了。”
一个阴翳的声音传来。
这一次,郑沅那张并不苍老但是布满了刀纹刻痕一般的清癯的脸上,并未如之前一样,出现太过于震惊的表情。
他盯着眼前明灭不定的灯光,看了半晌,才道:“怪不得,怪不得……此事,是否和那位有关呢?”
黑暗中,那阴翳的声音沉默了半晌,才继续道:“那位对于当今圣上,忠诚无双,当不至于做这种事情,怕是当初大宦官黎荪在陛下体内所种的剧毒,此时发作,连那位都已经无计可施了。”
“唉。”
郑沅叹了一口气。
顿了顿,他又似是自言自语地道:“有时候,真希望当初我郑家,也派人去参加了铸剑阁的那次赏剑大会……陛下此生能够遇到那位,也算是把这一声的福运,都消耗完了。”
黑暗中,那阴翳声音沉默着。
郑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地呼出。
下一瞬间,他整个人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仿佛是一柄原本藏在剑鞘中的利剑,骤然出鞘,锋芒毕露,整个密室,都有一种骤然光亮了的感觉。
“呵呵,既然他忠心于陛下,那就最好,不管实力如何,他毕竟只是一个臣子,又能簪越到哪里去。”
郑沅站起来,微笑着道:“我们的机会来了,吩咐下去,按照计划进行。”
……
几乎是相同的时间。
四大家族之一的高府,机密大厅中,家主高盛威,也收到了黑衣刺客之死的消息。
高府的消息网,极为高明。
在与门客们的一番讨论之中,也得出了与郑沅相似的结论。
而关于皇帝命不久矣的迹象,他也察觉到了。
“明日朝会,才是重中之重。木牧虽然贵为亲王,但毕竟只是一个外姓,资历太浅,当无资格参与到立储君之事中,呵呵,他姓木的,不是一直都自称忠心耿耿吗?这个时候,就更不应该乱说话了。”
高晟威自信地笑道。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不管他们的本事多大,却始终都受制于人,困于心中的理和法。
就比如木牧,一身天大的本事,却愚忠于皇帝。
这种人,本事多大,都不足提。
只需要一些手腕,就可以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
……
四大家族之一的杨府。
杨嘉听完手下的汇报,陷入到了久久的沉默中。
“计划取消。”
他美美地申了一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才懒洋洋地道:“派人去告诉我那位好吃懒做的姐姐,这一次的事情,他千万不要插手,老老实实地做他的贵妃就好了。”
手下退了出去。
“啊呜……先补个觉,明日朝会上,缩起头来看热闹就好了……嘻嘻,美人儿,夫君我来了。”
他光着膀子,披着外衣,前往后院中去了。
……
……
一直到天明。
天快亮的时候,柴院外的大门打开了。
一个身穿黄金明光仙铠的魁梧男子,威风十足,带着十几名侍卫进来,看到跪在地上,满脸鲜血的年轻侍女,顿时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皇宫近卫。
“这……属下等不敢进入院子,所以……”几个守在大门外的侍卫,唯唯诺诺,头也不敢抬。
“混账,滚下去,自己到查天监领二十鞭子。”
魁梧男子喝道。
那几名侍卫,连忙退了出去。
魁梧男子走过去,低头行礼,道:“尹夫人,下官皇宫近卫长高迎远,奉陛下之名,迎接夫人入宫。”
已经祈求了一夜,没有得到【逍遥居】丝毫回答的年轻侍女,扭头看向高迎远,忽地站起来,顾不上其他,只是颤声道:“辰儿他……还活着吗?”
高迎远道:“辰皇子由下官照顾,安然无恙,尹夫人,请您整理妆容,随下官一起入宫面圣,参加朝会吧。”
尹侍女一愣:“参加朝会?”
她一个身份卑微的小小侍女,有什么资格,参加朝会?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问道。
高迎远道:“下官不知,夫人去了,自然就知道了……来人,帮尹夫人梳妆打扮。”
柴院外,有宫中的侍女应声进来。
四名手脚麻利的宫女,将早就准备好的简单宫装带进来,侍候着手忙脚乱的尹侍女穿好,又略微画了一个淡妆,很快就整理完毕。
这倒不是说,宫中对尹侍女有多好。
任何一个臣子,参加朝会,都是要注重仪表,以免影响皇家威仪。
既然皇帝有旨,尹侍女也要参加朝会,那自然是得提前打扮打扮,例行公事而已。
至于尹侍女磕头一夜,磕破的面容,略微运转功法,气血再生之后,就恢复了她毕竟是有一身奴仙修为。
约半个时辰之后。
通过了重重关卡和守卫盘查之后,尹侍女被带到了皇级殿。
她从未来过这座象征着皇极崖神朝最高权力的大殿。
就连这里的空气,都带着令她窒息的力量。
她整个人紧张地发抖。
尤其是进入大殿之中,当殿中那些威仪万千、气势逼人的大臣们,向她看来的时候,那目光就仿佛是一柄柄的利剑,要将她万剑穿透一样。
在高迎远的带领下,尹侍女浑浑噩噩地进入到皇级殿。
“娘……”
一个无比惊喜的童声响起。
尹侍女条件反射一般地抬头,就看到,在几个宦官的‘拱卫’下,自己的儿子,换了一身干净好看的衣服,正站在龙椅下方右手边的台阶上,看到了她,忍不住发声。
1241、朝会(2)
“辰儿!”
尹侍女被巨大的惊喜填满胸膛,下意识地就冲过去,将小男孩抱在怀里。
“娘,你也来了……娘,我见到爹了。”
小男孩欣喜地钻到了尹侍女的怀里。
他的第一句话,与父母有关。
但大殿里,清晰可见地响起了诸多嗤笑声。
虽然没有人说什么,但那意思很明显,‘爹’这个词,也是你叫的?
尹侍女却是没有理会那么多。
在见到儿子的瞬间,她的心中,再无丝毫的紧张和惊恐,将儿子牢牢地抱在怀里,她的整个生命和灵魂,此时唯一的念头,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儿子。
“勿要喧哗,站在一边。”
大宦官开口呵斥道。
小男孩于是紧紧地闭上嘴巴。
他愚钝,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懂得分辨眼前的局面。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娘亲就一直教导他,不该说话的时候,不要说话,不该开口的时候,不要开口,不该拿的不要拿,不该看的不要看。
他不想连累娘亲。
所以他表现的非常非常乖。
哪怕是昨日进宫以来,任何时候,他都绝对乖巧,不多说,不多问,不多看。
这个小家伙,资质一般,但是在某些方面,却比同龄人早熟太多太多。
“赐座吧。”
高高在上的龙椅上,一个略显疲倦的声音响起。
今日的皇帝,气色更差。
他脸上有无法掩饰地苍白,眼窝深陷,带着乌青,一种暮气和死气,缠绕着这个人的身躯,哪怕是再笨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位皇极崖至高无上的主宰,此时已经是病入膏肓,药石罔治了。
“一个身份不明的下人而已,站着就行了,赐什么座。”
略显刻薄的清脆女声响起。
坐在皇帝身边的郑皇后,有着一张姣美的面孔,飞凤眼,柳叶刀眉,五官贵气,只是眼神超乎寻常地凌厉,给人不太好相处的感觉。
放在平日,皇后当然不敢反驳皇帝的意志。
只是如今的皇帝么……似乎也没有力气,和皇后计较这些了。
于是那大宦官便真的没有给尹侍女和辰皇子赐座。
殿内的臣子,表情也是各不相同,值得玩味。
昨日皇帝下旨,今日早朝,只议立储君之事,很多人都嗅到了风声,也有人专门把皇帝时日无多的消息放出去,今日到殿,就看到竟然连皇后也在,就意识到,事情更不寻常。
皇后的手边,站着一位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年,
这少年面目俊朗,眉宇之间,透露着一股子灵气,年纪轻轻,修为气息已经是颇为不俗,只是眉宇之间,略有阴鸷之色,鹰钩鼻高耸,表面上一副谦恭之态,但伪装的太过稚嫩,实则顾盼之间,倨傲尽显。
这少年便是皇后的养子震皇子。
震皇子是皇帝昔年早夭的二哥,也就是昔日二皇子的遗孤,二皇子与皇帝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早夭,只留下一子,出生不到一个月,就被皇后收养,体内流淌着的,也是皇室血脉。
皇后一系,今日的目标,就是将这个少年,推上储君之位。
大殿之中的群臣已经到齐。
“陛下,时候差不多了,可以开始朝会了。”
群臣之首的郑沅出列,缓缓地开口道。
皇帝气息微喘,眼睛似闭似睁,慢慢地道:“不急,等木亲王到了,再开始。”
皇后连同群臣,面色都是微微一变。
木亲王也来?
平日朝会,木亲王是从来都不参加的。
从不针对朝政之事发言。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威震天下的绝世人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修炼之上,对于这种朝政琐事,从来都不怎么在意。
怎么今日竟然例外了?
这时,众人才明白,原来龙椅左首下侧的台阶上,那个空着的镶银宝座,竟是为木亲王所留。
“木亲王既是要参加朝会,竟然迟到,架子未免有点儿大了。”高盛威声音不大不小地议论,恰好够周围众人听到。
这句话没错。
皇帝召集朝会,身为臣子的,岂可迟到?
此乃是大不敬。
木亲王功劳虽大,但也不能就此得意忘形啊。
这是在削弱木亲王在朝政中的印象分。
但也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那白银宝座边响起:“本王已经来了,陛下,朝会可以开始了。”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
不知道何时,那白银宝座前面,竟然是已经站着一个人。
白衣如玉,黑色短发,丰神俊朗。
不是名满天下、仙威无双的木亲王,又是何人?
整个大殿里,瞬间为之安静。
高盛威的面色大变,迅速低下头。
“见过木亲王。”
郑沅则是面带着微笑,朝着李牧拱手行礼。
然而李牧的眼神,根本就没有落在他的身上,看都未曾看他一眼。
郑沅表面上并无丝毫反应,但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阴毒怨恨,隐藏的很好。
李牧的出现,让整个皇级殿中,气氛骤然不同。
一种用语言难以形容的压力,在每一个大臣的心中,蔓延开来,那个白色身影仿佛是一座大山,压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皇后也不例外。
李牧曾经是皇宫近卫大统领,在宫中当值,曾经与皇后照面过几次,但那时的皇后,并不怎么将真仙级修为的李牧放在眼里,只是当做普通的侍卫来看待而已。
她到现在,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个木牧,去了一趟神嚎崖之后,实力突然就如此可怕。
皇帝暗淡的眼神中,骤然闪过一丝光亮。
李牧的出现,给他已经病入膏肓的身体里,注入了一道精神力量,令他仿佛突然一下子,浑身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于李牧的依赖,已经无法祛除,很多时候,不管做出任何决定,有这个男人在场,他才会更加顺心和自信。
“木兄弟,坐。”
皇帝抬手道。
“谢陛下。”
李牧行礼,然后坐在了银色宝座上。
“今日召集众卿来此所为何事,相信众卿都已经知道了,朕今日要立下储君,然则朕之血脉凋零,膝下唯有一子,名曰辰,朕有意,立辰皇子为储君,众卿以为如何?”
大殿之中,议论之声骤起。
虽然知道今日朝会,乃是确定储君,也知道辰皇子的存在,但皇帝如此直接地提出了自己的人选,却还是让诸多大臣,都有一些意料之外。
辰皇子么,一个地位卑贱的侍女所生的杂种而已。
过去的九年时间里,所有人都已经淡忘了他的存在。
就连皇帝自己,也都完全不将这个皇子放在心上,是死是活,从来都不过问,视作污点,怎么现在一下子,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天翻地覆,就要立为储君了?
皇后的眉毛,紧紧地皱起。
她身边那个小皇子,亦是用阴狠的目光,看向如同受惊的山雀一样躲在母亲怀里的辰皇子。
那是一种不应该属于少年人的狠辣目光。
尹侍女呆在当场。
她抱着怀中的儿子,被皇帝的话,震的几乎失去了意识。
这个消息,不啻于惊雷一般。
陛下要立儿子为太子?
先是一喜。
喜的是,儿子的父亲,似乎终于愿意承认这个儿子了?
但下一瞬间,巨大的恐惧,又袭来。
就算是陛下愿意立辰儿为太子,那些大臣,会认同吗?四大家族,军中的将领,还有后宫的皇后和嫔妃们……他们会饶过辰儿吗?
自己的辰儿,无依无靠,弱小愚钝,犹如生长在御花园中的野草杂草,只靠自然风雨勉强生存着,只需要一点点的阳光,就已经足够。
若是一下子,把所有的日照都给辰儿,非但不能让他们成长为参天大树,反而会把他给活活晒死。
尹侍女用充满了恐惧的眼神,看向皇帝。
皇帝的目光,则是看向了李牧。
昨夜的信中,他已经说得很清楚。
这个时候,他需要李牧的表态。
殿中大臣们的目光,也都看向李牧。
李牧没有开口之前,没有人敢开口。
因为谁都明白,此事,只要有皇帝的意志,加上木亲王的赞同的话,那就是铁板钉钉,别人如何反对,都是无用功而已。
“木兄弟,你以为如何?”
皇帝开口问道。
李牧坐在白银宝座上假寐,闻言,淡淡地道:“此乃陛下家事,外臣不便多言,自是由陛下,省心独裁即可。”
皇帝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失望之色。
他本以为,木牧会支持辰皇子。
而皇后,以及其他众多大臣,脸上则是如释重负的狂喜。
“木卿不愧是陛下忠臣,所言甚是啊。”
皇后微笑着开口,看向李牧的眼神中,就多了几分赞赏,突然觉得这个木亲王,其实也很识时务。
皇级殿里的气氛,一下子,似是活了一样。
“陛下,皇后膝下的震皇子,亦是皇室血脉,血统纯正,聪慧多智,天赋绝佳,恭孝勤俭,年龄也更为适合,老臣斗胆,提议立震皇子为太子。”
郑沅出列,开口道。
“臣附议。”
“臣也附议。”
“郑大人言之有理啊。”
约有十几位重臣,都不约而同地站出来,支持郑沅的提议。
郑沅淡淡地笑了笑,然后面色一变,语气凌厉了起来,又道:“陛下,臣还查出一件大事,不得不向陛下汇报,原来这辰皇子,并非是陛下亲子,当年尹侍女曾与王府中,一位侍卫有染,才生下了这辰皇子,这也正是为何辰皇子相貌,与陛下完全不同的原因,望陛下明察。”
这话一出,皇级殿里,顿时一片惊呼。
就连杨嘉,脸上都露出了惊色。
好你个郑沅,玩的这么绝吗?
不但要将震皇子推上位,还要将辰皇子母子,直接置之死地啊,这是要借着这次朝会,直接斩草除根,盖棺定论啊。
皇后一系的胆子,竟然大到了这种程度吗?
1242、朝会(3)
大殿里的其他群臣,听到这样的话,也不由得用震惊的目光,看向郑沅。
所谓辰皇子是野种,这种事情,早不爆,晚不爆,这个时候爆出来,用心在何?
况且,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
在如此重要的朝会中,说出这样的话,等于是当众在打皇帝的脸,将皇帝的威仪,踩在地上摩擦。
好大的胆子。
一边的尹侍女闻言,面色狂变,连连摇头,争辩道:“不,不是这样的,辰儿是陛下的孩子……”
在刚才皇帝有意立辰皇子储君的时候,她就隐约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宫廷的诡谲阴暗,不是她一个小侍女所能抵御。
但没想到,污蔑和危险,来的这么快,这么直接。
皇帝的脸上,闪烁着怒意,盯着郑沅。
郑沅却怡然无惧。
一只快要病死的老虎,已经无法恐吓住鬣狗了。
皇后在一边,冷哼着道:“竟然有这种事情?郑大人,这种事情,不是你随便说的,你可有什么证据?”
“臣当然有证据,来人,带那位侍卫。”郑沅大声地道。
大殿外早就候着的皇宫侍卫,就带着一个年轻英俊的黑发侍卫走进来。
“此人名叫张扬,乃是昔日王府中一位护卫,正是他,与尹侍女有染,陛下不信,可以仔细看看,这张扬黑发黑眸,与辰皇子几乎一模一样,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郑沅大声地道。
“臣……愧对陛下,臣有罪。”那叫做张扬的侍卫,跪在地上,浑身颤抖,道:“是尹侍女勾引臣,臣一时失控……臣万死。”
说着,他抬头,又看了一眼辰皇子,惨淡一笑,道:“孩子,爹对不起你,爹其实也很想你,只是怕连累你,所以……孩子,对不住了。”
话音落下。
张扬嘴角溢出一律鲜血。
他直接自尽了。
旁边押着他的侍卫,象征性地阻拦了一下,没有拦住。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张扬就已经彻底死透了。
郑沅冷笑道:“哼,竟是畏罪自杀……陛下,他刚才的话,您应该都听到了,这尹侍女,竟然欺君罔上,冒充龙种,实在是罪大恶极,臣请陛下,将这贱婢和她的野种,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不……你胡说,你这是陷害……”尹侍女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将儿子牢牢地抱在怀里,苍白无力地争辩着。
龙椅上。
皇帝的喘息声,极为剧烈。
他的眼中,迸射出凌厉的杀意,盯着郑沅。
辰皇子到底是不是皇室血脉,皇帝自己心中,犹如明镜一般,郑沅的这种把戏,在他的心中,简直可笑。
让皇帝出离愤怒的是,郑沅竟然用如此低级、明显和漏洞百出的方式,来强行否定他的意志不,这根本就是在丑化他的形象。
巨大的愤怒,让皇帝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原来是一个野种,我还以为他是弟弟。”震皇子轻蔑地笑着。
而不等皇帝发话,皇后站起来,抢先厉声喝道:“来人,将这恬不知耻的尹侍女,还有他的野种,给我拖出去,直接杖毙。”
外面立刻有皇家侍卫冲进来,就要将尹侍女母子二人拖走。
“不,不,辰儿是陛下的孩子,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什么张侍卫……冤枉,冤枉啊,”尹侍女大哭,朝着皇帝跪下,大声地道:“陛下,辰儿他虽然愚钝粗陋,但他真的是您的儿子啊。陛下,辰儿不想当太子,辰儿只想活着啊,陛下,求求您,救救他,他真的是您的儿子啊……”
“娘亲。”
辰皇子紧紧地抱着尹侍女。
这个时候,小男孩隐约又明白了什么。
他抬头看着那个高高坐在龙椅上的男人,看着他剧烈地喘息,突然之间觉得,这个人,这个本该是自己父亲的人,好可怜啊。
“放肆。”
皇帝终于怒喝出声。
“郑沅,你……你居心……何在?”皇帝颤巍巍地站起来,死死地盯着郑沅,道:“你……你当……当朕死了吗?”
郑沅淡淡地道:“臣不敢。臣只是协助陛下,处理家务事而已。免得陛下被一些奸佞小人给蒙蔽了。”
这时,高家的家主高晟威,也站出来,道:“陛下,郑大人素来老成持重,既然他查出尹侍女之子并非陛下子嗣,那应该不会错,还请陛下明察秋毫。”
杨嘉闻言,微微一怔。
嗯?
高家和郑家,竟然联合在了一起?
他看向那个坐在银色宝座上的男人。
朝会正式开始之后,这个最有分量的男人只说了一句话,就不再搀和立储之事,一直都闭着眼睛假寐,显然是对朝堂上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皇帝怒视高晟威,刚想要说话,却觉得体内剧毒,一阵阵骤然发作,可怕的痛楚宛如潮水一般袭来,让他竟然难以再吐出任何一个字来。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排山倒海地袭来。
局面失去了掌控。
自己的意志无法贯彻。
不但无法给亲儿子皇帝之位,还将他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他的身躯,摇晃着。
却没有人过来扶他。
皇后冷笑了起来。
震皇子突然往前一步,大声地喝地道:“侍卫,还愣着干什么?将尹侍女这个贱女人,还有她的野种,给我拖出去,即刻杖毙,悬尸城头,暴晒十日……”
如狼似虎的侍卫们,冲进来,将尹侍女和辰皇子拖住。
郑沅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微笑。
震皇子的脸上,更是几分得意。
其他大臣,也都对于这一对可怜母子的命运,毫不关心,一张张冷漠的面孔,对于这类事件,仿佛是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尹侍女挣扎,看向皇帝,看向其他几位大臣。
她大声地哀求每一个大臣。
但都没有人理会她。
眼看着母子两个人,就要被拖出大殿。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等一等。”
晴朗的声音,并算是响亮,但是却在整个皇级殿中的每一个人耳边响起。
这声音,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
皇级殿中的人,一下子面色剧变,却没有人敢开口呵斥。
那拖拽着尹侍女母子的侍卫,也都第一时间停下,不敢再动分毫。
整个大殿之中,唯有一个人,说话有这种份量。
那就是李牧。
无数道目光,瞬间齐刷刷地朝着那个坐在白银宝座上的男人看去。
皇帝剧烈颤抖的身体,猛然平静了下来。
皇后、郑沅等人,脸上的表情,一下子都不安了起来。
李牧坐在白银宝座上。
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小家伙,你过来。”
李牧朝着辰皇子招了招手。
“娘?”辰皇子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自己最信任的人。
尹侍女想到昨夜自己面向逍遥居,跪地磕头恳求了一夜,磕头头破血流,都未曾得到丝毫的回应,所以之前不敢向李牧恳求,生怕引起这位大人物的反感,反而是适得其反。
没想到此时,木亲王竟然主动开口。
不管这位帝国之神抱着什么样的立场,但这似乎是最后唯一的尝试了,否则,一旦自己和儿子被拖出这个大殿,就再无任何幸免的可能了。
“快过去。”
尹侍女颤声道。
辰皇子于是怯生生地来到了李牧的身前。
李牧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愿意拜我为师吗?”
这话一出,皇级殿顿时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皇帝怔住。
皇后,郑沅,高盛威、杨嘉以及诸多大臣,都呆住。
而其中最为狂喜莫名的人,自然是尹侍女。
李牧的话,短短七个字,但却不啻于是她这一生,听到过的最天籁的声音。
木亲王竟然要收自己的儿子为徒?
这是真的吗?
不会是自己在做梦吧?
尹侍女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有的目光,一下子,都聚焦在了辰皇子的身上。
辰皇子仔细思考了几息时间,抬头,黑色的大眼睛看着李牧,问道:“你能救我娘吗?”
李牧笑着点了点头。
“徒儿拜见师父。”
他当场就跪下,认认真真地磕头。
“好孩子,起来吧。”
李牧摸了摸他的头。
一股暖意涌入辰皇子的体内,将他所有的疲倦、伤痛、饥渴以及恐惧,瞬间都清扫一空。
皇后的身躯,开始缓缓地颤抖。
巨大的愤怒、不甘和恐惧,在这一瞬间,几乎击溃了这个自以为高贵的女人。
她颤抖着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因为她生怕自己脱口而出的质问或者是其他什么带着此时情绪的话,而惹怒了绝对不能惹怒的人。
郑沅的胸膛,也在剧烈地起伏着。
他双拳紧紧地握住,直接几乎戳破掌心。
“凭什么?你凭什么收这样一个野种为徒?”震皇子愤怒地吼了起来,指着李牧,满脸的质问。
他虽然年幼,但却也知道,一旦木亲王收辰皇子为徒弟的话,意味着什么。
李牧淡淡地看向郑皇后。
后者这才如梦初醒,下意识地想要将震皇子拉回来。
“别碰我。”震皇子一脸恼怒之色,推开了皇后的手。
然后,他站在龙椅边,居高临下地指着李牧,怒吼着道:“姓木的,你不过是我们皇极崖养的一条狗而已,今日竟敢这么羞辱我?你想要收这个小贱种为徒,你通过我皇极崖皇室的同意了吗?你算什么东西,啊?”
1243、朝会(4)
李牧笑了笑。
弹弹手指。
咻。
一道金色流光闪过。
竭斯底里咆哮着的震皇子,声音戛然而止,双手捂着脖子,一抹鲜血沁出,旋即是金色的火焰,从身体里喷出来。
“你……你敢杀我?”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牧,最终化作了一蓬飞灰。
大殿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可怕的画面,虽然已经结束,但余波却依旧像是飓风一样,还一遍遍疯狂地冲击着所有人的神经。
木亲王竟然真的出手杀人了?
他竟然真的出手了?
就在这大殿之上,杀了一位身体里流淌着皇室血脉的皇子?
他敢。
他真的敢。
所有大臣都觉得身体冰冷,如坠冰窟,如三九寒冬。
在此之前,每一个人都知道,木亲王的实力非常恐怖,足以横扫如今的皇极崖,但因为李牧之前的表现,所以让大家理所当然地觉得,身为臣子的木亲王,不管实力多强,都只是一个臣子而已。
这是游戏的规则。
而木亲王似乎是一个守规则的人。
但是现在,随着震皇子的死,一个残酷而又**的事实,展现在了每一个大臣的眼前
木亲王,并不完全讲规则。
当一个具有撕裂规则的存在,突然不按照游戏规则出牌的时候,破坏性是巨大的,以至于大臣们根本想不出有什么办法,来制止李牧。
而且这个事实,更加残酷的地方在于,一旦木亲王不按照规则行事的话,不只是震皇子,他们每一个人,随时都有可能化作一团飞灰。
郑沅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
同样表现的还有高盛威。
他们两个无比惊恐地发现,自己似乎是错误判断了局势。
皇后站起来,身形一个趔趄,也不知道是想逃,还是想要说什么,但终究不敢动,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辰皇子无比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师父。
他暂时还无法理清楚师父抬手之间斩杀震皇子意味着什么,但毫无疑问,师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令他感觉到无比安全。
前所未有的安全。
大殿门口,尹侍女的脑海一片空白。
当惊喜来的太过于巨大和突然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如这个可怜的母亲一样,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脑海中产生出一种不真实之感。
以至于在亲眼看到了震皇子之死的时候,她才从上一个事件的震撼之中清醒过来木亲王真的收自己的儿子为徒弟了。
大殿里的空气,有那么数十息的时间,仿佛是凝固了。
静。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人敢打破的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大殿中的画面,就仿佛是一幕播放到了一半的电影画面,突然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一直到李牧缓缓地从白银宝座上站起来。
静止的画面被打破。
所有人下意识地看向李牧。
而李牧眼眸里的神采,突然变得凛冽犀利了起来。
他朝着皇帝拱手,朗声道:“陛下,你刚才问我如何看待立辰皇子为储君之事,臣想了想,突然觉得,木皇子天性醇厚真良,孝悌守理,是一个合适的储君,因为臣赞同陛下的决议,当立辰皇子为储君。”
一股强势无比的威压,弥漫整个皇级殿。
之前,李牧未曾开口时,每一个大臣的心中,都像是压着一座山峦一般沉重。
他们以为,这便已经是来自于顶级强者的威压。
但此时,他们才明白,原来刚才木亲王根本就没有释放丝毫的压力,而现在,整个大殿之中令人窒息一般的可怕气氛,才是真正的顶级强者的威压。
皇帝缓缓地坐在龙椅上。
他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体内的毒素依旧在蔓延。
他勉强可以说话了。
“木兄弟……好,就立辰皇子为储君,朕驾崩之日,便是辰皇子登基之时,朕……”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说话已经变得非常艰难,顿了顿,才又道:“朕身体不适,今日……朝会,由木亲王来主持……木亲王的话,即朕之旨意。”
一口气说完这么长一段话,皇帝已经是累的眼前发黑。
“陛下的意思,臣明白了。”
李牧拱手。
他转身,站在龙椅旁边,俯瞰着下方大殿里的群臣。
“郑沅,你有何话说?”
李牧的目光,第一个盯住了郑沅。
郑沅心中一颤,连忙恭敬地道:“殿下,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李牧道:“你捏造尹夫人与侍卫张扬的事情,污蔑辰皇子的血脉,用心险恶,还不认罪吗?”
“这……臣冤枉,臣不敢。”郑沅哀声道。
李牧冷冷一笑:“你不敢?你的胆子,可大的很啊。”
郑沅道:“臣惶恐。”
李牧道:“这么说来,你不承认?我劝你,这个回答,想好了再说。”
郑沅的内心是崩溃的。
面对强势的木亲王,他根本没有任何对招的资格。
硬撑?
那是找死。
承认自己捏造诬陷辰皇子母子?
也是死。
这他妈的还怎么玩啊。
郑沅非常委屈。
如果早知道木亲王是这个立场的话,那早就乖乖地尊从圣意了,哪里还有这么一出?这不是主动跳出来送人头吗?
他简直想要哭泣流泪。
这时,李牧冷笑一声,又道:“二皇子的遗孤震皇子,早就在十五年前,被皇后收养的当日,被杀,刚才死于本王剑下的是一个姓郑的,体内流淌着外姓之血的冒牌货而已。”
李牧的这一句话,就石破天惊。
大殿里的群臣,一下子都心惊肉跳起来。
这话中背后的含义,不只是要处理郑沅,正是要将郑家和皇后都往死里锤啊。
斩尽杀绝?
郑沅的身体一颤,大恐,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辩解什么。
李牧直接道:“经我详查,背后主谋乃是郑沅与皇后,二人合谋,试图以郑家来取代皇室血脉,李代桃僵,颠覆皇朝,用心险恶,其罪难赎。”
这一下子,直接挑明了。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郑沅。
郑沅再也忍不住,道:“污蔑,信口雌黄,这是诬陷,木亲王,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诬陷于我,陛下,臣冤枉,臣冤枉啊……”
他的内心,简直是崩溃抓狂的。
因为他很清楚,被杀的那位震皇子,并非是伪作,而是实实在在的昔年皇极崖二皇子的遗孤,根本不存在什么冒名顶替。
但,人已经死了。
化作了飞灰。
如何证明?
李牧冷冷地看着郑沅。
他刚才是信口胡诌的。
这种滋味,刚才你诬陷尹侍女与侍卫张扬通奸时,就应该能想象到,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才知道可怕了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对于这种阴谋家,李牧也没有太大的同情心。
“来人,将皇后打入冷宫,高迎远,带人去抄了郑沅大人的家,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李牧道。
“不……”郑沅发出绝望的呐喊,看向皇帝,大声地道:“陛下,救我,救我……”
他冲向皇帝。
李牧一抬手。
咻。
一道金色剑光闪过,直接将郑沅斩杀在当场。
皇后一见,再也不敢反抗,只是哀嚎着求饶。
但皇帝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表示。
很快,皇后就被彻底封印了修为,被如狼似虎的皇宫侍卫拉了出去。
哀嚎声远远地传来,让皇级殿中的群臣们,不寒而栗。
李牧又看向高盛威。
后者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高盛威勾结郑沅,有负皇恩,斩立决,禁卫军查抄高家,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李牧的声音,宛如审判,在大殿里响起。
没有质疑。
没有反抗。
没有非议。
不仅仅是因为皇帝说过李牧的意志就是他的旨意,更在于李牧当朝无敌的恐怖实力。
这种状态下的李牧,简直要比之前健康状态之中的皇帝,更加令群臣颤栗和服从。
一连串命令下去。
高盛威直接被拉出去斩杀。
高家和郑家,算是彻底完了。
没有任何人,敢为这两家说话。
“孩子,过来。”
李牧向辰皇子招手。
小男孩顺从地来到李牧的身边。
“去,将你的娘亲带过来。”李牧道。
小男孩的脸上,立刻就浮现出了喜色,奔跑着冲过去,将尹侍女抱住,然后牵着妈妈的手,带着她,来到了李牧的跟前。
“多谢大人,亲王殿下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永世难忘。”尹侍女充满感激地向李牧行礼。
李牧摇摇头,道:“不用谢我,这都是陛下的旨意。陛下昨夜曾派人秘密向我传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陛下的意志进行。”
大殿里,一阵沸水般的议论声。
很多大臣,一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怪不得素来对于朝政之事毫无兴趣的木亲王,今日突然一改常态,不仅收了辰皇子为徒,更是一语决断,将辰皇子推上了储君之位。
原来这都是皇帝的旨意。
木亲王不过是按照皇帝的旨意行事而已。
这就很合理了。
木亲王一直以来,都唯皇帝马首是瞻,自然时不管什么时候,都会站在皇帝的一边,哪怕是皇帝如今已经是时日无多了,也不会有丝毫的动摇。
在李牧的引领之下,尹侍女坐在了之前皇后坐过的地方。
而辰皇子则是坐在了皇帝的身边。
皇帝很费劲地抬手,轻轻地握住小男孩的手掌。
一种无比奇妙的血脉相连的感觉传来。
这就是自己的亲儿子啊。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皇帝此时,对于这个儿子,内心里充满了愧疚和亏欠,尤其是今日,他几乎要失去对局势的控制,几乎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亲儿子被杀。
好在,他还有一个结拜义弟木牧。
力挽狂澜。
很快,一切尘埃落定。
皇帝坐在龙椅上,极度的疲倦,隐约感觉到了死亡的降临。
他看着李牧,半晌,勉强开口道:“木……兄弟,辰儿愚钝,未必是明主,日后若是贤明,你可辅之,若是昏庸,你可以取而代之。”
1244、仙髓
嗯哼?
似曾相识的一幕啊。
李牧一下子,想起了传说之中的刘皇叔白帝城托孤。
可惜皇帝不是刘皇叔。
而李牧也不是诸葛孔明。
李牧淡淡地道:“陛下放心,臣可以立下道誓,终生不染指皇极崖的皇权。”
“咳咳咳……”皇帝咳嗽了起来,连忙道:“朕……朕并非是用话架你,朕……乱世中,没有实力,早晚……早晚是死……灭顶之灾……木兄弟你若是为帝,或可……保住我一丝血脉,我……”
李牧道:“陛下的意思,臣明白,但臣的话,依旧一样,永远都不会染指皇拳,辰皇子会是一个明君。”
皇帝叹了一口气,道:“朕明白了……都……都退下……木兄弟,朕还有话,对你说。”
皇级殿之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只剩下了李牧和皇帝两个人。
皇帝气喘吁吁,极为疲倦的样子。
李牧弹指,一缕大日真元注入其体内。
皇帝瞬间觉得轻松了一些。
但他也明白,这无法彻底祛除体内的剧毒,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朕昨日的信中,并未提及郑沅与皇后都等人的事。”皇帝看着李牧道。
李牧道:“郑沅和皇后,沆瀣一气,辱及陛下名声,欲杀陛下血脉亲子,罪该万死,不除掉他们,辰皇子日后得位,也难以完全施展抱负,所以,臣自作主张。”
“高家曾经在朕即位时,出过大力。”皇帝又道。
李牧道:“高家就是下一个郑家,高盛威对于陛下不敬,已经展露的淋漓尽致。”
“震皇子,真的是郑氏的后裔吗?”皇帝又问道。
李牧道:“也许吧。”
皇气:“……”
他心里没明白,也就不再问了。
恍惚中,皇帝想起了曾经军中大元帅周可夫的死。
当时的木牧,也是如此果决果断,代替他做决定。
他已经无法判断,木牧到底是对自己忠心,还是只是在实践他自己心中的某种理想准则。
但不管如何,他都非常感谢木牧。
因为正是这个人的存在,让皇极崖在灭亡之时得以重生,也是这个人,让他在身为皇帝的尊严受到侮辱时有能力报复回来,没有被钉在耻辱柱上。
“突然觉得好累啊。”
皇帝淡淡地道。
然后他就依靠着龙椅上,似乎是要睡着了。
“木牧,朕并不后悔遇见你。”
皇帝迷迷糊糊地道。
李牧心无波澜,一直安静地在旁边站着。
一直到大约一炷香时间之后,皇帝停止了呼吸。
病入膏肓,毒入元神。
当初大宦官黎荪下的剧毒,来自于甘霖山,毒杀金仙易如反掌,皇帝能够支撑到此时,已经算是奇迹了,整个朝会他都在用最后的意志力死撑,现在风雨已过,不用再撑了。
精神一放松,死亡随即而来。
李牧静立片刻,转身离开了皇级殿。
大殿的门口,群臣都在焦躁中等待着。
看到李牧出来,一下子,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陛下驾崩了。”
李牧道。
顿时皇级殿外,哭声一片。
大臣们一个个都捶胸顿足哀嚎,哀痛无比,仿佛是死了亲爹一样。
尹侍女的神色有点儿茫然。
那个影响了她命运的男人突然就这么死了,她也无法理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是爱。
没有悲伤。
只是觉得……依旧是和以前一样的无所适从吧。
毕竟这么多年以来,那个男人是活着还是死了,对于她来说,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辰皇子怔怔地站着。
他的心情,与娘亲类似,却又有点淡淡的悲伤。
李牧看向人群中的大臣杨嘉。
杨嘉心中一颤,连忙低头。
今日李牧三言两语之间,就将郑沅、将高盛威,将四大家族之中的高家和郑家,从皇极崖的版图上直接抹去,展现出来的杀气和决断,已经令所有大臣都胆战心惊。
包括杨嘉。
现在杨嘉唯一庆幸的一点,是昨夜他并未派出刺客去刺杀尹侍女,也并未联合高家、郑家试图抢夺皇位,否则,只怕是杨家也和高家、郑家一样了吧。
“杨大人来负责新皇登基事宜吧。”
李牧道。
杨嘉一怔,旋即暗自欣喜,连忙道:“臣遵旨。”
负责新皇登基,算是顾命大臣之一了,只要表现的好,日后必定是新皇的心腹,这也算是攀上木亲王这个高枝了吧。
不,以后不能称之为木亲王了。
得叫帝师。
当今皇帝之师。
……
……
新皇登基的过程,繁琐而又冗长。
在老皇帝发丧入殓下葬之后不久,九岁的辰皇子登基为帝,被称之为辰皇,其母尹侍女被封为尹太后,坐镇皇宫。
而李牧也正式从木亲王晋级为帝师。
也正是因为有李牧这个师父的存在,辰皇的即位非常顺利,根本没有人敢阳奉阴违,所有大臣都在第一时间,表达了自己的忠诚。
不过,辰皇毕竟年幼,且从小疏于教导,不但实力低,修为普通,在处理朝政方面,根本就是一无所知,连表面上做做样子,都很难。
这个时候,杨嘉的作用就体现了出来。
其姐是先皇妃,在后宫之中,地位不低,主动交好尹侍女,各方面帮衬,而杨嘉自己,则是将顾命大臣的作用,发挥的淋漓尽致,与朝中其他诸位老臣一起,协助辰皇打理政事,并负责教导这个年轻的小皇帝。
皇极崖井然有序地运转着。
小皇帝每日会到议政殿中坐链两个时辰,学习处理政事,然后其他的时间,都跟随在李牧的身边,修炼仙术。
李牧传授教导他的,是皇极崖的皇室功法【皇级九重仙导诀】,理论上的仙将级功法,但有一些残缺,所以实际上只可以达到金仙级巅峰。
一晃十多天时间过去。
这一日,【极乐仙子】夏静又来找李牧。
“四明仙府遗址外的混沌杀雾再有十日就散去了,各大势力的探索队,都已经到了遗址之外,蓄势待发,你也应该出发了吧。”
夏静道。
李牧算算时间,从皇极崖出发到四明山脉,也就三天时间,不急于一时,又想起一事,问道:“这种仙府遗址,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入探索的吗?”
夏静闻言,娇笑着道:“怎么可能?必须是万仙盟的成员宗门的弟子,或者是得到了万仙盟认同的散修,才有资格进入,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万仙盟对于这一点,极为重视,整个仙界的各种遗址和矿藏,名义上,都属于万仙盟,普通的散修和一些身份不明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开采发掘。”
李牧有些明白了。
不过,这事难不住他。
因为他现在是皇极崖的帝师。
而皇极崖则正是万仙盟的一员。
以他如今的身份,弄到进入遗址的资格,应当不难。
“你之前说,刀剑神皇麾下,剑神方天翼也要进入遗址,但此人乃是叛军身份,如何进得去?”李牧又问道。
夏静咯咯笑着道:“你以为,万仙盟中,就没有叛军的渗透吗?一些宗门表面上是万仙盟的成员,暗地里是叛军的分支,那方天翼化身万千,神龙见首不见尾,只要他想要去,有的是办法。”
卧槽。
原来叛军这么厉害吗?
李牧还以为,什么三大派系叛军等等,都不过是一群躲在中央破碎混沌区域中的苦哈哈呢,没想到触手竟然伸了这么长。
“那方天翼,是什么境界的修为了?”李牧问道。
夏静想了想,道:“万仙盟这些年,花费无数的精力,派遣出数尊仙君,都不能将他围捕击杀,你觉得他应该是什么样的修为境界?”
李牧又吸了一口冷气。
干。
这么强的吗?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对于刀剑神皇丁浩的实力定位,有点儿太低了。
方天翼不过是丁浩麾下一员大将,就有连仙君都奈何不了的修为,那丁浩自己,岂不是秒杀仙君?
强大到难以置信啊。
“不对,方天翼的实力,如此惊人的话,对四明仙府应该没有兴趣才对,毕竟当年的四明仙王,传说中最巅峰的战力,也不过是半步仙君而已,还不如方天翼。”
李牧皱眉,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夏静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道:“四明仙府保存完好,有当年四明仙王无数年统治州府搜刮所得,是一大笔巨额财富,连曹川府、月川府、清江府等十几大州府仙庭的小仙主都动了心,方天翼自己不需要,但叛军其他人需要啊。”
李牧点点头,有点儿明白了。
修为再高,也是个人的事情。
一旦涉及到‘养家糊口’,那就得想办法做几票大的。
毕竟中央破碎混沌区域,穷山恶水,叛军要提升实力,也需要各种资源,也需要粮饷,大家不能不吃不喝,只凭理想就没日没夜996地拼死奋战啊。
夏静又挤了挤眼睛,懒洋洋地笑着,道:“何况,根据一些小道消息,四明仙府之中,有一瓶顶级仙髓,传闻乃是当年仙崩时代之前,一位仙界共主陨落后,从其脊髓中炼制出来的精髓,这可是至宝级别的资源,只需一滴,便可以让一位仙皇之下的任何人,修为直接提升一个大境界,你觉得,方天翼会连这种至宝,都不在乎吗?”
甘梨娘!
还有这种宝物?
李牧这才意识到,所谓的仙髓,何其逆天。
怪不得上一次谈话时,夏静专门把仙髓拎出来重点说了一嘴,可惜当时,李牧并未捕捉到这个细节。
1225、仙庭的拉拢
李牧如今的修为,在金仙巅峰,战力可斩先将。
若是得到一滴仙髓,瞬间便可跃入仙将巅峰,到时候,就算是面对仙王,也可以战而胜之,别说是横行各大州府,就算是整个东圣洲,天地之大,也大可去得。
那时候,找王诗雨、花想容等人,才能如鱼得水。
一念及此,李牧对于这仙髓,立刻变得向往了起来。
“一滴仙髓,一个大境界,那一瓶仙髓都吞服下去,岂不是直接飙入仙皇、仙帝乃至于仙主境界了?”李牧道。
夏静一怔,旋即咯咯咯笑了起来。
“没想到,堂堂帝师,竟是如此幽默。”
这位皇极崖第一美女,笑的花枝乱颤,道:“仙髓虽好,但若是多服,那就是送命了,易被反噬,且就算是可以扛过反噬,第二滴的效果大打折扣,没有那么神奇了,这个道理,仙界的很多人都知道啊。”
哦?
李牧一听,就知道自己多言了。
看来这个仙髓,像是抗生素一样,效果虽好,但也容易产生耐药性。
就算是如此,那也是至宝啊。
“对了,还有一事,因为剑神方天翼入场的消息传出,所以这一次,万仙盟仙庭对于四明仙府遗址的入场资格筛选条件,变得比以前严格了,以我们皇极崖在万仙盟中的地位,只有皇帝亲自参加,才有资格带四名护卫进去。”
夏静道。
嗯?
李牧一怔。
这是新说法。
莫非要带着辰皇一起去,不过是一个毫无修为的九岁小男孩而已,去那种危险的地方的话……会是一个累赘啊。
“好了,消息我带到了,帝师大人得赶紧准备了,不过,我先声明,我需要一个进入四明仙府的名额,”夏静站起来,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风情无限,当真是美丽到了极点。
李牧看着她。
夏静笑着道:“如果不是我费尽心思打听到这个消息,皇极崖估计都不会知道这事,而且,名额的办理,还需要我出手,怎么样,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李牧点点头,道:“可以。”
“好,那我去办了。”夏静转身离开。
李牧也没有送。
他的心中,还在琢磨着这件事情。
四明仙府他肯定是要去的。
皇帝随身只能带四名侍卫,去掉夏静一个名额,在去掉李牧自己,还剩下两个名额,也就是说,袁吼、小九和地球流氓虎之间,得留下一个。
留下谁呢?
咚咚。
敲门声。
袁吼进来,道:“公子,外面有一位自称是来自于月川府仙庭分部的人求见。”
李牧眼中,精芒一闪。
月川府仙庭分部?
万仙盟的力量,终于要主动来接触了吗?
“带到前院客厅,我马上到。”
李牧道。
片刻后。
李牧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在前院的开放式客厅中,见到了仙庭分部的来人。
是一位身形修长,白发白须的老者。
一袭白色仙衣,容貌清癯,额头一颗金色星辰印记,鹤发童颜,一看便是得道高人的那种风采,令人望之便生好感。
“呵呵,木小友,老夫鹤辰子,月川府天庭分布礼府天师,久闻小友大名,只是公务繁忙,今日终于才能抽出时间,来拜访小友,勿怪,勿怪,哈哈哈哈!”
鹤辰子热情地笑着,没有丝毫架子。
李牧脸上,也堆起笑容,道:“鹤天师客气了,当是我主动登门拜谒,只是皇极崖事物繁忙,抽不开身,一直未能如愿,快请坐。”
主客落座。
略微礼节性的寒暄。
“不知道鹤天师尊驾莅临,有何指教?”李牧直接问道。
鹤天师微微一笑,道:“老夫就不绕弯子了,正要恭喜小友,我家小仙主大人,听闻了小友的事迹,大为欣赏,有意招小友进入仙庭,为万仙盟效力,不知道小友意下如何?”
哦?
李牧倒是真的感到惊讶了。
仙庭竟然主动招揽自己?
他略微沉吟,道:“可是我如今,还在皇极崖任职,且承诺过先皇,要照顾好年幼的当今陛下,暂时无法离开皇极崖。”
鹤辰子道:“呵呵,小友不用担心,皇极崖与仙庭的职位,都可以兼任,各处仙庭分部都是如此,像是月川府的玄感宗,炼妖阁和东煌神朝,都有顶级强者,在天庭分部之中,担任职务,并不冲突。”
哦?
还有这事?
李牧道:“这倒是第一次听说,不知道小仙主想要我在仙庭分部中,但任何职呢?”
鹤辰子微微一笑,道:“仙庭分部之中,共有六府,分别是刑、礼、户、兵、吏、工,仙主看重小友,许以兵府牙将一职,小友不要小看这牙将之位,一旦接任,从此之后,你便是万仙盟的人,有种种便利,切莫错过机会啊。”
李牧难以置信地看着鹤辰子。
甘梨娘。
你在和我开玩笑的吧。
小小的牙将?
“小友莫非是觉得职位太低?”鹤辰子微微一笑。
李牧心道,感情你也知道职位太低啊。
鹤辰子见李牧不说话,又道:“小友还是低估了仙庭职位的重要性啊,一般的金仙,别说是成为牙将,就算是想要成为兵府的一员小兵,都千难万难,小友你一加入仙庭,便是牙将,起步已经很高了,等到过几年,立下一些功勋,再升偏将,升佐将,主将,元帅,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莫非是小友对自己的实力和手段,没有信心?”
李牧看着眼前这张‘太白金星脸’,心中冷笑。
我信你个鬼。
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我又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孙猴子,被你一个‘弼马温’的官衔就骗去仙庭养马,可能吗?
一个小小的公务员编制,就想要骗我青春骗我**?
“送客。”
李牧怫然不悦,没有丝毫的伪装,直接起身离开。
袁吼进来,目光不善地看着鹤辰子。
白胡子老头脸色尴尬。
自己以前屡试不爽的手段,今天怎么就失效了呢?
难道这个木牧,竟然是一个铁憨憨,根本不懂得仙庭编制的厉害吗?
还是说,他的野心太大?
年轻人啊,真是不知道轻重。
鹤辰子最后只好尴尬地离开。
一想到自己来皇极崖之前,曾经拍着胸脯大包大揽地表示,一定可以将木牧招纳到兵府,结果现在……嗯,这特么的就相当尴尬了啊。
五日之后。
夏静拿到了名额许可证。
李牧一行,轻装简行,朝着四明山脉出发。
再有两日,便到了四明山脉之中。
一片山清水秀之地,数万米高的雄峰,巍然屹立。
瀑布随处可见。
仙雾氤氲弥漫,如梦似幻。
这是当年四明仙王选择的这里作为‘根据地’,自然是景色绝佳,仙气充裕,哪怕是仙崩时代之后,这片山脉,也算是一片福地。
只不过据说山中,有一个兽王坐镇,领着一群吞天兽,横行肆虐,曾有数个宗门在这里开辟山门,结果被这群吞天兽骚扰的不胜其烦,损失惨重,最终黯然撤场。
久而久之,这里就再也没有宗门选址了。
成为了仙兽们的乐园。
一直到四明仙府遗址被发现。
遗址在四名山脉中间的第一高峰都灵峰之上。
都灵峰高十多万米,在整个东圣洲也是可以排进前十的雄峰,插入天穹,气势雄浑,无数江河瀑布,宛如天河一般,从山顶呼啸而下,数百米高的古木森森,枝叶茂密,各种药草遍布,有的已经成精,撒丫子在密林之中奔跑,一闪即逝。
据说都灵峰之高,可以连接天上的星辰。
山势越往上就越是陡峭,自然而然形成的天地威压,无所不在,一般真仙级修为以下的仙人,别说是争夺遗址宝藏,就算是爬山,都爬不上去。
李牧带着夏静,袁吼和小九,冲天而起,花费了一个时辰,才登上了山顶。
山顶地势倒是平缓了许多。
一眼看不到边,乃是一片平塬,景色秀丽,草木丰盛,亦有河流呼啸,水流湍急。
在这平塬的最中央,地势最高处,有一团团彩色的迷雾笼罩,随着时间的流逝,正在逐渐稀薄,便是守护者四明仙府的混沌迷雾了。
透过迷雾的边缘,隐约可以看到一些宫宇楼阁的轮廓,时隐时现,让人心热。
“站住,何方势力?”
喝问声传来。
却是一位身穿着仙甲战袍的仙庭战将,带着二十仙兵,阻住了李牧等人的去路。
“朕乃皇极崖皇帝。”
辰皇子上去,出示了玉玺。
这是经过了万仙盟认证的信物,不可能仿造,那仙将检查了玉玺之后,目光在几人的身上一扫,在夏静的身上停留的最久,然后又盯着李牧,冷声道:“你便是皇极崖的那什么帝师木牧?”
李牧道:“正是。”
“呵呵,本事不大,架子不小。”仙将轻蔑地扫过李牧,然后冷笑道:“进去吧,做事收敛着点。”
李牧心中隐约明白,这仙将的态度,估计与鹤辰子前来拉拢失败有关。
等到四人来到了平塬中央,才发现,已经有数十波大大小小的势力,集聚于此,一百多尊金仙,以及一些深藏不漏的老怪物,浑身涌动着的气息,令人心悸。
很多人都遮掩去了面目,隐藏真容。
方圆十几个州府的顶级强者,都聚集于此。
还有一些隐藏在暗中的顶级存在。
没有争端,没有喧闹。
非常安静。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着迷雾散去,四明仙府彻底现世。
1226、怎么不早说
皇极崖在月川府中,只能算得上是第二梯队的势力。
第一梯队是玄感宗、炼妖阁和东煌神朝。
但因为李牧前段时间,大开杀戒,几乎覆灭了整个东玄仙门,就连甘霖山的大长老都给宰掉了,所以他们的到来,还是引起了各方侧目。
其中数道目光,饱含敌意。
“木牧小贼,还人的老夫否?”一个面如黑铁的老者,用杀人一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李牧,忍不住出声喝道。
“漏网之鱼而已。”
李牧淡淡地道。
这人乃是东玄仙门的上上代宗主魏铁心,当日李牧征伐东玄仙门,此人恰好不在宗门,逃得一命。
“破宗之仇,不共戴天。”魏铁心呀呀切齿地道。
李牧不再理会他。
这种货色,在月川府其他一些势力的眼中,或许是巨擘,但在如今的李牧眼中,不过是小角色而已,随时都可以捏死,不急于一时。
魏铁心身边,还有五人,都是东玄仙门的弟子。
其中一人,遮掩了面目,此时看着李牧,心中震动,悄悄地低下了头。
“你就是那疯狂杀人戮仙的木牧?”
另一个冷森的声音响起。
却是一位身形微胖的中年人,锦袍仙衣在身,白面无须,圆乎乎的脸看起来似是和善,嘴角始终微翘像是在笑,但眯起的眼睛里,却是精芒流转,看着李牧的眼神中,也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此人是甘霖山的当代山主周云海。”
夏静凑到李牧耳边轻声地道。
李牧心中了然。
“哼,狗男女,很快就让你们不得好死。”周云海身后,一个鹰钩鼻阔嘴的年轻人,看到夏静和李牧似是很亲密的样子,表情阴沉地道。
夏静淡淡一笑,如百花盛开,看的那年轻人瞬间如同醉了一样,失魂落魄的样子,夏静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周济,我……”年轻人失魂落魄地说了名字,突然猛地一震,反应过来,顿时面色大变,一脸戒意警惕地看着夏静,怒喝道:“妖女,竟敢以魅术惑我?”
叫做周济甘霖山年轻人,无意中出了个大丑。
夏静只是咯咯一笑,再不说话。
这个妖女,当真是风华绝代,一笑一颦,都容易让男人迷醉,哪怕是周济这种甘霖山年轻一代翘楚天才,也在不知不觉中,吃了一亏。
小九耸动着鼻子,四下打量周围的景色,颇有一副急不可耐的架势。
探宝什么的,他最喜欢了。
袁吼则是忠心耿耿地跟在李牧的身边,一边暗中观察周围各方势力的人数,面孔,一边保护着辰皇。
李牧看向甘霖山主周云海,面无表情地道:“杀人者,人恒杀之,我杀的人,都是咎由自取,周山主若是不服,可以试一试。”
“你……”周云海冷笑,道:“年纪轻轻,就不知道尊重前辈,呵呵,伶牙俐齿有何用?等时机一到,自有你求饶的时候。”
李牧呵呵一声,不再理会。
周围各大势力,诸多目光,都在李牧的身上流转。
诸大州府之中,近些年出了不少的少年天才,年轻天骄,光芒璀璨,但如木牧这般,骤然崛起,如彗星一般划过天空,几乎是遮掩了所有同龄人的目光,却是很少年。
而李牧刚才强势的表现,也让各方咋舌。
果然是一个狂人。
“呵呵,木小友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一个身披蟒龙袍,紫色轻甲覆身的魁梧中年人微笑着向李牧打招呼。
“东煌神朝镇南王孔刃。”
夏静似是故意一般,凑到李牧耳边,吐气如兰地道。
李牧看了孔刃一眼,只是淡淡一瞥,并未接话。
东煌神朝和炼妖阁都层算是皇极崖的盟友,却在关键时刻,抛弃了皇极崖,导致皇极崖几乎灭亡,同盟关系名存实亡,皇极崖对于这两个昔日盟友的仇恨,甚至更甚于东玄仙门和甘霖山等仇人。
李牧如今的身份是帝师。
维持人设。
李牧对孔刃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孔刃见状,只是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炼妖阁的阁主,一位穿着道袍,背负长幡的阴阳脸道士,浑身煞气,看着李牧,只是冷冷一笑,也没有再说什么,但不屑鄙夷之意,却彰显的淋漓尽致。
月川府另外一大巨头级势力玄感宗,这一次来参加四明仙府开荒的是宗主顾武义,以及其他五位玄感宗强者。
这个宗门始终对外保持着一种超然的姿态,自始至终,如没有看到李牧一般,远远地调息打坐,调整状态。
之前,李牧攻破东玄仙门后,回到皇极崖皇城住地,各大势力都有来拜访,却被李牧一一拒之,冷淡的态度显露无疑,因此,此时也并没有其他势力上来搭话。
李牧也懒得与这些人虚与委蛇。
他的眼神,在四周人群中巡视,想要寻找方天翼的踪迹。
但并未有丝毫的线索和端倪。
这也正常。
方天翼化身而来,定是准备的非常妥当,身份绝无疏漏,若是连李牧都能看出来,只怕是早就被万仙盟天庭发现围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李牧干脆在原地运功调息,收神调整状态。
夏静却是主动去与各大势力攀谈。
她的交游范围,本来就不限于皇极崖,极为广阔,加之又是罕见的大美人,魅力无边,很快就与很多人打成一片,左右逢源,堪称一朵明艳四射的交际花。
都灵峰之巅的天地压制之力消失,环境宜人,辰皇子乖乖地站在李牧的身边,一双黑色的眼睛,好奇地四下打量。
他从小生活在一个狭窄的小院子里,如同被圈养的小动物一样,如今,终于可以走到外面看世界,对于周围的一切,都保持着纯真的好奇。
时间流逝。
转眼四个时辰过去。
日色渐昏。
笼罩在四明仙府之外的混沌迷雾越发稀薄,站在千米之外,肉眼就可以看清楚,一大片犹如林海般的琼楼玉宇,在平塬的最中央,隐隐有各色宝光,从其中放射出来。
终于,午夜子时,月正圆。
最后一缕混沌迷雾消散。
银色的月光笼罩在一片宫墙城阙之上,一座巍巍的仙府之门,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轰隆隆!
月光照射在仙门上,银色的光线照亮了其上的一座阵法,似是出动了某种机关一样,大门轰鸣着开启。
一股幽蓝的寒气,从大门后面冒出来。
“走。”
“冲,先到先得。”
“哈哈,机会就在眼前。”
守在外面的各路高手强者,一下子都沸腾了,化作一道道流光,嗖嗖嗖地朝着大门中冲去。
“我们也走。”
李牧带着小辰皇,小九,袁吼和夏静,直接冲了进去。
越过仙府的瞬间,空气中一道水波涟漪闪烁。
仙门之后,果然是一个小世界。
小世界的时间,与外界一样,也是午夜月明时分。
月光如水照宫阙,视线之中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似是覆盖着一层薄雪一样。
小世界里面面积极大,宫阙林立于一片青山绿水之中。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与世隔绝的时间太久了,所以导致里面毫无生机,除了闯入的探索者们之外,并无丝毫生命活动的迹象,月夜下给人一种阴森和危险重重的错觉。
李牧身形凝滞在半空,四下打量。
宫阙重重,也不知道哪方才是真正的藏宝之处。
“嗅嗅……”
小九耸动着鼻头,在空气中嗅了起来,片刻,一本正经地道:“人宠,我觉得西面可能有绝世珍宝……”
李牧心中一动。
想到这些年,小九对于寻宝探索之事的极度热衷,以及在这方面的天赋收获……也许这一次,该听一听它的?
毕竟狗鼻子停灵啊。
“好,往西。”
他瞬间出发。
夏静想要说什么。
李牧道:“放心,不会错的。”
片刻之后,来到了一处似是花园一样的地方。
小九狂喜地冲向花园正中央,将几株长势惊人的药王拔出来嚼萝卜一样啃掉,然后小心翼翼地取出花园中蕴含着土灵精华的一些灵土,收集了起来。
“汪哈哈,果然是找到了宝贝。”
它将灵土放进了自己的栽种那株牵牛花的花盆里。
那株牵牛花,如今被它照料培养的长势极好,蔓延出去一米多长的藤蔓,宛如冰种翡翠雕琢一般,透亮发光,一层绿莹莹的氤氲缭绕流转,似是仙器宝光一样。
而且,已经开出了一朵牵牛花,淡淡的白色,花蕊带紫,似是一个穿着白裙的含羞小姑娘一样,会扭动着腰肢,花朵朝着小九轻轻地点头。
“哈哈哈,这可是万年的老灵土,绝对霸道,灵儿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真身啦。”
小九兴奋地摇着尾巴,宛如一只舔狗。
李牧揉了揉额头。
感情这就是小九说的绝世珍宝?
一堆灵土?
夏静拿出一张地图,交给李牧,道:“这是四明仙府的地形图,储藏宝物和仙髓的地方,在图上标注的几个藏宝殿中,我们只需要按图索骥就行了。”
李牧:“……”
怎么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