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不要迁怒到凉月身上
蒋国公老夫人果然很高兴,笑着说道:“好,好,到时候我一定帮咱们凉月挑几匹好看的料子!”
她早就,如今宋凉月也十三岁了,再过两年也就及笄了,也该好好为外孙女挑选一门好亲事呢!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话从来就不会有错的。
想着女儿那悲惨的下场,蒋国公老夫人到现在还觉得心底发凉,更觉得在外孙女的亲事上再不能出错了……
如此想出了神,连宋凉月说些什么都有些没听见了,“……原先在扬州的时候都流行一些颜色素淡的衣裳,没想到了京城我这些衣裳外祖母都瞧不上了,既然外祖母不喜欢,那我再重新做几身衣裳就是了,只希望到时候外祖母别心疼才是。”
“你放心,你想做多少衣裳就做多少衣裳!”蒋国公老夫人可是财大气粗得很。
等着饭菜摆上来之后,宋凉月更晓得了什么叫做财大气粗,这满桌子的菜,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什么都有,明明只有几个女眷在,却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菜来。
蒋国公老夫人还觉得不满意,笑着说道:“你二舅舅今儿在宫里头当值,要歇在宫里头,就咱们这几个人用饭,至于你那几个表哥表姐的,等着你什么时候想见了就见一见,免得人多,你不习惯。”
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哈哈笑起来,“还记得小时候你第一次来蒋国公府的时候,头一次看见满屋子的人,只躲在胡嬷嬷身后大哭,边哭还边说有鬼,偏偏你那几个表哥像是泼猴似的,瞧见你胖胖软软的,哭起来十分有意思,还专门去捏你那圆乎乎的脸,哭的你嗓子都哑了。”
这事儿,宋凉月还是第一次听说,只觉得十分感动,记得上一世的她初来蒋国公府的时候,几位表兄都是在的,当时她还有些羞怯。
不过上一世,并没有发生梅氏栽赃给她的事,外祖母的心里怕也是好受些,“外祖母,说起来我也好些年没见到几位表哥表弟还有表姐了,看样子明儿要去好好看看他们了!”说起来,蒋国公府的人大多都是很好相处的。
一直在旁边未说话的陈氏,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说实在的,她觉得蒋国公老夫人实在是太看重宋凉月,甚至连她的嫡亲孙子都靠后排了排,可宋凉月是什么?不过只是个外孙女罢了!
更别说宋家在京城不是没人,这宋家虽分了家,但却并没有分开过,再不济,还有宁王妃娘娘呢?这宋凉月赖在外家是怎么一回事?好在宋凉月并没有恃宠而骄,是个有些分寸的!
她不喜欢宋凉月,这一点,宋凉月自然是晓得的。
上一世,陈氏待她就不大好,当着外祖母的面一口一个凉月,恨不得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朝潇湘苑送,可一离开了外祖母的视线,陈氏就对她淡淡的了,上一世的她不明白自己是哪儿做错了,在出身高贵的陈氏跟前,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可就算是这般,陈氏对她的态度依旧没什么改变。
好在宋凉月已经想明白了,如今倒是一点都不在意陈氏的想法,亲亲热热与蒋国公老夫人,还与洪氏说着话,陈氏不与她说话,她也不主动搭理。
原先众人可都是捧着惯着陈氏的,如今陈氏也感觉到了宋凉月的冷淡,心里渐渐有些不痛快了,与她说的话倒也少了。
这一顿饭吃下来,宋凉月自然是面露疲色,蒋国公老夫人一见,拍着她的手说道:“瞧你,都打了好几个哈欠了,外祖母都忘了你赶了好久的路,怕是累坏了,这会儿子先回去歇着罢,等着歇息好了再来陪外祖母说说话,这么多年没见你,外祖母可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是,以后我定每日都来给外祖母请安问好。”宋凉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倒也不推辞,就下去了。
蒋国公老夫人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这才将目光收回来,说道:“老二媳妇,这段时间你来回奔波,比凉月可辛苦多了,也赶快回去歇着罢,我可怕老二回来了心疼你,心里埋怨我了。”
这蒋国公府上下谁都晓得,二老爷和二夫人的感情是极好的。
这话说让一向豪爽的洪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羞怯道:“老夫人,瞧您这话说的,二老爷怎么会怪您呢?”
“好了,在我跟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下去歇着罢!”蒋国公老夫人从来没将洪氏当成外人,一直当成了亲生女儿似的。
洪氏笑了笑,就下去了。
陈氏见状,也凑上前说道:“老夫人,若是没什么事,媳妇也先下去了。”
“等一会,我有话要对你说!”蒋国公老夫人冲着她抬抬手,说道:“老大媳妇,是不是你到了现在心底还在埋怨我?可不敢将气儿撒在我身上,只敢朝着凉月使脸色?”
洪氏心猛地跳了一跳,忙说道:“老夫人,没有的事,当年的事情我早就忘记了,更别说将气撒在凉月身上了,我只是看着凉月和二弟妹关系好得很,我与她尚且不熟悉,也插不上什么话,所以这才说话少些了……”
“好了,我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说了这么多?我又没说什么?”蒋国公老夫人向来是个聪明人,瞧见她这般如临大敌的样子,心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笑着说道:“既然当年的事情你能忘了,那就最好不过了,至于凉月,她虽说是姓宋,但到底身上也流着我们蒋家的血,若是这府中上下有谁敢对她不好,我一个就饶不了她的。”
话到了最后,语气已经有些森然了,这对向来宽厚的蒋国公老夫人来说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儿。
陈氏却是听出了这话中含义的,半晌才说道:“老夫人您就放心罢,若是有谁对凉月不好,莫说是您了,就连我也是第一个饶不了她的,不管怎么说,凉月都是要唤我一声大舅母的,我又没有亲生女儿,凉月这一来,可不就像是我的亲生女儿似的?”
先前她虽宋凉月的称呼可是一口一个表姑娘,被蒋国公老夫人这几句话一“提醒”,马上就变成了凉月!
蒋国公老夫人这才点点头,满意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就放心了,凉月是姑娘家的,就算是教养,日后到底也是要出嫁的!”意思已经是再明白不过了,花不了他们府上多少银子的。
不是她愿意与陈氏说这些话,而是她实在晓得自己这个大儿媳是个什么性子,早些将话说清楚,也免得日后闹出什么事儿来。
陈氏脸色微微变了,这话未免说的太直白了些,不过她到底是当儿媳妇的,就算是婆婆的话说的再不好听,也只能应下来。
该说的,已经说了!
蒋国公老夫人也就无心再说这种事了,免得伤了婆媳之间的和气,“对了,祥哥儿的事,你打算怎么办?难道一直这么拖下去不成?”
说起这事,陈氏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摇头说道:“媳妇若是有办法的话,也就不会像如今这般愁的连饭都吃不下了,祥哥儿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平日里就是个狡猾的,更别说涉及到亲事这种大事,若是他不愿意,只怕谁都拿他没法子,难道还真的要为了他的亲事闹得全家都不安宁吗?”
蒋国公老夫人也跟着烦起来,无奈道:“既然你晓得祥哥儿的性子,那就顺着他的性子了,当初你非逼着他答应与陈家的亲事,他倒好,闹着不吃不喝,若不是我提出要他跟着老二媳妇去扬州散散心,只怕这事闹的更加不好收场了。”
“原本我想着祥哥儿回来了,你们母子之间的关系能缓和些,可我却听人说,祥哥儿一回来,你就对他甩脸子,有些时候,孩子是不能逼的,你越逼,着孩子越和你亲不起来!”
说实在的,蒋友祥娶了陈家的女儿,这乃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可若是蒋友祥不愿意的话,到时候结亲不成,反倒是结仇了,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陈氏只觉得心里发酸,她乃是襄阳侯府的嫡出姑娘,从小到大都是要什么有什么,可偏生嫁入蒋国公府后却觉得事事不顺,丈夫与自己感情不合也就罢了,偏偏儿子也和自己离了心,“我何尝不想和祥哥儿好好说?今儿晓得他回来了之后,我急巴巴去了外院,可刚一进门,祥哥儿瞧见我脸色就变了,对我像是仇人似的。”
“这段时间我夜夜梦到他,生怕他在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的,可他倒是没良心,连句好听的话都不肯与我说,我怎么能不气?当时说了两句话,他就开门见山说自己不愿意娶婕姐儿,可我从进门之后,压根就没有提婕姐儿啊!”
说到这儿,她就觉得委屈得很,儿子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可如今却成了这样子。
092 表妹又不是外人
蒋国公老夫人却说道:“你这性子我还能不知道,就算是没提婕姐儿,只怕也是快了,婕姐儿是你的侄女,你心疼她,想要亲上加亲,我不反对,只是襄阳侯府那么多姑娘,难道就非得婕姐儿不成?”
说实在的,连她都有些不喜欢陈婕,因为是襄阳侯嫡出的姑娘,性子骄纵些是在所难免的事,可陈婕的性子,实在是有些太骄纵过了。
她还记得,当初陈氏与她说这门亲事的时候,她就是有些反对的,可陈氏说,陈婕虽性子骄纵了些,却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并没有什么坏心眼,样貌出众,家世也出挑,这襄阳侯夫人,也就是陈氏的大嫂可是说了,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到时候女儿出嫁了,这陪嫁自然是少不了的。
更别说,蒋友祥乃是蒋国公府的次子,这蒋国公府国公爷的位置,大多数的人脉和资源都是要留蒋国公世子的,留给蒋友祥的也就没有多少了,若是蒋友祥娶了陈婕,不仅是襄阳侯府的外甥,更是女婿,这助力也就多多了。
陈氏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要不然,她也不会这般勉强蒋友祥了,“虽说襄阳侯府也还有几个嫡出的姑娘,我也疼她们,只是她们到底不是托生在我大嫂肚子里的……”
话说到这儿,蒋国公老夫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你的性子我知道,只要想做的,那是一定要做的,可祥哥儿倒是随了你的性子,若是你们这样一直僵持下去,只怕这府中上下也闹得鸡飞狗跳的,明儿我与祥哥儿说一说,看看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氏自然是喜不能自禁,“多谢您了。”
虽说蒋友祥从小是养在她身边的,但也许真的是两个人的性子太相近了,总是处不来,所以蒋友祥打小就喜欢往蒋国公老夫人的瑞祥居钻,有什么话,也是愿意说给蒋国公老夫人听!
至于此时的宋凉月,已经梳洗完了,胭芳已经催促了好几遍让她快些去睡了,可宋凉月嘴上说着好,却抱着雪球坐在窗前,看着外头熟悉又陌生的一切,百味杂全。
“雪球,你高兴吗?我又回来了,见到了外祖母和二舅母虽然高兴,但总觉得还是有些害怕,其实,连我都晓得,这一世是这一世,很多上一世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可我还是觉得害怕,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宋凉月低声道,明晓得雪球听不懂,但有些话,还是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雪球呜呜叫了两声,好像听懂了她在说什么似的。
宋凉月摸了摸她那毛茸茸的小脑袋,今儿她洗澡的时候,一禾给雪球也洗了个澡,主仆二人身上都是香喷喷的,“瞧我,忘了你只是个狗儿,压根就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这日子,要是能一直这么风平浪静的下去就好了。
又坐了会儿,宋凉月喝了碗牛乳粥就睡下了,竟难得一夜睡到了大天亮。
等着她用完了早饭,按照蒋国公老夫人的喜好梳妆打扮好了之后,时候已经不早了,忙提着裙子朝着瑞祥居走去。
她刚一进去,就听见蒋国公老夫人传来大怒的声音,“……瞧瞧你做的好事,都将你娘气成什么样子呢?就算是你不愿意娶你表妹为妻,也该与你娘好好说才是,读了这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呢?”
等着宋凉月进来的时候,蒋国公老夫人的脸色依旧不大好看,瞧见了她,才略微有所和缓,“凉月,睡得可还好?”
“自然是好的。”宋凉月眉眼中带着笑,若说上一世过的最痛快的那段时间就是在蒋国公府了,不过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宁王妃娘娘就将她接到宋家去了。
所有,对于潇湘苑的床榻,摆置,她都是极为熟悉的。
蒋国公老夫人的脸色愈发好看了,正欲说话的时候,却发现原本站在自己跟前的蒋友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到门口去了,大有一副要溜出去的架势,当即脸色就沉下来了,“你这个小崽子,不仅想将你娘给气死,我看是想把我也一起给气死了罢?我不过是说你两句,你就想跑,是要跑到哪儿去?”
对于这个孙子,她向来是疼爱的,但却不是一味的宠溺。
蒋友祥只能赔笑脸,“祖母,我不是瞧见表妹来了,您要和表妹说话,我站在这儿碍事吗?所以打算等着晚些的时候再过来给您请安,顺便听您训斥呢!”
“你这张嘴啊,向来像是抹了蜂蜜似的!”蒋国公老夫人哪里还不晓得他,若换成了平日,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但这件事却不能马虎,“你给我回来,只怕你这一溜,想要抓到你就难了。”
蒋友祥那一张脸像是苦瓜似的,但也只能上前。
宋凉月对于自己这个二表哥可是印象深刻,自己这个二表哥上一世娶了襄阳侯府的嫡女陈婕为妻,这陈婕是个性子骄纵的,自从两人成亲之后,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整日闹得是鸡飞狗跳。
后来,蒋友祥闹得实在是没办法了,整日不着家,急的陈氏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毕竟,襄阳侯府是她的娘家,一个是儿子,一个又是儿媳兼侄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当时的宋凉月瞧见陈氏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多少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毕竟上一世陈氏待她不好,可如今想来,她却实在是幼稚的可以,不管怎么说,蒋友祥一直对她就是不错的,上一世她才来京城的时候,还偷偷带她出去看过花灯呢!
后来,她不幸在人群中走散,丫鬟婆子找了大半宿终于找到了她,也是因为这件事,始作俑者的蒋友祥被罚跪了三天祠堂。
也许就冲着这份情谊,她这一世能帮助蒋友祥的时候,就帮了罢!
可蒋国公老夫人却是一点都不知道这些事儿,如今只板着脸训斥道:“……从小到大,你都像个猴儿似的,贪玩不好学也就罢了,偏生隔三差五就惹得你爹娘生气,前些日子你爹还写信问我,问我你有没有懂事一些,我当时都不知道该如何下笔,你说,你叫我如何下笔?”
她越说越气,将桌子拍的砰砰直响,“祥哥儿,你好歹也十几岁的人了,也该晓得些分寸了,你娘只说暂时将你的婚事定下来,可没说要你马上就成亲,你怎么就这么排斥?原先你不是与陈婕玩的挺好的吗?”
“一起玩是一起玩,可娶妻是娶妻,这两码事完全不一样!”别看蒋友祥年纪不大,这些道理却想的还是挺明白的,别的不说,好歹也是想了几个月了,“更何况,如今虽只是定下了亲事,难道日后我就能不娶陈婕吗?早娶晚娶,不都是要娶的,有什么差别?”
他是个性子极随和的人,和谁都能玩得来,但这不代表他心里不晓得谁好谁坏,譬如这陈婕,若娶了她,真的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话说的蒋国公老夫人说的都有些不好说了,半天才说道:“也不怕你表妹笑话!”
蒋友祥瞧见蒋国公老夫人脸色好看了些,胆子也大了些,“当着表妹有什么不能说的?表妹又不是外人!祖母,您说是罢?”
蒋国公老夫人被他逗得忍不住笑起来了,“你这张嘴啊……”
蒋友祥又说了几句好听的,总算是将这事暂时给揭过去了,更偷偷溜了出去,只剩下宋凉月和蒋国公老夫人在了。
从他们方才的只言片语中,宋凉月也听出些端倪来,“外祖母,是不是就是因为二表哥不想答应陈家的亲事,所以才要跟着二舅母一起去扬州?”
蒋国公老夫人从来没有将她当成外人,自然觉得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是啊,当时你大舅母和二表哥闹得水火不容的,看他们那架势,只怕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刚好你二表哥说要趁这个时候出去走走,我想让他们母子分开一段时间兴许是件好事,就答应了。”
“原来是这样。”宋凉月点点头,说实在的,就算是陈婕是她上一世的二表嫂,但对于这个二表嫂,她实在是喜欢不起来,性子骄纵不说,还跋扈得很,什么事总是以自己为先,总觉得所有人都得让着自己。
如此,祖孙两人又说了好一会话,宋凉月在瑞祥居中用过了午饭,见着蒋国公老夫人脸上有了倦意,借口自己也累了,这才退了出去。
她晓得,若自己不说累了,只怕外祖母也不会开口说这话的。
等着宋凉月出来了,恰巧见到蒋友祥在逗一只与雪球长得极为相似的京巴狗,瞧见她出来了,笑着说道:“今儿你身边丫鬟带着你的雪球出来散步,被我瞧见了,与大白长得可真像,不愧是亲兄弟!”
说着,他又摸了摸大白,说道:“我院子里养了两只乌龟,一只鹦鹉,一只鸳鸯猫儿,还有一头梅花鹿,特别是那只梅花鹿,是爹爹从福建给我带回来的,就养在后花园的围栏里,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能靠近,要是你喜欢,可以去看看!”
这京城中养猫儿狗儿的多,可养梅花鹿的却没几人。
093 我帮你可好
宋凉月晓得,这是自己这位二表哥对自己示好了,就算蒋友祥看起来极为和善,但却有远近之分的,就好比上一世,也是蒋友祥晓得她要去宋府前夕,才准她靠近那只梅花鹿的,“多谢二表哥!”
说着,她眨了眨那狡黠的眼睛,故意道:“是不是因为我晓得了你的秘密,所以才想收买我的?”
正在摸着大白的蒋友祥顿时像被人戳到了脊梁骨似的,一怔,梗着脖子说道:“才没有呢,凉月,你怎么能这样说?当初我与祖母要你的雪球,可祖母说你一个人在扬州,没有玩伴,要将那雪球留给你,我还不是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争,如今更是将我的宝贝让你给一起养,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他这样子,明显就是心虚的表现!
“是吗?”这话,宋凉月可不相信,在她的记忆中,这位二表哥向来就是想做什么就要做什么的,若真喜欢雪球,当初只怕也是开口求了外祖母一番,却没有求到罢!
蒋友祥更加不好意思了,“自然是真的,要是不相信……你去问外祖母。”
只是当他一抬头,看见宋凉月那满脸戏谑的笑,顿时才发现自己上当了,眼前女子那似带着笑意眸子像是秋水般澄澈,愣了愣才说道:“原来你是诓我的,好啊,凉月,我待你这般好,你居然骗我!”
反正他认识的那些姑娘中,可是没有人敢骗人的!
其实也就是宋凉月晓得他的性子,所以才敢这般开玩笑的,“二表哥这样聪明的一个人,没想到会把我的话当真。”
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二表哥,你是真的不想去襄阳侯府家的姑娘为妻吗?”她不知道上一世陈氏用了什么法子,竟让蒋友祥娶了陈婕的。
蒋友祥却想着她方才说的那些话,故意摆起兄长的架子来,“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小姑娘晓得什么?等着你及笄之后再说这样的话也不迟,如今一口一个娶妻娶妻的,还好是叫我听见了,若是叫旁人听见,还以为你想要嫁人了呢!”
宋凉月却是嗤之以鼻,直接问道:“我本打算站在你这一边帮帮你的,可既然二表哥这样说,那就算了罢!”
“别,别,别啊!”蒋友祥只觉得在一片黑暗之中看到了希望,可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对劲,“按理说你应该是站在祖母那一边的,为什么要帮我?而且,你不过是个小姑娘,能怎么帮我?”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看着他一脸戒备的目光,宋凉月懒得理会,“若是你不肯相信我就算了,我虽只是个小姑娘,能做的事情不多,但不管怎么说,却还是能帮二表哥你在外祖母跟前说说好话的,既然二表哥不稀罕,那我自然不会上赶着去帮你的。”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更何况因为重生,她知道很多旁人不知道的事情,这一点上,是占了优势的。
蒋友祥却是一把将她拦住了,说道:“好凉月,我信你,信你就是了,只是,你到底想怎么做,给我交个底才是,要不然我这些日子只怕吃饭都吃不下,这觉也睡不着了!”
说着,他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就算是你在祖母跟前为我说好话,可我娘的性子怕是你不晓得,但凡是她做了决定的事情了,莫说是祖母了,只怕是外祖母都劝不动我娘的,你还能有什么法子不成?”他有把握能劝动祖母,但却没有把握能够劝动他娘。
宋凉月眨了眨眼睛,说道:“既然我说了这话,那就会帮你想出法子来的,只是我只能保证自己尽力试一试,若是到时候不成了,还请二表哥别怪我。”
蒋友祥笑着应了。
说实在的,他并未没有将宋凉月的话放在心上,只觉得是小姑娘闹着好玩的。
可宋凉月却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回去了潇湘苑就命人去打听打听陈婕的消息来,毕竟上一世她去了宋家之后,这位二表嫂才进门,两人也就平时打个照面,问个好而已,别的话倒是没什么可说的。
可一禾却不免有些担心了,“姑娘,虽说宁王妃娘娘和大老爷他们跟着皇上去了别院,但也就一两个月之后就回来了,您也该好好想想到时候给宁王妃娘娘,大老爷,夫人他们准备些见面礼才是,怎么将心思都放在这上头来呢?更何况,这件事,是夫人定下的,您难道还能有什么法子?”
好在她说话直来直去惯了的,所以宋凉月也不介意,“人都是有弱点的,大舅母也不例外,我在想,只要找对了方法,大舅母也就不会勉强二表哥娶陈婕了。”
可到底用什么法子呢?
宋凉月只觉得很难为,想了又想,索性也就不想这事了,与一禾说道:“昨儿我叫你去给杨家送的信你可送到呢?可是见到了睐娘姐姐?”
一禾点点头,笑着说道:“姑娘的吩咐,奴婢怎么敢不照办?当时奴婢亲自将信交到了杨家姑娘手上的,杨家姑娘收到了您的,高兴得很,还给奴婢抓了一把窝丝糖了,只是奴婢瞧着她脸上的神色,像是有些不对劲。”
“原本奴婢想多问几句的,可杨家姑娘身边还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眼生得很,奴婢就没问这话,直说您邀请她早些来蒋国公府做客。”
“这事儿,你办的很好!”宋凉月点点头,当初早在杨睐娘进京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了,可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如今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好在杨家和蒋国公府身份悬殊,她亲自派人邀请杨睐娘前来,杨睐娘是不会不来的。
想及此,她越发觉得不对劲了,“那你有没有看到杨姨母?”
一禾摇摇头,“奴婢也觉得有些奇怪,这杨家上下都乖乖的,原本奴婢是打算去打听什么的,可奴婢小心翼翼打听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打听出来,这杨府上下人的嘴巴都也太严实了。”
这事儿,怕是不简单呢!
宋凉月心中沉思,好在没过几日,这杨睐娘就来到了蒋国公府。
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寒冬,如今已经到了初夏,宋凉月原本以为会再次见面满面笑容的杨睐娘,可看到杨睐娘的时候却吓了一大跳,这杨睐娘的情况比一禾描述的眼中多了,原本肉嘟嘟的脸颊瘦的只剩下巴掌大小了,脸上一点颜色都没有,更别说眼睑下一片青紫,也不知道多少日子没睡好觉了。
宋凉月忙问道:“睐娘姐姐,你这是怎么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如今,她只觉得握着杨睐娘的手冰冷冰冷的。
杨睐娘的眼眶顿时红了,却还是摇摇头说道:“没事儿,没事儿……”
听到这话,宋凉月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瞧着她身后那两个眼生且壮硕的婆子,说道:“两位妈妈辛苦了,胭芳,带着两位妈妈下去喝茶罢!”
其中更胖的那个妈妈却上前一步,说道:“宋姑娘不必多礼,这段时间,我们家姑娘身子不大舒服,老太太怕她出了什么事儿,吩咐奴婢们寸步不离跟着姑娘,要不然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奴婢们也得跟着遭殃!”
这哪里是照顾,分明就是监视!
可宋凉月也不说破,点点头,笑着说道:“既然杨老太太这么疼睐娘姐姐,那我也就放心了,原先我以为睐娘姐姐来了京城会不习惯,想必是有了杨老太太的疼惜,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那个壮硕的婆子这才放心了,当初她跟着姑娘来蒋国公府的时候,老太太可是嘱咐过她们,不管怎么样,都是一步都不能离开姑娘的。
当时她还在想,这蒋国公府是什么地方,就算宋凉月只是蒋国公府的外孙女,若真的一句话吩咐下来了,也有她们难办的,好在,这个宋凉月看起来是个好相处的。
如此一来,她原本警惕的心就微微放松了些。
宋凉月转而又与杨睐娘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来,无非说她在来京城的路上买了些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说自己在来京城的路上死了几盆花,更说要带着杨睐娘去看看她二表哥养的梅花鹿……
若是这事儿放在之前,杨睐娘还有些兴趣,如今她满肚子心事和牢骚,哪里听得进去?
不过莫说是她了,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婆子原本是想从她的言语中找出些有用的信息来,可听了听,却觉得没一条有用的!
宋凉月却自顾自说着,简直像个小话唠似的,不过她到底尽到了主人家该做的,不仅命人给杨睐娘端上来了点心,还给她身后的两个婆子也端上了不少点心。
要知道,这蒋国公府乃是京城一等的勋贵之家,比那杨家高的可不是一星半点,那点心,更是从如意斋买回来的,入口即化,前几日宋凉月刚入蒋国公府的时候,一口气都吃了大半盒子呢!
095 小气巴拉的
宋凉月却是笑了,“你祖母可真有意思,就看着我表哥多,也不用这样上赶着凑上来罢?若是真的要凑上来,我外祖母和两个舅母也只怕也不会答应的。”
杨睐娘的心情好了,话也跟着多起来了,“你二表哥、三表哥和四表哥不是到了说亲的年纪吗?你是不晓得,有多少人盯着你那几个表哥,长得一表人才不说,蒋国公府人口又简单,多少夫人太太都想将女儿嫁进来!”
这嫁女儿,会不会选的选家,会选的选人,若有家世,又有人品相貌,岂不是更好?
“原是这般,若你嫁给我做嫂嫂,那该多好!”宋凉月打趣道,其实她倒是觉得蒋友祥和杨睐娘的性子极为相似,若是相处起来,只怕会有很多趣事的。
不过这种话,她也就敢在心底自己想一想了,毕竟这两人身份实在是太悬殊了。
想及此,她只选了些开心的话说,“对了,我大舅舅从福建送了一只梅花鹿给二表哥了,养在花园那边,你怕是没见过梅花鹿罢,我昨儿才去看过,那梅花鹿长得可好了,咱们一起去瞧瞧?”
“好!”杨睐娘站起来,爽朗说道:“正好没有那两个婆子跟着,我这心情也好多了。”
等着一行人走到了花园围栏处,果然见到了一只浑身毛色发亮的梅花鹿,这梅花鹿尚未长大,眼睛大大的,浑身的毛色发亮,每天都有人清扫,着实可爱。
杨睐娘一见到,就喜欢上了,“可真好看!”她活了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梅花鹿呢!
宋凉月瞧见她脸上一扫从前的阴郁,笑着说道:“若是你喜欢,以后多来蒋国公府,咱们每次都能来看看这只梅花鹿,若是来的次数多了,只怕这只梅花鹿也能认得你的。”
“梅花鹿还能认得人?”杨睐娘更加感兴趣了。
宋凉月点点头,说道:“狗儿猫儿认得主人,就连鸡鸭都能认得人,更别说梅花鹿了,而且我可是听人说了,这梅花鹿聪明得很,若是你来多了,定然会认得你的!”
杨睐娘愈发高兴了,摸了摸那梅花鹿,笑着说道:“你真可爱,也不晓得你有没有名字,你说,叫你什么名字好?你长得这么好看,叫你美美好不好?不对,万一你是个男孩子,这个名字就不适合你呢!你说,是不是?”
宋凉月站在一旁,看着她高兴也就没说什么话了。
可谁知道围栏里却钻出一个人来,手上拿着毛刷,不是蒋友祥还能是谁?他黑着脸,说道:“它才不叫美美!”
怎么听方才宋凉月那意思,这梅花鹿好像她的似的!
这下子,莫说宋凉月了,就连杨睐娘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后退了几步,结结巴巴说道:“我……我只是随口说一说,你,你别当真!”
就算是眼前人拿着毛刷,可身上穿的却是时下京城最流行的绢麻,这料子,可比绫罗绸缎贵多了,更别说眼前人这年纪,气度,脸上那怒气冲冲的样子,就算她是傻子,也晓得这人是梅花鹿的主人蒋国公府二少爷蒋友祥!
可蒋友祥只怒气冲冲看着宋凉月,那眼神,明显就说我这般相信你,将我的宝贝都与你分享了,你却拿着我的东西送人情!
被这般灼灼的目光盯着,盯的宋凉月都有些心虚了,陪着笑说道:“二表哥,原来你也在这儿啊!怎么你亲自来这儿呢?这种事不是应该交给下人去做吗?”
蒋友祥冷哼一声,说道:“这是爹爹亲自在福建选的梅花鹿,乃是珍品,怎么能交给下人去做!”
这话说的谁都能听出他的不高兴来了,杨睐娘也觉得不好意思,但更多的却是自责,当时是她要给梅花鹿取名的,惹得凉月跟着受了委屈,“你一个男子,怎么这般小肚鸡肠?我听凉月说,你这梅花鹿若是没有你的允许,谁都不能靠近,这也太过分了些罢!谁也没有要你将这梅花鹿拿到街上去展览,不过是在蒋国公府给众人看一看就罢了,这蒋国公府里的可都是你的亲人,怎么还如此斤斤计较,真的是枉为男子!”
连她一个姑娘家的都这般大气,怎么还有男子如此小气的?
蒋国公府的人都晓得蒋友祥的性子,他可一直都被人顺毛摸着长大的,平日里说什么,身后一群人跟着他说是,万万没想到会闹这一出来!
其实不仅是宋凉月,就连杨睐娘都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兴许是这段时间她真的是憋闷久了,有气没地方撒,好不容易找了个人,不管不顾也就将心里的火气撒出来,这心里也就舒服多了。
只是话一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来,拉着宋凉月的手就走了。
偏偏宋凉月觉得有些意思,边走边回头,看着蒋友祥那张像是吃了苍蝇的脸,觉得十分有意思。
等到了潇湘苑,杨睐娘才迟疑问道:“凉月,你说你二表哥不会生气了罢?”
“怎么?这会儿子晓得怕呢?方才怎么没瞧出你有一点害怕的样子?”宋凉月可不怕蒋友祥生气,更何况,方才杨睐娘好像也没说错什么。
杨睐娘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不对在前头,后来理亏还说出那样的话来,若是叫我祖母晓得了,只怕恨不得要将我的皮都给刮下来……”
宋凉月却是笑的更加厉害了,“呵,我还以为你怕什么了,原来一点都不担心二表哥怎么想,只担心这件事会不会传到杨老太太耳朵里去,你放心好了,二表哥才不是那样小气的人,再说了,不还有我呢?”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下,外头就走进来两个捂着肚子的婆子,这不就是方才跟着杨睐娘来的那两个婆子吗?
壮硕的那个婆子姓何,白着一张脸说道:“姑娘,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原本杨睐娘那张欣喜的脸,顿时有些沉下来了,“好,咱们走罢!”若不是有人提醒,她都不晓得自己已经出来好几个时辰了。
何婆子对着宋凉月福了个礼,才说道:“宋姑娘,奴婢们就先走了,多谢您今日的款待。”
方才吃点心的时候觉得开心,可转而一去茅房,就觉得不对劲了,这如意斋的点心乃是全京城出了名的,这达官贵人都愿意去如意斋买点心,若像是她这样,吃上几块点心就一个劲跑茅房,这如意斋还开不开呢?
若是她一个人也就罢了,偏生两人都是这般,这点心里头没点猫腻,她才不相信呢!
宋凉月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说道:“款待倒谈不上,倒是我好心办了坏事,原本想拿出些如意斋的点心给两位妈妈尝一尝,可谁知道端出来的是几盒子固元膏,这东西是大补,若是先前饮食清淡,初次用这东西怕是会有些不适应的。”
这不就是明摆着自己是下人,吃不惯这些个金贵东西吗?
何婆子只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笑着道谢,至于回去之后,自然将自己的遭遇和猜测一并告诉了杨老太太,可就连杨老太太也只是在去安平侯府做客的时候吃过几次如意斋的点心,那次数,可是掰着指头就能数清楚的。
这如意斋的点心果然是名不虚传,可因为自己是做客,也只略微尝了几块,压根就没有吃这固元膏,自然也就不知情了。
可杨老太太转而一想,觉得宋凉月胆子不至于这么大,更别说如今她拿捏杨睐娘拿捏的像是置小猫似的,压根就不怕她掀出什么风浪来,也就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但另外一边,宋凉月在杨睐娘走了之后,有些食不下咽了,既然说要帮杨睐娘,那就只有许慕原这一条路子走了,思来想去,到了第二天还是差了一禾送去了一封信给许慕原了。
可她这信刚送出去,就听见外头传来了珠儿的通传声,“姑娘,姑娘,二少爷来了。”
她们是住在蒋国公府的,断然没有在蒋国公府,还将蒋友祥称呼为二表少爷的道理。
宋凉月点点头,“将二表哥请到正厅去罢,我换件衣裳马上就过去。”
等宋凉月去了正厅,却发现蒋友祥眼睑下一片青紫,明显就是没睡好的样子,“二表哥,这是怎么呢?”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蒋友祥也不好明说,只说道:“凉月,昨日来的那是哪家的姑娘?我怎么没见过?”因为杨睐娘昨日那番话,他可是着实怄气了一番,可思来想去,却也不觉得那丫头哪儿的话有错,但转而一想,这梅花鹿是自己的罢,自己又是哪儿错呢?
宋凉月却是含笑道:“二表哥不正为了自己的亲事烦心吗?怎么还有心思操心旁的事?若是用这个时间去习字练武,大舅母定然会很高兴的!”
096 来京城后的第一封信
蒋友祥本就不高兴,一听这话,脸色更是难看得很,“我是你哥哥,你竟然还管起我的事儿来呢?我问你话了,你怎么不回答!”
宋凉月却瞥了他两眼,道:“怎么,二表哥问了她是哪家的姑娘之后,难不成还想上门找她的事儿不成吗?她不过只是唤了那梅花鹿一声‘美美’罢了,你怎么这般大张旗鼓的?可是真的要和个小姑娘一般计较?”若传出去,那可真的叫人笑掉大牙了。
“我才没有这般小心眼呢!”蒋友祥顿了顿,才别扭说道:“我只是觉得他的话有些道理。”
他向来是个固执的性子,认准的事儿,谁都没辙,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来,怎么能叫人觉得不吃惊?
说着,他也不理会宋凉月脸上那震惊,继续道:“爹爹在我小的时候就被皇上派去镇守福建了,从小到大,我连爹爹的面都没有见过几次,就算是碰上祖母生辰或者家中发生大事,爹爹才会回来,可不管怎么样,我总觉得父子间还是有些生疏,有的时候想要与爹爹说话,也不晓得该从何说起。”
“我晓得我不成器,不如大哥那般听话,可爹爹对我却是丝毫不比大哥逊色,这些年大哥有的东西我都有,就算是有些大哥没有的东西,我也有,譬如说这只梅花鹿,也就是祖母在信中与爹爹提了一句,说我想要你的雪球,因求不得,所以一个人偷偷躲起来怄气,爹爹就从福建送过来一只梅花鹿过来,给我当生辰礼物,你说我怎么能不当成宝贝?”
“这梅花鹿是稀罕东西,娇贵得很,又是爹爹送给我的,我自然要命人好好照顾着,并非是我小气,不愿意将梅花鹿与众人赏玩!”
他可是记得,原先宫里头的太后娘娘也曾养过两只梅花鹿,可却因为小皇子的贪玩,病死了!
在宋凉月的印象中,大舅舅一直都是个不苟言笑,甚至是有几分严肃的人,想想,就觉得与嬉皮笑脸的二表哥有违和感,“难道你就因为睐娘姐姐的几句话,就想明白呢?”
“不是因为她的几句话叫我想明白了,只是因为她的话,我昨晚上一宿没睡,想了很多,这才想明白了。”蒋友祥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蒋国公府中,我虽不是年纪最小的,但用祖母的话来说,却是最不明白道理的,连我都晓得将梅花鹿当成珍宝一般,难道旁人就不晓得?我又何必将梅花鹿藏着掖着,旁人路过围栏,都只能远远瞧一眼,生怕我知道了会生气。”
其实这话他是不打算当着年纪小小的宋凉月说的,可却发现,这宋凉月却是人小鬼大,若是自己不说出个原因来,只怕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也就打听不到了。
宋凉月点点头,道:“二表哥能想明白那就最好了,至于睐娘姐姐,她是杨家的庶出姑娘,若是二表哥想见她,冒冒然找上门只会给睐娘姐姐遭来祸患,这样罢,等着下次我再邀请睐娘姐姐来蒋国公府的时候,定然会与二表哥说一声的,到时候二表哥亲自道谢就成了。”
她可不敢想,若是蒋友祥真的去了杨家,只怕杨家可就要掀起轩然大波了。
说实在的,蒋友祥原先还真的是这样想的,他是被宠惯了的,做事向来随心所欲,哪里会想到姑娘家名声这一点来?
不过既然宋凉月说了,他又与宋凉月说了几句话,也就出去了。
如今宋凉月倒是一点不操心蒋友祥亲事的事儿,毕竟蒋友祥那性子,怎么着也能将自己的亲事拖上个一年半载的,只是杨睐娘那儿……也不晓得许慕原到底有没有收到自己的信儿!
此时的许慕原正在安平侯府的射箭场练习射箭,箭箭只中靶心,惹得一旁的长安拍手叫好,“世子爷,您这箭术倒是愈发精进了,到时候在皇上举行的箭术比赛中,只怕又是您拔得头筹呢!”
许慕原又是一箭直中靶心,淡淡道:“你这张嘴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我这箭术也能拔得头筹?你岂不是太没将五皇子放在眼里呢?”
去年这射箭比赛中,他得了是第二,这第一就是五皇子。
什么都不能阻挡长安那张抹了蜜的嘴,长安像是没听明白似的,笑着说道:“世子爷何必介怀这种事儿?您也不想想五皇子如今都多大年纪了,五皇子膝下的大儿子只比您小几岁了,若是等着您到了五皇子那年岁,只怕放眼大周朝,就没几个人是您的对手呢!”
许慕原没有说话,接下来箭箭直中靶心,说实在的,也许是骨子里流的是许家那桀骜不驯的血脉,所以他也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凡事都想做到最好,要不然,也不会这些日子一直苦练箭术了,恨不得住在射箭场。
这几日,他可是说明了,谁都不能来射箭场打扰他,就连瑞华长公主来了,也只是劝说了几句,可他倒好,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许慕原又是一支箭射出去之后,青茗这才上前,说道:“世子爷,有人送信给您。”
“放着,我现在没空!”许慕原是个晓得分寸的人,平日里虽经常和那些世家子弟一起出去游玩,但该做正事的时候却是一点都不会耽搁的。
青茗也是个晓得分寸的,若是那些世家子弟的信笺送上来,他也跟就不会禀告,“世子爷,是蒋国公府送过来的信!”
“蒋国公府?”许慕原愣了一愣,方说道:“我与蒋国公府的人并没有什么交集啊!到底是谁?上头可有写名字?”
青茗摇摇头,道:“上头并没有写名字,不过看那字迹……倒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许慕原脑海中浮现一张清丽的面容来,欣喜道:“我知道,是她!”这宋凉月是蒋国公府的外孙女,不是她,还能是谁?
当他将那一封写着娟秀小楷的信拆开之后,愈发高兴了,转身就离开了射箭场,去了书房!
这还是他小半个月来,第一次离开射箭场!
长安跟在他身后,只与青茗打听这女子到底是谁,可青茗嘴巴向来严实得很,虽猜到了几分,但没有许慕原的吩咐,却是一个字都不肯说的。
问了好半天,长安却是什么话都没有打听出来,自然是气的不行,可一旁的许慕原却将封好的信递了过来,“你快些将这封信送到蒋国公府去!”
方才长安可注意到了,世子爷用的可是澄心纸,牛皮雕花信封,足以看出世子爷对这人的看重了,到底是谁?
他很想问一问,可想着世子爷的脾气,话到底没有问出口,转身就下去了,反正他是送信的,到时候看一看不就晓得呢?
只是等他走到蒋国公府附近,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只看见了一个小丫鬟,见到他,一点都不怯,伸手道:“东西呢!”
这信是今早上送出去的,一禾从中午的时候就开始等着了,等了好一两个时辰,早就不耐烦了,肚子更是饿的咕咕叫,巴不得早些回去。
长安可是留了个心眼,道:“我怎么知道这信到底是不是交给你的?将你们家姑娘的名字说出来,我就将东西给你,若是将东西给错了,可如何是好?”
一禾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却想着出门之前姑娘的吩咐,到时候只拿了信就走,别的话一个字都不多问,也别多说。
宋凉月可是谨慎惯了的,特别是关系到自己名声的事,那更是得小心了。
想到姑娘的吩咐,一禾凶巴巴地说道:“若是你不愿意给就算了,那我就回去与我们家姑娘说,说安平侯世子爷派来的人压根就不想把东西交给我,到时候要我们家姑娘再与世子爷说上一说,到时候你们家世子爷怪罪下来,可别怪我们家姑娘没替你求情呢!”
话毕,她竟转身就要走,却被长安给喊住了,“慢着慢着,我把东西给你还不成吗!”
说着,他更嘀嘀咕咕说道:“真是个厉害的!”
一禾只要收到东西,压根就不管他怎么说,一溜烟就跑了。
当宋凉月拆开信笺的时候,原本蹙着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了,“这个安平候世子,总算还记得当初说的话。”
一禾在一旁问道:“姑娘,安平候世答应这件事呢?”
“这种事,怎么能够在信里头说,我与安平候世子说了,我三日之后会借口去白马寺上香,到时候我们就约在白马寺见面,到时候见了面,有些话也就好说了。”宋凉月是有自己打算的,她是个闺阁女子,私相授受自然是不合常理的,可若是在白马寺碰到了,谁还能有别的话说?
想及此,她站起身子来,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走,咱们去一趟瑞祥居,与祖母说一声要去白马寺的事!”
果然,等着蒋国公老夫人听说了这事儿,并没有反对,只嘱咐了要她小心之类的话,更派了不少人手,到时候跟着她一起去。
097 世子爷这是不帮忙?
上一世的宋凉月总觉得,这世上最疼自己的就是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姑母宁王妃娘娘,另一个则是她的外祖母蒋国公老夫人了。
好在这一世她又来到了京城,可以在这两人跟前好好尽孝了,“外祖母,之前在扬州的时候我为您抄了好几卷佛经,希望佛祖能够保佑您平安康泰,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我将佛经供奉到佛祖跟前!”
“好孩子!”蒋国公老夫人很感动,点点头道:“外祖母这些年没白惦记你!”
虽说他膝下孙儿众多,但大多都是男孩子,平日里只知道闯祸,哪里有这般贴心?
宋凉月笑了笑,说道:“别说到时候佛祖能不能显灵,就这几卷佛经能叫外祖母高兴,我都觉得值了!”
如此,又说了几句话,宋凉月这次下去了。
很快,就到了宋凉月与许慕原约定的那一日了,宋凉月早早就起床了,收拾打扮一番之后就与蒋国公老夫人请安,蒋国公老夫人又吩咐了几句之后,她这才带着丫鬟婆子护卫们踏上了前往白马寺的马车。
京城还是和宋凉月印象中一样热闹,街道两边人挨着人,做什么的都有。
就算她坐在马车里,听着外头的喧喧嚷嚷,只觉得熟悉又陌生,忍不住闭上眼睛,一禾忍不住在一旁说道:“姑娘,您这是不舒服还是害怕呢?”
好像自从来了京城之后,她就时常在姑娘脸上瞧见这样的表情,好像在回想什么极其重要且难受的事情似的!
宋凉月摇摇头,依旧闭着眼睛,“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罢了!”
一禾瞧见她脸上的神色,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说道:“姑娘,有些话奴婢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她这般严肃的时候,也是少之又少!
宋凉月睁开眼看着她,淡淡道:“有什么话说就是了,你我之间还需要藏着掖着吗?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了。”
一禾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胭芳,说道:“奴婢……奴婢发现您到了京城,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若是有什么话,您可以与奴婢,还有与胭芳姐姐说的,说不准咱们能为您分忧解难呢!”
“小丫头!不错啊,来了京城几日,都学会用‘分忧解难’了,不过记得,是排忧解难,不是分忧解难!”宋凉月点了点她的额头,打趣道:“放心,我没事的,也不过是才来京城,有些水土不服罢了,更何况二表哥和睐娘姐姐的那些事,我这心里也跟着不舒服起来了。”
一禾摸摸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宋凉月继续打盹,过了一个时辰,一行人终于到了白马寺,因为天气渐渐热起来了,这来白马寺上香的人也多了起来,好在蒋国公老夫人早就派人将一切打点妥当了,为宋凉月租下了一个小院子。
只是这次跟着宋凉月来的有不少都是蒋国公老夫人安排的人,她自然得防着那些人,甚至是包括胭芳。
胭芳对她悉心照料,她很感激,但她却晓得,若自己真的有什么事,只要外祖母问起的话,胭芳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为了不叫外祖母担心,索性就一起瞒着罢!
宋凉月简单用过了斋菜斋饭之后,就与胭芳说想去后山走走,却遭到了胭芳的反对,“姑娘,这白马寺虽是皇家寺庙,前来上香的大多都是非富即贵的人,比寻常的寺庙安全多了,但您怎么说也是姑娘家,独自出去怕是不大好,不如就叫咱们跟着罢!”
“我看不用这般大费周章呢!你看看周围,谁像我似的,一出去身后跟着一群人!”宋凉月出去那可是有要紧事的,身后怎么能跟着一群累赘,“再说了,若是真的有歹人,瞧见我这架势,只怕也会打上我的主意的!”
只是不管她怎么说,素来好说话的胭芳都要跟着,只是做了些让步,叫她带着几个丫鬟跟着,让护卫都退了下去。
宋凉月眼看着约定的时间要到了,没有法子,只好答应了。
后山地势复杂,到时候开溜,应该也不难!
她是个聪慧的,一上山差了这个丫鬟去摘花,那个丫鬟去摘果子,就连最后将胭芳都指使出去帮她洗帕子去了,这才命了一禾留在原地,自己偷偷溜了。
到了原本约定好的那棵梅花树下,宋凉月跑的是气喘吁吁,只是她一来,却是连鬼影子都没有见到,哪里还有人?
宋凉月又四处转了转,确实是没看到人,可她也不敢喊,生怕将胭芳等人招来了。
又等了一会儿,宋凉月瞧了瞧天上的日头,确定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过去了不少,跺跺脚,转身就要走。
心中更是忍不住暗暗咒骂,这许慕原当时答应的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子半天不见人?若是叫胭芳等人找来了,碰见个正着,她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呢?
只是她刚走没两步,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那淡淡戏谑的声音,“二姑娘还真是个怪人,连求人都这般不同寻常,求人就要拿出求人的样子来,这才等了多久,就要走?我看,也不是多要紧的事情罢!”
当时他收到信的时候,宋凉月就在心里头说有一件很要紧的事情需要他帮忙,当时他的心里就跟着紧了一紧,还以为宋凉月真遇上了什么大事,可转而一想,宋凉月是蒋国公府的外孙女,又是个姑娘家的,能有什么大事儿?所以这才想着戏弄她一番!
宋凉月听见声音扭头一看,依旧是空荡荡的,哪里有许慕原的影子?
倏地,她想着原先在灵隐寺许慕原躺在横梁上的样子,抬头一看,果然见着许慕原舒舒服服躺在树枝上,“我不晓得世子爷还有这样的雅兴,这好端端的地下不走,怎么就喜欢往树上蹿腾?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您是猴儿呢!”
自己急的像是什么似的,他倒好,还有心情开玩笑!
许慕原轻轻一跃,就落在了宋凉月跟前,“既然二姑娘说是有要紧事,那我自然是要看看有没有人跟着你一起来,若是偷听到咱们的谈话,那可怎么是好?还好,二姑娘身后并没跟着什么人来!”
说着,他看了一眼宋凉月那依旧带着几分怒气的脸,笑了起来,“当初在扬州一别,也是数月未见,不知道二姑娘近来可好?”
宋凉月虽生气,可到底晓得自己今日是来求人的,这姿态也就要放低一点了,“自然是不好,若是好的话,怎么又央求世子爷帮忙?”
“自从接到了二姑娘的信之后,我百思不得其解,这蒋国公府好歹也是京城中的勋贵之家,有什么事帮不成,还需要二姑娘亲自找到了我这儿?”许慕原虽是安平侯府世子爷,但到底年纪小,权利有限,哪里比得上蒋国公老夫人,“还是,二姑娘说的这件事压根就不敢叫蒋国公老夫人晓得?”
越说,他越觉得这件事有意思了。
宋凉月笑了笑,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了,“一则是这件事不能叫我外祖母晓得,二则是这件事,就算是我外祖母出面,只怕也帮不上忙的,就算是能帮忙,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远远不如世子爷出面方便!”
更何况,就算是她真的要求蒋国公老夫人帮忙,又该如何开口?毕竟这件事乃是旁人的家务事!
许慕原挑挑眉,愈发感兴趣了,“那到底是什么事儿?”
宋凉月整理了下思绪,缓缓开口道:“不知道世子爷记不记得您有一位表姨奶奶,她嫁去了杨家,虽是出了五服,但这些年与安平侯府多少有些来往的,杨家的一位庶女与我交好,可杨老太太却想要将她嫁给自己娘家的傻侄儿,我实在是于心不忍,想着这件事兴许世子爷能有办法……”
“你这管的也太宽了罢!自己的事都没有操心好,还操心起旁人的事情来呢?”许慕原不由得有些失望,若叫他替去宋凉月杀人放火,他兴许还有点兴趣,可这种婆婆妈妈的小事,他是不屑于做的!
不过,这话倒是叫他对宋凉月多了解了几分,别说杨家与宋家家世相差悬殊,就他那些姐姐妹妹,是没一个愿意搭理庶出女的。
这话似乎在宋凉月的意料之中,不过她也没打算放弃,“世子爷这是不帮忙的意思吗?”
许慕原笑了笑,说道:“二姑娘可真会给我出难题,就算杨老太太是我的表姨奶奶,可我一个男子,怎么插手人家姑娘家的亲事?难不成要我冲到杨老太太跟前,说这门亲事不好,就算是真的要说,也得有个说法才是,万一到时候旁人以为我与那杨家姑娘有些什么了,我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呢?”
更何况,他实在是不擅长这种与内宅妇人打交道的事,而且,对于这位表姨奶奶,他实在是喜欢不起来,总觉得她眼里时时刻刻都透着精明和算计!
098 你不嫁给我,我不愿意娶你
宋凉月看着眼前男子那嘴角微微翘起的模样,似透着些许不屑,晓得骄傲如许慕原,哪里肯去做这样琐碎的事儿?
可若是不求许慕原,那她就更加找不到人去帮她了,“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我与世子爷第一次见面乃是在扬州的灵隐寺,虽说我无意帮忙,但到底还是帮了世子爷一场,后来世子爷跟着我一起回了宋家,更是说道,若是有朝一日需要您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就是了,今日我开口了,却没想到遭到了世子爷的拒绝!”
说着,她莞尔一笑,清冽的眸子直直盯着许慕原,半认真半开玩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道理,连我这个闺阁女子都晓得,难道世子爷还能不晓得吗?我想,方才世子爷说不肯相帮的话定然是和之前一样,同我开玩笑的罢!”
许慕原自顾一笑,缓缓道:“二姑娘还是和之前一样能言善辩,这话都说出来了,我就是想拒绝,怕也找不到好的说辞了。”
说着,他也敛起那开玩笑的神色,郑重说道:“只是这件事,我只能答应二姑娘尽量去试一试,若是不成的话,还请二姑娘不要迁怒到我身上来。”毕竟他连这位姨奶奶的性子都莫不清楚,更不要说去打听杨睐娘和杨老太太之间的事儿了,人都是有弱点的,这话不假,可他也需要弄清楚他们的弱点在哪儿才行。
宋凉月冲着他半福了福身子,含笑道:“世子爷出马,我相信这事儿就没有不成的道理。”
对于许慕原的手段,她还是知道的。
许慕原却是摇摇头,眉眼中有些无奈的神色。
后来,宋凉月也是大概说了下杨睐娘的情况,看似许慕原听的是漫不经心,实则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若要结亲,这生辰八字是少不了的,是不是该在这上头动手脚?还是从他那位姨爷爷身上动手脚?要杨老太太娘家主动退了这门亲事……
到了后来,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可面上依旧淡淡的,迎着光,看着宋凉月脸上那细细的小绒毛,只觉得几个月不见,宋凉月好像又长高了些,比大他一岁的堂姐都要高些了,似乎也长好看了些……
宋凉月感受到他那异常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双颊,有些疑惑,“世子爷在看什么?”
就算是上一世她是许慕原的妻子,可在她的印象中,许慕原好像也没有用过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眼前女子的目光澄澈如水,叫许慕原心底的那点小心思无处遁形,请咳了一声,淡淡道:“有人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宋凉月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呼叫声,“二姑娘,二姑娘,您在哪儿呢?”
宋凉月心猛地一惊,低声道:“不好,是胭芳寻来了!”若被人瞧见她与许慕原单独在一起,那可真是有口难辩呢!
许慕原嘴角的那抹意味深长更深了,“原来你也会害怕?”
“我自然会害怕!”宋凉月白了他一眼,依照自己对外祖母的了解,若是这件事传到了外祖母耳朵里,只怕心里就会盘算起来如今将自己嫁给许慕原了,就算外祖母征战沙场无数次,可到底是个女人,更看重女儿家的名声,“若这事儿叫我外祖母晓得了,只怕不得了,不成,我得躲起来,这该躲到哪儿去啊?”
四周虽郁郁葱葱,有几棵大树,可难不成他还能躲在树后头?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宋凉月心里着急得很,只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许慕原。
那小猫儿似的目光投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许慕原头脑一热,搂着宋凉月的胳膊就飞上了树。
此时的宋凉月还没有反应过来,等着她反应过来之后,两人已经站在了树上了,半晌才低声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这女人啊,还都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许慕原有些无奈了,“这不是救你吗?你方才不是说,若被你外祖母晓得了这事,你就有口难辩了吗?怎么我帮了你,你还这幅样子?”
宋凉月又狠狠瞪了许慕原一眼,可收到了她那不友善目光的许慕原却是拉着她的胳膊晃了两下,吓得她目光马上就变了,“我的意思是你躲起来就成了,何必要拉着我一起躲起来?这树上这么高,我,我畏高!”
许慕原眉眼中的笑意更深,“那你不看底下就成了!抓着我的胳膊,放心,咱们是不会掉下去的!”
他的话音刚落下,宋凉月就缓缓闭上了眼睛,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相信许慕原了。
耳旁吹来细碎的风声,伴随着小鸟的啼叫,宋凉月这才觉得心底稍微静下来了些,可胭芳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甚至她就已经感觉到就在她脚底下了,“你们一个个是怎么看着姑娘的?姑娘叫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去做什么吗?这荒山野岭的,若姑娘有个三长两短的,小心老夫人拨了你们的皮!”
“胭芳姐姐,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可姑娘说她瞧着不远处的那块石头好看,要我捡着带回去,我怎敢不从?”那小丫鬟声音里透着哭腔,怕的不得了,“对了,胭芳姐姐,我想起来了,方才我离开姑娘的时候,姑娘身边还有一禾在,说不准一禾跟着姑娘在一起呢!”
有个人,这姑娘身边好歹还能安全些!
胭芳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不过还是训斥道:“一禾多大年纪?比姑娘都还小些,平素又是好玩的,能不能照顾好姑娘还两说呢!”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下,这一禾的声音就传过来,“胭芳姐姐,你又在说我坏话呢?”
说着,一禾像是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似的,故作讶异,“咦,胭芳姐姐,怎么没见到姑娘?姑娘呢?”
这下子,可算是真的炸开锅了,方才那个胆小的丫鬟已经哭出声来了,还是胭芳训斥了两句,吩咐那丫鬟回去找护卫,剩下的人则在附近好好找一找。
等着众人都走了,宋凉月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可尤觉得那颗心突突跳着,有些后怕。
许慕原站在一旁,笑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们家里人看你看的这样紧,你胆子也是大,居然还敢偷偷跑出来见我!我倒是好奇得很,要是真的被你外祖母晓得你与我独自在一起,会怎么罚你?”
宋凉月依旧闭着眼睛,不敢朝下看,只轻声说道:“我外祖母向来疼我,不管我犯了什么错,都不舍得打我骂我,这一次想必也是这般,只是若她晓得我和一男子单独在一起,定心里会自责,会懊恼,会觉得对不起我娘,会觉得没有好好照顾我……而后,她会担心我的名声受损,想方设法将我嫁给你的!”
最后一句话落在许慕原耳朵里无异于平地惊雷,若是宋凉月真的嫁给自己,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她比那些无趣的闺阁女子有意思多了!
等等!许慕原却是想到了关键的一点,宋凉月这话里的意思可是,不愿意嫁给自己?
想及此,许慕原的心里五味杂全,语气也跟着不虞起来,“怎么,听二姑娘的意思,好像嫁给我委屈了你似的?”
谁不知道,这满京城的适龄女子,有多少想嫁给他了,如今他还没到定亲的年纪,就有多少夫人话里话外都透出这个意思了,好在他娘瑞华长公主装作听不懂的意思来!
宋凉月这才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偷偷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才陪着笑说道:“世子爷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世子爷乃是太后娘娘的亲外孙,是瑞华长公主膝下唯一的儿子,这身份是何等尊贵,而我只不过是宁王妃娘娘的侄女,是蒋国公府的外孙女,这身份怕是配不上世子爷的。”
说着,她呵呵笑了两声,这才接着说道:“可世子爷也是晓得的,外祖母疼我,所以在我外祖母眼里,我什么都是好的,莫说是世子爷了,只怕是天上的神仙都没有我配不上的,到时候若闹出什么事来,损了我的名声事小,损了蒋国公府和世子爷的名声事大,所以还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起来是有些道理,可许慕原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这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罢了,罢了,你不愿意嫁给我,我还不愿意娶你了,我的亲事可是要皇上亲自赐婚的,太后娘娘和我娘亲自挑人,至于你?”
他从上到下扫视了宋凉月一眼,鄙夷道:“只怕是真的进不了我安平侯府的大门。”
如今虽说着这话,可他像是忘了先前瑞华长公主与他说起这事儿来,他那愤怒的样子,还说娶妻乃是一辈子的事,要娶自己中意的才是!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晓得如今在别扭个什么劲儿!
可他的话对宋凉月来说,却像是定心石一般,“那倒是,只怕大周朝最尊贵贤淑的女子才配的上世子爷,至于我,能和世子爷有几分交情已经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呢!”如今有求于许慕原,说几句好听的话又怎么呢?
099 更加疼爱自己的外祖母
许慕原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看了眼宋凉月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低声道:“他们都已经走了,你还想抓着胳膊抓多久?”就算他是习武之人,可也架不住宋凉月因为太害怕,这指甲恨不得都要嵌进他的肉里去了。
“咱们下去,快下去!”宋凉月只觉得手心冒汗,生怕许慕原一个不小心,连带着自己也一起摔下来了,“只是咱们该怎么下去?”难道还像方才那般,许慕原着她的腰……
只是又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许慕原还真的着她的腰,落到了地下。
宋凉月涨红了脸,低声道:“你……你怎么能这样子……”
“那要不怎么让你下来?”许慕原也跟着有些别扭起来,毫不客气道:“我是好心,怎么到了你眼里,好像办了坏事一般,早知道就丢你一个人在下头!”
这两人一见面,就吵吵嚷嚷的,像小孩子似的!
宋凉月也懒得理他,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末了,还不忘说道:“还希望世子爷记得答应我的话!”
说完这话,宋凉月倒是一点都不留念,疾步回到了院子。
此时,那方小小的院子已经炸开了锅,胭芳急的眼眶都红了,一见到她回来了,忙说道:“姑娘呀,您方才到底是去哪儿呢?奴婢们都快将白马寺给翻过来了,若是您有个什么事,那可该如何是好?”
自从来了京城之后,宋凉月有意无意对胡嬷嬷疏远了不少,而后更是安排了胡嬷嬷去了瑞祥居当差,说的是让胡嬷嬷代替她娘尽孝,毕竟胡嬷嬷打小和她娘一起长大,情同姊妹的!
当时胡嬷嬷虽有些不愿意,但架不住蒋国公老夫人也看出些端倪来,宋凉月一五一十将胡嬷嬷在扬州做的那些事都说了,自然也没漏过胡嬷嬷对她的悉心照顾,当时蒋国公老夫人就说让胡嬷嬷来了瑞祥居,还说权当做是在瑞祥居养了个闲人,反正蒋国公府也不缺这么点银子。
而胭芳也就顶了胡嬷嬷的空缺,管起潇湘苑内大大小小的事情了。
宋凉月看着她那张因着急而涨红了的脸,说道:“好姐姐,都是我的不是,我方才想着四处转转,没想到多走了几步路,就没瞧见你们了,还是我后来问了一个小师傅,这才能回来的。”
说着,她拉了拉胭芳的袖子,撒娇道:“我晓得你们担心我,可这儿是白马寺,向来安全得很,能出什么乱子呢?”
这话说的胭芳脸色好看了不少,“话虽这么说,但还是小心些为好,姑娘您如今可是老夫人的命,若是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只怕最难过的就是老夫人了……”她在蒋国公府当差十多年,还是头一次见老夫人这般疼一个人,简直就将宋凉月当成了心尖尖命根子。
宋凉月点点头,接下来在白马寺的时间内除了上香哪儿都没去了,就连胭芳说院子外头不远处有几株山茶花开的极好,她都懒得去看。
等着第二天清早,一行人就动身回京了,路上宋凉月还不忘对着胭芳道:“能不能回去了不将这件事告诉外祖母?若是叫外祖母晓得了,日后不叫我出来了是小事,平白惹得外祖母担心才是大事呢!”
胭芳倒是有些苦笑不得了,相比于当初她初去扬州时见到的宋凉月,此时的宋凉月才有些小姑娘的影子,当真姑娘家都是要靠宠的,“好,好,奴婢答应您,只是您要记得,以后可不能再乱跑了。”
宋凉月自然是忙不迭答应了。
等一行人回到蒋国公府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去了瑞祥居给蒋国公府老夫人请安,只是刚进了瑞祥居的大门,还没入内间,就被丫鬟给拦下来了,“表姑娘,老夫人正在与夫人说话呢!奴婢先进去帮您通传一声!”
“大舅母?”宋凉月很是讶异,一般陈氏都是在早上与蒋国公老夫人请安的,这个时候应该在处理府中庶务了,“不用进去通传了,说不准外祖母和大舅母在说什么要紧的事儿了,刚好我从白马寺给外祖母带了两株山茶花回来了,这会儿子吩咐人种上!”
不少信佛之人都很喜欢白马寺的东西,总觉得里头的东西沾了灵气的,就这两株山茶花,宋凉月花费的银子可不少!
话毕,她带着胭芳就去了拐角处,她选择这个地方可是大有讲究的,一则是等着陈氏溢一出来她就能瞧见,二则是她想等陈氏出来时,看看陈氏脸上的表情!
果然,没过多久,陈氏就出来了,脚下的步子慌乱,脸上的表情更是难看得很。
宋凉月也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竟看到陈氏眼眶微微泛红,只是还未等她来得及多看几眼,这陈氏带着丫鬟就已经走远了。
这到底是怎么呢?
宋凉月暗自纳闷,接着就被丫鬟请进去了内间,见着蒋国公老夫人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只挑了些好听的话说了,“……外祖母,我将佛经都供了起来,还给您点了一盏长明灯,希望佛祖能保佑您长命百岁,对了,我见着瑞祥居中以草居多,没见到什么花儿朵儿的,又从白马寺带回来了两株山茶花来,就种在了拐角处!”
“好孩子!”蒋国公老夫人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不少,说道:“在白马寺好不好玩?也就是我年纪大了,奔波不得,要不然就能陪着你一起去了!”
宋凉月挽着她的胳膊,亲昵道:“只要外祖母把身子养好,比什么都重要!若是外祖母下次还想去白马寺了,我陪着您一起去!”
当时蒋国公老夫人不是没说过要陪着她一起去白马寺的,只是之前下了一场雨,蒋国公老夫人膝盖又隐隐疼了起来,去白马寺虽不远,但到底坐马车也是累得很,所以在她的劝说下,蒋国公老夫人这才作罢!
其实宋凉月也是有自己私心的,若是外祖母去了,那她想要见许慕原,岂不是就没这么简单呢?
但是蒋国公老夫人却觉得有些对不住宋凉月,这外祖母第一次出门,自己就没陪着!可宋凉月这话说的,却叫她心里舒坦得很,“好,好,这马上就要到夏天了,天气热得很,我看等着入了秋,咱们再一起去一趟白马寺,到时候也能去看看你给我点的那盏长明灯!”
说着,她拍了拍宋凉月的手,说道:“对了,在白马寺点一盏长明灯可不便宜,说罢,花了多少银子,外祖母补给你!”
“哪能花多少银子呀!”宋凉月见蒋国公老夫人开怀了,心情也跟着好些了,“别的不说,我来京城您都已经补贴了我不少银子了,若是再这么补贴下去,只怕我这手上的银子要堆成小山的!我又没有银子,这银子都是您给的,您还补贴什么呀?”
蒋国公老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着说道:“小机灵鬼!”
说着,她就褪下了自己腕子上的翠镯子,说道:“既然你不要银子,那就把这只镯子收下罢,这镯子还是我出嫁的时候,我祖母给我的,我戴了几十年了,如今就给你了。”
听闻这话,宋凉月不由得有些愣住了,据她所知,这镯子乃是用上等的血玉做成的,血玉,顾名思义,一般都是血色的,放在亮堂处,能看到宛若血丝的纹路在里头流动,更别说这翠色的血玉是何等尊贵了。
上一世,外祖母是将这镯子给了她的大表嫂,也就是如今的蒋国公世子妃,那个时候,她的大表嫂刚诞下了一对龙凤胎,惹得外祖母合不拢嘴,可如今,外祖母却将这镯子给了她?
想及此,宋凉月下意识推脱,“外祖母,使不得,既然这镯子跟了您几十年,如今给了我怕是会不习惯的!”
“什么习惯不习惯的?有你天天在我身边,我还能有什么不习惯的?”蒋国公老夫人将镯子塞在她手里,笑眯眯说道:“这玉镯子不比别的,也不讲究个样式款式的,到时候不管是给了儿媳妇还是女儿,都是拿得出手的,说起来当年你娘出嫁的时候,我也是想将这镯子留给你娘的,可想着你娘是要嫁去宋家,你们宋家如何配得上这镯子?更别说有你大舅母在一旁念念叨叨的,我就想着算了,就让这镯子留在我身边,等着我死了带进棺材里,谁都不给!”
说到底,一边是女儿,一边是媳妇,手心手背都是肉,叫谁心里不舒服,她这心都会跟着不舒坦的。
这镯子上还带着人的体温,宋凉月捏着它,如同捏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似的,“可如今您将这镯子给了我,难道就不怕大舅母不高兴吗?”
蒋国公老夫人的脸色微微沉了沉,冷哼一声说道:“如今她还有什么资格同我不高兴?她还是先想想自己娘家的那些破事罢!”
她这一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跟着屏气凝神的,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100 上一世嚣张跋扈的二表嫂
还是宋凉月倒了杯水,递给了蒋国公老夫人,“您都一大把年纪了,何必动怒?若是气坏了自己身子,遭罪的还是您啊!我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但既然您说是襄阳侯府的事情,那您何必多管闲事,若是要操心,那也是襄阳侯府的人操心,您跟着操什么心啊,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养养鱼,侍弄侍弄花草,这日子过的多舒坦啊!”
上一世的她虽喜欢外祖母,但到底是个内敛的,平日外祖母心情好的时候话就不多,更别说外祖母心情不好的时候,更是躲得远远的,从未像是今日这般!
蒋国公老夫人小啜了口茶水,冲着丫鬟婆子们挥挥手,示意她们都下去,“原本这些事我也不想管的,那襄阳侯府虽是你大舅母的娘家,和我们安平侯府是姻亲,但有些事却不是我们能插手的,可你猜猜发生了什么事儿?这襄阳侯府的陈婕,也就是要说给你三表哥的那个嫡出姑娘,竟因为一点小事,活生生将一个丫鬟给打死了!”
“还有这样的事儿?那这件事,大舅母晓得吗?”宋凉月很是震惊。
蒋国公老夫人拍了拍桌子,冷声说道:“她如何不知道?如今这全京城,怕是没几个人不晓得了,原先你大舅母还想将这件事瞒着我,若不是我从别人嘴里听到,亲自问了你大舅母,你大舅母怕还不愿意承认了,就这样的人,你大舅母还想娶她做媳妇?那陈婕踏进我们蒋国公府的大门一步,我都不愿意!”
她出生武将之家,自知并非什么名门淑女,也从未想过要娶高门贵府的女子进蒋国公府的大门,可不管怎么说,这姑娘家的总要懂些规矩,有一颗善良的心,那样歹毒的女子想要进蒋国公府的大门?简直是痴心妄想!
这是长辈们之间的事,宋凉月也不好说什么,“外祖母,您消消气,好在这门亲事如今还没有定下来,若是真的等着那位陈姑娘进了蒋国公府的大门,您才该生气了,如今知道这事儿还不算迟!”
蒋国公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我气的不是陈婕动手打死了丫鬟,那是襄阳侯府的事,我犯不着生气,要气也该是那襄阳侯夫人生气,气自己女儿心狠手辣,气自己没有管教好女儿!”
“我是气你大舅母糊涂啊,明晓得陈婕是个什么德行,方才我问她的意思,她居然还想答应这门亲事,还说你二表哥玩心大,若是答应了这门亲事,到时候也有人能管着二表哥了,你说她这是不是想要害死你二表哥?就因为丫鬟摔碎了她最喜欢的花瓶,就能将人打死,赶明要是你二表哥说错了话,她岂不是也要下毒害死你二表哥呢?到时候我这个老婆子训斥她几句,岂不是也要一同将我给害死呢?”
越说,她越觉得生气,到了最后,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到底是年纪大了,身子比不上从前了。
“外祖母,您消消气,消消气,我想大舅母也不是糊涂人,她这样做,想必是有她的道理的,只是二表哥的性子,咱们都清楚,就算是陈姑娘真的嫁进来了,只怕两人关系也不会和睦的!”宋凉月想了想,竟对这件事没有一点印象,也不晓得上一世是襄阳侯府将这件事瞒下来了,还是她对这位未来的二表嫂一点都不关注,但如今这件事并不重要,她只晓得了一点,这位大舅母果然是厉害,最后还是让陈婕嫁给了蒋友祥,进了蒋国公府的大门!
“谁说不是呢?”蒋国公老夫人摇摇头,喟叹一声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可也不知道那襄阳侯夫人给你大舅母下了什么**,不管我怎么说,怎么劝,怎么骂,她都跪在地下,只说成全我答应这门亲事,后来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了,还说儿女婚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虽是你二表哥的祖母,但也管不着这件事,我倒要看看,你大舅舅不同意这门亲事,又何来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些年下来,她和陈氏一直相处的不融洽,可到底想着自己年纪大了,这蒋国公府都是要交到陈氏手上去的,很多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决不表示她是真的怕了陈氏。
宋凉月也不晓得说什么才好,就算她不喜陈氏,可这当晚辈的,也不好私下说长辈坏话的,“也许这件事还是要大舅舅劝一劝大舅母的,或者说这些日子您也可以好好物色下有没有好的人选,若有合适的,也可以与大舅舅提一提的!”
“就你二表哥那泼猴一样的人,这好姑娘谁愿意嫁给他?”蒋国公老夫人是个实诚人,虽说蒋友祥外表上看去随和又爽朗,可这性子倔起来,连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可不愿意害了那些好姑娘,“你二表哥那性子,和你外祖父一模一样,决定了的事儿,不管是对错,那都是一点都不肯改的,只能叫旁人退步,前些年,我不知道有多少次被你外祖父气的连饭都吃不下,若到时候我那孙媳妇在我跟前哭哭啼啼的,就我这性子,只怕恨不得想抓起鞭子狠狠打你二表哥一顿,所以啊,你二表哥这亲事,我也就懒得管了,免得到时候人家姑娘怨上我这个老婆子了。”
说着,她又喝了口茶,想了想,才说道:“不过我倒是觉得,这媳妇还得你二表哥喜欢才是,别的不说,当年你二表哥养过一匹小马驹,长得又瘦又小,也不大好看,可架不住你二表哥喜欢,每次像得了宝贝似的牵出去玩,后来那小马驹死了之后,你二表哥不知道多伤心,那个时候你外祖父还在,见着他伤心,亲自去宫里头与皇上开口要了一匹小马驹回来,那小马驹可叫一个漂亮,浑身雪白,连一根杂毛都没有,可却还是入不了你二表哥的眼!”
“可见啊,你二表哥喜欢的那才是好的,若是他不喜欢,就算是绝色美人,只怕在他眼里,都成了满脸麻子的丑妇人!”
宋凉月莞尔一笑,“您说的还真对,也不知道二表哥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她记得上一世蒋友祥躲出去之后,在外面养了许多外室,有好看的,妩媚的,风情的……甚至还敢堂而皇之将那些女人带回来,可她却知道,蒋友祥并不爱那些女人,之所以将那些女人带回来,只是为了气陈氏,气陈婕而已。
若一个男人真的喜欢一个女人,这眼里流露出来的关切和爱,是怎么都挡不住的。
可上一世,不管蒋国公老夫人,陈氏亦或者陈婕刁难那些女人的时候,蒋友祥却一如往常吊儿郎当,甚至眼里还写满了淡漠。
蒋国公老夫人摇摇头,说道:“你二表哥这人向来怪得很,从小做事都没个章程,谁知道他喜欢哪样的姑娘?不过我可记得他小时候与我说过,若是娶妻的话,日后要娶个有意思的,毕竟是要一辈子相处在一起的,可我倒觉得他这话倒是有意思了,什么叫娶个有意思的媳妇?难不成他还想娶个耍猴的?”
见外祖母还有心情开玩笑,宋凉月就晓得她并没有真的动怒,只是心里有些气不过罢了,“那到时候就给二表哥娶个耍猴的,到时候要我那二表嫂整日来给外祖母表演耍猴,等着到时候再给外祖母生个小泼猴来,保准逗得您整日哈哈大笑的!”也就在外祖母跟前,她才没有这么多顾忌。
蒋国公老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打趣道:“咱们府里头有这么多泼猴了,若是再多几个泼猴,只怕我到时候会头疼的不得了!”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趣话,蒋国公老夫人的脸色这才恢复到平常,她拍了拍宋凉月的手,笑着说道:“还好有你在,要不然我又不知道愁成什么样子了,我晓得你孝顺,但你这两天你也累了,放心罢,外祖母已经好了,不会再生气了,你也好好回去歇着,晚上也不用过来请安了。”
宋凉月点点头,就出去了,不过出去了之后,她还不忘吩咐丫鬟们晚上给蒋国公老夫人熬一些牛乳粥,这样晚上能睡得好一些。
等回到了潇湘苑,宋凉月这才觉得累了,略微梳洗一番就睡下了,这黑甜一睡,竟睡到了天黑。
略微用了些晚饭,珠儿就捧着一封信进来了,似乎还有些小心翼翼的,“姑娘,扬州那边来信了。”
“给我罢!”宋凉月倒是一点都不生气,在她到了京城之后,写了一封信回扬州报平安,扬州那边会有回信,并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可这次从扬州寄过来的信却远不止一封,是两封信,一封是宋元嘉写过来的,无非是要她孝顺外祖母等人,要听话,不要惹长辈生气;另外一封信是她留在宋府听雨轩的人写来的,那人原本是她娘蒋氏的陪嫁丫鬟,当年未成亲的时候就去了扬州,如今孩子丈夫都在扬州,自然也就不会来京城了。
更何况,宋凉月也想知道些扬州宋家的动向,就将她留了下来,这不派上了用场吗?
101 血玉镯子惹得祸
宋凉月拆开信笺一看,果然见里头写了很多她感兴趣的东西,别的不说,就说云姨娘,自从孩子没了之后,云姨娘有段时间精神一直不正常,可在周大夫的细细调养之下,总算是恢复正常了,只是这并不表示她忘了自己孩子没了的事实,更是完完全全将这件事迁怒到了梅氏身上。
兔子急了都还会咬人,更别说云姨娘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不知道她找了谁,居然弄到了逍遥丸,偷偷下到了梅氏的饮食中去了。
原先宋凉月还在扬州的时候,稻香村上下的人对梅氏的饮食起居还有几分小心,可见着她走了,也就没人太过于注意了。
这些日子梅氏本就被逍遥丸折磨的夜不能寐,再次尝到了逍遥丸的滋味,竟一发不可收拾了,旁人不晓得她的饮食中被下了逍遥丸,但用过逍遥丸的她却是晓得的,可她,竟没有说破。
这逍遥丸,果然是一种极容易叫人上瘾的东西!
等着众人发现的时候,梅氏已经面色苍白如纸,人也瘦了一大截,就连将周大夫请来了,他也是摇摇头,于事无补。
宋元嘉知道了这件事,自然是失望得很,可到底梅氏是他的妻子,这件事他也不能放任不管,可就算是要管,又该如何管?他千里迢迢给梅氏请了大夫去扬州,就连那大夫也说,梅氏的身子受到了亏损,得请了名医细细调养着,要不然只怕活不过十年!
一夜夫妻百夜恩,更别说梅氏跟着他这么多年,也是有感情的。
一封信看完,宋凉月心中却是五味杂全,说不上高兴,但也说不上不高兴,直摇头说道:“看样子人还真的是不能做坏事,你做了什么,老天爷都在天上看着了,如今爹爹姑且念在故去秦姨娘的面子上放过了云姨娘,可只怕按照爹爹的性子,以后云姨娘想要见到他一面都难得很,更别说还妄想爹爹对她有什么情谊了。”
就连胭芳都跟着摇摇头,说道:“说起来云姨娘只比姑娘大不了几岁,这以后的日子还有得熬,更别说她一个姨娘害了太太,这以后的日子就更加不好过了!”
梅氏中了逍遥丸的瘾虽是她自愿的,但她定然会将这件事迁怒到云姨娘身上去的。
宋凉月却是无心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将信撕碎,方说道:“如今太太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了,爹爹也在信中说,想要将宋安送到京城来,只怕这宋安一来,等着年终考评一过,爹爹和太太都会来了,到时候这可真的是热闹呢!”
毕竟梅氏的病不是小病小灾的,得需请太医好好瞧一瞧。
胭芳却忍不住说道:“姑娘,这大姑娘来了之后定然不可能住在蒋国公府的,到时候应该是去宋府住着,若是这样一来,那您岂不是也要回到宋府呢?”这老夫人该如何舍得啊!
对于宋府,上一世的宋凉月就没有多大感情,大伯父虽疼她,但到底是男子,平日里甚少踏足内院,她在宋府住着的时候,也就与大伯母有所交集,虽说她这位出身高贵的大伯母不是什么坏人,但也绝非什么好人,更别说宋府那几位堂兄弟姐妹不是那么好相处的。
这一世初入京城之后,她也就去过宋府一次,大伯父对她甚至不如上一世亲和,言行举止之中还透着淡淡的客气。
有些事情,既然变了,那就变了罢,她也不想勉强,但这不表示她想回到宋府,“这件事还没个定数,爹爹和大伯父早在祖母死了之后就分家了,到时候就算是来了京城也会另外买院子住着,应该是不会与大伯父大伯母一起住着,更别说太太如今不能管事了,大伯母难道要连带着我们家里的事儿一起料理着吗?”莫说是她大伯母不愿意了,只怕这梅氏就是第一个不愿意的。
胭芳这才跟着放心了些。
宋凉月倒是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该来的总是要来,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上一世宋元嘉与梅氏就是在明年年初的时候进京,算算日子,也没有差多少。
只是如今却因为另外一件事叫宋凉月觉得有些为难了,那就是蒋国公老夫人给她的那只翠绿色的血玉镯子,虽说她收了镯子之后并未戴在手上,可难免会叫有心人惦记上了。
更何况,蒋国公夫人陈氏可是个聪明的,当时她前脚离开瑞祥居的时候,老夫人那镯子还戴在手上戴的好好地,可等着宋凉月一进去,一出来,这镯子就没了,不是给了宋凉月,还能叫人偷了去?
陈氏不是没有旁敲侧击问过蒋国公老夫人这事儿,只是她话刚一开口,蒋国公老夫人的脸色就沉下来了,只说我这还好端端的,就开始惦记起我的东西来了,惹得她接下来的话都不好开口了。
只是她到底惦记那血玉镯子惦记了好些年,如今这心里可放心不下,斟酌一番,就去了潇湘苑。
等着宋凉月听到陈氏来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是没什么好事,毕竟她来了蒋国公府这么些日子,陈氏也是在她来蒋国公府的第二日来瞧过她,平日里就算是碰见了,除非是当着她外祖母的面,这陈氏的表情可一直都是淡淡的。
可宋凉月也只能出门去迎,“大舅母怎么来呢?”
陈氏笑着点点头,脸色是难得的好看,“我得了几匹新料子,想着夏天到了,给你做几件新衣裳穿!”
“多谢大舅母呢!”宋凉月示意身后的胭芳接过帕子,这才笑着说道:“虽说如今只是初夏,可这大中午的开始有些热了,大舅母快用些绿豆水,消消暑!”
话毕,一禾就端着一碗绿豆水凑到了陈氏跟前,陈氏虽接过了绿豆水,可这目光却是直直落在宋凉月的腕子处,只见她那洁白的腕子上只戴着一只赤金镂空镯子,除此再无别的饰物了。
陈氏不免有些失望,用了几口绿豆水,才寒暄起来,“算算日子,你来蒋国公府也大半个月了,还习惯吗?蒋国公府向来都是男孩子多,姑娘家少,你这一来,老夫人可是高兴坏了,这些日子,恨不得什么好吃好喝的都朝潇湘苑搬,惹得咱们都跟着羡慕起来!”
她这话倒是说得有意思,她可是堂堂蒋国公夫人,这蒋国公府少了谁吃的穿的都有可以,偏生无一人敢苛责了她。
宋凉月哪里听不出这话话中的意思来,笑着说道:“大舅母说笑了,也是外祖母心疼我在宋家的时候规矩多,将我接到蒋国公府来了,这才多心疼了几分,若说心疼,如今阖府上下谁不晓得外祖母最疼的就是大表嫂呢?大表嫂不过刚怀孕四月由余,肚子就如同怀孕五六个月的妇人,只怕大表嫂怀的是双生胎罢!”
谁人都喜欢听好话,这陈氏自然也不例外,“谁说不是呢?众人都说你大表嫂这一胎看着像是个男孩子,可我倒是觉得,在咱们蒋国公府,这姑娘家可比男孩子受宠多了,瞧瞧你不就晓得了嘛!”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宋凉月脸上,淡淡道:“别的不说,我可是听说你外祖母将她那戴了几十年的血玉镯子都给了你,我可是想要你大表嫂生个女儿来,只盼着你外祖母能多疼疼她,只是不晓得她有没有这个福气呢!”
因为她的长子已经有一个儿子了,所以接下里的这一胎是儿子还是女儿,也就无所谓了,毕竟小两口年纪还小,日后多的是生儿子的机会。
宋凉月也不否认,毕竟外祖母将血玉镯子给了她,这是事实,“大舅母可真会说笑,不管大表嫂这一胎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那都是外祖母的心尖尖,外祖母的好东西怎么会不舍得给他?”
这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呢!
陈氏心头一沉,竟不晓得说什么,半晌才道:“这倒是的。”别的话,竟说不出来了。
不是她小家子气,而是血玉镯子本就难得,更别说翠色的血玉镯子了,那可是有价无市的珍宝,寻常朱门贵府的姑娘家出嫁顶天了也就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可就这一只血玉镯子,就能及得上那一百二十八抬嫁妆了,想想她就觉得肉疼。
更何况,蒋氏也就宋凉月这一个女儿,当初蒋氏的那些嫁妆自然都要留给宋凉月的,就算是蒋国公府要添补,只怕也添不了多少,要不然当初她也就不会反对将宋凉月接到蒋国公府来了,可她万万没想到,老夫人竟给她来了这么一出!
宋凉月晓得她心里不舒坦,含笑问道:“这些日子像是没有见到二表哥了,听外祖母说这些日子他不是关在书房里练字,就是去跑马场练习剑术,长进了不少,大舅母这些日子也能跟着少操些心呢!”这蒋友祥不上进,整个蒋国公府都晓得了。
102 会错意的长辈们
可饶是这般,陈氏的脸色依旧没有好看多少,反倒是更难看了,这蒋友祥的亲事一直都她心头的一根刺,“你二表哥若是能有你一半听话就好了,别的不说,若是能稍微讨得我的欢心,不叫我生气也是好的,可你二表哥那性子也不晓得到底随了谁,倔起来像头牛似的,谁都拿他没辙!”
这话听着像是夸奖,可这明白人一听就听出来,她这是在变着法子在说宋凉月会讨蒋国公老夫人欢心呢!
可宋凉月却装作听不出来的样子,又陪着她寒暄了几句,陈氏终于阴沉着一张脸走了。
她一走,宋凉月那一直强撑着笑的脸也垮了下来,方才一直装着笑脸,也实在是累得很!
一禾更是觉得委屈得很,低声说道:“夫人说话也太过分了些,明里暗里都说姑娘您是因为讨得了老夫人欢心,所以老夫人才会把镯子给您的,可您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怎么夫人就怪到您身上来呢?”
说着,她更是气鼓鼓道:“若是夫人真的那么想要这只镯子,与老夫人开口就是了,何必将气撒到您身上来?”
宋凉月怒极反笑,冷声道:“她自然只敢朝着我撒气了,不过想着我是个孤女罢了,就算有外祖母疼我,可在蒋国公府也是孤立无援的,就算她真的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不敢在外祖母跟前告状的。”
上一世的她,正是如此。
就连胭芳都跟着摇头,无奈说道:“若是奴婢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夫人进门的时候就曾开口与老夫人要过这只血玉镯子,可老夫人没有答应,当时老夫人想将这只镯子给姑太太当做嫁妆,可夫人不答应,老夫人觉得为难,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当时奴婢在一旁见着老夫人将这只血玉镯子给您的时候,觉得纳闷得很,按理说如今世子夫人正怀着身孕,不仅是夫人,就连奴婢都觉得到时候老夫人是要将镯子给世子夫人的,可老夫人却将镯子给了您,只怕夫人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不舒服的!”
只是这心里再怎么不舒服,一个长辈跑到晚辈跟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实在是有些不妥当,这传出去了,只怕会叫众人笑掉大牙的!
也就是宋凉月晓得陈氏是个什么性子,气过了也就好了。
更何况,她想着这件事也瞒不住陈氏了,索性也就吩咐一禾将那血玉镯子给取出来,这几日,她收了镯子之后,蒋国公老夫人还屡次三番问她为何不戴这镯子,还问她是不是不喜欢,当时她还支支吾吾的,只说这镯子太贵重了,怕弄坏了。
就算这样说,可她还是从蒋国公老夫人眼里看到了失望,如今,她将镯子戴上了,只怕外祖母也能高兴点的!
他不是不舍得蒋国公老夫人那镯子,只是原先他就未曾留意过这只镯子,听得多了,未免会有些好奇起来。
虽说是男女大防,但蒋国公府却是武将之家,对此看的并不是很重。
也就因为这镯子,蒋府上下所有人看宋凉月的眼神愈发变了,就连她那不谙世事的三表哥蒋友晖见了都多问了几句。
宋凉月对自己这位三表哥印象一直不错,上一世她被软禁在安平侯府后,也就是蒋友晖听了她二舅母的吩咐,时常来安平侯府上下打点,要不然,只怕上一世她的日子更加不好过了。
只是想着蒋友晖上一世的处境,好像在她临死之前,蒋友晖依旧未成亲。
想及此,宋凉月对自己这位三表哥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可问来问去,府中上下也没谁晓得蒋友晖的事儿。
宋凉月心中记挂着上一世洪氏和蒋友晖的恩情,所以对蒋友晖也格外关注起来了,甚至还担心,是不是蒋友晖有了心仪的姑娘。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话竟传到了蒋国公老夫人和洪氏耳朵里去了。
洪氏也是打从心眼里喜欢宋凉月的,将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支出去了,偷偷与蒋国公老夫人说起这件事来,“……老夫人,当初在我去扬州之后,凉月就问了我几句为何晖哥儿没跟着我一起去扬州,我当时还以为是两个孩子小的时候在一起玩过,后来一想,不对啊,当时凉月统共没来过几次京城,一次是还在襁褓中的时候,一次是两三岁的时候,还有一次,她的年纪虽大些了,但那个时候,晖哥儿却回了我娘家,这凉月怎么会对晖哥儿有印象?如今更打听器晖哥儿身边有没有通房丫鬟起来呢!”
她这难得细心一回,惹得蒋国公老夫人都跟着沉思起来,“你不说,我都还没想到这件事,你说该不会是她娘在世的时候提起过晖哥儿罢?我记得,她娘在世的时候就很喜欢晖哥儿,还开玩笑说日后要将凉月嫁给他了,只怕凉月听得多了,心里也就跟着有些想法起来了。”
“您还真的和媳妇想到一起去呢!只怕是凉月这孩子脸皮薄,有些话也不好说出来。”洪氏一拍大腿,笑的是嘴巴都合不拢了,“原先姑太太说要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我只以为她在开玩笑,还与她说,等着她回去与姑爷商量,若是姑爷也答应着门亲事,那我可是没什么好说的,这凉月若是成了我儿媳妇,我可是要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疼得。”
说着,她似乎已经看到了两人琴瑟和鸣的样子,“您舍不得凉月,我也不舍得凉月,再加上姑太太和凉月都有这个意思,您看要不要就让凉月嫁给晖哥儿?正好也是亲上加亲!”
蒋国公老夫人却是有些犹豫了,其实她是有自己打算的,这段时间,陈氏没少在她跟前念叨蒋友祥的亲事,说实在的,她对襄阳侯府的陈婕是一万个不满意,如今正盘算着推了与襄阳侯府的亲事,要宋凉月嫁给蒋友祥呢!
蒋友祥是她看着长大的,虽说性子有些跳脱了些,但却是个好孩子!
可如今被洪氏这么一说,蒋国公老夫人又有些犹豫了,虽说蒋友祥是蒋友晖堂哥,但不管从什么方面看来,这蒋友晖都像是蒋友祥哥哥似的,不仅进退有度,还晓得心疼人,若是宋凉月真的嫁给了蒋友晖,只怕日后是一点委屈都不会受的。
她的初衷本就是想让宋凉月留在蒋国公府,免得日后出嫁受委屈,如今一沉思,竟暗自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想到这门好亲事,“若你以后成了凉月的婆婆,老二成了凉月的公公,那我是一百个放心的,但就怕这件事是我们想岔了,怕凉月一点意思都没有!”
说着,她想了想,才说道:“不如这样,老二媳妇,你先去试一试凉月的意思,要是凉月真的有这个心思,我就算是拼了我这条老命都要凉月嫁进我们蒋国公府来!”
她倒是不怕宋元嘉不答应这门亲事,却害怕有人在中捣鬼,别的不说,就宁王妃娘娘那性子,她是晓得的,虽疼凉月这个侄女,但到了关键时候,相比于权势和名望,只怕凉月也算不上什么的。
洪氏自然是喜不能自禁,一答应了蒋国公老夫人的话,起身就要去潇湘苑。
还是她的贴身大丫鬟忍不住说道:“二夫人,奴婢觉得您也是太心急了些,老夫人只说叫您试一试表姑娘的心思,可您该不会去了潇湘苑,就直接要开口相问罢?别说是表姑娘了,只怕换成了谁,都不会承认的!”
洪氏是个大咧咧的性子,顿了顿,才说道:“好像你这话说的有道理。”
那丫鬟咧嘴笑了笑,说道:“就算是您着急,但这种事可是急不得的,更何况如今二少爷的亲事都没有定,只怕这三少爷的亲事还得等些日子了,不如您慢慢来,连奴婢都觉得表姑娘对三少爷有些意思的。”
主子们在一起说话,她们这些当丫鬟的自然是不能开口的,只能站在旁边伺候。
她还记得有一次宋凉月见到蒋友晖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蒋友晖几眼,这若不是喜欢,那还能是什么?
此时在潇湘苑练字的宋凉月若晓得自己的无心之举会叫人误会,指不定会懊恼成什么样,那还是她入了京城第一次见到蒋友晖,只觉得蒋友晖和自己印象中差的太多了。
上一世她死的时候,蒋友晖不过是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就已经是两鬓斑白,可如,却是年轻得很,与只比他大一岁的蒋友祥并没有什么差别。
那上一世倒是是因为什么事,蒋友晖会成了那般老成且沧桑的模样?
宋凉月原本以为自己来到了京城,远离了许慕原,这日子定会过的很畅快的,却发现事实远非如此。
正因为晓得了太多上一世的事,所以她才想要拯救那些人,将那些待自己很好的人从水生火热中救出来,避免上一次的惨状再次发生。
可她却忘了,就算是她重生一世,这力量依旧是微薄的,有些事做起来依旧很难。
103 凡事要量力而行
想及此,宋凉月在宣纸上写上大大的“量力而行”四个字,只是笔锋落笔处,一团浓墨却是晕染开来。
一禾站在一旁,知道自家姑娘又在想心事了,也不敢打扰。
抬眸间,见着珠儿在外头探头探脑的,出去一趟后,这才进来轻声道:“姑娘,二夫人过来瞧您呢!”
宋凉月这才缓过神来,忙道:“二舅母来呢?快将人请进来,就说我换件衣裳马上过去!”她这件衣裳上沾了不少墨汁,穿出去实在是有些不合适。
等她略微梳洗了一番,换了件衣裳之后赶去偏厅,一进门,就发现洪氏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平日里,洪氏看向自己的目光是和蔼又可亲的,可今日,眉梢间透着些喜气,好像是看着那最稀罕的珍宝似的。
宋凉月与她请安之后,这才含笑问道:“看二舅母这般高兴的样子,可是有什么喜事吗?”
“并没有什么喜事啊!”说完,洪氏也猜到自己脸上的喜色实在是掩盖不下去了,顿了顿,才说道:“只是我想着有几日没瞧见你了,来看看你,所以这才高兴得很,对了,这段时间你大舅母可有对你甩脸子?”
这话问的,叫自己怎么回答才好!
宋凉月只觉得有些为难,这陈氏哪日不对她甩脸子,她才觉得奇怪得很,不过不管怎么说,陈氏都是她的长辈,“说起来外祖母的生辰快到了,我这些日子都关在潇湘苑里头给外祖母绣褙子了,很少出去走动,所以这才好几日没见到您,也没怎么见到大舅母呢!”
兴许是陈氏向来是被人捧惯了的,连面子上的功夫活也懒得去做了。
洪氏却是心宽得很,说道:“我与大舅母当了一二十年的妯娌,你那大舅母的性子,实在没人比我更清楚了,你大舅母这人可是刀子嘴豆腐心,说过什么话转身就给忘了,你啊,也别与她一般计较!”
宋凉月却是苦笑,只怕在二舅母眼里,这天底下的人都是好人,就没有坏人了,“二舅母您放心罢,我一个晚辈难不成还能与大舅母计较什么不成?更何况,这几日我也是听说了,原先大舅母曾允诺过大表嫂,等着大表嫂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之后,外祖母的这血玉镯子定然是大表嫂的,虽说大表嫂不在意,可大舅母素来是要强惯了的,只怕面子上有些过不去,说不准等着过些日子就好了。”
其实她倒是不在在意这血玉镯子的,不管再贵重的东西,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要那么多有什么用?若不是这镯子是蒋国公老夫人给她的,她倒是觉得给了陈氏也没有什么关系!
洪氏看着她的目光愈发和蔼了,这样知书达理的好姑娘到哪儿找去,“好孩子,真懂事,若是以后你大舅母再给你使绊子,你直接不理她就是了,看你大舅母能如何!放心,这蒋国公府里还要我和你外祖母给你撑腰了,可莫要把委屈都藏在心里!”
这陈氏的性子她也算摸透了,当初她初来蒋国公府的时候,陈氏也是百般看她不顺眼,她想着自己是新媳妇,秉承出嫁前嬷嬷对自己教导的话,孝敬婆婆,尊敬哥嫂……可后来发发现,陈氏这人还真的是软的不吃偏喜欢吃硬的,自己对她和颜悦色的,她那眼睛和恨不得长到天上去了。
等着她“原形毕露”之后,这陈氏反倒是对她客客气气来了,她可是想的很明白的,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若是一直憋着藏着,这该多难受?
这话她可是甚少对人说的,特别是闺阁女子,如今也就是真的把宋凉月当成自己儿媳妇了,才会倾囊相告的。
宋凉月只觉得有些讶异,但还是说道:“二舅母你就放心罢,也就是大舅母这些日子对我脸色没那么好看,等过段时间,也就好了。”
“我这不是将话说在前头吗!毕竟你以后在蒋国公府的日子还长着了……”说到这儿,洪氏这才察觉到这话说的有些过了,忙说道:“不说这些了,咱们说些别的事情,这几日安平候府的瑞华长公主要设宴,我想着你初来京城,不如将你也一并带去,也好叫你露露脸!”
安平侯府?
宋凉月忙摇头,说道:“我看还是算了罢,这安平侯府我就不去了,我还打算早些给外祖母的褙子做好了,等着给外祖母的褙子做好了,到时候我给您和大舅母,还有三舅母一人也做一件褙子,看您喜欢什么样式和花色,到时候我做几个花样子,您好选一选。”
这话可是正中洪氏下怀,毕竟当初她要将宋凉月带出去露面,就是想要为宋凉月谋取一个好亲事,可如今,她既然有意让宋凉月嫁给自己儿子,那就巴不得将宋凉月藏着掖着了,这么好的姑娘,若是被别人瞧上了该如何是好,“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罢了,我明儿就与你外祖母说一声,这姑娘家到底也该娴静些才是,这样才有姑娘家的样子!”
越看,她越觉得宋凉月像块宝贝了。
宋凉月却被她炙热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甚至全身都有些起鸡皮疙瘩了,扭头看向站在洪氏身边的贴身丫鬟,那两人也是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当即就更觉得她们是有事瞒着自己了。
可不管宋凉月怎么问,洪氏都一口咬定没事,后来见着她大有一副息事宁人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借口还有事,忙走了。
宋凉月看着她们主仆几人那仓皇的背影,忍不住嘀咕道:“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呢?”若是寻常的事,莫说是洪氏了,只怕蒋国公老夫人都会与她说的。
越想她越觉得不对劲,抬脚去了瑞祥居请安,可蒋国公老夫人看着她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像是捡了块宝贝似的。
但不管她怎么问,蒋国公老夫人也是一口咬定没事,什么事儿都没有。
到了最后,蒋国公老夫人还说道:“……方才你二舅母已经来过了,说过几日安平侯府的赏花宴你这是不打算去呢?安平侯府里头有个大花园子,里头什么样的花儿都有,你不是喜欢那些花儿朵儿的吗?若是能去瞧一瞧开开眼界也是好的。”
“不用了,我就像呆在潇湘苑里头,更何况我去了安平侯府谁都不认识,还不如在府里头自在呢!”宋凉月笑着答道,上一世她未出阁的时候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花儿草儿的,也就是因为安平侯府的那个大花圃,这才喜欢上侍弄这些东西的。
上一世她嫁去安平侯府的时候,瑞华长公主已经自尽身亡了,彼时的许慕原已经成了安平候,可他到底是男子,哪有心情去管那些花花草草的?当时她为了讨得许慕原欢心,也就重新打理起花圃来了,可没想到一打理就是好多年。
就算是等着她重生了一世,这个习惯也没有改过来,与其说是喜欢那些花花草草,倒不如说是习惯了,毕竟这花草有的时候可比人通人性多了。
蒋国公老夫人也不勉强她,想着方才洪氏来瑞祥居时候那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甚,“好了,今儿你二舅母朝我这儿跑了几趟,与你们说了这么久的话,我也累了,刚好瑞祥居新得了些新来的米,是你大舅舅从福建那边送过来的,说是味道不错,正好咱们一起尝尝!”
宋凉月没有推辞,可这一顿饭吃下来未免有些心不在焉,这外祖母和二舅母一个个都是这样,定然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接下来的几日,她都觉得有些不安心,甚至连见到蒋友祥的时候都不免有些怏怏的。
蒋友祥正为自己的亲事愁的眉头都舒展不开,一看到她更是没有好脸色了,“你不是说会帮我想法子的吗?怎么都这么长时间了,你想出来的法子呢?我可是与你说清楚了,若是陈婕真的成为了你二表嫂,莫说是我,到时候连你都没有好日子过呢!你怕是没听说罢,她连跟着她十多年的丫鬟都能打死,到时候若是你做错了什么事,可别怪我没有帮你呢!”
这还真的是小孩子性子!
宋凉月可真的是哭笑不得,说道:“就算是陈姑娘真的嫁给了你,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到时候我往外祖母身边躲,我就不相信,她还敢在外祖母跟前给我甩脸子?”
见硬的不行,蒋友祥只能来软的了,陪着笑说道:“我的好妹妹,你就想想法子罢!若是你能将这件事办好了,到时候我就将梅花鹿送给你,对了,听说过几日安平侯府要举办赏花宴,我那大舅母定然会带着陈婕过去的!”
“你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瞧一瞧那陈婕,等着你看到了,就晓得我没有骗你了,也顺便想想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帮我!”
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己这才能百战不殆啊!
104 再入安平侯府
宋凉月不由得有些为难起来了,若去了安平侯府,那就表示她又要与许慕原打照面了。
蒋友祥见她这样子,哪里有不明白的,不由絮絮叨叨说道:“好妹妹,都是姑娘之间会相互了解一些,到时候你见到了陈婕,若是能与她做朋友那是最好不过了,说不准能打听出什么来,不过陈婕那性子不大好,你得小心些,可别哪句话惹恼了她,她是一点情面都不会给你留的。”
说着,他想了想,不忘嘱咐道:“说起来,你也要唤她一声表姐了,我猜她晓得舅舅想将她嫁给我,怎么说也得有所收敛的,到时候对你也不会太过分的,只是若想与她打交道,你怕是得主动些,她这个人仗着自己是襄阳侯府嫡女就自以为是……”
他絮絮叨叨说着,压根就没问宋凉月到底愿不愿意去参加安平侯府的赏花宴了。
“二表哥!”宋凉月打断他的话,轻声说道:“可我压根就没打算去安平侯府的赏花宴……”
蒋友祥哪里会放过,眉头一皱,说道:“之前你口口声声说要帮我,可是诓我的?如今你连陈婕的面都没见过,又该如何帮我?若是你真的能帮我推了这门亲事,你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好妹妹,你就去罢,正好你来了京城之后还没有出去走动过了……”
他素来能说会道得很,绕来绕去,不知道怎么就将宋凉月给绕进去了,逼得宋凉月点头答应了。
等着宋凉月回去潇湘苑的时候,还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脑海中只浮现蒋友祥那张谄媚的脸。
就连一禾都忍不住感叹道:“这二少爷也太能说了些,连姑娘都被绕进去了,莫说是奴婢了,这会儿子只觉得头晕得很。”
这胭芳却是笑着说道:“只怕是姑娘愿意帮助二少爷的,要不然,姑娘为何会答应这门亲事?”
虽说宋凉月有什么事,她是第一个与蒋国公老夫人说的,但宋凉月帮着蒋友祥退了襄阳侯府的亲事这件事,只怕蒋国公老夫人是第一个赞同的,更别说在老夫人眼中,这纯属小孩子家家没事时候的胡闹罢了,哪能当的真?
宋凉月却一心沉浸在几日之后的赏花宴中,压根就听到她们俩儿在后面絮絮叨叨的。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去了安平侯府,若是见到了许慕原,就问他几句关于杨睐娘的事,许慕原是那样一个有手段的人,若是许慕原答应了她,真心想做这件事的话,那一定是没有问题的。
如此,宋凉月这才觉得心里稍微踏实了几分。
转眼间就到了去安平侯府参加赏花宴的日子了,蒋国公夫人陈氏一人独自乘一辆马车,洪氏与宋凉月一辆马车。
在马车上,洪氏还亲昵的为宋凉月拂去了脸上的脏东西,那暖暖的手指触在宋凉月脸上,多少叫她有些不自在。
洪氏虽看着极好相处,但内心却还是有些自傲的,若非对于极为亲近之人,这样的动作是做不出来的。
宋凉月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到底与洪氏道了谢。
洪氏却是一脸坦然,好像这件事本就是她该做的一般,笑着说道:“傻孩子,这有什么好谢的?倒是看你呆呆傻傻的样子,待会儿见了那么多人可别害怕,跟在我身后,碰到人了,我叫你喊什么你就喊什么,别人问你什么你直接答就是了,若是答不出来的,或者不好意思说的,笑一笑也就过去了,放心,不会有事的。”
如今在她心里,这宋凉月就成了她的儿媳妇,她自然不会叫自己儿媳妇受到委屈的。
“虽然您说不用道谢,但我是真心感激您的,您总要让我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罢,要不然憋着多难受?”宋凉月嘴角含笑,只觉得二舅母待她比上一世好多了。
洪氏也跟着笑起来,凉月这孩子不仅心地好,也晓得感恩!
等着两人进去了安平侯府内院,这还真的如同洪氏所言,果然是人多的厉害,宋凉月已经好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合,只觉得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可还未等她将那一张张熟悉且陌生的面容看清楚,不少人就对着她的身份议论起来,“这人是谁?像是没见过,是哪家的姑娘呢?”
“看她跟在蒋国公府二夫人身后,应该是蒋国公府的姑娘罢!”
“蒋国公府里头只有那庶出的三夫人膝下有姑娘,就算是要跟着,也该跟在蒋国公三夫人身后,更别说那三夫人向来不得蒋国公老夫人喜欢,如今搬去庄子上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更何况,依照着瑞华长公主的性子,就算是三夫人在京城,只怕她也不会邀请蒋国公府三夫人来的。”嫡庶有别,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你说的倒是不错!咦,我怎么看那姑娘长得有几分像蒋国公府故去的姑太太,难道那是宋家的姑娘?”
“你不说我还没发现,这姑娘长得不仅有些像蒋国公老夫人那唯一的女儿,那嘴巴长得还有些像宁王妃娘娘,不是宋家的姑娘还能是谁?”
……
说着,众人的声音不由得小了下去,就算是宋凉月没听到,也能想到她们在说些什么,无非是当年她娘要嫁去宋家,然后落得一个孤苦伶仃的下场罢了!
上一世的她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会觉得委屈,会觉得难堪,但如今却觉得淡然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若别人要说,就让他们说去!
宋凉月跟着洪氏,见了不少人,几乎每个人都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她。
她落落大方的表现不仅让洪氏觉得欣慰,更让陈氏觉得有些愕然,早在进了安平侯府内院之后,她就躲开了,生怕宋凉月闹出什么笑话,让她也跟着丢脸!
没过多久,瑞华长公主也出来了,如今的她虽是四十岁的年纪,保养得当的脸上看起来约莫只是三十岁出头,身上华服满满,与上一世她在许慕原书房中画像看到的那个女子有七八分相似。
上一世她嫁入安平侯府的时候,瑞华长公主已经自缢身亡了。
瑞华长公主是个擅长交际的,一出来就被众人围住了,与这个说说话,与那个谈笑一番,并没有冷落谁。
就连与洪氏说话时,都没忽略宋凉月,“二夫人,这是你们家的姑娘吗?生的好标致,像是之前没见过!”
洪氏像是显摆似的,笑着说道:“是我们家老夫人的嫡亲外孙女了,前些日子才从扬州来了京城,如今可是我们家老夫人的掌上明珠呢!”
瑞华长公主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淡淡道:“那就是宋家的姑娘呢?也就是宁王妃娘娘的侄女儿?”
她这话一出,原本喧嚣的四周顿时安静了不少,许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宋凉月身上。
洪氏这才惊觉,这宁王妃娘娘素来和瑞华长公主不对付,怎么她给忘了这茬?
顿时,就连宋凉月都觉得瑞华长公主看向自己的目光变了,不过她到底没有乱了分寸,不卑不亢上前与瑞华长公主见了礼。
瑞华长公主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点点头,笑着说道:“是个懂事的姑娘,有你外祖母的风范!”
众人都听出来了她这是在夸宋凉月临危不乱,可后一句话不免叫人多想起来了,说的好像宋凉月不姓是宋似的。
之前宋凉月虽隐约晓得姑母与瑞华长公主不合,却从未想到会闹到这个地步,更何况,这还是当着众人的面了,“多谢瑞华长公主夸赞。”
瑞华长公主又寒暄了两句,这才带着人走了,若不是当初许慕原在扬州时候住在宋家,她可是连句话都懒得与宋家的人说。
就算到了如今,一想到许慕原当初去扬州的时候哪里都不去住,偏生住在宋家,她还觉得恶心得慌!
可宋凉月却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改天得弄清楚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才是!
正当她沉思的时候,却听见耳畔传来了熟悉且清脆的声音,“原来你就是姑姑口中的宋凉月?我还打算等着改天去蒋国公府的时候瞧瞧你,没想到今天倒是巧了,在这儿就瞧见你呢!”
宋凉月扭头一看,说这话的不是陈婕还能是谁?
如今她嘴角虽带着笑,但眼神里的骄傲和蔑视却是怎么都抹不去的,那目光就好像是在打量街上的一个乞儿似的。
“原来是陈姑娘!”宋凉月冲着她微微点头,像是没有看到周围那群隐隐打量过来的目光,“我在蒋国公府中也时常听见你的大名,没想到今日能够见到,也是有幸!”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那就不好说了。
陈婕却有些沾沾自喜,道:“那是自然,我姑姑可是蒋国公夫人,只怕实在在你们跟前提起我罢!原本我是打算这几日就去蒋国公府一趟,看看二表哥养的梅花鹿,只是一直不得空罢了!”言语间,像是忘了之前她打死丫鬟的那事儿了。
105 传说中的花圃
宋凉月有些无语了,一个姑娘家张狂到如此地步,只怕是真的有些说不过去了,“既然这般,那怎么没见到陈姑娘来蒋国公府玩耍?倒是大舅母时常在我跟前念叨着陈姑娘,夸赞陈姑娘温柔娴淑,是个晓得进退的人!”
陈婕只把这当成夸奖的话,昂起头,不免有些飘飘然了,“这是自然……”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四周投向自己那讥诮的目光,这襄阳侯府是京城中一等的勋贵之家,不假,只是今儿能够参加瑞华长公主赏花宴的姑娘个个出身名门,就算是不比陈婕身份尊贵,那也是差不到哪儿去的。
就算旁人不会出言顶撞她,但那眼神中却早已说明了一切。
陈婕也明白了旁人那轻视的目光,顿然涨红了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凉月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洪氏,淡淡说道:“陈姑娘觉得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自然是夸赞你的话了。”
顿时,她们身边不免蔓延出讥诮声来了,这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虽说襄阳侯府镇压了陈婕打死丫鬟的事儿,但这些年下来,襄阳侯夫人时常带着自己的小女儿出来交际,这陈婕到底是个什么性子,那是不少人都晓得的。
陈婕的脸色愈发红了,连声音不免都尖刻起来,“你这是故意在笑话我?还夸赞我的话?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当我是个傻子吗?”
这下子,莫说是凑在一起说话的姑娘了,就连不少夫人太太都扭头看过来了。
其中自然包括了洪氏和陈氏,还有陈氏的嫂子襄阳侯夫人,几个人都走过来,洪氏则关切问宋凉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至于襄阳侯夫人和陈氏则围在了陈婕身边。
特别是这襄阳侯夫人还未等陈婕开口,就已经低声训斥道:“这是在安平侯府了,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对于女儿,她是娇惯的,可她到底不是没有分寸的,晓得安平侯府可不是撒泼的地方。
她的女儿,模样生的好,若是性子再好一些,只怕嫁给安平侯世子爷都不是没有可能的,可女儿这性子,她是晓得的,若是能嫁去蒋国公府,有陈氏照应,怕是再好不过了。
陈婕不免有些委屈,哽咽说道:“娘?她竟然当众讽刺我?姑姑说她不过是个住在蒋国公府的表姑娘,迟早有一天是要嫁出去的,谁知道会嫁到哪个破落户去?凭什么能这样说我?”
好在她没有完全糊涂,说这话的声音并不大,可仍旧吓得襄阳侯夫人捂住了她的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儿可不是在家里,你说话有些分寸!”
边说,她边去看陈氏,可陈氏脸上满是淡然,好像并不在乎似的。
陈氏如今巴不得宋凉月出丑了,更何况,她自觉得这话并没错!
倒是洪氏有些忍不住了,冷声说道:“看不出来襄阳侯府的姑娘还真的是好教养啊,这还没及笄了,一口一个出嫁,一口一个破落户,只怕是先前时常在家里头说这话罢!晓得的人知道这是襄阳侯府的嫡出姑娘,若是不晓得的,只怕还以为是哪家小门小户养出来的姑娘呢!”
她倒是不怕什么,反正整个京城都晓得她是什么性子。
倒是襄阳侯夫人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声音愈发亲和了,“二夫人,看您这话说的,本就是小姑娘家的口角,何必这般认真?我们当姑娘的时候,不也像她们似的,时常拌几句嘴吗?这一转身就给忘了,过不了几天就好的像什么似的!”
说着,她一手拉着宋凉月,一手握着陈婕,笑着说道:“说起来,凉月还算是婕姐儿的表妹呢!”
言外之意已经够明白了,是洪氏小题大做了。
洪氏愈发生气了,这明明是陈婕的错,襄阳侯夫人说来说去,怎么反倒是成了她的错呢?
只是,她正欲说话的时候,宋凉月却抢在她前头说道:“没事的,您说的没错,本就是婕表姐同我闹着玩的,是二舅母想着我才来京城,之前没与婕表姐说过话,怕我受欺负了呢!”
襄阳侯夫人不免多看了她一眼,眉眼中的笑意更甚,“还真是好孩子,去罢,同婕姐儿一起玩去罢!”
这下子,就连洪氏都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只是宋凉月却没打算同陈婕一起玩,道不同不相为谋,更何况方才她跟在陈婕身后走的时候,可是听到陈婕说了一句,一口一个婕表姐喊得清甜,谁是你表姐呀?简直像是京巴狗似的,见到人都往上凑。
有了这话,宋凉月就更加不会跟着陈婕一同玩了,好在她对这安平侯府熟悉得很,简直是闭上眼就能知道哪是哪儿,略微沉思片刻,说道:“咱们去花圃瞧瞧。”
上一世的时候,她时常听许慕原提起瑞华长公主的花圃,只说里面什么花儿都有,后来等着瑞华长公主死了之后,也就没人进献那些稀罕的花儿了,连丫鬟们照顾起来都没有之前尽心尽力了,这花圃也就渐渐衰败了。
而后,宋凉月虽贵为安平候夫人,但背景人脉却是及不上瑞华长公主一半的,这寻到的花儿朵儿也就及不上瑞华长公主了,所以这花圃再难达到之前的盛况!
如今,她可是想好好去瞧瞧那花圃到底里头养了多少稀罕花儿!
胭芳却担心道:“姑娘,这安平侯府这么大,您怎么晓得怎么去花圃?不如奴婢寻了丫鬟来问问罢,若是不小心闯错了地儿,那就不好呢!”
宋凉月这才惊觉自己差点露馅了,笑着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正好,咱们找个小丫鬟问问看。”
只是,等宋凉月寻了个小丫鬟问了路之后,那小丫鬟面上却是一片惊异之色,半晌才道:”您,您……是怎么想到要到花圃去的?”
宋凉月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既然是赏花宴,那瑞华长公主的意思定然是叫咱们好好瞧一瞧那些花儿,只是我瞧着方才摆出来的那些花儿虽是珍品,但却不是绝品,我想那些花儿定放在花圃里头罢!”
那小丫鬟的神色更加精彩了,半晌才说道:“瑞华长公主的确是有一个花圃,只是这花圃知道的人不多,这位姑娘是如何晓得的?平日里莫说是外头的人了,就连奴婢们都不能进入花圃的,而且长公主曾说过,她有个花圃的事儿不准奴婢们泄露出去的……”
也就是与瑞华长公主交往过密的人才晓得这事儿,但若是与瑞华长公主交往过密之人,她焉会觉得陌生?
因为上一世嫁给许慕原的时候,瑞华长公主已经自缢身亡,所以对于安平侯府的那些事,她知道的并不清楚。
但既然已经有了去花圃的打算,宋凉月这心思就怎么都按捺不下来了,“我不进去花圃里头,也就在外头远远看上一眼,就算是瑞华长公主晓得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那小丫鬟不免有些为难起来了。
一禾见状,还不等胭芳开口,就已经将一锭银子塞到那小丫鬟怀中了。
就算是安平侯府富贵满满,但这一锭银子对个小丫鬟来说却不是个小数目,她咽了口口水,才说道:“那这事儿,你们可不能对旁人说!”
“这是自然!”宋凉月忙点头。
等着一行人偷偷到了花圃外头的时候,那丫鬟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惊呼了一声,说道:“呀,我忘了,陈婆子那边还等我我送茶叶过去了,忙来忙去,竟忘了正事儿呢!”
说着,她对宋凉月道:“姑娘,您看完了就早些离开罢,若是被人瞧见了那就不好呢!”话毕,就匆匆忙忙走了。
宋凉月又朝前走了几步,待看到花圃的时候果然觉得很震惊,如今不过是初夏,这缠枝泰蓝水缸里养得睡莲已经是半人高,浅水色的玫瑰花开的格外摇曳,别有一番韵味……
就连宋凉月这个活了两世的人见了,都忍不住露出惊愕的神色来,更别说胭芳和一禾了。
特别是一禾,那惊呼声恨不得将所有的人都给引来了,“姑娘姑娘,您快看,那边还有一株紫色的花儿呢?这到底是什么花儿?看着像月季,可又有些像牡丹……还有那边,那边呢!那可是您口中说的百合花吗?可真好看!”
宋凉月忙捂住她的嘴,低声说道:“你这么大声音,可是要将这附近的人都给引来吗?好在照顾花圃的丫鬟婆子都出去帮忙了,要不然就你这嗓门,只怕我们就被当成采花贼,被送到瑞华长公主跟前呢!”
如今她才晓得察觉,只怕上辈子她忙到死,也种不出这般稀罕的花儿来。
一禾这才止住了话头,低声道:“姑娘,姑娘……奴婢瞧着最里头好像也有很多花儿,要不咱们进去瞧一瞧罢?”
这花圃实在是大,在外头瞧着都是美不胜收,谁知道里面是什么光景?就是想想,就觉得好奇!
106 迷失在花圃中的小狐狸
就算是宋凉月晓得分寸,听闻这话也觉得有些心动了。
胭芳却是劝阻道:“姑娘,怕是不大妥当罢,虽说前头赏花宴调去了不少人,可难免有人会进来瞧见您的,若是被人瞧见了,惹怒了瑞华长公主,这该如何是好?”
因为宁王妃娘娘的关系,方才她就已经看出了瑞华长公主对自己姑娘的态度很是不好呢!
一禾却是忍不住抢白道:“胭芳姐姐,你这也太小心了些,大不了到时候咱们说一句不小心走进来的就是了,不知者不怪,就算是这事儿闹到了瑞华长公主跟前,瑞华长公主定不会说什么的,更别说这守着花圃的丫鬟婆子怪瑞华长公主责怪,定不敢将这件事禀告给瑞华长公主的。”
说着,她更是小声嘀咕道:“不就是进去瞧一瞧这花儿嘛!又不会带走,怎么会这般小气?”
可她们俩儿都没注意,在她们俩儿争执的时候,宋凉月已经走到花圃里头去了,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心底是如何想的,她重生之后,一扫从前的坏脾气,变得谦顺有礼起来,平日里更是连说话做事就小心了不少。
可就在这一刻,宋凉月感觉自己又像是变回了从前似的,想到什么,那是一定要做的。
也许,就算是重活了两世,她这性子依旧没有大变罢!
等着宋凉月渐渐走入了花圃深处,愈发觉得这一趟走的值得了,有许多花儿是连她在书本上都没有瞧见过的,真可谓是美不胜收啊!
等着将一圈花看过来了,宋凉月这才缓过神来,却不由得慌了神,因为方才来的时候太过于专心,她竟没有注意来的路。
这花圃虽不算太大,但里头的弯弯折折多得很,她转过了两个弯,却发现自己回到了原地。
完了!这下子是真的完了!
宋凉月晓得,胭芳是个谨慎的性子,见着自己好一会儿没出去,定然会将这事告诉洪氏,依照洪氏那大咧咧的性子,只怕就会直接去找瑞华长公主了……
越想,她越觉得心里没谱,她原本是想见一见陈婕,参加了赏花宴就偷偷溜走的,如今一来,岂不是闹得人尽皆知呢?
想及此,她也顾不上什么,喊道:“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
就算是被丫鬟婆子发现了,那也比直接闹到瑞华长公主跟前强多了。
此时在花圃的另一侧,正在修剪红檀的许慕原却忍不住竖起耳朵,嘀咕道:“是不是有人在说话?”
侯在一旁的青茗竖起耳朵听了听,讪笑道:“小的功力不如世子爷,这听力自然自然及不上世子爷,倒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许慕原早早就看腻了这株红檀,直接将手中的剪刀丢给青茗,头也不回的朝声音源头走,“你先帮着我修剪修剪,我去看看到底是谁在那儿,去去就回来了。”
青茗可不傻,忙说道:“世子爷,这怕是不妥当罢,这株红檀可是长公主的心头好,点名了要您帮着修剪的,若是被人瞧见了小的代您做这事,只怕长公主会不高兴的。”
“你放心,今儿内院有赏花宴,花圃里的人都呗调去帮忙了,没人会瞧见的。”许慕原心底那是一百一千个不愿意,可谁叫他这些日子都被瑞华长公主拘在家里,没有长公主的吩咐,他可是不能出去。
区区几个护卫自然是拦不住他,可他若是想要帮助杨睐娘,就一定要与杨家人打交道的,若是真的惹恼了他娘瑞华长公主,他娘做出什么事情来,那只怕他就要无功而返了。
其实连许慕原自己都不晓得自己为何要做这些事,想了好久,才想明白,自己是个守信用的人,答应了旁人的事那就一定要做到的!
可这表示许慕原不会偷懒耍滑了,他脚下的步子径直朝着门口走去,只是越靠近门口,就听见那呼叫声愈发大了,“有没有人在啊!”
他是不想搭理这事儿的,可隐约却觉得这声音有几分熟悉。
等等,这好像是宋凉月的声音?
顿时,许慕原步子的方向就变了,顺着声源找过去,果然见着宋凉月置身于一片花海之中,脸色涨红,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只是她那样子,似乎比那些千娇百媚的花儿还要娇俏几分,“好久不见啊,二姑娘!”
宋凉月扭头一看,脸上的欣喜顿时变成了惊恐,这还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呵呵,好久不见,世子爷!”明明他们才见了面的啊!
“你怎么会跑到花圃里头来呢?花圃外头守门的婆子呢?”许慕原觉得有些愕然。
宋凉月却是讪笑着说道:“方才我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在外面看见守门的婆子,所以这才闯进来了,可没想到这花圃这么大,我走着走着就迷路了,也不晓得该如何走出去。”
说着,她脸上浮现了几分讨好的神色来,“既然在这儿碰到了世子爷,那可真是巧了,劳烦世子爷带我出去罢!”
“我为何要带你出去?”许慕原来这儿,本就是想将她引出去的,可想着之前在宋府时候宋凉月那一副傲慢的样子,再看看今儿,她脸上写满了讨好,只觉得有意思得很,想要捉弄捉弄她,“二姑娘怕是不晓得罢,我这段时间被我娘拘在家里,若是没有我娘的吩咐是不能出去的,想着之前答应了二姑娘的事,这怎么要都要去杨家一趟的,但又怕我娘一生气,从中作梗,这才委曲求全,帮我娘在花圃里面修剪树枝吗?”
说着,他抚了抚袖口,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来,“我也就听到声响想要过来看看是哪个蠢笨不堪的人在花圃里迷路了,现在看过了,还是得继续回去修剪树枝了。”
若是他真的有自己说的这般听话,那就不叫许慕原呢!
宋凉月恨得牙痒痒,脸上却依旧一片笑意,“多谢世子爷如此帮我,只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今儿既然在这儿碰到了世子爷,不如世子爷就将我送出去罢!瑞华长公主说叫您修剪树枝,您又不迈出花圃的门,不碍事的!”
“你这算盘倒是打得不错啊!简直就是个小狐狸!”许慕原嘴角的笑意不减,敢情自己就成了她身边的小厮了,什么都该替她做的。
宋凉月也笑着道:“这不是知道世子爷会帮我,我才敢开这个口嘛!要不然我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这辈子她嘴甜了不少,可每次对着许慕原说这些昧着良心的话时,仍旧觉得一身鸡皮疙瘩。
许慕原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终究还是说道:“罢了罢了,既然二姑娘都这般说了,那我就带你出去罢!就算当初在扬州宋府的时候,二姑娘对我没有好脸色,可我到底是晓得什么叫做滴水之恩该当涌泉相报的。”
宋凉月跟在她身后,恨得牙痒痒。
走着走着,两人就快到了花圃大门,许慕原指了指前头,说道:“再转过这个弯,二姑娘就能出去了。”
可言语间,他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用二姑娘的话来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就送二姑娘出门罢!”
只是他们俩儿谁都没有想到,他们刚一走出去,就见着门口走来了浩浩荡荡一大群人。
这群人,乃是以瑞华长公主为首,身后跟着洪氏,陈氏,还有襄阳侯夫人等人,更别说身后的丫鬟婆子一大群,看的宋凉月傻眼了。
莫说是她了,就连瑞华长公主都有些傻眼了,自己儿子怎么会和这宋家姑娘在一起?
洪氏却忙上前来,一把搂住她,问道:“凉月,有没有事儿?有没有事儿?可是吓坏了二舅母呢!”
这话说的瑞华长公主脸色更不好看了几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安平侯府,又不是龙潭虎穴,能出什么事儿?
好在宋凉月反应快,笑着说道:“二舅母没事儿的,是我自己贪玩不小心迷路了,好在遇到了世子爷,世子爷好心,将我送出来了!更何况,这是在安平侯府里头,我能有什么事儿?”
洪氏是个不会看人脸色的,如今更絮絮叨叨说着,“虽说是在安平侯府里头,但二舅母还是怕有歹人!”这姑娘家的名声是何其重要啊!
她这话,就差没明明白白说许慕原就是那歹人呢!
瑞华长公主平日里虽极爱训斥许慕原,但到底也是为了许慕原好,如今更是护短的厉害,冷声道:“子衍,还不快回祠堂跪着去,你就算是有心想要帮宋家姑娘,可难道不知道男女大防吗?若是真的想要救宋家姑娘,也该出来找人才是,怎么能与宋家姑娘单独在一起这么久!”
这子衍正是许慕原的字,他点点头,应了一声就退下去了。
洪氏这下子这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长公主,我不是这个意思!”
就连襄阳侯夫人都不得不出来解围了,“长公主,您也是晓得蒋国公府二夫人是个什么性子,向来是有口无心的一个人,不过是担心凉月,这说话才急了些,您可别将这话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