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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半妖全文阅读

作者:北燎     我是半妖txt下载     我是半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姥姥和祖宗

    台面之上,已经有人彻底按捺不住了,个个神色怨毒地看着秦紫渃,认为是她歹毒心肠,不堪大用,竟然擅取祭物,这业火本该由叶家那妖孽所承,如今叫她这么取了去,却是要全城人为她一人陪葬。

    黑压压一群人不再跪着,以黑甲军风多年为首,数十人大步流星,朝着秦紫渃方向压境而去,欲要夺过她手中衣袍,重新扔入炉鼎之中。

    这样一来,大晋便可再一次安然地渡过这一场危机。

    如今陷入火海的不过是皇城一角,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秦浩也耐心尽失,冷声下令,犹如一个执掌生杀的冷酷君王:“给我将她拿下!”

    纷纷桃花逆风而来,穿过流火而不灭,卷过厉风而不乱,轻擦过稀薄快要散去的月光,温柔地在那些迈动步伐的人们脖子上轻轻萦绕,宛若婀娜多姿的姑娘玉手,多情地抚过情人的肌肤。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瓜熟落地般的声音接连响起,空中一蓬皆一蓬的血花绽放,淡淡桃色花瓣被血染得妖红,在半空中萦舞。

    柔软甜糯的声音随着花瓣迎风飘来:“好热闹啊,这是在玩杀人游戏吗?让我也来参加玩一玩,如何?”

    秦浩看着那位小司马风多年大人脖颈间裂开一道锋利的血线,随之双目大睁,眼睛失去神采,脑袋一歪,滚下,也发出一声咕咚的可笑声音,身穿甲胄的魁梧身子轰然倒塌。

    腰间军刀尚未出鞘,人已先凉。

    年轻皇子身体微微战栗,他死死咬紧牙齿才没有让自己牙齿打颤,目光冰冷含戾地看着前方踏光而来的白衣少女。

    苏邪指尖夹着一片粉色桃瓣,轻轻抹过唇角,带起一片盈盈笑意:“所以,你还要继续玩下去吗?小皇子殿下~”

    苏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屁股后面,这一画面,几乎是看呆了立在人群中的苏家老爷。

    只见苏敖满脸不耐厌烦:“不是说好只恶心人不杀人的吗?”

    苏邪娇笑道:“女子说的话,不可取,不可信。”

    苏敖气结。

    秦浩也气结:“此事与合欢宗无关!我知晓你交好于叶陵,但是得罪我,你将万劫不复!”

    苏邪一脸天真无邪:“哦?为什么呢?你很厉害吗?”

    秦浩冷哼一声,手中金丈遥遥指向天空上的那位神民,道:“我乃神尊亲选者,神征之召,可带领自己的子民走向辉煌神道之上,同理,亦可将那些忤逆叛贼,打下地狱。”

    苏邪哦

    了一声,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我干你姥姥的,在这装什么大脸盘子。”

    这种市井小人的骂人方式当真是将秦浩给骂愣住了。

    半天才反应过来,面色气得涨红,终究还是年纪小了些,饶是城府再深,也禁不得这样一本正经地侮辱。

    他当即就以牙还牙,并且百倍奉还:“我干你祖宗的!”

    谁知,苏邪非但没有黑脸,反而笑得愈发灿烂开心了。

    那模样简直没明说‘我等着你来做这件伟大的事情了’。

    谁也没有看到,少女身后的那名紫袍青年,面色逐渐青黑一片。

    谁也没有注意,人群之中苏安的双腿疯狂打着摆子,一副魂魄快要从口中吓出来的模样。

    苏敖低声发笑,披散在肩后的黑发逐渐染上一层绯红火意:“好!很好!现在的小伙子很精神,都有勇气欺负老人家里,老人家我啊,都没尝一尝那男风滋味,你就要来干我,好啊!好得很啊!”

    轰的一声巨响!

    天空苍穹之上,直接降临一颗巨大燃烧着的陨星,那恐怖的重势几乎能够压塌万里山河,偌大的皇城轰隆一声,一丈一丈地朝着地底塌陷下去。

    如此一来,这些妄想飞升得到的人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天空越来越远,而那巨大的陨星则是离他们越来越近。

    天空之上的神民直接在那陨星之下爆开,古怪的是,不见肉身粉末血雾,而是宛若木偶一般炸成片片木屑,然后燃成无数火星子。

    苏敖身形一晃,瞬间便来到秦浩身前,四目相对,恐怖的威压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起来。

    那颗巨大如山的陨星距离他的头顶不过一米之远,只见眼前这个紫袍男人黑发乱舞,别有一番不羁的风流与狂意。

    他单手举过头顶,隔空虚托那座远远看去如火山一般的恐怖陨星,他竟然直接将人间一名不知何人的本命星辰以意念自九天之外强行召到了此境来。

    实在是太恐怖了!

    秦浩看着那双金得纯粹的瞳仁不带一丝情感,冷漠、超然、渊幽、古老!

    其中倒映出自己的面容,仿佛自己的灵魂已经深陷进入,无法自拔。

    苏敖冷漠抬手,将他轻轻一推,秦浩瞬间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位,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但随即,苏敖露出一脸嫌恶的神色,那喷涌而出的鲜血都倒喷回去,溅得他满脸都是狼藉,整个人像是被一记重锤砸过,轰的一声嵌入台面之中,手中挥舞取人性命的权杖也随之断成两截。

    苏敖仍保持着举着陨星的姿势,一条腿抬起来踩在秦浩的脸上,冷漠说道:“来来来,本座就在这里,活蹦乱跳的老祖宗,不趁热来一发吗?”

    秦浩听到自己头骨裂开的声音,眼神惊恐求饶,他在蠢笨,也明白过来这句话的含义,同时也明白过来能够拥有着金色眼睛的人,必然是古老的神族一脉。

    而他模样如此年轻,又自称是苏邪的老祖宗,京都传言,苏邪为苏安在外是私生女,他届时才反应过来!

    苏安的老祖宗为八大神尊之一。

    苏安是苏邪的父亲。

    苏邪的老祖宗等于苏安的老祖宗。

    同理可得,他方才要干的,是苏家老祖宗!是八大神尊之一的天生神尊!!!

    那妖女!

    难怪方才笑得如此开心灿烂!

    歹毒!无耻!贱人!

    她这是在借刀杀人!

    在这位面前,纵然他拥有着一百道神征之召的印记也无济于事,他冒犯的是掌控三千神域之一的八大神尊之一,那个凌驾众生万物的超然存在!

    “饶……饶命,别杀我……您高抬贵手……不要……杀我……”秦浩眼中飙泪,开始求饶。

    论到犯贱,这一点苏邪指不定就是从苏敖这遗传过来的,这位老祖宗啧啧两声,脚踩在他的脸上。

    蹲下身子,姿势很不雅地故意将裆敞开了些,朝他勾勾手指轻蔑道:“说什么残忍的傻话呢?我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来,小官人不是要干死人家嘛,来啊,本座就在这里,好端端俏生生地蹲在这里,还体贴地给你将腿敞开了,你要是干不死我!”

    苏敖神色陡然狰狞起来,犹如恶龙腾出平渊海面,一头黑发张舞起来,如烈焰一般燃烧成火红之色,额角两侧金色的神族纹路蔓延而下,如发光的流彩一般在他面容间流淌着,古老又神秘。

    他却用恶狠狠的声音说道:“你这个小伙子若是干不死我这个老人家,老子一把将你那物给拧下来你信不信?”

    这他妈谁敢啊!!!

    秦浩直接崩溃大哭:“我错了!我错了!您干我!您干死我得了!”

    玄武城墙上,迎风而立的天妄杀差点没能从玄武神像上一脑袋载下去。

    他竖瞳惊颤战栗,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巨大的火焰陨星笼罩整座皇城,这一下若是砸实了,怕是连他都在劫难逃!

    他声音涩哑:“第八神尊,天生……他这样的大人物怎会在人间徘徊?”

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阿嫂好

    冰冷的竖瞳早已被恐惧所替代,他目光飞快扫视,最后落在苏邪身上:“那个女孩儿……”

    苏邪从后面轻轻揪了揪苏敖的一缕头发,神色恹恹道:“不是说好不杀人的吗?你手上那玩意儿砸下来,怕是整个皇城都废了,我还存了好多昂贵的玉先生在分舵里呢,你若是给我弄坏了,我可不饶你。”

    苏敖手腕一抖,差点捏碎那陨星,眼珠子大突道:“你收集那低俗玩意儿做什么?”

    苏邪耸了耸肩,很是苦恼无奈,目光却是若有若无地扫了秦紫渃一眼,嘴唇弯弯:“没办法啊,我家鼎炉相公不在,他的小妖女空虚寂寞啊。”

    果不其然,小秦公主面对死亡都尚且平静的俏脸上顿时多了几抹红霞。

    苏敖一脸闷闷不乐地将那恐怖的陨星直接退回了穹苍之上,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们抹了一把冷汗,衣衫都湿透了。

    神尊大人看着自家的这个小曾不知道多少代的孙女,皱起了那双火红色的眉毛:

    “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原来这一年时间里你都是依靠那些东西藉慰,难怪你能如此老实不去找他。

    如此甚好,下次我帮你一起搜罗,这样多好,可以变着花样来,你家鼎炉相公用多了也腻歪不是,放心,这是就包在你祖宗我身上了,再珍贵稀罕的物件,我都给你弄来。”

    这句话倒还真不是打趣。

    苏敖天真的以为在这方面满足了他家饥渴的小孙女,自然而然就不会继续去纠缠那死鬼了。

    如此,他也能够早些顺利将那死鬼接回神界,好生畅快的打上一架,远离这些是非红尘中的世俗女子。

    多好。

    所以苏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认真且期许,搞得咱们宗主大人直接红透了脸。

    她才没有用那些鬼东西!

    那都是宗内弟子献上了的,她拆都没有拆开看。

    她家鼎炉相公心眼儿小,早早就警告过她不许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自然乖乖听话。

    秦浩在地上翻了一个身,艰难地撑起身子,他面色恭敬问道:“神尊大人当真是苏宗主的老祖?那还真是多有言语上的得罪,小子不懂事,还望神尊大人莫要见怪。”

    天上那位神民大人都爆掉了,这会儿谁还敢怀疑这位大人的身份,只是,对于苏邪是神尊后裔的这件事,人们心中颇有疑惑。

    传闻中,天生神尊风流不羁,处处留情,奈何君心似铁,任凭美人如何苦苦哀求,他最多只是在一个温柔乡里待上七天,绝不多加逗留,哪怕美人怀有身孕,他也绝不回首多看一眼。

    众多的子孙后代之中,他也就在人间留下一脉,那就是苏家。

    可对于苏家,他也最多就是以神尊之名庇佑一二,绝不可能为了苏家利益或是其他而出面多管闲事。

    今日此举,倒是极为反常啊。

    这让他们不禁怀疑,苏邪是否还有另一层身份。

    感受到了四围悄悄打量的目光,苏邪弯唇一笑,朝着苏敖勾了勾手指,道:“小嗷嗷~过来,你当是该喊我做什么?”

    苏敖一个滚字都快从口中溜出来了,谁知听到苏邪咳咳两声,这熟悉的咳嗽声便知道她是要念诗了。

    果断将张扬的烈焰火发撸平了,柔柔顺顺地铺散在身后,面上神纹也退散,模样乖得和凡人没什么两样。

    三步并作两步地蹭到苏邪身边,绷着个脸,很上道地喊了一声:“阿嫂好。”

    在台下将这一幕看得真真切切的苏安只觉气血一阵上涌,差点脑溢血暴毙而亡。

    贪心不知足的阿嫂苏邪摇了摇头,明明一双小眉毛得意的都快要飞起来,面上偏生还要可恶的做出一副遗憾的神色,说道:“这喊的不够帅啊。”

    说完,还十分难过的‘咳咳’了两声。

    苏敖气得差点晕过去,再度耻辱地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朝着天空打了一个响指。

    轰隆隆。

    一阵雷音过后,自他眉心灵台之中,一道金光激射而出,天空之上顿时呈现出一道巨大宏伟庄严的天地法相。

    那是神尊的本灵法相,唯有在征战九天,御驾亲征,亦或者册封尊位等重要时刻才会召唤显灵的法相此刻就这样暴露在了皇城中每个人的眼中。

    他一低脑袋,那伟岸的法相金光巨人也跟着低下了脑袋,巨人头顶上以神山锻造的尊冕琉璃珠也随之晃动起来。

    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无上帝威,压得众生都喘不过气来,山河百川都在跟着战栗,一神一法相露出了相同耻辱的神色,异口同声的开口道:“阿嫂好。”

    嗡嗡的声音传遍万里,这一下,大晋三州之上,但凡属于大晋国土的领域,皆盘旋着这可怕的隆隆之音,如惊雷一般,在每个晋人的耳边炸响。

    苏邪面色红润,很开心,很开心。

    苏敖面色发青,很憋屈,很憋屈。

    死鬼,你当真是留个一个小祖宗给我啊!

    而此刻,看到这对隔着不知多少辈的爷孙二人相谈甚欢,人们心中复杂至极。

    这叫什么事儿?

    他们

    好不容易盼来一个神征之子,神尊亲点人物,他们巴心巴肝的哄着供着,就盼着这位神征之子能够带领他们飞升神道,可谓是将叶家那位世子殿下得罪得死死的了。

    这下可倒好,整个永安城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合欢宗宗主苏邪是叶陵的女人。

    一年前,他们还讥讽嘲笑叶家世子饥不择食,将合欢宗的浪荡轻浮妖女当一块宝。

    叶家世子果然还是太年轻气盛,见不得美色,一个精通与双修采补之道的魅惑妖女,终究是不入流的货色,只会在床榻间承欢嬉笑,磨的是男儿的傲骨,熬掉的是男儿的锋芒戾气。

    温柔乡,英雄冢。

    如今,这位曾经令人不齿、就连亲生父亲都耻于相认的邪教妖女,如今摇身一变,竟然成为了天生神族最为宠爱是后辈。

    更可怕的是,那法相合一念喊出来的一声‘阿嫂好’,更是让人惊骇绝俗。

    他们皆是红尘凡人,无缘知晓天界事。

    更是难以知晓天生神尊的兄长为谁,但再蠢笨,他们也清楚神尊圣然不可侵犯,放眼七界那都是一载春秋万古的古老氏神之一,拥有着绝对的权柄与地位。

    能够成为第八神尊兄长的,出了前七位神尊,他们更是想象不出其他人了。

    想通这一点,京中跪伏在地上的那些大人物们,纷纷用复杂、惊奇、钦佩、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苏邪。

    心道这是将魅术功法修炼到了何种可怕地步,这女子又是何等的好命,竟然叫她爬上了天生神尊兄弟的榻上去。

    早知如此,当初谁还敢嘴贱去说这位小祖宗的不是。

    不管如何,今日神尊亲临,那便意味着他对这位小祖宗是真的重视。

    虽然这妖女平日里邪里邪气的,但有眼睛的都能够看得出来,她对叶家世子那绝然是对旁人或是其他鼎炉完全不同的。

    或许叶陵世子在这妖女的心中,是一个较为特殊的鼎炉玩物,但饶是仅凭这一点,就无人敢对那叶家世子再心生出半分不轨之心。

    当然,除了场间一些过分执着的人以外。

    秦浩干咳一声,吐出口中淤血,双膝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说道:“神尊大人这是准备插手我人间之事。”

    苏敖心情不爽,冷声道:“你当本座是什么人!会喜欢管你们这群蝼蚁的无聊之事?!”

    秦浩低声笑了笑,抬起那张被血涂满的脸,认真说道:“既然如此,我为神征之召,更是为神尊天选人物,我身怀尊印,虽然这枚尊印并非是天生神尊大人你所赐授,可我仍是天界命选之人,您不能轻易杀我。”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一场暴雨几多寒

    苏敖啧了一声,神色傲慢不屑:“我若真想杀一个人,你觉得这些规矩束得住我。”

    “您不会。”

    秦浩用一种肯定且尊敬的语气说道,他染血的面容洒然一笑,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

    在苏敖的注视下,他眼底杀过一丝狠厉之色,忽然抬手,将自己左臂齐肩斩下。

    被血染透的面容看不出是否苍白,但强烈的痛苦让他脖颈间的青筋突突暴起,死死咬牙没有惨叫出声,而是发出隐忍痛苦的可怜呜咽之声。

    一旁的人都看傻了。

    秦浩捂着断裂的伤口倒在血泊之中微微抽搐着,吸着痛苦的凉气,他疼得泪水从眼眶中涌出,打湿了脸上的鲜血,看着苏敖抽气道:“这是凡人冒犯神灵该有的代价。”

    不得不说,秦浩是一个很厉害的赌徒,他以自残,成功的消去了苏敖眼底的杀机。

    虽然苏敖不知着人间何时又兴起了神征之召这种无聊之事,但若是当真有神尊点印授选,那正是意味着此人便是神尊座下弟子一员,尚未飞升成神就直接砸死,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他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但也没有继续留在众人眼前的意思,只淡淡看了苏邪一眼,道:“今日该做的,本尊都已经做了,若还想借本座之事去做一些无聊的事情,那便是妄念了。”

    不等苏邪答话,受了一肚子恶气的苏敖紫袖一拂,直接从苍穹之下召来一尊金翅大鹏,羽毛散发着熠熠的金光与神威,那是妖界第一任的妖祖,竟然被天生神尊收为了坐骑。

    他踏鹏而去,不再理会那些朝他顶礼膜拜的世人。

    他的小性子起来了,他现在只想尽快回到神界,去见一见那位稀奇古怪的神女大人,好生去冷嘲热讽一波。

    你苦苦追寻多年的男人,现在正被我家那小的吃得死死的,看你气不气。

    苏邪似是无聊般地将小手捂住嘴唇,打了一个懒懒的小哈欠,目光恹恹地看着地上那位小皇子殿下:

    “好手段啊,竟然三言两语就将那个大麻烦给劝走了,只是,他不杀你,不代表这我不会动你。”

    秦浩呵呵冷笑,将额头抵在被血水染红的石地上,不让苏邪看到自己此刻充满仇恨怨毒的目光,声音低声舒缓,仿佛没有收到疼痛的丝毫影响:

    “你看看,神就是这么的高傲自大,且冷酷无情,苏邪宗主,你要杀我,是不是先得考虑考虑如何度过此次难关。”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盛满了龙血烈焰的烘炉接连炸裂,恐怖的烈焰缭绕这黑色的魔气,暴

    乱而失控的乱沸渐出。

    天火如雨,焚城焚世!

    一颗颗巨大的火团自烘炉中裂开炸起,分明只是拳头般大小的烈焰火团,却是浓缩凝聚了如河流湖泊般大量恐怖的岩浆烈焰,在脱离烘炉束缚之后,迎风就涨,声势骇人。

    一团火球朝着慕容衡方向直袭而去,慕容衡秀眉微挑。

    不等她有任何动作,足下那只黑色鹏鸟将她直接掀飞,双翼招展开来,巨大的羽翼遮天蔽日,仿佛将这片大半边天空都笼罩住了一般。

    火球撞在它的双翼之上,便如同一滴墨水渐在了干净平静的水面上,蓦然晕染开来,腾然一声,火光欺天,竟是将它双翼瞬间引燃,烈焰笼罩全身。

    魅山发出凄厉的嘶鸣声,仿佛灵魂都在灼烧。

    经过龙血以及饕餮戾气淬炼的火焰又岂是寻常妖火,纵然它这副山灵之躯,也极难承受,双翼很快被烧秃,露出血红的骨肉,在融化凋零,看着极为凄惨。

    秦浩无不幸灾乐祸地笑了笑:“看,若是此刻不同心解决麻烦,这就是下场。”

    慕容衡看得背脊寒凉,在空中翩然翻转,控好身形之后,手指点天,做出了一个召雨灵诀的姿势。

    其他三位山主看得心惊胆寒,更为心疼此刻同袍遭遇,正欲出手解救。

    他们只服从于陵天苏与牧子忧两人的命令,对于慕容衡,也仅仅只是因为她身体之上,留有陵天苏的族腾直系印记,才勉强听令保护。

    对于这个人间女帝君,他们也同永安城内大部分人的想法一致,认为她不过是依靠陵主的宠爱才得以有如今这般地位,心中甚至对出卖色相的女子隐隐有些不屑。

    但毕竟是陵主的女人,即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在这场皇权斗争中将她保护好。

    召雨灵诀极废时间,纵然是经验丰富的神族,也需要掐指引诀耗费极为专注的精神力与时间。

    待到这个女人召出凡雨来,魅山怕是烧都被烧死了。

    两人一蛇的身子刚动正欲救援,三颗巨大的火球竟是不一地朝着他们方向同时袭来。

    那恐怖的血焰之中,散发着凶兽的戾气与死亡的龙威,他们曾经是烛阴之龙的眷属,龙这种生灵天生对他们便有着不可抵抗的绝对压制。

    爆裂的火焰迎面袭来之时,已经化作了一片渡空的火海,分明只是三颗火球,竟然就造成了如此威势。

    会死!

    这是护道山主们心中绝望笼罩时的第一想法。

    而不抱期望的慕容衡那便,她似乎已经吓傻了,身体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念咒引诀,亦或者说根本就来不及。

    唯有苏邪这个角度,她看到慕容衡一手指天,掌心托于大地,眉心紫色帝王星砂骤然大亮。

    一滴雨,降临尘世。

    紧随而后的,是千万滴落雨,带着冬末初春的寒,凝结出了一场不迎时节的倾盆暴雨。

    哗啦啦的下!

    磅礴的暴雨给这个人间尘世带来了一层朦胧绝世的美感,魅山燃烧的双翼被大雨浇熄,滋滋的雾气白烟升腾。

    他颓然地倒在了地上,重新变作阴柔男子的模样,只是浑身衣衫早已被烧没,**的肌肤间满是焦痕与绽裂的灼伤血口。

    他趴在暴雨中,发出痛苦过后被冰冷雨水洗礼后的舒适声音。

    而魑山魍山魉山身前袭来的火海,也在那裹挟着恐怖冰寒的雨柱中逐渐浇熄。

    他们神色复杂地看着慕容衡,意外极了。

    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做到在极短的时间里召唤出如此强大暴雨来的。

    “咳……”慕容衡苍白的面容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红晕,薄唇之下,溢出一缕异常猩红的血液,沿着她削尖美丽的下巴淌落成滴滴血珠。

    那抹血意太过于刺眼,猩红得过于异常了些,魑山认了出来,那是五脏六腑破溢才会导致的伤势。

    她心神一颤,骤然失声道:“你竟以化脏腑的代价为祭,召出这场暴雨?!你疯了!”

    慕容衡面容被冷雨打湿,红潮散去肌肤间就仅剩过分的苍白,湿染的墨发贴在她的脸颊上,更显面部轮廓精致流畅。

    她微抿的唇难抑地又压抑般的低咳两声,唇角被雨水洗去的猩红又自唇中涌了出来。

    秀长苍白的脖颈因为咳嗽,都染上了微微动人的绯色,虽说身着一身威严的女式玄黑龙袍。

    可她生来倾城美丽的容颜极美,这么一咳,一蹙眉,几分病态,几分娇媚的模样,真是不由教人心疼得有些肝肠寸断。

    不过很显然,她自己并未察觉到自己此时隐忍低咳的模样有多媚态诱人。

    那双杏花烟雨般的眸子殇敛之间,有些淡漠懒散不以为然的模样:“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天界之上,那新晋的雨神很显然是个不好说话的主儿,将自己的雨域分别设下禁令,若非以肾脏为祭,那位不好伺候的主儿怕是半分雨都借不下来。”

    嘴上说得随意,可内心仍是多有沉痛余悸。

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本宗主的手怎么湿了

    该死,若非那新晋之神霸道得不讲道理,以她如今的实力,何以需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救人。

    五脏六腑,以肾属水,为了救这四个与自己毫无相干的人,她就这样白白丢了一颗肾。

    慕容衡虽是市井出生的公主,可平日里最是怕痛吃不得半天苦头,刚才那一下,疼得她差点哭出来。

    不,实际上是在祭肾脏前夕,她就已经怕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好在着雨来的及时,唰唰落下的时候,不争气怕疼的泪水顺着雨水流啊流。

    面容间还是保持着一副不以为然的冷漠高贵神色。

    很好,总算是维护住了身为君王的颜面。

    可是,好疼,疼得腿肚子都在抽筋儿。

    慕容衡悲哀地想着,朕少了一颗肾……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反正她也没打算嫁人生孩子。

    无妨无妨……

    自我可怜的安慰着。

    看着一脸冷漠平静的慕容衡依旧保持着一手指天的帅气姿势,魑魅魍魉皆露出了感动钦佩的目光。

    分明是陵主派他们来保护这位女帝君的,如今却是叫她给救了,这真真是令人无比汗颜啊。

    大雨倾盆,来得快去得也快。

    慕容衡脏腑剧烈抽疼,还没缓过劲儿来,那烘炉又在造作。

    一场盛世之雨,也才灭掉了四个火球,她本不欲欠人人情,身为君王那便应当远离危墙之下。

    只是,方才电光火石间,魅山毫不犹豫的生死相救,让她做不到冷眼旁观。

    火海仍在倒流,摘星台上,不少门阀权贵没入火中,尸骨无存。

    经过一场大雨洗礼而获救得到片刻喘息的人们尝到了甜头,目光通红地瞪向慕容衡,怒吼道:“想死不成!为何停下召雨?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

    慕容衡冷冷一笑,掀了掀那双薄而好看的眼皮,分明是一副病恹恹却丝毫不损其美丽祸国的容颜冷若冰霜:

    “你们又不是朕的子民,死活与朕又有何干?!这场雨,朕想召就召,不想召谁也求不得。”

    那四名护道山主看着这位冷酷霸道的女新君懒洋洋地朝着苏邪那个方向伸出一只纤纤玉手,神态矜贵慵懒:“苏宗主,劳烦搭把手。”

    苏邪挑了挑眉,歪着头仔仔细细地将她瞧了一遍,在无人看到的角度了,她见到这位女帝君一脸孤傲淡漠,眼

    圈四周却是可疑地有些泛红。

    漆黑明亮的漂亮眼睛里蕴着一层润润的水光,微不可查地吸了吸鼻子,竟然是一副将哭未哭的小可怜模样,整个人透着一股羸弱的媚。

    苏邪强忍着笑意,好像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迎上去扶住她的手臂,却发现她湿透衣衫下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紧绷,想来是疼得不轻。

    苏邪一扶上来,她的身子就直接软了下来,眯起眼睛懒懒地看在她的身上,而目光扫向众人时,又是一派盛气凌人的奶凶模样。

    旁人对于此举也觉得并无不妥,自打这女帝君出场以来,都是一副趾高气扬,懒懒没骨头的模样。

    如今更是狂傲竟然对那位神尊后裔如此毫不客气。

    果然,这是一个残忍冷酷手段毒辣的女暴君。

    众人给慕容衡定下新的定义。

    而慕容衡也不负众望地继续维持着威仪的气势。

    “哎呀~”苏宗主大人很不客气地惊呼一声,一脸惊奇的看着自己手背上的晶莹,很是好奇的说道:“这是谁哭了吗?怎么有眼泪掉在我手上来了。”

    慕容衡心中一跳,不好,只管眼泪,忘了鼻涕了,她悄悄吸了吸鼻子,面色不动声色道:“是冕上垂珠的落雨,不要大惊小怪的。”

    秦浩跪坐在地上,面色的血水被暴雨冲刷干净,面色苍白得像一个死人。

    可是他仍然含笑,道:“今日,不论如何,叶陵都要死。龙血烘炉若是打翻,苏宗主,您自有神灵庇佑,可是这整个皇城,包括你的父亲妹妹,还有叶家一众人,皆会亡于一片火海之中。

    而黎民百姓亦有无辜者,今日我本是好心,想带领大家一同飞升大道成神,却不曾想好心做了坏事,害的大家身陷火灾,若是可以挽回,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是那龙血烈火之中的祭品不是我,即便我死了也挽回不了什么。”

    他咧嘴一笑,眼瞳深处带着隐晦的扭曲残酷,嘴上却是感慨说道:“不错,我承认,世子为妖,或许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即便是当下,世子于大部分人心中,还是那个当之无愧的大英雄,可是大家经受不住成神的诱惑,不得不时时刻刻催眠自己,他是妖,非我族类的妖。”

    苏邪目光一寸寸变得冰冷下来:“你这狗贼究竟想说什么?”

    秦浩捂着断臂,眼神既是苍凉又是残虐,今日本该是他继承大典的荣耀之日,谁知道半路杀出一个有一个碍事者,让他颜面扫地,更是损失一臂。

    这份仇恨,他权当记在了苏邪的头上。

    他杀不死苏邪,也绝不让叶陵好受!

    低沉沉的笑声宛若一只恶鬼在呻吟,秦浩通红地目光锁死苏邪,道:“大道理大家都懂,可是啊,人都是自私的,这种时候,唯有牺牲叶陵一个人,才能保住整个大晋,反正他牺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上次是世子妃骆轻衣,这一次轮到他自己,人在接受恩惠的时候总是会习惯成自然的,苏宗主啊苏宗主,你不妨回头看一看皇城中的这些人,他们眼底的杀意以及求生欲,都是想他死啊。”

    秦浩在血泊中翻了一个身,身上的玄袍逐渐暗淡成白,胸口前的饕餮纹也蜕化成了残肢断臂的黑蟒,凋零,凄惨。

    “这无关恩怨,只关乎于生死啊。”年轻皇子的笑容极为邪恶。

    简简单单一番话,在皇城之中奔逃的人们变得平静下来,他们不再四处逃散,也不再绝望大吼,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秦紫渃怀中那件衣物上。

    苏邪那双撩人的桃花眼里透着一股子不驯的冰冷野性,目光如兽类般嗅不得半点鲜血的味道,但凡触及一抹,她那双妖治的眼睛就会渗出嗜血的光泽。

    慕容衡极为明显地感受到了苏邪的体温在逐渐冰冷,冷的将人肌肤刺痛,紧接着她便听到苏邪那冷魅的嗓音徐徐响起,不带一丝杀意,却让人尾椎发寒:“你这是在逼我学吴婴那样,杀人屠城啊……”

    秦浩一副吃死她的神色,得意笑道:“你不敢,来自神尊大人的宠爱那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若是你再此屠城杀人,让那位大人身染厄难因果,你就将失去他对你的宠爱与关照,为了区区一个人间世子,你不敢……”

    一句话尚未说完,秦浩逐渐缩小的瞳孔里便倒映出了苏邪缓缓抬起一只手的倒影。

    一声一声无形利刃切割开人体的肉身,鲜血在滚烫的乱浆中溅起一蓬又一蓬,无数缤纷缭绕的寒刃犹如一轮轮银白色的残月银刃在天地间乱舞,苏邪的白衣裙摆在烈火与寒刃中蓬然鼓动,猎猎作响。

    那些乱舞的寒刃顷刻之间就带走了无数人的性命,有窜逃的百姓,有尊贵的王孙侯爷,亦有皇子公主。

    就像是一把把收割人命的巨镰,在她抬手放下之间,就有大片的人倒下。

    那些都是大晋的子民与朝臣。

    这一抬手,就差不多取去了几百人的性命。

    秦浩身体忽然有些发冷,他愣愣地看着苏邪,那张清稚美丽的容颜沐浴在月光之中,像是世间最美的画卷。

第一千三百三十章:淡如水就很好

    只是,那个爱笑的少女面上已经找不到了半分微笑的痕迹,她的目光犹如嗜血野兽一般危险:“等到这里,成为一座死城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敢不敢了。”

    高台之上,地上又黑色的影子在扭动。

    火烧烈云之中,有着一轮黑色的星辰徐徐上升,酷似太阳却又绝非太阳,带着冰冷的弑杀之意。

    两抹杀意瞬息凝聚到了苏邪的身上。

    秦浩刚提起来的一颗心随即又慢慢落下。

    这是来自天阙楼楼主以及罗生门门主的怒意杀机。

    不错,今日祭祀大典,这两名长幽境的大人物他请不动,皇城之中那绝少部分未曾顶礼膜拜以及下跪请求一同飞升者也包含了这两位大人。

    他们不听命与他,但是这就 并不意味着,他们会眼睁睁地看着大晋子民像牲畜一般被人屠杀。

    苏邪方才那一行为,无疑是犯了这两位大人的大忌!

    杀机已然而至,藏于黑暗空间中的锋芒利刃却因为淡淡二字而停了下来。

    “够了。”秦紫渃站了出来。

    她没有看地上如幽灵一般的影子,也没有看天上黑色的星辰,她目光只是静静地看着苏邪,认真说道:“别再杀人了,这没有意义。”

    苏邪脚下悄然逼近的黑影停了下来,天空上的黑色星辰也隐没在了云层之中。

    那两道强大令人窒息的气机又如一缕青烟般,淡散而去,无踪且无影。

    看到这一幕,秦浩恨恨咬牙,哪里明白不过来,这两位长幽境的大能明显是认可秦紫渃为大晋新君。

    藏得可真深呐!

    苏邪朝秦紫渃伸出手掌:“你将他的衣服给我,我便就此收手。”

    秦紫渃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丝毫犹豫,几步上前,就将衣服交到她的手中。

    苏邪正想说些什么,周围顿时起了一阵叫骂声:

    “国有此女,当真为千古之恨啊!”

    “妄为公主!妄为秦家女啊!”

    “竟然为了一己之失,将举国人的性命抛诸脑后!竟然还不露半分愧疚之色来,她怎么如此坦荡荡地行下如此叛国之事!”

    “不知廉耻!有违父君教诲!妄为人臣!”

    秦紫渃退后两步,恰好来到烘炉之侧,眼底不起半分波澜,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她声音清朗道:“心不负人,面无惭色。”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渃生而为大晋公主,今为大晋国君,国家臣民有罪,是为君主不明,既然不明,那便以烈火

    焚心为志,以灼耀清明我大晋万里河山。”

    她不争,不抢,不夺,却总有一些不该得的东西容不得她不去握住。

    纵然是随波逐流,也总是会有一些暗草淤泥勾带在衣服间,越积越深,最后将她拉近深渊的河底。

    摘星楼上,紫色的倩影纵身一跃,没入烘炉之中,那速度之快,决心之狠,竟是没有半分犹豫与挣扎。

    变故来得如此之快,以至于苏邪都没有反应过来,便看到那张柔美动人的脸庞没入了烈火之中,只余一抹淡紫色的衣角被烧断卷入半空之中。

    “皇……皇姐!”方才还一脸残忍暴戾的年轻皇子先是一傻,足足好一办响才反应过来,一时间竟是哽咽了喉咙,湿红了眼眶,反应极其之大地从地上挣扎起来,朝着火光狂奔而去。

    跑出没两步又重重跌倒,断臂中的鲜血因为激动,气血狂涌,鲜血狂飙,竟是激动至此。

    人们也惊呆了,他们是在不解紫渃公主要以身殉火。

    这简直毫无意义。

    仅凭她区区安魄境的修为,纵然投身于火源阵眼之中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有老臣看到十一皇子竟然悲伤至此,心道始终是血肉至亲啊,他假模假样地摸了摸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谓叹道:“公主愚昧啊,但凡她肯交出那衣物,何以落得如此下场,愚不可及啊,凭她一身单薄,又能扑熄多少业火,想来,也是自知罪孽深重,无地自容,耻于求活了。”

    “废物!通通都是一群废物!”秦浩跪趴在烘炉一侧,那惊爆的烈火几乎是擦着他的身子危险而过,而他熟视无睹,一只手臂虚虚伸出,眼神里尽是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

    在他身前,静静躺着一枚烧出一道裂纹的玉玺,好似在无声嘲弄他的无能。

    慕容衡也傻了,她尚且还有一颗明蓝色的八阵珠在袖中未用,看到那道被火光吞灭的身影,她是真的傻了,然后露出慌乱不安的神色。

    遥远的另一方。

    湖底之中。

    陵天苏周身的火焰一点一点的熄灭下去,他一脸愕然的看着手指间缭绕盘旋,然后很快散去的火焰,在那血色浓稠的烈焰之中,在弥散之际,分明多了一道很熟悉遥远的气息。

    他露出了一个颇为头疼的表情,一掌击碎了阻拦在他与骆轻衣中间的那座厚寒冰墙。

    骆轻衣立刻迎了上了,喃喃道:“火焰……散去了。”

    陵天苏面容沉重地皱起眉头,他分明感应到,交代给慕容衡的东西尚未出手,可是火焰……却灭了。

    他细细摩挲着修长的指尖,直至将指腹间那抹熟悉的气息摩散,他

    眼底才流露出淡淡的无奈:“小秦公主……当是出事了。”

    骆轻衣身体微微一震,睁大眼睛:“紫渃殿下她……出事了?”

    “嗯。”陵天苏淡淡点头,心头一时复杂,实在也不知该怎么说此事才好。

    他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小秦公主此刻应当成为了饕餮魔焰中的祭品。”

    这个蠢先生,真的……太天真了。

    他真的不需要她为他做这些事啊。

    君子之交淡如水,因果轮几番,生死又聚散。

    曾经立于九州山河之上,那名曾言‘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我足下臣土’的意气风发女子,那位垂衣驭八荒的帝王,临头来去抵不过一句万古长空,一朝风月。

    谋算,不如不争。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希望她能够一直做那个似水温柔,与世无争的公主殿下。

    骆轻衣面色苍白,目光尽是深思忧虑:“若真是如此,公主殿下必然九死一生!”她咬了咬唇,看着陵天苏,道:“我知晓殿下对公主无心,可是皇城之中,何人不知公主心许殿下,如今惊闻噩讯,殿下为何不露半分伤心难过神情,哪怕即便是普通朋友,也不当如此平静吧。”

    她隐隐有些心疼公主。

    湖底潮水清冽寒人,这片小千世界的光辉明明灭灭。

    陵天苏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然后他展开唇角,朝着骆轻衣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带着几分让人读不懂的苦涩:“放心,小秦公主她不会死的。”

    看着这副笑容,骆轻衣心中莫名一悸,下意识地握紧他的手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认真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东方有旭日徐升起,金色的暖光照射在湖水之中,湖光十色,却只有微茫的光映入湖底。

    陵天苏眼底的情绪随着微茫的光印入瞳内,而消失得干干净净,眼底的湖水一派安宁平静:“我想,她应该快要来找我麻烦了。”

    这可是真的大麻烦啊。

    熊熊烘炉一侧,那个心思深沉,哪怕对自己都是心狠手辣的年轻皇子快要哭得昏厥过去。

    在他父亲饮下那杯毒酒,辞世的那一刻,他都不曾流下一滴眼泪。

    何以当下,泪水却止不住了。

    所有人摇首的摇首,叹息的叹息。

    没有一人觉得,仅凭一个柔弱公主之躯,就当真能够感动上苍,让浇熄这焚世的烈焰。

    要想存活,只能依靠自己。

    要么逃,要么夺。

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朕的名字

    在生死临头之际,没有人去真正在意那一位公主的牺牲与死亡,反正对于他们而言,今日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光是苏邪那以抬手,便不知带去了多少皇子公主的性命。

    若是一一去感慨痛哭,扮做忠臣姿态,今日这命,怕是也没时间去逃了。

    奔逃的人群。

    混乱的皇城。

    就像是一场可笑的笑话。

    慕容衡感叹一声,心中已经做好接受叶陵怒火与惩罚的心理准备,只是这个皇城的一切,都让她过于恶心,若非自己此刻有棋士安插在这片皇城之中,若不是自己当真喜欢坐在那片小庄园里静饮一杯桃花茶,她真的很想索性不管,烧了这一座积压许多年阴暗冰冷的皇城,一了百了。

    但是她没有这么做,衣袖一抖,强忍着脏腑的裂痛,掌心落入了一枚明蓝色的珠子。

    珠子温凉,仿佛存储了一片汪洋大海。

    可是,海不在珠子里,而在北方。

    这枚珠子,只是媒介,是陵天苏仿造那蟒袍之上的阵图所设计,可以将这一片火域引渡到北方那片失控的逆流海域之中,两者冲消激撞,慕容衡也不知这两股超凡的力量轰撞在一块会撞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但是她知道这一定是叶陵想要的结果。

    可是,她手中的珠子尚未来得及抛出,烘炉之中的烈焰却是熄灭了。

    影影绰绰之中,一道紫色窈窕的身影,踏碎了漫漫的火海。

    火海之中,有一双明亮如水的眸子,一只眼瞳漆黑润云,一只眼瞳紫极如狂。

    在那只极不寻常的紫色左瞳之中,勾勒出了阡陌纵横复杂的古老印纹。

    那是传说中的,神征召印。

    双龙之血化焰,不仅仅能够彻底抹杀一个人在这个世间的一切痕迹。

    更是有着破开某种古老轮回封印的力量。

    烈烈火焰在她身后抹灭,就仿佛被某种力量‘杀死’一般,渐渐熄灭的鲜血烈焰之中,仿佛传来两声悲恸的龙吟。

    有黑白两道旋涡,盈满紫袖。

    她一步步踏碎火焰烘炉,白色绣鞋踩在劫火碎片之上,她长身玉立,缓缓走出硝烟弥漫,逆光形成一道绝世的剪影。

    紫瞳冷漠,黑瞳茫然。

    她缓缓抬起手掌,看着指间有岁月的痕迹流逝于指隙,淡淡的掌纹令人陌生,柔软的睫毛轻轻簌颤,她又以手掌轻抚自己冰冷的脸颊。

    分明经过烈火焚烧,可龙焰煅烧出来的,却宛若一尊寒玉般的躯壳。

    冷漠的紫瞳,溢出一缕冰凉的液体。

    那是泪。

    躯壳之中的灵魂在挣扎,在容纳,忽然破开的封印让她意识之中多出了无数不属于这一世的记忆。

    从头到尾,她的气质在发生一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天地间的气象也随之发生了变幻。

    黑云如山岳倾塌般压境而来,天空之上涌来幽蓝色的冰冷寒潮,杀寒气象未达人间,只是由那微冷寒峭的天风长卷而来,便将皇城之中的火海尽数扑灭。

    人们傻傻地跪在尘埃中,仰望着她。

    苏邪眯起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慕容衡扔珠的动作僵在那里,神色茫然,然后抽痛一下,似是扯到了身体的伤势,疼得面色发白。

    皇城之下,一身素缟白衣的小鱼儿眼底中的悲戚之意尚未冻结,从而化作了深深的震撼。

    紫瞳依然冷漠,黑瞳依然茫然。

    洁白如雪的指尖轻轻拭去眼角冰冷的液体,然后就没了其他的动作,仿佛好像再等待着什么。

    “皇……皇姐?”秦浩面容间,横流的泪水静止。

    这一声皇姐仿佛将她自遥远的历史洪流中拉回了现实,又好似一拳将她打入了回忆。

    她又擦了擦冷漠左瞳内的冰冷泪水,那泪,仿佛流之不尽一般,仿佛是要在今生流干上一世未曾流哭的泪。

    左袖被湿儒一片,她似是恼极了,可神情依旧冷漠,她垂衣敛眸,目光深邃地看着跪趴在地上的少年,泪水难止,而右瞳则事深深茫然。

    她说:“念朕的名字。”

    少年秦浩的眼眸一寸寸变得极其雪亮。

    他张了张唇,念不出那个名字。

    因为那个名字成为了历史中的禁忌,在某种通灵的奇迹时刻,这个名字无人有资格念颂。

    冷漠的紫瞳殇起几分愤怒,她声音舒缓而平稳,但显然已经带上了几分不安的焦虑:“念,朕的名字。”

    秦浩唇齿溢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所有人面面相觊,心道这位公主殿下难不成是被某位神灵附体了不成。

    可是,又有那位神灵是紫色眼瞳,且自称为,朕?

    转念一想,这不可能。

    神灵之中,不会出现神征召印。

    除非飞升成神,否则神征召印不会消失。

    很显然,她是人类。

    远方,陵天苏手执龙鳞,深深吐了一口气,目光愈发无奈。

    他沉思良久,感受到山河大地中那股不安的情绪快要濒临绝望失控无助的边缘,他露出无奈的目光。

    事已至此,皆是命。

    在强求改变,也无济于事。

    他将那片锋利的龙鳞在唇瓣上轻轻抹过,留下一道细红的血线,以舌尖轻染殷红,如含古老咒言。

    皇城。

    那逐渐空灵虚幻的嗓音几乎响彻在皇城每一

    个角落,哀绝浮生半世:

    “念出,朕的,名字。”

    求你了。

    让我知道,你还在。

    让我知道,我究竟是谁。

    ……

    湖底。

    陵天苏半阖的眼眸缓缓舒张开来,他的眼眸漆渊一片,仿佛有灵魂堕入其中,过荒野凉。

    他微微阖动嘴唇,染血的舌尖轻颤,经年重逢般地念出那个名字:

    “岐山君。”

    “见卿,我想已是识遍天下好人了。”

    泪落,垂尾而落的,是一滴金色的泪。

    留下最后一滴泪,眼瞳明亮清明,不含一丝朦胧泪意。

    紫瞳冷漠散去,只有一派深沉。

    黑瞳茫然不存,变作深深追忆。

    两者融合,于是,她弯腰,拾起了地上那枚玉玺,火裂的纹路在她手中神奇愈合。

    天边,有怪鸟衔来一袭紫色龙袍,仿佛等待多年,展翅而来。

    怪鸟松嘴,紫色龙袍飘然荡下,薄衫紫袖下,探出一只洁白细腻的素手,指尖轻勾龙袍,随衣而披,与生俱来的霸气与帝威随之升华,绝非当代任何一名帝王能够比拟。

    她颔首,俯瞰众生,漠然的道:“今朝,我为皇,天下可有异议。”

    山河寂静,九州无言。

    这一日,她登基为皇,接掌这疮痍满目的三州河山。

    湖底,水波泛起了微微的褶皱,将湖底碎影微光叠揉成点点絮芒。

    龙焰已消,地上横躺着的妖狐身躯早已料头,那宛若诅咒一般的死亡预知此刻显得竟是如此可笑。

    陵天苏仍然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听湖水波涛,山河之音,恰似一串东湖明珠声和韵闲,鸣泉湖底流水潺潺,泠泠清梵,山湖以外,悬崖峭岭有鹤唳高寒。

    骆轻衣擦去他唇角的血迹,神色沉凝,山河易主,对于感知天地而修行的修行者而言,多少会产生一些丝丝感应的。

    陵天苏胸膛微微起伏,似是呼出体内最后一口浊气,眼神恢复清明。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眼下该解决的,是这两具亡龙遗尸。

    皆是故友,自然不可放任再次不管。

    “轻衣,你到我身后来。”

    双龙被人虐杀,灵魂含着一口不灭的怒怨,召魂仪式可能会让龙魂暴走。

    骆轻衣没有坚持什么,点了点头,便抱着承影剑,蹲在陵天苏的身后,不言不语的安静模样看着有点乖。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旱降,七魄来临。牧野河边,草木秋死,以极其游,暮死朝生!”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永守岁星(求订阅)

    掌心招魂引咒图阵层层叠叠百余道在陵天苏轻语念诵下,道道分解开来,一轮轮幽冥蓝意的阵图自他掌心跳跃而出,化作八方阵火,将双龙遗躯盘旋围绕。

    “吼!”

    一声悠长沉怒的龙吟声,打破亘古的世界,那恐怖的龙音宛若天地间最可怕的自然风暴之声,湖水在剧烈动荡,湖中三千生灵在这一瞬间纷纷爆开一团团血雾,清澈的湖水被染得血红一片。

    连绵的山脉如临火山爆发一般,隆隆作响,恐怖的龙威延绵千里,山脚下的村庄部落,小城城池,无不陷入惊乱恐慌之中。

    骆轻衣心头一悸,却还来不及感受到恐惧,她眉心便自生绽放出一朵洁白的焰莲,安静的跳跃着冰冷的火光,将外界一切恐怖的龙威气息尽数隔绝。

    焰莲是冷的,可落入她的眼中,却是绽放出一种说不出温暖柔和的感觉。

    忽然,她感受到了一个来自身后的目光。

    即便没有回头,她也能够清晰感受道那目光之中的种种情绪。

    悲伤。

    思念。

    庆幸。

    绝望。

    痛苦。

    希望。

    种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了一起,独独让人无法感受道危险的怨戾之气。

    仿佛,似有一根冰冷却柔软的龙须拂过她的秀发,半空中,飘零的银白龙鳞散发出淡淡的灵魂光辉。

    来自背后的注视总是会让人头皮发麻,心中凛寒的。

    可是骆轻衣却奇怪地发现自己并没有产生这样的情绪。

    她缓缓转过身来,回眸之间,便迎上一双巨大的,温润的,柔和的龙瞳。

    那是一双银白色的瞳仁,象征着强大,神秘,神圣,以及无上的存在。

    虽然仅仅只是一道龙灵之体,可是此刻应龙的身姿依然伟岸得会让凡人心生敬仰之情。

    陵天苏亦是感知到了身后的变化,他微微侧首,担忧地喊了一声:“轻衣。”

    “殿下,我没事。”骆轻衣缓缓站起身来,迎上那双令人战栗的伟大双瞳,她渺小的好似一粒尘埃,可是她却依然能够心神镇定地与它对视,她轻声道:“不必担心我,殿下,它对我没有敌意。”

    陵天苏舒了一口气,看来冷炎灵蓬的力量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有效,他收回视线,背后忽然一暖,却是身后之人轻轻抵靠在他的背上。

    两人背靠着背,相护倚靠。

    两人的面前,皆被招魂阵牵引来了两头神秘巨龙。

    与陵天苏对视的,则是上古四神兽之一的东方青龙。

    不同于应龙的悲伤,此刻青龙灵体周身所萦绕的,却是翻涌的漆黑魔怨气息,一双黄金瞳早已被漆黑之色所代替,眼瞳漆渊而深邃,仿佛能够看透人心与灵魂。

    陵天苏看着青龙,朝它缓缓伸出右手,嗓音轻缓而低沉:“我来带你回家。”

    青色的龙须在半空中飘浮,如置身海底之中,仿佛没有重量般的轻轻漂浮着,看似柔软的龙须轻轻划过他的手掌,却如上古神兵般锋利,陵天苏这副强悍的妖仙之躯没有丝毫悬念的被划破出一道巨大的血口。

    掌心裂口深可见骨,鲜血哗啦啦地流淌着。

    空气中,顿时弥散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青色的龙须微微被染红,带起的一串鲜血,恰逢有一颗圆润晶红的血珠,渐到了青龙的眼瞳之中。

    绯红的鲜血却宛若世上最纯净的事物,如清水洗墨一般,青龙浩瀚如宇宙般的双瞳,其中漆黑的怨色被涤清褪色,露出泥沙下如琥珀又如黄金般的色泽来。

    “嗡!!!”

    一声嗡嗡沉沉的龙吟再次自湖底荡漾来开,只是,这次的龙吟之声不似方才那般恐怖逼人,而是带着某种臣服之意。

    龙须柔顺的低垂下来,青龙将恐怖巨大的龙首小心抵在陵天苏的手背之上,延绵如山峦一般的龙躯舒展开来,在他脚下臣服。

    看到这一幕,陵天苏很欣慰,眉心金色竖瞳大开,灵台现世,可见神魂蕴藏之力。

    他道:“你入我识海中来,我带你回归龙冢故里。”

    青龙以亡,他如今并非那个无所不能的神界帝子,没有改死灭生的神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带它离开,以龙冢蕴养其灵,待他重归神界,自有千万种方法让青龙回归星位。

    可是青龙没有动,依旧保持着臣服姿态,龙须静静垂服。

    陵天苏渐渐眯起狭长的眼眸,声音微寒道:“龙君此举何意,尸骨被邪魔所盗,心也跟着沉沦了吗?当真是想回归混沌?”

    青龙嗡嗡颤颤龙吟起,浩瀚的龙吟声里,掺夹着转换人类语言的苍老声言:“皮囊速坏,神识长存,杀万民以养吾身,罪卒归于神识。青龙啊,沉身苦海万万年,身心皆不得放,自由不在故土,而在己心。”

    青色的龙须飘然而起,轻轻点在陵天苏蹙起的眉心间,青龙的灵体开始变得极度虚幻,而他身后的巨大龙躯实体,不论是骨骼,龙血,肉身,还是鳞

    片,皆渗透出星星点点的光辉,融入他的灵体之中。

    但最终的本源力量,则是化作无数神辉,沿着他的灵体最后灌注在陵天苏的身体之中。

    青龙那双满是古老经纶沧桑的龙瞳平静而沉渊,仿佛一个年长的老臣终于等来了年轻的王,它说:“吾主神骨遗失,血肉轮散,如今即为仙体,易被蛮荒所查,青龙残躯微不足道,灵魂愿伴吾主之佐,为主永守岁星。”

    青龙眼含主血,早已察觉陵天苏此刻血脉上的差异问题,仙体并非神体,它今日龙解,只为换来帝主重获新生神躯。

    青色的龙须有着源源不断的星辉神力灌注在陵天苏的身体之中,他身体间的脉络被清晰点燃,血液在沸腾净洗,无数如同冰屑般的星埃不断从陵天苏的肌肤毛孔中迸发渐出,他实力已达长幽,身体经脉早已是无垢洗髓状态,血液骨子里流淌的皆是天地元力与木灵仙气,纯粹且干净。

    此刻自体内迸发而出的不是污浊尘垢,而是仙体本身的灵气,之所以被派出体内,那是因为有着更强大,更纯粹,更正统的神力涌入他的身体每一个角落,再度新的一轮淬体炼化。

    陵天苏的肌肤表层露出了一条条青色的星辉脉络,肩膀下方的九尾图腾发出灼热的光辉亮度,图腾依然为九尾,而陵天苏身后显化而出的妖尾则是悄然同化成一尾,虽然只有一尾,妖力却是凝实纯净了百倍不止。

    玄黑的尾端溢出一缕缕富有神韵的青色神秘纹路,勾勒出一笔笔古老的妖纹。

    光是凭借妖尾的气息,他的妖力便可比拟于大妖之列。

    光屑星尘持续在迸发喷溅,而陵天苏的肌肤也化作了莹莹白玉般的色泽,他的体内,多出了一道龙形神脉。

    此刻,他呼吸吐纳之间,所吸收的不仅仅只是天地间的元力,还有那道龙灵神脉所连接的九天星宇上的星域神力。

    一呼一吸之间,身体仿佛都承受不住这磅礴的神力灌注,衣袍疯狂鼓动猎舞,**灵台仿佛要随之撑爆一般。

    可是当青龙的身影逐渐暗淡,至极虚幻快要消失,陵天苏身体的承受之力原来越可怕,甚至足以适应那来自遥远星域的神力充斥。

    体内的功法修罗道化不受控制的瞬间被牵引暴燃而起。

    第一变!

    第二变!

    第三变!

    多了一道龙灵神脉的维持,曾经修至巅峰的修罗道化毫不生涩地一点点拾回,竟是直接突破第三变。

    有此也变相证明了,不受体质血脉限制的陵天苏,参悟力究竟到了怎样可怕的地步。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吾主啊

    陵天苏不动声色的眯起长眸,直至青龙化作万千光斑之瞬,他张口吐出一团火焰,将最后一抹气机包裹,同化成一颗金色龙珠。

    龙珠之中,一条小小青龙盘踞其中,龙目愕然:“吾主。”

    陵天苏声音冰冷,带着些许怒意:“你当你的主人是何人?!你以为你是在谁的面前擅作主张?!”

    金色的龙珠被龙炎包裹,陵天苏一手抓住龙珠,往腹部狠狠一拍,未散的残灵青龙就这样被他养入了丹田气海之中。

    五道昊天自在印盘旋围绕,强大的力量不断修复着青龙的魂魄,虽然效果极微,但能够保住它这一抹残魂不灭,已然是个奇迹了。

    青龙的声音随即在陵天苏意识中回荡而起:“吾主大可不必如此。”

    陵天苏冷哼一声:“我赐你生与自由,你偏偏要将生死交到我的手中,你觉得你这是在向我献上虔诚的忠心?别可笑了,你以为我是谁?这种通过祭献下属来强大己身的手段……”他嗤笑:“真的挺无聊的。”

    龙珠缓缓运转,昊天印徐徐渡元。

    青龙心神大震!灵魂在战栗!

    因为它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行为,非常可笑。

    “与其等待一场轰轰烈烈的死亡,不如就这样佝偻着,挣扎着,拼命活着,龙潜于渊,却也要知晓黑夜终有尽,晨光会有时。”

    湖底水光潋滟,湖中血色未散,隔绝了外界的光晕与烈阳,小千世界沉于湖底,重重冥晦之中,阴影幽幽,唯他一人极泽铄然,赫赫龙章,若日月之皎然,耀目不可视。

    岁月骜过,山陵浸远。

    隔着重重岁月,青龙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囚于王座上,如守孤坟的年轻帝子。

    血染长云千万里,红衣素缟难相识。

    青龙死寂的灵魂逐渐滚烫,沸腾浇灼之后,是千帆过尽后的置之淡然冷静。

    “尊吾主之令,定当竭力而活。”

    青龙肉身已灭,龙体已朽,光是以神魂养灵,带至龙冢之中,那已经是一种极为沉重的压力与负担,妖躯难承神灵,可陵天苏依旧提出要带它回家的要求。

    当下,青龙一缕残魂,以七转龙炎丹所炼化的龙炎淬出一颗龙珠收容他的龙灵,虽然比起直接以神魂收纳要轻松不少。

    可这对于正常人而言,这绝对是一个多余且无意义的行为。

    若是将这最后一缕龙灵吸收,那将淬炼出一道四方神兽之神脉,既然能够成为四宿之星神,其灵其位必为天界上位之神。

    而陵天苏又为弑神者命格,只要

    此刻将青龙彻底灭绝杀死,他便可以尽数获得青龙的一切权柄与神格力量,甚至就连修罗道化,都可以直接突破至第五变。

    而独留下一抹龙魂残灵封印蕴藏在龙珠之中,简直毫无作用,甚至日后修行吸收天地元力与星域神力,都要分化一部分给青龙残魄。

    蕴养一个古老的神族龙灵,这无疑是一个极为浩瀚艰难的工程。

    可是陵天苏依然选择了最困难的一种方式。

    青龙回归寂静。

    而骆轻衣那一方,显然也将获得属于她的那一份机缘。

    浩瀚如一座银山的应龙身躯也在飞快腐朽成沙,只是不同于青龙那般,自我毁灭得如此彻底,它更不能将龙灵神体直接灌入骆轻衣的身体之中。

    她与陵天苏不同,是实打实的凡胎肉身,既不是妖体,也不是仙体,自然无法承受这么直接的辟易神脉的方式。

    龙躯腐朽,龙鳞却是一片未损,熠熠折射出银耀的光辉。

    腐朽的肉身之下,还有小半尚未被血珠吸收的龙血,不受重量控制地在空间中自我漂浮着。

    应龙龙须飘舞,如山峦般的身躯缓缓弓起,龙口大张对着那团龙血喷吐出冷白的火炎。

    龙血沸腾如乱浆,被包裹于皑皑巨大龙骨心脏部位之中。

    银白色的鳞甲飞速旋舞,如光影一般缩小成寸,然后纷纷没入骆轻衣的心口之中。

    骆轻衣不解的看着应龙,应龙以龙须轻柔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她瞬间明白过来对方的意图,于是转头看向陵天苏,道:“应龙前辈想让我进入龙血冷炎之中。”

    陵天苏点了点头,道:“应龙一身龙鳞尽数藏于你的心脏之中,虽说龙炎烈血足以焚烧尘世万物,但轻衣你又龙鳞护心,心脏不损,那便是一个淬体的痛苦难熬过程,轻衣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骆轻衣抱剑朝着他施施行了一礼:“殿下大可放心,吃一口糖的话,便就不怕疼了。”

    陵天苏屈起手指做出一个要弹她脑瓜崩的姿势:“你这是变着法讨糖吃啊。”

    骆轻衣后倾身体,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道:“或者留到我出来也是可以的。”

    陵天苏无奈地掏了掏腰边的小挎包,掏出一块甜豆酥送入她的口中,好没气道:“你明知晓我不忍你馋着口水还挨痛的。”

    骆轻衣含着甜豆酥柔柔一笑,道:“谢世子殿下赏。”

    陵天苏哼哼一声:“等你出来,可就没有豆酥吃了。”

    骆轻衣弯了弯眸子,好脾气的顺着他:“好。”

    陵天苏眼珠子一转,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凑近身子,笑容狡黠坏坏:“不过有别的糖,你到时候要不要试试看。”

    骆轻衣先是一怔,旋即好像明白过来什么,粉嫩的面容染上浅浅红晕,说不出的好看,只是目光却是嗔极恼极:“殿下,你无耻。”

    说完,都不等陵天苏做何解释,她抱着剑便跃入银色炎火之中。

    陵天苏被这一声无耻骂得有些迷茫。

    在南池镇上,有一处摊贩,正是卖拉糖甜酥饼的,他们家有一款拉糖色泽如琥珀透明,看起来正如蜜糖般甜蜜,一看便知很甜很甜。

    陵天苏再入山之际,曾买了一根,准备先替他家娘子试一试口感和甜度。

    谁曾想,这拉糖极具特色,第一口外表糖衣极其之甜美,只是,那糖衣极薄,一口舔完,第二口便是极其辛辣,原来内里是以特殊手艺以胡椒面研磨晒酿拉出的糖丝捏成。

    摊主就喜欢看着毫无防备的客人被辣得眼泪鼻涕横流,连打喷嚏的模样。

    何等的恶趣味。

    陵天苏心想,莫不是轻衣下手如此之快,早就买过一根中招了?

    不然干嘛骂他无耻。

    陵天苏盘膝坐下,趁着骆轻衣炼化应龙传承的时间,也没有闲着,开始修炼,适应新的神脉力量。

    如今,这一道神脉力量无疑是为他开拓了更为广阔的修行之路,如今他修为是长幽初境,经过这一年多的积累沉淀,根基已经十分凝视稳固,只是长幽之境,突破何其之艰难,要打破瓶颈极限,将体内所容纳的浩瀚元力融入新的更为广阔的河道直流之中,并非仅仅依靠时间与经验的积累就可以简单突破的。

    如今,神脉连接于幽府心肺之间,一呼一吸,便是简单地打破了这个屏障,正如盛于碗中的水,积满了水液,天上的雨水再度落入碗中,一碗水还是一碗水。

    如今这一碗水被打翻了,来到了更为广阔辽源的世界,能够承受容纳更多的雨露雷霆。

    如果,在此之前,陵天苏的呼吸吐纳,招来的是和风细雨盛碗积水,如今,一呼一吸之间,皆是暴雨倾盆,雨柱急骤。

    和风细雨是人间雨。

    暴雨倾盆是天上雨。

    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此刻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念而破境。

    初境化巅峰。

    再一轮,便是圆满。

    而这副身子做为能够容纳天上星辰乱雨的容器,还紧紧只是将那雨水填满身体底部而已。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一尾青龙

    吸收了青龙的神脉力量,他开始牵引这股神脉之中的星域力量印入身上妖族图腾之中,徐徐运行那股力量,图腾愈发灼热。

    青色的光线如被一只无形的狼毫笔墨勾勒牵引一般,在那九尾图腾上轻而易举地勾勒出三条妖尾,直至青色笔锋停与第四尾时稍稍一顿,然后勾勒速度缓慢下来,但仍是继续流畅地勾勒出第四妖尾。

    笔锋勾勒完成,再次一顿,这一次速度再度延缓,变得更为缓慢,可勾勒笔画间,仍带着行云流水之意,顺利地画完了第五尾。

    第六尾,笔势初起便明显感觉到一种涩然之意,不再流畅,些许艰难,若是继续,倒也可以生涩地勾勒出第六尾。

    可是陵天苏没有勉强,这是他体内妖力不足的表现,不必急于一时,若是强心觉醒第六尾,反而会使得妖力不够纯粹通透。

    如今他妖、神双体同修,若是图腾失了本意,以神力补足遗缺,如今虽是不显,日后两者之力必然失缺平衡,反而会酿下大祸。

    他没有被眼前的诱惑所迷住双眼。

    十分冷静地思考,然后放弃。

    如今觉醒两尾,已经是极大的惊喜,没必要在继续强求。

    更为重要的是,陵天苏此刻拥有五尾,亦可同化为一尾,那一尾则是融入了妖力与青龙神兽之力。

    一尾尾端玄黑之色可化出青色的神纹,召唤出这一尾之力,便可施展出极为强大的神通道法‘青龙问世’。

    当下,他已大大提升了妖力,虽说是半妖之躯,却也诚然已是大妖之体,光是凭借血脉之力,他也丝毫不弱于大妖陆姬晨。

    他可以拥有四种战斗形态,人身与兽身的战斗力一样,只是兽形肉身力量更强更狂暴,人形变化居多,灵活居多。

    若是以人身妖尾形态,则实力更强,兼并了人身的变化灵活以及招式道法的变幻,以及妖身的狂暴直接。

    然最强的,也是他今日多出的一张强大底牌。

    那便是一尾青龙。

    不论是妖力,还是神力,此刻都得到了莫大的提升。

    接下来,就是昊天心经。

    一轮轮心经之力,冲击着妖骨节点,体内那澎湃的元力与神力交织成一记重锤,以着轻柔又狂暴的力量敲打着身体的每一处经脉与脏腑。

    时间悄然而逝。

    日出日落,已是三日过去。

    陵天苏缓缓睁开双眼,入目之处,所看到的是一个神视的世界。

    无需看其天眼,便可清晰看到这个世界的每一处变化。

    细可

    知微,广可探天地庙宇。

    一抬首,被血色晕染的湖底世界层层拨开清明,能够看到外界的风景,山海树林。

    以及山海树林之中那些潜藏在气机变幻里的北方狐妖以及冥界生灵们。

    视线再往,跨越云海千山,漫漫江河,他看到了一望无垠的冻土疆域。

    北族。

    他看到了雪域深处里的雄城大殿,殿下是三千妖族部落,心间各生一冥种。

    他还可以看得更远,可是他没有继续去看,收回视线,回归湖底世界。

    因为眼前银白色的龙焰即将熄灭,龙血火炎之中的佳人,即将苏醒。

    应龙魂影萎靡委地,虚弱得仿佛连龙须都抬不起来,心脏幽府处的光晕也越来越淡,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消失。

    陵天苏掌心推出一道赤金色的火焰,正欲收它魂魄,融炼出新的一颗龙珠。

    应龙却是极为疲倦地抬起头颅来朝着他轻轻吐了一口气,纵然是垂危濒死,应龙一口吐息也带着排山倒海之力,不费什么力气就将他掌心的火炎吹灭。

    应龙说:“殿下就不要再想着教训长山了,长山去意已决,无关天下苍生,也无关殿下前路,只为了等一朵白莲盛放,已经等了万年,今日已经看到,余生心愿已了,还请殿下莫要强留。”

    陵天苏:“或许当年我便不该应你愿望,让你留在大是非山中,这样……”

    “这样,应龙就只是应龙,而非长山了。”应龙声音疲倦却欣慰,还有淡淡的怀念。

    应龙是他的神位之称,而长山,是她为他取得名字。

    一生长,长于此山中。

    他喜欢这个名字,所以无悔亦无怨。

    陵天苏抬起的手掌缓缓垂了下去,他淡淡道:“那便……随你好了。”

    应龙只是低声笑笑:“殿下比起当年,真的变化不小。”

    陵天苏没有说话。

    应龙声音逐渐变得虚幻缥缈起来:“说起来,我有愧于阿棠,殿下找到她了吗?”

    陵天苏目光闪烁,陡然转眸看向应龙,神色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你说阿棠?”

    应龙道:“经年一别,殿下似乎不记得当年事了。”

    “当年事?”陵天苏面色逐渐苍白:“当年,征伐大是非之山,我只记得山中有红衣,她为我落了一场雨,而后便……”

    应龙声音依旧平静,平静地诉说着古老的阴谋:“如此,想必又是神界之中那些爱遮遮掩掩的小人手段了,殿下或许自己并未察觉,可应龙跟随殿下多年,曾多次隐

    隐察觉到,殿下的记忆曾被人动过手脚,虽十分微小,但却有痕迹,被人刻意扭曲亦或者抹除。”

    陵天苏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应龙继续道:“我感知到了殿下身上的神魔光阴卷轴,其中记载了殿下能够窥测的七界未来历史,但,若是记忆被某位上位之神刻意抹除,仅凭神魔光阴卷轴,是找不到心中想要的答案。”

    陵天苏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长山,如果我非要一个答案,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做。”

    就连他都不知道的答案,应龙又如何知晓。

    他属于自己的记忆都被人无声无息的抹除掉,应龙又如何知晓。

    可冥冥之中,仿佛早已注定一般。

    应龙竟是给出了回答:“未解之迷,不解之事,心中之惑,唯有追溯根源,殿下的根源,则在……”

    “则在?”

    “大是非之山。”应龙长山如是说道。

    陵天苏眼眸闪烁,道:“哪里早已成为一片被魔火荼毒的疮痍之地,我要的答案,那里能够提供的少之甚少。”

    应龙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那边去寻是非山主?”

    “何为,是非山主?”

    “有山便有主,大是非山自古以来便不是无主之物,山主生前我不知是谁,在何境,但我知晓,山主的埋骨之地,在十万大山尽头,北冥海域极北严寒的龙域入口。

    我生而为龙,对海神界有着超灵的感知,如今的极北龙域入口不知因何力量而导致产生巨大的缺口,海神界的海水正在逆流人间,而山主遗骨,正在那逆流之中可寻,殿下想要的答案,去那里,她会告诉你。”

    应龙的一字一句,如烧灼的重锤,字字敲击在陵天苏的心头,又疼又烫。

    逆流中的遗骨。

    那不正是慕容衡口中所说的海中托碑而来的唯一白骨尸身吗?

    心口,又在隐隐刺痛了。

    “长山,你说了的那个‘她’,究竟是谁?”

    再也等不来回答的他,看到散落一地的灵魂光辉在散去融入天地混沌里,如梦幻泡影一般,消失。

    龙炎绝灭,骆轻衣自光茧之中,踏碎三千锋然剑光飘然而出,承影不知何时出鞘,剑锋鸣泣间,可隐隐见到银白鳞光闪烁。

    那是应龙之鳞。

    陵天苏先是愕然,随即看到骆轻衣心口出一晃而逝的银光,露出恍然之色。

    骆轻衣既为凡体,却承应龙至毕生传承,身体必然难承神脉之力,故而,应龙以灵魂之火淬炼龙血、龙骨以及龙鳞。

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轻衣不生气

    龙鳞化剑,融入承影之中,堪比上古神兵利刃,应龙一身戾气化入龙鳞剑中,其威力必然不凡。

    龙骨化脉,淬入凡体之中,那便是不凡之体,日后轻衣所修功法,人间三千功法怕是远远不及。

    但这一点无需陵天苏过多担心,应龙活过了万载的岁月,见证过无数沧海桑田,既然传下传承神脉,自然会有相对应的功法在这三日期间一并传授于她。

    应龙神脉能够看到落于轻衣的心脏部位,那里,有一枚尚未炼化的鳞片。

    那是龙之逆鳞,为应龙炼成一片护心鳞保护住她的凡体不受神脉之力的反噬与压迫。

    而这一片逆鳞又恰到好处的,能够与龙鳞淬成的承影剑相得益彰,手中剑则心中剑。

    心中逆鳞可御剑中万片鳞刃。

    如此,轻衣的剑,在这人间里,能够接下来的,怕是不超过一掌之数。

    白靴刚一落地,骆轻衣便看到了地上散去的光影,她眸子一黯,手中承影随念而收入身体之中。

    她没有多说什么言语,只是掌心合十,闭眸朝着应龙逝世的地方深深鞠躬一礼。

    陵天苏问道:“怎么样,感觉如何?”

    骆轻衣睁开双眸,分明获得了众生凡人修行者可遇不可求的传承机缘。

    她眼底仍然一派平静,干净如水,不见任何激动兴奋,只是平静:“世子殿下以为我当下是何修为?”

    或许不仅仅只是冷炎灵蓬的远古,还有这份淡然脱俗的平静与从容,应龙才会择她为命选传人吧。

    陵天苏细细将她打量了一眼,道:“已然长幽。”

    虽说三日内从安魄境一举生生破境之长幽,着实有些骇人听闻,前所未有。

    可是换位一想,陵天苏并未完全炼化青龙,获得一条并不完整的神脉,都从长幽初境突破至巅峰大圆满。

    而长幽之间的一个小境界,便足以抗衡长幽之下所有的大境界。

    轻衣身负一条完整的神脉,体内又包含着应龙之骨,破境长幽,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奇迹。

    骆轻衣笑了笑,又问:“长幽分三小境,一圆满,殿下不妨猜得详细一点。”

    陵天苏猜想必然不是长幽初境,因为此刻他观测不得骆轻衣的真实境界。

    一眼观视,所见的却是一片延绵千万里的天圣雪山,在她的丹田气海之中,那团属于修行者的元力天地气海俨然而灭,被代替的是那连绵看不到尽头的浩瀚雪山。

    正如应龙那伟岸神格姿态,若是神力尽数张弛,起身姿即

    便是天地都无法容纳,人体丹田内的天地气海自然也就随之而碎。

    乾坤碎而元气湮,应龙腾举重开天地气海,辟易雪山,与神界轩辕星位相辉映。

    观了半天,也不知她究竟修为到了哪一步,陵天苏索性举手投降道:“我真看不出来,轻衣你就直说吧。”

    骆轻衣笑了笑,认真道:“长幽巅峰,既是属下我了。”

    这可真是……

    让人无话可说的意外啊。

    偷偷摸摸潜入湖底,如今龙毒瘟疫困境已解,两人自然是没有必要在偷偷摸摸地离开。

    破湖而出,陵天苏顺手解决了山林中潜伏的窥视者与冥族影子。

    山中被龙血怨气污浊的草木生灵,一时之间难以恢复原貌,唯有让黄侍另行配以驱怨灵药,来净化山林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两人携手走出山林,山脚处,牧子忧摘了斗笠帷幔,一袭白衣,盈盈而立。

    她看着从山道上并肩走下来的两个人,笑了笑,道:“我想,我得回家一趟了。”

    陵天苏眼眸微动,道:“你见过你父亲了?”

    牧子忧道:“山中死了很多族人,父亲要戴罪回去复命。”

    说到这里,她语气微微一顿,不知怎么,看着日光下的陵天苏,她心中没由来的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懦弱情绪。

    她上前两步,双手环过他的腰,将他紧紧抱住,轻声说道:“呐,你今日杀了很多人,为何,独独放过我父亲。”

    陵天苏也将她温软的身子抱住,低声道:“那是你父亲啊。”

    牧子忧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轻轻蹭了蹭,模样懒懒地,却带着几分悲伤:“可是,爷爷死了。”

    陵天苏眼眸低垂,轻轻抚摸她的发丝,声音柔缓:“这不一样。”

    牧子忧不依,将他抱紧了些:“哪里不一样呢?”

    陵天苏沉默了片刻,他说:“处处都不一样,子忧,我知晓你不喜欢你的爷爷和父亲,这种不喜欢的情感是一样的,但是你的爷爷与你的父亲对你的情感却是绝然不同的。”

    牧子忧松开他的身体,神色微微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陵天苏朝她笑了笑:“子忧,你的父亲,很爱你,很爱很爱你。”

    牧子忧神情微黯:“我不懂……他分明那样懦弱……”

    “其实有时候,懦弱也是一种强大的表现,子忧,你的父亲很爱你,但是这对我来说还不够,远远不够。”

    陵天苏狐狸眼里似有冰冻三尺,散出来的光都是刺骨的。

    可是他的嗓音却是那样轻柔,因为他正在对她说话:“子忧,你没有错,北族欠我很多条人命,但是这远不足他们欠你的更多,他们不好,对你很不好。”

    “所以啊……”陵天苏踩落一道台阶,将牧子忧再次紧紧抱住,下巴低着她的头顶轻轻蹭了蹭,柔声说道:“不要再牵挂那里了,他们对你的不好,我就百倍千倍对你好的补足回来,你想回家,我陪你一起。”

    看似任性很无理的一句话,却是让牧子忧鼻头一阵发酸。

    她想,这次回去该面对的,怕不仅仅只是血海深仇那么简单的东西了。

    因为,如果只是血海深仇那么简单的话,不会让他露出这样一副表情来。

    “啊……”一声惊呼,打断了此刻的平静。

    蹲在地上用手指轻轻拨弄野花的骆轻衣回首看去,就看到骆云白背着一个采药用的小篓框,一脸呆滞的看着这般,神色错愕惊讶。

    但很快,他的错愕与惊讶被一种‘我发现有奸情’的兴奋神情所代替。

    他直接扔了手中锄头,指着陵天苏憋得脸色涨红,破口大骂道:“好啊你!你这个无耻下流的狗官,娶了我家姐姐,竟然还在这里对别的姑娘搂搂抱抱,简直禽兽不如!有辱斯文!”

    骆轻衣心想你姐姐都还没发话,你这个欺负小姑娘的混账又在这造个什么作。

    遇到这种“抓奸现场”,正常的发展当时奸夫一脸慌忙无措,推开小情人,然后仓惶无措的试图解释。

    而小情人则当是嘤嘤哭哭啼啼,表示自己一时受了蒙骗,开始为自己鉴证清白,以死明志。

    再然后,他骆云白就可以大义凛然的好生教训一下这个可恶的家伙。

    一切都很合理。

    就这样,牧子忧回眸看了他一眼,双手贴在陵天苏的胸口上,轻轻将他一推。

    陵天苏亦是十分配合地‘柔弱娇软’倒在了山道间,牧子忧柔软泛着清香的身子随即倾压而上,嫣然的唇就这么印了下来,亲在他的唇上。

    骆轻衣摘下一片野草叶子,细细数着叶子上的脉络,捂着心口抿着唇:“轻衣不生气。”

    待到牧子忧将胭脂印都给他吃了,她才懒洋洋地支起身子,天生魅惑妖娆地横了那家伙一眼,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你可别搞错了,是本姑娘在对你家姐姐的男人又亲又摸,想打架,来找我呀。”

    陵天苏眼珠子一转,假惺惺地双手捏拳在双眼间虚虚挤着不存在的泪水,嘤嘤了两声:“被玷污不清白了,媳妇会不会不要我了?”

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牧姑娘

    骆轻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对活宝,无语至极。

    骆云白何止是目瞪口呆,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那个美得像小仙女一样的姑娘,竟然如此有眼无珠地轻薄一个有妇之夫,实在太让人痛心了!

    他气得浑身发抖,目光忽然一定,忽然觉得这白衣女子的身形与衣衫十分熟悉。

    他先是一愣,旋即终于明白过来,面上怒容更甚:“你……你是牧姑娘?!我姐姐的同伴?你!我阿姐说你已经有夫郎了,怎可再次勾引别人家的丈夫!”

    勾引这一词,用得可还真的是让陵天苏眼底冷光闪熠,显然是动了杀心。

    “骆云白。”蹲在山道间的骆轻衣不知何时站起身来,黑眸冷淡地看着他:“说够了吗?”

    仅仅只是一个平淡的眼神,就让骆云白十指冰冷起来。

    从小便是这样,年幼时候起他便觉得他家姐姐不是什么正常人。

    哪有人会对自家弟弟如此冷然态度的。

    虽说自幼骆轻衣就对家里人大小事务几乎都是言听计从,哪怕是村里的老先生看中她的天资,破例受她为学堂里的学生,免费让她蒙学。

    只要家中父母不许,她即便是心有意动,也绝不会忤逆半分,而是乖乖去药堂为人试药帮工,贴补家用。

    分明是父母眼中乖巧的好孩子,可是骆云白却始终不这么认为。

    因为自己的这个姐姐,自打小时候,看家里人的眼神就太过于平淡清澈了。

    没有怨恼委屈,没有温情柔和,就是湛然若水,白而素淡,眉眼间天生就有一股子冷冰冰的味道,仿佛不管对什么人或者事都提不起半分兴致。

    这样的骆轻衣,自小便让他觉得冷漠地显得十分强大,让人想要靠拢讨好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忌惮。

    直到后来,姐姐离了家,换来了一千两银子,他心中不是没有愧疚,只是愧疚之余,更多的是轻松释然。

    是的,他承认,在家中面对着这样一位姐姐他实在很有压力。

    饶是时隔多年,骆云白对她的眼神仍是隐隐有些寒悸害怕。

    他手抖了一下,弯腰拾起地上挖药用的锄头,咽了口唾沫,乖张的神色顿时有所收敛:“阿姐,我这是为你打抱不平,你怎么反过来瞪我?”

    骆轻衣冷淡道:“你在此做什么?”

    骆云白眼神溜溜地往牧子忧那便瞥了一眼,心中无不遗憾难过了

    一阵,强压下心头的不适感,他道:“前几日也不知怎么了,有好大一声怪物的惊吼声,听起来像是龙在叫,镇上的人都被吓住了,那声音好生厉害,将山都震塌了不少落石。”

    说到这里,骆云白神色变得有些暗淡难过:“咱们家屋子被山石砸塌了,娘的腿也被砸伤了,昨日还下了一场暴雨,娘身上都是血,可我家里积蓄不多,没钱给娘看病,我就想着上山外围来瞧瞧,看能不能采一些治伤的草药。”

    听到这里,陵天苏与骆轻衣同时蹙起了眉头。

    骆轻衣眯起眼眸道:“娘受伤了,屋子也毁了,那你现在将她安置在哪里?”

    骆云白可谓是一穷二白,自然不可能住客栈了。

    “这点阿姐无需担心,周士深那小子想必是对我很是愧疚,抢走了我的女人偷偷养了起来,估计怕我找他麻烦,所以挺热切的将爹娘接入了药铺之中疗养。”

    说到这里,骆云白一副牙齿痒痒的样子:“只是这家伙当真是无耻,竟然跟我要结算药钱,小籁那个贱人也是的,我照拂了她这么多年,如今竟然也不帮我说一句好话,省了那些银两,不然我何至于此冒着生命危险上山采药。”

    骆轻衣想,周士深之所有接他父母疗养,绝不是什么对他心存愧疚,想必是念着毕竟这是她的父母,若是放置不管也真是对不住那日的提拔之恩。

    至于结算银两,自然也不是真因为看中这些钱财。

    不过是心疼小籁这些年吃得苦,刻意为难骆云白罢了。

    骆轻衣看向陵天苏牧子忧二人。

    陵天苏道:“不管怎么说,先去看看吧,若只是落石砸伤,倒也好办。”

    骆云白对他可就没有那么多好脸色了,当即怒颜以对道:“谁要你在这假惺惺了,无耻之徒!你负我姐姐的事情,我还没好好跟你算账呢?”

    其实他倒也不是那么关系这小子是不是负了他姐姐,若是自己当上个一官半职什么的,三妻四妾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再说他姐姐又不是什么大家千金,哪里又有资格对丈夫在外偷吃说三道四。

    方才那两人亲热的时候,阿姐不还在一旁蹲着不言不语吗。

    让他心中无名之火难消的是,这小子何德何能,骗得了药药的欢心,竟然让这样一名,倾城绝色的佳人也对他投怀送抱。

    如今面纱摘下,他才得以知晓,原来在这世上还有这般美丽样貌的女子,哪怕是让他迷恋多年的药药,也难及其万分之一。

    这让

    他如何不能够妒火中烧。

    陵天苏目光懒幽幽地掠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一笑,道:“想不到你对你家姐姐还如此关心,好好好,我等着你来找我算账。”

    见他这副没所谓的样子,骆云白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头,胸口闷得难受极了。

    四人一行,很快下山穿过各家小小乡村小道,骆云白一家人在此居住多年,村子里不部分的人都认识他,也知晓他遗失多年的姐姐近日被寻了回来。

    只是当她们看到骆轻衣与牧子忧二者容貌后,村中一阵细语称奇,但更多的目光,则是落在陵天苏那一身鲜红袍衣上。

    村子生活简朴,大多数人都是穷苦人家,穿的都是补丁布衣,对于这种贵气鲜艳的衣服自然是有一种艳羡与向往。

    更让他们踮脚远看,舍不得收回眼睛的是,他们知道,那是一身朝廷的官府。

    如此年轻的官家公子哥,可不常见了,一定要多看两眼沾沾贵气才是。

    一路行至医馆,穿过大堂,来到后院。

    院内种了一些常见的草药与柳树,小籁正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拿着蒲扇煽火熬药,药罐子里的药膏发出噗噗的厚重粘稠声响。

    听到脚步声,小姑娘抬首看去,目光落到骆云白身上,面色先是一白,旋即又看到骆轻衣、牧子忧二人,她面上这才露出笑容,很乖地起身相迎:“骆姐姐好,牧姐姐好。”

    骆云白轻嗤一声,面色很难看,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骆轻衣随手想要摸一颗糖给小姑娘,却发现自己随身的小包包在陵天苏那,她探入腰边的手又收了回去,打量了小姑娘一眼,见她气色不错,没有了往日那种死气沉沉的孱弱,心情也轻松不少。

    “你这是在熬药?”骆轻衣偏首看了一眼她脚下的火炉与药罐。

    小姑娘俯身用冷水浸过的帕子将药罐捧起,将其中乌黑浓稠的药膏到了出来,轻声道:“嗯,婶婶今日伤口疼得厉害,周哥哥说这种药可以止疼。”

    不等骆轻衣说些什么,便听到骆云白阴阳怪气道:“周哥哥?叫得好亲热啊,这才离开骆家自己,当真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吗?还是说你那周哥哥的床更暖和,这么容易就哄得你心花怒放,名节都不要了?”

    小籁倒药的动作微微一顿,咬出了下唇,眼眸中沁出一抹泪光。

    这是,恰逢周士深自内院长廊一侧走了出来,听到这么一句话,拳头捏得死紧,清秀的面容间涌上一层愤怒,他步伐加快正要上去给这贱人一拳。

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吾之前程将似锦

    紧接着,那药罐在地上不轻不重的放下,小姑娘抬起首直视骆云白那张肆意嘲讽的脸。

    抹了一把眼角屈辱的泪水,声音竟不似以往柔声细语,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这与你又有何关系?你不曾娶我,而我也不是你买回来的童养媳,你唤谁哥哥也需要你来过问?骆云白,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骆云白被这小姑娘忽如其来的爆发吼得一怔,大觉失了颜面,一脸阴沉地正欲说一些污言碎语恶心她。

    便又听那小姑娘声音沉沉响起:“还有,骆云白,你不要跟我提名节,你这种只会毁人女子清白的废物,没有资格提这个词。

    枉你是读书人,却只会用自己的恶意去揣摩他人的行为,周哥哥待我是很好,并且承诺过我,他一定会娶我。”

    小籁那双黑黑的眼睛看着骆云白,不再胆怯,而是一鼓作气地说出心中的想法:

    “周哥哥与你不同,他是个正直的君子,在尚未名门正娶之前,他待我止乎于礼,骆云白,你素来瞧不起商人,可是你不知道,像你这个的人,永远也比不上周哥哥。”

    陵天苏倒是没想到能够看上这么一出好戏,面上露出趣味的神色。

    周士深面上的愤怒一点点消失,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畅快,能有什么比听到自己心爱之人如此毫无保留的夸赞自己更开心。

    骆云白气得浑身发抖,又觉不可置信:“你在胡言些什么?像你这样的残花败柳之身,那周士深纵是喜欢你,也绝然不可能娶你。”

    他现在收留你,不过是为了满足儿时的遗憾,最后到手了,玩一玩,还不是转头就扔?

    小籁忽然笑了。

    因为她看到周士深正在朝她大步走来,眼眸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他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先是露出一个亲昵的笑容,然后侧开眸子,瞬间眼中温度冰冷下来,看着骆云白漠然道:

    “这点就不劳烦骆公子操心了,我周家早已下聘,与小籁互换了生辰帖,虽然尚未正式成亲,但小籁现在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你若是再敢出言侮辱,我就对你不客气!”

    骆云白脑子轰的一声,只觉得心中有着什么一块地方变得空荡荡了。

    他办响才反应过来,咬牙说道:“周士深你这个畜生!大家都清楚知晓小籁是在我家长大,是我骆云白的人!你敢娶她,你就是自毁前程!”

    “自毁前程?”周士深轻轻一笑,抬起手臂

    指了指骆云白身后的柳树,上面挂着一条黑色旌旗,旗帜上没有什么多余的修饰花纹,只有一片黄叶印记。

    “真想不到骆公子还担忧我周某人的前程,不过您可真是想多了,我在一日前便已经正式交抵文书于镇上军部,今日以得黄侍军旗,已然成为黄侍一员。”

    周士深微微颔首笑道:“不巧了,骆公子心心念念抱的师家大腿,此时此刻,哪怕是师县令见到了周某人也不得弯腰跪下,毕恭毕敬地喊声一声周大人。”

    骆云白踉跄两步,面色惨白,仿佛听闻了什么惊天噩耗一般,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口中喃喃:“不……这不可能……黄侍招收门槛极高,你这样的废物……你这样的废物……怎么可能有资格……”

    陵天苏低嗯了一声,用手指戳了戳骆轻衣的脸颊,笑道:“你做的好事?”

    “别闹。”骆轻衣被他软软戳了两下手指,偏首避开,握住那根手指不让他继续作怪。

    周士深目光这才注意到这位世子妃殿下身侧还挨着一名身材高挑的少年郎,那亲昵的姿态,赫然让周士深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一脸高深莫测、我是黄侍大人的傲然神色再也绷不住了,脚后跟子都软了下来。

    周士深只听得自己心头一阵激烈狂跳,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面色憋得涨红,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一句‘世子殿下’还没来得及念出口……

    就听骆云白大吼一声:“这什么意思?!”

    他双目赤红地看着骆轻衣,听懂了陵天苏那句话:“是阿姐将周士深引荐给黄侍军的?”

    他一副大受欺骗的痛心模样:“阿姐你不是说你是南府城药宫的人吗?你骗我?!原来姐姐你是黄侍!”

    面对这宛若泣血般的质问,骆轻衣点了点头,竟是老实回答:“嗯,我骗你的。”

    骆云白气得眼前阵阵发晕,正要继续质问她为什么帮助外人打压自家弟弟,屋内的一阵痛苦咳嗽声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骆轻衣朝着屋内走去,并嘱咐小籁将那药膏收好,示意现下用不到那个。

    陵天苏与牧子忧紧随而上。

    屋内弥散着淡淡的血腥味道,骆父一脸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上,正在个骆母擦汗。

    骆母那张常年被烟火熏黄的脸疼得苍白,哼哼唧唧的虚弱模样,想来很是受罪。

    看来骆轻衣迎过来,骆父冷哼了一声,不咸不淡道:“看来

    你还知道认自己的父母啊。”

    说完,横了陵天苏一眼,道:“带着你这个不懂事的小男人赶紧离开这里,少在这添乱!我可没空招呼你这贵人一样的夫君。”

    骆轻衣端了一杯茶,递给骆父。

    骆父:“你这是做什么?没看到我正在忙吗?”

    骆轻衣道:“爹您总是喜欢说一些毫无意义的话,喝点茶润润嗓子休息一下吧?反正您在这里也是帮不了什么忙的。”

    骆父顿时气结,正欲痛斥,陵天苏却先开口了:“轻衣是医者,你不是,为了节约大家的时间,就别在继续废话了。”

    骆轻衣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奇怪,平日里陵天苏并非无礼之人,今日说话并非刻意犯冲,而是……有些焦急。

    陵天苏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无奈道:“虽说京都动荡,可我们在湖底已经待了三日,在这三日里,足够那个人抚平一切动荡乱局,我说过,她是个很大的麻烦,若是被她找上门来,或许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

    骆轻衣没有问那个人是谁,目光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知道了。”

    掀开盖在骆母身上的毯子,便是一片猩红。

    骆云白只是说她被落石砸伤,却不曾想竟然伤得如此严重,左腿膝盖一片血肉模糊,显然是被巨石压断了腿,被人救出来的时候,左腿以下的血骨都被碾成了泥渣。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终身残疾的伤势。

    骆母眼角含泪,面容悲戚:“别看了,治不好了,孩子,你快让小籁将那止疼药膏端进来,实在是太疼了。”

    骆轻衣朝陵天苏伸出手掌,淡淡道:“那止疼药膏是以蓝摩荷、七星草、青葛根、照溪白等药物碾磨晒干熬煮而成的,这几种药材,每一类都价值三十金,娘你确定要用这种只能够暂时解疼却无法根治的药物吗?”

    骆父骆母怔住了,没有想到这几日来每日敷的药膏竟然如此昂贵。

    骆云白冷哼一声,道:“用他一点药又怎么了,阿姐你如此‘大公无私’,可是直接将他引荐给了黄侍军内部,你弟弟我可都没有这么好的关系和条件呢!”

    骆轻衣没有搭理他,等到陵天苏将那小布包递到她的手中,她取出一卷布帛,解开系绳摊开,是几十根粗细长短不一的银针。

    骆父怔楞地看着骆云白,眼神有些激动:“黄侍?什么黄侍,你阿姐哪有这本事引荐别人入黄侍军?你可莫要乱开玩笑。”

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轻衣要努力呀

    骆云白怒道:“我没有开玩笑,那周士深自己都承认了,还给阿姐跪下来,院子里就挂着叶家黄侍军的标志。”

    他痛心疾首地看了骆轻衣一眼:“我真的没有想到阿姐藏得居然如此之深。”

    骆父当即激动起身,将骆云白拉到一旁,小声询问细节。

    看着骆轻衣动作流畅从容地摘下一根细长银针,不等骆母惊恐阻止,看似一阵随意扎下。

    骆母一声惨叫还没喊完,又是一声惊咦:“居然……不疼?”

    骆轻衣细细捻动银针,嘴上挂着笑意,眼神却是透着一股寡淡无味:“我施针,不会疼的。”

    血,一针就已经止住。

    骆母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女儿,体内失血过多而亏空虚弱的身体,也在她细细捻动施针的时候,一股温柔而纯净的力量涌入自己的身体之中,虚弱难受的感觉顿时消失不少。

    “阿语你……”她仿佛重新认识自己的女儿一般,大觉神奇。

    那些村子里人人吹捧夸赞的仙人神医,想来也不过如此了吧。

    陵天苏凑近过来,细细打量了一眼,说道:“肉骨已经断了,光靠施针是没办法康复的。”

    “康复?”骆母眼光骤然大亮,心情澎湃激动起来。“我还能康复吗?”

    听这语气,残疾成了这样,竟然能够康复?

    这又不是神仙老爷的,哪里还能够有断肢重生的本事?

    只是,看着陵天苏那双眼睛,她心中却又是下意识地信服。

    骆轻衣取出第二根银针,沉思道:“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势,只是重组血肉,的确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骆母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陵天苏极为默契地从戒指里取出一团雪色的泥团,笑道:“顾少那家伙,总是喜欢塞些乱七八糟的宝贝给我,我同赫连届时正是因为化生雪泥,顾少知晓我用掉了最后一块化生雪泥,也不知从哪里又给我搜罗来了一些。”

    骆母看着那一团雪花花的泥团子,眼睛有些发晕,心道这么一大团子东西,这少年是从哪里掏出来了。

    骆轻衣接过化生雪泥,笑道:“如今,倒也省了一番功夫,顾大少爷这个人情,咱们得承。”

    “那这人情可真是太大了。”陵天苏笑了笑,倾下身子,弯腰凑在她身旁打趣道:“他可是一心将和我们家结娃娃亲呢,若想早些还清这人情,轻衣还须得好生努力才是。”

    话音刚落,一根尖锐的银针就

    悬浮在了陵天苏的眉心前方。

    只见骆轻衣笑意盈盈:“殿下若是在胡乱打趣,我可就要殿下你尝一尝顾少爷尝过的银针滋味了。”

    陵天苏果断闭嘴。

    骆母惊呼出声,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这针……这针怎么自己飘起来了。”

    骆轻衣笑了笑,手指灵活,飞快在化生雪泥上揉揉捏捏,便捏出一个人腿的形态,然后以银针挑出伤口经脉内的一滴鲜血滴在化生雪泥之上。

    那一滴鲜血坠入雪白之中,瞬间如血色蛛网密散一般,丝丝缕缕当真如同人体的经脉一般流淌着。

    被捏出腿部形状的化生雪泥僵硬得如玉石一般,骆轻衣屈起手指,在各个微妙的部位以指节轻轻敲击两下,竟是发出清脆悦耳的泠泠悠长之音。

    指节每一次轻击,都会荡出一轮如水晕般的光圈,当她轻击十二下的时候,化生雪泥表层的血线隐没消失不见。

    而僵硬也随之柔软下来,抛开那玉质般的色泽来说,那捏出来的腿当真有几分逼真的意思了。

    骆母口中又是一声惊呼,她眼睛珠子瞪得浑圆,语无伦次:“我……我好像感受到了左脚能动了。”

    在骆父与骆云白如看奇迹的目光下,那捏出来的新腿轻轻抽动了一下。

    紧接着,无数道红丝血线从骆母短腿伤口中漂浮而出,如断藕的丝线,将那一截化生雪泥轻轻缠绕缓缓勾动过去。

    骆轻衣再度落了两针在化生雪泥之中,针尾嗡颤冥冥。

    一道气机或勾或颤,将化生雪泥内的灵力引渡至骆母的身体之中,而后化生雪泥一阵涌动,包裹住那断伤与伤口完美结合。

    清晰可见玉白的化生雪泥之中有着一道骨骼在重组自生,膝盖骨,小腿胫骨,掌骨,趾骨,一一生长出来。

    看似很漫长的一个过程却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完成了,骆轻衣仍然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随手拈下银针。

    很快,那一截化生雪泥开始被身体同化成肌肤的色泽,不多时便是一副新生与人类别无二致的左腿呈现在那里。

    骆母嘴巴张得大大的,又惊又喜:“阿语你这是和仙人去学了仙术吗?手段竟然如此神奇。”

    而骆父,也终于相信儿子所说的,他家闺女当真是成为了叶家黄侍中的一员。

    这时,周士深迎了进来,道:“化生雪泥,极北地带的灵泥之物,据传说曾沾染了一丝后土之息,在得以肉白骨之功效。”

    骆母听不懂这些门门道道,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让她长出新腿的雪泥巴貌似很贵,她小声试探性的问道:“小周,这东西很贵?”

    周士深微微一笑,道:“千金难寻一寸来。”

    “千……千金?”骆母差点被这个数字吓晕过去,此刻她看陵天苏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个看起来不是很好说话的小女婿,似乎也只是个嘴硬心软的人,看到自己岳母受如此严重的伤势,如此珍贵的宝贝说拿就拿出来了。

    如果说今日之前,她看这个白头发的少年还多有不满,当下越是正儿八经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衬头顺眼。

    救治完骆母以后,骆轻衣便书信一封,让周士深拿着她的手信前往南池黄侍聚守府,派人前往净化那座亡龙之山。

    虽说亡龙祸端已除,可若是山中异种生灵放置不管,多少年以后,那座凡山怕是会妖魔遍地走。

    在这个战乱的年代里,新君登基,虽说难以做到普天同庆,却也因得明君,而大大减少了税收征兵等事物。

    南池小镇四处祥和欢庆,若论最为高兴的,则是师家。

    皇城三日前一场业火大劫,死伤无数,合欢宗苏邪盛怒之下,更是取走不少王孙权贵之性命。

    京都贵人一下死伤大半,总要有新人来顶替。

    师家兄妹的母亲恩师则是出自于潇竹学院的一名教书先生,如今皇城之中,官职爵位大多都是空缺状态,药师宫宫主一封引荐信上去,拖这名潇竹学院的老先生为自己的儿女谋一条出路。

    不多时,便有回信传来。

    陵天苏本想着即可动身出发,前往北疆,牧魏临死之前,一席话让他十分在意,北族中的麻烦事总是要解决的。

    更何况子忧母亲囚困于冰牢之中,也是该有个了断了。

    北疆连接着北离极北的地域,与那北冥海域的天海之水倒流淹没之地距离极其之近。

    陵天苏已经做好打算,不论如何,他都要在那茫茫海域之中,找到那具托着古碑的白骨尸身。

    他要弄清楚,那具尸身究竟是谁的尸身,而那古碑之上,又究竟写了些什么东西,竟然能够让那具白骨如此守护。

    陵天苏、牧子忧、骆轻衣三人本欲即刻就动身。

    但身体安康,脱离残疾之躯的骆母却是不干了,她自知自家女儿这性子,决心要走,那决计是留不住的。

    只是这次回来,母女之间终究是闹了一场不愉快,骆母心中过意不去,便提出在离家之际,不如一家人好好地在镇上酒楼吃上一次团圆饭。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吸溜~

    这次的团圆饭,没有苦瓜,也没有五花肉。

    对于骆母的要求,陵天苏与骆轻衣都没有拒绝。

    不过是一件平凡的小事,过于抗拒也是在没有意义。

    不得不说,骆母自己也十分感叹那雪泥团的神效,原以为自己重伤大失血一场,怎么说也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

    如今换了一条新腿,精气神竟然更甚从前了。

    一家人就此出门去。

    天上正下着绵长的细雨,空气潮湿泛着春雨的寒意。

    几人围坐而坐,入座前,骆轻衣小声对陵天苏询问道:“殿下可还着急着走。”

    陵天苏抿了抿唇,笑道:“无妨,一顿便饭而已。”

    骆轻衣也眯起眼睛跟着笑了笑,觉得她的夫君当真是天下的独一无二。

    总是能够这般纵容她,包容她。

    分明,他还比自己小来着。

    此刻的骆轻衣并不知晓,这一场便饭吃下了一场多大的麻烦。

    若是她知晓今日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纵然是让骆母哭死,她都绝对不会留下来吃这么一场无聊的家宴。

    几人陆续入座。

    骆父没有选择二楼雅座,那里贵,只是随意在一楼大堂内选了一处地方,人来人往显得有些嘈杂。

    众人这才坐下没多久,一楼堂内就挤满了人,甚至一些打扮精致的富贵人间也弃了二楼雅间,宁可与一楼之人拼桌而坐也不愿上楼用餐。

    原因很简单。

    陵天苏身边跟了一个牧子忧。

    而她今日便摘了面纱,以真容示人。

    曾经,让永安城无数男儿为之疯狂千金一掷的苏九儿,如今坐落在这一处穷乡僻壤的小镇酒楼之中,自是会引起一场不小的骚乱。

    骆轻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向她碗里夹了一块鸡腿肉,好没气地白了她一眼,道:“真是个小麻烦精。”

    看到这一幕,骆父骆母不由暗自皱眉。

    他们早已在骆云白口中得知这长得像只妖孽般的姑娘与他们家女婿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虽说男儿三妻四妾很正常,可女儿你是怎么回事,人家偷男人偷到你这里来了,你非但没有半分火气,还一副如此宠溺亲近的模样是做什么?

    是嫌你家相公还不够花心的吗?

    骆父骆母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陵天苏手中筷子啪的一下落在那只偷偷摸酒壶的白嫩小手上,一双狐狸眼轻轻睨了她一下:“往哪摸呢?”

    牧子忧收回手,一脸哀怨:“我都好久没有喝酒了。”

    骆轻衣看了她一眼,端过酒壶,将壶中酒

    一饮而尽,白皙玉面上随即透出一层薄薄的红晕。

    她淡淡道:“酒,我替你喝了,你就别想了,知道你酒量好,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闻一下也不可以吗?”牧子忧一双天生妩媚的脸上染着丝丝幽怨,那勾人的眼眸里显出一抹妖气,却半分不显人间俗气,再配以她那带着几分撒娇意味的嗓音,简直能把人的骨头给酥坏掉。

    在场的男子心都要给化了,恨不得现在就去将镇上最好的美酒给她找来献上。

    骆云白啪嗒一声,手中筷子掉在了桌子上都不自知。

    这一下,哪里还管得了眼前这姑娘是否已经许给了旁人。

    他现下只有一个念头。

    给,必须给。

    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他哆哆嗦嗦地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其中有清冽的美酒,他面上带着紧张的笑容,道:“阿姐你也别这么严厉嘛,牧姑娘,你若想饮酒,我这里尚有一杯……”

    刚举出酒杯,便听得‘吸溜’一声,陵天苏凑起身子,将他杯中酒吸溜了个干干净净。

    骆云白面色一僵。

    陵天苏坐回去,朝牧子忧哈了一口气,道:“啊,给你闻闻就好。”

    牧子忧单手撑着脸颊,笑眯眯地瞧他这傻乎乎的样子。

    “你!”骆云白气急,将手中空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搁。

    这时,骆轻衣闲闲淡淡地来了一句:“她已有孕事,饮不得酒。”

    “啊?”骆云白彻底呆傻掉了,随即心头更是嫉恨交集。

    骆父骆母也是不由一怔,静默了片刻,骆母才憋着一口闷气正欲发作。

    却见一旁那少年又夹了一颗圆滚滚的狮子头在逗弄那狐媚子,凑近她的唇边假意投喂。

    等到她张口去咬,又十分耍贱的偏开,故意在她唇角留下一抹莹莹的肉汁。

    而那狐媚子也是个好本领手段的,竟然视若无人地应他逗弄,那笑成月牙弯弯的晶亮眸子。

    莫说场间的男人,哪怕是她这上了年纪的妇人看了都觉得心头酥软。

    这般女子,若是放在宫里头,随随便便搁那一趟,绝对就是一只祸国殃民的妖精。

    再反观她家那傻闺女。

    嗯,饮了酒的脸红彤彤的,看着很是明艳动人。

    嗯,给那小妖精碗里夹菜,还细细挑出鱼刺的样子很贤惠。

    可……那是抢你相公抢你男人的红颜祸水啊!

    都赶在你前头怀上了,你怎么还如此淡定从容,甚至是宠溺?

    骆母眼角抽搐,这才恍然察觉道,我家闺女和女婿是隔开坐的,那个像妖精小妾一样的女子坐在两人中间,一个用红烧狮子头逗

    弄小狗一般逗着玩。

    一个细细挑着鱼刺,蘸着酱汁,然后放进她面前的碟子里。

    这……

    怎么感觉左拥右抱的不是她家女婿,而是这个备受宠爱的小妖精呢?

    骆母有种想要揉眼的冲动。

    今日这场离别家宴,怎么吃起来寡而无味,倒是这三个人,怡然自得。

    忧心忡忡得头都要秃了。

    “那个,阿语啊,你说说你弟弟现在年岁也不小了,听你爹爹说你是在那个什么叶王爷手底下做事,进了黄侍军。

    我一介妇人不懂这些,但听起来似乎很厉害的样子,既然你能够将周家公子引荐进去,是不是也可以为你弟弟谋一条出路,你看他整日游手好闲的……”

    骆母想起了今日的正事,琢磨了一下语言,开口说道。

    陵天苏还是没将狮子头喂给那只小妖精,很过分可恶的收回筷子自己一口给咬了,气得小妖精直跺脚。

    他笑着打断骆母接下来的话,道:“您也说了游手好闲,叶家军虽说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存在,但也不收废物。”

    “你说谁是废物?”骆云白勃然大怒。

    骆父面色也阴沉了下来,道:“虽说公子是一名为官者,可莫欺少年穷这点道理都不懂吗?再者说,云白是你娘子的亲弟弟,帮衬一下又有何不可的,还是说你担心云白入了仕途,日后赶超于你,这会让你面子十分的不好过?”

    这一番维护之言说得骆云白心中极为舒坦。

    而陵天苏觉得,这位老父亲的心气儿可真够大的,就您儿子这副娇生惯养的身子,入了叶家军,怕是不到一日都累脱了骨。

    他笑笑正欲说话,一行人恰好从二楼雅间行了下来。

    下行的一众人群里,有一道火热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几乎将他脸颊都灼痛。

    那目光,太过于火辣直接了些。

    赫然正是师家一行人。

    更巧的是,师家今日也是离乡前的一顿践行饭。

    比起那一日,师家大公子众星捧月的姿态更为高傲绝群了。

    他已经收到京都母亲恩师的回信,京兆府衙门正有衙役一职恰好空缺,他今日离乡,正是去京都任命就职。

    他面上神光焕发,身后紧随着一群故乡好友,不断说着钦佩赞美之词,让他胸膛不由挺得更加直板。

    师家妹妹身边亦是围了一群男子,只是那群男子不敢挨得太近。

    他们都听说了,师家哥哥回去京兆府中就职,而师家妹妹更是了不起,直接被引荐到了太医院里去了,怕是要不了多久,京都就要出一名十分了不起的女太医了。

    (ps:谴责,北北最新怎么肥四鸭,标题越来越骚了!)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何以高攀

    师家这一次,怕是彻底的要飞黄腾达了。

    师家大公子明显是饮了不少酒的,虽然昂首挺胸,可脚步十分虚浮,四周一众公子哥们连连相扶,笑着打了一声趣。

    只见这师家大公子轻哈一声,眼神傲意十足,抬起手臂颇有谈笑人间之大气,咬着舌头道:

    “今儿个,我们南池镇出了我兄妹二人这般人物,绝非天意。正所谓金鳞岂非池中物,一入风云便化龙,别看今日只是京兆府的衙役与太医院的学生。

    来日,大晋朝堂之上,必有我与家妹的一席之地,而整个南池,也会因为我们师家,而光耀九州。”

    师药药却没功夫听哥哥吹牛胡扯,双目放光,欢欣鼓舞地朝着陵天苏着桌席面跑来,无不开心道:“公子我们又见面了,这当真是一种缘分啊。”

    骆云白大感挫败,因为师药药过来这一路,连一个余光都不曾施舍给他。

    陵天苏端起茶杯,挡住那少女火热的视线,淡淡应了一声:“幸会……”

    不知为何,总感觉心头隐隐有一股古怪的念头。

    此刻师药药那火热明亮的目光,就像是某种征兆预示一般,让人心头莫名有些烦躁。

    此事堂内,有人听了师家大公子这话,很不给面子的嗤笑一声,这人是一个江湖游侠,不受朝廷管束,说话自然也不留颜面:

    “不过是个小小衙役与书生,就当得起你如此海口了,莫要他日一败涂地,没落而归,那可真是丢脸得很!”

    师韬韬登时大怒,开始口无遮拦起来:“胡说八道!你可知本公子对朝廷有多重要,新君登基,我即日就可就任,这是潇竹学院里先生对我的赏识。

    你们这群愚民们当然不知,今日便有来自京都的一支队伍抵达咱们南池镇,而且会有一名神秘的贵人到此,这都是那位老先生提前书信上写得明明白白,一清二楚的。”

    他喝了酒,一时被人质疑,少年浮夸心性起,自己心中幻想的不切实际张口就来,酒意让他丝毫不担心祸从口出:

    “那位贵人我虽不知是谁,但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能有什么是值得京都里的权贵到此一游的,除了……嗝~”

    他打了一个酒嗝,面色潮红且自豪道:“除了本公子,这样的人才,你说,我今日出发就职,京都便已经有皇家队伍到此,这不是赏识我,因我而来,还能是因为什么?!”

    他手指一个个隔空点向堂内的某些人身上,大笑道:“告诉你们,待我一朝龙得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怕是骆家那个心高气傲的小娘子,只要我想要,她都的乖乖入我门府,任我怜惜!”

    “你就吹吧你。”

    “瞧瞧这小人得志的样子!”

    堂内不少人轰然发笑。

    骆父骆母将这话字字听入耳中,面色也不由有些尴尬,忍不住去看骆轻衣和陵天苏的脸色。

    骆轻衣似是无聊般地打了一个哈欠,酒意上头了,面色越来越红,可眼神却是如水清冽,冷的有些刺人伤骨。

    陵天苏倒是面色含笑,把玩着手中酒杯,悠悠地来了一句:“好一个师大公子。”

    “公子,你莫要同我家哥哥一般见识,他这是酒后醉话。”

    师药药此刻哪里有方才被众多公子哥包围时的傲气与骄纵,而是带着几分紧张的意味看着他说道:“公子也是永安人,待我前往皇城太医院就职,日后怕是会有很多机会见到公子的吧?”

    骆父骆母连连蹙眉。

    骆轻衣淡淡瞥了她一眼。

    牧子忧呵呵一笑,没有说话。

    “师小姐。”陵天苏将手中茶杯放下,施施然地看了她一眼,道:“公子我是有家室的人。”

    师药药眼眸一黯,随即又不死心道:“可是方才我也听见了啊,你不仅仅娶了骆云白姐姐她一个,你还有小妾。”

    小姑娘的目光很放肆,也很大胆,这已经不是暗示了,而是**裸地明示要献身了。

    师药药是南池县令之女,在家中父兄都极为宠爱,在这一方小镇山野之中无人拘束,可谓是活的风生水起。

    她又不是老老实实的闺阁家女子,幼时便在娘亲所掌管的药师宫内学习丹术药道,再加上她天资聪颖,模样也出挑,基本上都是要什么旁人都顺着她。

    从而也就导致了她比寻常家的姑娘少了几分矜持与羞涩,这份坦率直接的爱慕却也是极为少见的了。

    一场春日野山游,偏遇陌上清骨少年郎,乱了眼,迷了心。

    他有家室也好,他三妻四妾也罢。

    她就是想要他。

    被这样一名明艳美丽的少女以如此火辣直接的目光注视,陵天苏心头却是愈发不耐,他神色淡淡很是敷衍道:“汝善,吾不足,何以高攀。”

    早就一肚子怒火的骆云白见缝插针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自知之明,药药是天之娇女,就凭你也想娶她当妾室,白日做梦!”

    师药药不比骆云白那种没脑子的人,她一下子就听出了话中的意思,眼中蕴起了一层恨恨的泪意:“公子是觉得药药配不上你?”

    陵天苏没有说话,而是低头看着杯中酒,平静安放与桌,清冽的酒面却是起了浅浅密纹的涟漪。

    他皱起了眉头,沉思。

    师药药误会了他这副神色,以为是厌烦,她性子骄纵,此刻的乖柔与温顺也不过是伪装出来的三分钟热诚。

    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拒绝,火气也上来了几分:“我家兄长说,公子为京都罗生门司运,可司运这一职,由那红衣上官担任,自可名动九州,可若是换做了旁人,却注定只能够沦为籍籍无名之辈。

    药药今日虽说只是为偏镇县令之女,来日比能够在太医院拥有一席之地,你家中妻子不过一介布衣,来日,我定会叫你知晓,娶了我,胜过你娶一百个你身边这样的女子!”

    “今日你觉我不配,来日我要你高攀不起!”

    陵天苏失笑摇首。

    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兄长这个德行,妹妹亦是如此。

    虽说他无意去为难一个偏僻小镇上的土霸王,可是今日看来,他们这对兄妹两,的确是走不出这座小镇了。

    那方,师大公子吹捧完自己,脚步虚浮,满身酒气的撞了过来:“什么……谁敢瞧不上我家妹子,真是有眼无珠!”

    他打着酒嗝,目光转动,豁然眼神一亮:“哟?这不是骆家那个小娘子吗?啧啧,好巧好巧,今日怎么不配剑了,来来,哥哥今日心情好,给你砍两剑玩玩……”

    陵天苏冷冷抬起头来,桌面之上的清酒涟漪更甚,几乎快要洒出酒杯之外。

    这时,许多人口中都发出了一声声震撼惊呼。

    古老旧街城道,有铁骑马蹄踏碎青石,隆隆而来的凌肃之音,铁甲虺虺!重轮滚滚!

    以青石为基的道路在一列列战马铁骑之下发出呻吟破裂之音。

    重甲铁骑所过之地,碎石乱溅,泥块翻飞,在道路之中留下一个个恐怖的深坑,甚至都隐隐可见青石大地之下的铺垫古旧老沙。

    黑甲旌旗一应沧波巨浪,滚尘而来。

    摆摊的商贩被眼前这一幕惊呆,在这座边陲小镇里,他们又何时见到过这般大的阵仗。

    黑压压大片的黑甲军队在道路上疾驰,那冰冷的盔甲在日光下被折射出狰狞乌黑的金属光泽。

    春意本就微寒,这一支雄浑队伍压境而来,更是在人们心中无端压上了一重巨大有可怕的压力。

    (ps:感谢小可爱“书友58910346”,“荧光棒是我的”巨额捧场,北北跪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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