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六章:小蛇与狐狸是不同的
陵天苏见她张口闭口都是师尊。
无奈,只好将她扶坐起来,以软垫靠坐在床头。
然后又指了指屋内那一刻黑色的水晶蛋体,浓郁的黑暗之力盘旋其中,看来距离苍怜苏醒还有一段时间。
“她现在到了重塑妖骨的重要时期,暂且出来不得,有什么重要的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阿绾神色一下子肃然起来,看着陵天苏认真而紧张道:“师公务必,要将最近十日里,进入暗渊殿内入殿者,尽数诛杀!”
很难想象,像阿绾这般温柔似水、温纯无害的一个人,原来也可以将诛杀二字说得杀机凛然,铿锵有力。
陵天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能问问原因吗?”
最近十日内的入殿者,少说也有千人了,若是一一诛杀,却是要耗费不少功夫的。
更何况,陵天苏本不是一个弑杀之人。
阿绾眉目有些凝沉忧虑:“彼岸阁最近有了新的动作,青狐一心想要杀死师尊,而且她私底下又与大轮明宫的修罗王有密切的合作。
十日前,由鹿妖主献计于青狐,筹谋一举颠覆暗渊,诛杀师尊!如今已经有彼岸阁的死士混入了暗渊殿中来,不得不防。”
似乎一旦涉及到苍怜的安危,阿绾就变得十分谨慎紧张。
垂眸说话间,温润似水的眸子也多了几分冷意,青色的蛇尾也是在自己不曾察觉下不安地在床榻上扭摆滑动。
陵天苏注意到她尾巴的习惯,眼眸微微一凝,伸手掌住她的尾巴不让她乱动。
阿绾尾巴伤势极重,又因受到了残酷的刑罚,有些地方的鳞片都被生拔剥落。
才擦拭处理的伤口在她尾巴扭动间又不注意地蹭的鲜血滚滚而落。
不过手掌刚一贴上她冰凉的尾巴,就感受到阿绾身子微微一僵。
反应不甚明显,陵天苏也没多想。
坐在床榻上,将她的尾巴托放在自己的腿间,五散膏融化至灵泉清水之中。
再捏碎一颗圣元金玉果以及一些辅助疗伤的灵药,打湿了帕子将她震裂渗血的伤口轻轻擦拭。
他头也不抬的说道:“彼岸阁想要杀苍怜安排死士实在是再正常不过,这并不是要我杀死十日里所有入殿者的理由。
不论是明枪还是暗箭,我都会护她周全,没必要牵连至无辜的人,而你却说得如此绝对,这便意味着……”
陵天苏终于抬首看着阿绾微微有些红润的脸庞,轻声说道:“这群人之中,确实有着颠覆暗渊,危害苍怜的致命手段,至于这手段究竟为何,我需要弄清楚,才能行动。”
阿绾整理了一下呼吸声,却是没看陵天苏的眼睛,声量逐渐变小:“嗯……我探过鹿妖主的口风,是丧魂尸蟲蛊。”
陵天苏眼眸深深眯起:“丧魂尸蟲蛊?”
“嗯,此蛊是鹿妖主与鼠妖主私底下合作研究出的一种异变蛊毒,自幽鼠尸体中提炼而出的尸虫,耗费三百年光景,炼魂如蛊淬化而成。
此蛊极致细微,寻常人肉眼都极难捕捉,且其繁衍速度极其之快,一旦侵入人体之
中,便可通过人体血气快速生长繁衍。
而且我得知,此尸蛊被青狐心头血提炼过,其剧毒杀伤之力更是增强了百倍!如今已经有着彼岸阁的死士带着丧魂尸蟲蛊进入暗渊殿来传播蛊虫虫卵,一旦生长成熟,即便是师尊,也绝然承受不住的。”
陵天苏面色一下子阴沉起来,冷哼一声道:“青狐为了杀死苍怜,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阿绾沉声道:“不仅仅是杀死师尊,还有暗渊殿,青狐与大轮明宫有过交易,百万入殿者在尸蛊的侵蚀下,尽数覆没也不过是朝夕之功,届时,纵然殿主不惧丧魂尸蟲蛊的可怕摧残之力,但他孤军一人,如何能够抵抗得森冥部落的大军倾压!”
她神色有些焦急地扯了扯陵天苏的衣角:“师公,我知晓在那些人中定有无辜者,但是于公于私,我们都不能冒着险。”
陵天苏眸光晦讳不定,手底下的巾帕有条不紊的擦拭鲜血。
指腹沾着一抹方才随手碾磨而成的药膏均匀的涂抹至阿绾尾巴间的伤口间。
“放心吧,利弊我会权衡,青狐她心中所盘算的,休想成功!”
听他这番言语,阿绾面色尚有松和,正欲朝他露出一个感激柔和的笑脸。
下一刻,她身子蓦然狠狠一颤,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破裂的十指都死死的抠进了被单之中。
她本是微微红润的面颊此刻却是充血一般的涨红起来,她急急地吸了一口气,似是一忍再忍终究还是没人忍住,喉间发出一丝古怪的尖细低吟。
陵天苏手指间上药的动作微微一顿,一脸愕然地看着阿绾。
她那温柔的面容间满是尴尬与羞赧,轻咬着唇畔,一缕青丝被汗水濡沾在容靥一侧。
那双淡青色的竖瞳有着可怜兮兮的湿红之意,看着竟是别样哀怨无助。
阿绾从师尊口中知晓师公本体是一只妖狐。
狐狸天生便是四条腿走路的,而蛇是没有腿的冷血动物。
狐狸与蛇本就不是同一类的物种,身体构造自然大不相同。
她化出了蛇尾,在陵天苏眼中,她的尾巴就跟普通小蛇的尾巴没什么两样,自然也不懂那些地方其实是不可以乱碰的。
从他一开始摸上她的尾巴的时候,阿绾内心就是抗拒的。
可念及师公出于一片好心,为了救她连自己的骨头都给拔了,且他目光更是一片澄澈,只是单纯的想要为她清理伤口。
若她反应过大,竭力抵制的话,倒显得她内心龌龊小家子气了一般。
只是方才那地儿,还真不是伤口,他误会了。
活了近乎五百年,还从未被人给触碰过。
阿绾见他还愣愣懵懂,无不幽怨只好朝着隐司倾投去无助的目光。
隐司倾早就在方才那一声低吟之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转身侧望了片许,目光落在陵天苏沾满药膏手指停在的那处,好看的眉毛越蹙越紧。
陵天苏再傻也察觉到了古怪,他忙收回手指,看着隐司倾弱弱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隐司倾淡淡睨了他一眼,目光跟落刀子似的:“起开。”
“哦。”陵天苏赶紧乖乖起开,站到床下去了,点着手指没有说话。
阿绾余光瞅到他点手指的动作,差点哭出来。
隐司倾默默扯过软被覆在她的身上,轻声说道:“好好休息,你师尊她不会有事的。”
说完,她又抬首看了陵天苏一眼,嘱咐道:“打水将手洗一洗,然后将门外的事给解决一下。”
虽说隔着一扇石门,但她与陵天苏都十分清楚,原本已经离开的阿笙其实并未走远。
她出了门以后便一直静默无声地蹲在外面,也不知究竟想干什么。
陵天苏听话洗了手,推门而出。
果见阿笙一袭暗夜般的黑裙融在暗色里,她双手抱膝,像是一个流落街头的无助女孩一般蹲坐在门外。
既不走远,也不入内。
听到开门声,她才缓缓抬首,仰头看着陵天苏问道:“那只小青蛇好些了吗?”
陵天苏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蹲下身子与她并排坐在一处:“嗯,人已经醒过来了,虽然伤势很重,但所幸灵石药物够用,没有生命危险。”
阿笙哦了一声,看着他胸前衣襟的斑驳血迹,然后陷入漫长的沉默。
她没说话,陵天苏也不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讨厌?”幽幽之语终是打破沉寂的黑暗。
陵天苏笑了笑:“非是讨厌,但也谈不上阿笙姑娘你有多讨喜。”
阿笙倒也没有动怒生气,她呵了一声,矜傲的眉眼里浮现出一抹酸涩的讥诮:“这可恶的坦诚,你倒是与那个人十分相像。”
陵天苏目光遥看黑暗虚空:“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对你说谎。”
暗渊殿的幽风是冷的,阴暗寒冷的世界里看不到一丝光明与暖意,正如此刻阿笙那一双漆黑高贵的眼睛。
似乎是感受到了风中的寒意,她抱着手臂的身子蜷了蜷,语气却带着一丝好奇的询问:“为何你从来不问,我心中那人是谁?”
陵天苏平静对答,看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逃避闪躲,一如古波无澜的森林之泊:“因为我并不感兴趣。”
阿笙面上有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她又恢复到了以往的神色,淡淡一笑道:“我这有一瓶花雨真灵露,能够治好那只小青蛇脸上和身上的鞭伤。”
陵天苏微微一笑,道:“其实我对阿笙姑娘的往事还是很感兴趣的。”
阿笙没有计较他这虚伪的言语,反而十分大方的取出一个小青瓷瓶,其中盛放的,正是花雨真灵露。
“那就请你认真当一个聆听着吧?”
她已经好久……没有与人倾诉自己的过往了。
只是不知为何,面对这名不甚相熟的少年,她总是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冲动。
让她想要用刀尖挑开心间的伤疤,一层一层的拨开翻卷出最深的鲜血记忆。
她轻缓微凉的嗓音在古寂的黑暗长街里回响而起,翻卷开回忆的篇章。
(ps:北北还是觉得阿绾比阿笙香。话说我是半妖官方百度百科出了,每个人都可以改的,小可爱们如果有特别喜欢的人物,可以在百度百科中添加详细信息和整改。)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神女有心
她叫幽笙,乃虚无神界幽冥神尊嫡女,天生血统高贵无双,天资聪颖非凡,在虚无神界之中,年轻一辈里,罕有人能及。
由于她的父亲幽冥是自九幽之中以杀戮证道,她天生便是神煞之体,杀星极重,她出世那一年,胎息煞气与母亲体质相抗。
而幽冥血脉至纯,难承子嗣,母亲为了保住她的性命,身子严重劳损,不出几年便离开了她。
她从小对母亲模样就十分淡远,,但她从来不觉得她比其他神族幼子少些什么。
因为母亲的去世,幽冥本就是个护短的性子,对她的宠爱是百倍千倍的加注在她身上。
过分纵容的溺爱导致了她无法无天的性子,她天性美丽,小小年纪便已经有了许多倾慕者,就连往生神尊之子都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但她心气儿高,看不上这些只会阿谀奉承整日泡在温柔乡里的软骨头,
她心中所慕者,必然是举七界当世的英雄。
韶华境迁,到了后来,她却是发现,即便是声名赫赫的往生神尊之子葬徊原来也不过如此。
修行不如她快,打架不如她狠,就连性格也不如她果决分明。
她觉得,其实英雄这种存在,都是谁强大谁来当的。
这些人,都不如她强,又凭什么要求她来委身下嫁这些懦弱无能之辈。
心气儿愈发高傲。
直至后来,神帝嫡子降生。
那一年,他少年惊世。
无祁邪三字犹如噩梦一般烙印在了神界天地的冥族万千人心中。
在旁人还在依赖家族羽翼庇佑,潜心修行的时候,他便已经以着最青幼的年华,征战杀伐四方。
当时诸神称他为,虚无神界第一人。
其心性之沉稳,可比神帝浮生,其杀气之深浓,可比幽冥神尊。
她幽笙之名,本是广为流转在神界年轻俊才一代中最为著名,她的倾慕者堪比天上的星星,数不胜数。
可在无祁邪名声大起的那一年,短短一年光景,倾慕无祁邪的女子居然是倾慕幽笙男子的数量整整一倍之多!
更过分的是,甚至曾经倾慕过幽笙的一些男子居然说变心立马就变心,装个身就私下跑去偷偷爱慕无祁邪!
还与一众女子共写相思寄语,以纸鸢千里相送至长生殿中。
那会儿她是少年心性,心中极为不服气,准备找个计划好好会一会这个神帝之子。
其结果自是不言而喻。
那一年,她两百岁,幼神最为美好的年华。
夜宇星河闪烁,她身穿神族战甲披风,手执星辰战弓意气风发,出了自己的神女府,一路踏云而至长生殿。
身后光是观战者便有五万神族英才。
大红的披风在寒厉的劲风中猎猎招摇。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叫阵请战:“第三神尊之女幽笙,请帝子一战!”
一场来自神女英勇的挑战。
少年跨越过殿门,缓缓而出。
他有着黑金色的深邃眼眸,俊美淡漠的脸,举手投足都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之气,手中并未见任何兵刃武器。
甚至连衣
着都非寻常那般正装神服玄袍,而是披着一身月白松垮的睡袍,一双冷冽寒光的眼睛里还残余着初醒的睡眼惺忪。
她珍而又重的一场认真挑战,却换来了如此逢场作戏一般的敷衍回应。
幽笙前所未有的生气,她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与羞辱。
与她而言,这是一场人生中最为重要的证道庄严一战。
可当她与他真正交手以后,星辰战弓大显锋芒峥嵘,箭气万千纵横里,莫说伤他败他,连在他松垮睡袍上洞穿一个缝都没有。
而他,不过随手拈化出一道星光,借星光之力化作一缕莹白剑气,寒芒如星,一剑大破她引以为傲的道化星辰箭。
她败得狼狈,败得极快,败得颜面尽失。
对方甚至连眼底的那抹惺忪睡意都尚未来得及散去,占据着身高的优势,他以一个居高临下的角度毫不回避地看着她的眼睛,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胡闹的孩子。
可是那一年,他才十七岁。
她比他大整整一百多岁。
他却用这种目光看着她。
剑气割伤她的脸颊,切断她的弓弦,星河里的夜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碎发下的漆黑眼睛无光无澜。
幽笙跌在地上,星辰战弓损与身前,她未去捡,捂着受伤的脸颊,鲜血从指缝里流出,像野地里盛开的红花。
她仰目看着身前这个少年,他一身素白的睡袍,随意微敞的衣襟,姿态修长挺拔,不像是那个让冥族齿寒血冷的战神,反倒更像是邻家别院闲庭散步的贵公子。
那一瞬,她不知为何自己的心会跳的这么快,脸会这么烫。
年少不知情事,难分爱恨,只当这一切是战败的不甘。
归后,她修养大半月的光景,才彻底将脸颊伤口中的星辰剑气尽数拔除。
她恼他不会怜香惜玉,她是天之娇女,纵然是做错了事情,父亲却是连重声责骂都未曾有过,何曾被人当众伤损脸蛋。
闺阁女伴们都说,帝子的一颗心是天池的冷石做的。
万千神女对他有情,可他对谁都无意,在他眼中,你是男是女,实在是没有多大分别。
幽笙自是心中万分不甘,天界万民皆对她倾慕有加。
她不信世界上真的有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只当是无祁邪假正经反其道行之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
本应是一件决斗战败,两不相见的故事。
可正因为此事,激起了幽笙的执着与斗志,她每日修炼丹术闲暇之余,都会抽出时间前往去长生殿挑衅。
但每一次都被一剑横扫,狼狈赶出大殿之外,丝毫颜面不留。
幽笙气得牙痒痒,她只当是白天围观人多,他要维持自己的清圣矜傲帝子之名。
使她愈发想要戳穿他的真面目。
于是她不再光明正大的挑战。
晚上,月清霜华,暮色昏沉,无声静寂。
堂堂九重天上的神女,偷偷摸进了长生殿。
是夜,四颗老树,梨花盛开,层层青玉阶梯上是白茫茫的一片,雪白的梨花,在月光漫影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淡雅美丽。
她以道元结界敛去天机身形,欺瞒过长生殿的看守
士兵,穿过殿前老树月光。
沿着神道越过宫阶,曲廊水榭,假山小瀑,神念感应之下,那抹熟悉而强大的气息在卵石幽径的深林静谧之处。
她凌空渡与虚空之中,揽臂拨开漫漫云层,朗朗清月。
宫阙庭院里雾气弥散,烟波浩淼,空气中漂浮这淡淡泠泠的梨花香。
幽笙穿过廊庭尽头的最后一重帷幔流苏,飞掠至宫阙庭院内。
这里由仙人施展神通开辟出了一个巨大的冷池清泉,依山而设,一帘极宽的激流飞瀑,发出轰轰沉闷巨响。
此间雾气太重,十分符合天阙琼楼玉宇仙宫神殿的称呼。
一道冷冽的气息如箭,似是捕捉到幽笙的一缕气息。
幽笙惊出一身冷汗,暗道这小子当真是机警敏感,急遁身形,慌躲在宫殿屋檐上方,以着生平最快的速度避开那道气息探测。
而正是那一道强大磅礴的气息,震散了漫天云海冷雾。
屋檐上的幽笙双瞳渐渐睁大,一时间,竟是忘了呼吸。
耳畔间的泠泠泉水声似是在一瞬里压过了轰轰飞瀑之声。
她今夜的目标人物此刻立于泉水之中,长发漆黑,未束也未绾,湿漉漉地贴于后背,额前湿润的碎发在他冷冽如刀的目光里滴落下一颗晶莹的水珠。
月白睡袍整齐的叠放在他身前不远处的一块青石之上。
他竟是在晚间沐浴,衣衫自是片缕不存。
幽笙慢慢长大嘴巴,思绪都停止了,不知如何应对。
用呆滞的目光傻傻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她虽平日里骄纵傲气,行事大胆妄为,但这么**裸的观看男子沐浴,当真是生平头一回。
纵然清泉冷水已经漫过他的腰间,可那泉水当真是清澈的令人发指!
一张骄傲精致的美丽俏脸煞是大红,宛若滴血一般。
她吓得尖叫一声,浑身气机大散,手足无措,像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凡间女子一般,自屋檐上惊坠而下。
若是换做她平日里的那些倾慕者,必然会借此机会大为展示自己的男儿君子之风,英雄救美一回,让她免去跌坠的皮肉之苦。
而她低估了这人的冷石心肠,就这么冷冷地像是看一个笑话一样,让她摔得狼狈不堪。
思绪一片混乱,她再也想不起自己今日来长生殿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红着俏脸,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拍拍身上尘土,就要故作淡定离去。
冷泉中的少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一手招来了比斗之时不曾动用的贴身佩剑。
幽笙心想他不会这么没风度,挑这个时候跟她打架吧。
心中犯憷,扭头就跑。
不曾想两步都未走出去,就被一条赤金灵绳所缚,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他手提长剑,剑未出鞘,竟是被他当成了教书先生的戒尺来用,毫不留情,好一顿乱抽,这皮肉之苦可比起方才疼上了千倍百倍。
幽笙从未吃过这般苦头,家法这种东西,更是与她毫无相干,今日却是在一个陌生的少年手中尝了个新鲜便。
她一身元力被禁,无法抵御那疼痛袭临。
(ps:回忆杀,吼吼!)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帝子无梦
幽笙人生中第一次的哭鼻子,也是在他的教鞭之下,什么神女架子都没了。
哭爹喊娘就像是顽童受到了严厉的惩罚,哭爹喊娘,抽泣不止。
面上精致的妆容都花成了一团,偏偏又不肯妥协认错。
无祁邪做事从来不喜欢做一半,甚至不会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
见她冥顽不灵,十分难缠,他索性以赤金灵绳缚着她,脖子套上金圈,一手牵绳,如押送罪犯一般,丝毫颜面都不给她留,一步步拉至长生殿殿门之前。
在看守神卫震惊的目光下,亲手将这名幽冥神尊的掌上明珠吊在殿门前抽打屁股。
直至抽得她服软认错,不再胡闹,才肯收手,命神卫三天后才准接触金绳禁锢。
甚至放言,若是她还敢胡搅蛮缠,不知礼数乱闯长生殿,就将她的双腿直接打断。
并非狠话,因为幽笙知晓,这个少年,他是说到做到的性格。
诡异的是,平日里素来疼爱关怀她的父亲,这一次竟然也没有出面保她。
三日后,整个虚无神界,便传出了堂堂幽冥神尊之女,垂涎帝子美色,行万千少女不敢行的英勇之事。
色胆包天之下,竟然夜探长生殿,窥视帝子沐浴,后被吊起来抽打三日的传闻。
可笑,她正儿八经的向帝子发出挑战,无人称她英勇。
如今被人吊起来三天三夜,抽得体无完肤,竟然被诸神津津乐道?
颜面尽失的她本来应该很生气的,可诡异的是,她竟然觉得自己并无多大气愤之意。
夜里辗转反侧间,眼前满满都是冷泉之中,那人的挺秀身姿。
她觉得她是入了什么魔障,不可自拔,沉迷其中。
除了炼丹,她仿佛找到了什么新的乐趣,夜夜流光昭雪,她忘记了那人对她的警告之语,仍就锲而不舍的夜探长生殿。
每一次都会被他抽得浑身是伤,骨头甚至都打断了好几根,素来守诺的他,更是毫不手软,当夜就将她双腿给抽断了去,可她仍是乐不知疲。
伤好之后,她就像是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再度如约而至。
而幽笙的修为境界,也是在这一次次的挨打抗揍之中,飞速精湛。
许是见她过于缠人,他又不可能真的将幽冥唯一爱女给打死在长生殿,后来也懒得管她。
从此九重天上,就传出了幽冥神尊之女偷看帝子沐浴被抓,被帝子抽得重伤还不忘夜夜准时而至。
领教鞭,饱眼福,最终打动帝子一颗坚硬玄铁男儿心,竟是任由她自由进入长生殿冷玉泉。
长此一来,幽笙也以为自己是对他而言是特殊的存在。
他给了她旁人没有的特权,哪怕是夜夜偷看他沐浴更衣,他都不甚在乎了。
可幽笙却是不知,他只是觉得日夜教训这个不知礼数的野丫头实在麻烦,倒不如将教训人的功夫用在修炼一途上。
与他而言,幽笙与他庭院间的青石落花,别无两样,只要将她当成一个摆设,便不会心烦了。
从一开始的偷偷摸摸潜入长生殿,到后来的大摇大摆,毫不忌讳光明正大而来。
她喜欢看他在梨花树下练剑修行,喜欢看他在月下赏花品酒。
久而久之,她也渐渐发现,其实这位帝子大人,并非如同旁人口中,那般强大毫无破绽。
至少,他的酒量真的很差,一杯清酒下肚,面上的红润醉意,却是要维持大半宿。
他看似无情冷凉,像是一个尚未开窍的冰石。
可是在练功的闲暇之余,神后为他亲手做了梨花酥糕,她在暗中偷看,馋的肚子咕咕叫。
他都会只吃一枚梨花酥,多的都留在盘中。
然后离去处理殿中公文,假装没有发现暗中还有一个幽笙在默默窥视。
等他批完公文回来,盘中的梨花酥都会消失不见,一枚也不剩,就像是被一只贪吃的小老鼠尽数吃到了肚子里。
每次收起碟筷之际,幽笙都会躲在暗处里,满嘴都是点心屑屑,暗自窃喜偷乐。
这样的时光甚是美好,温柔韶华,日暮天涯。
那时的她其实并未想过要嫁给这个人。
因为她觉得,这样闲淡的岁月,他在树下舞剑,她在檐下偷赏,便是一生。
直至有一日,长生殿窗棂之前,多了一株奄奄一息,难以养活的红花。
纵然他依旧每日练功修行,沉默寡言,无一丝变化。
可每到夜里,他都会朝着那株残花吹出一口本命灵息,用以温养花灵。
幽笙意识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更诡异的是那危机感居然是一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花给她带来的。
葬徊曾对她说,凡间的生灵都是卑贱不堪的,整日妄想着投机取巧,攀龙附凤。
帝子本该皎洁无污,怎能让一朵卑贱的凡花累他神子命格。
若是她能够偷偷将这朵凡花抛入化神池,噬灵腐骨,也算是替帝子做了一件好事。
虽然她觉得葬徊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可是……
她能够看出,那个人在赏花之时,眼底流露出与平常绝然不同的暖意微光。
她虽从未见过他伤心难过,但是她清楚知晓,若是她真的伤害了这朵凡花,他一定会十分难过。
在饱受挣扎不不安的折磨里,日复一日,神殿庭前,不再是她与他两个人的安静世间。
尘土中的红花在他细心呵护下,绽放美丽,不再奄奄一息。
她知晓,受了弟子神息眷养的凡花,终究会脱了凡骨,逆了花身。
那一夜,灯下红衣,只教人觉得扎眼,心酸欲落泪。
听完这段遥远故事的陵天苏,良久无言。
往事只说到这,仿佛回忆就完结至此,她那双漆黑沉静的眼睛里,深藏着初遇的情绪,有甜蜜,有温和,有悲伤,但更多的是遗憾。
神魔光阴卷轴,记载着七界亿万年来的诸天神魔历史记载,每一次开启观摩,他所看到的,就不一定是自己的前尘往事。
而窥光阴所耗神魂,亦是极为消耗的。
陵天苏并未在神魔光阴卷轴中,窥得此篇记忆光阴。
而且,这是属于幽笙的回忆,他听入耳中,记入心底,却是极为陌生的。
在他残破
的记忆篇章里,他记得梨花树下的黑裙少女。
却是不记得这一段往事。
可见,在当年,她的确是未进那位帝子之心。
才使得今日这般,未起片许惊澜。
陵天苏手指轻轻摩挲着玉瓶,从听故事的那一刻起,他便安静下来,一个字也没有说,更没有问这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仿佛丝毫不好奇,如今她心中倾慕的那位男子此刻身在何处,长生殿内的那袭红衣又归往何方。
他就像是世间最完美的听客,故事落入耳中,流入心底,再深深埋藏,不露半分一角叫人瞧见。
这样安静的模样,不禁让幽笙渐渐眯长了眼眸。
她忽然伸手,拽紧陵天苏的衣襟领口,迫使他面朝着自己的脸颊,四目相对。
漆黑的眸凝着幽蓝的眸,她莫名其妙地发问:“说……我长得可还好看?”
陵天苏看着她那双生得大而明亮的眼睛,宛若浑然天成灵毓的黑宝石。
这双眼睛分明是在看他,却是自欺欺人的……透过他的身躯,望见了她心中的那个灵魂。
陵天苏见她有些魔怔,心中暗自轻叹一声。
他终究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他,所以点了点头,道:“嗯,很好看。”
宝石一般的黑眼睛亮了亮,像是火劫余烬中死灰复燃的最后一抹微光,她喃喃红唇启伏:“那……为什么,就是不肯要我呢?”
她声音很轻,语气不再如神女那般高傲,宛若磨灭了锋芒与棱角。
此刻像是面对着心中倾慕已久苦苦得不到回应的那个人,唯恐惊扰到了他,遭他厌恶讨厌一般,小心翼翼。
陵天苏没有避开她那隐含灼烈的眼睛,抬手扯开衣襟上的那双手。
他平静说道:“感情这种东西,不是你喜欢,就一定要回应的。”
幽笙眼底仿佛有着什么东西在碎开,碎裂的目光将她拉回现实。
她收回手掌,揉了揉额角,自嘲轻笑:“如今再来问这些,的确……好蠢。”
说完,她又从衣袖间取出一截碧嫩的新柳,扔给陵天苏:“你胸前妖骨缺失一块,影响了战斗力,会耽误我杀死修罗王,此为问风神柳。
乃九重天风神界域中一棵神柳树问风而生的一截神柳,你初成小木仙灵体,大可炼化此柳,重塑妖骨。
若是资质通透一些,领路出神柳中的一丝风息之力,对你的遁术身法,以及箭术皆有着极大的帮助。”
陵天苏低头看着扔入他怀中那一截新柳,他蹙眉道:“我记得此柳是你炼丹的重要灵材之一,可助你感悟天地风息之灵意,加大成丹几率,何必给我。”
听闻此言,幽笙顿时眯起了眼眸,带着一丝古怪的审视意味上下将他打量一番:
“此柳的确能够加大成丹几率,可此柳乃是风神界内的至宝秘灵,何以你知晓得如此清楚。”
陵天苏心头一跳,面上却是不显分毫,目光平静直视过去,毫不闪避地看着她的眼睛。
他轻笑道:“只要认真探索,在这七界之中,便没有藏不住的辛秘。”
见他回答的如此圆滑,幽笙冷笑一下,也未过多追问。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为难
“时候不早了,你还想蹲在这里到什么时候?”
陵天苏起身,准备去往暗渊殿内阁。
幽笙没有起身,懒懒的依靠在石门前的石像旁,素手轻轻支着脸颊:“我今夜就睡这了,怎么?你有意见?”
陵天苏笑了笑:“坦诚一点不是什么坏事,你若是担心阿绾今夜出什么状况,大可进去守着,反正里面那张床榻够大,也足够你休息的。”
幽笙白皙的面容上顿时掠起几抹可疑的红意,她像是踩了尾巴的猫似的。
一下从地上弹起来:“可笑!荒天下之大谬!我堂堂幽冥神女,会担心一个毫不相干的小青蛇?”
说完,还大声哈哈干笑两声,显得自己很有底气似的。
陵天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其实真不必在这受着了,阿绾暂时没有生命之幽,当然了,若是你不想一个人回去,可以进去和凤凰聊聊天,你们两互相逗个闷子也挺好。”
幽笙呵呵冷笑:“床榻是够大的,不过我可没忘那日你们二人在里面干了什么,想要本神女上你们二人鸾凤和鸣过的床榻,休想!”
陵天苏轻咳一声,耳朵微红:“你真的是想太多了,算了,随便你吧。”
转身正欲离去,陵天苏目光忽然一闪,想起什么似的,看着幽笙问道:“哦,对了,你方才同我说,你曾夜入长生殿,不甚观得冷泉帝子入浴,当真只是不甚吗?”
幽笙冷笑:“不然呢?你当本神女真是痴女,需要偷看男人沐浴更衣?”
陵天苏点了点头,有问:“好看吗?”
幽笙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她故作不以为意。
支支吾吾:“还……行吧,一般般。”
陵天苏收回视线,嘴角轻扬很快又浮下,已经开始朝着街角方向走去:“说这话之前,先把鼻血擦擦吧。”
幽笙茫然的啊了一声,反应过来的时候,滴滴答答,黑石地上,已经滴落星星点点的鲜血。
她抬手一抹,满手湿红。
她俏脸火烧云般的红透了,赶紧捂住鼻子,连退两步,眼底尽是羞愤之意。
当年,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男子身体,虽然当时的他还是少年身,但该有的,却是都……
暗渊殿内阁,记载着每一名入殿者的入殿时间,以及详细信息、来历、修为。
阿绾说,彼岸阁的死士会在进十日里潜入暗渊殿,颠覆暗渊,对苍怜不利。
要想找出这十日里的入殿名单,只能在内阁下手。
只是内阁记载人员的卷轴信息,唯有相关高层人员能够随意翻阅,即便是掌卷者,都只有管理之资,不可随意翻阅浏览。
当然,若强行想要翻阅,也不是毫无办法,只要你手中战功点足够,这里的人员信息卷轴,自然是能够任你翻阅浏览的。
内阁管事者是一名殿侍,比暗侍等级还要高上一层。
陵天苏心系丧魂尸蟲蛊的危害,并未过多周旋,直接开门见山提出自己的要求。
将身份暗牌往桌面上一拍,平静道:“我需要查看近十日以来的入殿名单。”
“十日入殿名单?”手执毛笔正认真记载近日以来森冥部落死亡名单的殿侍掀了掀眼帘,看了一眼身前的少年,面色微微有些古怪。
近日以来,这少年名声可是敞亮得很。
众人心中那位眼高于顶,矜傲孑然的阿笙姑娘可是对他青睐有加,同出森冥部落可是足足分了十几万极为丰硕的战功点给他。
这名殿侍是一名年轻的男子,眼神不如外界守殿的暗侍们那般冰冷漠然,外表也看不出多少被森魔冥意污染的影子,唯有说话间转动的眼珠子,微微有些僵硬,眼白之下,泛着几缕黑色的斑点。
平日里对旁人都是不假辞色的殿侍,对陵天苏却是难得有了几分缓色的神情:“嗯,查阅近十日人员名单,一日需要一千战功点。”
阿笙在暗渊殿的名气极广,且殿帅特意嘱咐过,阿笙姑娘虽在暗渊殿无任何职位,但该有的特权都要赋予给她,且不得有丝毫不敬。
殿帅可是暗渊殿内仅次于殿主的存在,能够得他这般认真对待的人,自然来头大得让人无法想象。
而且阿笙姑娘的实力大家也有目共睹。
虽然境界不过通元境,可你见过偌大的暗渊殿内,有哪个通元境能够多次深入森冥部落的凶地狱法山全身而退的。
这小子生得细皮嫩肉,一副小白脸的漂亮模样,一看便是阿笙姑娘好这一口,将这小子当面首来养了。
阿笙姑娘的人自是不好过多为难,这名殿侍开的价十分合理。
陵天苏点了点头,也没有任何意见,将手中的暗牌退了出去,示意他可以交易。
殿侍刚一接过他的身份暗牌,一只大手突然压了下来,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啪的一声,将那枚暗牌拍回了桌面上。
内阁的办公桌案都是由特殊的冷铁加黑晶打造而成,坚不可摧,灵器刀斧劈开都难以留下一丝痕迹。
就是在这人简单一掌拍落之下,一掌宽大的暗牌深深嵌入桌面之中,边缘嵌合出,滋滋地闪烁这电光灼雾。
若非年轻殿侍手掌收得飞快,怕是接过暗牌的手指要在他这一掌之下骨碎肉烂!
被人如此无礼对待,殿侍男子眼底却是不敢流露出丝毫不满。
他连忙起身整理衣摆,恭敬行礼道:“殿侍严云,见过殿侍统领大人。”
殿侍之上,便是殿侍统领,在暗渊殿内有着绝对的权利,可谓是一方霸主。
陵天苏并未行礼,甚至是一丝恭敬的眼神都奉欠,手指轻轻朝着桌面一敲。
身份暗牌嗖的一下从桌面中飞起,落入他的掌心,这才施施然地侧眸看着这位殿帅统领。
他是一名中年男子模样,额前中心长了一只漆黑的独角,独角自根部断裂,萦绕着漆森的魔意。
他的眼珠子也是诡绿色,一身气息强大恐怖,观其模样,显然有着长幽中境的修为。
他眼中冰冷的敌意极为明显。
甚至……在看陵天苏的时候,眼底还有隐隐杀意被他强行压下。
陵天苏与他素不相识,也不知晓自己哪里得罪了此人,不过他懒得深究这些。
只是眯起眼眸看着他:“殿侍统领这是何意?”
殿侍统领没有看他,而是朝着那名年轻殿侍冷冷说道:“方才他要看近十日的入殿名单,你给本统领说说,所需多少战功点?”森冷的眼神里,警告的杀意不言而喻。
那名殿侍额角淌下一滴冷汗,在心中权衡了一下阿笙姑娘的面首和殿侍统领,谁的影响力更大。
权衡不过一瞬,他便得出结论,毫不犹豫道:“观览入殿人员名单,所需战功点是二十万。”
这还用权衡吗,一个小小通元境,女子床榻上的面首小郎君,怎么可能为此去得罪一名殿帅统领。
陵天苏脸色蓦地沉了下来:“你方才还说是一千战功点。”
年轻殿侍侧了侧身子,蹙眉道:“你听错了。”
那名殿帅统领显然极为满意这个回答,哈哈大笑两声拍了拍年轻殿侍的肩膀:“不错,某人耳聋,听错了,是二十万战功点,少一分,都不行!”
陵天苏眼底一阵风云变侧,他沉思不过片刻,看着殿侍统领冷冷一笑:“你这是来替呼延霆藏那死鬼找场子的?”
殿侍统领的面色蓦然阴沉如水。
此事太好推测了,那日他与幽笙在战功堂兑换了十三万的战功点,为凤凰购买烟罗草以及兑换地级修炼室,一共耗费三万战功点。
后凤凰将呼延霆藏的身份暗牌给了他,其**有八万战功点,他尽数划入自己的暗牌之中,便是十八万。
而这位殿侍统领不过是以眼神威胁,那名殿侍立马报出一个不偏不倚‘二十万战功点’的数字。
很显然,对陵天苏手中有多少战功点十分清楚,且要找他麻烦。
殿侍统领阴恻恻地看着陵天苏:“小子,你很聪明。”
陵天苏淡淡道:“收起你那一套,浏览入殿人员名单的战功点究竟是多少,你们自己心里有数,一千战功点,多一点我都不会支付。”
语音刚落,陵天苏周身空间骤然一沉,如山岳镇压般沉重无双。
他立在那里,四周场景未有丝毫变化,可陵天苏却感受到了天塌地陷的恐怖威压,逼得他衣衫之下,一条条肌肉绷紧凸起。
“你以为你依附上了阿笙,便真的以为在暗渊殿中无人治得了你了?”殿侍首领那双诡绿色的眼珠子变得十分危险。
他一步踏出,无形的威压豁然骤增十倍,如十重山朝着陵天苏脑袋当头砸下,更是极为阴狠的动用了神魂之力。
长幽境,可化神魂之力为直接的攻击手段,加注至气势威压之中,毙命他人与无声间。
纯粹的等级压制,陵天苏好似大海暴雨内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凋零倾灭的危险。
原以为,能够看到这小子绝望骇然的神色。
可当殿侍首领目光转望过去,却是看到他咬着牙,漠然抬首凝望间。
一双幽蓝的眼眸暗沉如渊海中的可怕旋涡,仿佛能够将人灵魂意识尽数吸进去,竟是让人产生一种冰冷黑暗的溺水窒息感。
(ps:感谢“庄庄庄l”的巨额捧场,晚上还有一更,今日三更。)
第一千零二十章:怪我家凤凰招蜂引蝶
殿侍首领猝然一惊,心魂狂颤,背脊生寒,他下意识的闪退两步,后背重重的撞在房柱之上。
一声碰撞的闷响声。
陵天苏周身长幽威压大破而去。
他面无表情的掸了掸衣袖,宛若一名长幽境覆上了精纯浩瀚神魂之力的威压,不过是袖间尘缕,轻易掸去。
殿侍首领目光如见了鬼一样:“神游威压?!你区区一名通元境,怎么可能有神游境才有的通天威压!”
这小子身体里莫不是存在这一名夺舍老怪?!!
可看他灵台澄澈,新灵通透,毫无夺舍之痕迹!
陵天苏冷冷一笑,如今他这记忆也不过是一鳞半爪,神念威压才不过堪堪神游之境,若是光阴卷轴尽数翻阅,亿万年的光阴尽数收揽与胸中乾坤,又岂止只是神游境这么简单。
如今光是以拼神念威压,他便已经能够不属于真正的神游境。
此人想给他一个下马威,怕是有些难。
他再次一手指轻叩桌面,看着年轻殿侍男子:“现在可以交易了吗?如果还不行的话,我不介意以暗渊殿的规矩来办事。”
暗渊殿的规矩就是没规矩。
正好,陵天苏对战功点看得极为重要,反正麻烦已经惹了,能省一千战功点,何乐而不为。
被他还未散去的神念威压目光淡淡一扫,年轻殿侍连退三步,面色苍白:“这……这……”
完了完了,这家伙看起来显然不是这么好惹的。
天真啊,阿笙姑娘的榻上人,怎么可能是简单人物。
“哼,一个新人,当真是不知收敛!”
殿侍统领整理好震惊的思绪,纵然这小子有着神游威压又如何,论境界修为,他终究只是一个通元。
不堪一击!
陵天苏没心情跟他耗这些,更不想挑在箭屠会试前夕与一名长幽境交手,白白消耗元力,暴露底牌。
淡淡目光扫视而去,神游威压尽敛,只余一抹淡淡的血光。
血光虽淡,却是煞气冲天!
“阁下该不会真的以为……这十几万的战功点,当真是阿笙让给我的吧?”
殿侍首领一身冷汗顿时狂暴如雨,面色骤然苍白!
他感受到了这少年体内浓重似血海般的煞气杀伐。
这是……这是唯有手屠七界至凶之灵才会身染如此杀伐气运。
至于那至凶之灵,森冥部落之中,当以百冥将为首!
一夜陨落十三名长幽境的百冥将!
所有人都认为那是阿笙手刃的,可如今他看到这少年眼底弥散着一片修罗血海,他头皮有些发麻。
年轻殿侍哪里还敢继续刁难,忙取出名册,递给陵天苏。
陵天苏接过名册,倒也没有过多为难他,还是将暗牌递了出去,示意他划去一千战功点。
还未等殿侍男子接过,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从大殿二层楼内响起:“一千战功点就免了吧。”
三人齐齐抬首望去,只见二层楼上,一名黑袍男子撑栏而立。
他眉眼生冷,目光转至陵天苏身上时,却是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温和笑意。
此人衣襟出别着一枚
徽章,正是暗渊殿殿侍首领特有徽章。
陵天苏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这玩的又是哪一套。
一个黑脸,一个白脸,挖着坑等他跳不成?
年轻殿侍男子忙恭敬行礼:“严云,见过玄辛统领大人。”
那人摆了摆手,示意他无需多礼,望得陵天苏那警惕的目光,冷漠的脸色浮现出一抹笑意来:“穆云锦是我的女儿。”
陵天苏先是一怔,随即恍然,随即眼底寒意散去,朝着那人拱了拱手道:“阁下大可不必如此,我救穆姑娘,她已经支付了相应的报酬,这一千战功点,无需划免。”
那名殿侍统领沉声低喝:“玄辛!你是非要与我作对不成,此子的同伴杀死了霆藏,你这是要阻我讨说法了?!”
“讨说法?”玄辛敛去面上淡笑,眉目生冷地看着他:“谷威,你是越发活转回去了吗?暗渊殿没有这三个字的道理可言,呼延霆藏破坏规矩,硬闯他人修炼室,技不如人而丧命,你还想找谁讨说法。”
谷威眼底赤红一片,布满血丝:“那是我的弟弟!亲弟弟!谁伤他杀他!那便是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哦?那还真是巧了。”陵天苏手中名册不轻不重往桌案上一搁,露出一个微笑:“我也最是讨厌别的男人觊觎我家凤凰,谁若是敢对她起歪心思,与我——也是血仇!”
“行了。”玄辛扬起一臂,打断两人的眼神交锋,淡淡说道:“箭屠会试即将开启,二位有什么恩怨,不如会试结束后,再行解决。”
说完,他目光微转,看向陵天苏,问道:“不知叶陵小公子要这名册所为何用。”
陵天苏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只是感兴趣罢了。”
没人会相信他愿意花费一千战功点,仅仅只是为了‘感兴趣’。
见他不愿多说,玄辛也未多问。
同为殿侍首领,显然,这位玄辛的地位要比谷威高上一些,他一出现,谷威便隐隐忌惮,不敢造次。
眼底对陵天苏蕴着滔天的恨意,却是终究未再出手找他麻烦。
陵天苏低头开始翻阅名册,将这位殿侍首领大人物视若无物。
名册之上,一个个陌生的名字进入眼底,其来历,年龄,修为,所习功法等等皆有详细记载。
而彼岸阁所安排的死士,自然这些信息都有所掩饰。
可掩饰出来的真相,终究如同新土埋旧土,掩饰的再好,都会有所漏洞。
其实陵天苏只需记下这十日来的入殿者名字,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应该将这些名字入册的人尽数诛杀。
他并非心慈手软之人,他知晓以青狐的性子行事,死士藏于无辜者中,半真半假,极难让人看出破绽。
但陵天苏不认为,找寻破绽是多此一举的事情。
耐着性子,他将每一笔哪怕是最细微最不起眼看起来最正常的墨字记载都尽数记于心底。
狭长的狐狸眼,越眯越深,脸庞渐渐阴沉得可怕起来,就像有一场阴雨即将伴随这急骤降临。
直至看完最后一个字,他宛若求证了什么真相一般,眼底积压这乌云阴雨。
他啪的一声合上书册,扔回桌案前,道了一声:“谢了。
便转身离去。
二层楼上,玄辛身影也早已消失在了那里。
唯有谷威,双瞳一派阴狠无情:“严云,我要你帮我做两件事情。”
严云面色为难,心中隐隐猜到什么:“这个……”
谷威冷哼一声:“事成之后,这小子自然会死在那射幽台上,你还畏惧什么?若是事情做得漂亮,我身边那个空缺下来的副统领职务,便是你的。”
严云面上大喜:“小人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
……
返回修炼室,幽笙依然还在,嘴上说着冷酷无情的话,可终究还是担心阿绾熬不过这一夜,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让屋内人知晓她的存在。
很不坦诚的表达着若是出现什么状况,可随时唤她。
见到陵天苏缓步而来,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手撑着脸颊假寐小眠。
陵天苏无奈地摇首笑了笑,从铃铛中取出一张毯子,盖在她身上,什么也没有说,推门进入修炼室。
阿绾虽是重伤,但并未就此入眠,固执地等着陵天苏回来,忙问道:“师公,如何,可将那一行人处理干净?”
隐司倾也是朝他静静看来。
陵天苏神色平静,缓步来到床前,依次取出花雨真灵露,问风神柳。
他以柳枝沾上一缕灵露,将湿润的灵鹿尽数抹在她面颊上的狰狞伤口上。
女子天性 爱美,阿绾却是性子痴傻极了,满脑子都是苍怜的安危。
就连自己的眼睛容貌甚至都表现得极为不在乎,好像这张脸并非是她自己的一般。
花雨真灵露是来自虚无神界的东西,又是出自幽笙这位神女大人之手,其功效自是堪比神物。
灵露涂抹过的地方,尽数愈合,伤口不再翻卷,肌肤如新,嫩滑白皙,又恢复了如初美丽。
只是……她那双左眼伤得狠了,花雨真灵露也无法祝她恢复视线。
阿绾见他不说话,有些急了,扯了扯陵天苏的袖子:“师公,师公,你说话啊。”
陵天苏轻咳一声,侧眸看了一眼隐司倾,说道:“此事还真是无解。”
隐司倾见他目光透着古怪,蹙了蹙眉:“什么意思?”
陵天苏含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谁叫我家凤凰生得红颜祸水,甚是招蜂引蝶,那个呼延霆藏你还记得吧,就是死在你剑下的那狗贼。
他哥哥正是掌管名册内阁的殿侍统领,他认出了我,有意为难,非要以二十万战功点才能观阅一次名单,而我身上只有十八万战功点,根本不足以支付。”
隐司倾没有避开陵天苏的手指,任由他捏着自己的脸颊。
她恻然冷笑,看着陵天苏道:“难不成我还杀错了?”
“怎么会杀错了。”陵天苏松开她脸颊上的肉肉,手指却没有离开她的肌肤,指侧带着几分亲昵的意味轻轻抚过她那如霜雪般干净的面颊。
“我只遗憾你下手太过于利落干脆,没能让我在他身上补上一刀,敢对我家凤凰起歪心思,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被他用手指这么蹭了蹭的,隐司倾面上的冷淡寒意尽数给他蹭得烟消云散,全部化作了不好意思。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北北偷偷四更
被他手指蹭过的地方都痒痒的,让人不禁又想起了秋雨梧桐里,那个用勾她衣服线头的茸茸爪子。
如今他并非狐狸模样,手指勾的也不是线头,反倒更像是在勾引她。
她眼风飞快地朝着阿绾方向瞥了一眼,又有些心虚的飞速收回,抬手便用笛子轻轻隔开他的手指,身子往后缩了缩,像是一只受惊的雏鸟。
陵天苏知晓她脸皮薄,没有在继续逗弄她,看着面色有些惨白无助的阿绾,又道:“你无需担心,此事……”
说到这里,他语气顿得有些微妙:“我会想办法解决,绝不会让苍怜出事。”
显然这个说法并不能够抚慰住阿绾不安的情绪,微张的双瞳带着因为未知危险的迷茫与忧怅。
她轻咬嘴唇:“师公可还需要阿绾再做些什么,战功点还差三万,不多的,阿绾能够帮师公一同……”
话说一半,便被陵天苏手中的神柳抵住唇畔,陵天苏看着她那双明显颜色深浅不一的淡青竖瞳。
她眼瞳色泽本就生得极淡,像是一对清澈的涓涓清泉,干净而温和。
如今左瞳伤残,眼瞳间便朦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蒙,失去了原有的灵动与光泽。
陵天苏看着她那只受伤的眼睛,认真说道:“你只需养伤,其余的不用你担心,你为苍怜已经做得够多了,若是入了暗渊殿,你在我身边,我还让你受伤,苍怜醒过来会生我气的。”
阿绾还是不死心,低声软软唤了一声:“师公……”
其实陵天苏挺抵触这个称呼的,他正值少年,年岁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十七,而阿绾修行已有五百年,做他曾祖母都绰绰有余了。
被她这么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软软唤上一声师尊,陵天苏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他轻咳一声,忙纠正道:“你日后还是唤我叶陵吧,别喊师公了。”
“嗯。”迅速接话应答的不是阿绾,而是强角落的那位冰冷美人。
陵天苏偏首朝她望去。
隐司倾却是根本不与他视线相撞,余光见他看来,立马扭头去看苍怜,仿佛能够将那颗又黑又大的蛋看出一朵花来。
陵天苏心中憋笑。
这凤凰,老早就对这个称呼不爽了。
阿绾满目迷茫的“啊?”了一声:“长幼有序,怎能直呼师公姓名。”
一声声师公听得陵天苏牙酸不已。
“除了师公,叫什么你自己决定吧?”
见他坚持,阿绾很是为难的低声道:“那……阿绾斗胆,唤师公为叶公子?”
客套而有礼,也不显得过分亲昵,小秦先生就是这般唤他的。
陵天苏十分满意这个称呼。
一瓶灵露用完,阿绾也不再是一副遍体鳞伤的可怜模样,一条青尾由于她现在仍是十分虚弱的状态,尚未化成双腿。
许是强撑着精神,实在熬不住了,整个人沉沉睡去,侧趴蜷缩的模样,看着可怜令人心疼。
陵天苏将神柳收好,准备另寻修炼室,炼化此柳,再进一步修炼修罗道化。
毕竟,修罗道化乃是仙阶灵法,其威力,比起溯一传给他的昊
天心经还要强大,若是能够凝聚出第二滴黑色修罗神血来。
他能够保证,能够得心应手地运转修罗道化第一层功法,对战寻常长幽初境,他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见陵天苏起身,理了理衣袍,朝着门外走去。
隐司倾神色一下慌乱无措起来,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从容冰霜的模样。
她就像是一只迷途不知归路的小兽一样,红着脸手足慌措地在床榻上来回爬啊爬,举止甚是踌蹴。
最后,十分笨拙“咚”的一下,手脚被自己的衣带绊住,脑袋撞在了墙壁上。
声音还甚是不小。
陵天苏愕然回首看着她。
隐司倾蹲在床榻上,双手捂着额头,似是吃痛一般,平日里一贯含霜藏雪的狭长凤眸漫起了一层浅浅的水雾。
见陵天苏朝她望来,她忙撤下双手,正襟危坐,素白衣衫皎洁如月,面容淡然宛若琉璃雪。
一派淡然清冷的模样。
分明眼底吃痛的水雾仍自浅薄未散,她却是还要一本正清地握拳举至唇边轻咳一声:“你先行一步,我……阿绾伤重,叫人放心不下,我守一会儿待她睡熟了……再来寻你。”
此刻的阿绾早已睡熟,方才她脑袋磕得脆脆响也不见又半分转醒征兆。
此言……是为掩饰。
虽然掩饰得极为差劲。
陵天苏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愣愣的。
再来寻他,寻他……做什么?
就是这么愣神的一个茫然眼神,落入到了隐司倾的眼中,令她一怔,随即是羞恼温怒。
原来方才他拉她袖子所说的,不过是戏弄她的言语。
亏她还以为他是真的胸口伤疼,需要她……
当陵天苏反应过来的时候,隐司倾已经冷哼一声,面上拢着一层霜意。
她面无表情地扯过盖在阿绾身上的锦被,将自己从头到尾,严严实实地捂了起来,见不得一点光。
陵天苏默默地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神柳。
这还修炼个屁啊!
当然是办正经事更重要了。
他毫不犹豫将这一截千年难寻的神物收入怀中,弯腰低身就去拾起床榻前那双白靴云袜,抱在怀中。
他轻咳一声,扯了扯隐司倾身上的小被子。
微微拱起的小被子低下传出凤凰闷闷的声音:“不要扯。”
陵天苏不扯了,他朝着拱起的小被子用手指戳了戳。
拱起的那一团小被子动了动:“你走开。”
闹情绪了。
陵天苏朝着手指哈了哈气,然后就将身子压下去,手伸进被子一角内,去挠她痒痒。
这一招是跟子忧学来的。
若是不出意外,必然百试百灵。
果然,凤凰还是凤凰,极为克制隐忍,居然一声也没坑,但是被子下的娇躯簌簌发抖个不停,显然强忍快要到了极限。
终于,忍无可忍,被子被一只纤手愤怒掀开。
青丝凌乱不堪,一向繁冗端庄的素白衣衫也是皱巴巴成了一团,衣带都不知何时散开,严密交叠的衣襟半
敞而滑落,玉颈修长之下,露出肩头一抹雪白晶莹的肌肤。
霜雪般素洁的玉颜染着湛湛粉意,长长睫毛下的凤眸蕴含着氤氲水汽。
她细长冷白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衫,以至于宽松的衣领继续滑落。
“你还想戏弄我到什么时候?”她仿佛是真的气着了,削瘦的雪肩都微微抖了起来。
陵天苏眼神定定地看了她办响,视线却是没有落在她半敞衣襟下的春色里。
她目光柔柔地看着她额角的青痕上,忽然抬起手掌,指尖凝出一团柔和的水晕,带着纯净的治疗气息,落在她额前的青痕上,轻轻揉散疼痛。
凤凰方才定是心慌意乱,竟是没有用元力护体。
笨笨的。
这一下肯定是撞得疼了。
也就是这么一揉,她眼底的怒意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目光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下挪了几寸,看着陵天苏怀中的那双白靴:“你拿我靴子做什么?”
直至将她额角青痕揉散不见半分,陵天苏才满意的收回手指,坐正身子冲她笑了笑,正欲说话。
便听到一旁弱弱的声音响起:“师……叶公子,你坐到我尾巴了。”
阿绾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或许是在陵天苏挠痒痒时,隐司倾挣扎扭动的动作大了些,将她给惊醒。
她本就是乖巧温顺的脾性,纵然被二人惊醒也权当不知,安静的闭着眼睛继续装睡,不去打扰他们二人。
可是陵天苏只顾着哄凤凰,不小心一屁股坐在了阿绾的尾巴上也不曾察觉。
他轻咳一声,甚是不好意思地坐起身子。
阿绾默默挪开自己的尾巴,蜷缩成一团,目光幽怨地看了陵天苏一眼,闭上眼睛继续安静入眠。
“将被子给阿绾吧,她流了不少血,蛇畏寒的,凤凰,你忍心这么可爱乖顺的一只小青蛇挨冷受冻吗?”
一声可爱乖顺的夸奖,让闭上眼睛的阿绾身子忍不住抖了抖。
隐司倾外表冷硬,内心实则柔软得很。
见她发抖,还真以为她冷得厉害,忙取过裹在身上的被子给她盖好。
陵天苏低头弯腰,握住她的脚腕,拉至自己的身前。
动作温柔轻缓,将雪白的云袜认真套上她莹白的玉足,又认真替她穿好靴子,过去将她拦腰打横抱起。
他低头含笑看她:“你看,这床太小了,都压到阿绾的尾巴了,不如今夜你同我一起,尾巴我有两条,一条给你压,一条给你盖,好不好?”
隐司倾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一只冷白纤长的玉手拽紧了他的衣衫,微微颤抖,她将那张精致绝伦的俏脸埋入陵天苏的颈肩,纤长玉颈间的肌肤透着一抹胭脂薄色。
在阿笙无比鄙夷的目光下,陵天苏抱着怀中隐司倾抬步走出,隐司倾俏颜埋入他的肩窝之中,看不清神色。
阿笙依稀只见脖颈粉红,搭在他肩膀上的纤长手指颤抖而紧攥。
阿笙手掌掩面,如黑色玉石般的美丽眼睛透过指缝看着二人,啧啧了两声,倒也没有说话。
(ps: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其实今天是四更。)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仙骨
是夜,床榻被褥皆新。
地级修炼室待遇远非其他修炼室所能比,每日轮至修行一人出室,便会有专门的暗侍换上新的陈设。
暗渊的光,是冷的,幽蓝如丝缕的光絮不染一丝暖意。
以黑色为基调打造而成的修炼室并无任何焚香暖意。
锦被之下,耳鬓厮磨,朝朝暮暮,呼吸声相互缠绕交织,一双欺霜赛雪的玉足横陈在帐外。
秀足弓紧,玉趾蜷缩。
轻哼低吟之声婉转如若雏凤清鸣,内室生香,暖人入帐,帐暖香红谁与共。
虽无风,但见帐动。
四海未知春色至,今宵先入九重成。
两人衣衫腰带散乱一地,发带靴袜更是扔得随意,大大小小的衣物交织在了一块,正如两人漆黑发丝交叠缠绕,早已分不清谁是谁的。
时光在暗夜中流淌,一夜**终短暂。
陵天苏侧躺在她的身侧,手臂支着脑袋,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但见她染上一层湛湛粉意的容颜微微偏开他的打量视线,那双美丽凤眸中的湿红之意尚未消散,墨色的睫羽簌簌扑闪两下,很快便化做了故作镇定的霜,但怎么也难掩冰霜羞怯的光。
一而再再而三的迁就他,纵容他,真的一点也不像秋雨梧桐里的那个自己了。
脑子里乱烧的火焰还未熄灭,脖颈间晶莹的汗珠正沿着雪白肌肤滑落,胸口仍自气息难定上下起伏。
她恼极了自己现下这副不堪酥软的身体状况。
修长的玉指默默拉起锦被,掩住珠玉般的雪白肩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恢复至以往的淡定如常,可目光中的雾气氤氲却怎么也难以消失。
她嗓音略带轻哑,使得她清冷的性子多了几分慵懒的春散之意:“问风神木炼化了吗?身子可曾又排斥不适的反应。”
虽说荒度一夜,但她也是知晓分寸之人,在那截神木柳自他衣襟滑落时分,她不由发问此物为何。
陵天苏随口解释了一番,便让她冷下眼眸,制止他继续解她衣带的动作,不带一丝商量的非要他将此木炼化入体,才肯让他继续胡来。
陵天苏实在拿她没辙,只好先行将那一截神木柳炼至体内代替遗失的妖骨。
如此,一夜双修调息,在她的太古神诀倾力辅助与帮助之下。
陵天苏的小木灵仙体完美的与那一截神木柳融合炼化,胸口内的空缺补足成骨,而那一截骨,不再是妖骨,而是成功化作了一截仙骨。
他曾遗失自己的神骨血脉,如今的陵天苏只是半妖血脉,开启九尾天赋极为有限,而如今炼化一截神木,让他妖骨之中多了一道纯净的仙气。
小木灵仙体,淬炼的是血脉,而非妖骨,而如今因这一截神木化骨,让他开创出了第一根仙骨。
若是借助修罗道化之功法,以黑血元力为源,洗轮仙骨,辟改妖骨,加以时日,他这一身妖骨皆可净化为仙骨。
而神木柳属性为风,陵天苏能够感受道自己举手抬足之间凝带而起的一缕风息之意。
“嗯,凤凰的太古
神诀很厉害,结合鸳鸯双夜,神木柳融合得极为完美,并无不适。”
陵天苏伸手揽过她的滑肌细腰,将她搂至自己的怀中,嘴唇亲吻着她耳后的那一条黑线。
魔雨浊息虽然在入暗渊殿中有所压制,最近也有定期服用烟罗草。
可这一根黑息之线,仍自以着不紧不慢的速度朝着她的心口处蔓延而下。
隐司倾耳朵很快烧红起来,被他搂紧,光洁的玉背被他胸膛间的痊愈却难以磨灭的伤痕蹭得有些痒痒的。
她并未反抗她的亲吻动作,昨夜在榻上被中,那双染着**光辉的湛蓝色眼睛看向她耳后那黑痕印记时,总会隐隐一黯。
她知晓他十分在意重视自己体内的魔息侵蚀,故作不以为意的神色之下藏着的是一颗焦虑的心。
不论是一千万战功点,还是杀死修罗王,无疑都是二人心间一颗难以搬开的巨石。
隐司倾只觉被他吻过的地方似火烧燎原一般,身子有些酥软。
她抬起无力的手臂轻轻推了陵天苏肩膀一下,低喘一声,嗓音细吟沙哑:“今日箭屠会试就要开始了,我同你一起去。”
陵天苏声音含糊不清:“你在修炼室等我回来。”
今年箭屠会试不必往年,那黑暗侵蚀之力来的诡异倾绝。
而且天妄杀那位小冥主也极其强大,暗渊殿内又有着彼岸阁的一众死士为祸,射幽台随时可能崩溃,遭受黑暗冥主入侵。
实在没必要让凤凰身处于风口浪尖上。
陵天苏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绝让她恼怒回身,不让他继续。
只不过这么一转身,她倒更像是投怀送抱一样缩进了他的怀里。
她抬首看着他,凤眸认真含怒,一字一顿:“我 同 你 一 起 !”
陵天苏没有答话,见她生气的模样也别有一番风味,心中一动,忍不住就要俯身吻她。
一根冰冷的食指却是低住他的唇畔,不让他继续使坏,她蹙眉:“一 起 !”
“好好好,一起便一起,听你的。”陵天苏张口去咬她手指,却被她轻巧避开。
他笑了笑,也没过多的胡闹,起身拾起衣物就开始穿戴。
参加箭屠会试亦有条件,并非人人都能够参加。
至少参赛者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以及战功点,去兑换一把专门的射幽弓。
一把射幽弓的战功点是五百,若是连五百战功点都赚不到,即便是上了射幽台也无法战下斐然的功绩来。
在参试之前,陵天苏还得先去兑换一把趁手的射幽弓。
而且烟罗草也已经用完,他还要兑换一批烟罗草,唯有保证了凤凰的安危,他才能够安心去杀修罗王。
隐司倾在锦被下静静地看着他,漆黑的凤眸沉静而深邃。
一只白皙均长的玉手从被子中探了出来,她轻轻扯了扯陵天苏的衣摆,问道:“你昨夜去内阁,当真没有看到入殿名册吗?”
以她对他的了解,即便是殿侍统领对他百般为难,他一时不会轻易妥协。
穿靴的动作微微一顿,陵天苏没有说话。
隐司倾轻叹一声,缓缓支起身子,扯过月白内衫穿好将诱人雪白的娇躯遮掩。
她起身抬手,替陵天苏理了理衣衫,系好衣带,眉眼认真动人,又取过平整放在床榻前的双刀仔细认真的悬好他的腰间。
做完这些,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木梳,拍了拍身前的床榻,说道:“此处无镜,我替你束发。”
陵天苏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心里突然感觉一阵热呼呼的,就像喝了一杯甘醇的浓酒。
虽然此处无家,可一个不经意的细心动作与言语,竟是让他找到了一丝温暖的归属感。
而出世至今,唯有子忧给他带来过这般温暖的感觉。
他异常安静听话的坐到她的面前,仍由她细长微寒的指尖拢起自己的头发。
时光寂静了片刻,陵天苏才缓缓开口说道:“名册上的那些人,杀之无用,阿绾看似性子柔弱,实则倔强入骨,若她知晓我看了名册,定会不依不饶,或是自己想办法将那名册弄到手。”
拢束着他黑发的纤长手指微微一顿,紧接着便听她幽幽说道:“好了。”
陵天苏起身摸了摸脑袋,一头黑发只是拢起一半,高高束成一个马尾,余下黑发披散于肩,将少年活力感表现得淋漓尽致。
隐司倾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管你做何打算,你都不会让苍怜和阿绾出事的,我信你。所以,你心中想做之事,可放手去做。”
陵天苏怔怔地看着她新雪般的容颜,随即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
二人整理好衣衫,出了修炼室。
这间地级修炼室与苍怜阿绾所待的修炼室只有一墙之隔。
一出门,便看到兽石像旁的黑衣女子,手中抱着一张黑色玄弓以及一大包烟罗草。
黑色玄弓正是暗渊殿内 射幽台上专门的玄弓,据说此弓是由北冥神海十万里深海结界中的镇海龙石所制,其重如山岳,堪比十倍暗金之力。
若非通元境强者,甚至都举不起这把弓。
可如今这把黑长玄弓,被她抱在怀里就跟抱一个竹子似的,不见丝毫吃力。
她天生高贵的黑瞳略带不愉地看着陵天苏,将手中沉弓以及烟罗草尽数推给他道:“登徒子!”
陵天苏无辜地睁了睁眼睛:“我怎么就登徒子了?”
黑色玄弓入手微沉,需得运转元力才能够将之稳稳握在手中。
可幽笙握弓之时,却是不见运转一丝元力,看得陵天苏隐隐心惊。
这丫头,纵是自降神格,可神体依在,恐怕光是凭借肉身的力量,都能一拳轰伤一名长幽初境了吧。
幽笙拍了拍手掌,睨着陵天苏冷笑道:“若这是在外界,怕是早已日晒三竿了,美人乡是好,可你就不能看看场合吗?”
陵天苏失笑:“又不是露天席地,大被同眠的,还没看场合吗?”
说完,腰眼子一阵酸疼,却是被羞红着俏颜的隐司倾愤愤掐着腰间软 肉。
幽笙笑声呵呵凉凉,没有在说话,转身离去。
(ps:日常推书纵横首发《逆仙九问》,作者朝阳观主。)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仙骨
是夜,床榻被褥皆新。
地级修炼室待遇远非其他修炼室所能比,每日轮至修行一人出室,便会有专门的暗侍换上新的陈设。
暗渊的光,是冷的,幽蓝如丝缕的光絮不染一丝暖意。
以黑色为基调打造而成的修炼室并无任何焚香暖意。
锦被之下,耳鬓厮磨,朝朝暮暮,呼吸声相互缠绕交织,一双欺霜赛雪的玉足横陈在帐外。
秀足弓紧,玉趾蜷缩。
轻哼低吟之声婉转如若雏凤清鸣,内室生香,暖人入帐,帐暖香红谁与共。
虽无风,但见帐动。
四海未知春色至,今宵先入九重成。
两人衣衫腰带散乱一地,发带靴袜更是扔得随意,大大小小的衣物交织在了一块,正如两人漆黑发丝交叠缠绕,早已分不清谁是谁的。
时光在暗夜中流淌,一夜**终短暂。
陵天苏侧躺在她的身侧,手臂支着脑袋,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但见她染上一层湛湛粉意的容颜微微偏开他的打量视线,那双美丽凤眸中的湿红之意尚未消散,墨色的睫羽簌簌扑闪两下,很快便化做了故作镇定的霜,但怎么也难掩冰霜羞怯的光。
一而再再而三的迁就他,纵容他,真的一点也不像秋雨梧桐里的那个自己了。
脑子里乱烧的火焰还未熄灭,脖颈间晶莹的汗珠正沿着雪白肌肤滑落,胸口仍自气息难定上下起伏。
她恼极了自己现下这副不堪酥软的身体状况。
修长的玉指默默拉起锦被,掩住珠玉般的雪白肩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恢复至以往的淡定如常,可目光中的雾气氤氲却怎么也难以消失。
她嗓音略带轻哑,使得她清冷的性子多了几分慵懒的春散之意:“问风神木炼化了吗?身子可曾又排斥不适的反应。”
虽说荒度一夜,但她也是知晓分寸之人,在那截神木柳自他衣襟滑落时分,她不由发问此物为何。
陵天苏随口解释了一番,便让她冷下眼眸,制止他继续解她衣带的动作,不带一丝商量的非要他将此木炼化入体,才肯让他继续胡来。
陵天苏实在拿她没辙,只好先行将那一截神木柳炼至体内代替遗失的妖骨。
如此,一夜双修调息,在她的太古神诀倾力辅助与帮助之下。
陵天苏的小木灵仙体完美的与那一截神木柳融合炼化,胸口内的空缺补足成骨,而那一截骨,不再是妖骨,而是成功化作了一截仙骨。
他曾遗失自己的神骨血脉,如今的陵天苏只是半妖血脉,开启九尾天赋极为有限,而如今炼化一截神木,让他妖骨之中多了一道纯净的仙气。
小木灵仙体,淬炼的是血脉,而非妖骨,而如今因这一截神木化骨,让他开创出了第一根仙骨。
若是借助修罗道化之功法,以黑血元力为源,洗轮仙骨,辟改妖骨,加以时日,他这一身妖骨皆可净化为仙骨。
而神木柳属性为风,陵天苏能够感受道自己举手抬足之间凝带而起的一缕风息之意。
“嗯,凤凰的太古
神诀很厉害,结合鸳鸯双夜,神木柳融合得极为完美,并无不适。”
陵天苏伸手揽过她的滑肌细腰,将她搂至自己的怀中,嘴唇亲吻着她耳后的那一条黑线。
魔雨浊息虽然在入暗渊殿中有所压制,最近也有定期服用烟罗草。
可这一根黑息之线,仍自以着不紧不慢的速度朝着她的心口处蔓延而下。
隐司倾耳朵很快烧红起来,被他搂紧,光洁的玉背被他胸膛间的痊愈却难以磨灭的伤痕蹭得有些痒痒的。
她并未反抗她的亲吻动作,昨夜在榻上被中,那双染着**光辉的湛蓝色眼睛看向她耳后那黑痕印记时,总会隐隐一黯。
她知晓他十分在意重视自己体内的魔息侵蚀,故作不以为意的神色之下藏着的是一颗焦虑的心。
不论是一千万战功点,还是杀死修罗王,无疑都是二人心间一颗难以搬开的巨石。
隐司倾只觉被他吻过的地方似火烧燎原一般,身子有些酥软。
她抬起无力的手臂轻轻推了陵天苏肩膀一下,低喘一声,嗓音细吟沙哑:“今日箭屠会试就要开始了,我同你一起去。”
陵天苏声音含糊不清:“你在修炼室等我回来。”
今年箭屠会试不必往年,那黑暗侵蚀之力来的诡异倾绝。
而且天妄杀那位小冥主也极其强大,暗渊殿内又有着彼岸阁的一众死士为祸,射幽台随时可能崩溃,遭受黑暗冥主入侵。
实在没必要让凤凰身处于风口浪尖上。
陵天苏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绝让她恼怒回身,不让他继续。
只不过这么一转身,她倒更像是投怀送抱一样缩进了他的怀里。
她抬首看着他,凤眸认真含怒,一字一顿:“我 同 你 一 起 !”
陵天苏没有答话,见她生气的模样也别有一番风味,心中一动,忍不住就要俯身吻她。
一根冰冷的食指却是低住他的唇畔,不让他继续使坏,她蹙眉:“一 起 !”
“好好好,一起便一起,听你的。”陵天苏张口去咬她手指,却被她轻巧避开。
他笑了笑,也没过多的胡闹,起身拾起衣物就开始穿戴。
参加箭屠会试亦有条件,并非人人都能够参加。
至少参赛者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以及战功点,去兑换一把专门的射幽弓。
一把射幽弓的战功点是五百,若是连五百战功点都赚不到,即便是上了射幽台也无法战下斐然的功绩来。
在参试之前,陵天苏还得先去兑换一把趁手的射幽弓。
而且烟罗草也已经用完,他还要兑换一批烟罗草,唯有保证了凤凰的安危,他才能够安心去杀修罗王。
隐司倾在锦被下静静地看着他,漆黑的凤眸沉静而深邃。
一只白皙均长的玉手从被子中探了出来,她轻轻扯了扯陵天苏的衣摆,问道:“你昨夜去内阁,当真没有看到入殿名册吗?”
以她对他的了解,即便是殿侍统领对他百般为难,他一时不会轻易妥协。
穿靴的动作微微一顿,陵天苏没有说话。
隐司倾轻叹一声,缓缓支起身子,扯过月白内衫穿好将诱人雪白的娇躯遮掩。
她起身抬手,替陵天苏理了理衣衫,系好衣带,眉眼认真动人,又取过平整放在床榻前的双刀仔细认真的悬好他的腰间。
做完这些,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木梳,拍了拍身前的床榻,说道:“此处无镜,我替你束发。”
陵天苏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心里突然感觉一阵热呼呼的,就像喝了一杯甘醇的浓酒。
虽然此处无家,可一个不经意的细心动作与言语,竟是让他找到了一丝温暖的归属感。
而出世至今,唯有子忧给他带来过这般温暖的感觉。
他异常安静听话的坐到她的面前,仍由她细长微寒的指尖拢起自己的头发。
时光寂静了片刻,陵天苏才缓缓开口说道:“名册上的那些人,杀之无用,阿绾看似性子柔弱,实则倔强入骨,若她知晓我看了名册,定会不依不饶,或是自己想办法将那名册弄到手。”
拢束着他黑发的纤长手指微微一顿,紧接着便听她幽幽说道:“好了。”
陵天苏起身摸了摸脑袋,一头黑发只是拢起一半,高高束成一个马尾,余下黑发披散于肩,将少年活力感表现得淋漓尽致。
隐司倾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管你做何打算,你都不会让苍怜和阿绾出事的,我信你。所以,你心中想做之事,可放手去做。”
陵天苏怔怔地看着她新雪般的容颜,随即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
二人整理好衣衫,出了修炼室。
这间地级修炼室与苍怜阿绾所待的修炼室只有一墙之隔。
一出门,便看到兽石像旁的黑衣女子,手中抱着一张黑色玄弓以及一大包烟罗草。
黑色玄弓正是暗渊殿内 射幽台上专门的玄弓,据说此弓是由北冥神海十万里深海结界中的镇海龙石所制,其重如山岳,堪比十倍暗金之力。
若非通元境强者,甚至都举不起这把弓。
可如今这把黑长玄弓,被她抱在怀里就跟抱一个竹子似的,不见丝毫吃力。
她天生高贵的黑瞳略带不愉地看着陵天苏,将手中沉弓以及烟罗草尽数推给他道:“登徒子!”
陵天苏无辜地睁了睁眼睛:“我怎么就登徒子了?”
黑色玄弓入手微沉,需得运转元力才能够将之稳稳握在手中。
可幽笙握弓之时,却是不见运转一丝元力,看得陵天苏隐隐心惊。
这丫头,纵是自降神格,可神体依在,恐怕光是凭借肉身的力量,都能一拳轰伤一名长幽初境了吧。
幽笙拍了拍手掌,睨着陵天苏冷笑道:“若这是在外界,怕是早已日晒三竿了,美人乡是好,可你就不能看看场合吗?”
陵天苏失笑:“又不是露天席地,大被同眠的,还没看场合吗?”
说完,腰眼子一阵酸疼,却是被羞红着俏颜的隐司倾愤愤掐着腰间软 肉。
幽笙笑声呵呵凉凉,没有在说话,转身离去。
(ps:日常推书纵横首发《逆仙九问》,作者朝阳观主。)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他帅,她迷人
陵天苏试了试玄弓,手感颇为沉重。
甚至比当日与幽笙练习时的特殊玄弓还要重,他本就有失准头,再配以此弓,怕是更难成功射中冥石。
不过,陵天苏还是十分感谢幽笙一大早替他奔波,兑换战弓与烟罗草。
这丫头,面上生得高傲得要死,可内心还是极为缜密细腻的。
他朝着黑裙背影高声朗道:“谢了,战功点多少,我划给你。”
只见幽笙头也没回的摆了摆手:“不必了,反正战功点于我无用。”
射幽台,建与幽冥部落入口东三百里处。
那是整整一排浮空横悬的漆黑战鼓,鼓面绘着四翼白虎的古老神秘图案,每一个战鼓之上足以容纳整整十人有余,空间极大。
若是有心人细心观察的话,便能够发现,那十座战鼓所立之方位,正是天空之上巨大古镜中央部位。
镜光最为鼎盛强大,射幽台以外,一重叠一重的阴鬼魔物,浓厚成黑暗之霜,汹涌如波涛。
甚至连森冥部落的入口殿门都难以发出轰轰的巨响撞裂之声,而那群黑暗之物,却是对着那幽蓝冰冷极盛的镜光,有着明显的忌惮之意,不敢靠近。
来至场间,陵天苏终于明白,为何幽笙会替他兑换战弓以及烟罗草了。
因为现下,箭屠会试早已开启,黑压压千万暗渊殿者皆立于射幽台以下外围,而台上,有资格参试者早已开始搭弓上弦。
陵天苏微微有些汗颜,看着排成长龙的队伍,轮到他不知还要何时。
若是等他从温香软玉中爬出来,再去内阁兑换战弓,怕是今天都不会轮到他了。
如此特殊重要的日子,他却姗姗来迟,力气全用在了凤凰的身上,倒也难怪幽笙看他目光如此不愉鄙夷了。
有些汗颜。
只见射幽台上,一些实力稍弱者,境界只有通元初境,勉强拖弓上台。
艰难地将弓举起,面色憋得涨红如猪肝色,拼劲全力好不容易拉动弓弦,却连残月之势都尚未开启,双臂间的青筋便直接崩炸开来,根本难以发箭,就被暗侍抬着扔了下去,换新人上阵。
而一些实力稍强的通元中境,可搭弓上弦,双臂粗 涨之间,开弓之声嗡沉如搬山之势。
一道道幽蓝色的符线将弓身之上一颗颗节点点亮,恐怖的箭势也在节点点亮之际急速攀升。
他一口气难以变幻地憋在胸腔之中,箭簇破空而出,带起一道冰冷的流月之光,冲进黑暗暮色之中。
可终究还是准头偏失,偏开一只冥兽的百米之外,擦伤大片黑暗生物。
剧痛的沉重伤势以及鲜血的气机激疯了大片的阴鬼恶魂以及赤血修罗,视若疯狂再也不避讳那镜光结界飞冲过来!
铺天盖地的黑暗气息将镜光大破,那人一箭射出,已经耗尽了体力,根本避之不及,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之下,就被分食殆尽。
在一群人惊骇的目光之下,那群黑暗生灵吞食完一人,天空之上的镜光豁然大盛,它们就宛若烈阳下被炙烤的鬼物一般,滋滋疯涌着黑雾,尖锐的吼叫声
刺耳裂天。
它们无法继续逼进暗渊殿,而台面之上再无活人,它们便再次退回了森冥之中。
大多数人,都极难有着发射第二箭的机会,且开弓射箭伴随着极大的危险。
一般有点本事的理智之人,都不会将箭头对准冥兽额前的那颗冥石之上,而是蓄力发箭,对准虚空乱境,朝着幽鬼修罗聚集地少的方位,射出一箭,将黑暗之中的冥族旗帜轰散一根。
冥族旗帜之上绘有冥族部落的图腾,图腾之上聚集这冥族的信仰念力,若是轰散一枚旗帜,这便意味着断绝了一支冥族支部的信仰念力补给,能够有效的降低这支部落的危害。
当然,唯有暗渊殿的精英人才,才能够射爆冥族旗帜,且全身而退。
陵天苏看到一方战鼓之上,一名年轻人神采飞扬,射出三发连珠箭,一举拿下三道旗帜。
流失之箭穿梭在重重黑暗之间,竟是未伤及一只幽鬼生灵,他面上的汗珠倾洒,带着飞扬凌傲的笑意。
台下顿时迎来潮水一般的交好之声。
在这一片暗渊之中,他仿佛成为了唯一的,也是最耀眼的光。
陵天苏称赞一声:“好箭法,是挺帅的。”
幽笙轻嗤一声:“他叫纪晨,一位殿将手底下重点培育的种子人物,以百岁之龄跨越长幽之境,极为罕见。
再加上他点燃五行风种之力,专修箭道,平日里一手百风箭便施展得十分漂亮,今日这射幽台,想必会大方光彩,他如今只不过是小试牛刀,看他那自信的神色,很显然,是想成功拿下一颗冥石了。”
说完,她冷冷地斜了陵天苏一眼:“至于帅气与否,你若是肯好好同我学习箭术,而不是将功夫浪费在风花雪月之上,今日,你亦是可以很帅。”
被她一副这样语气教训的陵天苏神色微微有些古怪。
随即,他正色说道:“无妨无妨,我不需要你觉得我很帅,只要凤凰觉得我很帅就够了。”
谁知,隐司倾却是极为不给面子的淡淡看了一眼射幽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男子:“是吗?我觉得他比你帅。”
陵天苏面色顿时一黑,抓过她的一只冰凉玉手就往怀中一带,低头咬住她一根手指,故作凶狠模样:“凤凰你真是……欠收拾。”
他故意将‘欠收拾’三字咬得极为辗转暧昧,不禁让人联想昨夜帷幔香帐之下种种,自己的确是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她火烧般抽回手指,愤愤地用力蹬他。
阿笙面色愈发黑沉不语:“都到了这种时候,你们还有工夫在这打情骂俏,还不快滚去给我排队。”
隐司倾将被咬过的手指缩至身后,凤眸微微迷茫。
她方才看起来……竟像是在与狐狸打情骂俏?
陵天苏轻咳一声,故意做出一个凶凶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我今日就拿出一个冠首来给你瞧瞧,看看究竟是谁更帅。”
嗖嗖几发利剑破空裂石之声传来,又是一阵激烈的交好声。
陵天苏放眼望去,却是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红衣战袍,银色轻甲,正是几
日未见的千夫长大人穆云锦。
说起来她也有着长幽境,按照修为境界而言,她理应早就成为了暗侍或者殿侍了。
只不过看她那爱部下如子的模样,很显然平日里赚的战功点都慷慨分予了部下们,她虽是实力强大,但手底下属于自己可支配的战功点,却是连一个百夫长都不如。
如今她的千人团覆灭得七七八八,元气大伤,想来也是想依靠着这次的箭屠会试逆风翻转局势。
她的境界与纪晨相仿,皆为长幽初境,但实力却是明显比起那位纪晨弱上一线。
当纪晨拿下五道旗帜的时候,她才三道。
而且纪晨面上仍自游刃有余,而她鼻尖已经泛起了一道薄汗。
在他从容张弓射箭,余光还有闲心淡瞥穆云锦,见她逐渐吃力的神色。
他朗声笑道:“穆大人可要悠着点,若是箭锋偏了几分,这群幽鬼们可是要冲进来食你血骨的,若是伤着了半分,纪某人可是会心疼的。”
穆云锦冷哼一声,面容肃然冷淡,却是连余光都懒得看他一眼,继续专注拉弓射箭。
幽笙随着陵天苏站在排队的长龙之中,恰好将纪晨这句话听了个真切,眉宇微扬道:“好小子,他竟然想挖你墙角。”
神色淡然如雪的隐司倾秀眉微蹙,眼风微动,偷偷瞟了一眼战鼓之上的轻甲女子,没有说话。
陵天苏面色古怪道:“这话可着实搞笑了些。”
幽笙哼哼道:“我记得你当日救她出森冥部落,她看你那眼神,含情脉脉地都快滴水了,能够让这般飒爽英姿的女中豪杰露出如此儿女姿态,明显她是喜欢上你了。”
陵天苏有些心累:“这与挖墙脚毫无关联吧。”
不过,隐司倾那小心偷偷撇过去打量的目光可没瞒过陵天苏。
他唇角微勾,故意仰目露出一个欣赏的目光:“不过仔细看看,穆目光腿长胸大的,的确十分养眼好看。”
心中其实并非这么想的,因为他已经有了腿更长,胸更大,长相更迷人的小怜儿,如此对比之下,穆云锦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此言,纯属是因为方才凤凰那一句‘很帅’言语让他心里很不平衡。
果然,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绷不住了。
陵天苏心中偷笑,正欲去说好听的话哄她开心,不曾想,隔着老远的那位女中豪杰,竟是将他这句话给听了进去。
虽说长幽境这点距离听风辩位十分轻松,不过在这人声鼎沸不断叫好之中,谁也不会刻意去关注陵天苏说的话。
只是他没想到,其实那位,已经默默关注他很久了。
此言一出,立马换来了台上那名女子的回眸相望。
就连手中的沉弓都垂于一臂,明亮的一双眼睛朝他望来,神采逼人,笑容更是灿烂如花:“你当真觉得我好看?”
陵天苏刚勾上隐司倾的衣带便被她用力的抽了回去,凤眸凉凉:“问你话呢?”
(ps: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半妖群人数破千啦!!!今晚加更庆祝,还有一更。)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从未有过觊觎
穆云锦这一望过去,场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就连纪晨都放下了弓,沉着眉目朝他这个方向望来。
他一直都多穆云锦有着极大的兴趣与好感,再加上她有着不俗的背景,打她主意打了很有些日子了。
原以为凭借着这次箭屠试会,他展现出卓越斐然的成绩出来,定然能够将她征服。
却是不曾想,这才刚刚开始,她竟是对着一名毫不相干的少年起了旁人都能看懂的心思。
森然如刀的目光扫视而去,又是一怔。
当他看到那少年身侧一黑一白的两道女子身影,竟是被那惹眼的绝色容姿摄得失魂片刻。
本该是人间罕迹的绝色,却是在这个暗不见渊底的鬼地方一下遇见两个。
阿笙之名,他本是有过一定的道听途说,原本还不以为意,只因她素来都是只身一人,独来独往,极少出现在这样的大场面里,所以有幸见她真容的人,还真是少之又少。
如今一见,真叫人掉去半边魂儿了。
那边白衣女子更是不用说了。
水沉为骨玉为肌。
这是他第一眼望过去脑海中跳出来的一句话。
他从未见过如此晶莹剔透之人,宛若冰雪造就出来的人物。
只不过……
当他看到那名少年竟是伸手去扯白衣姑娘衣带的举动,他面色瞬间沉凝如水。
陵天苏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一人望过来,只好收回手指,轻咳一声,睁着眼睛就开始说瞎话了。
“穆大人听错了,我是说我家凤凰生得好看。”
穆云锦目光悠悠地在隐司倾脸上打了一个转,居然也不见任何气馁的落败。
她露齿一笑,甚是灿烂的说道:“我不管,你方才分明说得就是我,休想狡辩。”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便是这般了。
陵天苏解释不清楚,索性不去解释,低头看着自己的靴子。
穆云锦笑了笑,开始重新张弓射箭,其气势劲头显然高涨不少,也不知是想在谁的面前表现什么。
恰好,这时有人剑锋产生偏差,引来大量的幽鬼将他围攻,那人身手倒是机敏不凡,果决弃弓撤离,跳出射幽台,只被吃去一抹衣角。
他惊出一声冷汗,知晓自己今日是无功而返,不免有些颓丧。
纪晨目光沉沉地盯着陵天苏,见他恬不知耻的又跑去扯那白衣女子的衣带,白衣女子一脸冰冷避开他的手指,然后他俯身在她耳边又不知说了什么。
她那霜雪般精致的容颜染上淡淡的红意,竟未再继续阻止他勾她衣带的小动作。
一股没由来的无名之火瞬间在胸腔内翻涌燃烧。
他朝着陵天苏厉然一指,冷声道:“你!上来!我们比试一番!”
全场哗然!
今年的种子选手,殿将看好的继承人,竟然自降身份挑战一名通元境的小子。
果然,这就是红颜祸水吗?
幽笙呵呵冷笑:“挺不错的。”
至少不用再继续无聊
的排队了。
虽说平日里在神界的作风,她便是同纪晨一般,飞扬跋扈,总来都是别人等她,不管是多大的场面,她迟来多久,她从来都不会去排队等候别人。
只是,如今为了那场令人不愉快的婚约,她不得不在暗渊之中,低调行事。
纪晨一言之下,威慑力极大,排在陵天苏前方的人员皆尽数让出一条通道。
陵天苏张了张唇,心想这人如此识趣虽是好事。
不过他的目标素来准确直接,若是轮到他上台,可就不会留下一颗冥石给旁人了。
即便是暗帅或是殿帅,恐怕今年都要靠边站了……
松开凤凰的衣带,陵天苏没有拒绝此人‘好意’,更不会去深究他的真意是想给他一个难堪与下马威。
他纵身一跃,稳稳落在台面之上,手掌轻压战弓,侧首朝着纪晨微微一笑:“你要不要先试试射穿冥石?”
他好心提点,莫要等到他出箭了,再来争夺冥石,可是为时已晚了。
纪晨冷哼一声,偏首专心射爆旗帜,冷声道:“我何时出箭,目标为何,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区区一个通元境,难不成还真的狂妄认为,你有着与我一争高低的能力?”
陵天苏笑了笑,不再说话。
他将黑色玄弓横与胸前,右手手指夹住台面之上事先准备好的符文铁箭,动作十分外行的搭箭上弦。
远方,谷威冰冷幽然的双瞳之中倒映出陵天苏搭箭的情景,嘴角露出一个残忍自信的弧度。
“看来,有人还是很喜欢闹事。”
暗帅迎风立于殿宇琼楼处的屋檐耸立处,森然冰冷的黑色长风卷起他的衣摆与长发,双瞳冰冷无光,已经起了几分杀意。
他允许殿内相护厮杀争夺,但是绝不允许在对抗冥族黑暗势力的时候,身为掌权者,竟然还动起了歪心思去算计一个连军衔都没有的年轻小辈。
他侧目看了一眼黑暗中的黑衣:“希望殿帅能够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属下。”
黑衣男子面上带着无谓的笑容:“这小子与阿笙同出森冥部落,而且还是被阿笙背着出来的。”
暗帅目光流露出一丝不解。
他不明白,阿笙背过这小子与谷威设计陷害他有何关联。
黑衣殿帅自黑暗中侧首,英俊的脸颊一半藏于黑暗之中,一半映在镜光之中,光明中的眼眸漆黑,黑暗中的眼眸却是隐隐流转出一缕赤金之意。
他面色带着风度翩翩的洒脱笑容,嘴上却是幽幽吐道:“让她背出来,他难道……不该死吗?”
暗帅浑身一颤,声音哑然不可思议:“你疯了?那可是天上来的大龙人物,纵然龙行渊地,但绝然不可能永世堕于黑暗,你莫要胡乱起觊觎之心。”
洒脱的笑容忽然变得诡异了几分,他双手负在身后,一双拇指细细来回摩挲:“觊觎……之心?我可,从未有过啊。”
看着他深邃诡秘的目光,暗帅背脊微微有些发寒。
他看向台面上的陵天苏,仍是有些不甘心:“小小年纪骨龄不过十七载,便有着通元巅峰之境,若是加以培养一番
,定然是暗渊殿的精英种子,五十年以内,极有可能突破至长幽境,其子潜力比之纪晨更甚!”
殿帅眼底仍自含着似笑非笑的情感,不见一丝森冷杀意。
或许是觉得像陵天苏这样的小人物难以让他动起杀心,十七骨龄的通元巅峰之境也无法惊起他眼底的半分波澜,就好似看待路边寻常可见的青石一般。
袖中不知何时,一枚黑子滑落他的掌心。
他合拢手掌握住:“在这个世间,天才这种东西就好像天上星河之中璀璨的星,纵他繁荣耀目,极昼之物从来都是夭折的最快。”
当他张开手掌时,手中那枚黑子已经化作了黑色的雾沙,自指尖流逝。
他朝着暗帅微微一笑:“十七岁通元境的确难见,可只要是我想,翻手之间便可灭杀这样的天才万数,覆手之间亦可造就流沙天才。”
暗帅面上有些无奈,论权柄,他远不能及这位。
他看似袖手旁观,但这袖手旁观的一个态度不正是意味着一种让他任意施为的意思。
似是读懂了他面上的惜才遗憾,殿帅眸光微转,随即又笑道:“无需觉得可惜,此子气息根基虚浮不稳,有着双修功法的痕迹。
虽说天赋不错,却不过是依靠采补强行提升的境界与实力,潜力已经耗尽,透支了成长的空间,将来成就再高,怕也只能止步于长幽初境。”
暗帅怔了怔,目光打量过去,方才还不曾察觉。
如今经他这么一提点,细细探视而去,果然捕捉到此子体内极盛阳力之中,还包裹纠缠着一股未散的真阴之气,阴阳合一,诚然自其灵台眉心间,飞速闪过一道阴阳玄图之虚景。
他摇了摇首:“那还真是太可惜了。”
陵天苏这时并不知晓自己在这两名大人物的口中,已经成为了只知双修采补的无用之徒。
他幽蓝的眼眸穿透重重古老森冥的黑暗,视线落在万古黑暗之中的那十只沉睡的冥兽上。
它们睁着冰冷的双瞳,瞳孔之中没有倒映出任何光芒活着黑暗的事物。
它们在沉睡。
可正是这沉睡中的十只看其极不起眼只有犬类大小的冥兽……
撑起了整片黑暗!
陵天苏将手指搭在弓弦之上,左手手臂平直与胸前,漆黑沉重的黑弓横与手臂之间。
纵然腰间凛冬刀已毁,暗金力量以失,可以他如今这番修为。
这把玄弓虽然沉重,但与他而言,亦是能够玩转得开。
“嗤。”
注意到陵天苏箭簇虽向之方位,纪晨口中发出一丝不屑轻笑:“小子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那可是冥兽,恶魂修罗密集之地,你以为依靠你的箭术,能够穿过重重幽鬼黑暗,击穿冥石?”
穆云锦连发两箭,箭术如神,射穿两道旗帜便收手而立。
她看着陵天苏虽无嘲弄之意,却也极为不看好的好心劝说道:“我听说了,你急需战功点,但冥石非寻常人能够击穿,难度极大,叶陵公子最好不要第一时间就将冥石做为目标,森冥部落的黑暗气场对箭风影响极大,还是先试一试射穿冥族旗帜,适应一二再说。”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弓毁
陵天苏指腹拨了拨弓弦,弦颤之音可裂帛,他轻笑:“多谢穆大人提醒。”
可是他手中的箭簇并未离开冥兽那个方向半分。
“呵,不识好歹。”纪晨目光愈发不屑。
穆云锦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陵天苏面上挂着的自信无畏笑容,她的目光亮了亮。
“他说你箭术超凡,放眼整个暗渊,在箭术一道上,无人能及你,阿笙姑娘不打算登台一战?”清冽的嗓音幽幽,隐司倾举目看着战鼓之上的少年,却是朝着幽笙发问。
幽笙目光莫名,侧首看着身侧这位清寒如玉的女子,微诧道:“他夸我箭术超凡,什么时候?”
从初见,这小子便知晓自己来自虚无神界,地位尊崇,为幽冥神尊之女。
若是换做旁人,早就跪在她的面前,亲吻她靴前的大地,奉献上最虔诚的忠诚。
可这小子却是与常人大相庭径,在他身上不说看不到半分恭敬谦卑之意。
甚至她有时候隐隐发现,这小子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
如今听到隐司倾说那小子居然夸过自己,竟是觉得有些意外。
隐司倾认真想了想:“昨夜他同我说若是今日你也参试,他获得首冠怕是会有些难度。”
听了这话,幽笙不禁睁大双眸,匪夷所思之际时不由觉得又有些好笑:“他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在我面前可以获得首冠,他那烂箭术你没见识过吗?”
隐司倾老实回答:“没有。”
幽笙神色一滞,随即蹙眉道:“说实话,我并不觉得他今日能够获得什么好名次。”
隐司倾深邃的眸子好似泼墨,因浊息的强烈侵蚀而染上淡淡的倦怠,气色看着有些苍白不佳,锋冷的唇却是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谁知道呢?”
这该死的信任!
幽笙冷冷啧了一声,表示自己心里一点也不羡慕。
随即她好似想起什么,傲然如凰的灿眸带着几分古怪的意味看着隐司倾:“你方才说他昨夜同你夸我箭术好?”
许是听出了她话语中的莫名。
隐司倾淡然的目光从陵天苏身上收回,侧眸安静地看着她:“嗯。”
幽笙目光有些怜悯:“昨夜他将你一路抱回另一间修炼室的,没过多久里面就发出了奇奇怪怪的声音,我不否认你的叫声很好听。
但是……我听很多人都说**一刻值千金,他不会这么大煞风景,在与你同床共枕的时候去夸别的姑娘吧?你居然也不见丝毫生气,度量实在是令人……佩服。”
隐司倾眨了眨眼,漆黑明亮的凤眸微染迷惑。
过了办响才反应过来她话中所指为何意。
她失措连退三步,昆仑雪玉般细腻精致的容颜瞬间红润似欲滴血。
凤眸因为羞怒耻辱而泛起一抹红痕,她从没想过幽笙居然昨夜听墙角听了一整夜竟未离去。
她银牙紧咬,雪腮紧绷:“你……无耻!”
如玉美人,含嗔含怒,莫说是周围耐心排队的男子亦是看得心驰迷醉。
就连自诩神界第一美人的幽笙都不由看得心中一动。
她终于理解
为何那小子能够在大战前夕也要埋入美人乡中无法自拔了。
只不过无耻一言,素来都是女子呵斥轻薄登徒子的,她幽笙何时有幸冠上这二字。
她眯起眼眸,朝着隐司倾方向逼近一步,纤长的手指挑开她的衣领,目光嘲弄调戏:“我无耻?需要我来找个镜子来给你瞧瞧,这是什么吗?”
由于隐司倾的肌肤过分白皙,就好似寂静寒夜下的第一场新雪,干净若雪,不见半片污痕,以至于她精致若蝶翼的小巧锁骨上那处红痕分外明显。
啪的一声轻响。
幽笙的手指便被打开。
她慢悠悠收回手掌,那双高贵漆黑的眸子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含义看着隐司倾。
见她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身体似是气得微微发抖,修长冷白的手指拽紧衣领,掩住那抹诱人的红痕以及雪白的肌肤。
一个细微的小动作,看得幽笙都不禁心头痒痒,终于明白过来那小子为何总是喜欢逗弄这冷美人了。
因为一旦禁欲冰冷的美人,沾染上了一点情事,便会比寻常女子还要动人十倍百倍。
十分的想要让人……去欺负一下。
幽笙本不是一个喜爱恶作剧的人,可是见她这副模样,竟是难得起了几分兴致。
踱步凑了上去,抬手便去撩起那位冷美人的一缕漆黑秀发,自指尖缓缓缠绕轻笑道:“藏着捏着做什么,不若让我瞧瞧他在你身上留下了几颗印记?”
话锋刚落,一道凌厉的气劲自她指尖横切而过。
幽笙眼角急急一跳,迅速收回手指,一缕青丝飘然落至雪面白靴前的地面上。
虽说那一笔剑气并未触及她的手指,可肌肤间却隐隐冰寒刺痛如针扎,她垂眸看去,之间指尖一缕浅薄的寒霜蔓延。
幽笙眼角微动,屈指震碎那缕寒霜,看似十分简单随意的攻击,却是让她眼眸豁然大睁。
普通寒霜劲气,可没法子破开她这副神体之躯。
眼底的调笑意味顿扫而空,全被惊疑与肃然所代替,重新审视隐司倾:“你究竟是什么人?”
隐司倾将气得捏白的手指藏进袖袍之中,冷冷道:“凤陨宫弃徒,隐司倾。”
平日里被狐狸欺负调戏也就罢了。
见他这些日子下来着实不易,她心疼,可以纵容一二。
可她脾气再好,还轮不到一名女子来欺负调戏到她的头上来。
藏玉剑霜许久未见锋芒,当真是一位她的剑钝锈了不成!
幽笙目光诡异莫测地审视了她良久,漆黑的眼眸愈发凝渊:
“双子命星……你竟然点燃了两枚本命星辰,你一个凡人,怎可能点燃两枚命星?!”
纵然是虚无神界的诸神,哪怕是神帝,也绝然无法开启第二颗本命星辰。
除了自星河流转亿万年的那个横空出世的传说,也唯有他,能够感召天命,万载星辰,将宇宙虚空之中每一颗星星都化作自己的本命之星。
甚至于,七界之中有传说。
虚无之内无需诸神鼎力,只需帝子一人即可支撑整片神域。
只可惜,漫天星辰虽是好看,却也在朝夕之间,流逝陨落。
万年之间,她再也无法得缘一见。
而除他以外,能够创下奇迹,点燃第二枚星辰之力的,唯有荒域之中的彼端神国,那群分割神域疆土自立长存的古老荒神了。
此女……莫不是与彼端神国内哪位荒神家的孩子?
想到这一点,幽笙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因为她想到了那场难以摆脱的婚约。
隐司倾蹙了蹙眉,下意识轻抚耳后那根漆黑血线,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射幽台上,陵天苏手中漆黑战弓有符文晶石镶嵌的节力点在他元力磅礴释放之下,道道被点亮如星。
玄黑晶铁箭的箭杆在缓缓摩擦过弓身之时,并未如旁人那般发出沉重如山的沉重之音,并未有多吃力。
整个玄弓上的晶石节点尽数点燃,且亮度比起那位种子选手纪晨手中玄弓更为强盛耀目。
台下众人,皆发出了浪潮般的惊叹之声。
远方屋檐上的暗帅已经嘴唇微张,手掌微抬,似是要阻止什么。
他面容苦涩:“这便是殿帅口中的双修之道,根基虚浮?如此一气呵成开弓满月,点燃十二枚星石,即便是纪晨也做不到这一点吧?”
只可惜,他来不及出手阻拦,也不能阻拦。
殿帅没有说话,眼底划过一丝审视危险的光。
星光绽放至极致,陵天苏双眉骤然压低,如一把蓄势待发的利剑!
掌下玄弓不受控制地狂颤,灼热滚烫的气息狂暴沸腾。
看似缓慢的一刻其实爆发不过顷刻之间!
轰!!!
一声巨响。
烈火浓风席卷高涨拔起!
十道战鼓射幽台都生生下坠了百米不止,台上余下九人都停下手中动作,目光骇然不解地朝着陵天苏方向看去。
他所立站台之上,早已被烈火浓烟所掩,狂风卷卷,看不清台上是何情况。
但所有人都清楚知晓,黑玄战弓是由北冥神海的镇海龙石所铸,天火难侵毁,幽冰难冻结,坚不可摧,纵然是长幽境,也难以毁其战功分毫。
若是战弓爆裂,其产生的恐怖失控能量绝对足以杀死一名通元境,重伤一名长幽境。
纪晨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眼底带着一丝惊惧之意,他自认为,在那样恐怖的爆烈之势下,他必然重伤收场。
心中飞速盘算思考,黑玄战弓从未有过失控自毁的先例,除非……
这小子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有人要对付这小子。
他开始幸灾乐祸。
穆云锦面色大变,惊呼一声:“叶陵公子!”
幽笙双瞳之中的景致尽数被狂炎烈风所代替,她手指僵冷,嗓子发干:“怎么……回事?”
清冽似霜的嗓音缓缓响起,声音淡若清风,却是带着几分难以遮掩的杀意:“很显然,那把弓被人动了手脚。”
幽笙眼瞳缩如针寒一般,双眸含煞转望过去:“你怀疑我?!”
可当她转望时分,却是看到隐司倾那双冰冷如寒渊的凤眸之中所含杀意却并非朝着她而来,而是望向人海尽头,那位身份尊贵的殿侍统领谷威方向凝视而去。
(ps:头疼欲裂,今天早点休息)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一箭风采
谷威嘴角含着冰冷森然的笑意,诡异阴绿色的眼珠子流转出阴毒的色泽。
似是感应到隐司倾的视线,他转过头来,面色森然笑意不变,束起一根拇指朝着脖子横横拉过。
所含杀机之意,自然不言而喻。
幽笙心头一跳,正欲说话,耳边却传来一声声震撼惊呼之声:“那小子居然还没死!”
“他还站着!这小子居然还能够站着!”
幽笙,隐司倾二人同时朝着台上看去。
少年身姿依旧挺拔,高高束起黑发在烈风中狂舞。
他的左臂衣衫尽数炸裂开来,露出伤痕累累的肌肤,漆黑的碎片仍自熔着烈焰的光深深嵌进肌肤之中,滋滋冒着白烟。
银白弓弦已经绷断,如老人垂苍的发丝在风中残舞而凋零。
隐司倾目光流转至他滴血的手臂间,袖袍之下的拳头握紧,霜笛无声开裂,杀机自袖中酝酿成灾。
穆云锦见他并无生命之忧,深深舒了一口气,忙挤出一个笑容,柔声安慰道:“叶陵公子养伤为重,不必急于一时成败。”
陵天苏并未答话,鲜血流淌的左手握着残破不堪失去灵性的残弓,右手手指夹着一杆黑晶灵箭,低头沉思不语。
纪晨震撼于此子的生命力强悍程度,这是什么肉身!
竟然能够在这场爆风之中活下来,他不是通元境吗?
但听到穆云锦的安慰之语,心中嫉妒心顿时泛滥开了。
冷冷一笑,冷嘲热讽道:“是啊,都伤成这德行了,赶紧麻溜点滚下去,别耽误别人正式,况且这黑玄战弓毁得彻底,怕是要赔偿不少战功点吧?
真是可笑至极啊,有史以来,你还是第一个参试者未赚取一分战功点反而还要倒贴的,真是丢人现象!”
“够了!你给我闭嘴!”穆云锦愤怒道。
“我闭嘴?穆云锦你以为你再跟谁说话,别以为你……”
嗖!
打断纪晨言语的,是一发利箭。
黑晶符箭破空而去,一连射爆三支冥族战旗的利箭。
纪晨张声哑然。
因为他看到那名少年面容平淡,右手静做扔执状,而他指间那杆黑晶符箭,却已不在。
陵天苏侧目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眼却是让他周身气温莫名急降。
如此怪异的现象不禁让纪晨有些恼怒,他堂堂长幽境,居然被一个通元境的小子威慑住了。
他厉声道:“看什么看!不过是以元力发箭,无玄弓大势续航持力,你以为你还能发出同样的箭风多少次。”
陵天苏朝他淡淡一笑,笑容颇具夏日炎炎里少年的清爽:“当然,一次都不会。”
“哼,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但是纪晨却未辨清,并非不能,而是不会。
陵天苏再次以指尖衔住一支箭,做出了一个类似于投壶的动作。
如此怪异的举止,让场间所有人面色都不由吃惊起来。
“这小子做什么?没有黑玄战弓,难不成他以为他还能够战出斐然成绩来?”
“天真,异想天开!他目标所
向之处,是冥石!居然是冥石!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他以为凭他赤手空拳的,没有龙石为引能够点燃箭上晶符不成,晶符不燃,如何能够射穿冥石?”
“这小子想一鸣惊人,实则是哗众取宠啊。”
嘲讽笑声接连而来,没有一个人看好陵天苏能够射下冥石。
陵天苏微微一笑,指腹轻轻摩擦过凹凸不平的黑晶箭身,没有战弓相辅点燃的符线,完全是凭他指尖凝聚而出的元力点燃符箭。
箭身如流动的火线一般燃了起来,赤金色的光纹布满漆黑的晶铁箭身,最后汇聚之锋利的箭簇顶端。
白袍回转间,符箭破空而出,锋利的箭簇尖端破开一道十米长的气浪圆弧,爆开的箭风无尽汹涌,勇往直前,根本不似纪晨那般轻盈曲折,弯风而行的避开重重幽鬼修罗,最终命中目标。
陵天苏的箭没有丝毫避让,全然不担心会引来铺天盖地如幽潮一般的覆灭危机。
箭风所过之处,幽鬼难存,撕裂开无数阴风魔躯,爆开团团炽烈风火,其威势竟是比起手执战弓,意气风发的纪晨更为强盛十倍!
纪晨张大嘴巴,震惊绝伦。
可看到那流失过境的长箭明显有失准头,距离一只冥兽足足相差了二十米,他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嘲弄的微笑。
在黑暗魔潮来袭之日,整个森冥部落的空间是扭曲分化的,在这里极难掌控空间方位,即便你演算正确,可空间依旧能够扭曲你的箭。
可下一刻,他面上的笑意冻结在了脸庞之上。
箭簇之上破开的圆弧气浪没有因为黑暗之力的侵蚀而愈发微弱减少,反而范围自十米转眼间暴涨至三十米。
三十米为一圈,所触之地,片甲不留!
符箭之光盛放至极致,风与火卷成一个可怕的漩涡,将周围的黑暗生物以及那一只沉眠中的冥兽尽数卷入漩涡中心部分。
血雾在箭气风火之中爆势一团皆一团,无一能够幸免于难。
感受到生死危机的冥兽竟是生生从长眠中醒来,漆黑的眼睛子刹那间猩红淌血,尖锐的嘶叫声犹如深渊巨兽,音杀百鬼!
它能够支起一片黑暗的天地,冥兽肉身能够千古不朽。
就连殿帅、暗帅亲自出马,将他肉身轰得支离破碎,只要有着一滴冥血尚存,它就能够无限生长再生。
陵天苏投射出去的那根符箭不过堪堪伤及它的肌肤表层,可一股纯净玄黑的气息缭着风息之意,迅速扩散开来,渗进冥兽赤铁般的肌肤之中,沿着伤口神术,肆意破开吞噬。
不过是短短一息,便已经看到深深的骨头正在急速发黑变烂,最后溶解。
一只冥兽转瞬间就覆灭的干干净净,撕裂开的肉块与冥血也在飞速地流逝精力,显然再无再生之机。
那漆黑的气息,正是陵天苏体内那一颗黑血的力量。
效果惊人!
“吼!!!!”
被鲜血引发激风的黑暗生物顿时如潮如海,朝着陵天苏这个方向冲来。
台下一片人早已惊呆,从未见过有人以这种方式出箭。
不仅冥石碎裂,就连令殿主都无比头疼的冥兽
都直接陨落。
要知道,冥石一裂,黑暗顿散。
可冥兽不死,终有一日它能够孕育出新的冥石,支撑整个九幽森冥的黑暗生灵再度入侵暗渊。
这也就是为何,射幽台隔年举行,生生不息的缘故了。
若是冥兽陨落,便意味着十颗冥石自今日起,将永远都只会只有九颗。
事到如今,暗帅哪里还管得了此子修的是否为双修功法,展现出如此惊骇绝伦的实力,便有着足够的理由,将他保下!
他一步踏出,正欲遁至战鼓之上,逼退那声势骇人的万数黑暗生灵。
可肩膀却是豁然一沉,整个身躯凝僵难动!
他僵硬回首看去,正对上殿帅那双悠然平静的眼眸,只见他笑了笑:“暗帅可是忘记了暗渊殿的规矩?一入射幽台,生死自掌,外人不得干扰。”
暗帅勃然大怒:“此子与暗渊殿有大用,即便是殿主在此,也绝然不会放任这小子死在台上!”
殿帅呵呵一笑:“可是殿主不在这里,所以……我说了算。”
暗帅眉目沉凝,怒气尽敛。
因为他清楚知晓,殿帅不论是实力还是地位都稳稳压他一头。
平日里他看起来风轻云淡,不问殿中大小事物,可若是他当真认真起来,除了殿主,无人能够忤逆他的抉择。
哪怕是暗帅,也不能。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殿帅:“其实我很早就有一种感觉了,殿帅你其实……心并不是真的在暗渊殿中。”
殿帅不可置否地扬起了眉眼,眼底含着深深浓浓的笑意。
暗帅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睛,继续沉声道:“暗渊之大,容得下千万殿民,镇得了亿万冥族修罗!可是这些,在殿帅眼中,似乎都十分无关紧要。
不论是冥族大破暗渊,侵占灵界疆土,生灵涂炭,血染山河,对于殿帅而言,不过是眼前流逝的一粒沙,一滴水,轻如鸿毛,不值一念。”
说到这里,他眼底一暗:“殿帅既然心不在暗渊,又何必立于此界之中,搅动风云大势。”
殿帅目光染上一丝意外:“暗帅看出来的名堂,还真是不少啊,只不过啊,我来暗渊,只为一物。此物若是成功探入囊中,自是我离去之时,在此之前,还望暗帅大人莫要忤我心意。”
他言语温和客套,正如往昔有礼谦和,宛若世间最好的棋友茶伴。
可那双过于漆暗的瞳孔之中,流露出的却是俯瞰蝼蚁的淡然之光。
暗帅不再坚持,只是冷声道:“若是殿主出关,我会告知此事于他。”
“随便。”殿帅笑眯眯道。
被黑暗吞没的一方战台,侵蚀无光。
没有人看到方才那个投射出惊艳绝世一剑的少年成功逃离战台,不免有些惋惜。
一箭风采虽是逼人夺目,甚至朝夕之光,璀璨更甚那位天才纪晨,可透支而来的力量,终究短暂。
不过细细一想,牺牲一名通元境的小子,彻底击毁一只冥兽,如此还是暗渊之福,众人之福。
(ps:推一本西方奇幻的书,河妞的《诡秘之旅》)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修罗
至少,在日后黑暗结界打破之后,他们所抗压力,却是要减轻不少。
穆云锦面色煞白。
殿侍首领谷威目光森冷:“自寻死路的狗东西!”
话音刚刚落定,在无尽漆黑的暗世界里,一道微弱的光劈开黑暗,渗了出来。
隐司倾那双泼墨般的眼眸也随着那道微弱的光变得无比明亮。
幽笙一双美眸泛着期待的异彩之色。
众人哑然,脖子都下意识地长长伸出。
就在所有人注目的目光下,一只染血的手臂上盘踞着一条赤炎火龙,火龙双目含威,一拳轰出,震碎一名通元境的赤肤修罗。
幽笙双眸豁然大亮:“这是七转龙炎丹的力量!好小子,竟然借百颗七转龙炎丹成功练就出龙炎道火,他的元力种子莫不是火属性?”
说起来,那个冷冰冰的美人冰火同修,难怪这小子这么喜欢与她双修了。
似是感受到了幽笙那莫名古怪的目光,隐司倾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
不过对于幽笙的疑惑发问,她仍是缓缓说道:“狐狸体内火种之力开启十日并不久远,是入森冥部落归来后才觉醒的。”
在此之前,她能够感应到他的丹田气海之中,已经点燃了三枚不同属性的元力种子。
隐司倾说话时的神色十分冷淡平静,可她并非一个喜善解释多言之人,如今耐着性子应答幽笙,此本身便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炫耀自己的小狐狸又多厉害的傲然意味。
火种开启不过才数日,便已经这么厉害,吃惊吧?
幽笙好没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得意什么,你喜欢的这只狐狸虽是不错,可也仅次于这人、灵二界,勉强当得起天才二字,比起当年那个传说,他就是皓月下的一颗萤火,不够看的。”
隐司倾淡淡侧眸,看着黑裙少女眼中流露出不一样的光彩,她平静问道:“你喜欢那个传说?”
幽笙面色蓦然一红。
在虚无神界之中,她喜欢帝子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常事。
但像她这么直言不讳发问的,还是头一个。
见她这副模样,隐司倾唇角弯起一个浅浅的笑意:“挺好的。”
她没那么无聊要拿狐狸同其他男子比较,只是阿笙喜欢的是那个传奇,不是狐狸。
挺好。
如浪潮的惊呼声因为台面之上那个少年再度从箭匣之中抽出新的一根黑晶符箭而响起。
幽笙,隐司倾二人目光再度被吸引过去。
战鼓台面之上,虽然不断有无数黑暗生灵狂涌而入,纵然是天空之上的那轮古镜之光一时间也难以镇压疯魔成群黑压压一片的幽鬼。
按照往例而言,一箭射偏,便意味着箭试成绩到此为止。
而台上那少年并未退出战台,更未被那无数幽鬼撕成碎片。
自他周身,凝聚出百道寒冰利剑,看似以元力随意凝化而出的利剑,每一把却是皆流露出了上品灵器之威,剑锋缠绕冰寒莲花,绽放一道,便有一名黑暗生物倒下。
寒意缭绕,每一道剑气都是绝致的锋芒。
一只变异阴奴,口水流涎,朝着陵天苏扑咬而去,陵天苏周身一柄寒剑利啸而出,
将之贯穿。
他借助百道天枢雪莲剑之威,暂时镇压黑暗浪潮。
振臂一甩,符文大亮,黑晶符箭再度爆射而出!
人们之看到黑暗之中重重爆风相叠,风与火的旋涡之中,是那冥石伴随这冥兽的陨落而化为湮尘。
如此威力的一箭,他竟然还能够施展出第二箭来。
台下众人狂咽口水。
这是哪里来的妖孽!
如此恐怖。
而与此同时,那只冥兽掌管的一片黑暗势力,蜂拥而至,冲进陵天苏所立战台之中。
暂时镇压的第一批黑暗生灵都尚未逼退而去,第二批又接踵而至。
百道天枢雪莲剑在汹涌波涛怒嚎之中应声而碎,防御大破。
台下所有人心中都在想。
这下这小子该被逼下来了吧,两颗冥石的成绩,这都已经堪比暗帅了。
若是再贪心下去,怕是真的连命都要搭进去。
陵天苏小退半步,因为迎面而来的,是一只被无数幽鬼依附的巨大魔蛛。
八根肢腿锋利如剑,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四只眼珠猩红,四只眼珠诡蓝,那些依附在它身体的幽鬼都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痛苦之声。
它在黑暗之中,吞噬同类!
巨口大张,参差不齐的利齿巨眼带着腥臭的魔风,朝着陵天苏当头咬来。
离尘,出鞘!
那只声势恐怖的魔蛛头颅瞬间炸开!
大片的猩红魔血浇腾在陵天苏的身上,将他大半衣衫染的通红一片,滋滋的鲜血蒸腾之声响起。
若是换做寻常人一下子浇淋上如此恐怖数量的魔血,怕是瞬间意识狂暴被魔意侵扰,陷入癫魔的状况。
陵天苏却是连抹去脸上鲜血的时间都没有,凌空跃起,飞起一脚将那碍事的大块头踹飞至台下,仍未气绝。
这种被黑暗魔意完全侵蚀从而变异的魔蛛,生命力已经顽强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纵然头颅炸裂,还在挣扎起身。
一众人骇得连连倒退,一般垂死的魔物在最后一刻爆发出来的力量,是平时的十倍不止。
还没等那魔蛛挣扎站起,一道冷冽的剑光掠来,将它八根锋利如剑的肢腿齐齐切割斩下。
庞大如山的身躯轰然踏下!
白衣胜雪,缓步而至那庞大的魔蛛身前,手中玉笛缓缓举起,朝着魔蛛钢铁般的躯壳轻轻一点。
一道小小的火莲如花绽放,顷刻之间,火光肆意蔓延,将那巨大的身躯尽数包裹焚烧。
没有了腿的魔物再难挣扎,身子晃动两下,便没了生息。
众人皆瞪大眼睛,看着这名实力过于恐怖的白衣女子。
有人悄声说道:“此女我认得,凤陨宫的弃徒,呼延霆藏那家伙打过她的注意,但是次日,这个世界上再雪域呼延霆藏此人。”
“嘶!!!”有人吸了一口凉气。
“凤陨弃徒?想必也是觉醒了魔种血脉,当真是可惜了,此女容姿绝俗,放在灵界不管何处,都是倾绝四方的神仙人物吧?”
“收起你那乱瞥的招子,此女与台上那个疯子关系不浅,有人说她是那小子的女人,这两个人,
不管是谁,都不是你我能够得罪的!”
“是是是,多谢兄台提醒。”
陵天苏逼退一只魔蛛,便又有十名赤鬼修罗朝他生扑而来。
他隐隐有些头疼,赤鬼修罗实力虽强,但于他而言也不是不可杀之。
但是修罗这种生灵,一旦灭亡陨落,便会化身成修罗战场,每一个修罗战场之中,又有万数不同种族的亡灵。
如此只好……
“修罗变!”
修罗道化第一重,体内黑血沸腾!
周身血焰狂烧,发带松散,半束的高高马尾散泻开来,漆黑长发燃着血焰狂舞,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沐浴着魔火烈焰的赤炎修罗。
那十名生扑而来的赤鬼修罗竖瞳大睁,生生止住身形,如临大敌!
在旁人眼中,陵天苏周身气势或许看起来跟他们有些相似。
可落在他们眼中,却是犹如天敌一般可怕!
陵天苏身形一闪,周身血焰横向拉长出一条血色虚影,紧接着,一名赤鬼修罗只觉得额前巨角被一只手掌握住。
剧痛袭来!
让他眼前一黑!
黑过之后,在也没有重见光明的机会。
因为他额前被生拔的巨角被陵天苏反手就插进了心脏之中,气机一阵乱绞之下,直接将他心口胸膛洞穿一个阔大的血洞。
赤鬼体内的修罗杀意疯涌入实质蔓延而出,凝聚出一个血色四方的战域,从他眉心爆射而出。
陵天苏目光一绝,伸手控住四方血色战域,黑血沸腾之下,直接捏爆开来。
修罗战场破碎成千万幻影,此修罗再无复活之机望。
被血焰染上一层戾气的幽瞳转望之间,余下九名赤鬼修罗只觉头皮一炸,面露骇然。
这种绝对气场的压制,对于他们恶修罗来说,即便几百年未曾一遇了。
竟是被对方仅仅一个眼神,便让他们恐惧占据了本能,不敢继续前进厮杀。
而陵天苏体内那颗黑血已经完全被点燃沸腾,举手投足之间都携着万钧之势,如黑色浪潮的成百上千黑暗幽鬼,一旦近他之身,皆会被周身血焰焚烧殆尽!
在黑血沸腾的影响之下,陵天苏不再压制自己体内深处妖兽的本能杀意,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中升起,杀意伴随这热血激昂澎湃。
灼灼的幽瞳散发着无形的威压与气势,他一步朝着虚空黑暗踏出,火焰从他脚下绽放于四方。
战台之上,一片火海。
腰间霜叶未出,离尘归鞘。
他用最原始,最野蛮,最直接的手段,冲向那九道赤鬼修罗方向,徒手撕裂开一具又一具的血肉之躯。
而陨落的赤鬼修罗在爆发出濒死的吼叫声后,身体所化的修罗战场也一一在撕裂的厉风之中碎裂化作梦幻般的泡影。
热腾腾如岩浆似的鲜血淋灌他一身,陵天苏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从血池之中打捞起来一样,五官都被鲜血模糊成了一片。
唯有那双幽蓝色的深瞳,清晰如夜色下的星辰。
(ps:感谢“小凤凰的狐狸”巨额捧场,北北今天时间有限要用在码字上面,明天再加更补上,葱鸭!)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背后的阴谋
射幽台上一片黑压压的魔物涩涩发抖,哪里还看得见如初的疯狂与嗜血!
远方,屋檐。
黑袍殿帅眸光凝绝,宛如电光闪掠而过,牵动出眼瞳最深处的一抹森杀戾气,他唇角勾起一个毫无笑意的锋冷弧度:“居然是……修罗道化。”
他素来自负,纵然陵天苏表现出了超常的战绩与惊人的天赋,可他从未将目光真正落定在他的身上。
直至看到了陵天苏体内那颗黑血的存在,那双漆黑流转着赤金光泽的眼睛终于无比清晰地倒映出了陵天苏的身影。
嗖!嗖!
两发利箭再度射出,符线流转出来的光辉如同黑夜之中的流星。
暗帅并未察觉身后黑衣殿帅的神色变化,一双嘴巴慢慢张大,神魂震撼,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静。
哑着嗓子道:“他这是要拿下所有的冥石吗?”
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原以为这一次的箭屠会试,将会是历来最艰难的一次。
却不曾想,出了这么个传奇小子。
两只冥兽身躯爆开,黑暗之中的万千恶兽再度朝着台上席卷而去。
所有人目光都看得麻木了。
陵天苏黑血未熄,正值鼎盛,在黑暗之中一力厮杀,幽鬼利爪,修罗狂刀时而也会在他身上留下深刻入骨的伤口。
滚烫的鲜血飞溅而出,落在那些黑暗生灵身上,鲜血瞬间化作滚滚的火焰,漆黑的生灵不论是灵体状态还是拥有肉身的实体皆像是被点燃的滚油一般,瞬间腾起漫天的血色火光,照亮大半长夜。
一旦沾染上陵天苏鲜血的黑暗生物,在尖锐哀嚎声里,灰飞烟灭。
这,便是圣阶功法的恐怖之处。
哪怕只是开启第一重:修罗变。
亦可让鬼神尽畏!
幽笙眼中异彩连连:“此子飞升若是不入我幽古神殿,当真是可惜了。”
说完,她眼眸流转,看着隐司倾雪白侧颜,眼中隐隐的倾羡之意难以掩饰:“能有这么一个男人为你拼命,真好。”
隐司倾平素清冷的凤眸荡开一缕幽光,宛若夜下清池里被风掀起的涟漪:“不是他拼命所以真好,而是因为他……”清寒的嗓音顿在了微妙处。
她浅浅一笑,苍白似雪的容颜似幽静夜色里乍然绽放的雪昙花:“真的很好。”
幽笙面容一怔,旋即笑道:“此话你敢当着他的面坦诚言于口吗?”
隐司倾唇角浅浅的弧度又弯扬了几分:“不敢。”
幽笙诧于她的直言,不禁好奇问道:“为何?”
“因为……”
他知道以后,会狠狠欺负死凤凰的啊。
“因为什么?冰块脸你倒是给说说啊。”幽笙都快给她这慢悠悠的语调给急死了。
隐司倾淡淡斜了她一眼:“冰块脸,不给说说。”
“你!”
箭匣之中的符箭数量极多,陵天苏从上台以来,一共便取了十一只符箭,除了第一只符箭洞穿一只冥族战旗,余下十箭,一箭便是一只冥兽陨落。
如黑云倾压而来的黑暗乱潮终于止了。
其余九道射幽台上,无一人继续弯弓射箭,因为若是继续下去,在那少年的衬托之下,
他们只是自取其辱。
这会儿,无人再去留意今年的黑马人物纪晨。
纵然他是殿将看好的新鲜血液,暗渊殿未来执掌生杀大权的候选人。
可经此箭试,在这个少年面前,却是要黯然失色太多太多了。
早在陵天苏成功射出第三箭的时候,台上就已经不见纪晨的身影。
心傲如他,实在是不想再继续充当陵天苏的绿叶了。
倒是穆云锦,虽是没有继续开弓,只是盘膝大咧咧地坐在台面上,双手撑着下巴,目光痴痴地看着陵天苏染血奋战的身影。
射幽台上的白虎绘图早已被一片鲜血染得看不清一丝轮廓,鲜血如河流一般,自战鼓上不断淌落。
体内的那滴黑血已经完全消耗沉寂下了。
血焰熄灭,陵天苏身体传来一阵空虚的疲劳感,仿佛所以体力都被尽数抽空,原本因沸腾战意而麻痹的伤口也开始泛滥起撕裂的疼痛。
他身体微晃,但很快重新站稳,他朝着虚空也不知是在对谁喊道:“十颗冥石!一万战功点!不知!射杀冥兽,又是怎么计算战功点的?!”
这还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因为自古以来,还从未有人能够成功彻底杀死黑暗重暮之下的冥兽。
众人看着虚空之中漂浮的灰败坏死肉块,便知晓任凭这冥兽生命力再怎么顽强不灭,也绝无可能复活了。
暗帅用力挣开殿帅的手掌,哈哈大笑,踏着虚空而至,来到陵天苏面前,站立方位竟是与他成对等平视的一个高度。
他朗声道:“虽然并未定制这个规则,但是本暗帅许你,一只冥兽十万战功点,十只冥兽百万战功点!”
众人面面相觊,被这百万战功点的数额给深深惊到了,不过他们对于暗帅此举再心照不宣不过了。
示好。
拉拢。
栽培。
陵天苏可不管这暗帅心中是何作想,百万战功点,如此庞大数量的战功点一下子就补足了目标的十分之一。
再加上十颗冥石兑换的一万战功点,以及手里头的十八万战功点。
便是一百一十九万战功点,他入殿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大半个月,手中获得的战功点,却是这里所有人,一辈子都抵达不到的数额。
手里头有了货,一颗忧虑忡忡的小心脏总算是安稳了些。
“谢了。”陵天苏朝着暗帅露齿一笑,染血面庞衬得牙齿洁白,看起来在污血杀戮之中竟是有些爽朗的味道。
对于这种长幽大境,临门一脚便可神游的大人物,他面上没有显示出半分压迫紧张感,另暗帅对他更加另眼相看。
他并未与暗帅做过多的寒暄,自高台之上一跃而下,一身白袍染成血泡,飞跃之间仍自滴血。
他一路飘然越至隐司倾面前,也不顾众人的打量目光,双臂揽住她弱柳细腰,将她高高举起,转了一个圈圈。
隐司倾一声惊呼,何时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人如此举止亲昵,不知礼数。
她一紧张害羞就泛红的耳垂果然很快透着一股滢透的胭脂色,她双手撑着陵天苏的肩膀,羞怒道:“放我下来!”
陵天苏抱着她不撒手,又转了几个圈圈,笑道:“帅不帅?我帅不帅?比起那个纪
晨,我帅多了吧?”
隐司倾羞怒的眼神一怔,又气又好笑,他竟然因为自己一句言不由衷的话醋到现在。
血袍染红她的素雪白衣,浓烈的血腥味十分刺鼻难闻,可她却没有嫌弃。
隐司倾捏住一角衣袖,在众人注目下,动作有些紧张笨拙地替他擦拭面上的血迹,一张五官分明,俊美绝伦的脸庞逐渐清晰。
玉手轻揽在他的肩膀上,她微微欠身,以额抵额,看着他那双幽蓝深邃而含笑的眼睛,她眼底也多了几分笑影:“嗯。”
风影凄凄,排队的长龙渐渐散去,如今黑暗大势在陵天苏十箭之下,尽数褪去,再上台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半日。
仅仅半日。
箭屠会试就已经结束。
这打破了万年以来的最短记录。
叶陵二字,注定成为这片黑暗之中,最闪耀的一颗星辰。
会试收尾工作,自然便是那些暗侍们来解决的。
幽笙扔下一句话,说战弓之事,一定会给陵天苏一个交代。
毕竟,在战弓毁爆之下,陵天苏左臂亦是收了不轻的伤势,若是他未成就出小木灵仙体,恐怕早就在那一下身受重伤了。
陵天苏说不用麻烦,幽笙执意要给他一个交代。
扔完一句话,便离开在了黑暗古道之中。
当陵天苏与隐司倾携手返回修炼室的时候,浊息肆虐了一次。
陵天苏取出幽笙新买的烟罗草,留了一个心眼,在喂药给凤凰的时候,撕了一半,自己先吞服入腹,直至并未发生任何不适,他才放心将另一半烟罗草喂给她。
入殿以来,不过才大半个月,烟罗草对于魔雨浊息的抑制的效果已经越来越差,。
最初只需一株烟罗草,到如今要服用整整百株烟罗草才能够暂时完全抑制住魔雨浊息带来的伤害。
随着时间的推移,隐司倾的体质必然会愈发的适应烟罗草的药性,最糟糕的是,一旦完全适应,到了后面,烟罗草便会完全失去作用。
陵天苏轻轻扯开她的衣领,那道魔线已经蔓延至了锁骨处,一旦这条黑线扎入心脏,天神难救!
修罗王,必须尽快动手诛杀了。
服下大量烟罗草后,隐司倾的身体也渐渐产生了相应的副作用,会在短时间里变得相当嗜睡困倦。
陵天苏抱着渐渐乏力昏睡的隐司倾小心安放在床榻一侧,余光却是看到被子下的一抹青影蛇尾。
他眸光微微错愕,那条青色蛇尾飞速缩回被子之中藏好。
陵天苏蹙起眉峰带着几分担忧看向阿绾:“昨日我已经替你上过药了,你也服下了圣元金玉果,何以还未化出双腿?”
阿绾身体里所受最沉重的伤势莫过于引燃魔骨后的毁灭性的后遗症,摧折体内生机。
只不过陵天苏已经渡了一根融入昊天自在印的妖骨给她,体内元力也在渐渐恢复。
以她的修为再加上地级修炼室的黑暗之力,怎么说今日也该褪去了蛇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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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九章:拨浪鼓(今日三更)
陵天苏心中蓦地一沉,莫不是大智那个老妖婆还在阿绾体内留下了什么探测不出的阴诡手段吧。
他伸手就去探阿绾手腕,面目阴沉。
阿绾眼神却是有些慌张心虚,避开陵天苏的手指就往被子中躲去。
陵天苏何等聪明,见她这副慌乱模样,眼神还四处飘忽闪躲,便已经猜到了什么。
他沉着脸,眼底隐含怒意,收回手指,后退两步,看着被子下的阿绾:“你今日,去内阁了?”
被子下的人微微一颤:“我……”
她下意识地想要狡辩,可师公也是师长,她是一个三好弟子,打死也做不出来欺师灭祖的坏事来。
如此,只好闭口不言了。
陵天苏眯起眼眸,掀开她身上的被子,就看见阿绾蜷缩成一团,腹部间隐隐有着血迹渗透而出,他面色阴郁得愈发难看。
对上陵天苏那凌厉的视线,阿绾畏畏地往隐司倾方向蜷缩过去,试图躲到她的身后去藏起来。
见她一副可怜紧巴的模样,陵天苏胸口熊熊烧起的怒火一下子就熄灭大半。
对上这么一个家伙,当真是什么火也起不来。
他无奈朝着阿绾招了招手:“你伤口是不是没处理,都还在流血。”
阿绾咬了咬唇:“叶陵公子,我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陵天苏将她扯了过来,摁在床榻上,开始一点一点处理阿绾腹部间的伤口。
那是三道深深的血口,就像是被野兽的利爪抓伤,肋骨也断了四根,腹部上方有着明显的深瘀青痕,就像是被一根巨大的铁柱轮砸过一般。
陵天苏并未完全完全解开阿绾的衣衫,只将青色罗裙挽至她的腹部上方,轻轻挽了一个活结,开始敷药缠绷带。
阿绾的肌肤清凉似玉,细腻如脂。
许是因为她本体为蛇,就连伤口中淌出来的鲜血都是冰凉的。
色泽殷红的血液,看着却没有其他妖类的鲜血那般透着一股脏污的气息。
反而让人觉得这殷红的色泽与它的主人一样温润干净,泛着夜雨后草木般清新的味道。
好在阿绾下身还是一条青尾的形态,倒也不必担心看到一些不该看的。
他手指灵巧的上着绷带,眼睛很老实的没有到处乱瞟,似是无意的问道:“你去了内阁也没用的,你初来暗渊殿,没有战功点,那里的殿侍不会让你阅览入殿名单的。”
阿绾捏着衣角的手指崩紧,似是十分不适应被男子如此直接的触碰腹间的肌肤。
她淡青色的温柔竖瞳染着一丝羞赧:“出门找了一个倒霉鬼敲了一记闷棍,得了一些战功点。”
陵天苏心中咯噔一下,阿绾口中的倒霉鬼自然不会是普通的倒霉鬼,这一记闷棍的确是敲晕了对方,也谋了一笔横财,但她自己也伤得不轻。
他问道:“你看了名册?”
阿绾抿了抿唇,苍白的小脸有些遗憾难过:“看不到,那殿侍认出了我是你身边的人,有意为难,没有让我看……”
陵天苏轻咳一声:“哦,你翻个身,后背上的伤口也要上药。”
阿绾没有动,柔弱春水的眸子似是蕴满
了一汪幽池,盛满了心伤的往事。
陵天苏指尖一顿,盈盈可握的腰肢后方,触到了新伤叠旧伤的一处痕迹。
旧伤似乎过去得很是久远,虽然伤口早已愈合,却留下了一个深红色的烙印,看起来像是烧伤,可是在烧伤之下,似是叠着更深的伤。
由于那烙印贴靠着后腰处,若非伤口蜿蜒指印,陵天苏还真是不曾发觉。
指尖停在那烙印上,阿绾身体开始微微发抖,不论是在观龙山上受尽酷刑折磨,还是燃烧魔骨的噬魂之痛,还是生死逼杀间从那万丈断崖上绝然跃下,残躯苦行千万里,她都不曾像现在这般颤抖。
就像是一颗柔软坚强的心被记忆撬开,流露出来的是最难堪的往事。
捏着衣角的手指骨节用力到泛白,阿绾默默侧过身子,任由那道烙印伤疤完整的展现在陵天苏的眼前。
陵天苏目光微微一凝,巨大的血口将那旧伤破开成了两半,他安静不语,继续上药。
绷带缠绕,不论是旧伤还是新伤皆尽数遮掩,再也瞧不见半分。
阿绾安静地侧躺在床榻上,脸颊枕着手臂,长长的睫毛温顺低垂着,模样看着有些乖。
见她这副模样,陵天苏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打破寂静的还是阿绾。
“叶陵公子,方才我去了内阁。”
“嗯。”
“我没有看到人员名册。”
“嗯。”
“但是我发现了一件十分古怪的事。”阿绾眼底的伤感来的快,消失的也快,淡青色的眼眸流露出睿智的光。
“嗯?”陵天苏眼角微动。
“看管入殿者人员名单的那名殿侍,他没有右手。”阿绾语气微顿,眼神认真而肯定:“那右手,绝对是最近遗失的。”
陵天苏当然知晓那名殿侍的手是最近遗失的,因为昨日他进入内阁,那位殿侍还双手俱在。
阿绾看了陵天苏一眼,看的是他的左手,被爆风炸伤的左手:“他的右手断伤处有着一丝乱金石的气息,虽然很淡,但是阿绾能够肯定,他的右手之被乱金石的乱金之力损毁的。”
乱金石能够毁去一名殿侍的右手,自然……也能够引乱一把黑玄战弓的内部结构与气机。
陵天苏点了点头:“嗯,我左臂的伤势的确是遭人算计所为,而且最后主谋是谁,我已经知晓。”
阿绾却是摇了摇头:“叶陵公子认为是殿侍统领为幕后算计者?”
陵天苏微怔:“你怎么知晓?”
“入暗渊殿我有所耳闻,呼延霆藏死在了隐姑娘的手中,而隐姑娘又是叶陵公子你的人,那位呼延霆藏的殿侍大哥自然会想尽办法来暗算叶陵公子你,其中因果算计,不难推导。”
阿绾心智异于常人,甚至比起陵天苏都有着过之而无不及的优势。
从一个简单的伤口气息,再结合陵天苏受伤的左臂,她便推演出了这一系列的因果关系,就连陵天苏都不由心中暗自惊叹不已。
如此温和的一个人,实难想象,在她柔软的内心深处,却是暗藏着千般玲珑。
“可是叶陵公子你可知晓……”阿绾目光微凝,
温柔的嗓音带着几分慎重。
“那乱金石,并非灵界所有,纵然暗渊殿历史亘远,也绝无可能收藏此石,更别说区区一名殿侍统领了。
那枚这枚乱金石,又是从何得来?叶陵公子有没有想过,或许——想要您性命的,不仅仅是那位殿侍统领,看似幕后之人,也许还藏着更深的一重夜幕。”
乱金石。
陵天苏狭长的狐狸眼深深眯起,犹如一把锋利的柳叶刀。
他取过锦被,覆在阿绾的身上:“上了药就该好好睡觉休息,这一次不许乱跑,如果等我这次回来,还看见你的蛇尾巴缩在被子里面,今晚就吃蛇羹汤好了。”
阿绾目光无不幽怨地看着陵天苏:“叶陵公子您又要出去啊,身上还伤着呢,若是师尊醒来,见您这般折腾自己,一定会怨我没有好好照顾您的。”
陵天苏目光自她失去光泽的左瞳收回:“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阿绾似哀似怨:“可是天天躺在床上真的很无聊啊,阿绾这一身蛇骨头都要躺软了。”
陵天苏从床尾零散物件里随手拨了一个拨浪鼓出来。
在阿绾僵硬的目光之下,像是应付不懂事的小孩一样塞进她的手中:“无聊了就玩玩这个,不过不许弄坏,这是凤凰的,伤好以后得还给她。”
这是上次与阿笙一同逛街买的小玩物之一,一并都给凤凰逗闷子了。
陵天苏还特意观察了一下,许是这拨浪鼓过于幼稚,凤凰不是很喜欢,随手摇响了一下便败给了自己的羞耻心,决定扔到物件堆最不起眼的地方假装没看见。
纵是不喜欢,也原是陵天苏送的东西,她并未扔弃,也好好的珍藏着。
既然是送出手的小物件,陵天苏当然不可能转手送给其他女子,只是暂时借给阿绾解解闷。
出了修炼室,陵天苏并未看见,阿绾侧躺在床榻上,僵硬的眼瞳久久难以恢复以往的温润与柔和,骨骼匀长的手腕微微颤抖着。
静了良久,捏着碧浪鼓鼓杆的手指终于……微颤着摇响了声音。
咚咚……咚……
淡青色的竖瞳狠狠一缩,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可怕的声音,看到世间最恶毒的事物。
纤长白皙的手指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烫着了,猛然松开了手指。
绣着红色喜纹的拨浪鼓坠落在地,鼓杆脆裂成了两截,一看就知晓再也无法了。
她的手指无措受惊一般抽搐着,缩回被子之中,贴着心口才发现,指尖的温度冷得可怕!
……
……
重重如百山的古殿之上,一轮参天古镜高悬,散发着幽幽之光。
亭台楼阁,水榭碧湖。
黑袍玄衣的殿帅依着栏杆坐在碧湖亭台之中,手中端着一盒鱼饵,漫不经意地喂养着碧湖之中的锦鲤。
一阵微风拂过,吹起湖面层层涟漪,鱼儿惊散而去,好似在畏惧着什么。
任凭他无论怎么投食逗弄,也无一只鱼儿浮上水面。
(ps:感谢书友“小凤凰的狐狸”“以沫舟渡”“北北的小裤衩”的巨额捧场,说是昨天加更的,忙忘了,北北跟诸君道歉,今天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