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盗火
当朝国师!
善推演,断吉凶,精通六壬五行之术的国师。
有着小鬼引路,以他的实力,实在不难推演出他的冥族同伴身在何方。
如果说……这枭阳国境正是镇压冥族人的地方,那么……
陵天苏终于明白,心中那么不安是因为什么了……
吴婴面无表情的坐在桌案旁,冷冷看着那方殷勤无比摆弄着肉食酒浆的梅大华。
出乎意料的,他竟没有像?s?啬前氵瓦捅迫耍?炊??乓凰刻趾玫哪q??/p>
“那……那啥,你吃肉吗?看你瘦的,若是不生得强壮一些,尽叫人给欺负了去,瞧瞧你身上,都扎满了剑,我看了都心疼,那妖道……忒不是个东西了些,竟然下此狠手,真是砸他一棒子都不嫌多的。”
梅大华将一个色泽诱人的不知名兽腿撕成一块块,装入木盘之中,然后推放至吴婴面前。
如此温柔贴心一面,怕是在他自己的妻子面前也不会如此吧。
吴婴摸了摸自己鬓间白发,他承认,因为某种缘故,他这一世的皮囊生得的确很好,可那也仅仅表现在三日前。
这三日以来,他饱受被人吸食精魄元神之苦,身体老化极其严重迅速。
这样一副苍败面容,竟然也能引来这么一位奇葩的觊觎。
这可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还是说……这梅大华透过他这副皮囊,看到了他的某种本质,而正是那本质,深深的吸引着他。
吴婴眼底微微泛寒。
如果真是这样,这家伙……还真是不能留了。
吴婴看着那边有些坐立不安,一直搓着手,一副对待美食不知如何下嘴模样的梅大华,他冷冷说道:“我累了,需要休息,你先出去。”
命令的口吻,与方才陵天苏那般几乎是如出一辙,丝毫没有身为俘虏的自觉。
梅大华明显一怔,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着点头:“好勒好勒,你先休息,我出去转转。”
说完,竟是极好说话的离去了。
吴婴将贴在短剑上的那枚破魔镜换到了最后一只左脚之上,再解开一把短剑,他的四肢将终于不受一丝束缚。
“喂,还活着吗?”
吴婴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笑意,懒懒的向陵天苏那端传音说道。
本以为对面那家伙此刻正被那女枭阳人折磨得不轻,谁知陵天苏的声音很快传达至他的脑海之中。
“你都没死,我自然会活得好好的。”
吴婴冷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陵天苏的声音很快又再度传来:“吴婴,你可知此地是什么地方。”
吴婴低头把玩着手腕上的那把短剑,好似被贯穿的不是自己的身体一般。
指腹缓缓的摩擦过剑锋,他低声笑道:“还能是什么地方,自然是枭阳国的老巢了。”
陵天苏皱了皱眉,正欲说话,只听见吴婴的声音紧接着又响了起来。
“当然,这枭阳国的老巢……还可以是封印冥族之地,也就是那国师的目标之地。”
陵天苏心下一惊:“你都知道了?”
“嗯,你也不赖,短短的功夫里居然能够猜测出这么多事。”吴婴难得的夸奖了一句。
陵天苏心情有些微微复杂,吴婴之妖孽,远超他的想象。
身陷困境,陵天苏从未在他眼中看到一丝绝望。
或许……吴婴将来很有可能会变得比那国师老道还要棘手可怕。
“你可知那天坑之中是何物?”陵天苏问道。
既然吴婴能够一眼看出此事端倪,自然能够为他解惑。
“火种。”吴婴淡淡说道。
“火种?”陵天苏不解。
“曾经,有这么一个传说,远古时期,人间本无火,那时候的远古人间被冰河覆盖,万物不生,遍地大水,人类根本难以生存。
而在九层天之上,诸神鼎立,嘲讽的是,有些强大的神族可呵气成霞,喷火为星,可神界之人,只会坐观人间,根本不会顾及蝼蚁的死活。
直到有一日,一位星辰之主,他是掌管一方火域的阳神,他额上的第三只眼化作一个独立的意识,那第三只眼见人间悲冷,心生怜悯,便盗取神火,一点一点的藏放在一颗废星之中。
直至那废星化作一颗庞大的火星,再也无法隐藏得住,他便一口将那火星吞入腹中,在神族的追杀下,他在星河之中逃窜。
天长日久,在神火的焚烧痛苦之下,他被烧成了虎目,虎耳,豹头,豹须,獾身,鹰爪,猞猁尾的一只怪物。
他踏火云,喷烈焰,躯寒霜风雪,最终招来了春天,他在诸神的追杀一下,以身殉人间,带着火种砸入人间,留下一道永不熄灭的天坑之火,正是你所见的那道巨坑。”
陵天苏听得心中满满震撼,那生生被神火烧成的怪物,撞入人间大地之后,这里变成了枭阳人的国度。
枭阳人身材矮小,看得出来天生并无多大神通,唯一厉害之处,便是那一身强悍肉身跟恐怖的力量。
他不难猜出,枭阳人能够演变至今日这般强大,自然是少不了火种的洗礼。
陵天苏喃喃道:“原来那天坑还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神界无情如大道,可终究在无情的神族身上剥落之物,往往却是有情的。”
吴婴淡淡道:“那第三只眼不是剥落,而是遗弃,虚无神界中的人,自恃完美无双,从不容许自己有无聊多余的情感,所以会自动舍弃这些。
呵……怕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遗弃的一个部分,原来可以做出如此壮举来吧。”
吴婴口中,满满的都是对神界的轻蔑与不满。
陵天苏想起了回梦之时,无祁邪的疲倦神色,以及对人间的向往,对神界的疏离。
他不解问道:“何以你会对远古之事如此了解?”
即便吴婴是无祁邪,可这远古之事,皆发生在无祁邪出生之前,更何况吴婴他自己都说,对于前世之事,也不过所知是一鳞半爪。
他又如何知道这些远古传说?
一直极有耐心为他解释的吴婴,这次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良久到陵天苏一位吴婴不会再回答,正欲换一个问题提问时,谁知,吴婴的声音又再度从他脑海内回响起。
“对于那所谓的前世记忆,我从来记得都不甚清明,这些远古之事,我是在阴界轮回之河内亲眼目睹。”
轮回之河?
陵天苏心中一动,莫不是那三途河?
可吴婴为何能够记得阴界轮回之事?
其中有太多的未解之谜,陵天苏知道自己再问下去也不过只能够陷入一个死循环之中,便很识趣的止了这方面的问题,而是问出了另一个疑惑。
“那天坑既是一个盗火传说,又与冥族有何干系?”
“呵……冥族?”吴婴的声音再次变得极为不屑,比起方才言论神族更甚。
“冥族无孔不入,在这世间,哪出乱子是没有冥族影子的,不要忘了,万物皆有因果,人间……可不会无缘无故的陷入冰封万里。”
陵天苏豁然开朗:“你的意思是说,那阳神三眼坠入人间时,并非随意挑了一个地点,他一是为了将火种带入人间,而是为了以自身之躯,封印当时的远古冥族?”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那国师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弱,他虽实力大损,但也不可能败得如此凄惨,至少,这一败,让他轻而易举的来到了枭阳国的老巢。”
如此说来,国师老道的目的十分明显。
盗火种,救冥族。
陵天苏无法想象,存活在远古时期的冥族战士,那将会强大到何种地步。
第五百一十一章:那片花瓣
陵天苏道:“何以你看起来如此平静?”
吴婴淡淡道:“事情不到最后一步,谁也说不准下一刻……会发生怎样的意外。”
对于很快出帐篷内出来的梅大华首领,那群枭阳人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觉得今日之事可真是从所未见。
以往两位首领们掳来的人类要么都是直接煮了吃,要么看中皮相的都直接捆了带回去宠幸。
像今日这般,不到一会功夫,放了一个出帐篷,另一个更是惊掉他们的眼珠子,竟是直接被里头那人给赶了出来。
被赶出来了,面上还不见任何怒容,还一个劲的傻笑好似捡了宝一般。
简直匪夷所思!
而这世间一切,有时候真的会如同吴婴所说的那般,发生你意想不到的事。
正如现在……
“嘻嘻……找到你了,小屁股翘起来~”
伴随着一声娇笑,陵天苏屁股就挨了一巴掌。
然后两只纤细玉臂穿过他的身体两侧,紧紧的将他腰身环抱住。
身后两团柔软更是抵在他的背后上可劲蹭,很有故意送他吃豆腐的嫌疑。
陵天苏瞪大双眼,十分吃惊,这小妖女怎么来了?
他用力半开缠在自己腰上的那双手,转身看去,果真对上那双熟悉的桃花眼。
“你怎么来了?”
苏邪眼中尽是笑意盈盈,她踮起脚尖与他脸贴得很近很近。
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道:“我若是再不来,那我的鼎炉可就要被别的女人吃干抹净了,我可不愿。”
陵天苏轻咳一声:“不要胡说!”
“我可没胡说,那枭阳女人分明就是看中了你,她想占有你,不是吗?”苏邪幽怨说道。
陵天苏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她的眼中分明对自己毫无情意。
可她面上所流露出幽怨深情,还真的是无懈可击,稍有大意,怕是得沉沦得无法自拔。
“不说这些无聊的了,远古之地这么大,那入口的空间之力十分之强,你是如何这么快找到我的?”
苏邪伸出一指,轻轻的点在他的胸口上,笑容妖治如花般绽放:“那日我送你的东西,一直都有贴身收藏,小女子甚是感激呢,不过世子以为……我赠你之物就仅仅只是女子的贴身之物那么简单吗?”
陵天苏眉头微皱,挥开那根手指,飞快的从怀中掏出那件小肚兜。
他没有特殊嗜好,所以从收到此物到如今,他都从未仔细翻看过此物。
直到现在,因为小妖女的话,他才开始反复翻看细看。
苏邪面上挂着妖娆笑意,浅退一步,双手捂着胸口,故作娇羞道:“讨厌死了~哪有你这样仔细翻看人家的贴身之物的。”
陵天苏狠狠的打了一个哆嗦,带着一丝求饶口吻:“姑奶奶,求放过,少用你合欢宗门那一套的腔调与我对话行不行?”
苏邪顿时笑得前跌后仰,愈发觉得这小子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存在。
陵天苏也不知她为何会因为一句简单的话笑得如此开心。
最终,他在那件小小肚兜中,翻找出一片小小的粉色花瓣。
他捏起这一枚花瓣,放在她眼前,面无表情道:“你就是凭借这此物找到我的?”
手指微微用力,很不留情的将那枚花瓣震散。
苏邪手捧心口,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好心狠的郎君,你即便不喜欢,也不必毁了它吧?”
陵天苏哼了一声:“我只是不喜欢别人在背后做小动作罢了。”
苏邪收起面上的玩笑神情,面色陡然就变得认真了起来:“如今你的处境可不怎么好过,那国师可不会轻易的放过你。”
陵天苏沉吟片刻,抬首看着她道:“嗯,我知道,此事与你无关,你先离开此地吧?”
苏邪难得认真起来的神情陡然又因为这句话升起了一丝趣味:“哟?你这是在担心我?”
陵天苏揉了揉额角:“我说的是实话,你没必要卷进这场是非中来。”
“不,你错了。”苏邪用一种十分肯定的话语说道:“从我出声的那一日起,便已经卷入了这场是非之中。”
陵天苏皱了皱眉。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秘密,看苏邪这副模样,想必也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他无从探究,也不想探究。
只是他单纯的,不想这位曾经与他有过肌肤之亲,而且不算惹人厌的合欢宗少女遭遇不幸罢了。
“我是不会走的。”
苏邪再度恢复以往那副勾人模样,抱着陵天苏的一只手臂继续蹭蹭,就像一只黏人的小狗一般。
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仰头看着他,可怜兮兮模样:“不要赶人家走嘛~人家为了找你,鞋子都磨破了,身子酸,腿也疼,你也不多怜惜怜惜人家。”
陵天苏反手一巴掌重重的拍在她的屁股上:“怜惜个屁,方才是你打我屁股吧?”
最终,他还是没能赶走这货,好在苏邪精通合欢宗的秘术,遮衍天机术。
即便是通元强者,如果不特意锁定她所处方位,倒也不会察觉她的存在。
接下来的三日时间,陵天苏被扔在这间小破烂帐篷中无人问津,好似那枭阳女首领将他给遗忘了一般。
陵天苏没想着出去看看,因为他无人问津也仅仅不过是表面现象罢了。
在他的感知下,在帐篷外界,有着两名实力不俗的枭阳人在外把守。
他相信,只要他自己踏出这帐篷一步,定会被两棍子给打回来。
期间,他倒也随口问了一下吴婴的状况,毕竟那名为梅大华的枭阳人对他可是极为感兴趣的。
陵天苏不敢脑补梅大华调戏吴婴的画面,因为一旦脑补,他浑身的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那梅大华居然对他十分礼待,竟是还将自己的帐篷让给了他一个人,自己倒是去寻了一个较小的帐篷居住。
这一下可就叫陵天苏有些看不懂了。
三日以来,除了不能外出,倒也无人打扰。
苏邪这小妖女倒是多次提出让他现在就做他鼎炉的要求来。
陵天苏当然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毕竟他们现在身处如此一个危险之地,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虽修行过合欢宗的功法,但是也知晓在双修练功期间是不得受外界干扰的,不然所受的反噬之伤,定会十分严重。
所以这几日,陵天苏也不过是默默修行昊天心经,悄无声息的壮大这自身体内那七十道昊天气窍。
当然了,在他沉静修炼之刻,一旁的苏邪也没闲着,不是过来捏起自己的一缕秀发刮刮他的下巴,就是身子贴过来摸摸他的胸,反正就是可劲儿勾引。
陵天苏心想,与其被那长相彪蛮的枭阳女调戏,再这么一对比,被苏邪调戏似乎就不那么令人难受了……
这一天,垂着的帐篷门帘终于被人打开。
两米高的身影微微低头,走近这间破败的小帐篷内,?s?鼐痈吡傧碌目醋帕晏焖眨?嫔暇∈呛婪拍卸?愕恼趴袼烈狻?/p>
她那双浓黑的眉微微一皱,轻咦一声,随即转身对身后一名枭阳人问道:“这几日来,可有其他人进来过?”
她身后那名枭阳人模样与人类有些相似,竟然不同于其他枭阳人那般,居然用着人类语言回应道:“不曾。”
?s?孛?畔掳臀e帕晏焖兆?艘蝗Γ骸澳强烧媸瞧婀至耍?以趺丛谡饫锔惺艿搅艘凰恳煅?钠?20兀俊?/p>
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珠子环视良久,最终还是没有察觉到一丝异样。
又转头看了看面色如常的陵天苏,她微微一笑:“关了三日,你身上那点锐气怎么一点也没消?”
第五百一十二章:风起
陵天苏转过头看她,淡淡道:“你可以试试关三年,或许会有效果。”
?s?孛醒坌ψ牛骸靶档埃?铱扇滩涣巳?辏?袢展?螅?铱刹还苣阌惺裁词侄危?叶汲远?懔耍 ?/p>
陵天苏冷笑:“怕是你牙口得利才行。”
?s?芈?朴频溃骸胺判模?瞧鄹耗忝嵌?说睦霞一锲す挥玻?杀饶阌捕嗔耍?袢瘴冶隳撬?茨パ溃憧隈??螅?倮春煤孟硎苣阏饪槟鄱垢?!?/p>
陵天苏脸色顿时一黑。
?s?毓??笮ψ?砝肴ィ骸敖掖?隼矗?裉觳唤鼋鲆?阅抢隙?鳎?故侵匾?募阑鸫蟮洌?柯渲械拿恳桓鋈耍?家?匠。 ?/p>
在那名长得有七分像人类的枭阳人押送下,陵天苏来到了枭阳国境的中央广场内。
此处灼热气息最为旺盛,远远看去,清晰可见那方天坑之中喷薄而出的地火。
陵天苏视线微转,看到吴婴在那名男性枭阳首领的拥护下走出了帐篷,来到了此处。
这差别待遇,不禁让陵天苏狠狠的磨了磨牙。
而国师老道,是他们三人当中最为凄惨悲凉的。
陵天苏看到他被人剥了个干净,一身黑白道袍像扔破烂一样扔到了一处木柴堆里,显然是想充当燃料。
巨大的木柴堆上,搭挂着一个巨大的铁桶,铁桶内装满了清水。
再然后,陵天苏就看到一干枭阳人将浑身肌肉以及四肢皆软塌扭曲的国师老道毫不客气的扔到了那个巨大的铁桶之中,击得水花乱渐。
看到这一幕,陵天苏心中万分佩服。
佩服的自然不是将国师老道剥光的那几名枭阳人。
他佩服的是那国师老道。
国师老道分明不如表面上那么简单,陵天苏相信,只要他想,随时可以逃离这个地方,甚至那一身看起来严重的伤势,陵天苏相信他也能够很快恢复。
可他居然忍了下来,任由自己像待宰的牛羊一般,任人侮辱宰割。
越是如此,陵天苏越发觉得这国师老道接下来会有很大的动作。
心中暗自警惕。
很快,便有一名枭阳人,手持着那根木棍,小跑至天坑垒石边缘,眼神认真中带着一抹神圣,目不转睛的看着天坑。
直至……一蓬火光冲天,他目光凝聚犀利,飞快的将自己手中木棍递出,点在那蓬火光之中。
木棍尖端,火苗燃起。
惊奇的是,棍上虽有火苗,但却也不见那木棍生出一丝烧黑痕迹。
就仿佛那火焰不忍烧灼那木棍一般,只是温柔的被其承载着。
那名枭阳人,举着手中木棍,一路小跑回来。
路经途中,但凡是有枭阳人目光落在那抹微弱小火苗上的,皆面露无上虔诚的臣服之色。
就连那?s?赜朊反蠡?疾焕?狻?/p>
那名矮小的枭阳人,动作小心的将那抹火苗送到装有国师老道的铁桶下方。
火苗瞬间点燃那变得破烂的黑白道袍,然后将道袍下的木柴尽数点燃。
熊熊烈火,静静的燃烧着。
直至所有的薪柴被点燃,火焰旺盛,铁桶底端被烧得灼红一片,桶内的清水开始翻滚沸腾。
黑压压一片,所有的枭阳人,包括那两位首领,都纷纷低下身子跪了下去,而且还是臣服彻底的五体投地的跪拜之姿。
他们异口同声的低声念诵着属于自己的语言,好似在感谢上苍降下的火种与食物。
场中,唯有陵天苏与吴婴像两名异类一般站在原地不动。
好在?s?孛挥忻闱克?侨盟?且煌?蛳隆?/p>
毕竟她也知道,不论是吴婴还是陵天苏,都不会吃下今天这个食物。
一炷香时间过去,铁桶内满满的清水被烧干了一小半。
而在这整整一炷香的时间里,也为传出国师老道的惨叫声。
他双目紧闭,好似在闭目调息,模样安详的靠在铁桶边缘。
枭阳人们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怪异之处。
?s?赜朊反蠡?拥厣吓榔穑?蠢锕距嗟慕涣髁艘徽笞雍螅?s?叵铝艘坏乐噶睢?/p>
这次是有整整十名矮小的枭阳人,举着木棍,引来火种,最后加持到铁桶下方。
异样的安静不禁让众人怀疑,铁桶内的那个老头子是不是已经断了气。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一个通元境界的强者,不可能因为两记棒槌的攻击就断了气。
所以,十人换成了二十人。
中途,水都不知烧干了多少回,新添了多少回。
那老道扭曲的皮肤依旧白里透红,没有丝毫受身下恐怖的高温影响。
到了后来,二十人换成了整整百人,举着木棍,载着火种,点燃铁桶下方。
火势急速蔓延,即便铁桶下方堆积如山的薪柴也抵抗不了这恐怖庞大的火海,直接化作黑灰,瞬间被吞噬。
奇异的是,没有了燃料的加持,那火居然在平地上无物自燃。
更是形成无与伦比的冲天之势,火光升腾不断,竟是向外不断扩散至了方圆百米之大。
无尽的黑夜被照亮,天空之上不见太阳,在这大地之中,百米的火光,有如同新生的太阳一般,耀眼夺目。
众人不由一退再退,避开熊火蔓延,看着被升腾几丈之高的火光覆盖住的铁桶那方,陷入了一度的安静。
陵天苏皱了皱眉,他觉得……这火焰虽然厉害,但是却烧不死国师老道。
除非……直接将他扔入那天坑之中,必能让他化为灰烬,魂飞魄散!
可惜的是,她知道?s?仃殛旃?δ且簧??庵性滩氐牧a浚?康氖浅缘羲圆2换嵝心潜╅逄煳镏?拢?苯踊倜鹚??/p>
陵天苏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吴婴,想知道此刻他是作何感想。
谁知就是这么一眼看去,恰好捕捉到吴婴凌厉眯起的眼眸。
陵天苏顿时心生一种不好的预感,目光再次飞快投入火光那边。
也不顾忌这一刻是否暴露什么,眉心的金色竖痕再度若隐若现。
透过重重火光,陵天苏看到在那如同赤日炎炎的参天火焰中,闪过如同雷霆一般的诡异黑芒。
陵天苏心头猛地覆盖起一抹彻骨寒意。
“快灭火。”
原本想要急切吼出的三字,却是被吴婴那淡淡的语气提前说出。
梅大华奇怪的看了一眼吴婴,随即咧嘴笑道:“你可是心疼我枭阳的火种了,无妨无妨,区区百道火种,对我枭阳国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
吴婴没有理会一脸脑残相的梅大华。
而是目光平静认真的看着这个枭阳国真正的主人,?s?亍?/p>
“若是不及时收火,你会死。”
?s?毓??笮Γ?勐缎坠獾目醋盼庥ぃ骸靶∽樱?憧梢越?隳侵甘只?诺囊惶子迷诿反蠡?砩希?蛭??挥茫?敢馓?愕幕埃??俏揖?婺悖?也攀钦饫锏耐酰n儆靡桓泵?畹挠锲?够轿遥?蝗弧??铱墒腔嶂苯咏?隳笏赖模 ?/p>
吴婴收回视线,嘴角勾出一个诡异的笑意:“但愿你这个枭阳国的王,能够安然的度过今日。”
他让她收火,只是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至于这群人的死活,与他无关。
他只需保证自己活下来,即可……
呼!!!!
在这一片宽敞的广场内,忽然掀起一道寒风……
?s?乜聪蛭庥さ哪抗庵校?被?溉灰荒??/p>
她终于意识到一丝事情的不对劲。
自天坑形成以来,他们枭阳种族便在这儿落地生根。
这一片草原,是他们枭阳的国度,不论是风雪还是天罚,在这天坑的庇护之下,都不曾降临一分一毫在他们的国土之上。
可这时,却有了风。
而这风,却是源自与他们国境内部,那片……火光之中!
第五百一十三章:火灭
陵天苏收起眉心天眼,因为已经没有了那个必要。
即便用肉眼,他也能够看到,火光之中,那副重塑的肉身,以及那具**肉身之上,逐渐形成的漆黑的铠甲。
看到那漆黑铠甲的一瞬,陵天苏袖中的手指猛然一抽。
在熊熊火焰之中,国师老道再也无法称之为老道了。
他掌控着周身火焰,将只火种源泉尽数吸纳至体内。
可见他那漆黑的铠甲犹如万年玄寒之铁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他就像涅??重生的一只老凤凰,火种的力量不断冲刷着他的身体。
他的身躯挺拔如山,再无半分老者的佝偻之姿。
他那半黑半白的头发也在烈火之中,焚烧得愈发漆黑如墨,他面容上的皱纹被荡平。
老人斑也褪去,他正以着一个惊人的速度玩弄着时间,从一个老态沧桑的年迈着。
转眼之间,就成了一名身材挺拔的浑身透着森寒气息的青年男子。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掌,然后做出一个下压动作。
火光顿熄!原本他身下的铁桶已经悄然湮灭。
他一身漆黑铠甲,胸口处的金属狰狞狼头十分令人眼熟。
他一头黑发疯长至脚后跟处,裸露在铠甲外的肌肤竟然也在悄然转蓝。
国师凌空而立,神色无尽漠然,他缓缓开口,依稀可见唇下獠牙。
“今夜,你们都要死。”
梅大华皱眉:“这厮果然不是人类!”
?s?匦耐房裉??谥朽??骸八?7鞘セ鸨佑又?耍?绾文芄唤邮苁セ鸬南蠢瘛/p>
陵天苏却认为,或许这不是洗礼,而是吞噬。
国师缓缓招手……
吴婴许是猜想到自己接下来的结局,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他转头看着陵天苏:“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陵天苏皱眉看他。
他胸前短剑剑柄处的锁链开始显现,而与此同时,那剑锋正在继续一寸一寸的没入他的心口之中。
吴婴那薄薄的嘴唇没有太多血色,胸口那足以媲美撕裂的痛楚让他面色平淡清冽。
他这般道:“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语毕,锁链无限延伸,终于重新缠绕上了国师的手腕间。
国师用力一扯,吴婴整个人就被扯了过去。
陵天苏皱了皱,毫不犹豫的出手,一把抓住吴婴的一条左腿。
然而这并不能改变什么,那股磅礴无从抵挡的巨大力量,毫无阻碍的,直接将他们二人扯了过去。
国师老道一把扼住吴婴的脖子,目光幽沉的对上他的眸子:“我的血剑没入一分你的身体,无祁邪的气息就浓烈一分,原来……你真的是他……但是……你怎么可能是他!”他面上深深不解。
吴婴缓缓闭上眼眸:“我说过,他是我,我却不是他……”
国师面无表情的冷冷说道:“不论你是与不是,过了今日,在这世间,便不会再有无祁邪这个人的存在,因为……你的命与他的命,将会最为祭品,唤醒我的同伴。”
吴婴忽然睁眼,一对暗沉双眸迎面而来,如血海般深不见底。
“同伴?很可惜,这只怕是你的一厢情愿吧?你是冥鬼,如若不出意外,还是这世间唯一一只冥鬼。呵……一个不容于七界的存在,何来的同伴?”
似是被那双暗沉如血的眼眸所刺到,国师的面容瞬间不再平静。
他手中骤然用力,似要捏碎他的脖子:“你又知道什么!区区一个轮回者!只要我手微微一用力,我便要你无祁邪永远的消失在这一世轮回之中!”
吴婴的面色因为窒息而发白,他哑着嗓子带着一丝挑衅意味说道:“你大可一试。”
话音刚落,国师老道好似意识到了什么,陡然松了手中力道,将他狠狠甩在地上。
“差点忘了,不论是吴婴,还是无祁邪,都是性子狂傲之辈,如何甘心成为敌人的养分祭品,你想逼我杀了你,我就偏不如你愿!”
“老子先杀了你!”
沉猛的罡风裹挟着硕大的铁棒槌,直接朝着国师砸来。
国师冷笑一声,轻描淡写的抬起一指,叮的一声,贯穿那根铁棒槌,棒槌之后,便是梅大华的胸膛。
魁梧的身体与棒槌重重的砸在地上,这一次,梅大华没有在爬起来。
因为他胸膛上的指洞,没有冒血,而是被指洞内的灼热火焰所吞噬。
那鲜红的指洞边缘,尚且染着令人眼熟的火焰,以至于火洞不断的扩散,一眨眼的功夫,指洞便成了拳洞。
?s?孛嫔?莺菀患拢?闹猩钌罴傻蝗换叵肫鹆四巧倌甑幕啊?/p>
或许,她真的活不过今夜了。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视线倒转。
她茫然的睁着炯炯的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不解与为何此刻天空与大地换了一个方向。
待她眼皮微微转动一分,她看到了自己的双脚。
心中顿时恍然。
原来……自己的头颅已经被人切下了啊。
这是她陷入无尽黑暗时的最后一个念头。
?s?匚薹ㄌ?阶约鹤用衩呛淙惶哟艿木?种/p>
更无法看到,她视若神圣之地的天坑深渊,此刻正被那名杀她之人,一指切开无尽流火。
流火之下,深渊之中,有着一双沉眠亘古依旧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感受到来自远方的熟悉气息,即便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他仍是毫不犹豫的睁开了眼睛。
一双竖瞳遥遥直视着无尽流火的另一端的那双竖瞳。
他张唇,吐露出一个冥族特有的音节。
吴婴面色一变,用脚狠狠的踹了踹陵天苏的手:“快逃!”
陵天苏虽然听不懂那音节的意义,但也猜到了大概。
一个被封印不知多少岁月的冥族之人来说,醒来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进食。
而巧的事,他则是以一个祭品的身份被带到了这里。
不再丝毫扭捏,他毫不犹豫的舍弃了吴婴,没有因为吴婴的这一句提醒而妇人之仁。
因为他知道,对于吴婴来说,他若坠入了天坑之中,喂饱了那位冥族之人,于吴婴而言,那便意味着,他便会又多出一个无法披靡的敌人来。
国师听到那二字,心中冷笑?
逃?一个身中禁元丹的人,如何逃?
用两条腿像一个普通人似的奔逃不成?
此刻,他倒好真有几分感激那个无用的晋国君王赐下这小子禁元丹……
然而下一刻,国师面上的自信神色猛然一僵。
他的目光甚至来不及流转一分,一道金色闪电腾地而起,已是在百米之外!
国师天冥目光沉沉,看着那道划破黑夜的闪电,冷笑道:“我竟是不知,你如何解了禁元丹,小子隐藏得够深的,不过……”
他神色骤然转冷:“这改变不了你即将成为我冥族战士身体养分的事实!”
五指森长,指甲尖锐的那只手掌缓缓抬起,对着天空陵天苏离去的那方,狠狠一握!
夜空……瞬间凹陷出一个如同漏斗一般的痕迹。
“天咒地缚!”
伴随着国师天明无情冷漠的吐出四字,在陵天苏那方,一道无形的囚笼之力自天空中的凹陷漏斗内生成。
那道笔直的金色闪电骤然一凝,好似被冻结的停在了原地。
被停止冻结的,不仅仅只是陵天苏的身体,还有那一片的风,那一片的云。
国师天明冷笑一声,化掌为爪,狠狠一抓!
那一片的空间,以及陵天苏的身体,直接被远远抽离而来。
陵天苏的身体重新重重的摔在国师天明的身前,眼神绝望。
“不要这么看着本座,你小子的手段,本座还是知晓几分的,万首试的那一战,本座皆尽收眼底。”
第五百一十四章:好看
另一只藏在袖袍之下的手指微微一弹。
一股隐晦却比任何闪电都要快的指意激射而出。
夜空下的另一端大地之上,无一物的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那一道指意所贯穿。
一声皮肉被刺穿的轻响之后,便是一串血珠洒落在这一片草原之上。
紧接着在国师天明身前趴着的“陵天苏”消散之前,另一个陵天苏则是肩头染血的从空间内隐现而出。
那一道指意在贯穿陵天苏肩膀的同时,凝而不散。
杀机没有因为贯穿重伤而消散,而是化作一道无形气缚,牢牢的粘缚在他的伤口之中,扯得人伤口生疼!
袖袍下的那只森长手指微微勾动,陵天苏只觉肩上伤口皱然一紧!
就好似被一网蛛线粘住一般,整个人狠狠的被拉了回去。
百米之间的距离,陵天苏目光没有一丝慌乱,双脚在地上来回滑动,便调整好姿势。
他狠狠握拳,拳头之上,凝聚出一团幽蓝火焰,火焰之中,森冷与炽热并存。
在他转身之际,那道气缚极快的就已经将他带到了国师天明的身后。
一拳轰出!
幽蓝的火焰在空气中发生爆响!
国师天明头也不回,好似不屑:“天真!”
燃着火焰的拳头轰击在他身后的漆黑铠甲之上。
漆黑得好似魔物般深沉的铠甲泛着冰冷的光泽,那无尽的冰冷,仅仅一瞬就尽数将他拳上的火焰所吸收。
陵天苏无动于衷,目光依旧平静。
国师老道那只控制着无形的手抬起,然后振臂一甩。
直接将陵天苏的身体狠狠甩砸在他身前地上。
大地崩碎,尘土飞扬!
陵天苏躺在巨坑之中,口 唇之中咳出殷红之色,他翻了一个身,单膝跪地。
抬起一根手指,面无表情的狠狠戳在自己肩头被贯穿的伤口之中。
国师天明微微皱眉。
只见手指没入伤口,嘭的渐出一道幽蓝火焰。
陵天苏的脸色瞬间苍白无比,但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粘缚在自己伤口上的那道无形气缚,已经完全被幽冥劫火焚烧了个干净。
他缓缓抽出手指,焦黑与焦臭自他伤口中散发而出。
陵天苏面无表情的看向国师天明的双眼,眼中战意浓烈。
既然心知自己逃不了,那便直接正面一战吧!
“你该感到荣幸……”国师的语气充满了施舍:“唯有你这种身负星主道运之人,才尚有资格成为我冥族战士的养分。”
迎上国师天明那双充满杀意的冰冷眼眸,陵天苏面上毫无惧意。
他呵呵一笑:“你更应该感到荣幸,因为能让我亲手给人脱衣服的,在这世上,你还是第二个,而且还不是女人。”
这句话刚一说完,陵天苏的耳侧便吹起一阵暧昧呵气之声。
“你坏坏~”
国师天明眼眸微微闪烁。
仿佛正是为了印证这一句话,在国师天明身后,很快传来刺耳的咔咔金属裂响。
吴婴伏在他身后,恰好可以看见,他身后的铠甲变层,漆黑的冰冷流光之中,时不时的会炸现出一道道金色的闪电光泽。
正是那闪电,带着浓烈的霜雷之意,将他那密集的铠甲炸得龟裂剥落,很快裸露出青蓝色的粗壮背脊。
国师老道面上的深沉怒意一闪而逝,随即平静沉吟:“混沌雷霜?你与吴婴竟是在雷道一途上竟是同出本源,更令人惊讶是,你竟然修炼的是异化后的混沌雷霜……”
……………………
草原的另一头,没有被枭阳人国度所覆盖的地界。
“那里发生了什么?”
秦紫?c遥遥的看着远方密集部落内部冲天而起却转瞬即逝的火光,心中莫名悸动。
漠漠眼眸微微眯起一条锋利的长线,眼神凛冽:“他……就在前方。”
语毕,他转头看了一眼秦紫?c:“你就待在这里。”
若是寻常女子,陷入困境的心爱之人就在前方,定会持有一颗矢志不渝的心,要死要活的一同前去。
可秦紫?c不同寻常女子,她性子淡泊,以至于比起时间大多数人,都要冷静待事。
她看着他那双漆黑如古潭般的眼睛,点了点头:“好,我等你们。”
漠漠转身便要离去,谁知秦紫?c的声音很快再度响起:“将你那毁断的匕首留下吧,我相信你这一去,需得耗费一些时间,等待自然是漫长的,不如给我留点事情做。”
漠漠微怔,他回首看着这名温柔女子,然后点了点头:“也好。”
将话中断裂成两截的漆黑匕首交在她手上。
漠漠转身抬步,化作一抹鬼魅般的黑影,在夜色草原中,急速穿梭着。
他目光幽沉的看着无数如乱蚁般拼命逃窜的矮小枭阳人,心中那抹不安如战鼓一般重重的敲打着他的胸膛,让他无比紧张。
…………
漆黑的铠甲虽破,但说起来,陵天苏的攻击对于国师天明来说,仍是没有产生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他依旧强大到让人高不可攀,心生畏惧。
“配合我!”陵天苏低沉说道。
场中看似只有陵天苏、吴婴、国师天明三人,但是他这话,却是对隐于天机之中的苏邪所说。
三字落定瞬间,陵天苏眉心大开!
那道金色竖痕睁大至一个完整的弧度,离幻之中带着一抹微不可查的杀伐之意,在那道天目之中骤然绽放!
金色的域场以陵天苏半跪之地,瞬间荡开席卷去国师那方。
与此同时,在神圣的金色域场之中,无数片桃花花瓣温柔的飘如那道域场之中。
国师天明目不斜视,平静的看着那快速袭来的领域,嘴角勾起一道不屑弧度。
花瓣左右分开,一只洁白**修长的大腿自花瓣中缓缓分出。
一道道浑身赤露的妖艳女子飘舞而出,萦绕着国师天明高大的身躯,缠绵起舞弄清影。
那一声声**夺魄的喘息之声,仿佛可以勾动这世间任何男子的原始**。
国师天明冷哼一声,抬手正欲震散这群**女子的幻影。
谁知下一刻,她们口中纷纷吐出而出的勾人喘息之声音调陡然一转,化作尖锐不知名的锐利之声。
她们浑身**着的洁白肌肤忽然染上一层蓝意,那抹蓝意自深沉的肌肤深处渗透而出,如魔似鬼。
她们面上神情不再妖娆动人,而是冷漠森然。
两根弯弯的尖角破开她们的额头,生长而出。
看到这一幕,国师天明抬起的手掌猛然僵住,再也无法吞吐力量,将她们一掌震碎。
…………
陵天苏重重的喘了一口气:“总算是控住他了。”
他身后空间隐动间,苏邪便已经现身。
她微微俯身,整个人趴在陵天苏的后背之上,拈起一缕发丝撩了撩他的耳后根,勾唇道:“苏苏方才好危险呀~”
陵天苏好没气的用手肘撞了撞身后那人柔软的小肚子,示意让她别有事没事的黏黏糊糊。
小妖女抬起一条小腿,用膝盖压住他的手肘。
然后放下手中青丝很不客气的戳了戳陵天苏后肩上的伤口。
戳得鲜血直冒,红色的液体在他白色的衣衫上晕开一朵血红小花。
苏邪眯眼一笑:“真好看。”
陵天苏气极反笑:“你信不信我要你好看!”
“不,接下来,你们二人都会变得十分好看。”
森然沉稳的声音在他们耳旁乍响!
陵天苏心中豁然一惊,抬首间,不论是金色的领域还是纷舞的魔女,皆在以惊人的速度涣散着。
一只森蓝色的宽大手掌,指尖利爪寒锋闪烁,带着肃杀之意,穿透无尽幻象,狠狠的扼住陵天苏的脖子。
第五百一十五章:尾缠腰
冰冷的手掌散发出冰冷邪恶的气机,瞬间就封死了陵天苏对身体的掌控权。
苏邪那双妖治的桃花眼微微睁大,心悸不已的迎上那双竖瞳冷凉眼睛。
国师老道嘴角裂出一个森冷的弧度,他低喝一声,扼住陵天苏的那只手迸发出一股扭曲庞大的气浪,直接将她蛮狠的震飞而出。
苏邪口中喷出一串鲜红,简单的一击就让她身子好似被巨石碾压过境一般痛楚无比。
她眼中抱出一抹精芒,尚且来不及拭去唇上殷红,厉喝一声:“你还不出手!”
这话,是对吴婴所说。
吴婴眼眸闪烁,余光之中,似看到了什么。
随即他伏在地上冷笑:“我自身都难保了,为何要救一个与我毫不相干之人。”
“说得对,越国吴婴…从来不会明哲保身,但素来信奉的是冷眼旁观。
即便接下来你的生命将会被本座吸噬殆尽,你也不可能放下你那副高傲姿态去解救旁人,因为你不屑,且如今的你,没有这个能力。”
国师天明冷笑,扼着陵天苏的脖子,将他一把提起。
那双异常冰冷的竖瞳无情的看着陵天苏,他缓缓道:“本座说了,你逃不掉!”
陵天苏身子凌空被手上巨力给悬提而起。
那如铁一般僵硬的手掌传来冰冷的温度,似要将他皮肤给冻伤。
他一身元力被那冰冷的温度尽数凝固冻结,只见国师老道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随手一甩。
动作不大,甚至距离那道天坑距离尚远。
可陵天苏飞出去的瞬间,自他身后空间一阵扭曲,瞬间形成一个比夜还要黑的黑洞。
陵天苏的身子落在那道黑洞之中。
下一瞬,只觉空间倒转,整个身子翻转而下,另一道漆黑的黑洞浮现在高高的天坑之上。
陵天苏直觉得自己被平甩出去的身体陡然一降。
耳侧传来呼啸风声,他仰面看着身前那道不断缩小消失的黑洞,即便是背部朝下,也能感受到身后焦灼恐怖的高温。
分明离那天坑还有一部分距离,可陵天苏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背部皮肤的水分在以着惊人的速度干枯蒸发。
后背是恐怖的天火高温,而陵天苏身体之内,却是国师老道留在他体内锁死他元力流转的冰冷气息。
那种难受绝望感,难以言说。
七十道气窍完全释放!
虽然一时之间无法驱散体内那股国师封死他气机的气息,但足够让他召出霜叶。
凛冽的刀光自火光中绽放。
刀霜释放瞬间被天坑中的高温所蒸干,甚至连水蒸气都来不及释放。
纤薄的刀身狠狠的插在垒石内壁之中,锋利的刀锋居然只没入石壁刀尖一点,往下极速的擦出一道火花。
他坠下的速度没有丝毫降下来,霜叶刀锋只在坚固的垒石内壁之上,留下一道浅白的刀印。
这是什么材质?!
竟是如此坚硬?!
陵天苏心下大惊,距离那天坑中的流火表层已经越来越近,根本没有任何的丝毫时间。
陵天苏口中暴喝一声,面色被憋得涨红,体内停滞的元力无法调动一分。
唯有凭借那昊天气窍,在最快的速度里,勉强在左手手掌上凝聚出一团金色雷霆,狠狠敲打在霜叶刀柄之上。
一道类似于金属厚厚铁板强行被破开的声音。
霜叶刀锋十分生涩的切开垒石内壁,在陵天苏的双脚距离身下流动的浓烈赤火仅仅只有三米时,霜叶刀身终于成功没入垒石内壁之中。
他的身子稳稳停住。
滚烫的温度不断的从脚下上升,陵天苏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脚下那双质地不凡的靴子与靴底正在开胶脱线。
明明有着三米之远,但靴底正如冻油融化一般,化成一滩落了下去。
陵天苏低喘一声,正欲提气借力,运转“游龙扶摇上青天”的身法。
外界的国师天明好似知晓其中状况一般,身子也不转的反手一道掌印拍向那边高高的垒石。
陵天苏拼劲七十道昊天气窍的力量才勉强插刀入一半的垒石石壁一面,直接在这一掌之下轰踏而散!
插在内壁中的短刀顿时无了一丝借力点。
陵天苏眼睛大睁,生生的看到霜叶那一半刀锋自崩散的石块中显现。
身体令人绝望的下坠着,脚下一双靴子早已化作燃烧的布料与灰烬。
他坠入火海之中,焚烧之痛并未传达在身体上。
因为他所坠下的那个方向,正是被国师天明一指划开流火的缝隙之中。
而缝隙之下,是食人的恶魔!
吴婴看着垒石那方被一掌震出的豁口,薄凉的嘴唇微不可查的抿了抿。
国师老道低头不语,目光沉沉的看着垒石旁。
那明显散发着强烈的高温不可能生长出任何植物的坚硬土地里,就在他方才反手打出那道掌印之前,便已经隆起一个小小土包。
一眨眼不到的功夫,便有嫩色枝芽破土而出,以着惊人的速度生长粗壮,然后蜿蜒的投入那垒石豁口之中。
陵天苏俯身低看下方流火尽头的那双漆黑竖瞳。
头皮发麻之际,腰间骤然一紧,下降的速度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
垂着的手腕与缠在他腰间那物轻轻摩擦间,可清洗感觉到卷在自己腰上的,竟是一条毛绒绒的尾巴。
陵天苏一脸错愕,下意识的猛抬首,便对上那双清澈无尘的朝露眼睛。
“漠漠?”
他心中又惊又怒:“你身上的伤还未好!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漠漠额头沁出一层薄汗,镶嵌在清俊面容中的那双清澈的朝露眼眸中倒映出陵天苏的脸庞。
刹那间,陵天苏竟然在那双眼眸之中看到一抹炽烈与安定。
“抓紧。”
直接忽视陵天苏的质问,他的语调平静中带着一丝像哄小孩儿般的温柔。
陵天苏暗自皱眉,因为漠漠此刻虽然面上含笑,但脸色却苍白得连此处火光都无法映照出一丝暖意。
顺着漠漠的身体往上看去,他的手臂上正紧紧的缠绕着从天坑外界延伸而来的一层层手指粗细的新绿枝藤。
他正是这枝腾借助大地的重力,这才稳稳的将他们二人身体给停了下来。
陵天苏心中吃惊,枝藤五行属木,是易燃之物。
这里的天火都能够将霜叶刀的寒意所镇压,而那枝腾上的绿叶依旧在这炽烈的火焰之中保持清新碧绿,水分充足。
这是何等神物?
漠漠手臂紧了禁,用力一提枝藤,便带着陵天苏二人飞速上升。
陵天苏下意识的收刀,抱紧腰间那条毛绒绒的尾巴。
漠漠的尾巴与寻常白狐有些不同。
因为在洁白的尾巴尾端,有着一撮红意,比起寻常的白狐,要好看不少。
似是感受到陵天苏掌上的温度,缠绕在他腰间的尾巴微微一颤。
另外两条掌控得很好的实尾也陷入短暂的凌乱。
无意识的带着一丝紧张味道的胡乱摆动,柔软的尾巴尖端轻轻的撩过陵天苏的面颊。
没有由来的,被那柔软尾巴撩扫过的脸颊因为那瘙痒酥麻有些微微泛红。
奇怪,明明不过是个很平常的用尾巴撩了撩脸颊,怎么感觉却像是在撩拨着心弦一般。
陵天苏觉得这个想法十分危险,想也没想的抬首握住其中一只胡乱扫动的尾巴。
在他看不到的那处风景里,那张精致无双的苍白面容上,早已被绯红之色所代替。
看着那破土而出的新生枝藤,国师老道冷哼一声,一道凌厉的指刃风清云淡的从他袖袍飞掠而出。
然,那道犀利的指刃切割开空气,尚未至枝藤那方。
一道粉色到晶莹花瓣中途骤然隐现,拦在那枝藤之前。
美丽得如同一个工艺品的花瓣与那道指刃相撞,瞬间凋零。
(ps:漠漠帅气登场,没有掌声吗?抠鼻……)
第五百一十六章:无心?
花瓣虽然凋零,却也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指刃偏离一分,狠狠的击射在垒石之上。
顿时……坚硬的垒石炸裂而开,石块飞溅。
在烟土石块与火光之中,两道声影破风而出,总算是离开了那道灼人的天坑。
陵天苏脚踏实地之际,腰间的、手中的尾巴就好似滑不留手的泥鳅一般,滋溜一身,收了回去。
再也瞧不见一丝踪迹。
漠漠面上绯红早已散去,冷冷的看着远方浑身透露着令人厌恶作呕的国师天明。
而缠绕在他手臂间的绿色枝藤好似完成了使命一般,急速枯萎。
新绿化作死寂枯黄,最后化作类似于烧焦的柳絮一般,干裂脆开,成为一地焦尘。
紧接着,脚下土地内传来一声栗子炸开的噼啪声响。
拱起的小土包蹦出一颗枯干的种子,可怜安静的躺在地上,生机渐渐褪去。
陵天苏低头看着那不知名的植物种子。
正要发问这是何物,国师天明的声音却抢先一步的响了起来。
国师的声音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干扰者而感到不悦,他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开心。
“为了救这小子,你甚至不惜动用木灵种……”
说道这里,国师老道看了一眼陵天苏,笑容逐渐诡异:“而能够抵抗得住天火侵蚀的木灵种,必须激活其中全部灵力与水行之力,其代价……怕是你已经自毁了一条虚脉吧。”
听到这句话,陵天苏后脊梁骨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他一把抓着漠漠的手臂,瞪着眼珠子:“你疯了!”
虚脉既血脉,人类体内修行的血脉传承称之为虚脉。
而对于狐妖一族而言,虚脉便代表着一条虚尾。
在进入远古试炼之地时,漠漠为了护他,已经在那道灭神符之下断了两尾,如今再断一条……
这已经不是伤及血脉潜能的地步了。
短短时日内,连断三尾,那叠加的伤势却对是沉重足以致命的!
看着陵天苏丝毫不加掩饰的关切目光,漠漠喉咙哽了哽,眼眶微热,竟是不知如何作答。
“虽然你坏了本座一桩好事,不过也仅仅只是暂时的,本座十分开心,因为你的到来虽然推迟了喂养本座族人的大事,不过……”
国师天明看向漠漠的眼神无比火热:“有了你这一声非凡的血肉,本座的祭品已然充足,如何还怕本座同胞无法破开这天火封印!”
陵天苏眼神陡然一凝!
这家伙……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漠漠的身上!
这会,陵天苏哪里还有心情去跟漠漠计较断尾之事。
陵天苏松开他的手臂,上前一步,以自己的身子挡在他的身前,目光不善的看着国师天明。
“很抱歉,我觉得你是做不到了。”
双鬓斑白的吴婴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暗沉如血的目光看不到任何波动。
他眯了眯眼,看着样貌年轻的国师天明,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笑意:“是时候了……”
国师天明的目光从漠漠那边终于移开,重新回到这个生机快要掠夺殆尽的吴婴这方。
他那对浓黑的眉微微皱起,冰冷的目光扫视着他身上那五把短剑。
很快,他面上的漠然被不屑所代替:“你的养分已经快要被榨干,待本座吸取完你体内最后一丝生命与元神,越国吴婴的使命便已经完成,你已再无成为祭品的资格……唔”
话说一半,国师天明语气骤然一滞,他面色带着一丝茫然,抬起一只宽大的手掌抚上心口。
青蓝色的面庞很快爬上一层层血色蚯蚓一般的脉络,狰狞而恐怖。
国师老道口鼻溢出一缕缕的黑血,那血色脉络瞬间便爬满了他的面庞,甚至是眼球,衬得他如同一个恶鬼一般可怖。
陵天苏与漠漠不禁瞪大双眸,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们没能反应过来。
听着传递在空气中那心如战鼓的心跳声,便知那国师天明漆黑的铠甲之下,心口上方,定是布满了这般的血红脉络,侵蚀着他的心脉。
他面无表情的抹去口鼻下的黑血,一双被血色脉络的眼睛带着阴冷的残酷:“这竟是鬼婴之毒……”
口鼻下的黑血越抹越多,国师天明索性不再浪费力气,任由黑血蔓延滴落。
只见吴婴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右手手掌已经来到心口处的短剑剑柄之上。
他眼神带着一丝恶趣味的揶揄:“方才你说你还想要的,我给你好了……”
说完,他握紧了那把血色短剑,狠狠用力!
余下的一小半短剑剑神瞬间没入他的心口。
斑白之发化作全白之色,年少的吴婴此刻老态尽显,因为这强烈非人类甚至是绝大部分神族都难以忍受的痛处,让吴婴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而他面上……却是挂着因痛苦而扭曲的疯魔笑容。
他无声的笑着,带着无尽阴厉的味道。
他说过,他吃下去的,他会让他加倍奉还回来!
他吴婴,素来言出必行!
不论付出多大代价!
“我不明白……”
虽然此刻面临则生命的威胁,国师天明依旧神情冷漠如水。
满瞳的血色也无法遮掩住他目光下的森然平静。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半跪在地上强忍痛苦而颤抖着的吴婴,幽幽道:“你身负神血,本以为你是无祁邪的传承之人。
可后来,本座感应到你体内神血本源,那绝非是普普通通的传承之力,那神血的纯正程度当今七界,唯有他一人能够开辟出如此程度。
所以本座十分怀疑,是否为那食骨灵盒欺骗了本座,其实无祁邪并未魂飞魄散,而是继续隐了气息,步入轮回。”
一股磅礴的奇异力量,顺着血色短剑剑柄上连接的锁链直接蛮狠无比的冲涌到国师老道的体内。
好似醍醐灌顶一般,瞬间便让他狰狞可怖的面容血色再度深深加重一分。
那宛若活络的血色蚯蚓的脉络以着惊人的速度,爬满了整张面颊不说,更是朝着他的头皮顶端汇集而去。
看到这副模样,陵天苏整个头皮都炸麻炸麻的。
他曾经被鬼婴咬过一口,深刻的体会过鬼婴之毒的厉害。
就连红樱绿果这种解毒奇果都无法缓解半分鬼婴之毒。
陵天苏丝毫不怀疑,凭借这足够量的鬼婴之毒……能够弑神灭冥!
而如今看那国师天明的模样,怕不仅仅只是足够量吧,明显的过量了!
吴婴缓缓抬首,右手离开剑柄,双手艰难的撑在地面之上,好似不这样做,他随时会倒下去一般。
他的嗓音低哑暗沉,固执的重复着曾经说过的话:“他是我,可我……不是他。”
国师天明低笑一声,声音诡异:“本座可从来没听说过,堂堂神帝之子,会沦落成为一只鬼婴的例子。”
那双逐渐被血丝覆盖的竖瞳直勾勾的盯着吴婴,声音带着无限不解:“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常人被本座的破元剑刺穿心脏,心脏便会陷入瞬间枯竭,停止跳动,断无半分活下来的可能性!可你……依旧活的好好的。”
“什么东西?”吴婴的面容陷入瞬间茫然,他自嘲一笑:“我也很想知道,我究竟是什么?”
对于世人来说,对于七界来说……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仅仅只是一个异类罢了……
国师天明面无表情的看着吴婴,伸出一根手指。
尖锐的指甲用力的点了点心口,如魔鬼般尖长锋利的指甲十分轻易的就破开了漆黑铠甲,深入心口的皮肉之中。
很快便见比他口鼻更加浓黑如墨的鲜血从铠甲的破裂处渗出。
他用一种很肯定的语气说道:“你没有心!”
第五百一十七章:
若是有心,依靠心脏为本源存活的生灵,不可能在这一剑之下存活下来!
更让国师天明得以肯定的是,缠绕在手腕间的锁链,从对方那传递过来的磅礴元神之力以及鬼婴之毒以外,更让他清晰的感知到了吴婴胸膛剑锋之下的冰冷死寂。
“心?”吴婴面上露出一个冷凉的笑意:“心是什么?人体灵魂的承载体?于我而言,那只是一个不需要的无用肉块罢了。”
说完这句话,吴婴面无表情的伸手入怀,五指成钩,直接将胸膛挖开。
将那颗被一剑贯穿的心脏挖出,弃之如敝履。
国师说得对也不对。
自他出生的那一日起,他如常人一般,亦有着心。
只不过人类本源的心脏,对于吴婴来说,毫无用处。
它无法为他承载任何情感,虽会跳动,但却无法给予他活着的证明与意义。
吴婴淡淡的扫了一眼陵天苏:“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你真的想成为祭品?”
陵天苏神情复杂的看着吴婴,聪颖如他,如何不能够理解吴婴这话的意思是让他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看他一动不动,吴婴掀了掀苍白的眉角,冷笑道:“你以为我是为了救你?丑话说在前头,你们二人是死是活,对我来说无关紧要,只是……”
说到这里,吴婴面上划过一丝冷狠之色:“若是你要成为祭品,换来冥族的复苏,我会在第一时间杀了你!”
陵天苏皱眉看着怎么看也像是在勉强自己装逼的吴婴,道:“我不否认你很厉害,能够将这老家伙阴到如此地步。
不过……你觉得你这么一副老暮垂苍,死气沉沉的模样,能够从他手中活下来?”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吴婴淡淡的斜了他一眼。
他虽是极邪、极恶的存在。
但是他从不否认自己的骄傲。
他是九州第一人,亦是这七界第一人!
陵天苏看着他因为垂苍而微微佝偻的身体,但却隐隐看到有那么一根不屈的傲骨,支撑着他。
这也是为何,多日以来,吴婴从不曾倒下的真正原因。
“行了,别那么多废话了,这家伙没那么容易死,反倒是苏苏你身边这位模样俊俏的小郎君,一身沉重的伤势再不医治,怕是也危险咯~”
苏邪的声音自虚空中传来,带着一丝调笑。
陵天苏不再犹豫,转身便去抓漠漠的手臂,准备带他离去。
不管怎么样,此事绝对不能将他给牵扯进来。
因为……他不允许!
“嘻嘻,想通就好,你速度太慢,不如由小女子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粉色的桃花花瓣,成群结伴,萦绕在陵天苏与漠漠的周身。
很快无数花瓣凝聚成一个粉色大球,将他们二人包裹其中。
轻风盈袖,二人仿佛瞬间进入到一个奇妙的空间,成群的花瓣乘风而起,化作一道道美丽的轨迹,消失在远方。
对于陵天苏与漠漠的离开,国师老道没有任何行动以及表示,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吴婴。
很显然,现在他对吴婴的兴趣,明显要大过另外三人。
“本座改变主意了,虽然你这具不屈不挠却只能说得上是毫无营养的一具空壳之身没有一分作用。
甚至很有可能为本座的那位同胞带来极大的鬼婴之毒的伤害,但是本座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十分厉害棘手的对手……无关修为境界的高深。”
国师天明眼中难得的流露出一道欣赏之意:“若是可以,本座真的很想无视种族,将你收为同盟之友,不过很可惜……”
他摇了摇首,叹道:“你对我冥族的憎恶,绝不下于那些鬼婴,本座十分清楚,你不会轻易屈服,所以……你还是死吧!”
伴随着杀机浓烈的那个“死!”字。
国师天明一步踏出!
这一步……甚至并未踏实大地。
他的鞋底与大地之间相差了极度甚微的距离,但终究并未触碰。
可大地之上,陡然形成一个深刻明显的脚印。
在这一脚之下,大地深处传来沉闷的震裂之声,方圆百里的枭阳国境瞬间被荡平。
纵然他此刻面容眼中尽血色脉络。
可自他体内依旧能够毫无阻滞的荡出一股强大的、无法抗衡的气息,将这一整片枭阳国境所笼罩。
无数的帐篷,不论大小,皆如同凋零的花瓣绽裂纷乱开来。
面对迎扑来的杀机,吴婴视若未查,双手手掌撑着地面,垂着脑袋嘴角勾出一个莫名意味的冷笑。
看似撑托着身体的双掌却是在无声之中,凝聚出一股绝对森然刺骨的力量。
在他嘴角笑容升起的瞬间,双掌之下的大地,骤然塌陷十分。
而这十分波及的范围甚是宽广,巧的是正与国师覆盖的领域相护重合。
整个枭阳国度的地面,就像是被一记庞大无边的昊天神锤抡砸而下,塌陷下去整整十分的大地,看起来竟是宛若经历过千锤百炼一般,凝实无比。
国师老道那方荡出的磅礴气势,来到吴婴这边,却好似微风拂面一般。
因为在这一刻,吴婴的身体好似与大地融为一体。
厚土之力,完美的将他保护安好。
霜夜的天空,炸出一道又一道的紫雷,将这亘古不变的远古天空似要在这一夜,将之撕裂一般。
而在这百道紫雷之下的大地,却是布满了血色魔蛇一般的轨迹脉络,正如国师天命的脸庞一般,遍布大地。
吴婴眼底无尽漠然,薄唇微启:“百鬼缠身!”
头顶上苍,是惶惶神雷,带着无尽正气凛然。
而脚下大地,则是魔赤满地,带着森然诡邪之意。
天地之间,在这一瞬,形成强烈的鲜然对比。
国师老道眉目一沉,平静的目光终于染上了一抹沉重与认真。
他心中有些不解,为何四肢心脉尽数被血刃镇压束缚甚至连元神寿命都濒临灭绝的吴婴,在这最后一刻,居然还能够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实力来。
他踩着方才落下的那道脚印,又是一步踏出。
这一步,大有踏碎山河之势,遮天的冥威,竟是让这一片破败国境的光阴都停止下来。
大地以他那一只脚为中心点,急速分裂出无数恐怖的裂痕。
风声止了,尘埃漂浮在空气中无法坠下。
在裂痕之中,似有血色蕴荡而出。
吴婴闷哼一声,苍白的唇角溢出一缕鲜血,可他的双掌依旧为离开这片大地。
国师老道面无表情的准备再踏出下一步,脚下骤然一紧,有着刺骨的疼痛从脚踝上传来。
他低头一看,在龟裂的血色大地之中,一只森然的白骨手爪破开大地硬土,五爪利如钩的深深扣抓在他的脚踝之上。
那森然的白骨,似沐浴过了万年的血海魔河,指缝之间顺留着鲜血,爪锋居然轻易的破开了他腿部的铠甲,深深的镶嵌在他的皮肉之中。
紧接着,白骨手爪不断攀爬上国师天明的腿,往上爬去。
很快一只森然染血的白骨骷髅呈现在国师的眼中。
国师天命面无表情的看着骷髅头上那双空洞漆黑的眼眶,心中莫名升腾起一种十分不愉快的情绪。
因为他在那双空洞的眼眶之中,看到了仇恨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他漠然一掌轰下,拍在那尚且淌血的骷髅头颅之上,这具骨身没有崩散支离破碎,而是直接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绞杀成森白 粉末。
国师老道收回手掌,一甩衣袖,冷哼一声:“这就是你的手段?驭小鬼伤人?哼,小孩子的把戏。”
吴婴任由唇角猩红滴落,也不去擦拭,他低笑:“驭鬼?你只说对了一半……”
第五百一十八章:以牙还牙,以恶制恶
他低首,暗红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手背,语气高傲之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自厌:“我这双手,生来便可掌驭阴界万鬼,可不仅仅只是你口中的驭小鬼。”
他缓缓抬起头颅,暗沉的目光遥遥直视第三步尚未踏出的国师天明。
血色眼瞳之中,似有高贵的火焰在冰冷燃烧。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皆有着森然的白骨骷髅破开大地,朝着国师天明那方厮杀而去。
瞬间,赤红的大地被鲜血与白骨所笼罩。
白骨如山,血潮如海!
而吴婴,则是这万鬼白骨、血海无涯的真正掌控者!
国师老道阴冷的目光迅速的扫过那成群似山的白骨之身。
心中那抹怪异的不愉心情再度升腾而起,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的视线总是不自觉的被白骨骷髅的空洞 眼眶所吸引。
因为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何一个毫无情感的鬼物。
一个连眼珠子都没有的白骨,在那眼眶之中,怎么会流露出如此强烈乃至疯魔的仇恨之意来。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些白骨身躯之下,竟然有着一团殷红的果实在他们空荡的胸膛之下扎根生长。
他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这如山的白骨,甚至无需耗费吴婴太多的精神之力,他们依旧会疯狂的朝他漫涌而来。
“这些白骨……”
竟让他感受到久远而熟悉的气息。
吴婴的双掌终于离开大地。
他缓缓起身,纵然体内的生机被尽数掠夺,身体无法控制的佝偻弯腰,但他仍是站了起来。
他淡淡道:“很奇怪?他们为何会如此对你饱含恨意?”
国师老道没有说话,沉凝着眉眼,掌心翻开,一团神火自他掌心绽放。
在不久的方才,他曾吞噬下了火种,他既然硬生生抗下了天火的洗礼,自然体内便蕴含了神火的力量。
那团一掌之大的神火迎风就涨,推出去的瞬间便已经化作的无尽的火海,将那白骨如山的骷髅焚烧遮掩了个彻底。
风声再起,好似助长着火焰的焚烧速度一般。
火焰燃烧大地,将一众白骨尽数焚盖。
但空气中传播而来的,只有废土的焦臭气息飘来,并未传来白骨焚裂之声,亦未传来骨头的焦臭味。
国师眼眸再眯。
呼啸的风火之声过后,是无数脚掌摩擦过地面的声音。
森然的白骨没有一丝阻碍的穿过火焰,他们身体上的白骨依旧泛着森然的色泽,更让人心惊不已的是。
他们白骨之上的粘稠血液,竟然没有半分被火焰烤干的迹象。
白骨的奔驰速度极快,他们胸膛下的殷红硕果忽明忽现。
森白的骨身甚至掺夹着炽热的火焰,朝着国师撕咬扑抓而来。
“因为他们,皆为道源宗的修行者,他们在你那荒诞的占卜命令之下,永坠阎罗,不得超生!
他们的尸身白骨,早在地狱业火之中煅烧多年,你这区区火种之力,怕是还奈何不了他们。”吴婴幽寒的声音响起。
国师老道抬掌间便散去这片火海,举手投足间的功夫,十只被烈焰焚烧得滚灼的骨爪抓在身上。
他冷哼一声,眉角冷冽掀抬而起:“你吴婴倒也是个狠人,若是让那老疯子知道你如此亵渎道源宗修行者们的亡灵,他定会一剑怒斩于你。不过……你以为凭借着这亡灵骨躯,就能够奈何得了本座了吗?”
随着他冰冷的话语落下,他心口处的铠甲吐露出一个菱形尖头,尖头飞离出那具漆黑铠甲,哗啦啦的金属摩擦之声。
竟是一条不知深长的漆黑锁链,自他心口间生长而出。
那漆黑的锁链横扫而过,如同一只绝世魔蟒,将那白骨如山尽数拦腰横扫。
短短一瞬,竟是将连天火都奈何不得的白骨骷髅尽数扫荡得寸寸成灰!
漫天之下,都飘零着森白凄凉的骨灰。
两道森冷得不相上下的视线互相对望。
国师天明屈指轻轻弹在心口前的锁链链身之上,面上浮现出一个刺人冷笑:“如何?千辛万苦召唤出来的万具骨鬼,也不过是在本座弹指间灰飞烟灭罢了,纵然他们有着对本座的满腔怨恨,但这些,并不能成为他们伤到本座半分的力量之源。”
吴婴也笑了,笑容比他还要冷。
此刻他那枯败的面容上,因为寿命的流逝,再也看不到半分少年的影子,所以就连最后一丝爽朗的笑意也消失不见。
“伤你?那你可真是想多了,我可从未想过通过他们的手来伤到你,他们……只要束缚道你就可以了。”
国师天明习惯性的想要扯嘴冷笑,这当他嘴角扯到一半就已经完全僵住。
漂浮在半空之中的森白骨灰,看似垂败的飘落着。
可其中任有不少数量看似有意无意的沾附在链身之上。
薄薄一层骨灰依附在锁链之上,很快就让漆黑的锁链变得惨白无比。
当那骨灰在极短的时间里,不知为何,飘荡在国师天明的身上时,僵硬下来的……就不仅仅只是他的嘴角了。
而是他的整个身体。
魔蟒一般的漆黑锁链,顿时好似被人抽离了骨头一般软塌而下。
在这一瞬,国师天明居然心生出一种被自己的功法‘天咒地缚’所反噬的错觉。
但是他很肯定,自己身体僵硬无法动弹的缘故,是来自这漫天骨灰。
他连眼珠子都无法转动一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吴婴那佝偻的身子,朝他一步一步走来。
吴婴一边行走,一边拔出自己四肢上的四把短刃。
“你一定十分好奇……为何烟消陨灭的修行者骨灰能够对你造成如此恐怖的缚束之力吧?”
他走至国师老道面前,慢条斯理的将那四把血色短刃依次的插在国师的四肢上。
即便他面色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但也能够让国师天明清晰的感受到他此刻报复的情绪。
很快,那血色短刃逐渐转变成一股淡蓝之色。
吴婴面上浅浅挂笑,显然是对现在做的事以及接下来即将要做的而感到欢愉。
他的手掌落在心口的那把短刃之上,然后一寸一寸的将之拔出。
许是知晓此刻国师老道别说动弹了,就连说话都十分困难,所以吴婴很有耐心。
他好似自言自语般的解释道:“真正能够束缚你这具身躯,隔绝你体内元力流转的,并非是白骨之身的自身力量,而是他们以丧失轮回的代价,只为换来这么短暂片刻,禁锢你的自由。”
吴婴一句话的功夫,已经将手中那把相较于其他四把更为鲜红的短剑狠狠的插在国师天命的心口上!
透过这把短剑,吴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剑尖下用力抵住的那颗坚韧心脏在强有力的跳动着。
吴婴心知虽然他行为被限,但是这把短剑依旧很难刺穿他的心脏。
他没想着能够依靠这简单一击将他杀死。
他说过……这家伙吃下去的,他会双倍的吃回来!
吴婴冷漠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这个浑身肌肉乃至每一根神经都被满天骨灰所禁锢不得动弹的国师天命。
他紧紧的握住剑柄,没有狠狠搅动试图贯穿那颗强大的心脏。
他只是冷漠的握着那把剑柄,那只握住剑柄苍老满是皱纹的手,无声的爬上一层浅浅的血丝。
血丝如蛛网一般细密的顺着他的手臂不断攀爬。
天空之上,紫雷闪烁,轰鸣不断!
无不透露着庄严神威。
而在这片宽阔无边的枭阳国境之内,凄凉疮痍的大地之上,仅剩的吴婴与国师天命这边,却散发着无比邪恶的掠夺气息。
第五百一十九章:有人在等你
吴婴满是皱纹的手背在血丝的流动之下,被一一荡平。
他浑身上下的肌肤恢复彰显着生机的莹白。
佝偻的身躯也逐渐恢复挺直如松。
吴婴那披散在后的长发恢复成夜色一般乌黑,他面上的老人斑急速淡去。
半柱香不到的功夫,吴婴已然恢复当初冰冷孤傲的年少俊美模样。
反观他对面的国师天命,正在以着惊人的速度垂老。
眉心的深紫竖痕豁然裂开,其中喷薄而出的紫黑气体逐渐变淡。
来到人间经历过如此多的甲子岁月,国师天命还是第一次心中升起一股让人恶心的恶寒情绪。
因为此刻他能够深刻的感受到,被抽离的,不仅仅只是属于吴婴他自己的生命元神力量。
还有自己的另一半,绝不属于冥族的那一半鬼族血脉之力,正被吴婴以这饕?之势疯狂的吸纳着。
他眉心下封印的灵魂,正在急速变淡,那一抹黑气,悄然无存。
更让他心惊不已的是,他绝非寻常鬼族血脉。
莫说人类能够强行吸收他体内的鬼血之力,即便是修为高深的鬼族同胞也无法炼化他这一身鬼血之力。
只因为他是鬼王之子!
而眼前这个邪冷少年却能够轻易的将他这一身鬼王血脉收为己用,就好似同出本源一般,轻而易举的就接受了!
而对于他余下一般的冥族血脉,吴婴则是自动过滤,不肯吸收半分一毫!
更可恶的是,在他吸收他体内那一瞬,好似他那引以为傲的冥血是极为肮脏之物一般,多触碰吸收一丝都憎恶它的恶心!
国师天明勃然大悟!
一双尚在禁锢之中的竖瞳狠狠一缩!
狗急尚会跳墙,兔子凶了亦可咬人。
更别说他是兼负冥鬼两种血脉的凶残种族。
垂于两侧的僵硬手指在盛怒之下,狠狠一抽!
于此同时,国师天命高大的身体之内,传来一声极为沉闷的噗响。
满头银丝在风中狂舞,一声白色骨灰瞬间被震散!
他……终于恢复对身体的掌控。
双掌狂舞间,盛怒下的他不再有丝毫留手。
一只狰狞魔神之相自他背后浮现,魔神双瞳之中,透露着无限的疯狂与嗜血。
在魔神现世一瞬,苍穹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就连在天空中滚涌不息的粗大紫雷也在魔神之相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下直接压得烟消云散。
大地再度陷入深沉的黑暗。
以魔神之相为中心,一股死寂凶残的狂魔力量席卷扫荡而开。
而吴婴的手掌,也已经离开了那把剑柄,在放在无声吸纳对方力量之刻,他已经悄然通元。
登临到了在这世上,千古以来,第一位年仅十六便踏上通元境界的修行者。
看着那具庞大无比,力量远胜于他的魔神之相,他冷薄的嘴角勾起,似是早已预料到此场景的发生。
手指在那道血色断刃上轻轻一点,借着那一点之力,吴婴的身形已然轻飘飘的飘出了千米之远。
而在这一点之下,国师天命盛怒的神情顿时一僵,就连身后的魔神之相也瞬间陷入一阵涣散迷蒙。
他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一眼插在自己心口上的那把血色短剑。
剑柄之上陷入一道深刻的指印,指印之中,有着一抹绝对不属于吴婴体内的封魔之力,化作点点莹芒,渗入那把血色短剑之中。
背后的魔相巨口大张,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将那点微弱莹芒震散而出。
恐怖的力量波动继续以一个巨大的圆环气浪袭荡而出,将整个枭阳国度,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
陵天苏看着眼前包裹着他的无数桃花花瓣骤然涣散,身体失去了力量的依托,猛然一坠,与漠漠二人有些狼狈的摔在地上。
好在此处为一片草原,地面之上生长有厚厚的草甸,摔在草甸之上倒也并未多大疼痛。
只是这粗暴的扔人手法扔是有些让人不喜,因为陵天苏知晓,此刻漠漠伤势绝对不轻。
看着倒在草甸上难以起身的漠漠,陵天苏心中就升腾起一股无名之火。
正欲回首说话,便见那小妖女亦是狼狈万分的跌落在草原处的一处溪水内。
不顾冰凉的溪水打湿浑身衣衫,苏邪很没形象的将那张如画精致面容埋入溪面之中,狂饮着冰凉的溪水,冲刷着胸膛下那颗躁动的心。
陵天苏看她这样,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半响,苏邪才抬起了头,看向陵天苏。
一头秀发被溪水打湿,几缕青丝被溪水沾在她那张雪白的面颊之上,说不出的好看妖异。
她的胸膛微微起伏不定,好似在无声喘息。
她深吸几口夜风中的凉气,心脏疯狂跳动的频率总算是平缓几分。
“这次能从那妖道手中逃出,运气不小,但若有下次,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我的鼎炉,可不会再来救你了,毕竟……”
苏邪一脸后怕:“那妖道十分危险,我可不想为你送上小命。”
“我可没让你来,是你自己大老远的赶来凑热闹,不过……这次还是多谢你了。”
虽然陵天苏心中多少对着敌友不明的小妖女有着几分警惕之心。
但今日她出手相助之事,不假。
这份人情,他得记下。
“什么鼎炉?”一道比远古之地的寒风还要凉飕飕的语调从陵天苏身侧响起。
顿时,陵天苏背脊莫名一凉。
他扭头看着脸色苍白坐在地上小脸不知何时乌云密布的漠漠。
陵天苏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摸了摸他那冰凉的脸颊,问道:“你脸色不是很好看,要不要我帮你打点水来。”
被突如其来的摸脸颊动作,漠漠那比夜风还凉的脸缓和几分,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暖红之意。
漠漠没有偏开他的手,也没有回答自己是否需要喝水。
而是用固执的目光,继续问道:“她说你是他的鼎炉……什么意思?”
坐在溪水之中的苏邪顿时面露趣味之色,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漠漠。
陵天苏干咳一声,收回手掌,解释道:“没什么,鼎炉不是那想象中的那种,我与小妖女有过约定,我答应做他的练功鼎炉,嗯…只是单纯的练功鼎炉,没有其他意思。”
说完,陵天苏自己都觉得莫名万分,他为何要向漠漠解释得这么清楚?
“哟,叫谁小妖女呢?可别忘了,刚才是我救了你们。”
苏邪故作不满说道,可再怎么不满的话语从她口中吐露而出,总是若有若无的带上了一抹暧昧的撒娇意味。
原本听到陵天苏的解释,脸色缓和几分的漠漠,心情顿时又有些莫名不爽了。
陵天苏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径起身来到苏邪所在的溪旁。
他特意挑了一个上游之地,捧来一捧清水,然后端至漠漠唇边,笑道:“先喝些水,我再寻一个僻静的安全之地,你好好养伤,至于那断去的尾巴,我定会想办法为你续回来。”
漠漠怔怔的低头看着那一捧清水,喉咙哽了哽,说不出话来。
她觉得,断去的三尾之痛远不及这一捧清水来得甘甜噬心。
饮完那一捧清水,漠漠才后知后觉的观望四周,然后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往西北方向行一百里。”
陵天苏将手掌上的水迹胡乱插在身上,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望去,不解问道:“去那做什么?”
漠漠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带着一丝玩味:“有人在等你啊。”
“等我?”
陵天苏皱起了眉头,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还有谁能够在这远古之地内等他的。
第五百二十章:意外熟人
苏邪不是陵天苏这种不开窍的木头,几乎是瞬间看懂了漠漠的眼神意思。
她掩嘴娇笑:“傻小子,他的意思是,在西北方向的另一边,有着一位姑娘在等着你,这位哥哥,我说得对吗?”
这一声极度暧昧的哥哥称呼,出乎意料的,自苏邪这小妖女口中说出来,却显得十分平淡自然,没有一丝勾人的意味。
而被苏邪亲昵换做哥哥的漠漠也并未有太大的表示,或是说……带点某种小情绪,根本不想搭理她。
陵天苏微怔,看了一眼西北方,心想莫不是香儿月儿他们来了。
可苏邪说得又是一位姑娘,香儿月儿她们素来形影不离,如此说来便不可能是她们了。
陵天苏沉吟片刻,忽然心中升起一个复杂情绪,他看着漠漠,带着一丝紧张意味问道:“可是她来了?”
漠漠嗯了一声:“是她。”
漠漠下意识的以为陵天苏口中的那个“她”就是秦紫?c,不假思索的肯定说道。
可下一刻,他看到陵天苏那越发紧张复杂的神情顿时明白那个“她”是谁了。
“呃……不是她,不是她……”漠漠面色微窘,心中带着一丝莫名窃喜,她忙不迭送的解释道:“是晋国公主。”
陵天苏紧张万分的心情微微松了一口气:“晋国公主?可是秦紫?c?”
听到他那略带客套的连名带姓念出她的名字,漠漠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眉眼弯了弯:“嗯,正是她。”
哗啦水声响起,苏邪已经起身缓步走出溪水,一袭轻衫湿透,在夜风的吹习之下,毫无间隙的紧贴在她那具玲珑娇躯上,说不出的诱人夺魄。
她将鬓间一缕湿发撩至嫩白的耳后,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风情万种之态。
她轻笑:“既然有人在等世子殿下,咱们还是早些出发得好,这里可不比人间,那么一个温柔人畜无害的姑娘家在那等候,可指不定会突发一些危机状况。”
陵天苏没有挑这个时候深究为何秦紫?c会来此远古之地,更没有过多的询问为何漠漠会与她一路前来。
因为他觉得苏邪说得不无道理。
秦紫?c虽炼器刻符资质绝佳,但毕竟是第一次深处如此危险地带。
陵天苏不敢保证她在这远古之地是否能够有自保的能力。
在国师杀死了枭阳国的两位首领之后,数十万名枭阳人四处逃窜而散,而秦紫?c所在之处距离枭阳国境并不远。
一想到那些饿死鬼投胎般的倒脚仙们,陵天苏心中就一阵发凉。
因为枭阳人的实力绝对不弱,每一名枭阳人,抡出的一棍力量都绝不弱于凛冬的暗金之力。
“嗯,现在就出发。”
陵天苏重重点头,然后没有在多说什么,背过身去,抄起漠漠的两条大腿在他一声惊呼声中,也不顾他的意愿直径将他背着背上。
一路疾驰,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苏邪跟在陵天苏身后,身姿轻飘却速度极快,犹如月下精灵一般。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背影,然后竟是十分轻佻暧昧的翘起嘴巴,吹了一个并不响亮的口哨。
听着这意味不明的口哨声,漠漠面颊微微发热,然后回首瞪了她一眼。
百里之遥对于修行者来说并不算远,虽然陵天苏体内元力在国师老道阴冷气机的干扰下无法动用,但昊天气窍打通的七十道气窍用以赶路,绰绰有余。
一炷香不到的功夫,陵天苏已经背着漠漠来到指定地点。
他皱了皱眉,扫视四周,并未看到那道熟悉的紫色身影。
只看到一群疯狂无比的枭阳人抡起手中木棍,狠狠的敲打着一片空气。
那片空气里空无一物,可他们手中木棍抡带起来的沉猛罡风却像是击撞在一片实质却看不见的墙壁之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漠漠看了一眼,思索片刻后道:“那位晋国公主精通符阵之术,想必那方空间有着一处阵法隔绝。”
陵天苏点了点头,他亦是明显的感知到那方空间之下还隐藏了另一道空间。
若不是这群枭阳人们疯狂敲打这那边,恐怕极难发现那方空间的风景。
枭阳人的人数实在是庞大可观,而群龙无首奔逃之际,自然少不了一些枭阳人撞在那道空间之外。
以他们那种对食物的疯魔渴求一般,造成如今这种状况真的一点也不足为奇。
看到陵天苏等三人来此,那群枭阳人顿时止了手中的动作,回首冲他们咧嘴露牙,然后疯狂袭来。
陵天苏眼眸一凝,尚未来的及出手,只见万千花瓣飞舞,温柔的花瓣瓣心之中,裹挟这凌厉如电的紫芒小刃,粉色花瓣飞速旋转。
每一片瓣叶都精准无比的抹过一位枭阳人的脖子。
咚咚咚……
头颅坠地之声不绝于耳。
黑压压一片,至少有着百名枭阳人的尸体直挺挺的倒地而亡。
陵天苏回首,便见苏邪若无其事的撩动着青丝,好似方才残忍瞬杀之人并非是她一般。
一声轻响,夜色之中,有着薄暮一般的云烟氤氲升腾再散去。
许是在那片阵符空间之内的人,能够清晰的看见外界的情景,见到来人,便主动散去阵符。
透着薄雾,便见那蒙面紫衣女子跪坐在草原之上。
她身下围绕着一圈晶蓝灵石,菱形面上,有着刻刀划刻的符文痕迹。
很显然,她便是借着这上品灵石的力量刻绘出的隔绝阵符。
她目光平静的看着安然的陵天苏,水色眼眸仿佛永恒不变的温柔,她微微点头致意:“平安就好。”
陵天苏微微一怔,随即也点头致意,正欲说话,目光微闪,透过她的身体往后看去,居然发现此处空间内,不仅仅只有她一人。
她身后居然还有两人。
一名年轻男子浑身是血,重伤昏迷的躺在地上。
而另一名则是一个容貌庄秀的女子,蹲坐在男子身边,眼中含着凄凄泪珠,满是担忧之色的为他包扎着身上的伤口。
陵天苏眼皮顿时一跳,不解惊呼:“双容?他怎会伤得如此之重?”
那名重伤昏迷的男子正是月儿的负心人,双容公子。
而在一旁含泪服侍着的,正是与他寸步不离的痴心表妹李依依。
双容公子与他表妹会来此远古之地陵天苏并不意外,但是能够将这位双容伤到这般境界的那可是不得不让陵天苏意外万分了。
万首试中,陵天苏亲眼见过双容公子的战斗,他刻意压制境界,都能够展现出一身不俗的实力。
来这远古之地,他定然不会再继续刻意压制境界。
安魄巅峰境界的双容公子,他的实力,绝对要远胜于在场的每一个人。
李依依从衣袖中取出一方手帕,温柔的擦拭着双容面上的血迹。
她抬首看着陵天苏,眼中尽是愤慨之色:“以阿容的实力,自保脱身能力自是有余,只怪阿容过于相信他人,以至于被人偷袭暗算,再被人围攻,这才伤势沉重至此。”
陵天苏眼眸凝了凝。
虽然他对这位曾经负了月儿的双容公子并无多大好感,但经过万首试那次,双容公子亲自找上门来甚至不惜下跪……
陵天苏看得出来双容对月儿的确有情。
且此情不浅。
如今听到李依依说双容被人暗算重伤,心中仍是多少有些不愉。
他皱眉道:“此地不宜多待,枭阳国既是一个国境,又有神火传承,如今枭阳人四处奔逃,首领惨死,若不出意外,此地很快就会爆发战争,我们向东方走,寻一处安全之地安顿下来再做打算。”
第五百二十一章:两个爹
李依依感激的看了陵天苏一眼,然后将昏迷过去的双容公子学着陵天苏的动作,将之背负在后。
一众人很快上路。
赶路途中,陵天苏从秦紫?c口中得知。
双容公子与他表妹李依依来到这远古试炼之地,不为其他,只为寻那医治母亲瘟毒的血幽草。
巧的是,双容公子在空昼山上小心采药之际,看到白玉洞府的大弟子陆离触怒了空昼山的山鬼,被其追杀。
双容公子素有惜才之心,他不愿看到这位北离第一人就此命丧远古。
再加上陆离名声颇佳,虽未与之有深交,但双容相信,这陆离既然备受九州世人的好评,自然也是平行难得的君子人物。
便好心出手相救。
陆离被救之后,说是感谢救命之恩,愿助双容公子采血幽草一臂之力。
双容公子见他神色真诚坦然,自是欣然接受。
虽说南北两朝是敌国,但双容公子却想,白玉洞府之人远离朝堂,痴迷修行,皆是不问俗世的高雅之士,这点倒是与他水月洞府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由也心生心心相惜之情,想结交结交这位九州盛名的陆离公子。
后来,在陆离的建议下,他们下山与一众白玉洞府弟子回合,商量采血幽草之事。
血幽草,只会生长在汇阴之地。
且一山之中,只会生长出极为珍贵的一枚。
而与此地阴气旺盛的月光相知对应空昼山恰好附和血幽草的生长条件,在山顶之峰,迎风生长着一枚。
在白玉洞府一干弟子的帮助之下,双容公子以重伤为代价,伤了那名有着通元实力的山中之鬼,总算是取来那枚血幽草。
但不论是双容公子,还是李依依,都小瞧了人性的贪婪,更轻视了所谓的流言有时候不一定属实。
白玉洞府,以陆离首当其冲,其心之贪,其手段之狠辣,比起邪魔外教之人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路千里追杀,偷袭暗算,将双容公子生生逼入绝境,只为掠夺那枚珍贵草药。
而双容公子则是在李依依的一路保护之下,暂时逃离了白玉洞府的视线。
后好在被秦紫?c发现,好心将二人拉入到了自己的符阵之中,这才避开了追杀。
听到这些,陵天苏心中冷笑连连,暗道这双容公子是该说他单纯呢还是单蠢呢。
居然相信世人之间的流传话语。
且不说陆离是否为正人君子。
南北两朝势力素来形如水火,在绝大利益之前,这货居然没有半分提防之心的就轻易的相信了别人。
还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一个毫不相干之人,这点真的是蠢出天际。
陵天苏真是怀疑,这双容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不过对于那群白玉洞府的人,陆离看似君子翩翩,文武兼修,待人斯文有礼。
但对于上次他们不言分说,与隐世宫的人联手追杀与他毫无恩怨的小猫儿时,陵天苏便已经看出此人实则野心勃勃,心机深沉。
所以对于他能够出手偷袭双容,陵天苏没有半分意外。
而那白玉洞府的卢惊野,他的淡泊名利是真,但心狠手辣亦是不假。
他的天资分明在陆离之上,可却能够甘愿以他马首是瞻。
陵天苏相信,正是一个性子淡泊到了极致的人,往往能够心如止水的做出一些泯灭人性的事情来。
他虽从未步入过北离国境,但近年来对于北离大小之事也算是了解几分,再加上亲眼见识了白玉洞府的弟子们。
陵天苏相信,北离的变化,已经严重的影响了国土之内的各大修行门派。
白玉洞府的人能够不顾江湖道义诛杀双容公子。
这种事情一旦起了一个头,他们便会将这条诛杀南晋修行者的道路继续走下去!
陵天苏心头微凛,他侧头看了一眼趴在李依依背上重伤昏迷的双容,眼底冰寒。
这一次,他们的敌人可不仅仅只是远古之地的危险生物了。
他可不是双容,若是他遇到白玉洞府之人,他定不会手下留情!
……………………
永安城,南城以南,有着这样一大片的枫叶林,宛若一大团燃烧的火焰,染红了岁月年华。
此处枫林,是为罗生门地界。
枫叶散生在林木之中,如旌旗飘逸,纤细娟秀,似花般柔情,柔情深处却又仿佛有着淋不灭的炙热火焰在燃烧。
一袭黑衣如夜的罗生门门主踩叶而至,与此处烈焰风景显得是如此格格不入。
他面色挂着温煦豁达笑容,抚摸转动着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
穿过重重枫叶林,在那林间尽头,他终于看到一道比火焰还要灼人视线的红衣身影。
红衣如枫,肌肤苍白似雪,眼眸深沉如渊。
空灵倾绝的面容之上是绝对的平静,她听到了身后靴子才在落叶上的沙沙声响,却没有回首,只是仰面看着遥远天际的星夜豁口。
夜无眠手里提着两坛上好的女儿红,轻挥衣袖,将露天石台上的红枫落叶扫开,将酒坛放在石台之上。
他笑道:“知你再此无聊的很,本座特意买了两坛好酒,小棠啊,过来陪本座喝一杯。”
上官棠没有理会,摊开洁白的手掌接住一片旋转轻舞而下的枫叶,在掌心与枫叶相触瞬间,天际落起了瓢泼大雨。
那雨下得肆无忌惮,好似映照着某人难以宣泄的内心。
急流般的雨落下便一直没有停。
当那瓢泼的雨滴坠向着片枫叶世界中,便被枫叶林上方的一股莫名力量所隔绝而开,竟无一滴雨水落下,滴着的雨和在叶林上方迸溅击打。
外界的世界里雨水泛滥,而内里的空间确实干爽至无一丝水气。
上官棠眉宇轻皱间,任由那片枫叶自指间滑落,天际的坠雨也停歇下来,不再做那无用之功。
她缓缓转身,目光深沉的看着那方自斟自饮的中年男子,眼中无一丝尊重之意,仿佛面对的是一个普通酒客一般。
她淡淡开口:“何时放我出去?”
夜无眠砸吧砸吧口中的酒水,笑道:“等你伤好了,何须我放你,你自行便可打破此处结界出去。”
“到那时,便一切都晚了。”
夜无眠兴致勃勃的又从袖中拿了一个白玉空酒杯,放在自己的对面,十分殷勤的倒了一杯酒。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上官棠的背影,笑道:“我将你带回罗生门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见小棠你对除了冥族的事如此上心。”
上官棠没有说话。
夜无眠微微一笑,继续从袖中取出一盏白玉酒杯,放在自己身侧,斟满酒水。
空无一物的空间隐动间,又是一道黑衣,自满庭枫林之间出现。
那黑衣中年男子面上无多大情绪,神情有些漠然的坐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淡淡道:“好酒。”
能够与罗生门门主夜无眠并肩饮酒的,除了执政官轩辕难还能是何人。
夜无眠嘿嘿一笑,看了一眼那方红衣女子,再度将他手中酒杯斟满。
“能不是好酒吗,这可是上等的女儿红,你说我们这两个又当爹又当妈的这十几年来容易吗?捡了这么一个小祖宗回来,日夜冷着个脸,成日里只对尸体感兴趣,空有一副好样貌却多年以来无人敢上门提亲,真是可悲可叹。”
轩辕难那张冷漠的脸庞抽了抽,稳端着手中杯酒,目不斜视道:“谁敢提亲,我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诚然一副极度溺爱女儿的口吻。
夜无眠抱着酒坛子,亮着眼睛说道:“我瞅着那越国吴婴倒是胆子挺大,敢直接上门调戏……咳咳,不,是挑衅小棠,在这世上,敢伤小棠的人,可不多。”
夜无眠眼中欣赏之意甚为浓重。
相较于夜无眠语气中对吴婴的欣赏,轩辕难那淡漠的眼神却是冷了几分。
他重重将酒杯放下,并未去饮第二杯酒,冷哼一声道:“这就是你今日为何带这两坛女儿红的原因?”
夜无眠咧嘴一笑:“这世间男儿有千万,但皆是怕死之徒,而那吴婴却肯以命相搏换以小棠的注目,这点,我十分欣赏。”
轩辕难冷笑:“棠儿择夫婿,不是要则一个凶狠恶斗之徒,而是要一个疼她护她之人,我瞧着那叶家叶陵比起吴婴来,要好上百倍不止。”
“叶陵?”夜无眠连连摆手:“不行不行,那小子太弱,一看就是吃软饭的面相,到时候还得小棠来护他。”
轩辕难手指一弹,将面前那杯中酒给打倒洒泼,然后自行又开了一坛新酒斟满。
“弱只是暂时的,那小子实力的确不如越国吴婴,可他却依旧能够在万首试中,拼死也要狠狠揍吴婴一拳,其中缘由,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夜无眠皱眉:“那小子一看就是个多情的种,就连陛下的紫?c公主都为他亲自涉险,还有那合欢宗的苏邪,身边尽是一些莺莺燕燕,如此风流纨绔,哪里配得上小棠?”
听着争吵不休像个老小孩的两人,上官棠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她终于转身,看着二人说道:“把结界散去。”
夜无眠从轩辕难那一把夺回那坛子女儿红,一只手抱着一坛,看着上官棠眨眼道:“我且先问问,小棠你可是想去那远古之地?”
上官棠点头。
夜无眠继续眨眼问道:“那你是要去寻吴婴那小子,还是叶家叶陵?”
第五百二十二章:死心眼
轩辕难亦是好奇的偏头看她,等着她的回答。
上官棠眉眼低垂,如漆如墨的眼神看不到寻常女子那般的娇羞之色。
她语气平淡如水:“吴婴不能死……”
夜无眠顿时喜笑颜开的看着轩辕难,神情得意。
“叶陵,亦不能死,我要将他们……带回来。”
夜无眠面上得意的笑容顿时僵住。
好一办响,他才侧首低声对这身旁轩辕难小声说道:“完了,完了,我们家冷面棠成了花心棠,两个都想要怎么办?”
轩辕难露出一个无奈的神情,从他怀中夺过一坛酒,不用酒杯直接往口中猛灌一口,斜眼看他道:“你那脑子里,能不能别总是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不过……这结界却是不能散去,那国师来路不明,对棠儿的杀意更是不明,入那远古之地,我放心不下。”
上官棠那双秀美如画的面容之上,升腾起一股烦郁之色,淡淡道:“他们…不能死。”
轩辕难放下手中酒坛,道:“世上没有谁是绝对不能死的,我只知道,你日夜不顾伤势破解此处封印,这让我很生气。”
他偏头看她,眼中的淡漠之情散去几分,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和。
“他们能否从那国师手中活下来,我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这么多日过去了,即便你入了远古之地,一切尘埃落定,已成事实,你改变不了局势,不如好好在家养伤。”
这点夜无眠是颇为赞同:“是啊是啊。”
上官棠眼底浮出一抹倦色,心知今日不论多说什么,他们也不会散去结界。
不想再看到这两人,于是,她踩着枫叶,红衣与火红的枫叶林融为一体,最后消失不见。
“你说说,这孩子是死心了吗?”夜无眠问道。
轩辕难淡淡的斜了他一眼:“死心不至于,倒是有些死心眼儿了。那把伞,她背负了那么多年,越背越重,她放不下……”
夜无眠点了点头,有些郁闷说道:“这孩子,是死心眼,她的事从来都不与我们同说,就连她无端与叶陵那小子交好之事,也从未与我们说过,这闺女,真是越养越疏离。”
轩辕难的目光停留在那片枫树林内良久,才缓缓收回视线。
他淡淡道:“行了,家事说完了,不妨来谈谈国事。”
夜无眠抬头看了看天空,面上的浮夸笑容顿时收敛几分:“你我本不喜掺和在国事之中,奈何仍是抵不过这世俗的煎熬,若是可以,我还真想发下这一身重担,陪她一同去那远古之地,完成她的心愿。”
轩辕难淡淡道:“对孩子,太宠可不好。”
夜无眠煞是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闷骚的东西!你不宠?别以为我不知道,平日你就你最宠小棠了。
六年前,小棠被我派遣去江南一带,被人以瘟毒暗算,你别以为事后瘟门的覆灭我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啧啧啧,好大的手笔啊……好大的怨念,居然连门中的看门狗都不放过。嗯?”
一直绷着的脸终于有些受不住了,轩辕难一脸的恼羞成怒:“说了不提家事了,你还没完没了是吧。”
“咳咳……行,你说你说。”
轩辕难神情一肃,说道:“如今远古之门大开,本以为只是单单的补天行动,却不曾想,竟是提前引发了战事。”
夜无眠的神色亦是有些深沉,他嗯了一声,道:“王渊大人说国师心术不正,盗取国运,我原本还只是将信将疑,可如今看来,他的确与北方是有勾结。”
轩辕难的眼神恢复以往冰冷之色,冷哼一声,道:“远古大门开启,万千修行者挤破脑袋也要赶在剑神大人将所有远古大门关闭之前涌入那个世界中去……”
说到这里,这位素来面不改色的罗生门执政官此刻眼中散发着惊人的寒意。
“很有趣的是,面对那远古之地的无上诱惑,纷纷涌入其中的,居然是我南方修行者,甚至连一些宗门巨擘也不例外的离开了人间。而那北方,除了来参试的白玉洞府以外,居然大部份修行宗门皆按兵不动。”
夜无眠呵呵冷笑两声:“国师大人可真是布得一手好棋啊,将天捅了这么多的大窟窿,就能够轻易的让剑神大人分身乏术,让我大晋修行者纷纷自愿离开人间,导致无人可用,待那北离举兵南下,战火一旦燃起,想我大晋竟沦落到了无人可守的地步。”
远古之地的诱惑力再大,那也仅仅只是相对于个人而言,但对于一方大国而言,占领九州那才是最致命的诱惑。
一个君王皇室乃至国之重臣,或许能够一心为国,抵御住那远古之地的诱惑。
但在举国上下,头顶上方便是远古之地的大门,居然上至君王,下至一名普通士兵,都能够无视天空中的异样,依旧例行国事。
这点已经是超乎了常人的想象。
轩辕难指腹缓缓的摩擦着白玉酒杯的边缘,目光深远。
“举兵南下,对于北方那个虎狼之国而言,想必是迫在眉睫了,如今我南晋,举国不能同心,那些年轻一代的翘楚人物,不论是风多年,还是九大世家的各类子弟,都已经进入那远古之地。
甚至……在边疆战场之上,领兵的将首们都有不少扔下将士入那远古之地,现在边疆之地,严重缺乏军士,如今空缺军衔之位,还是从我罗生门以及生死道门中抽取填补而上的,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夜无眠冷笑:“战火的点燃,只需一个很简单很合适的事件点燃,而赵家,则大有点火之意。”
轩辕难眉目顿时深沉入水,手中珍贵的白玉酒杯直接化作尘埃散去。
“想动我罗生门的司运,他们赵家人可真是好大的狗胆!”
夜无眠看着自己最是心爱的酒杯就这么灭绝他人之手,眼角抽了抽。
心知此刻正是在谈重要之事,不可浪费时间来为这点小事喋喋不休。
便强忍住心中心疼的情绪,说道:“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死了一个儿子便折腾来折腾去,还告御状,我看他们家主大人的脑袋都给人削了下来也不敢去找叶家那小黄侍的麻烦,何以对我们家小棠死咬着不放手?”
“叶公那护短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夜无眠眼珠子一瞪:“说的好像咱们不护短似的。”
轩辕难沉默片刻,道:“那国师要杀棠儿,本就来的莫名其妙,就连我们也反应不及。
他定是推演出了什么,棠儿身上有着他必杀的理由,既然赵家选择依附国师,自然会替他完成他未完成的事。只不过我十分奇怪,他们赵家本就因为国师的事,引得众怒,更是引得陛下的不满,可他居然还敢找棠儿麻烦,他们哪里来的勇气?”
夜无眠道:“师弟你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情?”
“何事?”
“北离使臣受他们离国君主所旨,特来永安城和亲,而正是北国使臣的突然造访,让赵家的底气升了起来。”
轩辕难揉去指尖最后一抹玉屑,冷笑:“区区一个使臣,还敢插手我罗生门的事不成?就算他们和亲的对象是赵霜那女人的独女秦怜儿,赵家以为攀上这条线,便可强行要我罗生门的司运不成?”
“那个使臣……”夜无眠语气有些深沉:“他看似是为和亲而来,但是真正的目的,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带走一个怜儿公主。”
轩辕难面上并无多大意外之色,用一种肯定的语气,淡淡道:“赵家想北行。”
“不错,是整个赵家想北行,或许对于赵家来说,陛下是否支持罗生门交出杀人凶手,对他们而言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想让陛下头痛,想让我们头痛,因为他们知道,不论是陛下,还是我们,都不可能交出小棠。”
轩辕难缓缓起身,眯眼看着天际上空的星空豁口,声音冷淡到了极致:“赵家,这条吃着南晋的饭,却心向北离的狗,怕是留你不得了!”
夜无眠面露微笑:“喂喂,那可是当今陛下的老丈人,你想动手?”
轩辕难回首看他:“一大把年纪的老人了,动他做什么,他手底下的那群子子孙孙们,该杀的都杀了吧。”
一句平平淡淡的‘该杀的都杀了吧’却让此间风景染上一层冰冷肃杀。
“赵家势力,盘根交错,他们想要北行,便会将永安城这颗培育着万树的泥土连带挖掘得不成样子。
你说得对,是该在根芽的时候,就将他们扼杀至底部,用来化作泥土的养分也是极为不错的。”
轩辕难淡淡一笑:“好了,外界那些讨厌的事可以用杀来解决,现在再来说说咱们罗生门内部的事吧?”
夜无眠轻咦一声,有些意外的说道:“我以为你都不会关注这些小事。”
“千里江堤溃于蚁穴,往往一颗大树的崩塌,皆是源自于树干中内部白蚁的蛀食,夏运秋虽然生性残酷阴毒,但这样一个生性高傲,历经磨难的高傲之人往往是我们罗生门最需要的人才,哪怕他神魂受损,我罗生门也等得起他重新爬起来。”
第五百二十三章:好方……
夜无眠笑了笑:“但前提是他能够爬起来,且爬起来的姿势不能太过于难看。”
轩辕难眉眼冷淡,透着一抹难以明说的无情。
被这样一个冷漠神情所衬托的他,不再留有半分因为上官棠的温和之色。
此刻的他,反倒是与平日里那个执法严明的执政官大人无一差异。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与那个女人牵连有关。”
夜无眠轻笑一声:“那女人倒是会搅 弄风云,就连夏运秋都栽在了她的手中。”
“但凡是被那女人染指过的男人,即便是夏运秋,也会被他磨平利爪与菱角,一个无了菱角的圆石,即便恢复巅峰实力,也不是我们罗生门所需要的了。”
“是时候来好好整顿这滩子浑水了……”
……………………
在陵天苏的带领之下,众人来到一处僻静的密林深处。
在被那群枭阳人押送西行的途中,他便心中默默记下了沿路的地形,而此处密林正适合藏身。
有着密集的参天古树遮掩气息,而此处藤蔓荆棘等植物也甚是繁多。
想枭阳国那等子人数众多的队伍,在此地之中,只会束手束脚,难以施展伸手。
他们智商不高,自然不会挑选此地为离境之地。
洒下驱赶妖兽的药粉,在秦紫?c的帮助下,陵天苏与她一同在四周以符线系在周围古树之上。
将他们休息的地方包围成一个四方之形。
一来可完美的隔绝内部的任何气息。
二来,若非刻意探查,此处空间极其不易被人发觉。
即便踏足此地,也会在那空间符线的影响下穿梭到另一边空间去,且不易察觉此间空间有异。
再加上为了万无一失,确保不被精通空间道术之人察觉,秦紫?c还在符线之中穿绑了无数小铜铃。
虽然陵天苏看不出那小铜铃是何物。
却也认出那密集的穿绑在符线上的小铜铃亦是不俗的玄器。
而秦紫?c给出的解释是,这些小铜铃不过是她随身锻制的一些小玩意儿,不过用处却十分有意思。
你无论怎么用力摇它们,它们都不会发出任何响声,倒是与他的九重鸣幻铃有着几分相似。
不过这些小铜铃的真正用途,却是可以吸收人的神识力量,从而发出震响。
而那震响,也唯有在铜铃保护的空间之内的人才能够听到。
若是有人以神识试图探索此处,那小铜铃便会在第一时间里发生警报的声响。
而陵天苏他们,则可在最快的时间里,借用此处密林的地形隐藏或是逃离。
与秦紫?c二人忙活了整整一个时辰后,回到营地那边。
苏邪与李依依两个并未受伤的人早已搭建好了帐篷,升起了篝火。
远古之地的寒风十分凛冽且诡异。
即便是升起了篝火也无法驱散林间的刺骨寒意。
此处不在枭阳神火保护的国境之内,寻常火焰,自然是没办法做到驱寒的效果。
远古之地的风不比人间的寒风,对于元力深厚的修行者来说,亦是可留下毁灭性的创伤。
好在双容公子虽然脑子不行,却也是个心细之人。
在江南赶往永安城的遥远距离之中,自会自行备下一些帐篷在空间戒中。
如今这些帐篷却是刚好派上了用场。
用来避寒,再好不过。
可能御寒效果不佳,但总比直接暴露在这凛朔的寒冬之中要好。
陵天苏看着五个并排成一排的帐篷,心中微微感叹。这人咋这么喜欢收集帐篷。
后来多嘴问了一句,从李依依口中得知,原来这货有洁癖。
一路南下过来,基本上是夜夜更换一个帐篷。
被雨水打湿了,换帐篷。
被野兽拱过的,换帐篷。
被尘土惹脏的,换帐篷……
这么夜夜的换啊换的,如今就只剩下五个帐篷了。
陵天苏也没想着跟他客气,率先就挑了一个帐篷,将面色越发苍白的漠漠给扶了进去。
好不容易有点空档时间,陵天苏总算是能静下心来为他专心探查体内伤势。
他一言不发的正欲将手指搭在漠漠的腕间,谁知被他轻巧避开。
陵天苏疑惑抬头,正对上他那双清澈如许的眼眸。
漠漠笑了笑,道:“还是先看看那个叫双容的那个人吧,他伤势很重,若是不及时治疗,恐怕难以度过今夜。”
陵天苏身体微微前倾,将他避开的手腕拽了过来,带点强硬意味的将手指搭在他的脉上。
口中嘟囔道:“他伤得再重,与我何干,他身边有他表妹照顾,这远古之地的夜晚,可长着呢。”
感受着漠漠体内那摧毁性的伤害,陵天苏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漠漠却是感受不到自己体内的伤势一般,嘴角翘起,微微歪着脑袋,出神看他。
那目光,不如小妖女那般不加以掩饰的浓烈炙热,亦不如秦紫?c那般温柔似水。
而是带着一丝丝让人难以察觉的悲伤与期待。
“是啊,他身边有表妹,我身边有你。”
搭在他腕间的手指微微一颤,陵天苏在被这样的目光注视下,竟有些心慌意乱。
若非方才在查探他体内伤势时,顺势感应了一下他体内的气机,真真切切的当为属阳,他几乎都要以为漠漠其实是一个女孩子。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指,轻咳一声,道:“你因我受伤,我定会想办法医好你。”
看着陵天苏面上那微微不自然的神情。
漠漠陡然惊觉自己那句不经大脑,只因气氛很好就脱口而出的一句胡言之语有些过了。
苍白的脸颊顿时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正因为脸色苍白,所以那一抹红晕落在陵天苏眼中却是极为明显。
陵天苏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我去,你特么别脸红啊。
我好方……
漠漠轻咳一声,很快恢复以往神情,说道:“我不妨事的,你若真想对那双容不管不问,一开始便不会将他给带在身边。
李姑娘是一个女孩,遇到这种重要之人伤重垂危之事,怎么说也会失了方寸,你还是去看看比较好。”
陵天苏屁股没挪动:“我觉得还是先给我看看你的尾巴比较好,我记得已经断了三条虚尾,已经严重的伤及根基,苏邪说得不错,断三尾甚至可能会大幅度的缩短你的寿命,容不得不重视。”
漠漠听到他要看自己的尾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随即他很快掩饰说道:“那也不是什么火烧眉毛的事,就算给你看了,你也一时半会接不回来,你还是先去将双容那边的情况稳定下来吧。”
说完,便已经开始用双手将陵天苏推搡。
虽然动作力气都不是很大,但是抗拒意味却是十足。
陵天苏无奈。
“行吧,那你好好休息。”
动作轻柔的推开漠漠的双手,然后从空间戒中取出一张皮氅裹在他身上,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放心出了帐篷。
一出帐篷,陵天苏就看到匪夷所思的一幕。
火堆旁,火光映耀之下。
两道一紫一白的声影居然并肩而坐,在那里相谈甚欢。
当然,二者之间的相谈甚欢不过是陵天苏的瞬间错觉罢了。
多看了几眼你就会发现,那所谓的相谈甚欢不过是仅仅针对苏邪那小妖女一人罢了。
只见她面上满是亲昵之色的拉过秦紫?c的小手,宛若多年失散的好姐妹一般,口中娇笑不断。
而那双妖治的桃花眼则是有一下没一下的上下打量着秦紫?c的娇躯,眼神火热丝毫不比看陵天苏的要浅上不少。
若非她苏邪亦是一名女子,这‘色中饿鬼’看秦紫?c的模样,他怕是早就飞起一脚的踹她丫脸上了。
没有细听她们之间的谈话内容,陵天苏就听到漠漠隔壁帐篷内那嘤嘤啼哭之声,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很不客气的掀开属于双容公子的帐篷布帘,便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之味。
低头哭泣不语的李依依看了他一眼,飞快的用袖子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眼眶通红通红的。
陵天苏最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
因为他素来认为,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会惹人心烦。
所以面上表情也带着几分不耐:“别哭了,就算是把嗓子给哭哑了,也不见得能把他给哭起来给你抹眼泪吧?”
李依依面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愤然:“我哭不哭,关你什么事!你又知道什么?”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一丝委屈,这委屈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双容。
“我知道你讨厌我,因为我,阿容弃了月儿,你觉得阿容是个负心之人,但是谁也能够体谅阿容的苦,他的无奈,月儿可曾去了解过?”
陵天苏头更大了,他坐下身子,一边将被子底下双容的手臂扯出搭脉。
一边说道:“没人要跟你扯这些往事,月儿不会去了解双容,那是因为她被伤太深,太痛,又何必再去自揭伤口。
双容或许有苦衷,但这苦衷再大,依旧改变不了他曾为你抛弃月儿的事实,从而导致月儿被万鬼噬体,那份痛,恐怕是如今双容这一身伤势怎么也体会不了的。”
第五百二十四章:半个先生
陆离的剑狠残酷,是抱着一击必杀的态度来发动攻击的。
通过短暂的搭脉,陵天苏大约推演出了双容公子的受伤经过。
他身体上下,受伤最为严重的,则是丹田气海上一寸的那一剑。
那一剑他受得毫无防范,必是后背空门大开之际,被人一剑从后背贯穿。
剑伤之中,有着顽固万分的玉霜之气,不仅阻碍着伤口的恢复,那玉霜之气更是蛮横无理的不断撕扯着伤口。
这也是为何双容一只血流不止的缘故。
陵天苏心想,这一剑,陆离怕是直接冲着双容的丹田气海刺去。
关键时刻,想必是李依依对那陆离并未如双容那般完全信任,她亦有着不俗的修为,捕捉到了这满满杀机一剑,情急之下,大力推了双容一把,这才避开了要害。
如若不然,任凭双容修为再怎么高深玄妙,怕是此刻已经得需入土为安了。
其他的伤势比起那一剑,倒也不算那般棘手。
只是伤上叠伤,再加上一路奔跑,无时间治疗,失血过多,此刻生命垂危倒也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看着他身上绑着的一层又一层绷断以及绷带下的厚厚黄色药粉,便知道李依依早已为双容公子上好了药物。
只不过这一小会的功夫过去,那绷带仍是止不住血的向外渗血。
解下一层绷带,陵天苏拈了一抹药粉轻轻在指尖摩擦。
很显然,这是他们水月洞湖好的疗伤药物。
不过……对于治疗双容公子现在身上的这些剑伤,可是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从空间戒中取出几枚回元丹塞到双容公子的口中。
几场死战奔逃,他能够贴切的感受到双容公子体内那接近枯竭的元力。
有了这几枚回元丹的加持,他也能够自行引导体内的元力用以修复体内的创伤,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束手无策。
几枚回元丹下腹,双容公子鼻息间的微弱呼吸总算是平稳几分。
李依依不知何时收起了面上的愤慨之色,在一旁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她如何看不出陵天苏喂给双容公子的那几枚丹药就是当日恒源商业八层楼的拍卖之物。
虽然她心中很是不喜这小子,不过看他愿意舍得用以如此珍贵的回元丹来治疗双容公子,心中不由也暗自对他改观几分。
然而,这改观的情绪并未维持多久。
下一刻,李依依的脸色就直接黑了下来。
他看到陵天苏从空间戒中取出一瓶碧绿色的药膏,她既然能够一眼看出方才那几枚丹药是回元丹。
自然也能够看出他现在取出的亦是恒源商会八层楼拍卖之物,极品五散膏。
让她脸色黑下来的,自然不是因为这个。
“喂,你干嘛脱他衣服。”略显尖锐的嗓音让陵天苏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他奇怪的看了一眼这个女人,暗道这货的占有欲还真是强。
陵天苏好没气的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不脱衣服我怎么上药?难不成跟你一样,直接往衣服裂口内撒药?
话说李大小姐,你是不是应该避避嫌,虽然我知道你跟你表哥感情很是要好,形影不离,但你们终究尚未成亲,男女有别这个道理你还是得明白几分的。”
说完,陵天苏还摆了摆手,一副打发人的模样。
见他把她说得像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一般,李依依顿时气得面色涨红。
她一把夺过陵天苏手中的五散膏:“我与表哥如何,还轮不到你管!”
陵天苏面无表情的看她:“那是我的东西。”
李依依气焰顿消,下意思的握紧这瓶五散膏,缩了缩脖子。
她小声说道:“我表哥他有洁癖,你应该也知道,若是他醒过来,知道自己被别的男子摸过,怕是会第一时间抹脖子自尽的,这样一来,你不白救他了吗?还是我来吧。”
陵天苏后槽牙顿时一阵泛酸。
“别别别,别用摸这个词,得得得,您来您来,我撤了。”
陵天苏郁闷之极,灰头土脸的从双容公子的帐篷内出来。
五散膏的使用方法,顾瑾炎那厮早就在恒源商会八层楼时示范过。
他也懒得再跟这个脑子有包的女人多说什么。
出了帐篷,本还想跟秦紫?c寒暄几句的。
却见苏邪那小妖女拉着她的手,二人靠得极其之近的私语不断。
陵天苏心想,这苏邪看不出来还是个自来熟的性子。
不过……
陵天苏目光微闪……
他怎么好像看到秦紫?c的身体在方才一瞬,不易察觉的离苏邪远了一些。
从陵天苏这个角度看去,恰好还看见秦紫?c那只白嫩的耳垂染上一抹粉意。
然后,苏邪弯了弯眼角,很是自觉的提了提身子,又凑近她一分。
本无意去打探她们女子之间的私话。
不过看秦紫?c的模样,怎么显得有些窘迫的样子?
陵天苏耳尖动了动,待听清苏邪究竟说了些什么,他的面色顿时黑如锅底。
好家伙……他是奇怪这小妖女怎么不来缠着他了,感情她是换了目标人物。
陵天苏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
难怪秦紫?c那样一副神情了。
这小妖女,抓着人家说个不停的,竟是在向她传授自家宗门秘法以及如何挑选上乘鼎炉。
至于那秘法内容,什么‘吸阳法决’,‘五欲十动’这些乱七八糟的陵天苏都不忍去听。
这小妖女,脑子是进水了不成?
秦紫?c长得就是一副乖乖女,小绵羊的模样,你去给她灌输这些外门邪道。
真当她是你合欢宗的新人师妹不成?
陵天苏黑着个脸,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过去。
一把将那小妖女给拨开,瞪着她说道:“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呢,小小年纪的不学好也就算了,还在这里祸祸其她人,是不是欠抽你!”
“还有你……”虽然是带着教训的口吻,不过陵天苏的语气明显柔和了几分,不带一丝重音,他看着秦紫?c说道:“以后少跟她说话。”
秦紫?c俏脸微红,羞赧点了点头。
被人如此明显的差别对待,即便是苏邪这个老油条也心中有些不平衡了。
她面颊鼓了鼓,正欲发火,却是将秦紫?c这副神情尽收眼底。
心思百转间,苏邪那双明亮的眼珠子打了一个转,又开始起坏心思了。
她咬着食指,另一只手指却是在陵天苏的手臂上打着圈圈,眼眶之中含着盈盈泪光。
“那日你脱人家衣服亲人家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凶巴巴的对人家的~”
因为羞赧一直低着脑袋的秦紫?c豁然抬首,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眼神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可不知为何,陵天苏却生出一种她在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回答一般。
陵天苏有些头疼,他小看了苏邪的厚脸皮程度。
那夜的荒唐事居然也敢当众脸都不红的一下提及出来。
不过那夜暧昧,不是两情相悦之下进行的,而是在魅术‘璃幻’失控之下不能自已,所以陵天苏此刻心绪倒也坦诚。
他微微一笑,抬起手掌,像一个邻家大哥哥似的揉了揉苏邪的脑袋。
这个动作他经常对自己的妹妹做,所以此刻做起来,也是浑然天成,不带一丝生涩。
“乖,时候不早了,好孩子到了这个点都该回去睡觉了。”
陵天苏眼神戏谑。
这下不凶了,够宠溺了吧。
本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甜腻的语调反击回去恶心恶心她。
却不曾想,当他手掌落在她脑袋上时,那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微微一怔,似是有些意外。
陵天苏也怔住了。
他竟是看到苏邪神色一紧,那张尖俏的小脸上出现一抹极难在她面上出现的粉色之意。
几分羞怯,几分腼腆,不见一丝魔宗妖女媚态,反倒是像寻常邻家女孩儿一般。
这玩的又是哪一出?
陵天苏还未反应过来,苏邪却是收回了那只在他手臂上打着圈圈的手指,竟是带着几分羞恼慌乱的意味推开自己脑袋上胡乱揉着的手掌。
“我有些困了,先回去睡了。”
本以为这小妖女还会纠缠一番,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在说完这句话后,直径的钻进了一间帐篷之中。
秦紫?c微微一笑:“通过方才的交谈,其实我发现苏姑娘的本性其实不坏的,你不必这般处处提防着她。”
陵天苏靠着火堆,坐在一处临时砍下的树墩之上。
他一边往火堆之中添置柴火,一边低笑道:“你们之间的交谈?是指她传授你功法那方面的?若是这样说的话,苏邪也算得上是先生的半个先生了。
叶陵真是该死,对于先生的先生,不该心生提防之意,该表露敬意才是。”
秦紫?c面色通红,咬唇看他:“多日不见,你竟也学会打趣我了。”
陵天苏笑着摇了摇首,正欲说话。
却见秦紫?c羞态敛去,恢复以往温和柔情。
她眼底含笑的看着陵天苏说道:“叶公子,那苏姑娘虽然出自合欢宗,看似对于男女之事格外放浪不甚重视,不过方才你那不经意间的摸头举动,我仍是能够看出…她其实还是很害羞的。”
陵天苏失笑道:“她害羞?那是你没见到她厉害起来的时候。”
(ps:吼吼,战斗完是时候来拉拉家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