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冥鬼
国师老道此刻如同一个迟暮老者,满头的银丝白发。
在他剧烈的咳嗽间,不断掉落着,本就不多的头发更显稀疏可怜。
那银丝头发尚未飘入坠地,已然成了屡屡碎灰,死寂之意甚浓。
他捂唇咳嗽剧烈,片刻,好不容易平复下来。
国师淡淡的看了陵天苏一眼,说道:“如今本座已经带你们二人来到此间,那位老疯子不可能抛下人间不管不顾,所以杀你之事,倒也不必那般心急了。”
陵天苏沉默了。
从万首试结束,这位国师妖道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他杀死,可如今却留之不杀。
一来是因为此地是邢荆不可触碰之地。
二来,陵天苏隐隐的猜到,国师此时不杀他,定是有着其他的图谋。
陵天苏默然的看着他眉心明显扩大几分几乎快要扩张到他鼻梁的紫色竖痕之内,有怎么也掩饰不了的紫黑魔气浓烈而出。
不,说是魔气也不甚合适。
因为自他眉心涌出来的黑紫气息,比魔气还来来得诡异邪恶。
吴婴伏在地上,虽然四肢受控,却从未放弃过挣扎。
直至他看清国师眉宇间竖痕内的紫黑之气,他顿时停住手中动作,深深皱眉,暗中的眼眸带着一抹血色。
虽然受制于人,可他那与生俱来的傲性依旧让他勾起嘲弄的嘴角:“原来堂堂大晋国师,非人非鬼,非神非魔,非妖非灵,而是一只躲在阴沟里见不得人的臭老鼠!”
陵天苏微微一怔,吴婴似是看出了国师的来历。
那么这国师……究竟是谁?!
国师老道低声一笑,缓缓的蹲下佝偻的身子,与吴婴平视。
他面上的笑容,不见一丝慈悲,只有无尽的冷然。
深幽如暗渊般的眸子不带丝毫情绪,他轻轻的扯了扯手中的锁链。
一个极致简单的动作,让吴婴眼眸豁然痛苦大睁!
眼中的那把血歌,疯狂隐现不断,快要挣脱眼眶。
但最终,血歌随着他眼中的寒意一同被冻结,不甘的隐于眼底深处。
缠绕在国师老道手臂剑的血色锁链如蛇身一般骤然缠紧,深深的嵌入他那满是狰狞伤痕的皮肉之中。
可令人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国师老道面上没有露出丝毫的痛苦神色,反而表情逐渐松弛舒适。
好似干裂已久的泥土终于迎来春雨的滋润享受一般。
反倒是吴婴,冷薄的面容露出百般痛苦之色,面上汗珠疯狂的从他肌肤毛孔内渗出。
他双手用力的扣紧大地,只见插在他心口上的小剑,再度插深一分,不见剑尖。
缠绕在国师老道腕间的锁链变得愈发猩红可怕。
陵天苏看到他手腕上那条条道道仿佛被野兽利爪撕裂开来的伤痕瞬间平复几分。
他那满头银白发丝,也终于不再随着他的咳嗽动作而不住的飘落,甚至隐隐的恢复一层黑灰之色,不再透着绝对的死寂惨败之意。
声嘶力竭的咳嗽之声转变成了轻微的咳喘之声。
陵天苏眼中惊色未定,这国师…竟是在吸食吴婴的魂魄与寿命!
国师老道苍老的容颜看着竟是恢复了一丝的年轻。
他那毫无感情的眸子,瞬间变成极度狂热,面上的诧异似乎连他自己都不曾料想到吴婴会给他带来如此意外惊人的效果。
感受着身体不断的亏空与生命的宣泄,吴婴垂着头,无力的跪倒在粗糙不平的丘石之上。
陵天苏亦是保持着坐地姿势,刚好与吴婴保持一个持平的高度。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他能看到吴婴那双渐渐模糊的暗沉眸子之中不见一丝绝望,而是无尽暴怒。
也不知他是拥有者怎样坚强的意志力,竟是硬生生的没让自己晕沉过去。
他豁然抬首,暗红的眼眸寒意大作,被贯穿的两只手臂忽然抬起,狠狠的握在那柄短剑。
他薄唇无情开启,冷冷说道:“想要我的精血与魂魄…你这只阴沟里的臭老鼠还没有这个资格!”
锋利的剑锋割开他的手掌,殷红的液体顺着他开裂的伤口流淌而下,落在斑白的丘石之上,好似点点红梅。
他的口中迸发出尖锐的厉啸怒吼之声,束发用的黑绸发带直接崩裂开来。
漆黑长发如龙狂舞,锋利的剑锋几乎快要将他手掌割断。
可他依旧固执的死死握住剑锋,往外拔着。
国师老道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坐着无用之功,无情说道:“没用的,你拔不出这把剑的,正如你的一切都逃脱不了本座的掌控一样。”
咔!
一声嘲讽意味十足的轻响……
那是剑锋擦过骨骼皮肉的声响。
国师老道面上淡然中带着一丝自信的表情顿时僵住,他看着染血的剑尖逐渐从他心口中缓缓脱离。
豆大的汗珠疯狂的从他额角淌落。
吴婴唇角抿出一道坚毅的弧度,眼神却是如颠如魔。
国师老道皱了皱眉,然后起身俯视着他的动作,僵硬的脸庞恢复漠然,缓缓说道:“不可以。”
苍老枯瘦尚且缠绕着锁链的手臂微微抬起。
手掌缓缓落在吴婴的头上,好似老者训斥晚辈的动作,轻轻的、带着一丝教训意味的拍了拍他的头。
深深嵌入手臂中的手臂松弛一分,随着松弛瞬间,那尚有离开吴婴身体之势的短剑,再度被一股大力所侵蚀,狠狠的扎入他的心口之中!
这次没入的深度与方才一般无二。
吴婴闷哼一声,那张精致非凡的脸因为那把短剑带来的第二次伤害而微微颤抖扭曲,一双手掌被割得鲜血淋漓。
他缓缓松开短剑,目光幽冷的看着身前这位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国师老道。
明明浑身气力在方才的短剑反扑之下,已经所剩无几了,可他仍是要倔强着性子艰难开口说道:
“罗生门那个叫上官的女人,生平最是厌恶九幽冥族。而我吴婴,最厌恶的生物是阴界鬼婴。她见冥族必杀,我见鬼婴必摧!
你这个老道…圈养冥族,而冥族能够带离鬼婴离开阴界用以操控变异的春蚕蛊……
说来说去,这最后的源头还是源自你,我几度以为,你是万年之前,遗留在人间的冥族余孽……”
国师老道神色骤然一冷,面皮上的每一道深刻皱纹都仿佛化作了最锋利的杀意,他的眼眸深深眯起,眉心竖痕之中喷薄的紫黑之气愈发强烈。
他沉声道:“你想表达什么?”
陵天苏看到他落在吴婴头顶之上的那只手,陡然换势。
五爪锋利如钩,隔着虚空好似隐忍一般对着他的头颅,看起来随时能够落下贯穿一切。
吴婴好似全然感受不到头顶上方的阴冷杀意。
他冷冷一笑,道:“可我猜错了,想必就连那星父王渊以及那剑神邢荆都无法想象得到,冥血王族的血脉居然会与阴界鬼族有所瓜葛,生下来你这么一个冥鬼血脉!”
听到这句话,陵天苏心中豁然一惊!
正如吴婴所说,就连他甚至都怀疑,这位诡异的妖道,会不会是被遗留在人间的冥族夺舍而成。
但是他怎么也没能想到,他身负两种血脉,一个冥族,一个鬼族。
可这连星父王渊大人以及剑神邢荆都无法推演而出的真相。
那吴婴他……是如何一眼看出来的。
锋利如钩的五爪在他头顶上方悬了良久,最终还是缓缓松弛下去。
哗啦声的锁链摩擦之音,国师老道面无表情的收回了手,负于身后。
“一万年前,神族出了一个无祁邪,将数十万冥族将士尽数诛杀于人间,冥族之人,无人能够在他剑下存活,而余下尚未来的及登临人间的冥族,皆被他封印在了九幽之下,在这人间,如何还能幸存冥族余孽。”
第四百九十六章:世上再无他
国师老道看着这片原野茫茫渺无人烟的远古战场。
即便是万星闪烁,相互辉映也无法驱散这片大地的黑暗。
他的目光变得比黑暗还要深邃,比群星还要遥远。
“而本座,自阴间诞生,身负鬼族血脉,更身兼半个冥族血脉,本座不在无祁邪的碑剑镇压之下,从阴界来自人间,自然不比他们那般困难。”
陵天苏悄然无息的调动体内止滞难以运转的元力。
试图破解肩膀伤口内的阴冷气息,只听见吴婴的声音再度响起。
“可世间万物皆有秩序,阴界与人间两界之间的阻碍,若是不付出点代价,不论是冥族还是阴物,恐怕都难以长时间的身处人间世界之中。
呵……若我没猜错,你抓我与这小子来自,正是因为你这副皮囊即将腐朽,根本撑不了多久了,怎么?想吸食我和他的生命来补充你自己?”
国师老道寻了一颗枝叶枯黄垂败的古树之下,靠着坐下。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吴婴,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本只想杀上官棠一人,可你的到来,让我发现……”
说道这里,他那张毫无情感的面孔泛起一丝狰狞怨毒:“你这位越国皇室吴婴,居然与万年之前的神界第一人无祁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你的鲜血……让本座感到既兴奋又厌恶!若非当年,本座以冥鬼之身作为代价与食骨灵盒做下一个约定。
亲眼看着无祁邪身消道陨在那轮回之中,本座还真的很是怀疑,你就是无祁邪的转世呢。”
听到食骨灵盒四字,吴婴眼瞳陡然一缩,散发出惊人的寒意。
国师老道盯着他看了办响,摇首说道:“可惜……你不是。”
什么?!
陵天苏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吴婴竟然不是无祁邪的转世,而无祁邪……已经赴身鸿蒙?!
那为何溯一那家伙会认出吴婴便是无祁邪?
而吴婴……又为何会无祁邪的自创剑法,漫天星辰?!
食骨灵盒又是什么?
在这一万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若是无祁邪不在了。
那不是意味着……溯一多年等待的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世间?
七界四海,再无他的踪影。
那么溯一,又该何去何处?
陵天苏此刻的心,有些乱……
“无祁邪……”
吴婴神情带着一丝茫然的念出这三个字,眼中冷意稍退,然后缓缓闭上眼说道:“他是我,可我……却不是他。”
陵天苏将这一句话听得不明白。
什么叫他是你,你却不是他?
陵天苏不懂,但心中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国师老道深深的看了一眼锁链那端的吴婴,没有再说话。
他眉心内的紫黑之气收敛几分,面色有时会忽然出现一丝隐隐难耐的痛苦之色。
好似吸食了吴婴的生命与鲜血,他的身体极为排斥这股不属于他的力量。
但是对于国师来说,他的身体虽然排斥这股力量。
但不能否认,若是他炼化这股力量,无疑能给他带来脱胎换骨的变化。
他随手打出一道百米范围的半圆结界,将这颗枯败古树以及三人尽数笼罩其中。
不是怕二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而是接下来,他需要时间休息来炼化体内从吴婴那吸收过来的生命之力。
做完这些他靠着古树,闭上眼睛宛若一个僵尸,沉眠而去。
吴婴也停止了谈话,好像身体极度疲弱无力,侧躺在地上,呼吸声渐渐平静。
陵天苏看着他四肢被贯穿的恐怖伤口,双掌被割得鲜血淋漓的手,以及苍白如雪的脸色,还有那半寐着眼不知在坚持着什么迟迟不肯因为伤势的沉重而昏睡过去。
对于国师老道并未限制他的自由,甚至在与吴婴的谈话间吐露出自己身份的辛秘,陵天苏并无多大意外。
在国师眼中,他不如吴婴强大,自然威胁性也不如他,自然是先将吴婴束缚,待到将他吸食完毕,在轮到他了。
面临生死危机时刻,陵天苏完全没有因为进入远古试炼之地的那种喜悦心情。
甚至无心情去多看一眼这个并不属于人间的世界。
他看了一眼吴婴,皱起了眉峰。
吴婴眼皮微微一颤,微微张大疲倦难耐的沉重眼皮,嘴角勾起一抹嘲笑。
“想说什么就说吧,这老妖道此刻正在专心试图炼化从我这吸食过去的精血,不可分神,入定的他,可听不到我们在说什么。”
陵天苏沉默片刻,说道:“上官棠……她如何了?”
吴婴眼中寒意大作,讥讽笑道:“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她人安危,叶世子对待女子都是这般温柔的吗?”
陵天苏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着他认真说道:“请回答我的问题,这对我,很重要。”
吴婴艰难的翻了一个身,仰面看着星空,说道:“这个老妖道找到了她,看出了她身上的因果,想要夺杀她的眼睛,我与她二人加起来都不敌这位妖道。
就是在那时,我感知到了他的真实身份,他虽伤了她,但后来罗生门的门主夜无眠以及执政官轩辕难赶了过来,她无恙……
倒是我,因为你的一个消息,赶去了那里,被老妖道盯上,如今沦为他人的口粮,像一只待宰的家畜一般,任人宰割。”
陵天苏知道他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他若是提前知晓自己会沦为如今现在这个下场,恐怕仍旧会去救上官棠的吧。
因为……
“国师天明想要上官棠的眼睛,可是因为那只眼…是无祁邪赠与她的。”
吴婴一怔,显然没想到他竟然能够知道这么多事。
“不错……”
陵天苏看了他办响,问道:“你记得无祁邪,记得上官棠,为何唯独不记得溯一了呢?”
吴婴又是一怔,皱眉道:“溯一是谁?”
陵天苏的嘴角抽了抽,心中为溯一感到不值。
感情你巴心巴肝的等了一个人等了这么久,人家压根儿早就把你给忘到了脑后……
“嗯……就是抱着你腿嚎啕大哭的那只笨熊,也就是这枚九重鸣幻铃的器灵。”
陵天苏摘下手腕上的红绳铃铛,起身走向吴婴,将铃铛递给他说道:“这枚九重鸣幻铃是无祁邪的东西,如今物归原主,理所应当。”
吴婴斜眼看着他手中那枚铃铛,冷笑道:“能够拥有器灵的玄器,那便不再只是玄器,若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一枚伪神器吧?神器之珍贵,世间绝无仅有,你舍得给我?”
陵天苏说道:“溯一于我有恩,你既然是他的主儿,我自然不可能霸占不放,其中雷层已经开启,对你应该有很大帮助。”
“扶我起来。”吴婴淡淡说道。
陵天苏皱了皱眉,然后蹲下身子,搭着他的手臂将他扶坐起。
触碰到吴婴那冰冷得几乎快要失去任何温度的身体,陵天苏总算是贴切的意识到此刻的他究竟虚弱到了什么地步。
吴婴靠着他的手臂,看着他手中的铃铛,用一种极为肯定的语气说道:“我不是无祁邪。”
“他虽然造就了我,但是我不是他,在这世间,无人能够成为他,所以……这枚九重鸣幻铃的主儿也并非是我。”
吴婴侧了侧头:“而且我很能够肯定的是,我与你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我们只能是敌人,我吴婴…从来不需要敌人的施舍与怜悯。”
陵天苏握紧手中的铃铛,有些不解:“难道你真的想死在这里?”
吴婴勾了勾唇,冷笑:“死?我的使命还未完成,如何会死?你只需记住一点,只要我活着,便是这世间极邪,极恶的存在。
永远不要因为我可能是无祁邪这一点而对我心存救护之心,因为我十分憎恶你,若是有机会,在你重伤之际,我仍旧会毫不犹豫的将你化作焦炭。”
第四百九十七章:天侍军
陵天苏沉默片刻,收起铃铛说道:“我明白了……”
说着明白的话语,他一边从空间戒中取出五散膏,在吴婴皱起眉头的时候,将五散膏涂抹在他受伤的掌心。
他这般说道:“依你所言,你我既是敌人,我今后不会再对你心存救护之心。”
感受着掌心伤口的愈合,吴婴不愉的皱眉说道:“可你做的事与你说的话,截然相反。”
陵天苏笑了笑:“别自大了小鬼,对于你吴婴,我由始自终都从来很不喜欢,你伤了月儿,伤了上官,还在我重伤受罚时出手偷袭,你这么可恶的一个人,我自然是巴不得你早些遇难得好,可是……”
陵天苏看着他那双暗沉不带任何情感的眼眸,继续说道:“可是你对上官的相助之情这点我至始至终都记得,况且如今遇难的可不止你一人,还有我。
现在我们二人皆危在旦夕,或许我们将来会成为敌人,但是现在……我们却有着共同的敌人。”
吴婴紧蹙的眉心松缓一分,他道:“你的意思是,暂时达成结盟协议?”
“不错,你比我了解这老妖道,而我比你行动自由,两点互补,不难找出逃生办法。”
陵天苏相信,心高气傲的吴婴绝对不会甘心就这么丧命在国师手中,成为壮大他人的养分。
吴婴沉吟片刻,才缓缓说道:“那么……我们首先的将插在我身上的这五把剑给解决掉。”
陵天苏笑了笑:“办法是想出来的。”
……………………
叶沉浮无法想象,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随了孙儿的意,让他参加这次万首试,竟会带来如此灾难。
他能够获得万首试排名第二,这绝对是超乎了叶家上下所有人的意料。
他振奋自豪,他喜悦交加,甚至让他那颗强行沉寂安宁的心再度生出一抹豪情壮志的希望火苗。
然而,这道名为火苗的喜悦之情还未来得及品味,就被接二连三的噩耗生生掐灭!
虚境空间破灭之际。
久违的能够看到这位老王爷,一身戎装,手执长枪,带领着叶家十大军侍踏着烟尘滚滚,带着压迫人心的震撼气势,欺压而来!
将这座城池之内,幻去的空间之下众人团团围住。
其中,有剑神邢荆,星父王渊,平阳王秦不破,各大世家的家主大人,大大小小各国宗派之人,当朝皇子公主。
皆被金戈铁马重重围住。
此刻上空之中,仍有不少曾经的参试者,神情兴奋癫魔的往天空中冲掠而去。
正如那锦鲤跃龙门一般,成群结队,想要进入那令人心驰神往的世界中。
叶沉浮的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一般,他抬首打出一个简单的手势。
十大侍军,其中九大侍军没有丝毫动作。
唯有天侍众人,同时简洁而凛利的抬起右手,每一名天侍掌心凝结出一股不同于常人般的天地元力。
千名天侍,千股元力交加在一起,如元力编织的巨大网线一般,朝着天空笼罩而去。
在这道巨大的网线荡过跃如星夜大门的众人时,只见他们顿时僵在半空短短一瞬。
自他们体内萦绕而出的元力顿时凝固不动,他们就如同一只只被冻硬拔光毛的鸟儿一般,纷纷坠了下来。
而有少数道法精深着,即便稳定了自身的元力不被影响,但那元力编织的巨大网线却是先他们一步的将天空上方的星夜豁口给罩住。
他们不甘心的迎头撞了上去,最终只能闷哼一声,被网中力量震得重伤晕厥,坠下姿态,更加凄惨。
没有着急踊跃如内的余下众人,眼中无不流露出惊骇之意。
他们知道,叶家天侍,擅长绘刻神符阵法,每一位能够参加天侍军的人,必定身具极佳的炼符资质。
那道天地元力凝结而成的参天巨网,则是他们以元力化丝入线,刻画出的一道网符。
但整整千人,能够同心而为的绘制出一道符,这一点,在符道之上绝对是一个惊天之举!
人心莫测,即便是亲密无间的夫妻,也未必能够做到心意相通。
而这整整千名天侍,却是能够心无旁骛的配合所有人,将这一道网符刻画完整直至完美状态。
这是何等的默契!
叶家军…果真不愧为大晋的第一军队!
光是天侍就已经如此出色,那么余下的九大军侍,又是何等的令人震撼!
众人不敢想象。
叶沉浮面上不见任何自豪得意之色,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忽然,他眼眸一跳,竟是看到有一道窈窕紫影,十指纤纤连影不断描绘出一道金色逆符,破开了网符一角,眼看着就要今日那道星夜之中。
他当然知道,那道紫影精通符器双修之道,对于符道一途,她既会画符,也会解符。
短短一瞬描绘出来的一道逆符足以让她破开一角离去。
叶沉浮脸色当即大变:“快拦下她!”
旁人入了那远古试炼之地,他可无所谓。
但秦紫?c不同,他是陛下最疼爱的一个女儿,亦是他未来的孙媳妇儿。
此次的远古试炼之地开启的诡异,其中绝对蕴含着不少的变故与危机,他如何放心她只身一人进入其中。
此间,速度最快的,当为风侍首领风二月。
在叶沉浮脸色变化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出那四字时,他便已经来至符网之下,那道紫影身后。
他探出一只大手,朝她皓臂抓去,沉声道:“公主殿下,得罪了!”
随见,那只纤细的手臂折返间,又是一道束缚之符打出,小小符意力量虽然不强,但却让风二月速度顿了小半息。
这么一顿,那道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星空夜色下。
风二月震散那道符意,满嘴苦涩的他飘落至大地,单膝跪在地上:“叶公!属下无能!未能拦住公主殿下!”
叶沉浮叹息一声:“也罢,既已成事实,便由她去吧……”
秦紫?c有着参试资格,可从一开始,便从未报名参试,仅仅只是从旁观试,可见他对于那远古试炼之地并无多大兴趣。
可现在,她却毅然决然的进入其中,其中缘由,叶沉浮不难猜测不到。
有了天侍的阻碍,此间大地,再无修行者能够进入那远古试炼之地中。
地上躺着不少被震伤昏迷的修行者,不少人怒目相视:“这便是大晋的待客之道吗?!”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遇,可不是年年都有的,被人干扰,自然会引来众怒。
可众怒……如何抵得过叶沉浮的一人之怒!
他冷哼一声,身后血腥杀伐之气最浓烈的杀侍在同一时间里,步伐整齐的往前踏出一步。
整齐震撼的脚步声让整个永安城都抖上一抖,一股滔天的血煞之气自那千名杀侍身上散发而出,镇压得场内绝大部分人心胆俱裂,几乎快要窒息过去。
无人再敢出声质言……
叶沉浮一步步的走向人群之中,来自九州各国的参试者们,如同潮水一般纷纷畏惧的散开,不敢直视这名老者身上散发出来的深沉怒意。
老者缓步来到星父王渊之前。
星父王渊见状,理了理衣袍,眉目认真的冲这位老者拱手行了一礼。
虽然叶沉浮眼中怒意隐忍待发,可面对这位星父大人,却也不得不强行收敛几分。
他亦是回礼说道:“此番补天之举,王大人可是要与邢荆先生一同行动?”
王渊应道:“苍穹出现漏洞,天道必会沦陷,届时人间大乱,理应及时补足。王渊不才,无法像邢荆先生那般气长山河万里行那缝天之举,但理应也要尽些绵薄之力。”
第四百九十八章:你说……我家殿下是妖?
几位世家家主听闻此言,心中不由也松了一口气,纷纷肃容钦佩。
因为他们相信王渊大人口中的绵薄之力,那绝对不仅仅只有字面上的那般绵薄。
叶沉浮回礼弯腰的弧度加深一分,他沉声道:“那么还望王渊大人在最后一刻,为我叶家留下一道大门,我叶沉浮向大人保证,那一座大门,由我叶家军彻底死守,绝不会让人间沦陷!”
王渊皱了皱眉,沉默了下来。
叶沉浮会这样郑重其事的请求他这一点,其事不难猜出,他是为了他那唯一的独孙。
留下一道远古大门,由叶家军进入远古试炼之地搜寻叶家世子下落,直至将他找回为止。
而那道大门也有可能将会无限制的一直开启下去。
因为王渊认为,那位甚至极受剑神看好的叶家世子,落在了国师的手中,能够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远古试炼之地是一块极大的诱惑力,只要他开启一天,便会引来无数饿狼的注视以及远古生物的时刻降临。
虽然王渊认为叶家世子没有该死的道理,但顾全大局,也不愿留下这么一个隐患。
“且答应他吧,有老夫在,一道大门而已,我看何人敢造次!”
天空之上,不见那位老者的身影,之听得他的声音犹如滚滚奔雷自云层之中传来,带着不容置疑。
星父王渊面露苦笑,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叶沉浮神情一肃,朝着天际恭敬行了一礼。
十大侍军,除了天侍军踏出一步以外,其余人皆一动不动。
待叶沉浮重新站直身体一言不发时,立于众多黄侍军前的抱剑女子没有接受到任何命令,开始缓缓抬步,来到赵勾玉身前,一双犹如墨星般的眼眸平静的与之对视。
众人的视线不禁皆被如此诡异的一幕所吸引。
其中一人,恰巧包括了潇竹学院孟子愉。
从骆轻衣迈出一地步引起众人注目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好似蚂蟥一般,紧紧的“咬”在她怀中的那把承影剑上。
被一名如此美丽的女子认真注视,赵勾玉心中非但没有生出一丝愉悦之情,反而头皮莫名一炸,遍体生寒。
他下意识的捏紧袖中那把青冥小剑。
他不知为何自己的行为举止为如此怪异的窝囊。
更不明白为何他堂堂赵家家主,竟会被一名小小黄侍的平静眼神所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骆轻衣眼神清澈,不含一丝杂质,她缓缓开口,声音悦耳:“你说我家殿下是妖?”
她的称呼既不是赵大人,也不是赵家主,而是平称…你。
不论是年龄,辈分,官职,对于她一个黄侍而言,这绝对是一个极其失礼的态度。
众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叶沉浮的面色。
只见他面上表情没有任何起伏,明显对于这位小黄侍的突然发问没有任何意见。
赵勾玉眉宇沉凝,心头那股诡异之感怎么也挥之不去,但还是勉力应道:“我所说的,都是事实。”
骆轻衣的目光平静得没有丝毫变化,她继续说道:“在万首试结束期间,你曾两次对我家殿下出手,试图将殿下击杀,是也不是?”
赵勾玉眉头皱得更深了,还是答道:“是,奸佞妖邪,人人得而诛之!”
“你不否认,那便是最好……”
骆轻衣抱剑的姿势改变,单手握着承影剑的剑鞘,自然垂于身体一边。
她忽然抬首看着满目疮痍的天空,也不知世子是坠入到了哪一道大门之中。
她淡淡说道:“我很少出剑…但是我家殿下却见过,他知道…我的剑很快。”
赵勾玉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眼眸顿时阴冷下来。
平阳王秦不破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很差来形容。
如今就连这么一个小小黄侍也敢站出来胡言乱语,他沉声呵斥道:“不得放肆。”
众人心中亦是感到一阵好奇。
她说她的剑很快……
那么有多快?
难不成还能快过星父大人王渊的剑?
众人这般想到。
霎时间,在他们双眼没光明所覆盖的前一瞬,他们看到王渊大人的眉头微微皱起。
然后眼睛被突如其来的光明瞬间刺痛。
好在给他们来到刺痛的光明仅仅只有短短一瞬,刺痛的双眼甚至还来不及闭上,足以覆盖一切视线的光明就已经褪去。
“咚”的一声轻响。
好似瓜熟落地之声……
可这里哪里来的瓜呢?
人们睁着略带疑惑的眼睛,冲着声音源头看去。
好巧的是,那声音的源头竟然是赵家家主所站之地。
他们看到赵家家主双腿依旧稳稳的站在那里。
只是……那双大晋官靴旁的不远处,有一颗模样甚是相熟的头颅,轻轻的滚动着。
他们清晰可见,头颅上的那张脸庞带着始料不及的僵硬错愕,瞪大的眼眸满满的不甘。
而他身前静立的那名美丽女子,则是保持着收剑的动作。
他们呼吸紧紧一悸!
不曾见她拔剑,更不曾听到一声拔剑之音……怎么就收剑了?
收剑了……
直到那道不算伟岸的身躯缓缓的倒了下去。
所有参试者这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才猛然的吸了一口凉气!
她杀人了!她竟然杀人了!
而且她杀的不是别人!而是九大世家之一的赵家家主大人!当朝重臣!
她怎么敢!
不对!
参试者们心中又是一惊!
赵家家主有着安魄境界的实力,而黄侍,素来以医术药理成名,对于修行一道,远落后与其他八大军侍。
可她这么一个小女子…竟然能够做到瞬杀赵勾玉!
何其可怕!
而此刻,面部表情最为精彩的,莫过于那位潇竹学院的学子孟子愉了。
他曾在参试途中,质问过叶陵。
问他为何要将君主之剑交到一个女子手中?
更是义正言辞的说着他此举行为无疑是让那明珠蒙尘。
而现在看来,他那时的话语,竟是显得这般可笑。
拥有如此可怕强大剑技的女子,怎么可能让那把承影蒙尘。
“混账东西,谁让你动手的!小小黄侍,胆敢当着本王的面杀人,是要造反不成!”
平阳王秦不破怔楞良久,反应过来,顿时勃然大怒!
对于这位陛下同胞兄弟王爷的怒火,以及赵勾玉的身死,在场所有的叶家军皆是一副漠然到了给人一种理所当然的模样。
让参试者们更为震惊的是,那位遭受到平阳王呵斥的女子竟然上前一步,神情平静的踢了踢脚下那颗头颅。
她嗤笑道:“叶家黄侍,多年以来,虽然精通岐黄之术,救人居多,但是这不代表着不会生气,不会杀人。”
她现在就很生气,所以才要杀人。
叶沉浮语气幽幽:“我叶家的人,还没有哪个是混账东西的,还望平阳王谨言!”
平阳王神情一滞,这叶家黄侍如此放肆,听他话中的意思,居然还大有维护之意?!
“那可是赵勾玉,赵家家主!不是什么下九流说杀就杀的小喽?? ?/p>
叶家出来的人,都是这般疯狂的吗?
叶沉浮颔首淡淡道:“赵勾玉勾结国师,几次三番杀害吾孙,为何不能杀?”
他忽然转身,看着秦不破认真说道:“如今的叶沉浮,不过是一个大半身子埋进黄土里的老人。
吾儿无修已经不在了,老夫生平所求不多,只想为我那孙儿争来一方安宁净土,可总有人喜欢咄咄逼人,不给人留条后路,既然如此,老夫为何不能疯上一回?
平阳王殿下应该知晓,老夫发起疯来,死的人,可不仅仅只会是一个赵勾玉。”
平阳王气得浑身直抖:“老匹夫,你敢!”
第四百九十九章:祭品
叶沉浮淡淡道:“老夫不是不知分寸的人,邢荆先生既然应了老夫一座远古大门,这场疯魔,自然得收敛几分。
即便要屠杀一场,那也得等解决这场浩劫之后,这次的补天行动,我叶家,定当是全力以赴!”
秦不破顿时哑口无言。
僵持之际,合欢宗那方。
苏邪折纤腰以微步而来,她的每一举步,一伸腰,一转眼,乃至衣袂的微扬,裙幅的轻舞,都如蜜糖般的诱人,让人心生荡漾。
她缓缓而至,来到叶沉浮面前,如玉般莹白的手指间轻拈一枚桃花花瓣,她嫣然一笑说道:“叶王爷可否打开一角天际之路,小女子也十分想进入其中闯荡一二。”
众人当即傻眼,心中暗想,这模样千娇百媚的小娘子莫不是脑子不好使?
这时候,任谁都看得出来叶沉浮正值盛怒,就像一个一点就着的油桶。
他既然命天侍将天空远古大门隔绝下来,自然是不允许他人在进入。
她还这般作死的提出如此要求……与找死何意?
场中,不少心生爱怜之意的年轻少年男子们,欲言又止。
实在不忍心见这位过分美丽却脑子不太好使的少女因为触怒这位盛怒的老人而命丧黄泉。
果然,叶沉浮危险的眯起了眸子:“合欢宗的小娃娃,老夫奉劝你一句,在这永安城,收敛起你们的几分性子,你们合欢宗门人已经不少弟子在老夫来此之前进入其中,贪得无厌可不好。”
苏邪手捧心口,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模样信手拈来:“可不是小女子贪,因为叶王爷会希望小女子入那远古之地的。”
她轻拈着的桃花瓣忽然自她指间飘然而起,迎风散成缕缕粉雾。
看到那一缕粉色迷雾,叶沉浮眼瞳豁然大睁,浑身僵硬,他竟是在其中感受到了无比熟悉的气息。
苏邪浅笑嫣然:“合欢宗的寻人秘术,好巧的是小女子有一枚本命花瓣一不小心落在了世子殿下的怀中。”
她笑容自信:“在这世上,想必只有我,才能在最快的时间里寻回贵府世子了吧?”
叶沉浮没有多问她为何会帮他孙儿,他强压下眼底的激动之际,拱手道:“还望姑娘出手相助!”
……………………
趁着国师妖道沉眠之际,陵天苏已经将插在吴婴身上的五把小剑挨个解析了一遍。
每一把小剑皆为上乘灵器,且剑面表层添加覆盖了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符文。
正是那符文的力量,禁锢了吴婴体内的全部元力。
陵天苏收回手掌,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九重鸣幻铃。
吴婴将他这一系列动作尽收眼底,淡淡说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我家那只大笨熊曾经与我说过,他是九重鸣幻铃的器灵,即便脱离了九重鸣幻铃,相隔万里之遥,也能够瞬间回来,可我如今却是觉得,他这话大有吹牛的嫌疑,我们都被这老道抓来这么久了,也没见他回来。”
吴婴想了想,说道:“器灵与玄器之间固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但是不要忘了,此间界域不同于人间,要想来到远古试炼之地,那便必须通过远古大门,即便是器灵也不例外。”
陵天苏点了点头:“本想着那家伙鬼点子多,若是它的话,应该能够对付你身上这五把小剑。”
陵天苏虽然与秦紫?c学习过一段时日的刻符炼器,但也只是初入门径罢了。
要想解开这五把小剑中的无数符文,那简直是在说梦话。
无法解开束缚的吴婴,那简直就是一个毫无力量的拖油瓶,陵天苏心中想着,如此还不如自己一人想办法逃离此处的好。
可一想到回去以后,就要面对溯一那家伙的幽怨眼神,陵天苏就头皮发痛。
没办法,只好尽人事而为了。
陵天苏将吴婴扶坐好,掌心贴在吴婴背后,将身体里冻结得难以流转、为数不多的元力渡了一部分给他,这才使得他的脸色好看一分。
吴婴非但没有领情,反而满脸冰冷嘲笑:“其实你一点也不想救我,此刻你心中想必还是恨透了我,可你还要装出一副虚伪大义凛然的模样,做一个老好人,不辛苦吗?”
陵天苏从来没有想过会让这位性子如恶鬼般的少年心生感激之情,可听到他说这么一句话,仍是心情有些郁结。
“你以为我想救你?只是我答应溯一那家伙,会帮他寻回他要找的人罢了。”
说实话,在知道吴婴就是无祁邪的时候,陵天苏简直是升起一种吃了屎的感觉。
在能力范围之内,他会解救吴婴,带他回去无溯一那个坑爹货好好的相亲相爱一生。
吴婴沉默片刻,忽然说道:“他快醒了……”
陵天苏面上一动,默不作声的收回手掌,正欲退回原位。
吴婴又道:“我怀中有一枚空间戒,取出来。”
陵天苏皱了皱眉,依心知他的双手被剑刃贯穿,定是出手不便,于是依言造作,伸手很不客气的就往他怀中套取,摸索片刻。
果然摸出一枚漆黑冰冷的空间戒。
吴婴继续说道:“里面有两枚纽扣,取出来。”
神识探入空间戒中,里面空间很大,看得出来这是一枚品阶不凡的空间戒。
神识快速扫过众多物品,陵天苏终于找到他口中所说的两枚纽扣,将之取出。
陵天苏将漆黑的空间戒指重新塞入他的怀中,手掌摊开,将那两枚金属打制而成的纽扣呈现在吴婴面前。
吴婴神情漠然的取出其中一颗纽扣,然后在陵天苏微惊的目光下放入口中,咽下。
然后他看着陵天苏,淡淡道:“吃下去。”
“吃下去?”陵天苏皱眉。
吴婴余光看了一眼即将醒来的国师老道,耐着性子解释道:“这是神识扣,共为一对,若是二者分别吞下,可以意念沟通,不叫外人察觉。”
陵天苏恍然,如此说来,那倒也十分方便,这样即便那妖道醒来,也能随时随地的与对方沟通。
陵天苏一边退回原来的位置,一边飞速的将金属纽扣塞入口中。
本以为这枚冰冷的金属纽扣咽下去会十分困难。
却不曾想,落在舌中时,竟然如同酥糖一般急速溶解开来,直接化作一条细长的清凉涌入喉咙之中。
那道奇异的感觉入腹,吴婴的声音便在他脑海之中清晰响起。
“妖道没有立即吸收我的全部生命,不仅仅只是为了慢慢炼化我的生命之力。”
陵天苏微怔时,国师天明已经醒了过来。
在他缓缓睁眼瞬间,周遭的结界已然散去。
调息良久,他面色的死寂之意已然淡了不少,轻轻一扯手中锁链,当即传来吴婴隐忍的痛苦闷哼之声。
“本座要去一个地方。”
话中意思便是,识相的,自己老实跟上,反正逃你们也逃不了。
吴婴满目阴沉的站起身来,因为他自己也十分清楚,若是不自己跟上,那么到时候自己就会像一只死狗似的被这妖道拖在身后。
陵天苏也起身,猜想到他要去的地方,或许会成为他们二人的坟冢。
老道漠然转身,向前行驶。
陵天苏与吴婴并肩行走,一言不发。
实际上,却是暗中以意念互相传音沟通。
“这里是远古试炼之地,此方界域的年代比起神界还要来得久远,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他是想在这里,找到他的冥族同类。”陵天苏传音道。
吴婴冷笑的声音当即在陵天苏的脑海中回响起:“猜得不错,而冥族的复苏,往往都是需要祭品的,我是这妖道的祭品,而你……则将会是此间地界冥族的祭品。”
第五百章:咧嘴笑
陵天苏心中微微感到有些沉重:“在此之前,一定要想办法逃走。”
吴婴没有再说话,目光平静的直视着国师老道的背影,一双暗沉的眼瞳之中,仿佛酝酿着一团浓烈疯狂的火焰。
陵天苏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与吴婴一战时,因为溯一干扰而受的伤此刻正在以着不慢的速度修复着。
肩膀上的指洞原本也可一同修复,但为了不引起国师妖道的注意,陵天苏并未刻意治疗肩上之伤。
他跟在国师身后,取出五散膏涂抹在被雷霆劈伤的焦黑手背上。
这刻意而为之的小动作,自然是做给国师看的。
这种皮外之伤,根本不值得国师妖道多加费心。
但国师,终究是小瞧了他陵天苏。
他遗留在他体内的冰冷气息,虽然可以阻碍他体内的元力流转,但只要给陵天苏足够的时间,他能够悄然化解这股气息。
正如此刻,他体内因为上一场战斗而干枯的金种幼苗,正在缓慢的恢复着生机,吸取这远古之地空间内的浓厚精纯元力。
在远古之地中,存在着不少各类生灵。
在这里,有神,有人,有鬼,有灵,更有数之不尽的远古妖物。
虽然此地会有着无数机缘种种,稍稍走点狗屎运都能够让你一步登天。
但在你走向这一步登天之路的同时,还伴随着你无法想象的危机。
正如陵天苏三人,他们一路向西,此刻他们不知闯入了那方地界,竟是引来无数奇特的种族围住。
他们长得七分像人,通体皮肤黝黑发亮,浑身长毛,脚跟在前,脚尖在后,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看着有点像说书先生们口中的倒脚仙。
他们看着人就笑,奇特的是他们偏偏生得嘴唇奇长且厚,一笑上嘴唇就翻了过来,将额头都给覆盖,连眼睛鼻子都看不到。
黑压压的一群将陵天苏三人给围住,手中木棍激切的敲打这地面,口中叽里咕噜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看着他们笑容几乎快要裂到耳后根。
陵天苏也学着他们的动作咧嘴一笑:“这是什么种族的人,原来远古之地的居民都是这般好客的吗?笑得这般灿烂,刚好走得有些口干舌燥,去寻两口茶水喝喝。”
国师老道灰白的眉毛抖了抖,没有说话。
吴婴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他们是枭阳人,喜食人,在吃人之前,都喜欢咧嘴笑,并非是好客,而是在他们眼中,你与那些美味的野猪没什么两样。”
陵天苏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心下大怒。
感情被这国师老道当成口粮惦记着还不够,现在又被这么一群稀奇古怪的枭阳人惦记成野猪。
生气间的功夫,已经有一名枭阳人口水横流,举起手中木棍,高高一跃,跃过国师老道直接朝着陵天苏迎头敲来。
显眼这名枭阳人是极为聪明的,看着那国师老道长得跟老梆子似的,一看就不好吃,第一眼就看中了他细皮嫩肉,香酥可口的身子。
纤细如竹竿的木棍,看着随时会折断,但迎头而来的沉猛罡风,丝毫不弱于凛冬的暗金之力。
陵天苏心中直骂娘。
国师老道眉毛微微一沉:“本座的东西,也是你们这等野人之辈可以觊觎的?”
苍老的嘴唇嗡然阖动,一股无形强大的力量自他唇中话语之中迸发而出。
陵天苏头顶上方的沉重罡风顿时被一股力量干扰搅乱反噬,那名枭阳人连同着手中的木棍直接炸裂成无数血沫。
陵天苏皱眉后退两步,避开飘洒而下的血污秽 物。
“哇啊啊啊啊啊!!!!!”
同伴的惨死非但没能让余下的枭阳人心生胆怯之意,反而更加激起了他们的凶性。
他们口中纷纷怪叫出声,木棍激切的点在地上,将大地都点得不住的颤抖。
成群黑压压的一群蜂拥而上。
厚翻着的嘴唇之下,是咧嘴的森然白牙,咔咔咔的咬合着就冲着他们疯咬而来。
国师老道冷哼一声,他向前一步,黑白道鞋轻轻的踏在地面上。
鞋底与地面接触的一瞬,陵天苏只觉得双耳陷入短暂的失聪状态。
他低头看着他的脚下,只见荡出一轮无声得恐怖的涟漪,以老道为中心,波及四散。
黑压压的枭阳人成群的被掀翻而出,但凡是被掀翻而出的,四肢骨骼皆被扭曲的喀喀作响。
不到一息功夫,红色的断骨直接破开皮肉,整个人就像是被揉碎的木偶一般没了气息,狰狞又凄惨。
让陵天苏意外的是,这群足足有着上千人的枭阳人们,在同伴纷纷赴死之后。
他们依旧能够不改面上的疯狂之色,举起手中的木棍,踩着同伴的尸体,疯狂的涌了上来。
为的……就是眼前,这三名食物。
这群枭阳人,肉身无比强悍,身上的长毛便是他们天生的鳞甲。
在丧失了几百名同伴之后,他们依靠着同伴的身体抵消这顾力量,仍是冲势不断的涌了上来。
国师老道这次没有再出手,他的周身形成一股无形屏障,隔绝一切,黑压压的人群像叠山一般,在屏障之外将他身影覆盖,手中木棍疯狂的击打着那道无形屏障。
陵天苏避开一只大口的扑咬,抬起一脚就狠狠的将他踹到了几十米的天空之中。
末了,往吴婴方向那边看了一眼,只见他依旧是那副疲弱平静的模样,对于一张扑咬而来的大口,狠狠咬在他的手臂之上,他竟是连眉毛也未动一下。
那名咬在他身上的枭阳人,模样狰狞,疯狂的撕咬着,却是连一块肉也没能撕下来。
这一幕不禁让陵天苏看得是心惊不已。
都说吴婴擅体修,肉身极强,如今一见,果然传闻不假。
吴婴视线微动,目光冷冷的看着啃着他手臂的那名枭阳人。
而他的另一侧,又有一个枭阳人举着木棍朝他脑袋砸下,竟是想直接将他砸死再吃。
他的眉宇闪过一丝不屑与不耐,右手抬起剑,贯穿他手臂的那把小剑剑尖闪烁着锋利的寒芒,剑锋符力流转,划过他手中的木棍与咽喉。
木棍断落,咽喉多出一条血线。
头颅掉落。
一双森然的眸子不愉的看着那名枭阳人:“咬够了吗?”
那名枭阳人丝毫不为所动,继续执着的疯咬着。
吴婴冷笑,手掌再动,剑锋吞吐着绝杀符文剑意,之间将他胸膛贯穿出一道冲天血柱。
那名枭阳人总算是止了动作,喉咙发出一丝戛然而止的呻吟之声,然后缓缓的倒了下去。
随手解决了两人,却有着更多的人,不畏生死的扑杀而来,手中木棍抡起一轮又一轮的罡风,疯狂的砸在吴婴的背上,肩上,头上。
沉闷的噗噗声不绝于耳,陵天苏还未来得及看其他面上是何神情,吴婴就已经被成群的枭阳人覆盖淹灭。
陵天苏此刻也顾不上他了,枭阳人的数量太多,就连他自己都分身不暇。
他掌心翻转而出,凛冬出现在他掌中。
暗金力量完全释放!
一刀抡圆挥出,却有整整百根木棍敲打在他的刀风之上。
沉重的刀风豁然崩散,无数木棍疯狂袭来。
陵天苏暗自皱眉,若非他此刻实力被国师老道留在他体内的冰冷气息所干扰,影响正常发挥,这一刀,足以将这百人掀飞而出。
不过暗金的力量他是深有体会,而这群枭阳人居然能够轻易化解暗金之力,远古之地的遗民们,果然可怕!
霜叶紧接而现,纤薄的刀身在空气中荡出一个圆满的弧。
第五百零一章:生而为妖
浮生!
圆满的弧好似不可抗拒的海水涨潮一般,温柔的将这黑压压百名身影全部推开。
看着吴婴那边越堆越高的枭阳人堆,陵天苏大声道:“妖道!你不是还要赶路吗,这样拖拖拉拉下去,怕是明年也到不了目的地吧!”
话音刚落,只听得轰然一响!
国师老道身体上的屏障骤然爆发,将包裹着他的几百名阳人全部震死。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陵天苏手中的双刀,冷笑一声:“世子殿下好本事,在本座的控元术下,居然还能留有余手御敌,可真是让本座好生意外啊。”
陵天苏早就猜想到国师老道是故意不出手试探他,冷笑道:“余手?在你这个不知活了多少甲子岁月的老妖怪而言,即便我实力并未受限,也无法从你手底下逃走吧。”
国师老道呵呵一声,一掌拍出!
天空之上,一道巨大的赤红掌印破开云层,仿佛将天际的厚云都给燃烧,永无白昼光明的远古之地,星夜之下被点燃。
熊熊火焰在那道巨大掌印上燃烧着,这股灼意,只针对那群枭阳人。
堆积如山的枭阳人,顿时化作无数焦炭,堆洒了一地。
国师老道冷漠的一扯锁链,在积堆的灰碳中,将半死不活的吴婴给扯了出来。
他面色苍白无比,令人惊叹的是,身上居然没一道被咬破的伤口。
国师大人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这副身躯,怕是连神界中的帝子葬邪都不能及吧,本座对你的身份可是越来越好奇了。”
手臂微抬间,短剑剑尖再入一寸。
吴婴痛苦皱眉,双鬓已染霜白。
看着年仅不过十六的吴婴,已生白发,陵天苏暗自皱眉。
国师老道气色好看几分,面上皱纹已经被荡平小半。
吴婴躺在地上,低声沉笑,他忽然侧头看着国师老道,眼神似野兽般凶狠:“今日你食我,来日……定当让你百倍奉还!”
感受着体内久违勃发的生机,国师老道心情极好,面露微笑道:“本座十分期待这一日的到来。”
那日,横陨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他也做出了同样的回答。
可是后来……横陨没过多久就死了。
他不认为,吴婴的下场会比横陨好到哪里去。
记得方才吴婴能够借助控制他的小剑符文之力一举击杀两名枭阳人,想必他也留有了一些底牌手段。
沉吟片刻,陵天苏收回双刀,然后痛苦的捂着胸口,轻唔一声。
最后十分干脆利落的翻了一个白眼,倒了下去。
吴婴面上狠色收敛一分,转头看着浑身冒着霜白寒意,几乎连头发丝都要冻结的陵天苏,皱眉道:“他这是怎么了?”
国师老大亦是皱眉,上前两步,伸出两指搭在他的脉搏之上。
沉默了片刻,他缓缓的收回手指。
“锁陨丹的后遗症爆发了,而且这小子还服用了两枚,呵……倒是忘记了,这小子身上的禁元丹还未解。”
吴婴眉头皱得更深了:“如此说来,你还得找药物为他治疗。”
国师老道挑眉道:“不是本座,而是你,本座不会浪费多余的时间,去救一个快要死掉的食物。”
吴婴冷笑:“我现在就快要死了,还要我照顾他?反正都是要死的,就将他扔这里吧。”
装晕的陵天苏心中早已将这吴婴骂了上千遍不止。
好你个吴婴!见小爷我是自由身,实力还不错的时候就同意与我联盟逃走。
这下好了,见到小爷我锁陨丹爆发,就开始嫌弃小爷我是拖油瓶了。
居然能够毫不留情的说出将他丢下的话语。
好家伙,心可真是够冷的!
不过……
陵天苏心中一动,若是真的就这么将他给抛下了,那他岂不是恢复了自由自身?
本来有心帮你吴婴一把的,现在可是你自己作死,那可不怪我了。
“这小子还有大用,他能够吞服王渊剑意,又得老疯子青睐,他的精血,想必也是上佳之选,用以做来祭品,再合适不过。”
可惜的是,国师老道的声音无情响起:“所以……即便这小子被锁陨丹反噬而亡,他的尸身,也要带走。”
国师老道冷冷的斜了吴婴一眼:“你背着他,上路!”
于是,三人行便成了二人背着一人行了………
陵天苏趴在吴婴瘦弱的后背上,他腕间的短刃硌得他大腿生疼。
感受着吴婴疯狂跳动的心脏,便知道这家伙被气得不轻。
本就受伤严重虚弱,还要背着他这么个拖油瓶上路送死,任谁心情也不会好过吧。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腿蹭到吴婴伤口,他换了一个姿势,那两把锋利的短刃终于没有在继续硌他的大腿。
陵天苏舒适不少,安心的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说是睡去,实则他则是在默念昊天心经中沉睡过去。
他并未运转昊天心经的力量,因为这样会被老道察觉。
他只不过是借助了昊天心经的口诀与太昊世界产生了一道连接,带着他的神识飘向那座浩瀚的大海之中。
无实体的双脚落在海面之上,他的身体不再下沉,踩着海面。
他目光平静的看着犹如远山一般的巨人坐在那里,沐浴着星河灿烂与大海波涛。
他的身姿伟岸无边,即便是坐在大海之中,他依旧能够顶天立地。
陵天苏发现他一旦进入这个奇妙的世界之中,心情就会变得无比平静,平静到一种无悲无喜的境界。
他一步踏出,脚下海水荡漾,已是跨出千里之遥。
他来到金色巨人的身下,仰望着巨人,然后盘膝坐在海面之上,感受着这次难得不一样的梦境。
很奇特的感觉,与上次回梦不同,他不会忘记自己是谁,不会不知道自己在哪。
他知道自己此刻身处于梦境之中,甚至还能够清晰的记得外界的自身危机。
他曾无数次修炼昊天心经,但能够见到东方青帝甚至来此梦境的机遇却是少之又少。
他无比珍稀这次机会,所以他便一直静静的仰望着这位东方青帝,好似能将他的脸看出一朵花来。
伟岸的巨人微微俯首,看着身下如同蝼蚁般的小人。
可陵天苏的身影落在了他的眼中,绝不是如同蝼蚁一般。
透过那双眼睛,他看到了无数的轮回与因果。
只是那轮回与因果,早已是乱成了一团,无法追溯根源。
陵天苏看到头顶上的那个巨人冲他微微一笑,问道:“今日你是为何而来?”
陵天苏思索片刻,答道:“为听大帝诵经而来。”
金色巨人含笑道:“你应该不曾忘记,听吾诵经的代价,会很痛……”
陵天苏仰面道:“正是因为想追溯那疼痛的根源,所以才来此。”
不知为何,今日得见吴婴,陵天苏除了得知他是无祁邪之后的震惊,内心仍是久久不能平静。
在吴婴身上,他感受到了宿命的因果。
六道轮回,生死相续,轮回生死,不能出离,苦海无尽期。
如果说,吴婴的前世是无祁邪。
那么……他呢?他的前世又会是谁?
为何他会得到九重鸣幻铃的认可?
为何当年在收服凤凰灵火时,在他几乎被烧死之际,凤凰灵火吸收了他的鲜血会莫名的臣服于他?
为何他听念东方青帝的诵经之声,会有噬骨焚心之痛?
当世生为半妖,陵天苏知道自己这一世,只会是陵天苏。
可是在经历了那痛之后,他隐隐的心生一种…宿命尚未完成的想法。
前几世种下的因果,总有一世人需要站出来解决。
金色巨人面露笑容:“如你所愿。”
第五百零二章:百鬼观
巨人伸出一根手指,宛若支撑天体支柱的一根手指轻轻的点了下来。
轻轻的点在陵天苏的头顶之上。
陵天苏瞬间便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莫大沉重之势。
此势并非针对身体,而是灵魂!
因为陵天苏头顶着这一根巨大食指的重量,而他身下的海水,安静如常,甚至连一点涟漪也为击起。
陵天苏眼前顿时一黑,整个灵魂好似在这一指之下,压缩变形,直至破碎!
强烈的阵痛让他外界的身体都下意识的浑身僵起颤抖。
背着陵天苏的吴婴自是感知到这一切。
他皱了皱眉,冲前方老道说道:“反噬之伤已经越来越严重了,这家伙活不长了。”
国师老道冷笑道:“即便他成为了一具尸体,你也要给我背到目的地去。”
…………
在被一指点压灵魂的剧痛覆盖意识间,一道道清明古老的诵经之声响起,陵天苏破碎的灵魂在诵经的奇异力量下再度在他指下凝聚。
陵天苏闭上双眼,用心感受着深入灵魂骨髓的痛苦。
那根犹如天柱一般的手指,缓缓下压,将他压入漫无涯际的深沉金色海洋之中。
海水漫过他的全身,淹过他的眼耳朵。
耳侧除了诵经之声,深沉的水流之声,似又有无数令人心头发麻的嘴巴开合之声。
熟悉可怕的剧痛再度自身体上传来。
啃食!
血流!
肉碎!
骨裂!
乃至灵魂崩散!
痛得无法呼吸,无法思考,陵天苏甚至怀疑自己已经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
意识朦胧间,他双眸紧闭,却清晰的看到一双暗红如血的眸子!
陵天苏豁然睁眼!
灵魂回归,诵经之声伴随着痛苦远离而去,好似大梦初醒……
意识视线逐渐恢复清明,尚未来得及看清周围情景,映入眼帘的,好巧竟也是一双暗红眼眸。
一身冷汗未散,陵天苏将身子后退一分,下意识的远离这双眼眸。
吴婴眼中的诡芒一闪而过,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陵天苏,随即冷笑道:“命还真是够大的,这样都让你活过来了。”
说话间的功夫,吴婴已经不动声色的收回搭放在陵天苏腕间的两根手指。
杂乱的情绪安定下来,陵天苏呼了一口浊气,没有理会吴婴的冷嘲热讽,环顾四周。
这里是一件破败的道观。
奇怪的是,道观大殿中所供奉的,并非是三清道尊的石像。
那里空荡荡的,石台之上,唯见一个如同老僧化缘用的黑钵石坛,看着非但未见一丝正气,反而带着缕缕鬼气森森之感。
“这里是哪里?”陵天苏心想,莫不是自己睡一觉的功夫,那妖道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吴婴身子依靠在一颗两人合抱粗的台柱旁,从陵天苏这个角度看去,恰好可以看到他鬓角斑白。
他淡淡道:“百鬼观。”
“百鬼观?”
陵天苏视线搜索,在道台之下,看到打坐沉眠的国师妖道,便猜想道,他定是有吸食了吴婴的精魄,此刻正在全神贯注的炼化。
难怪吴婴的白发又多了一些。
不过看他这模样,似乎有些满不在乎啊。
“那妖道来到远古之地的目的很明显,他在找自己的同族,不过这远古之地的地界之广阔,可丝毫不必人间小,他想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到自己的同族,唯有先来这百鬼观中询问小鬼。”
听到吴婴的解释,陵天苏又问:“如何询问小鬼?”
吴婴一副浑身疲软模样,连手臂都懒得抬起。
而是用眼神指了指那边的黑色石坛,说道:“看到那边的石坛了吗?那是孤魂坛,是为生灵时候无家可归、没有地方可去的无主游魂剧集之地,那个坛子便是他们的居所之地。”
说道这里,吴婴的眼神变得诡异几分:“而其中的小鬼,可正如这观名一般,整整有着百只之多,那妖道想问出点名堂来,怕是得付出一点代价。”
陵天苏看了他一眼,说道:“可我觉得,羊毛始终出在羊身上,他所付出的代价,过后自然会来吸取你的生命来补足自身。”
吴婴的表情顿时一僵,有些恼怒的说道:“他吃下去的,我会让他尽数吐出来!”
陵天苏失笑摇了摇首,不去理会吴婴逞强话语。
虽然听大帝念诵昊天心经是一个极为痛苦的过程,两次经历甚至都无法追寻那种莫名痛苦的来源究竟为何。
但也不是毫无收获的。
原本丹田气海内的五十道气窍此刻已经凝结出了整整七十道,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还有万首试因为溯一干扰导致的反噬之伤,也在东方青帝那一指将灵魂破灭再重塑之下,已经完全恢复。
陵天苏悄然的将体内国师老道留下的冰冷干扰气息抹灭,暗自盘算着接下来应该做何打算。
虽然他此刻看似安全,但实际上他与踩在刀尖子上行走无异,那国师妖道留他下来,无疑只是想行那抛砖引玉之事。
而他便是那抛出去的砖,不知何时就会碎成一地。
沉思间,国师也醒了过来。
他缓缓睁眼之际,面上大半皱纹已经被荡平,枯木逢春犹再发,不外如是。
他睁眼看着陵天苏有些意外:“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醒过来,小子你的命可真是够硬的。”
陵天苏道:“醒过来不算什么,能够在你这老家伙手中活下来才是命硬。”
国师天明面无表情的呵呵一笑:“你可知本座宁愿触怒那个老疯子,也执意要杀你吗?”
陵天苏沉吟片刻,道:“你是大晋国师,日夜立于摘星楼中占卜星象,或许你的断吉避凶是假,但那‘星鉴之术’却是真,在我觉醒命星的那一日,你便已经起了杀心,直到今日,你确定那颗星星的主人是我,便猜想到剑神大人定会选我为徒,所以才会欲除之而后快,对吗?”
国师天明道:“你果然妖孽。”
他口中的妖孽,自是一语双关。
老道缓缓起身,拍了拍衣角上的灰尘,然后走至那道孤魂坛前,他伸出一指,指腹用力擦过石台边缘,指腹破裂,鲜血淌出。
国师老道面无表情的抬起受伤的食指,以鲜血凌空刻画出一个通红血煞的“冥”字。
屈指一点,将那“冥”字引入黑坛之中。
当即,安静鬼气的黑坛之中,传来兴奋的唑饮之声,那声音刺耳兴奋,好似获得了无上的美食一般。
黑色石坛狠狠一震。
国师老道顿时知晓其中那名问路小鬼嫌血食太少,贪心不足。
他冷笑一生,取出一把短刃,在自己手臂之上竟是硬生生的刨下一块血肉,面无表情的扔入那坛口之中。
国师老道至少有着通元境界的修为,他的肉身虽然是夺舍而来的一具皮囊,但其强悍程度丝毫不弱于海岩族。
只听得听人牙酸的咯吱咀嚼声从黑坛之中传出。
听到这耳熟的声音,陵天苏不由皱起了眉。
吴婴淡淡的看了一眼陵天苏,眼神淡漠而无情。
在国师老道渐渐等的不耐烦之际,那咀嚼之声终于停止。
黑色石坛嗡然一颤,吐出一团黑蓝色的土壤。
国师老道伸手捧过那蓬泥土,元力自他掌心吞吐形成一个无形的半圆弧度,将那一蓬泥土隔空托在手掌之上。
一颗嫩芽以着肉眼的速度破土而出。
嫩芽生出枝芽,向西延伸不断,即便国师转身之间,也枝芽也始终指着西方。
他淡淡的看了两人一眼:“该继续上路了……”
……………………
第五百零三章:骗子
在破开叶家天侍军的网符时,秦紫?c知道自己可以轻易破开符阵,所以她没有想那么多。
她亦知晓自己不擅体修,在身处网符之上,星夜之下的那一瞬,那股空间绞杀之力几乎将她身体摧毁,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只是在看到叶家世子被带走的时候,她真的没有时间想那么多。
以至于她成功的在远门大门绞杀下活了下来,她都没有去考虑自己昏迷失去意识之际,会坠入何方险地。
远古之地,在伴随着惊天机缘时,同时也会存在着极大的危险。
这里有着炼骨夺人魂魄的邪修,有着喜上火架烹食人类的远古野人,亦有着以人肉身魂魄灌注丹鼎之中炼药的邪教炼丹师。
秦紫?c幽幽转醒时分,饶是此刻受伤之躯,意识不甚清明,但心中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她虽还未来得及打量此处周遭环境,但也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此刻并未在丹炉或是火架之上。
“醒了……”
因为神魂动荡,在她有些难受揉着额角之际,突如其来的清冽之音让她整个人如同浇了一盆凉水一般,瞬间清醒!
秦紫?c撑着身子坐直,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处石洞内。
此间光线昏暗,洞口之外是星夜辉映,稀疏的光线透过洞外林层飘洒进来。
她静静的看着依靠在洞石旁的那位皮肤白净,生得十分漂亮的少年。
渐渐的,她的眉头蹙起。
因为她看到那少年白玉无瑕的手指间,轻拈着一枚小巧精致的暖玉。
玉为上等的羊脂白玉,玉中可见丝丝血色脉络,在星光的映衬下,乃至光可鉴人。
暖玉流转出的丝丝灵气缠绕在他指尖,不论是那玉的本身,还是那细长白玉的手指,皆犹如两件世间最为唯美的艺术品。
画面十分养眼。
但秦紫?c心中却隐生怒意,那枚暖玉是她代为保管之物,虽然只是代为保管,但也是被她日夜贴在心口前,存放安然。
可这少年,竟是在她昏迷之际,解了她的衣襟,手掌探入她的怀中,将玉给取了出来。
他难道不知男女有别吗?
那少年出神的看着手中暖玉,眼眸散发摸不清的神色,如樱花般怒放的双唇勾出半月形的弧度,只是那弧度,多少带着一抹刺人冷意。
他的指尖不住的摩擦着暖玉圆润的边缘。
微微颔首,缓缓抬眸……
暗夜之中似生有淡淡韶光,他看向她,朝露般的眸子竟是清澈得不染纤尘。
迎上那双浅浅不知情绪的目光,秦紫?c心头一震,竟是连那抹被人无礼对待过后的怒意也悄然消散。
没由来的,她突然想起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你的眼睛生得很好看,是我见过人当中第二好看的……
直至今时今日,她才明白过来,此言不虚,因为眼前这少年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好看到…以至于她的内心有些莫名的慌乱。
“此玉……你是从何得来。”
少年抿了抿唇,眸子依旧清澈如许。
只是不知为何,在他问出这句话时,多出了一丝看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秦紫?c暗自皱眉,她其实认得这少年。
在万首试开启的前夜,她曾在父皇御书房内就见过他。
那时候她便知道他将会是万首试的‘甲一’参试者,只是却不知……原来他竟也识得‘甲一’。
看当日二人交谈的场景,想必是旧相识。
而且,这位‘甲一’似是认出了此玉来历。
秦紫?c看了一眼那么其实并不属于她却代为保管了多日的暖玉,轻声道:“朋友相赠……”
“赠?”少年微微凝眉,眼底惊起一层浅浅涟漪,他看着她,用一种十分认真的语气问道:“仅仅只是朋友?”
秦紫?c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神魂又开始动荡起来。
她有些疲倦的捏了捏眉心,低头看着自己身下的那双紫色绣花鞋,看了半响,她才缓缓说道:“嗯,只是朋友……”
少年眼中涟漪被抚平,淡离高雅的面容终于多了一丝人气儿,他缓缓走至秦紫?c旁,将手中暖玉递还给她。
“大晋公主,很高兴认识你。”
秦紫?c微微一怔,侧首看了他办响,抬手接过玉佩,将之收好。
正欲开口说话,谁知那少年眼眸微眯,带着一丝狭促戏谑。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n兮,赫兮?i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秦紫?c俏脸腾地红到了耳根,水色眼眸陡然窜过一抹慌乱,她惊呼一声捂着胸口。
她陡然惊觉,那枚暖玉她一直都是与那信阀小纸贴身放好的,这少年取玉之时,不可能没有见到那张纸。
她方才还说,仅仅只是友人,可他如今又悠然念出这纸上内容……
此人,好生腹黑。
秦紫?c满眼羞怒的看着她:“你这人,难道不知男女有别吗?”
少年站直身体,不看她面纱下的容颜。
而看她耳根红红,似是觉得十分有趣:“我可是妖,哪里懂得你们人间这些道理。”
秦紫?c面上羞怒稍退几分,她抬首看着他道:“那叶世子也是妖吗?”
他道:“是与不是,重要吗?”
秦紫?c没有丝毫犹豫的摇了摇头:“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了解他。”
少年怔了怔,漆黑的眼瞳下似折射出细碎光华。
他忽然一笑,笑容之中竟带有几分倾城精致:“小骗子,方才还说只是友人。”
秦紫?c不明白为何他会对她与叶家世子的关系这般上心。
只当是这少年认识这暖玉主人,故而笑道:“是友人,只不过是很喜欢的那种友人。”
少年用深不见底的眸光注视她良久,良久之后,淡淡的嗯了一声,转过身去,沐浴着淡弱星光没有再说话。
秦紫?c看着他消瘦的背影,不知为何,竟莫名的被同化得心生一丝丝悲伤之感。
“是你救了我?”她问道。
听到询问声,他微微侧首,优雅的侧颜轮廓在星芒的映照下,泛着玉石一般白润的光泽。
这一刻,他嘴角微勾的笑意带了一丝暖意:“你是一名符师,亦是一名炼器师,肉身力量并不强大,比起一般的修行者而言,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十分孱弱,而且从一开始,你便没有参加万首试,可见你对远古之地内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你明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命丧与远古之门的空间绞杀之力中,可你还是来了,我能问你一句,何以如此执着呢?”
秦紫?c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她忽然回想起,当时来自隐世宫的那位道级符师的杀劫,这少年挡在叶陵身前的情景,以及叶陵被国师带走后,他不顾自身伤势第一个追上去的情景……
她笑道:“嗯,我来此地的原因与你的原因是一样的。”
“若你没有那么好运,被我捡到,又当如何自处?”他问道。
秦紫?c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是当时觉得,若是不行动的话,我肯定会后悔。”
“你觉得你能救他?”
“或许不能,但是我想找到他。”
秦紫?c看着他的侧颜,问道:“你有办法找到他吗?”
“不知道,碰运气吧,你伤势不轻,身边稳固神魂的伤药,在你昏迷之际我已经喂了你一颗,现在醒来,自己再服一颗吧。”
秦紫?c低头一看,果然自己身侧一旁静放了一枚瓷瓶,她握着冰冷的小瓷瓶,说道:“谢谢,还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你可以叫我漠漠。”
第五百零四章:碎珠
秦紫?c服下一颗瓷瓶内的药丸,果然混乱动荡的神魂稳固不少,可见这药丸的确有着奇效。
突然,漠漠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他可曾为你描绘过丹青画像?”
那个他,自然就是陵天苏。
秦紫?c被问得一脸莫名其妙:“他原来会画画的吗?”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她说完这句话后,她看到那少年转过头去的一瞬,嘴角弧度竟然带着转瞬即逝的得意味道。
秦紫?c失笑摇了摇首,暗笑自己真是多想了。
这么一位疏冷淡漠的少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接下来的时间里,那位名叫漠漠的少年在她面前似乎便得话很少。
他抬首看着洞外风景。
逐渐淡去的黑云间,繁星烁烁,一轮明月渐升如夜空之中,如水的月华倾斜而下,那月光似是连山林也阻拦不得,将此间洞穴映照得明亮一分。
漠漠从怀中掏出一颗明珠一样的透明珠子,只是那珠子裂痕遍布,看着随时似要散裂开来。
他两指小心翼翼的轻轻捏着这枚裂痕遍布的珠子,举过目前,让这枚珠子吸收着这片天地间的月华。
那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的裂痕,在吸收光华间,只见光华凝聚于裂痕之中,将那裂痕填充得紧凑几分,看起来不复方才那般脆弱不堪。
秦紫?c不解他此举意义何在,却也没有多问,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位专心致志收集着月光的少年。
少顷,那枚珠子明显容量有限,收集月光已经到了极致,他捧着珠子,小心的贴在心口前,一抹淡淡的、温柔的光晕,在他心口之下燃亮起。
秦紫?c眼眸中,升起一抹惊容之色。
这少年,竟是在以自己的元神精魄蕴养此珠?!
可她分明见此珠不过是用于通讯之物的寻风珠,且已经完全破碎,是以逆天手段将之缝合在一起,即便吸收了月华之力,用以精魄蕴养,但破镜难合,终究是不可能恢复的。
他此举,是无用之功。
可既是无用之功,他为何又要这般小心翼翼的浪费自身精魄元神之力,恢复一个用处并不大的珠子呢?
“这是寻风珠,此珠虽然珍贵,却也不难寻,我看此珠已经毁到不可修复的地步了,你又何必浪费精力去修复,我记得你为了挡下那一道灭魂符,受伤极重,又动用精魄元神之力,怕是会伤上加伤吧?”秦紫?c微微皱眉。
漠漠闭眸不语,用心的蕴养着此珠。
秦紫?c不再说话打扰,而是静静的看着他。
良久之后,直至他的面色如雪一般苍白,他终于停止了动作,依旧小心的捧着手中珠子。
他看着那枚珠子中的裂痕虽未修复多少,但也终究看起来要牢固几分,面色露出一个孩子般满意开心的微笑。
他很小心的收好珠子,甚至不敢贴身安放,因为那珠子实在是太脆弱了,他怕一碰就碎,所以只能小心的安藏在空间戒内。
“不,此珠是一对,既是一对,那便是这世上最宝贵之物,即便无法修复,我也不会让它毁得连原来的模样也看不到。”
……………………
一路西行,陵天苏既然已经醒了过来,吴婴自然不会在继续背着他了。
况且那少年生白发的凄惨模样,陵天苏也实在是不忍心继续再摧残他了。
那血色短刃,在他们行走了三天的功夫,已经没入了一半之余。
此刻他的背脊,已如三天前的国师老道那般佝偻,而那老者的背脊却是愈发的挺拔,一头发白也早已生黑,面上皱纹浅浅不甚明显,面色红润,十分精神。
唯一不变的,就是他那眉心狰狞的竖痕伤口。
点燃万星祭奠妖星的代价,已经伤及他这副皮囊之下的神魂,不是那么好恢复的。
陵天苏看着那没入一半的短刃,便已经推测出,莫约还有三天路程,这老道怕是就要到达了目的地。
至于陵天苏为何知晓时间过去了整整三日,不是因为日头东升西落了三个轮回。
因为在这远古之地中,没有白昼,只有永恒的黑夜。
当你抬头时分,你能看到的,永远都是黑暗中的星星以及月亮。
只不过陵天苏对于时间概念十分敏感,他能够清晰的感知到时间的流逝周期。
所以推演出了从他们降临在这个磅礴古老的世界里已经整整三日了。
趁着国师老道再一次沉眠化作僵尸一般。
陵天苏熟练的来到吴婴旁,怜悯的看着他满头白发以及眼角鱼尾纹。
奇特的是,即便身处如此绝境之中,也不见他面上有一丝颓然绝望,反而平静的宛若一滩死水。
陵天苏将手搭在他右手的血色小剑上,解析这剑中的符文之意,虽然繁杂晦涩,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得好。
“看你这副模样,一点也不担心,似乎留了后手啊。”
吴婴淡淡一笑,语气平淡自信:“我不会死,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陵天苏笑了笑,正欲换一把血剑解析。
就在此时,一道弱弱的呼唤之声,清晰的传递到了陵天苏的脑海之中。
“师父……”
声音是从九重鸣幻铃内传音而出,外界其他人自是听不到。
陵天苏心中一动:“小猫儿?”
“嗯嗯,是我……师父,呜呜,熊老大出去以后就一直没回来了,天上的那十头雷龙好凶,一直看着我,我好害怕……”
陵天苏失笑:“不要乱叫,我可不是你师父,那龙是雷层溯一创建之物,应不会主动攻击其中生灵,你不必害怕。
话说你怎么现在才吱声说话,不过我现在自己都出于危难之际,可没闲工夫搭理你,你自己钓鱼玩去吧。”
“师父,这里的空间太奇怪了,熊老大走了以后,这里的力量老凶老凶了,我本想传音给你,可是对这里的力量不甚了解,直接把我给震晕了过去,睡了好几天呢。
不过方才我感知到一股十分强大的符文禁锢之力,你现在是不是被人困住了啊?”
小猫儿假装自己没听见那句话,依旧固执己见的叫着师父,反正叫多了,他肯定就会习惯默认了。
陵天苏心中一动,他不过是简单的触碰解析剑中符意,隔着一个小千界宝,这小猫儿竟是如此敏感的就感知到了,这可十分令人意外。
“不错,此刻有一件关于解符的麻烦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解符?我能解啊!我能解!”
小猫儿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师父你快放我出来,我能还你自由。”
“我暂时不能放你出来,此刻,外间可是有着一个大魔头,比你脑瓜顶上的那十头龙还要可怕的魔头。”
“那……那我还是不出来了……”小猫儿一下子就怂了。
“呵呵,你说你能解符,原来你是符师啊?”
小猫儿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符师,但是我的破魔镜能够解析反转神符的力量,师父你只要加以引导那股解析之力,便可解符了。”
居然还有这等子好事?
陵天苏愣住了。
难怪隐世宫连他们的少宫主都派了出来,拼了命的不惜得罪凤陨宫的人也要抢夺那破魔镜,感情此镜如此逆天。
那岂不是拥有了此镜,那便可无视符师的攻击了?
“很好,那还请借镜一用。”
若是吴婴恢复实力,从这妖道手中逃跑的可能性也会大上几分,再者,他也算是还了溯一与无祁邪的人情。
从此以后孑然一身,两不相欠,倒也乐得轻松。
第五百零五章:千机藏锋符
“借破魔镜可以,但师父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陵天苏有些头痛,怎么现在女人都喜欢谈条件的吗?
“说吧,什么条件?”
小猫儿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软糯糯的了:“师父,你就答应收了我吧~”
“呃……”
“我会很听话的,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听着小猫儿软绵绵的声音,陵天苏已经脑补出她那一副水汪汪的大眼睛模样。
斟酌片刻后,陵天苏倒也觉得收这么一个便宜半妖徒儿有什么大问题。
只是她身份特殊,与那灵界隐世宫内的大人物还有着那般复杂的关系,若是带在身边,定会麻烦事不断。
他自己亦是身负血海深仇之人,她跟在他身边,非但不会有安逸的生活,反而很有可能还会被他给拖累。
本想着待她伤好以后,就放了这小猫儿,反正她颇有手段,速度极快,也尚有自保的能力。
不过看今日这状况,她这是非赖他这不走了……
也罢,同为半妖,且不说相依为命,既然她以拜师为条件,这说明也是一种缘分。
这小猫儿幻术之道颇有天赋,倒也可将南族秘术稍加整改,传授与她。
“好,那我便收了你这徒儿吧。”
“那那那……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小猫儿的声音无比激动振奋,陵天苏甚至都能够想象到她在铃铛内使劲磕头摇尾巴的激动模样。
由于国师老道在此,陵天苏也就并未将小猫儿给放出来,没必要给她带来无谓的危机。
古铜小镜自九重鸣幻铃内传送而出,落在陵天苏的手掌之中。
吴婴的眸子微微闪烁,盯着他掌心那枚古铜小镜。
虽不知他与小猫儿之间种种对话,但也隐隐猜出此镜非凡。
“这个破魔镜要如何使用?”陵天苏传音给小猫儿说道。
“嗯,师父你将那破魔镜贴放在要解的符文之上,这破魔镜我已经炼化了一半,我能感知到破魔镜的种种,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了。”小猫儿信誓旦旦的打着包票说道。
陵天苏依言造做,将镜面背部朝下,正欲贴放在插在吴婴心口上的那把小剑之上。
谁知吴婴却抬手打断他的动作:“你打算做什么?”
陵天苏微微一笑,只当他是防备心太重,解释道:“若我猜的不错,此镜应该能够解开这剑中的符意封印。”
没有过多的解释此镜来历,因为保不齐吴婴知道此镜为隐世宫的镇宫之宝,指不定安全以后放出消息引来没必要的麻烦。
在这,他也不能确保吴婴是否会起觊觎贪念之心。
好在吴婴没有多问,只是将陵天苏握着破魔镜的手往自己的右手边推了推,淡淡道:“心口上的这把剑暂且不解,先解右手。”
陵天苏有些意外,意外于对于他说此镜能够解除剑中符意的事实,吴婴竟是没有丝毫怀疑的就信了他。
还有就是分明插在他心口的那把短剑才是最为致命的催命符,可他却选择先解除右手的符剑禁锢。
似是看懂了陵天苏疑惑的表情,吴婴看了一眼血红锁链另一端的老道,冷笑道:“这妖道能够通过锁链而感知到这把短剑的一切,所以这把剑,暂时不能解,先将其余四把解开。”
陵天苏明显看到,吴婴说这话时,暗沉的眼眸之下,诡芒闪烁。
“好。”
将破魔镜贴放在贯穿吴婴右手的那把短剑上。
陵天苏直觉掌心一热,那是从破魔镜内散发出来的热度,破魔镜稳稳的被吸附在那把短剑之上。
磨砂般的镜面忽然变得光滑明亮起来,竟是清晰的呈现出那把血色短剑的内部构造,以及符文的组合排序。
密密麻麻的符文一排解一排的自镜面上分解呈现而出。
“诶?”
九重鸣幻铃内传出小猫儿的惊呼之声。
“这……是千机藏锋符?”
陵天苏心中一沉,立刻传音道:“千机藏锋符?那是什么?能解吗?”
“等等,师父,先让我看看破魔镜的解析内容,嗯……千机藏锋符,是以千机符之力融汇直剑锋之中,千机森罗万象,包含万千法诀,法诀化符,繁杂如千勾万缕,盘根交错,我想即便是道级符师也无法抽取其中一根符丝化解吧,还好我有破魔镜,尚且能破此剑,只不过师父你要给我一点时间。”
小猫儿的声音不断的从九重鸣幻铃内传音出来。
“好,靠你了,三天时间够吗?”
“绰绰有余。”小猫儿的声音无比自信。
能破解就好,只要能够破解,那就不妨在于这国师老道周旋三天好了。
陵天苏将破魔镜挂在吴婴的脖子上,指尖抹过破魔镜,玄光隐现间,破魔镜已经完全的被幻杀术所遮掩住外形与气息。
吴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短剑,挑眉道:“禁元丹?锁陨丹?叶世子还真是能演的出一手好戏啊。”
吴婴的眼力何等毒辣,一个元力完全被禁锢的人可无法施展出这般绝妙精湛的幻术。
吴婴甚至觉得,即便此时此刻那妖道醒过来,也未必能够看出这短剑上的异常吧。
陵天苏低声一笑:“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就应该保持沉默。”
在这场逃离猎人的口牙战争中,他与吴婴,皆为弱者。
要想获得那一线生机,唯有装作毫无还手之力,比弱者还要不如的无能者,这样才会让猎人更加放松戒备,他们才会有机会打出致命一击。
吴婴勾了勾生硬的嘴角:“很好,我十分期待你的表现。”
陵天苏道:“三日我便可解下你四肢上的符剑,可到那时想必你的一身精血魂魄都要给那妖道吸收殆尽,那时候,想必他已经抵达目的地,可没有多余的时间为你分解心口上的短剑。”
吴婴冷笑:“三日?他还到不了那个地方。”
陵天苏心中一动:“什么意思?”
吴婴道:“这里是枭阳国,位与北朐之西,能够在这远古之地繁衍成那么恐怖数量的一个种族,怎么可能没有一个强大的首领统治,我们不过在行走了三日,这妖道就已经杀了多少枭阳人,你觉得,作为一方霸主,会这般轻易的让我们三人离开离开他的领地吗?”
听吴婴这么一说,陵天苏顿时觉得十分在理,难怪这三日以来,那些来找他们麻烦的野人们源源不断,且一批比一批实力强横。
而陵天苏这三日下来的表现,一直都像一个普通人一般,即便手臂上被那些枭阳人们撕下几块血肉,他亦是忍住并未出手。
因为对于那国师妖道而言,他的锁陨丹药性已经过去。
好在国师妖道并未有太大的怀疑,微微试探以后,便很快出手,将一批又批的枭阳人们尽数击毙于掌下。
不过有一件事,陵天苏始终不解。
“这几日,我始终想不通,你是如何一眼看出这国师的来历的?”
就连星父王渊、剑神邢荆都不曾知晓这国师的来历,可是这吴婴,却能够一语道出,这点十分令人匪夷所思啊。
吴婴搭放在膝盖上的右手,忽的手指微微一动,一抹紫色雷霜在他指尖绽放。
这一幕,陵天苏亦是看得真切。
心中暗道,这小猫儿的办事效率可真不是盖的啊。
看着指尖那抹熟悉的微弱紫色电苗,吴婴嘴唇勾了勾,显得心情很好。
他悠悠说道:“若是你不曾喝那奈何桥上的孟婆汤,记得轮回往事,自然能够一眼认出他的身份,在阴界逗留过的人,不会忘记那里的气息,而那国师妖道,虽然皮囊之下的气息隐藏得十分完美,但他似乎为了让人间动荡,将远古之地的大门千道万道的开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他眉心的那道深色紫痕,正是封印他的本源,他将自己的本源破坏,其中气息淌露,我自然可一眼认出他的身份。”
陵天苏皱了皱眉:“你记得你的前尘往事吗?那你找上官棠的麻烦也是因为这些前尘往事?”
提及那个名字,吴婴悠然的面色明显狠狠一僵,宛若死海一般深沉的眸色中也染上几分复杂情绪。
吴婴偏头看他,眸光冷然:“看来你很在意她,甚至知晓她的一些过往?”
吴婴冷冷勾唇:“不过也仅仅只是知道一些罢了,我的前尘记忆,虽然只能够记起一鳞半爪,但关于她的事,我知道的一定比你多。”
陵天苏的目光不断的在那双与梦境相似的暗沉眸子上徘徊不定。
他低声道:“你有多了解她我不感兴趣,今日我帮你,那是因为不想亏欠那只大笨熊的人情。
他帮了我太多……可是若你今后还敢找上官麻烦,那可不是揍你一拳那么容易解决的了。”
吴婴不可置否的冷冷一笑,他清晰的察觉到陵天苏的打量目光,忽的凑近几分,二人鼻尖几乎快要挨着对方的鼻尖,四目相对。
“你似乎对我的眼睛十分感兴趣,要不……我用着双眼去换她的那双眼,你去帮我将那个女人的眼睛挖出来可好?”
眼神戏谑,说出的话确实如此残忍。
话一说完,吴婴右手手臂顿时一阵钻心的绞痛。
他皱眉低头看着,只见陵天苏的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攀附到了那把短剑之上,正紧紧握着转着圈圈,将那伤口搅动得愈发的大。
陵天苏面上却挂着笑眯眯的无害模样:“你说什么?我刚刚没听清楚。”
吴婴嘴角抽了几抽,正欲说话,一旁的国师老道却已经醒了,恰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他起身拂去身上尘土,目光落在陵天苏握着短剑的那把手上,嘲讽笑道:“才几日功夫,你们二人感情就变得如此要好,呵……无妨,再有三日,你们便可葬在一处,永世的相亲相爱下去了。”
陵天苏面上无害笑容退散,没有说话。
吴婴眼中厉芒闪烁,冷笑道:“还真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呢,死后你我阴魂纠缠,永世不分离,这样谁都可以不用去见她、打扰她了,多好。”
陵天苏好没气的白了一个白眼,这个吃醋能够醋到这般扭曲的地步也实在是一种境界了。
国师老道收起面上轻蔑笑容,恢复以往冷漠神情,淡淡道:“继续上路。”
吴婴手掌撑在地面上,正欲借力起身,忽的,他好似感应到了什么,面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又重新坐下。
“上路?恐怕没那么容易了,你还得解决一批麻烦才是。”
陵天苏知道,他口中的这一批麻烦,想来仍是那纠缠不断的枭阳人了。
第五百零六章:枭阳首领
只不过……看吴婴这诡异的笑容,想来这次怕是麻烦不小。
陵天苏幸灾乐祸,麻烦再大,也不关他两的事。
他们身为祭品,尚未抵达目的地,那国师老道自然是不会轻易的让他们二人死去。
陵天苏学着吴婴的姿势,也重新坐在地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加油哦,国师大人,只是不知道,这次枭阳人的数量是一千呢,还是一万呢?”
国师老道侧首冷冷一笑:“蚂蚁数量再多,也不过是一掌之事。”
陵天苏低头看着靴边被震起的砂砾与尘土,有转过头看着原本平静的湖面此刻却是水波粼粼,仿佛被风吹拂了水面。
但……此刻分明无风。
视线顺着这条长湖,往西方遥远看去,大地形成的平行线上,开始出现正如方才国师老道口中所说的那般,蚂蚁一般的身影。
密集,量多。
木棍点地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那一片黑压压的长毛人群如同蝗虫过境一般,一路行驶而来。
大地尘土滚滚,掀起一道又一道的土龙。
如此数量,怕是早已远远的超过了万人之多吧。
陵天苏眸光微闪,这一次,与前三日的情况完全不同。
因为在这黑压压的枭阳人群之中,还多了两人。
一男一女,坐在枯藤树干编织的长坐之上,被身下整整千名枭阳人抗在肩上。
经过三日的接触,陵天苏知道,枭阳人的智商极其有限,只懂最原始的食人**,根本不知长幼尊卑与服从。
可现在,那整整数十万的枭阳人,对于坐在长坐上的两人,眼中无不透露着敬畏与服从。
这种服从,正如部落子民看待首领一般的目光。
而那一男一女,虽然模样与枭阳人大不相同,那对男女举止亲昵,宛若夫妻一般。
这对男女,面上身上皆不见枭阳人那般的遍体长毛,五官倒与常人无异,且这对男女手中所握的,并非如寻常枭阳人那般是木棍,而是两根硕大无比的铁棒槌,看起来十分凶蛮。
但陵天苏认为,这两人亦是枭阳人。
因为这二人亦是脚跟在前,脚尖在后的倒脚仙模样。
如此想来,这许就是吴婴口中的枭阳人首领夫妻了。
看模样倒是挺恩爱。
面对黑压压的人群,国师老道面上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当他看到那长坐上的二人,面皮微微一动,没有说话。
这一次,在这对男女的带领之下,这群枭阳人不同于往常那般蜂拥而上。
而是极有规矩的慢慢分化出一条通畅的道路,让那肩抗那对男女的千名枭阳人缓缓走出人群。
许是毛发旺盛的缘故,那名男性枭阳首领面上蓄有满满的络腮胡须,粗犷的浓眉被一道狰狞的刀疤虽劈成断眉。
他身材魁梧,身上套着兽皮紧身衣,铁疙瘩一般的肌肉堆积在他的胸前腹间,整个人狂蛮无比。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国师老道,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陵天苏听不懂的语言。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在短短的时间里,说出了很多不同的语言。
直到他语气微微一顿,凶狠的目光将他们三人细细的打量了许久,再缓缓开口:“人类?”
国师老道眉毛微微一挑,道:“我不是,但他们是。”
男性枭阳首领狰狞一笑:“最近是什么好日子,坠入此间之地的人类居然比起往年要多上了无数倍不止,你们人类肉质鲜美,可真是让我们大饱口福了一顿,只是……”
他的神情忽然变得无比凶残,咧嘴笑间,依稀可见他那双黑厚嘴唇下的森然利牙。
“可是你这老东西,却将我手底下的那群小崽子们,灭掉了整整五千人,虽然我们枭阳人繁殖能力很强,但也不容许别人这般强杀!想好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来抵消我的怒火了吗?”
国师老道冷冷一笑,手掌翻转间,这对男女二人身后的庞大队伍中,直接又是整整两千名枭阳人直接化为碳灰。
与此同时,他甩了甩右手手臂,紧紧环绕在他手臂上的锁链顿时松弛开来,宛若活物一般凌空飞舞。
最后如同蛇归洞穴一般,隐入吴婴胸口处的剑柄之中。
显然,在这国师老道的眼中,他终于遇到了一位像样点的对手了,所以这锁链另一端的吴婴不能成为他的妨碍。
男性枭阳首领森然一笑:“老东西!我看你是真的想死了!”
他狞笑走下长坐,右手却是握着那枚硕大沉重无比的铁棒槌,朝着国师老道当头砸下!
看到这一幕,陵天苏终于知道为何就他们两个人,却要整整千人来抗了。
因为真正的重量不在于他们本身,而是那两个铁棒槌。
陵天苏可以肯定,若是此刻他同时拔出凛冬霜叶,主动迎上这棒槌,那么他的下场便是,刀毁人亡!
那道铁棒槌尚未完全砸下,国师老道身下所立的大地已经开裂出无数道蛛网般的裂痕。
他眼神一凝,没有直接以空掌接下这一道攻击。
而是飞快的从衣袖间取出那把许久未用的拂尘。
拂尘轻甩间,温柔如女子青丝般的拂尘轻轻卷在那把巨大蛮狠的铁棒槌上,沉重如山的罡风豁然停止,国师老道脚下的大地停止分裂。
气浪掀卷而散,以他们二人为中心,直接将身后黑压压一批枭阳人直接掀飞入高空几十米之远。
陵天苏眯了眯眸子,看着席卷而来的劲风,心中正盘算着如何不显露实力来应付这波及而来的力量。
谁知,肩膀山推来一只冰冷的手,竟是吴婴。
他用力将陵天苏压在地上,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恐怖的飓风撕扯着他的黑色衣摆,陵天苏清晰的感受到那身黑衣下肌肉因为承受的刚猛力量而紧紧绷起。
陵天苏一脸错愕的看着唇紧紧抿起的吴婴。
他依旧面上挂着惯用的冷笑:“你现在可是身中禁元丹的人,要是像那群枭阳人一般胡乱的飞了出去,再坠下来,我可没有力气去接你。”
做戏就要做全套,陵天苏微微挑眉,看来这吴婴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肉身体质的确强他太多。
四目相对之际,一旁再度传来一道厉喝之声。
那声音是从那名男性枭阳人口中迸发而出的。
陵天苏只觉被震耳膜生疼,转首看去,那名男性枭阳人厚重的嘴唇大开,一层层犹如波浪般的音波攻击朝着国师老道迎头攻下。
新生的黑发被如浪的音波荡得根根倒竖,如同钢针一般。
浅浅的皱纹直接被震平,他的面皮就似被一个车辇轮子碾压过一般,鼻子都被直接压平。
国师老道冷哼一身,宽大的袖袍劲气鼓荡挥舞间,将男性枭阳人口中迸发而出的音波杀机尽数归于袖中。
国师老道被荡平的面容平复。
闷吼之声再起,男性枭阳人的左手抬起握拳,然后狠狠的砸在那根铁棒槌上。
一声十分难听的沉闷声响。
就像是一个铁锤砸在破锣鼓上的声音,沉闷而沙哑。
国师老道平淡脸色终于染上一丝苍白,整个人如遭重击,缠绕在那棒槌上的拂尘丝就犹如在极度冰寒下的冰丝,遭遇碾压,寸寸粉碎瓦解!
无了拂尘丝的束缚,那道巨大如山的铁棒槌直接迎头欺压而下,似乎将天空上的所有星辰光辉都完美遮掩。
巨大的压力,让国师老道眉心好不容易愈合的竖痕再次裂开成一个恐怖的豁口,豁口之中,红黑相间的血液顺着他的鼻梁蜿蜒而下。
第五百零七章:称我心意
即便如此,国师老道的眼中也并无多大情绪,他冷静的抖了抖手腕,没有了尘丝仅仅只剩一个光杆的拂尘轻轻点出。
点出瞬间,拂尘杆的尖端凝聚出一点微弱红芒,那道红芒虽然看似不起眼,但当拂尘杆的尖端落在男性枭阳人的眉心时,直接爆出一道红色光束。
那道光束直接将那名枭阳人首领硕大的头颅贯穿,红色的光束带出一串血腥的红白相间之物。
男性枭阳人的面色陡然一僵。
而他手中的铁棒槌威势丝毫不减,国师老道无法完全避开。
最终,只能以自己的肩膀迎上那道铁棒槌。
陵天苏侧头恰好将这一幕看得真切,他见到国师老道的半边身子直接塌陷下去,骨骼肌肉全部损坏到一种触目惊心的程度。
左肩与右肩完全不成对等的呈现者,更诡异的是,那国师老道的身子已经毁了一半,他居然依旧还活着。
与此同时,那名男性枭阳人魁梧的身体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砸起好大一片尘土。
国师老道的面色一下去萎靡了下来,他以手中光秃秃的拂尘杆子挥开压在他扭曲塌陷肩膀上的那根大铁棒槌。
对于丈夫的惨死,那名卧坐在长坐上的女性枭阳首领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的挑了挑眉梢,然后有些懒洋洋的踩在身下枭阳人的背上,慢慢走向大地。
她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国师老道,余光甚至都没有施舍一分去看他身后二人。
她用字正腔圆的人族话说道:“近些日子,这远古之地可真是动荡得很,来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族与其他外来种族,不过……像你这么强大的,还是千百年来头一回见。”
国师老道眉眼阴沉,没有说话。
那名女性枭阳人首领轻嗤一声,然后用脚踢了踢身下“死掉”的丈夫。
“死鬼,先别装死了,我可不想受伤弄花了我这如花似玉的美貌,你我一起联手,拿下他。”
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男性枭阳首领顿时浑身一颤,涣散无神的眼睛逐渐恢复色彩,他慢慢从地上爬起,嘿嘿一笑。
“他娘的,这老道士可真是邪气的很!差点就栽到他手上了。”
他阴狠的看了一眼国师老道,阴测测一笑:“不过,他也没在我手中讨得半分好,咱们赶紧将他拿下回去煮汤喝,虽然皮肉老了些,可他那一身不俗修为,想必精髓也是极其可口的。”
那名女性枭阳人首领呵呵一笑,托在身后的巨大棒槌轻描淡写的提动间,狠狠的砸在她身前的大地之上,顿时被砸出一个半圆的深深大坑。
她朗笑道:“人类,记住我的名字,我乃枭阳国的主母,名为?s?兀?嗍巧蹦阒?耍 ?/p>
男性枭阳人首领嘿嘿一笑,手指抹过尚且涌血的眉心,也不见他面上带一丝死寂之意的说道:“老子叫梅大华,是整个枭阳国的王,能死在老子手中,那是你的荣幸!”
吴婴幸灾乐祸的声音从陵天苏上方响起:“这老道士虽然有着不少底牌,但是那对枭阳人首领的实力皆为通元巅峰境界,而他为了开启远古大门,自身实力已经折损太多,恐怕今日他很能脱身。”
他分明可以通过神识扣来传音对话,可是他没有,显而易见,这货是想故意刺激那老妖道。
陵天苏推开吴婴,坐直身体,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那老家伙死了,我们恐怕也活不下来吧,通元境界,别说我了,就算你全胜未受伤的时期,恐怕也不是对手吧?”
吴婴面色恢复漠然,淡淡说道:“若我全盛时期,自然无法打败他们二人,但是全身而退,却是不成问题的。”
说话间,吴婴动作十分自然的左手抹过右手上的短剑,然后双手做了一个交换的动作,右手往左手的短剑上贴去。
陵天苏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心知此刻的吴婴怕是已经恢复了一只手的力量,那小猫儿的办事效率却是够可以。
他笑道:“可惜你不是,所以只有沦为别人口粮的份。老道士或许会死,但我们的命运还是无从改变,只不过是从一个猎人的口中,换到了另一个猎人的口中罢了。”
二人的对话显然是引起了耳尖的那对枭阳男女的注意。
那位名为?s?氐蔫裳羰琢焓酉呗?痪?牡耐??嵌?苏獗呱?松ā?/p>
顿时,眼睛大亮。
她一只手使劲的揪着自己丈夫的胸毛,面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手中铁棒槌猛然抡起挥动起来,直接将杵在陵天苏吴婴二人身前的国师老道一棒子抡飞开。
然后用手中棒槌遥遥指向陵天苏,兴奋大叫:“死鬼!死鬼!那少年郎长得十分称我心意!我要他为我生小枭阳!”
陵天苏看着那个指着自己的硕大棒槌,以及棒槌后方那对发亮火热的眼睛,顿时狠狠的打了一个哆嗦。
吴婴在旁无声冷笑。
对于妻子的放荡发言,梅大华面上竟没有任何怒颜,反而任由她揪着自己的胸毛。
他咧嘴憨笑:“好的,好的,我马上给你把那少年给抓过来。”
梅大华那双懒得去看那边两只小弱鸡的目光也因为妻子的要求而勉为其难的投放了过去。
这一眼不看还不打紧,一眼看过去,那眼中的绿光竟是比他妻子的还要恐怖吓人。
他微微低下脑袋,一副羞答答模样,然后回头轻轻的扯了扯自己妻子的衣袖,小小声道:“那……那啥,我观穿黑衣服的那个少年也十分衬我心意,我能不能……能不能……”
女枭阳人?s?匾涣嘲??拿?嗣?约赫煞虻哪源?骸拔薹廖薹粒?蔷徒?嵌?硕即虬?袄矗?阄乙蝗舜?桓觯?凑?勖堑胤酱蟆!?/p>
这下,连吴婴的脸都彻底变黑,他再也无法保持原来那副淡然模样。
陵天苏看了一眼曾经的杀星,如今的救星……那老道士却是十分不给力的伏在远远的地上咳血不断,一副马上就要咽气的模样。
好家伙,你出场方式倒是霸气无双,一路气场大开,一路走一路杀,面对那对男女枭阳首领更是一副淡定的绝世高手做派。
这才没两下子抡棒槌的功夫,你就咳成这样,也太不济事了吧。
这下好了,他跟吴婴的清白不保,这可如何是好。
陵天苏浑身冷汗直淌,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吴婴,面色亦是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了。
看着步步逼来的梅大华,陵天苏眼神不断闪烁,暗想要不要出手。
吴婴似是看出他的打算,一把扼住他的手腕,传音道:“不必做无用功了,你打不赢他,更逃不掉,见机行事吧。”
吴婴的一句话暂时打消了陵天苏抵抗的念头。
再然后,他们二人就被这群枭阳人当成战利品,浩浩荡荡的被带离远方。
离去的那一瞬,陵天苏回首看了一眼,只见那伏在地上咳血的老妖道被梅大华直接又是一棒槌砸塌了半边身子。
梅大华留着口水似是没忍住,直接从他身上撕下了两块血肉,迫不及待的尝一块。
然后将半死不活的国师老道抗在肩上,一路小跑的跑至?s?嘏裕?涣诚酌牡慕?硪豢檠?馑腿胨?谥小?/p>
?s?睾?t韵拢?缘眯那榧?谩?/p>
“这老家伙的肉虽然老了点,味道也同寻常人族的不一样,有种令人恶心反胃的感觉,不过其中的精纯力量却是极强的,这正是我们需要的最佳补品。”梅大华笑嘿嘿说道。
…………………………
第五百零八章:狐狸,快到碗里来
与此同时,一位白衣少女,沐浴着星河灿烂,迎着夜风,衣袂飘飘的行驶在苍茫的原野上。
此处萧索荒寂,处处透着阴森与危险。
可这名眉目动人的少女面上却是挂着淡淡的微笑。
抬首之际,一双琉璃般若眼眸如梦似幻,比天上的明月还要美丽皎洁。
她抬起一只玉臂,盘旋在上空的一只矫健苍鹰戾鸣一声,双翼便滑翔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稳稳的落在她的纤细玉臂上。
它爪钩锋利如刃,深深的嵌在少女的肌肤之中。
少女皱眉吃痛,嗔道:“你轻些。”
分明是两个不同的物种,可对上那双琉璃色的眼眸,就连那冷峻的苍鹰也不禁为之沉沦。
它小心翼翼的收起爪锋,还甚是亲昵的用脑袋贴了贴她的手臂。
少女娇笑:“原来母鹰也是这般黏人的吗?”
远古之地的苍鹰岂非寻常之鹰,似是听懂了这句话,眼神幽怨的看她。
怪你过分美丽,雌雄通吃,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少女呵呵一笑,用洁白无瑕的手指逗了逗苍鹰的下巴:“这几日多亏了你为我引路,才避开了那么多不必要的麻烦。
再往西行便是枭阳国的地境了,据说那里的人都是饥不择食的饿荒者,你且不必往前飞了,小心被人用棍子打了下来煮汤喝,前方的路,我便自己走吧。”
鹰儿委屈的戾鸣一声,继续用脑袋拱了拱她的手臂,示意自己不走。
少女失笑,用手指戳了戳它的屁股:“听话,我要找的人就在前方,恐怕有战斗无法避免,到时候可顾及不了你,去吧……”
鹰儿心中大为幽怨,暗想分明是你这小冤家勾去了人家的心,如今又赶人家走,少女心真是碎了一地……
少女眼眸弯弯,冷不丁的一个低头,轻柔如花瓣的吻落在鹰儿的脑袋上,轻笑道:“看在你多日辛苦的份上,这是给你的奖励。”
苍鹰顿时浑身一僵,如遭雷击。
一身鹰毛因为激动而疯狂炸起,像是猫儿炸毛一般,好像浑身都变得轻飘飘的,慢慢的坠在了草原大地上,用翅膀捂着鹰嘴打着圈圈偷乐。
少女步伐迈过这只迷醉的鹰儿,继续向前,口中哼着一只自创小曲:“一只小狐狸呀,快快到碗里来,一只小狐狸呀,快快翘起屁股来~”
完全不押韵的语句,从她口中哼唱而出,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
三日以来,秦紫?c都与漠漠一路相随。
这三日来,每到云层最稀薄,月华最鼎盛的时候。
她便会看到漠漠小心翼翼的从空间戒中取出那颗珠子,然后进行修复。
修复一个完全毁坏的玄器,那绝对是一个无意义的事且极其浪费心力元力的一件事。
可她所看到的,那少年可不仅仅只是如此,更是时时用自身精魄将之蕴样。
她能感受到他体内的伤势沉重,以及跌境的征兆。
她心中极度不解。
他这是疯了吗?
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忍了三日,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为何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此刻你分明也很急切的想要找到他,难道不应该竭尽全力的保存实力,用以面对随时出现的危机吗?”
漠漠吸取完最后一道月华,他转身看她,缓缓道:“你是一名符师,也是一名炼器师,应该不难看出,这枚寻风珠若是懈怠一夜,哪怕只有一夜,便会重新回到原来那一副支离破碎的模样,再也不可能重组了……”
秦紫?c算是看出来了,此珠怕是对这少年意义重大,只可惜他没有保护好。
她忽然响起什么一般,皱眉问道:“这枚珠子碎了多久了?”
漠漠沉默片刻,才道:“一年。”
秦紫?c眉头皱得更深了:“这一年你夜夜都在以自己的元神精魄蕴样此珠?”
漠漠没有再说话,转身朝着西方走去。
秦紫?c心中既是震惊又是佩服。
这个少年是万首试的黑马人物,接连打败白玉洞府陆离,二皇子,卢惊野等知名人物。
且自身实力更是有着寻常年轻人高不可攀的安魄境界。
但是谁能想到,这样强大的一个人,每日除了修炼,竟是还要夜夜以元神精魄蕴样一枚废珠?
若是此珠尚未毁掉,她不必夜夜浪费元神之力,那么她的修为绝不止如今这般。
秦紫?c心中悚然!
或许,她的天赋,甚至可以媲美那个小怪物吴婴也说不定了。
她跟上她的脚步,又问出了心中的另一个疑惑:“你为何一路西行?”
漠漠目不斜视,清澈的目光落到很远的地方,她用心感受着那抹极为细微的霜寒之意。
“因为……他在西方。”
秦紫?c心中无限惊喜:“你是说他还活着?”
“嗯,还活着,我会找到他的……”
整整数万人的队伍在这草原上行走了整整三日。
在长座上晃晃悠悠得快要睡着的陵天苏,终于抵达枭阳国总部。
陵天苏虽然知晓此地为枭阳国境,虽说是国境,却也并未见着一座城池。
他只在这广阔无边的草原上,依稀可见远山轮廓,以及这一片以无数大大小小帐篷构建而成的营寨。
在这远古之地内,永无白昼,唯有永恒的黑夜。
而伴随着黑夜的除了星辰与月光,还有那刮骨寒风。
此处的风中,仿佛都带着刀子一般刮在人的身上,奇寒无比,风势迅猛时,就连骨髓都在刮着痛。
不过当他们进入这片营寨时,奇特的是,外界的寒风朔朔竟是被全然隔绝,连一丝风声都居然再也听不见。
身上的寒意也随之退散,在这里…有的只是无尽温暖之意,不由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一股舒服的疲软之感。
陵天苏被一群枭阳人一路押送至那名女枭阳首领的帐篷那边,路径途中,他的视线不由被营寨中间一个巨坑所吸引。
那像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天坑,深不见底却无半分黑暗。
在那天坑之中,陵天苏看到有滚滚如烈炎岩浆一般的物体在坑中缓缓流动。
天坑周围,堆积着十米高的石垒,石垒表层,雕刻有一只庞大狰狞的怪物石像。
透着石像,可见那怪物浑身喷着火焰,脚踩火烧云,也不知是何物种。
浓烈精纯的火属性元力铺面而来,那股灼热的气息竟是一瞬间,几乎将陵天苏隐藏在体内的幽冥劫火与凤凰灵火尽数勾动而出。
若不是陵天苏死死压制,怕是一下子就会暴露他这两样底牌的事实。
似是感受到陵天苏僵硬的身体,押送他的两名枭阳人以为这位孱弱的少年是被圣火源泉波及而出的炽热力量所震慑。
他们眼中纷纷露出不屑神色,翻着厚厚的嘴皮吱吱冷笑。
陵天苏看着那明显是自然形成的天坑,便已经猜到。
那天坑之中流露出来的庞大力量,这是支撑着这整个枭阳国的火种源泉。
正欲收回视线,忽的……转到一半的视线微微一顿。
因为他看到,被众多枭阳人架着奄奄一息的国师老道竟然也是朝着那道天坑之中看了两眼,眼中诡芒一闪而过。
陵天苏心中蓦然一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国师老道魂人软塌塌的被扔在了一个露天牢笼之中。
他这副悲惨模样,倒也让那些枭阳人省了上枷锁的功夫,直接将他锁在那牢笼内。
而陵天苏与吴婴则被分别带到了两座最大的帐篷之内。
陵天苏被那两名枭阳人动作粗暴的扔在铺在地上的不知名动物毛毯上。
然后他们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叽里咕噜的不知说了些什么,便转身出了帐篷。
第五百零九章:三日
陵天苏刚在毛毯上站起身来,帐篷的布帘便被一只手挥开,那名女性枭阳人首领走了进来。
陵天苏仰头看她,因为她的身高真的很高,远远高于那些身材矮小的枭阳人,甚至比起人间大多男子的身高都要高。
她一身兽皮衣紧紧包裹在身上,随身所带的那跟巨大铁棒槌也不知放到了哪里去。
?s?赜靡恢旨?湮蘩竦目创?嫖镆话愕哪抗饪醋潘??/p>
她走至一张竹藤编织的大床那边坐下,冲陵天苏勾了勾手指,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你,过来。”
陵天苏皱了皱眉,没有任何动作。
?s?匚108裘迹?剖遣挥洌?婕蠢噬?Φ溃骸拔颐氰裳羧耍?乩粗橇Σ凰闾?撸?q?铮?彩?植患眩?沂?窒勰侥忝侨死嗟哪q??装拙痪坏摹?/p>
这么多年来,我所见过的人类少年也不占少数,亦是睡过不少皮相好看的男子,不过像你这般俊俏动人的还是头一次见着。”
竹藤编织而成的大床发出咯吱一声,?s?鼗夯翰嗵啥?拢?糜沂殖抛抛蟊吡臣铡?/p>
她继续用无礼的目光打量着陵天苏,其中**丝毫不加以掩饰。
“虽然你实力太弱,不过这面皮实在是深得我心,若是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不会对你太粗暴。”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这是我给予你最大的恩泽,要知道,过往那些男子们可是在一夜之后,都会化作我手底下那群二郎们的食物,我十分喜欢你,还想与你长长久久下去,所以我不想这么快弄死你。”
陵天苏一双眉头紧皱,道:“喜欢?长久?”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笑意:“你不是有丈夫吗?”
“丈夫?”
?s?叵仁且汇叮?婕春盟铺?绞裁刺齑蟮男?耙话悖笮ζ鹄础?/p>
这一刻,她那一双炯炯的大眼睛散发这犀利的光芒:“在这枭阳国度里,实力为尊,不分男女,我比他强,我便为王,给他几分面子说得好听那便是我的丈夫,这个枭阳国的王。
但是没了我,他什么都不是!甚至连圣火的洗礼他都承受不住,哪里会有如今的成就。
所以……我玩男人,正如你们人类世界的帝王玩女人一样,并无多大差别。”
陵天苏看着她那张黝黑没有任何美感的脸庞,认真说道:“真正的夫妻,是无需计较谁强谁弱,谁需要依附谁的。”
?s?乩湫Γ骸耙参ㄓ心阏庵中19硬藕贸钟姓獍闾煺娴南敕ǎ?闳舨磺浚??础??蝗送滩?/p>
要么……只能倒在别人的脚下苟延残喘。
夫妻?呵,那只不过是两人相互取暖利用的代名词罢了。”
陵天苏面色有些难看,因为她的那句吞并之言,他竟是又想起了一些很不愉快的往事。
沉默了办响,他忽然抬首,紧紧的看着她,然后直径重新坐在地上的动物毛毯上,平静说道:“为何要我过去,你,过来。”
语气虽然平静,但话语中的命令意味竟是丝毫不比?s?胤讲趴谖堑娜跎习敕帧?/p>
?s?匚1014汇叮?朴行┮馔庹馍倌耆说拇蟮ǎ?婕葱a似鹄矗骸澳阏馍倌辏?ㄗ拥故潜绕鹉切┠凶哟笊喜簧伲?悸涞饺缃裾獍愕夭搅耍?垢颐?钗遥俊?/p>
她面上趣味横生,显然是来了兴趣,缓缓走下藤床。
?s?夭恢?溃?涫翟诹晏焖战?胝饧湔逝裰?保?阋丫?刖胖孛?昧迥诘男∶u送馊瞬晃墓低ā?/p>
从小猫儿来到九重鸣幻铃的世界内,溯一就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喜爱,时常会炸一些酥脆的小黄鱼给她。
而小猫儿也是极有眼力见的一只猫儿,溜须拍马,张口即来。
一口一个熊老大是时常能够将那只大笨熊哄得是心花怒放,二者之间的关系也在短短时日里突飞猛进。
而很巧的是,小猫儿重伤苏醒的那一日,九重鸣幻铃内的雷层,就已经被打通。
雷层之中,养有雷龙,小猫儿虽然十分惧怕那十头雷龙,更巧的是,溯一曾经将驱使雷龙的口诀传授过给小猫儿。
小猫儿胆小,不敢驱使雷龙。
但…陵天苏不一样!
?s?夭讲奖平??嫔瞎倚Γ?彼?咏??挥辛讲街?j薄?/p>
她看着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如同深不可测的暗渊,在那深渊之中,她仿佛看到转瞬即逝的雷霆雨露。
她不知道为何她会在这样一个目光下生生止步。
但是她知道,能够让她止步的,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性。
未知的……危险!
她皱了皱眉,暗道自己这个想法实在是有些可笑了。
不过……她可不是那傻傻不知疼痛的梅大华,她可不想受伤疼痛。
或许这少年没办法打败她,从这里逃走,但是她隐隐觉得,这少年有着伤她的能力。
她可不想被自己刚抓回来的小野猫也抓伤。
至少,得先把他身上的利爪给磨平了。
?s?厥掌鹦闹心敲垂忠旄丛拥那樾鳎?ψ派斐鲆恢皇衷谒?嫔虾莺莸拿?艘话眩骸翱茨憬袢找怖哿耍?冶悴幻闱磕悖?慈耍?掖?氯ィ?蒙?垂茏拧!?/p>
很快,就有两名枭阳人,手持木棍的将陵天苏给带到了另一间破败的帐篷。
好在此间帐篷也是在枭阳国的国境之内,所以外界的寒风倒也不会呼刮进来。
对于暂时保住了自己的清白之身,陵天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那名枭阳国的女首领实力极强,且听她的口吻,似乎比她的丈夫梅大华还要强。
且不说以他如今的实力,是否能够得心应手的控制那十头雷龙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即便他能够召唤出十头雷龙对抗?s?兀?参幢啬芄唤??彼馈?/p>
能够暂时将她逼退,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陵天苏坐靠在一堆杂乱的货品旁,透着破烂的门帘想着自己的心事。
他十分在意那寨子中央的巨大天坑,虽看起来十分像天外流火坠地时砸下的火形巨坑。
但看那巨坑周围围起的拱墙,以及一些祭祀的牛羊,便不难猜出那道天坑的历史悠久。
那位女性枭阳首领?s?胤讲挪痪?饧洌?盗艘痪浠啊?/p>
她说若无她的相助,梅大华根本不会有今日的成就,甚至连圣火的洗礼都承受不住。
圣火的洗礼……是什么?
可是与那天坑有关?
可那天坑中的流火其强大,甚至可以影响到他体内的幽冥劫火与凤凰灵火。
陵天苏丝毫不怀疑,即便是一个通元强者的肉身直接被扔进去,怕是也会瞬间化作比灰烬还要干净的存在。
而听那?s?氐挠锲堑哪苡腥缃竦男尬??允且蛭?强又惺セ稹?/p>
还有国师……他为何看到那圣火会流露出那么诡异的神情。
国师手段强大且诡异,他真的有可能这般轻易的被人俘虏吗?
吴婴都说他实力全胜时期都能够全身而退,那么能够与梅大华势均力敌的国师老道为何会败得如此凄惨?
按照常理来说,他还有自己的目的地尚未抵达,怎么可能轻易的束手就擒?
等等!
三日路程……
陵天苏腾然起身,他似乎遗漏掉了什么?
一开始他推算出国师老道接下来的路程差不多会要有三日才能抵达。
可当他们三人落到了枭阳人的手中,他便下意识的认为,国师老道要去的地方将会去不了。
以至于他完全没有考虑到,他们来到这枭阳国度也整整用了三日。
进入远古试炼之地以来,陵天苏只认知到了国师老道的修为强大,手段狠辣。
只知道他是吴婴口中所说的鬼冥之人。
却忽视了他在人间还有一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