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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半妖全文阅读

作者:北燎     我是半妖txt下载     我是半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章:雨

    这刚出世的小子怎么会知道冥人的存在?

    就在前不久,他不是还一无所知的吗?

    该死,在他潜藏的这段期间里,这小子究竟还查出了什么?

    溯一陷入深深的忐忑……

    这小子,太早知道这些,对他没有好处,他还太弱。

    只是,在这大晋国当中,又有谁那么大能耐,居然知道冥族的事情,还让这小子查了去?

    那么久远的存在了,知道冥族存在的老人们,大多都不存于世了。

    难道是……

    那个诡异万分的红衣女子?

    是了是了,一定是那个女人,陵小子见过那女人以后,竟然连隐藏在体内深处的无祁邪剑意都知道使用了。

    他知道可以利用这剑意,来搬运这大碑,若是仅凭他自己,定不会懂得这些,定是那女子告知她的。

    想到这点,溯一的心沉了下去。

    那女子来历不明,即便是活了万年已久的器灵,他对她也是来自心底的忌惮。

    不可再让这小子过多的接触那女子了,若是泥足深陷,仅凭现在灵体大损的他,可没办法保证这小子的安全。

    陵天苏不知溯一心中所想,冷冷道:“看来你是知道的了?若我不知道,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当然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咯……

    这句话溯一当然不可能当着他的面不知死活的说出来。

    自己的心肝宝贝疙瘩肉都还在这小子手里捏着呢,若是惹得他稍不高兴,这大碑,可就要从他手掌心里远远的飞走了。

    溯一从地上爬起来,委屈道:“你答应过我的,说要用你的血来帮我催熟我的小竹子,如今才长出三节,你就残忍的要将大碑带走,你不讲信用,我可是帮你治好了那姓秦小娘子的脸,如今治好了,说翻脸就翻脸,无情!无义!”

    话音刚落,只听得“咔”的一声。

    很好,他的宝贝小竹子生长到了第四节,如今九根四节,共有三十六节碑竹,如今这怎么看,也足够他啃的了。

    陵天苏完全不吃他这一套。

    手掌自碑面上收回,还不等溯一惊喜出声,他便单掌化为一道剑指,将那九根碑竹其根斩断,溯一呆呆的看着掉落在地的九根碑竹,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这么做了。

    没了那九根碑竹,碑身之上的根须接连退回到碑中,不见一丝痕迹。

    陵天苏展现出了自己雷厉风行的一面,既而再度将掌心贴在了碑面之上,运用起那道剑意。

    黑碑剧烈颤抖起来,将这片空间连带着一同震动,化作一道黑色流光,窜进陵天苏体内消失不见。

    溯一吸了吸鼻子,准备爆出一个足以惊呆吓傻这小子的劲爆消息,道:“你可知这黑碑的真身是什么?”

    语气中充满了高深莫测。

    陵天苏心中好笑至极,暗想你这家伙若是早在他回梦之前爆料出这小心,他恐怕还真的会惊掉眼珠,可如今嘛,怕是只能呵呵了。

    “你该不会是想说……这黑碑其实是无祁邪的佩剑所化

    吧?”

    这回换成陵天苏一脸高深莫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了。

    “卧槽!”仿佛听到了某人惊掉眼珠子的声音。

    “这你都知道了?!”

    溯一的心都快要碎一地了,在他潜藏的这段时间了,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这小鬼,竟然连无祁邪都知道了,一万年前,无祁邪长剑化碑,镇压数十万登临大地的冥族。

    可对于人间来说,可谓是不为人知的辛秘,可连这,陵小子居然也知道了!

    可怕!简直可怕!

    不过片刻之后,溯一愤怒至极,他吼道:“既然你小子知道这是无祁邪的佩剑,还要拱手推出!你是不是傻!你知不知道拥有了这把剑,就意味着拥有了什么?”

    陵天苏眼皮微抬,不咸不淡的说道:“意味着什么?”

    这么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差点气得溯一呕血归天。

    溯一愤愤道:“那可是无祁邪的剑,虚无神界里谁人不知,无祁邪长剑一出,虚无神界再惊才绝艳的天才们都要黯然失色,他的剑可影响日月星辰斗转!可令太阳西升东落!可震慑七界!而你这区区一个半妖小鬼,能在人间捡到他的佩剑,是走了八辈子的狗屎运!你居然不要?!更重要的是,这碑面之上,刻画的神文,是无祁邪亲手刻上去的,你又可知,他所刻的,是什么?”

    这个陵天苏倒还真不知道。

    “是什么?”

    溯一的声音陡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敬重:“无祁邪少年时自创的神族功法,‘漫天星辰’!”

    陵天苏心中陡然一震,不自觉的咽了咽干涩的嗓子。

    他自然知道,无祁邪的剑意味着什么,而他自创的功法,更是意味着什么。

    弱小如他,若是没有一定机遇,他复仇之日,可谓是遥遥无期。

    北狐妖兽一族,冥族,这两个庞然大物,一个比一个强悍,仅凭他一个弱小到大晋随处一抓一大把的凝魂境,又如何能够撼动这两大种族。

    他承认,他对这两样东西,心动到了极致。

    无祁邪的剑,不是谁能够驾驭的,而他体内,却又无祁邪遗留的一道剑意,他是个例外。

    凭借着那道剑意,他有信心,终有一日,他可以将这把剑发扬光大。

    而那无祁邪的自创功法,那可是虚无神界第一人的自创功法,如何不令他眼热。

    许也是因为自己体内那道剑意的缘故,他竟可以看懂那碑上的神文,‘漫天星辰’他若是修炼成功,复仇不是无望!

    可……他不能据为己有。

    他承认,他的懦弱,他的无能,他不愿看到大晋因为他的缘故从此覆灭。

    所以,这大碑,他不能据为己有,这只能是个注定的有缘无份的一场机遇了。

    陵天苏微微摇首,面上虽有深深遗憾,眼神却异常坚定,道:“这大碑……不属于我。”

    溯一却语气异常肯定:“不,这大碑除了你不属于任何人!”

    陵天苏皱眉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还不

    懂吗?因为无祁邪既然将那道剑意传给了你,那么他的意思也就再明白不过了,他认可了你,那么你便是他的传人,既然是他的传人,那么他的佩剑与功法,自然可作为传承之物,一并传给了你,你受之无愧!”

    陵天苏神情微怔,心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原来是这样吗?

    他回梦看到的无祁邪,他将自己的剑意留给了他,原来是认可他成为他的传人么?

    他苦笑道:“我不过是一个半妖,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堂堂神帝之子那位传说中的无祁邪认可。”

    溯一沉声道:“他既然能认可你做他传人,定然是你身上有着什么可以吸引他,莫要忘了,缘分一词,本就是妙不可言的。”

    陵天苏笑道:“缘分?你这么了解无祁邪的事,那么我没猜错的话,你的上一任主人,想来便是无祁邪了吧?”

    溯一沉默了片刻,才幽幽张口,语气显得有些忧伤:“不错,我正是无祁邪的铃铛器灵,我是在他出生那日,他的母亲将铃铛送给了他,是我见证了虚无神界第一人的步步成长与他的传奇经历,他虽然死了,但是他选中了你,那么我便有责任护你安危,助你强大。”

    无祁邪死了,可他还在……

    陵天苏微微怅然,正如溯一所说,缘分是个奇妙的东西。

    无祁邪的母亲将九重鸣幻铃留给了他,而他的九重鸣幻铃亦是他的母亲留下的。

    陵天苏忽然笑了,好似放下了心中什么重担,笑的释然无比,他道:“既然我是无祁邪的传人,这大碑是属于我的,那是不是意味着这大碑的处置权也是在我手里?”

    溯一心头升起一道不好的念头,怔怔说道:“话……话是这么说没错,但……”

    “那好,我决定了,这大碑,我决定带回大碑庭,你不得阻挠!”

    陵天苏的语气无比坚定,不容置疑。

    溯一被他这冥顽不灵的性子简直是要气的七窍生烟了。

    “感情跟你说了这么多,都是在浪费口水啊!”

    陵天苏语重心长道:“溯一,可能你未做过人类,不知道人间常理,家族血亲的重要性。虽然大碑弥足珍贵,但我身为大晋叶王世子,就有义务继承我父亲的身份和责任,守护这大晋的黎民,毕竟……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叶陵……”

    溯一良久沉默,心知自己是改变不了他的想法,微微一叹,道:“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希望日后你不要为你今天的行为而感到后悔就是。”

    陵天苏无奈的耸了耸肩,道:“后悔就后悔吧,反正那也是以后的事了,反正我现在不会后悔就是了。

    溯一:“……”

    元神归体,陵天苏缓缓睁眼,他起身穿好衣衫长靴,又偏头看了一眼闭眸沉睡的小叶子,将她身上的被子提了提,盖好至全身,这才撑伞离开了叶王府。

    一直沉睡的小叶子在陵天苏离去后,眼皮动了动……

    明明已经醒了,却未睁眸,小手握紧了被子边缘,身子往被子里头拱了拱,寻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安然入睡。

第一百八十一章:雨(下)

    这几日,永安城到是有些日子没见到日头了,天总是下着雨,所以导致天亮的很迟。

    路上的行人很少,只有那些为了生计奔波的清苦人家早早的摆好早食摊铺。

    手掌从伞下探出,接过雨滴。

    陵天苏想着,那位总是穿着一身红衣的女子,不正是喜欢这样的雨天出门吗。

    与此同时,在那一览众山小的高高永安城城楼之上,静静坐着一位爱穿红衣撑血伞的红衣女子。

    高处不胜寒,她丝毫没有在意被斜风飘雨打湿的衣摆与靴面。

    子夜寒星般的眼眸审视着这满城风雨,她朝着重重雨幕,伸手一朝,前方这一片风雨顿时不受重力影响,在空中凝住,不停盘旋凝聚。

    雨水越聚越多,化作一颗颗盛开的水色海棠,海棠花在雨空中盛开飞舞,飘散至整座永安城的上方。

    忽的,一朵水色海棠猛然炸裂,红衣女子微眯的眸子如电般睁大,墨澈双眼里冰冷的笑意愈发浓重,薄唇勾勒出一抹冰冷的弧度,轻声道:“找到了……”

    大碑亭外的陵天苏似有感应。

    抬头看着永安城某个方位,幽蓝的瞳孔微微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就在刚刚那一瞬,他在这永安城内,感知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

    虽然只有一瞬,但他还是捕捉到了。

    那气息他并不陌生,他在回梦期间,在这大碑亭还是蛮荒战场之时,他就在那千军万兽的冥军身上贴切的感受到了。

    而那气息,绝非冥族自己透露而出的。

    就仿佛……被什么人硬生生逼迫出自己的踪迹一般。

    陵天苏撑伞沉思,到了如今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人在追查冥族吗?

    他摇首苦笑,现在不管那人是谁,都与他没有关系了,既然能和冥族搭上边的,自然也是现在的他惹不起的。

    如今,他的任务便是将那深坑修补完好。

    他收伞步入亭内,双眼不由因为眼前这景象而不自主的睁大。

    心中微惊,这不是他的错觉,眼前这深坑竟然比当日他与上官棠来时,更加扩散了几分,深坑边缘的魔气也更加浓郁了。

    如今他即便是站在这里,也隐隐的感觉到它在依稀的挣扎扩散。

    但在扩散的同时,又仿佛有着莫名的力量在阻碍着它。

    陵天苏暗想,若是没有那力量的维持,这深坑恐怕早已扩散得超出了这大碑亭。

    他不禁回想起梦中那个被饕撑开重重巨山留下的巨大而又深不见底的深渊,心中悚然。

    若是放任不管,恐怕这深坑定会恢复至当年那般模样。

    陵天苏眼眸微凝,这大碑亭不知是何人所建,想必阻碍深坑扩散的,也有一部分源自这大碑亭吧。

    不敢再多加耽搁,陵天苏想也没想就召唤出大碑,朝那深坑镇压而去。

    在大碑脱离他身体的那一瞬,陵天苏体内的元力倾泻而出,全部灌入那大碑之中,他只觉得那一瞬间,似乎要被脱离时给抽干,大碑带着惊人的威压深入那深渊之中。

    “轰隆隆!!!”

    湖水被震得几道粗大的水柱,逆天而上,再随之爆开。

    淅淅沥沥的水滴打在泥土之上,留下仿佛被虫蛀过的洞 眼。

    陵天苏脸色瞬间苍白,耳旁传来那深渊之中无数不甘不似人声的怒吼,犹如魔音灌耳。

    身体狠狠的晃了晃,单膝跪地,一只手颤巍巍的抚着大碑。

    最终大碑终于重新回到了碑亭之内。

    只是经过了短短时日,那深渊中的冥族已经成长至此,重新镇压明显感受到了他们的强烈反扑。

    陵天苏艰难的喘了一口气,低头一看,却发现重新插入深坑中的大碑虽然成功,那那扩散的边缘,却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

    大碑面积明显小于这深坑的面积,其边缘,依有魔气弥漫。

    陵天苏苦笑不已,看来此事不只是将大碑重新归于大碑庭那么简单了。

    只是这裂缝……要如何修复?

    “溯一,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没办法,只能厚脸皮找溯一求助了。

    “……”

    然而,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他苦笑,还是低估了溯一小孩子气般的怨念。

    他忽然想起来,一万年前,无祁邪以他那略显纤细的长剑,完全的补足了那巨大如山的深渊。

    可为何如今他以大碑镇压,却略显不足了呢,难道是他的元力不足?

    他是如何做到的?

    不对!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长剑……

    大碑……

    还有……剑意!

    无祁邪是以长剑为针,剑意为线,将那河山重新缝合。

    可他陵天苏能做到吗?

    陵天苏有些不安,虽然他体内残留了一道无祁邪的剑意,但不知他能否做到无祁邪那般。

    毕竟,那道剑意,并非他自己的剑意,想必定然不会像无祁邪那般缝合的得心应手。

    不过总归是还要试试的,不然这裂缝不补,指不定日后还会惹出什么大乱子。

    他缓缓闭眸,手掌依旧贴着碑面不曾放下,用身体里仅存少的可怜的元力,小心翼翼的引导着心脏处的那一道剑意。

    剑意被元力惊醒,活了过来……

    幽冥劫火与凤凰灵体惶惶不安,虽说得了主人的保证,但却在这么强大的一道剑意面前,它们依旧深深忌惮。

    那道剑意顺着他的脉络,沿着他的手臂,缓缓灌入大碑之中,带着一丝雀跃,如同鸟兽归巢一般。

    有了剑意的激活,那大碑碑面上的神文陡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陵天苏看着碑上的文字,神情陷入深深恍惚。

    他是半妖,他是人间修行者,可他偏偏,能够看懂这神文,当真是不可思议的很。

    大碑下方,剑意如藤蔓般蔓延而下,编制出一道道无形线网。

    将那缝隙肉眼般的速度缝合完整,大碑亭内,终于不再蔓延着魔气,也听不到那深渊中的怒吼声。

    大功告成,陵天苏没有收回手掌。

    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的抚摸过碑面,心中升起一道愧疚之感。

    它是无祁邪的佩剑,在此镇压冥族已经一万年了。

    他是无祁邪的传人,他有着将他带离大碑亭的使命,可他如今太过于弱小,

    只能将它在度放任在这里。

    在此,他郑重的做出约定,看着大碑认真道:“待我强大起来,足以不畏惧这些冥族之人,我向你保证,到那时,我一定带你离开,纵横九州大陆!”

    指尖之下,大碑微微震动,好似回应。

    陵天苏微微一笑,收回了那道无祁邪的剑意,经过这么一来一回,那剑意中的能量已经消耗一半,虽然仅剩一半,却也在日后依旧用处极大的。

    虽然此番又重新归还大碑,但却也不是毫无收获的,至少溯一获得了三十六节碑竹。

    想到这里,陵天苏失笑摇首,那不该是碑竹,该是剑竹才对。

    真不知道那长剑怎会有这般奇特作用,竟然还能种植出增长神魂之力的剑竹来。

    他不禁脑补数万年前,溯一这家伙一嚷嚷着饿了,无祁邪那家伙便催化剑中剑竹投食给溯一。

    不行,那画面,想想就觉得好笑。

    不仅是剑竹,陵天苏还得知了自己体内的无祁邪的剑意存在,更得知了自己竟是无祁邪传人这么劲爆的消息,这点就意义十分重大了。

    还有,虽然他将大碑归位至大碑亭,可碑面上的“满天星辰”却依旧残存在那里。

    在这个世界,除了他,恐怕无第二人识得碑上神文了吧。

    而且这大碑就在这里,他可常来破译文字,修炼上面的功法,反复想来,也就是没了无祁邪的贴身佩剑这一点令人很是痛心疾首。

    不过机缘这种东西强求不来,若他强行留下无祁邪的佩剑,便会给大晋带来无穷的灾害。

    如此想来,更加是不后悔今日做的那个决定了。

    做完这这么一切,陵天苏撑开手中的伞,走出碑亭,不由微微一愣,这天空中的细雨连绵,不知何时竟然停了下来。

    抬头望向天空,厚厚乌云也已经散去,金色的朝阳透过薄薄的云层散向大地,带着一丝新生的味道。

    看着那久违的太阳,陵天苏面上露出一个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暖心微笑。

    这初阳……不禁让他想起了某个人。

    半响之后,他猛然惊觉过来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脸上笑意如同潮水般退去,脸色变得苍白,身体竟然还微微战栗起来。

    他反手就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巴掌,丝毫没有留手,啪的一声将自己脑袋打偏过去。

    清脆响声过后,白皙的面颊之上,便留下了五道鲜红的指印,嘴角更是挂着一丝血丝。

    “混账东西!”

    他狠狠的骂了自己一句,眼中那仅存的笑意也随着这一巴掌消散得无影无踪,仅剩的是无穷的冰冷。

    在高耸入云端的城楼之上,撑伞的红衣女子早已站起身来。

    纤细的身躯迎风而立,不禁让人担心她那么瘦弱的身体随时会随风而去。

    猎风不住的撕扯着她的衣摆,黑色的发映着漆黑的眼眸,仿若晶莹的黑曜石,眼中微诧,翩若惊鸿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笑意。

    真没想到,那小家伙竟会给人带来如此惊喜,竟然将那大碑还了回去。

    不过,他既然知道将大碑重新归位至大碑亭,那就是知道那大碑之下镇压的是什么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没有好结果的

    如此看来,想来小家伙果然是回梦成功了。

    回梦后,他既知道了大碑的重要性,竟然还能忍受住如此大的诱惑力,舍弃了大碑,倒真是让人意外。

    如此也好,也省的她日日夜夜为他擦屁股了。

    红色的倾城身影虚晃而过,消失在城楼之上,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随着她的离去,那漫天落雨,终于停歇。

    陵天苏在永安街道上,又见到了那对卖面食的年轻夫妻,便找了一个空座位坐下,照老规矩,点了一碗牛肉捞面。

    只是不知为何,那素来彪悍的老板娘眼神有些闪闪躲躲的不敢看他,独自低头切着牛肉。

    她可没忘自己当日是怎么强吃人家豆腐的,虽然这小公子长得一副鲜嫩可口的模样,可当日她也是试探性居多。

    心里那个虚啊……

    而那速来憨厚的年轻老板今日竟然也板起着个脸。

    他才不管主要是自己媳妇儿的原因才占了人家的便宜,他只知道这小子吃了自家媳妇儿的豆腐。

    凭借着自己那胡乱祸害人的一张脸,还勾搭了自己最好的兄弟,让他误入歧途。

    想到这里,这小子就哪哪看着不得劲。

    但本着进门就是客的道理,他还是来到陵天苏身旁,将牛肉捞面放在他桌上,不冷不热的说道:“客官,您要的面?“

    陵天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暗想这憨厚年轻汉子是怎么了?

    当日还是热情招待的,今日怎么忽然就变得这么冷淡了。

    莫名其妙的付了面钱,也没有计较的心思,笑着到了一声谢,便低头吃面。

    年轻老板见他笑容和煦,好似三月春风,行为举止又是颇为彬彬有礼的佳公子模样,全然没有贵家公子傲然桀骜的讨厌模样,不禁升起了想要将他拉入正轨的心细。

    陵天苏见年轻老板一副欲言又止,难以启齿的模样,便放下碗筷,疑惑问道:“老板还有事吗?”

    年轻老板眼中挣扎不定。

    咬牙许久,最终终于下定决心,一屁股坐在陵天苏桌子对面,语重心长道:“公子,有一些话,方存憋在心中好久了,只是这事过于难以启齿,方存本不愿明面上了摊开说,可事关方存的至交好友的声誉,不得不把话给说开了。”

    陵天苏有些好奇问道:“你说的至交好友,是顾家大少?”

    年轻老板面上没有丝毫得意高攀的神色,只是十分郑重认真的点了点头。

    陵天苏心中一句大大卧槽!

    不是惊于他与顾瑾炎的身份差距之大却还能成为至交好友,而是他说事关顾瑾炎的声誉,真是卧槽了,那家伙还有声誉可言?

    咳咳,看来此事真的存在很可怕的严重性了,须得听他好好说道了。

    “行,你说,我也不是什么外人了,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陵天苏本想着,前些日子他查冥族杀人一案中,顾瑾炎也没拿他当外人,帮了他不少忙。

    如今他说这话,一来也是把顾瑾炎当成了朋友,二来也是为了让李方存放心的说出心中不安之事。

    却没想到,正因为这话,起到了反效

    果,此话一出,原本面色就不是很好看的李方存面上更是添了几分惨白之色。

    他哆嗦着手,指着陵天苏颤巍巍的“你……你……你……”你了半天就没了下文了。

    自家人?!

    你跟谁是自家人?!

    顾瑾炎吗?!

    且不说顾伯父同不同意你们,你这还没进顾家门呢,竟然就敢以自家人自居了?!

    陵天苏不明所以,但也不喜欢被人无缘无故的这么用手指着,这是很没礼貌的,于是他皱眉伸手握住那根手指,然后轻轻推开。

    谁知李方存面色铁青,好似被什么毒蛇亲吻过一般,猛地抽回手指,低着头,半响才叹了一口气道:“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陵天苏被他这一出搞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道:“呃……老板,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怎么顾瑾炎认识的人都是这么神经质的吗?陵天苏有些无语。

    李方存忽然猛的抬头,目中精光一闪,沉声道:“公子,您也就别在这跟我装傻充愣了吧,虽然此事过于丢人了些,但事到如今,放任不管的话,必将酿成大祸,咱么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您与瑾炎,你们两个之间……是断然没有好结果的。”

    这一记不得了的话从他嘴中说中,无疑是一道悍天惊雷直劈在陵天苏心中!

    将他雷得是外焦里嫩,神魂颠倒!

    “咔擦!”一声脆响。

    陵天苏手下那块桌角竟然被他生生掰了下来一大块。

    年轻老板瞪大眼珠看着那一块桌角在这年轻公子手中化为捻尘,随风而去。

    我滴个乖乖,这小公子看似弱不禁风的,怎地这么大的手劲。

    不过也难怪,顾瑾炎那家伙本就是个妖孽人物了,能让他感兴趣的,定也不是什么寻常人物。

    不过,就算你厉害又如何,我李方存才不怕你呢。

    他下意识的刚要挺直腰板,为自己鼓足勇气,身前却传来那位口中传来令人心惊胆战的磨牙声。

    陵天苏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铁青着脸仿佛比吃了屎还要难受,直觉胸腔之中有团挥之不去的怒火熊熊燃烧着。

    好哇!难怪哇!难怪那家伙一直给他一种怪异的感觉。

    感情他就是月儿口中的兔儿爷,小爷我那你当兄弟,你却想睡小爷!

    最可气的是,居然他还被别人误认为与顾瑾炎是同一货色的了,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陵天苏深呼几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以免一时手痒痒没忍住一巴掌将眼前这个“无辜”的家伙拍死。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么一句话:“你 从 哪 看 出 来 我 跟 他 是 那 种 关 系 的 !!!”

    年轻老板被这这么一句好似伴夹着九月寒霜冰冷的话语狠狠的冻了一个哆嗦。

    狐疑想道:这家伙怎么这么大的反应,难道是自知丑事被戳穿,心中恼羞成怒,怒火中烧了?

    看他这副气得面色涨红的模样,想来也是懂得礼义廉耻之人。

    不行,如此一来,咱不能把话说得太过分,以免伤了人家自尊,弄巧成拙就大大

    不好了。

    年轻老板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劝慰道:“小的观公子也是仪表堂堂,一身正气,名家大族之人,何愁寻不到自己的另一半呢?而且公子面相俊美,想必有着不少对您心仪的姑娘吧?又何必在这歪路上一头走到黑呢?听小人一句劝,趁现在还未酿成大错,及早回头,这对您,对顾瑾炎,对大家,都是极好的。”

    陵天苏怒极反笑,连着冷笑两声,感情到头来,还是他成了祸害人的那位了。

    听到陵天苏的冷笑声,年轻老板这才察觉到自己话中不妙的地方,面色涨红,连连摆手歉意道:“公子见谅,小人绝不是那个意思,小人的意思是,瑾炎从小性子就倔,只要是他认定的人,他就算是不择手段也要弄到手,一向跟他都是有理都说不清,所以小的这才斗胆来劝慰公子您的。”

    感情还是柿子都挑软的捏啊,你拧不过顾瑾炎,就来巴拉我,倒真是打的一身好主意。

    你怎知我就比那顾瑾炎好说话了?

    不过听他的语气,竟然与顾瑾炎从小就已结交,看起来关系还十分不错的人,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一个富可敌国,权倾朝野的堂堂顾家大少爷,居然与一位小小的街边面摊老板是至交好友,这倒是有趣的紧。

    陵天苏虽然心中有火,却也不至于拿一个普通人来撒气,

    那罪魁祸首,还是顾瑾炎那厮,想通了这点,他面色恢复平静,淡淡道:“我与顾瑾炎,并非这样的关系,你想多了。”

    年轻老板却是一脸不信。

    陵天苏心中窝火,见他冥顽不灵,顽固不化,便冷笑几声,朝着他身后切菜的媳妇儿那旁冷冷的扫了几眼,笑容狰狞诡异,道:“你若实在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将你媳妇儿拖到小巷中去就地正法,证明给你看小爷我是直是弯。”

    真是不拿出点颜色来给这小子瞧瞧,还真当我是纸老虎了。

    这话他没有可以压低声量,那方切着牛肉的老板娘听了这么一句话,小手一抖,差点切到自己。

    心中将那不会做人的丈夫骂了千万遍,咱们小家小户,寻常老百姓的,你惹谁不好,去惹人家公子哥。

    他那捏碎桌角的那一手,她可是看得真真切切呢。

    且不说他与顾瑾炎之间,只是她心中的案子猜测罢了,不一定做的了真。

    可你这憨货,却非要将这事盖实了在人家脑门上,若是真的惹怒了人家,要真的对老娘做出什么不可描绘的事情来,到时候你脑门绿油油,可是哭都没地儿哭的。

    “你敢!”

    年轻老板顿时怒了,他的媳妇儿这小子也敢瞎打主意!

    回头抄着家伙就要干架。

    陵天苏悠悠然道:“你一下怀疑我跟顾瑾炎有什么,又一下怀疑我会对你媳妇儿做出什么,每天这样猜东猜西的,你不累啊,小爷我今天这碗面可是吃得十分窝火,最后小爷再跟你郑重说明一声,小爷我,喜欢的是女人,对男人,特别是顾瑾炎那厮,提不起半分兴趣,至于这笔污蔑小爷的帐,小爷不跟你们计较,自然日后回去找顾瑾炎将这笔账算个清楚,走了!”

    说完这话,陵天苏就要起身离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赫连失踪?

    忽的,人群中传来“噗嗤”一声轻笑。

    这声音陵天苏有几分熟悉,寻声望去,却见一位腰配双刀,双目湛蓝的飒爽少女拨开人群,挂着笑容的脸上有一双带着稚气的、被长长的睫毛装饰起来的美丽的眼睛,那乌溜溜的眼珠子闪烁着灵动的光泽朝着陵天苏这方捧腹忍笑走来。

    显然是听到了他与年轻老板之间的对话。

    陵天苏脸色一黑,那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笑的花枝乱颤的少女不是苏天灵又是谁。

    “小心笑掉你嘴里的牙齿。”陵天苏好没气的道。

    苏天灵见他黑着个难看的脸,这才勉强止住了笑声,但嘴角依旧弯弯扯不回来。

    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陵天苏身旁,笑嘻嘻的将他重新拉着坐下,双手环抱着他的一条手臂,动作颇为亲昵的道:“陵公子,你这人好生没道理,你对那顾瑾炎心中有火,有冲本姑娘乱发什么火。”

    陵天苏被这突如此来的亲密举动弄得一怔,旋即才明白过来,她这是好心为他破除谣言,证明他绝非是喜爱那龙阳之好的兔儿。

    年轻老板愣了愣,看着陵天苏面上没有丝毫排斥之色的欣然接受那位面容姣好少女的投怀送抱,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看那女子衣着打扮应该也是名门出生,怎么也不该去沾染上喜欢男色的男子吧?

    胡思乱想之际,耳朵忽然一阵剧痛,却是被自家媳妇儿狠狠的拧住了耳朵。

    “哎哟哟!!!疼疼疼!!!媳妇!手下留情啊!!!”

    年轻老板不知道媳妇儿为何突然发火,想也不想,求饶才是关键。

    “你还知道喊疼!你还有脸喊疼!今日闹出这么大的笑话,还不知道收手,还不赶紧想人家陵公子道歉!”

    老板娘柳眉倒竖,一脸怒气冲冲。

    娘嘞,好险好险,不管怎样,先将这锅往这憨货身上推就是了。

    虽然是她起的这么一个头,但哪里想到这憨货性子居然如此刚,竟然直接当着人家面明问。

    这得是有多蠢,委婉一点都不会吗?还假惺惺的劝人家放手,我去了,有这么劝人的吗?

    别人放出要非礼你老婆的话,真是一点也不过分的好吧。

    年轻老板痛得脸都扭曲了,心中委屈至极。

    暗想不是您说他和顾瑾炎有一腿的吗?怎么如今发现是误会了,就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了。

    心中虽然这么想着,但面上却是连连赔笑,无一不从,连忙道:“是是是,媳妇儿说的是,是我不长眼,看错了事,不会说话,我道歉。”

    见他如此识趣,年轻老板娘这才满意的撤回了自己的手,用眼神点了点一旁坐着的陵天苏,眼中威胁之意甚浓。

    年轻男子低垂着脑袋,显得有些闷闷不乐,不愿给这位方才不久还放言要将他媳妇儿拖去小黑巷做那没羞没臊的事的人道歉。

    奈何在身后自家媳妇儿的逼迫眼神下,他艰难的说道:“对不起,陵公子,是我多事了,误会了您,给您的声誉带来了

    影响,还望您原谅。”

    陵天苏微微颔首,这道歉的话嘛,到是十分恳切,只是那生硬的语气,怎么就听不出一丝诚意来呢。

    当着外人的面,老板娘强忍着即将上扬的嘴角,不好喜行于表,只是觉得心中好笑。

    这憨货,还真将人家的半玩笑话半怒话给当真了,真是好傻。

    不过……正是这样傻傻的只会做捞面的李方存,才值得她托付终身。

    陵天苏瞅了他一眼这幅模样,心想,道歉的是你,怎么搞得我是坏人欺负了你一样。

    “行了,行了,这真 挚 的道歉,本公子就欣然接受了,下次可莫要再犯傻了。”

    陵天苏故意将真挚二字咬牙及重,气的他牙齿痒痒。

    一直看热闹的苏天灵冲着陵天苏浅浅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眨巴着大眼睛道:“陵公子,你这事也告一段落了,这里人多眼杂,不如咱们借一步说话?”

    陵天苏眼神微微闪烁,忽转而一笑道:“也好。”

    两人起身后,苏天灵便松开他的手臂,跳出两步开外,理了理坐下时被压皱的衣衫。

    待二人并肩离去后,年轻老板这才摸了摸自己被捏得发红的耳朵,幽怨的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儿,低声道:“媳妇儿……”

    年轻老板娘心之此事乌龙也有自己一半的责任,对自己的丈夫也颇为过意不去,也学着那蓝色眼睛的小姑娘展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道:“好好好,知道你今天受委屈了,今晚回去,我给你烙牛肉馅大饼,怎么样?”

    李方存小鸡啄米般的忙点头,狠狠的咽了咽口水,不是因为今晚有了他最爱吃的牛肉馅大饼,而是自家媳妇儿这笑容太过于撩人了。

    “好你个臭小子,居然敢骗本姑娘!”

    走到无人街道时,苏天灵瞬间变脸,粉拳朝着他肩上一捶,力道不轻。

    漂亮的小脸上写着满脸的不高兴。

    “呃……”陵天苏有些无语,这又是玩得哪出,他何时骗过她了?

    见他满头雾水,不明就理的模样,苏天灵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没气到:“那日你拍着胸脯跟我打包票说你跟赫连是朋友,可以撮合我们。可这都多长时日过去了,都没听到那家伙有一点动静消息,我都将我家住址跟你说了,你这家伙,也没见你来找我玩。果然,男人都是不靠谱的货色,更可气的是,你这家伙根本就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正经的,哼!”

    说道这里,苏天灵她两腮红红的,气鼓鼓的捏着粉拳道:“你这臭小子,我打听过了,你分明就是叶家的世子,真名叫做叶陵,却骗我……却骗我说你叫什么陵天苏!”

    苏天灵,陵天苏,取笑她很好玩么?她还没见过如此无聊之人呢。

    陵天苏睁了睁眼,模样显得有些无辜。

    他失笑道:“苏姑娘误会了,我的确是叶家世子,不过叶陵这个名字,也是我刚归京新得的这个名字,在我还在外学艺之时,我是从的母姓,家母姓陵,所以这十几年间,我一直叫做陵天苏,绝对没有取笑姑娘的意思。”

    听得他这番解释,苏天灵的脸色这才好看几分。

    旋即好似想到什么,又板起小脸道:“那赫连呢?我与赫连之间的那……那事,你有没有跟他说,为何这些日子听不到他的一点消息了,也没见你来找我,是不是本姑娘不来找你,你就一辈子忘记本姑娘了?”

    “怎么会呢?只是这几日身上实在是杂事太多,脱不开身,不过说到赫连,我也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了。”

    陵天苏脸色陡然凝重起来,他们之间有过约定,赫连不会无故消失,除非……他卷入了什么麻烦事之中。

    苏天灵哼了一声,道:“那看来你与他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嘛,不过那家伙性子那么古怪,不让人知道他的行踪也是情理之中,算了,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

    陵天苏却一脸凝重的摇了摇头,道:“赫连不会无故和我断了联系的,苏姑娘,你可知近些日子,这永安城发生的几起命案和大事?”

    苏天灵皱眉道:“本姑娘倒是有所耳闻,先是灭离宗宗族离奇被杀,再是顾家三爷半夜遭人暗杀,还有赵家家主遇刺被人重伤,天阙楼长老古韶华的失踪,还有就在一日前,汪家那位汪镇南也遭人暗害了。”

    永安城是皇城,天子脚下,素来太平。

    虽然不能说常年没有命案发生,但却绝不会像近些日子这般,接连的出事,而且出事者,都是皇城内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身为苏家小姐的她,想不去关注这些事,也会自动流传到她耳朵里的。

    陵天苏微惊道:“什么?你说,汪家的也死人了?”

    苏天灵看着脸色有些难看的他,点了点头,忽然好似明白过来什么一般,小脸凝重道:“你该不是怀疑,赫连那臭家伙也出事了吧?”

    心中不由有些着急担心,是了是了,赫连是天阙楼的杀手,就连天阙楼的长老都无故失踪了,他出事的机率,自然也是很大的。

    该死!她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

    陵天苏拧眉沉思,忽然抬头道:“此事不能再拖了,苏姑娘,你若是真对赫连有意,可愿随我去那天阙楼走一遭?”

    天阙楼的凶名赫赫有名,除了下单花钱买命之人,少有愿意主动找上门去的。

    苏天灵会心一笑,越看这小子越顺眼,看来他果然是将赫连当成了自己的朋友,竟然对赫连的事,如此上心。

    为了他,居然肯去龙潭虎穴般的天阙楼。

    虽然陪他走一遭也没什么,但是她却觉得,现在有个地方,比天阙楼更要值得一去,她微微摇首。

    陵天苏没有露出失望神色,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微微一笑,道:“这样也好,你一个女孩子,确实不好出入那种地方。这样,你先乖乖回家,等我消息,若我一有赫连消息,第一时间,便来告知你一声。”

    苏天灵又是一记粉拳砸了过去,笑骂道:“臭小子,你想什么呢?本姑娘看起来就那么像是胆小怕事之人吗?我的意思是,比起天阙楼,我们更应该先去赫连将军府走一趟。”

第一百八十四章:夜探赫连将军府

    陵天苏微微一愣,原来是自己误会了。

    随即失笑摇首道:“我倒是觉得赫连不会回那里去的,虽然他姓赫连,是赫连霸的亲生儿子。可是苏姑娘有所不知,赫连与他父亲的关系,并不友好。所以这个时候,我不觉得能在赫连府找到他的消息。”

    苏天灵好没气的白了他一眼道:“他与赫连霸之间的那点破事,本姑娘自然是比你还要清楚的。他从小到大,每件事,本姑娘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与赫连霸因何而闹得关系僵硬,又因何离了那赫连府,本姑娘都知道。只是……你可知,赫连霸早在三日前便奉旨出征,但没有人知道,三日前,赫连霸也遭人刺杀,受了不轻的伤势,但知情人全被封口,赫连霸又强压伤势,奔赴边疆战场。”

    陵天苏心中一惊,道:“赫连霸竟然也遭人暗杀过?可他为何不说,还要强压伤势去打仗?他将此事隐瞒得如此之好,苏姑娘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苏天灵唇边带起一抹弧度,显得有几分狡黠的味道,她道:“哼哼,别人不知道的事,不代表着本姑娘不知道,我知道赫连恨他父亲,又千方百计的想要救出孤月狼王,但奈何他孤家寡人的,撼动不了赫连家。我想帮帮他,便安插了一些暗子在赫连将军府,希望能帮到他一些,虽然作用可能不大,不过至少也能探查出一点有用的消息,更重要的是,还能私底下偷偷帮他照顾一下孤月狼王,我知道……它的处境不算很好,我希望它能够撑到赫连将它救出来的那天。”

    多么痴情的女子啊……

    赫连将军府是什么地方,她一个小姑娘竟然肯为了赫连,千方百计的安插暗子,赫连将军府的暗子是那么好安插的吗?

    想必她也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成功的吧。

    苏天灵嘻嘻一笑,又轻捶了他肩头一下。

    陵天苏发现这小丫头总是对他的肩头情有独钟,只听她笑着说道:“陵公子,本姑娘可是拿你当好兄弟才跟你说这么多话的,你若是敢将这些透露出去半点,小心本姑娘我刀下不留情哟。”

    陵天苏苦笑道:“我才没那么无聊。”

    他又不是不懂分寸之人,既然苏天灵能将安插暗子这么隐秘重要的事情告诉他,显然是信任他的。

    受人信任不易,他不会去随意破坏这种信任。

    陵天苏想了想,又道:“苏姑娘,我不知道你家究竟是何来历,竟然能够安插暗子到赫连将军府中,不过还是得提醒你一句。今日这事,你跟我说了也就罢了,断不能再轻易跟其他人提及此事,小心为你苏家带来灾祸。”

    苏天灵眯眼笑了笑,有些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本姑娘还没那么傻。”

    陵天苏心中挪愉道:也不知道刚刚是谁,就那么轻而易举的相信了人,吧啦吧啦的把一些不该说的都说了。

    “行吧,既然赫连府也出了这档子事儿,正如你所说,赫连毕竟是出自赫连将军府的,倒是可以首先去赫连将军府查探查探,你要一起吗?”

    苏天

    灵拍了拍腰间短刀,对他白了一眼,道:“废话,必须的。”

    对于赫连霸遭人暗算,陵天苏大概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想必是溯一见那家伙不顺眼,想借冥族人的手,弄死他。

    他能够从冥族手中活下来,陵天苏并不感觉到意外,毕竟他可不是毁了重要一指的何修图和修为低微的顾鹤延。

    真正令他意外的是,他在冥族暗杀之下,负了伤,居然还能够远征出战,看来这赫连霸,远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不禁对于赫连救出孤月狼王一事,看得更加艰难几分。

    不过此次,他出征打仗,倒也是个机会,不知道能不能借着这次机会,打破封印孤月狼王的牢笼,一举将它救出。

    苏天灵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陵天苏,啧啧道:“我说陵公子,你够可以的啊,短短几日之前,跟我一同胖揍那位公主时,观你气息还不过是个凝魂中期,这才多长时间过去,你就凝魂巅峰了?是不是这几日,碰到了什么奇遇。”

    若是这话由其他人问,陵天苏一定会认为这人是套话成分居多,不过这话既然从她口中问出,他自然是认为她是真的好奇,倒也不会去故意隐瞒。

    便直接说道:“唔……昨日做了一个梦,便突破了。”

    若是换做了别人说这话,苏天灵定会嗤之以鼻,然后将对方痛骂一句骗鬼吧你!可这话由他口中说出,不禁让人心生信服。

    “竟有如此好梦,睡一觉就突破了?小子,你真是走了大运,若是再多做几个这样的梦,那岂不是无敌了?”

    苏天灵双目泛着光芒,要是她也做几个这样的梦就好了,哪里还用得着这般苦苦的追寻求而不得的爱情,直接把那臭家伙一棍子抡晕了,扛着带走就地正法便是。

    陵天苏自是不知小丫头内心彪悍的独白,失笑道:“哪有那么好的事,机缘一事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

    心中却道,此次回梦本就是回得莫名其妙的,也不知是触碰到了什么契机引发了他体内的剑意,回到了一万年前。

    但他已经亲眼见证无祁邪的陨落,剑意也已经消耗一半,按照常理,断没有再次回梦的可能了。

    …………

    赫连将军府虽然没了那一代血将赫连霸在府中操持,但其府中,依旧戒备森严的可怕。

    透着那高高府墙也能感受到那刺骨弑杀之意!

    寻常百姓家,即便是在半夜赶路之时,也宁可绕过这灯火通明足以照亮街道的赫连府,也要去走那随时有歹人打闷棍的无人小道,。

    常年下来,就导致了这赫连将军府外门罗冷清,更是寻不到一处摆摊商贩,更看不到一位百姓路过此地,唯偶尔几位身披战甲的肃杀士兵将士出入这赫连将军府。

    而陵天苏与苏天灵二人,虽有不凡修为在身,可一个顶破天也不过是凝魂巅峰,另一个则是凝魂中期,放眼二十岁以下所有年轻一代来说,他们二人确实称得上是极为出色的天才人物了。

    可若是放在赫

    连将军府,这点实力可就有点不够看了。

    且不说在那赫连将军府内,有着成批的凝魂境界守卫日以继夜的将赫连府保护的滴水不漏,更有安魄强者坐镇其中。

    若是走寻常法子,仅凭他们二人,断然是没有可能潜入其中,查询线索的。

    可惜陵天苏现在没有第二件空间斗篷,否则利用空间斗篷,定然可以瞒天过海,欺骗过其中安魄强者的眼睛。

    他与苏天灵直到天黑之后才敢行动,靠在赫连将军府阴暗处的墙角之下,二人身上皆套上了黑色的衣布斗篷,将自己的身躯小心的隐藏在黑暗当中。

    他事先从苏天灵口中得知,赫连将军府面积极大,其中更是有幻阵保护,机关重重,若是外人就这么没头没脑的闯进去,不是被人瓮中作弊,就是死在了暗藏杀机的机关之中。

    好在苏天灵在赫连将军府内安插了暗子,苏天灵早已熟知其中地理环境,更有隐秘暗道可直通府内赫连霸的密修暗室。

    听到这些时,陵天苏不由暗自咋舌。

    这苏家小姐好大的手笔,要知道,寻常权贵之间明争暗斗,安插暗子本就是家常便饭的事,但一般安插的暗子绝不会太过于出色。

    唯一的特点便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绝不惹人视线来暴露自己,素来保持低调为准则来探听重要消息。

    往往这些派出的暗子实力不会太强,毕竟暗子这一活计,本就是随时会暴露自己,将自己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

    这样的暗子死了,主家才不会过于心疼。

    正因为暗子不算出色,不算太强,往往在别家的地位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然而苏天灵安插的这位暗子,不仅能够告之其府中隐秘消息,还能将赫连将军府内的地形图完全刻画给她。

    这种种事迹,虽然艰难,但是出色的暗子也不是没有希望达不到这些要求。

    最最令人吃惊的是,她安插的暗子,居然将直通府内中心地带,赫连霸的密修暗室都能够了如指掌,这可是有点手段了。

    要知道,若是心存不轨之意者,通过这密道来到赫连霸修炼所在,随时可惊扰修炼中的赫连霸。

    到那时,赫连霸必遭修炼干扰反噬之痛,更有性命之危。

    如此想来,其中那名提供密道消息的暗子,想必在赫连将军府中,有着颇为不俗的地位呢。

    如此重要的暗道存在之地告知了他,想必赫连霸也是极为信任这名暗子的吧。

    若不是时间场合不对,陵天苏倒是真想问问她是如何培养出如此优秀的暗子心中不由很是佩服。

    更加钦佩她对赫连那家伙的痴情已然到了这等程度,竟连这般人才也舍得拿出来。

    若是一朝不慎,毁了这名暗子,想必苏家的损失,也是有些大的吧。

    虽然陵天苏已经尽可能的高估这枚暗子的重要性,却不知……那枚暗子的身份,对于苏家,是有着何种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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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蛛丝马迹

    有了这条暗道,陵天苏与苏天灵就能轻易的避开了府中巡逻的眼线。

    只要小心的收敛自身气息,即便是府中坐镇的安魄强者,也难以察觉有他们这两只小老鼠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到了府中深处。

    无人的幽静密室之中,一块青黑地板忽的震了震,溅起厚厚灰尘。

    地板下传来几声沉闷的敲打之声,紧密相连的地板之间终于分离,被人一掌推开。

    陵天苏先从暗道中爬出,在弯腰折身伸出一手,朝暗道口内伸去。

    随之,一只嫩白纤细的小手自黑暗中探出,然后,用力的握住了他的手掌。

    陵天苏手下微微用力一拉,便将体重很轻的苏天灵给拉了出来。

    苏天灵虽说出自名门大家的小姐,却性格颇为随和,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扭捏之态,对于握住不过两面之缘男子的手,更是不见任何羞涩之态。

    更厉害的是,上来之后,反而还用力反握了一下陵天苏的手掌,然后抬起二人紧握的手扬了扬,用调笑的口吻说道:“哟?手保养得不错嘛。”

    陵天苏:“……”

    怎么永安城里的女子都是这般开放的吗,一个两个都来调戏他。

    妹妹叶离卿是如此,爱撑伞穿红衣的上官棠亦是如此。

    现如今,终于轮到了苏天灵了吗。

    陵天苏默默的抽回自己的手。

    苏天灵大眼睛眯了眯,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笑嘻嘻说道:“嘿嘿,别那么害羞嘛,来,跟姐姐好生说道说道,你刀技不俗,显然是日以继夜的苦练过刀法的,可为何手上却不见一丝起茧迹象?要知道我练刀可是经常起茧子的呢。”

    陵天苏身体微微一僵,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

    正如她所说,他曾日以继夜的苦练刀法。

    那时候的他,眼睛看不到一丝光明,希望唯有寄托在这双刀之上。

    他的双手也曾满是练刀留下的水泡,水泡过后,便是厚厚的茧子。

    只是……有个人曾对他说过,手上的茧子,影响握刀。

    每到夜里,她都会为他端来一盆自制的药水,为他涂抹……

    当时的情形,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自此以后,他便听了她的话,即便二人分开,在等待成亲的日子里,他依旧坚持每天练完刀涂抹药水。

    即便天凰山被破,两族自此誓不两立,他自认为自己也是恨她入骨。

    可……他仍旧每日坚持用药水涂抹练刀的掌心,久而久之,自然就成了苏天灵口中保养得不错的手了。

    “……你的手,也很白,我没有感觉到你手中有茧,放心吧。”

    陵天苏不愿让旁人知道他这一瞬的复杂情绪,眼中恍惚一闪而逝,隐藏的极好。

    苏天灵“哟?”了一声,道:“好露骨的调戏语呢?你这是摸完了人家姑娘的手,还要发表感言吗?”

    到底是谁调戏谁?陵天苏无奈。

    赫连,你被这么个奇葩的姑娘喜欢上,也不知是福是祸呢?

    “别胡闹了,你还想不

    想查出赫连的下落了?”

    不愿再在此事上纠缠下去,果断放出最大杀招。

    果然,下一刻,苏天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面上轻佻笑意收敛,小脸凝重的打量着四周环境。

    说道:“这里便是赫连霸常年修炼的密室了,据我那枚暗子所言,赫连霸正是在此地受到暗杀袭击的,没有什么是比在这里先下手调查来得合适了。”

    苏天灵转而又露出一副沉吟之色,道:“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这密室密不透风,须得使用机关打开那道千斤重的石门,方能进去,而外人……是不知道开启石门的机关所在。”

    苏天灵指了指他们前方那道雕刻一张巨大獠牙鬼面的石门。

    苏天灵继续道:“而唯一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赫连霸修炼时刺杀的的路,只有我们刚刚走的那一条。”

    陵天苏皱眉道:“可知道那暗道存在的人,定然少之又少。一旦出事,你安插的暗子定然会成为头号怀疑目标,而赫连霸出事后,他不仅相安无事,而且他提供的暗道,我们也畅通无阻的抵达这里,那么就意味着,赫连霸不认为是别人透露的暗道导致杀手进来的。”

    苏天灵很是赞许的看了一眼这位心思通透的少年,颇有心有灵犀之感,暗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不错,这正是我感到最奇怪的地方,据说在赫连霸遭受暗杀时,外界的防卫军却丝毫未查,也就是说……刺杀那人,并不是通过那道千斤重的石门来到这间暗室的,虽然修行者想打开一座千斤重的石门,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所想毫无声息的推开这座石门,还不被府中这么多侍卫发觉,绝无可能!”

    陵天苏点了点头,暗想冥族之人虽然诡异,但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杀人。

    他看过顾鹤延的死状,至今都未查出他们是如何做到那般杀人手法的。

    苏天灵灵动的眼眸微凛,低声道:“而赫连霸……很有可能见到了那位暗杀者的真正面容。”

    陵天苏心中微凛,那冥族之人容貌虽说与人类多有相仿,可仍旧有大部分地方不同于寻常人类。

    就拿那蓝色的皮肤,竖瞳眼睛,更是口生獠牙。

    一身的冥族特有的魔气,凡是修行者见了,都不会认为他们是人类。

    可赫连霸却依旧隐瞒了自己的刺杀事件,难道其中真的仅仅只是争强好面子,不愿让他人知道自己负伤吗?

    其中疑点重重,可惜现在他所知道的太少。

    苏天灵秀眉紧锁,道:“这倒真是个死结,赫连霸远征在外,更无法从他口中得知那名暗杀者是如何进入这里的。”

    陵天苏道:“或许那名暗杀者,根本就不是人。”

    苏天灵瞪大双眼,道:“你的意思是,有人驱使鬼物来进行暗杀?唔……虽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鬼物没有形态,倒是可以自由进出这里,只是驱使鬼物本就是一门极为偏杂的非常道。被驱使的鬼物既然能伤了赫连霸,那么想必那鬼物也绝非寻常鬼物,而能够驱使这么强大鬼物的主人,想必更是极为可怕的。”

    小姑娘也是极为聪慧之人,稍加

    提点就猜到重点之上,可惜,还是有些跑偏。

    陵天苏摇首道:“若是永安城真有如此非常手段之人,怕是这盛世之城早就不得安宁了吧?我想那暗杀者,多半是有着自己的意志,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的。”

    陵天苏眼睛忽然一动,在某出地上发现一滩血迹。

    “你看那。”

    他指了指那滩暗红血迹,走了过去。

    苏天灵亦是紧跟而上,看着那滩血迹道:“这难不成是赫连霸被刺杀时留下的血迹?”

    “很有可能……”

    陵天苏蹲下身子,指尖摸过地上干枯的血迹,放在鼻尖轻轻一嗅,眉宇间陡然凝重起来,道:“这的确是赫连霸留下的,而且这血……是五脏之血!”

    苏天灵不解道:“五脏之血?什么意思?”

    陵天苏道:“就是内脏破溢,受损严重,导致吐出来的鲜血,不出我意外的话,赫连霸现在……伤得很重。”

    …………

    “咳咳……咳咳咳……”

    黄沙遍野的边疆塞外,赫连霸坐于铁骑之上,身后雄军数万,他一骑当先,却没忍住一阵呛咳。

    被铁甲包裹严实厚壮的手猛地捂住了唇,伴随着猛烈的咳嗽声,红色的液体染红了指缝间银色的铁甲,滴滴答答的落在的马背之上。

    好半会才缓过劲儿来,他摊开掌心,那抹猩红竟是红得如此刺眼!

    他冷冷一笑,眼中散发着野兽般得凶残。

    看来这大晋的内忧外患,也是时候搅动起来了,他是大晋抵御外敌的将军,他有责任真守边疆。

    但……对于大晋千百年前的恩怨历史,他不感兴趣,也不想管。

    他赫连霸,只要打好仗就行了。

    陵天苏指了指暗室内角落的那一角黑色碎布,朝着苏天灵问道:“知道那是什么吗?”

    苏天灵拾起那角黑色碎布。

    这触感……是集市上随处可见最寻常的亚麻布料,虽然很适合某些刺客,但明显绝不是陵天苏口中的那个非人类暗杀者留下来的。

    最重要的是,这块布料,她曾在某人身上见他穿过。

    握着碎布的素手抑制不住的颤了颤,手心淌汗,心中那道不妙念头,越发明显。

    “这……这是赫连身上衣服留下来的……”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陵天苏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最后见到赫连之时,他身上穿的就是这种布料,而且我的鼻子很灵,在我进入这间暗室之时,我就闻到了赫连身上的气味,虽然很淡,但……确实存在。”

    握着赫连留下的碎布的那只白净手掌紧了紧,用力将那块布料揉进掌心之中。

    她缓缓闭眸,声音听不出喜怒:“按照常理来说,赫连根本就不可能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陵天苏沉声道:“可他偏偏就出现在了这里,而且,还是在赫连霸被暗杀的时候,很显然,赫连已经卷入了这场事件中,古韶华与赫连的失踪,与近些日子发生的命案……有着绝大的关联。”

    苏天灵问道:“你是如何得到这个结论的?”

第一百八十六:暗子

    陵天苏吐了一口气,继续道:“我曾见过顾家恒源商会顾管事的尸体。他的致命死因,正是五脏之伤,身上并无明显伤口,但其内脏,却诡异的消失。就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啃食了个干净一般。而赫连霸所受的伤,也是五脏之伤。只是赫连霸不比修为尚低的顾鹤延,所以他只是受了伤,并未死亡。”

    听他这么一说,苏天灵亦是想起了坊间流传着那位灭离宗宗主的古怪死因。

    不正也是身体里所有的内脏消失得无影无踪,身上却并无一丝外伤。

    她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变得无比难看。

    就连何修图这般安魄境界的一宗之主都命丧那位暗杀者的毒手中,赫连又如何能够安然无恙。

    想到这里,一向自诩冷静的她,芳心大乱……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此刻她的内心真的很乱,即便查到了一些苗头,可赫连下落依旧没有着落。

    而陵天苏却明显知道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事,唯有将这一丝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陵天苏思量许久。

    赫连因何来此地,他不知道……

    但是那位冥族暗杀者却能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暗室之中。

    不难猜想到,他们冥族常年坐落于九幽冥界之中,与鬼界又是相邻两界,会一些诡异的脱离躯壳的手段,以无形态的姿态游荡人间杀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至于为何顾鹤延与何修图二人那么奇怪的死因也能猜出一二大概来。

    他继续说道:“这一趟没有白来,我们至少知道了赫连真的卷入到了这场事件之中。苏姑娘,你知不知道,孤月狼王被关押在赫连将军府中的什么地方?”

    苏天灵眼睛陡然一亮,猛然回神道:“不错,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赫连与孤月狼王之间有些默切的心灵感应,若是在孤月狼王那,定能得出赫连的下落!好小子,竟然连赫连与孤月狼王之间那点事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看来你果然所言非虚,与那个孤僻的臭家伙交情匪浅呐,我知道孤月狼王在哪,你随我来。”

    陵天苏失笑摇首,这句话正是他想要说的,他之所以知道赫连这么多事,大多是碰巧遇到了重伤的孤月狼王,然后又顺手救了它。

    赫连心存感激,这才建立起了他们二人之间的交情。

    可她苏天灵可就有些了不得了。

    不过是念着年幼时赫连救她一命,她就痴痴心许至今。

    最令人可悲的是,赫连那不懂风情的家伙,居然从头到尾压根就不知道她的存在。

    而她呢,即便远离永安成,她依旧苦心经营暗子,为他铺平未来道路,对于他的事情更是无所不知。

    可见她是用足了真心的。

    陵天苏暗自感叹几句,便随着苏天灵下了密道。

    也不知苏天灵是使了什么通讯手段,竟然将她安插的那枚暗子呼唤到了这暗道之中,与他们二人相会。

    往事又再度浮现在陵天苏脑海之中。

    曾经……他的寻风珠,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被唤来的那人是一位

    极为年轻的男子,年纪莫约十七八岁左右,面上却透露着与年纪不符的成熟与稳重。

    他身着一身赫连将军府独有的将士军服,看其胸口上竟还纹着将领级别才有的纹章。

    陵天苏心中微凛,看来这年轻暗子,颇受赫连霸的器重呢……

    那人表情严肃,手臂托着两套黑色军服,显然是用来伪装陵天苏和苏天灵身份用的。

    他的视线若有若无的从陵天苏身上扫过,平静的目光看不出其他情绪,他道:“为何没有提前跟我说你带了其他人来这,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举动很危险,稍有不慎,透露出一丝消息,让赫连霸知道你一直默默关注他府中动向,以他的性子,你便会被那赫连霸如同蚂蟥一般死死咬住。你如此不顾自身安危,如何能够叫我安心待在这赫连将军府,做你的暗子。”

    陵天苏有些好奇这人身份,显然不是寻常暗子身份这么简单。

    若是如此,他岂非会用如此教训一般的口吻跟主人说话。

    虽说如此,陵天苏倒是丝毫不担心此人对苏天灵的忠诚程度。

    对于她轻易的暴露自己在赫连将军府安插暗子,并将他这么一个外人带入这暗道之中,如此莽撞危险的行为,也怪不得他生气了。

    不过有趣的是,他居然生气的地方不是她因为暴露了他这枚暗子身份的存在,会至他于死地,反而却是担心她的安危,是否会被赫连霸盯上。

    苏天灵却丝毫不以为意的嘻嘻一笑,迅速的接过他手中的两套衣衫,扔给陵天苏一套,庆幸笑道:“好在皇帝将那赫连霸派出去打仗了,不然若他在这府中,我还真不好叫你出来呢。”

    看到少女展现出来的笑容,年轻将领板着的面容这才有所缓和下来。

    他眼帘低垂,长长睫毛下的阴影极为巧妙的遮掩住了他眼中情绪。

    “你知道就好,可即便如此,府中更有几位安魄强者的存在,你进出还是谨慎些为妙,下次断不可再带其他人来这,过去我没有着重说过此事,今日与你郑重说明。毕竟这暗道……我只告诉过你一人,我不许你再告知给其他人。”

    陵天苏眉毛微挑。

    哟呵,他居然在这话中怎么就听出了一丝酸酸的味道来呢?

    苏天灵满不在乎的笑道:“他才不是别人呢,卫殊你知道吗?他可是赫连的朋友,那个赫连的朋友……想不到吧,赫连那种古怪的性子也能结交到朋友,所以啊,他是值得信任的,你就放心吧。”

    看到她提及赫连这个名字时,以及她眼中散发着炫目的泽泽光辉,那面上洋溢前所未有的光彩神色。

    好似赫连结交了一个朋友是多么令人得意的的事。

    一直将自己情绪隐藏的极为完美的卫殊,眸光渐渐暗淡下去。

    这些……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她的眼中,只有赫连,从未看到过他。

    陵天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心中暗叹一句,这又是一段复杂的多角恋了。

    若他没想错的话,这位名为卫殊的男子,定是极为喜欢苏天灵的,更是喜欢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若不然,以他

    实力能在赫连将军府混到将领地位的,不论放在哪个实力,必然是精英中的佼佼者。

    而他却为了喜欢的人,选择待着了这危机四伏随时会将自己身份暴露的赫连将军府。

    得了,又是一个看不到回报的痴情种。

    只见他勉强一笑,显然是不愿扰了她的好心情,宁愿将苦果自己暗自吞下,昧着自己的内心说道:“恩,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他是赫连的朋友,那便是值得信任的。我这还有两张人皮 面具,是按照负责给孤月狼王投食的两位侍卫脸型制作的。还有他们的腰牌,放心吧,那两个侍卫是我们的自己人,我已经安排他们藏好,不会暴露你们俩的。”

    说完,卫殊将手中的东西一并交给了苏天灵。

    陵天苏笑了笑,暗道这家伙办事倒还真是既稳重又牢靠啊,凡事都面面俱到。

    苏天灵满脸笑意,满目惊喜的将这些东西收好,然后将陵天苏那一份仍给他,道:“赶紧换好,换好后我们就去找孤月狼王。”

    说完就开始解下自己的外衫。

    陵天苏细细摩擦着这所为的“人皮 面具”,手感极为柔和,但触感又却绝非真正的人皮,这面具做得栩栩如生,五官清晰精致,这易容术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卫殊脸色先是微微泛红,然后目光瞟到站在原地不动的陵天苏,面色陡然一沉。

    冷冷的看了一眼陵天苏,迈出两步,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冷声道:“跟我过来。”

    用力之大,险些将陵天苏拽一大跟头,步伐迅速加快,就将他带至暗道转角处,再也看不到苏天灵的身影。

    他用力瞪了一眼陵天苏,道:“你一个男子!不知道别人姑娘换衣服的时候需要避嫌吗?还傻站在那里,真不知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刻意占人便宜!”

    他越看这唇红齿白与苏天灵有着相同瞳孔颜色的少年就越发不顺眼。

    陵天苏满头黑线,暗想这家伙未免也有些太大惊小怪了吧。

    他带过来的不过是侍卫服饰的外袍。

    他们二人换衣物也不过是换下外套就可以了,里头可仍旧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到。

    是你这家伙面对喜欢的姑娘,自己喜欢笑入非非,还反过来训斥他人,真是不可理喻。

    看在他帮了大忙的份上,陵天苏也懒得跟他计较。

    随手脱了外袍扔进空间戒中,然后套上赫连将军府的侍卫服,挂好腰牌,将人皮 面具贴好。

    却忽然想到什么,然后深深的闭上双眸,隐去幽冥劫火。

    再度睁眼时,双目恢复得漆黑一片。

    虽然他换了衣服,改了容貌,但人皮 面具却改变不了瞳孔颜色。

    若是就这么走出去,一眼定会被人瞧出端倪,唯有靠自身手段,将瞳色改变成漆黑状态。

    想到这点,他不禁有些担心苏天灵。

    她的瞳孔颜色亦是蓝色,而且看起来似乎是天生便是蓝瞳,与他不一样,他是后天幽冥劫火入体导致瞳色变异。

    他可控制幽冥劫火改变自己的瞳色,而苏天灵似乎有些困难呢……

第一百八十七章:眼睛

    不多时,一位身材矮小瘦弱穿着赫连将军府侍者服饰的男子从暗道转角走出,陵天苏看了一眼带着男子面皮的苏天灵,她的瞳色亦是变成了寻常人的黑色。

    心头微松,想想也是,既然这位卫殊提前准备好了伪装成侍者的衣物,又如何想不到她有办法改变自己的瞳色呢,倒是自己多心了。

    卫殊却皱起了黑浓的眉毛,道:“你怎么又用了黑曜片,那玩意儿很伤眼睛。”

    黑曜片?陵天苏心中一动。

    看来苏天灵就是用这东西改变了瞳色吧,不过听卫殊话里的意思,似乎那黑曜片有什么副作用似得。

    果然,只见苏天灵有些不适的揉了揉眼睛,将眼眶揉的红红的,很不舒服的样子。

    她却满不在乎的说道:“没办法,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以后不会了。”

    卫殊眉宇间隐有怒容浮现,显然是她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有些生气了。

    为了赫连,你连自己都不在乎了吗?

    那黑曜片,还是他寻来给她的……

    小时候,苏天灵因为那天生异于常人的蓝色眼瞳,经常受到同龄人的背后的欺负与讥笑。

    许是权贵世家之间明争暗斗的缘故,与苏天灵一起长大的孩童们,背后没少受到家中大人们的唆使,拿她的眼睛说事。

    那时候的苏天灵还小,不懂事,正值敏感时期,本就因为自己与他人有些不同,产生了自卑的心理。

    再加上那些看似童言无忌的恶意讽刺,她更加难过了,整日把自己关在房中,不愿见人。

    卫殊不愿见她日日郁郁寡欢,便寻了一个法子,找来了一颗稀真的水属性的黑曜陨石。

    那颗黑曜陨石材质特殊,可软可硬,他将那颗黑曜石磨成眼睛大小的原片,做了许多黑曜片,送给了苏天灵。

    她带上去以后果真眼瞳恢复常人一般,她非常开心,终于不再自闭,脸上重新恢复笑容。

    他也替她感到开心,从那时,他便想着,只要能维持这份笑容,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只是没想到,这差点害了她一生。

    那黑曜片虽然可以改变她的瞳色,但其中水属性太过强悍,若是长时间佩戴,便会产生强烈的不适感,若久而久之,很有可能与眼睛融为一体,导致永远陷入黑暗。

    而当时的苏天灵,自是察觉了黑曜片的害端,但她却隐瞒没有说出来,她害怕父亲会收走她的黑曜片,再次与人不同。

    直到后来,卫殊才逐渐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发现苏天灵的视力越来越差,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竟然直接看不见事物了。

    爱女心切的苏家家主请来了宫中御医,这才知道那黑曜陨石是用来炼器之用,那黑曜陨石与万物的相容性更是强得可怕。

    而苏天灵长期佩戴黑曜片,那黑药片早已不知不觉的侵入到了她的眼球之中,这才导致了失明。

    那时候的卫殊,被苏家家主用戎鞭抽打的没了半条性命,他却连半声怨言都没有,有的只有深深的自责。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亲手一片一片磨出来的黑曜片,居然会害了苏天灵。

    他虽然深受苏家家主

    重用,却犯下如此大错,家主定然不会轻饶了他,便命下人将奄奄一息的卫殊扔到了柴房之中,不给水食,任由他自生自灭。

    当晚,是苏天灵带着水和食物,偷偷避开下人,摸索着到了柴房,找到了他。

    他这才活了下来,那时候他就已经发誓了,若是她的眼睛真的医治不好,他便做她的眼睛,做她的影子,如影随形。

    他这条生命,只属于她!

    好在后来,一位游方道士路经苏家宅府,上门讨了一碗水喝。

    恰好见到了盲眼蓝瞳的苏天灵,就连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的症状,居然给他给医治好了。

    不过他却提出了一个条件,那便是带苏天灵离开。

    苏家家主爱女心切,自然是不同意这位来历不明的道士随便带走自己的闺女。

    后来那道士无奈,只好道出自己的身份,说是来自北方的淮阴山,并且拿出身份腰牌,说是看中苏天灵的根骨,要收她为徒。

    苏家家主自是听说过淮阴山,更知晓在淮阴山中,坐落着一门超强宗派,名为刀越宗。

    刀越宗,以修道练刀闻名天下,世间无数惜刀爱刀的刀客们,无不挤破头颅想要拜入其门下,奈何其门槛太高,只能让世人望而失切。

    可如今这刀越宗里的人却主动收徒,这如何令苏家家主不喜。

    都说祸福相依,他的爱女眼睛失明本就是一场无故祸端,如今却因祸得福,引来一位高人收徒,虽说心有不舍,可为了自家闺女的光明未来,只得暂时忍下不舍情绪。

    令人意外的是,自家闺女竟然出其的听话,竟愿意与那陌生道人离去,哪里还有平日里爱撒娇使小性子的模样。

    而卫殊则被释放,再没有多余的惩罚。

    他却知道,自己再很难见到那位爱笑的小姐了。

    那时的他,不明白为何最怕吃苦受累的苏天灵竟然自愿跟他人去遥远的远方苦修练刀,他失落至极,他无法再成为她的眼睛,她的影子。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修炼,为她守好苏家,保护好她的父亲,等她归来。

    到了后来,他从同僚口中得知,原来那时候,他害的苏天灵差点此生失明,家主震怒,要赐予他死罪,是小姐自愿跟那道人离去,但要求是换他平安。

    因为苏天灵知道,他并不知情黑曜片会害她眼睛失明,他完全是出自一片好心。

    那时候,她得了黑曜片,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很开心,因为她可以跟常人一样都是正常的黑瞳了,那一份感激之情,是做不得假的。

    她没有毁掉他做的黑曜片,而是小心翼翼的收藏了起来,即便远赴北方,也带在了身上。

    苏天灵在外学艺,却也隔着几年之间,偶有归家之时,却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导致二人之间的疏离,他依旧是她最忠诚的眼睛与影子。

    可是……如今她却喜欢上了别人。

    喜欢上了那个叫做赫连的杀手……

    天知道那时候他的心情是怎样的。

    就像是自己小心翼翼珍藏了一辈子的至宝,自己就连触碰的勇气都没有,却如此轻易的被人夺走一般。

    嫉妒,伤心,恐慌

    ,难过,绝望,却唯独没有憎恨。

    他想着,她喜欢的东西,一定是最好的吧。

    她知道赫连的身份,赫连的难处,赫连的孤月狼王……

    当他知道苏天灵在偷偷培养暗子安插进赫连将军府时,他毅然的站了出来,自愿成为暗子中的一部分。

    他还记得,当他提出这个意见的时候,她眼中闪过的不解与反对,他便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求你能将我放在你的心尖儿上,只求我在你心中,能够占据一足之地,哪怕是黑暗的小小一角,足矣!

    可如今,他却再度看到了那黑曜片出现在她的眼眶之中。

    他的脸上涂满了憔悴的疲倦和深深的忧伤,那黑曜片,是为了赫连,才重新佩戴的,她明知那样会伤了眼睛,可她……还是那么做了。

    他不怕自己成为暗子,随时可能因为赫连而暴露被杀,可他害怕她为了赫连,这般伤害自己。

    卫殊就这般睁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苏天灵,目光坚定的摇了摇头。

    这还是陵天苏从见面到现在,第一次看到他目光中不加任何掩饰情绪的看着苏天灵。

    苏天灵被这目光盯得有些发憷,她也明白,这黑曜片定是给他带来了不好的回忆

    可是没办法,她必须要见到孤月狼王才行。

    “殊殊,你就放心吧,这些年,师傅日夜为我准备药水泡眼睛,我的眼睛,早就没事了,而且一时半会不会有事的,等我办完了正事,立马摘出来。”

    殊殊?这昵称,可真是有创意,陵天苏古怪神色的看了一眼卫殊。

    “咳……”

    卫殊轻咳一声,面上浅浅红晕。

    显然当着陵天苏这个外人面前,被人喊小名,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吧。

    只不过那简简单单的“殊殊”二字,他面上便再也找不到一丝生气的情绪了。

    目光变扭的挪到一边,沉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陵天苏无奈摇首,不过就是换了你一声小名,居然这么快就妥协了,估摸着,这家伙这辈子都会被这小丫头吃得死死的了。

    在看看那小丫头眯着眼睛,正偷笑得开心,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看样子还不知道她的这位暗子喜欢她吧。

    真是命运弄人,作得一手好孽啊!

    陵天苏上前两步,握着她正揉着眼睛的那只手腕,却见卫殊脸色陡然一沉,正要发作。

    他却视而不见,淡淡说道:“既然伤眼睛,那就别乱揉了,这样只会加重摩擦受损度。”

    苏天灵哦了一声,放下手臂,不再去揉,只是眼睛依旧痒痒的,忍不住去眨眼。

    陵天苏道:“这样吧,你把黑曜片摘了,我去找孤月狼王,查到什么消息,我再告诉你也是一样的。”

    (ps:人倒霉喝水都塞牙缝,昨晚肚子饿准备泡面,烧了一壶开水没拿稳,就飞了下去。当时北北的第一想法是:不行!开水壶摔坏了就不能吃泡面了,然后傻逼兮兮的去用手抓,然后就悲剧了,一晚上手发烧发烫,以一个双手举手投降的姿势躺了一晚上,今天拖着两只红通通的大猪蹄码字……)

第一百八十八章:旧疾

    苏天灵却甩开他的手,固执道:“我不!你对赫连将军府的地形又不了解,又是一副傻傻的模样,到时候暴露了,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我们是一起来的,就要一起出去。”

    陵天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拿她没办法。

    黑曜陨石这种东西,他也在南族古书上见过,主要是用来炼器之用,哪里能佩戴到眼睛中去。

    这小丫头也是乱来,不过她执意如此,显然是在见到孤月狼王离开之前,是不会取下来的了。

    他沉吟片刻,问道:“你师傅给你配的药水,你身上还有吗?”

    “有。”苏天灵点了点头,却不知他问这个做什么。

    陵天苏摊开手掌,道:“嗯,拿来给我看看。”

    苏天灵哦了一声,十分干脆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青釉小瓷瓶,放在他手心。

    “给你,不过你小心些,这药水的中配置的药材很珍贵的呢,只有我师父会调配。”

    陵天苏微微一笑,将瓷瓶瓶盖打开,便看到其中盛放着透明澄澈如清水般的液体,但其气味扑鼻,清香异常,闻之不由精神一振,绝非寻常清水。

    陵天苏眼眸之中隐有动容之色,好厉害的炼药手法,陵天苏曾跟着狐树老头学过一段时间的闻香辨药,根据其药香,便已猜出其成分是何种药材。

    赤焰草,黑蛇鳞,寻风草,紫荷茎,龙鱼眼,火荆棘,等珍贵药材提炼而成。

    将这些药材同时炼化成分,并将没种药材的比例调和均匀本就已是难事。

    况且这些药材全部都是颜色极重之物,苏天灵的师父不仅仅是将之炼化,还炼化至了颜色如同清水一般透彻,这可就有些不一般了。

    这药水的确对于苏天灵的眼伤有着奇效。

    可却是要在她取下黑曜片时才能滴用的,否则她此时戴着黑曜片,再滴她师父特制的药水,非但不会抑制她的不适感,反而还会有损眼球。

    不过陵天苏知道黑曜陨石的存在用途,自然也有克制之法。

    之所以黑曜片能够与她的眼瞳在短时间内相容,主要就是其中的水属性的万物相融性太过于强大。

    要想抵御这水属性,唯有依靠至纯至阳的火属性来加以抗衡,不巧的是他刚好就有世上最为纯正的凤凰灵火。

    “嗤”的一声,陵天苏指尖毫无征兆的窜起一道金色火苗,在这幽暗的暗道中安静的跳动着。

    凤凰灵火出现的瞬间,卫殊的眉头骤然一跳,他虽看不出这火焰的来历,但多年在战场上厮杀的本能告诉他。

    这火焰……很危险!

    苏天灵小嘴长得大大的,“哇!”了一声,眼中尽是惊奇之色。

    她伸出小手,一个劲的拍着陵天苏的肩膀,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你这是变的什么戏法,我怎么没感觉到一丝元力波动,这……这是怎么办到的。”

    见到苏天灵那带着崇拜如同小迷妹般的目光看着陵天苏,卫殊很是不爽的冷哼一声,不可置否。

    显摆什么……

    陵天苏失笑,暗道这家伙可真是够小心眼的。

    左手拿着的瓷瓶,挪到指尖火焰

    上方,缓缓将瓶口倾斜,瓶内的清澈药水便以一道细细水线,缓缓流入到火焰之中。

    经过药水的灌溉,那撮略显微弱的火苗却惊奇的没有熄灭,反而如同一个吸水海绵一般,将那药水一滴不漏的吸收至火焰之中。

    苏天灵见到这般奇景,瞪大双眼,眼睛越来越亮。

    而卫殊的表情则是愈发凝重。

    陵天苏掂量了一下瓷瓶中药水的分量,将药水倒出三分之一后,便稳稳收手,分毫不差。

    他将瓷瓶还给苏天灵,然后指尖火焰一分为二,他低声道:“苏小姐,站近一些。”

    还未等苏天灵有所动作,卫殊便上前一步,手掌用力扼住他的手臂,冷声道:“你想要做什么?”

    陵天苏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还能做什么,反正不会伤害她就是了。”

    苏天灵却推开卫殊的手,道:“哎呀,殊殊你这是干什么啦,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啦。”

    分明很用力扼着他手臂的手掌,但却一触碰到她柔软的小手,便顿时犹如被人拿住了七寸的蛇一般软了下来,轻而易举的就被她推开了。

    他垂着手,低着脑袋,看不到面上表情,但是模样看着有些委屈。

    陵天苏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意味……

    长期被月儿那腹黑的性格所染,连带着他偶尔也会做出一些恶意的玩笑举动来。

    左手两指轻柔而不失稳重的捏住不远处洁白削尖的下巴,将她拉近至自己的身前。

    苏天灵眯了眯眼,眼中有些茫然,却意外的没有推开他这略有无礼的举动。

    很好,耳尖的听到身后某人拳头死死握拳发出骨头咯吱的摩擦声响。

    陵天苏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将指尖火焰凑近到她的脸颊边,轻声道:“苏姑娘,你相不相信我。”

    苏天灵眨了眨眼,道:“自然相信你是不会害我的。”

    此话一出,他仿佛听到身后有人捏碎了手骨的声音。真是倔强啊……算了,不为难你了。

    陵天苏轻轻一笑,即便面容上戴着的是一张极为平凡的面皮,这个笑容在金色火焰的渲染下,衬得亦有几分迷人色彩。

    他屈指轻弹,将那两道金色火焰分别弹入苏天灵双眸之中。

    苏天灵下意识的闭住双眼,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异物侵入双眼的不适感,更无火焰的高温灼烧感。

    反倒是那两束金色火焰落入眼中后,黑曜片带来的痒痛感竟然直接消失了。

    卫殊不解其意,在看到他竟然将火焰弹近她的眼睛之中,多年前她眼睛失明的记忆顿时涌上心头,如同历历在目。

    股无名之火顿时在他胸腔之内翻滚不歇,气的几乎将牙齿咬碎,想也没想,捏起拳头,裹挟这强大的元力劲风直接朝着陵天苏背心轰去。

    陵天苏唇角勾起,自然是感受到了身后的拳劲,却没有丝毫避开的一丝。

    下一刻,一只嫩白小手悄无声息的出现到陵天苏身后,啪的一声轻响,替他挡住了这一拳。

    娇小掌心触碰到那个凌厉拳头,竟直接在空气中荡出层层元力波动。

    苏天灵与陵天苏面

    朝面,本就站得及近,她自然是知道卫殊为何会突然出手,更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只是陵天苏一只手正操控着火焰,另一只手则稳稳的捏着她的下巴,她便下意思的认为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根本来不及挡住这一拳,便事先出手,替他挡下了这一拳。

    只是这样一来,二人之间的姿势便显得有些尴尬了。

    苏天灵情急之下出手,没有想太多,身体前倾出去,直接一只手穿过了陵天苏的腋下,替他挡住那一拳。

    这样看来,简直就像她投怀送抱一般,拱进了陵天苏怀中一般。

    更何况,陵天苏到现在,仍还捏着她的下巴,更像是无良公子调戏良家少女一般。

    反应过来这尴尬姿势时,面皮下的俏脸一红,好在有面皮的遮掩,这才不被旁人发觉异样。

    她睁开一直紧闭的双眸,幽怨的看了一眼陵天苏,这家伙,真会作怪。

    陵天苏讪讪一笑,便松开佳人下巴,往右挪出两步,便离开了她的怀抱。

    卫殊瞪大双眸,不解的看着苏天灵的双眼,她的双眼被火焰侵蚀,却丝毫不见有收到损伤的痕迹,依旧明亮动人。

    “灵儿,你……你的眼睛没事?”

    苏天灵展颜一笑,道:“嗯,不仅没事,而且黑曜片带来的不适感也没有了,陵公子是帮了我,不得无礼。”

    她明显感觉到那黏合在眼睛上一直试图融合的黑曜片,在那两束火焰进入她眼睛的瞬间,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隔绝在外。

    一股极为柔和温暖的力量将她眼睛包裹着,她自从幼时那次眼睛受损以后,即便有了师父调配的药水调养,可依旧时好时坏,视力也是不佳。

    可如今她却头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这个世界,眼睛里多年的暗伤也在逐渐好转,她再傻也知道是陵天苏的那两团火焰的不凡之处了。

    卫殊有些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拳头,拢于袖中,朝陵天苏施了一礼,道:“是卫殊莽撞了,还望陵公子见谅。”

    陵天苏笑道:“无妨,正所谓关心则切嘛。”

    卫殊讪讪笑着,不再言语。

    陵天苏却来回扫视着苏天灵,虽然已经变装成功,瞳色也已改变,可总觉得哪哪有些不对劲,扶着下巴,在苏天灵周身度步转圈。

    苏天灵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抖了抖身子,道:“陵公子,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我知道了!”

    陵天苏拳头一拍手掌,恍然道:“身材,苏姑娘,你的身材对于男子来说,太过于瘦弱矮小了,即便面皮已改,若是出去,仍旧会被有心人察觉的。”

    卫殊晒然一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陵公子且放宽心,这点卫殊早已想到,我这位兄弟天生便是身材矮小之辈,我家小姐扮做他,不会有问题的,而且小姐她自幼便学会了口技,亦是能变声成男子声音,若不是相熟之人,不会看出什么的。”

    这卫殊心细好生细腻,竟然连这些细节都想到了,倒是他多心了。

    陵天苏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出发吧。”

    (ps:谁来拯救一下北北的近视眼!!!)

第一百八十九章:再见孤月狼王

    苏天灵在赫连将军府安插暗子,本就主要是为了孤月狼王的。

    所以对于孤月狼王关押在哪,她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而今日,正是安排到陵天苏与苏天灵二人装扮的那两人值班。

    他们畅通无阻的穿过花园长亭。

    期间陵天苏的目光在一座莲花湖的中心石亭中逗乐了片刻。

    亭中,有一位穿金戴银的贵妇人手里正拿着一个拨浪鼓,逗弄着一名年纪莫约十岁的孩童。

    妇人眼中笑意连绵,看着那孩童的目光尽是慈爱柔和。

    那孩童却颇为不耐烦的推开拨浪鼓,神色愤愤的看着那妇人,目光中竟然掩藏着一丝愤恨。

    陵天苏微微一怔,不是因为那孩童的愤恨目光。

    而是源自那妇人的相貌,竟然与赫连有着几分相似。

    只听得身前苏天灵那微若蚊吟般的声音响起:“别看了,她就是赫连的生母,不过如今嘛……倒是与赫连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陵天苏眸光微微闪烁,他只知赫连的父亲是赫连霸,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很是僵硬。

    倒是从未听他提及过自己的母亲,如今看来,这其中定是又有许多豪门恩怨了吧。

    收回视线,目光平视的跟着苏天灵的脚步向前走去。

    他们来到一座破败的院子,院子很大,树木早已枯黄落败,透着死寂的气息。

    院中臭气扑鼻,腥臭味极其浓郁,那是凝固许久不散的浓郁血腥味,更有动物许久不清理的粪便气味,还有尸体腐烂的腐臭气味。

    陵天苏的嗅觉极为敏感,深深皱眉,不自觉的想要拢住口鼻,遮掩住那难闻的气息。

    苏天灵却突然回过头来,目光深沉的看着陵天苏,用力握住他想要捂鼻的动作。

    她压低声音道:“孙飞是常年负责清理这边的侍卫,他早已习惯这里的气味,而你一来便捂住鼻子露出嫌弃的样子,分分钟就会暴露你自己,忍着些。”

    孙飞正是陵天苏带着的面皮那人的名字。

    陵天苏脸色黑了黑,点点头,这才放下了手。

    看着面色如常,丝毫不受这里难忍臭气影响的苏天灵,对于这姑娘的看法不禁又高了几分。

    陵天苏苦笑,赫连啊赫连,这么好的姑娘,你若是不加紧了被那卫殊抢走,可不要后悔啊。

    院内摆放着无数大大小小的铁制兽笼,其中关着各种各样的妖兽,无一不是怏怏的趴在笼子中。

    看到来人时,瞬间沸腾起来,拖着满上伤痕的身体冲着他们二人呲牙咧嘴,满目凶光,嘴角还淌着混合肉丝的腥臭口水。

    陵天苏与苏天灵皆是修行之人,自是不会被这些低等妖兽给吓到。

    他们一人提着一个巨大铁桶,里面装满了新鲜肉食,那是为孤月狼王准备的。

    自从苏天灵安插了暗子在赫连将军府后,不得不说,孤月狼王的伙食的确是受到了很大的改善。

    陵天苏虽然对于这些妖兽们心生怜悯,却也没有自大到要去将他们一一解救出来。

    这样只会造成自己的麻烦,更何况他还没有从孤月狼王那里得知赫连的消息。

    好在

    他们是不用负责喂食这些低等妖兽的,而是专门负责投食孤月狼王。

    由于孤月狼王太过于凶残,毕竟是曾经称霸一方的妖兽之王,必须得找一些修为过得去的侍卫来投食。

    不然找来一些普通人,还没等他们近身,就已经被孤月狼王的气场给活活吓死了。

    而关在外面的那些成批妖兽们,则是府中一些不懂修为的杂役来负责打扫喂食,可妖兽毕竟是妖兽,即便关在笼子中满身伤痕,可凶性依旧存在。

    免不了一些下人不得已时要清理妖兽粪便时,不慎落入兽口,沦为妖兽食物。

    陵天苏可没少看见笼子里的残肢断臂。

    那明显是人类的断手断脚,而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自然也是源自那里。

    院内深处,建了一座铁皮兽房,铁皮之上刻满了无数符文。

    陵天苏想,想必正是那符文的存在,孤月狼王才无法逃脱这赫连将军府吧。

    这兽房建得坚不可摧,四面围得严严实实的,唯有那正面一道铁门才可进入。

    陵天苏从卫殊那得了铁门钥匙,轻而易举的打开了铁门,推门而入,就看到了被关在这暗无天日兽房内的孤月狼王。

    七日之期后,孤月狼王果然被带回了赫连将军府。

    只见孤月狼王四肢皆被一只乌黑的铁钉钉入兽腿之内,铁钉末端则是焊死了一道空心铁环,铁环之上连接着一根粗大锁链,锁链深入墙壁之中。

    听到动静孤月狼王怒吼一声,吼声犹如浪潮,滔天震地。

    “孤月狼王,是我。”陵天苏淡淡说道。

    吼声戛然而止,孤月狼王自是认得这声音,但眼前说话那人,对它而言无疑是陌生的。

    它硕大的狼脑袋歪了歪,有些不解,但确实是温顺了下来。

    苏天灵以手捂唇,生怕自己惊呼出声,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天呐!她看见了什么,暴躁愤怒难以驯服的孤月狼王,一代妖兽之王,居然在陵天苏面前如此乖顺。

    这家伙又不是赫连!孤月狼王凭什么这么乖。

    看来这家伙与赫连之间的交情,恐怕已经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苏天灵收回震惊的表情,古怪的看了一眼陵天苏,这家伙,真是好手段呐。

    陵天苏冲着孤月狼王笑了笑,瞳色恢复幽蓝,向前两步,朝它走了过去。

    孤月狼王低吼一声,却毫无威慑性,反而带着一丝欢迎,显然是已经认出了陵天苏。

    苏天灵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嘴角抽搐,什么时候孤月狼王变得这么和蔼可亲了。

    抱着尝试的心情,她亦是上前两步,想要靠近它。

    谁知孤月狼王十分警惕猛地转头,兽瞳中凶光毕露,张大巨大狼口,就要将她一口吞下。

    苏天灵吓得面无人色。

    “别闹,她是我同伴,不准吓她。”

    下一刻,陵天苏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居然捏起拳头在孤月狼王的下巴上不轻不重的打了一拳。

    孤月狼王低吼一声,便收住了血盆大口,目光幽怨的看了一眼陵天苏,四肢怏怏的趴在地上。

    苏天灵抑制不住的身体晃了晃,只觉得自

    己有些晕,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怎么这孤月狼王一到陵天苏面前,怎么乖得跟只大狗狗似得。

    陵天苏捏起铁桶中的一块尚滴着鲜血的肉块,递到孤月狼王嘴边,问道:“吃不吃?”

    这是寻常猪肉,虽然赫连霸曾下过命令,不准喂于孤月狼王肉食。

    可自从苏天灵安插了暗子之后,孤月狼王的伙食便大有改善。

    虽然是肉,却也是寻常市集上买的普通猪肉,猪肉内不包含一丝元力,孤月狼王就算是吃了,也不会恢复一丝修为,最多恢复一下体力。

    所以即便是赫连霸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了。

    起初孤月狼王还是吃得津津有味,可自从出了赫连将军府的那七日,赫连便经常为它捕猎强大凶兽给它吃,还寻来不少奇珍药材喂于它,更是养叼了嘴。

    本是一番好意,却没想到是害了它,导致它重新回到赫连将军府,每日吃这普通猪肉,就有些味同嚼蜡了。

    不过这是陵天苏喂的,它亦是一口咬住肉块,吧唧吧唧的吃了起来,末了还十分细心的舔了舔陵天苏的掌心,将上面血迹舔尽。

    苏天灵叹了一口,无力的扶住额角。这一幕幕实在是有些颠覆自己的三观。

    陵天苏极为有耐心的将桶中肉食喂完,然后摸了摸它的狼毛,步入正题道:“孤月狼王,我问你,你现在,还能感应到赫连的所在方位吗?”

    他记得,那时候他救了孤月狼王,将它安放至了九重鸣幻灵内,九重鸣幻灵是空间界宝,可切断外界的一切联系。

    可赫连却依旧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到了它,可见他们之间的联系,非同一般。

    所以,要想找到赫连,找孤月狼王,是最好的捷径。

    孤月狼王连连低吼,眼中充斥着莫名的情绪。

    陵天苏将指尖点在孤月狼王的眉间。

    淡淡光晕闪烁,妖兽之间有着特殊的联系对话方式,陵天苏虽是半妖,但也富有这天赋。

    随着时间的流逝,感受着孤月狼王传来的信息,陵天苏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苏天灵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陵天苏,不知道他这是玩的哪一出。

    片刻之后,陵天苏收回手指,缓缓睁眼,眼中阴晴不定的。

    苏天灵轻轻的推了他一下,问道:“喂,你在干什么。”

    陵天苏道:“对话。”

    苏天灵睁大眼睛道:“对话?你竟能和孤月狼王对话?!”

    这小子给人的惊喜还真是多啊。

    她用力推了推陵天苏,急道:“那怎么样?有没有赫连的消息?”

    陵天苏缓缓摇首,垂眸道:“没有。”

    苏天灵一怔,美眸中带着一丝焦虑道:“没有?怎么会没有呢?赫连有孤月狼王的妖丹,即便是相隔万里,也不可能断了联系,孤月狼王又怎么可能感知不到赫连的方位?”

    陵天苏道:“你先别急,不知是何缘故,孤月狼王在三日前,突然与赫连断了联系,毫无征兆,但是唯一的好消息是,孤月狼王可以很确定,赫连还活着,只是无法感应到他在哪罢了。”

    “怎么会这样……”

第一百九十章:无果

    苏天灵失魂落魄,喃喃自语:“不过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孤月狼王低吼一声,轻轻的舔了舔陵天苏的手背。

    陵天苏低头一看,只见它兽瞳之中,亦有焦灼神色。

    只是它如今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兽房之中,束手无策,根本无法去寻找赫连。

    如今陵天苏却来了,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了。

    陵天苏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慰道:“放心吧,我来这,本就是为了来找赫连的,只是……这样一来,线索就断了……”

    苏天灵颦眉道:“那我们今日岂不是白来这一趟了?”

    陵天苏道:“也不尽然,至少我们知道了赫连还活着,而且……卷入了这几场命案之中了。”

    只是有些难办呐,如今线索断了,又不知从何下手了。

    “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这里,再慢慢想办法吧。孤月狼王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赫连,现在只能暂时委屈一下,待在这里了。”

    没办法,他现在无法打破这里的封印,救出孤月狼王。

    …………

    他们二人重新回到暗道中,顺着暗道出了赫连将军府,倒是没有被人发现,出现其他意外。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茶楼之中,陵天苏与苏天灵二人高坐二楼雅座,看着街道上的人潮来往。

    陵天苏道:“暂时还不知道,实在没办法,看来只能找她了……”

    眸中深沉一片,若是可以,他实在不愿意去找那个女人。

    那女人太过于诡异,是敌是友都尚且不知,若是欠下她的人情,恐怕与她,很难脱离关系。

    但是那女人手段高超,而且明显知道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她?她是谁?你小子别把话只说一半啊,跟我讲清楚,那个她能知道赫连的消息吧?”苏天灵皱眉道。

    陵天苏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不作言语。

    上官棠本就是个大麻烦,他沾染上了,倒也罢。

    若是再搭上一个苏天灵,实在有些不值。

    见他不说话,苏天灵冷哼一声,脸颊气得鼓鼓的,道:“臭小子,你究竟满了我多少事?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好朋友不应该是消息共享的吗?本姑娘也不逼你说出你的那些小秘密,但是关于赫连失踪一事的消息,你就不能告诉我吗?我可是连暗子密道那些辛秘都一五一十的跟你说了,你这样可就真的没意思了,人家真的很担心赫连嘛。”

    陵天苏见她快要急哭出来的可怜模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你真的要听?”

    苏天灵一把握住他的手,眼神诚恳道:“比金子还要真。”

    陵天苏面无表情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奈何她及其用力,也不好太过于跟小姑娘计较,便也随她了。

    “姑娘家家的,能别随便吃别人豆腐吗?”

    苏天灵眯着眼睛,顺着他的话道:“没办法,你的豆腐好吃嘛。”

    陵天苏:“……”

    二人说话声音不小,这惊骇的对话引来不少人的注视。

    顿时非议连连。

    真是世风日下,小姑

    娘长得水灵灵的,怎么一看到俊俏的小相公就跟无赖似的了。

    陵天苏大汗,他得出一个结论,看来调戏人还是得分对象的,不然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姑娘反调戏,实在是有些尴尬啊。

    陵天苏轻咳一声,道:“其实我知道是什么东西杀死了顾鹤延和何修图。”

    本以为听到这个消息的苏天灵会大惊失色,却没想到她似笑非笑的看着陵天苏。

    “哦?东西?看来陵公子早就知道那真正的凶手并不是人类了。而你同我一起展开调查,真实的目的,却是想找出那东西的躲藏地,对吗?”

    陵天苏有些意外这小姑娘的灵活头脑,点了点头。

    苏天灵呵呵一笑,十分殷勤的替他把杯中茶水填满,一手仍用力握住陵天苏的手。

    然后一手托着香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东西是何来历?”

    陵天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嘴唇轻动,用苏天灵一人才能听到的元力传音道:“不知苏姑娘可曾听说过九幽冥界里居住着一群庞大的种族,名为冥族。”

    冥族事关重大,陵天苏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的存在,若是打草惊蛇,让逃离人间的冥族知道现在有人在调查他们,这不是什么好事。

    苏天灵美眸大睁,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惊色。

    冥族!

    这个陌生的两字,她本一生都不会接触。

    但她自幼进了刀越宗,她曾从她师傅口中,听说过这个庞然大物种族的存在。

    刀越宗的古老祖宗那一辈,参加过远古时期的那场战争,正是因为冥族的存在,让人间强大的修道门派险些凋零。

    而刀越宗则是幸运的存货下来小部分人,延绵至今。

    世人也许不知冥族存在,而刀越宗的弟子却是知其来历的。

    因为每一位拜入刀越宗门下的弟子,第一件事,不是握刀,而是要通读刀越宗的兴败历史。

    苏天灵定了定神,仍旧有些不敢相信沉寂了万年已久的冥族怎会从现人间。

    她压低声音,同样以元力传音道:“冥族?你说的是上古时期与神族大战一役后消声灭迹的冥族吗?”

    陵天苏有些吃惊她这么一个小姑娘居然也知道冥族的存在,要知道他是通过回梦才知道冥族的。

    “你竟然也知道?”

    苏天灵点了点头,道:“我来自刀越宗,曾听我师傅提及过冥族。”

    陵天苏顿时释怀,暗想那刀越宗想必也是个了不得的古老门派吧。

    苏天灵的脸色有些难看,道:“如果真的是冥族,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此话怎说?”陵天苏问道。

    苏天灵道:“既然陵公子你知道冥族,想必也知道冥族之所以能在人间消散,这一切的功劳都是一人的缘故吧?”

    陵天苏眸子微微闪烁,他何止是知道,他可是亲眼所见。

    “无祁邪……”

    苏天灵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无祁邪,如今的世人,大多人早已不知何人是无祁邪,可我刀越宗门人,却是永生不敢忘。对于神族之人来说,他罪不可赦,残杀同族,冷酷无情,是个空有一身逆天修炼天赋的

    叛子。他永堕轮回,对于神族来说,自是大快人心。可对于我们刀越宗来说,他是英雄!”

    说道这里,苏天灵顿了顿,眼神无比明亮,她继续道:“冥族祸害人间,虽然当时的人间修行者亦有强大者,可暂时抵御那冥族大军,我刀越宗的先祖们,也自是参与其中,可奈何冥族太过于强大,冷血弑杀,生命力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当时的人类虽撑得了一时,却撑不了一世。那时人间众生,面临着灭绝的危险,是神帝之子无祁邪降世,救了人间。至此以后,我们刀越宗门人,不信鬼神,不信天地,不信神尊,只信无祁邪!”

    陵天苏苦笑,他曾亲眼见证过那场战争,当时的众神,确实挺让人失望的,也难怪刀越宗这般推崇无祁邪了。

    忽的,他的神色暗了暗,道:“可是无祁邪已经不在了……”

    苏天灵脸色陡然一黯,道:“是的,能够对抗冥族的无祁邪已经不在,若真如陵公子你所说,冥族之人重现人间,那么这将是大晋空前绝后的灾难。而那虚无神界的人,似乎并不在乎我们人族的死活。”

    陵天苏点了点头,虚无神界的人太过于狂妄自大,自然不会去关心他们这些蝼蚁的死活。

    苏天灵满目凝重道:“难不成是无祁邪镇压冥族的封印正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弱化?想来也是,无祁邪都已经消散了一万年了,再强大的力量也经不起时间的腐蚀啊。若是冥族大军重现人间,那么就不仅仅只是京都这几场命案那么简单了。不行!我得回淮阴山一趟,禀明师门,让他们商量应对计策,不然仅凭我们二人,就算查到了冥族如今的藏身点,也只有送死的份。”

    说道这里,苏天灵美眸中又闪过一丝焦心的神色,又自言自语道:“只是一来一回,这样一来,找到赫连消息又该是遥遥无期了,也不知道他撑不撑得到那一天……”

    陵天苏却失笑摇首道:“这点苏姑娘你大可放心,冥族大军不会重现人间的,若我猜的没错,在永安城作案的是冥族之人没错,但脱离封印的估计只有数人,至于那冥族大军,应该依旧稳稳的被镇压在九幽冥界之中。”

    苏天灵奇怪的看着他,道:“这点你如何能够确定?”

    这小子知道的,未免也有些太多了点吧。

    他的身份难道真的仅仅只是叶家世子那么简单吗?

    该不会是被某一位远古大能给夺舍了吧?

    不过看他那种种稚嫩的行为,不太像啊。

    陵天苏失笑道:“无祁邪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即便他不存于世了,可他的剑还在,镇压百万冥军,一剑足矣!”

    苏天灵更加迷惑了:“他的剑?他的剑在哪?”

    陵天苏道:“大碑亭内。”

    苏天灵一脸呆滞,好半响才回过神来,艰难出声道:“你不会是想说……那诡异的黑碑,就是无祁邪的剑吧?”

    “正是。”

    苏天灵晕了晕,赶紧用手撑住有些消化不过来的脑袋,她觉得她得好好理理自己的思绪了。

    陵天苏也不催促,静静的喝着茶水。

    当然,途中还试图从思绪烦乱的某位魔掌之中抽回自己的手,可结果自然还是失败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那刺痛人的一眼

    陵天苏无语……

    这家伙不是喜欢赫连的吗?这样吃他的豆腐真的好吗?

    苏天灵看着陵天苏,认真道:“我不问你是为何知道这些的,你只需告诉我,那黑碑之下镇压的就是冥族?而重现人间的冥族,就是那黑碑诡异消失的那几日跑出来的,对吗?”

    陵天苏点了点头,本就没打算隐瞒这些。

    而苏天灵很识趣的没有追问他是如何得知的这些种种,更没有问那黑碑的消失是否与他有关。

    这另陵天苏更加不后悔自己做的这个决定了。

    陵天苏道:“所以我觉得,苏姑娘你现在暂时还没有赶回淮阴山找你师傅搬救兵的必要。我想那黑碑不过消失了短短几日,封印不过是削弱几分,时间根本不足以让冥族大军侵入人间。而且这一日永安城发生的几场命案,他们下手都是极为隐秘,想来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如此一来,不难推测出,他们是在惧怕我们人类,如果我没猜错,他们辛辛苦苦冲破封印,实力必然是大大削弱,他们不愿暴露自己,只因是怕引来永安城的隐世强者,当今国丈被暗杀,却也只是受了伤,并无生命之忧,可见他们的实力最强也不过是安魄巅峰罢了。如今,我们最首要的,是找到赫连。”

    苏天灵皱眉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什么?”

    “不要忘了,被杀死的何修图也是安魄巅峰,实力与赵玄极相仿,他可是被杀得彻彻底底啊,或许那冥族人,其中亦有通元强者也说不定。通元强者,即便放眼我们大晋,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要想从这般强者手中带走赫连,难如登天!”

    陵天苏却笑了笑,道:“不,你想多了。何修图第一个被杀,一点也不意外,当日争夺碑竹一战,何修图就被凤陨宫门人一剑废了食指。而何修图主修万化指,他的食指被废,实力自然大打折扣。他死,是在情理之中。”

    听他这么一说,苏天灵紧绷的内心这才松上几分,随即苦笑道:“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是安魄境界啊……我们两个凝魂,怎么在他们虎口下夺食啊。”

    真是嫌命长了吗。

    陵天苏道:“只可智取,不可抢夺。既然孤月狼王能够感知到赫连的生机,那么他生上一定有着什么东西令冥族感兴趣,总而言之,我们要先找到赫连。”

    苏天灵“啧啧”两声,用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陵天苏。

    陵天苏莫名其妙:“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是看你这小子的胆儿有多肥,如今你不过凝魂巅峰修为,虽然在我们同辈来说,可谓是出类拔萃的了。但在安魄眼中,可依旧不值一提,更何况那还不是普通的安魄,那可是被镇压了万年还不被磨灭的冥族,其诡异手段,层出不穷。可看你的样子,似乎没将他们放入眼底,少年,够狂哦……”

    陵天苏被她这一句调侃整得哭笑不得。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不是没有放在眼底,安魄还是须谨慎对待,但是也不要太过于畏惧,安魄并非不可战胜的。若是你未战就已经胆怯,如

    何能够救出赫连。”

    嘴上是这么说着,但是说句实话,他似乎还真没把那破开封印而出的几个冥族看得太重。

    就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不畏惧他们一般。

    许是自己是无祁邪传人,体内更有无祁邪留下的剑意,便更加觉得自己不该畏惧他们。

    苏天灵正了正身子,道:“不错,你说的有道理,我是要解救赫连于危难之中的女人,怎么能未战先衰了呢,好!我与你一块行动!”

    陵天苏刚想摇首拒绝,苏天灵虽然实力不弱,但是对上诡异的冥族,他就无法能够随时随地里保障她的安全了。

    他告知她这么多消息,只是为了让她安心不要太过于担心赫连,而不是为了拉她下这趟浑水的。

    苏天灵小脸一板,写满了不高兴,正欲说话,茶楼下方传来一阵阵喝彩的嘈杂之声,不由将他们二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原本车马人行川流不息的街道,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陵天苏好奇的打量着下方的人群,基本大多为男子,显有看到有女子挤在人群之中。

    而那些男子,老老少少的,眼中皆是散发着向往沉沦的异样色彩。

    陵天苏还发现,其中儒雅书生打扮的更是占了很大一部分。

    更令人稀奇的,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更有着少许的修行者立在其中,难以掩饰其面上的激动神色。

    而苏天灵则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不屑的收回了视线,口中发出轻嗤的轻蔑声。

    陵天苏不解问道:“怎么这么多人?是在举行什么隆重仪式吗?”

    苏天灵眼中轻蔑之意更浓,道:“仪式?若是举行仪式,我看还不足以吸引这群臭男人吧?据我所知,就在昨晚,永安城最出名的青楼‘听雨轩’新竞了一名头牌姑娘,说起来那位姑娘也是极为有本事的,仅仅二八年华,在最青涩的年纪,居然在那百花齐盛的‘听雨轩’脱颖而出,夺得了头牌的名号。按照‘听雨轩’的规矩,凡是‘听雨轩’选出来的头牌,在第二日,便会绕着整座永安城游巡一番,这意为对其他同行楼子的施压,又可让他楼里头牌的芳容全城皆知。猖狂至极,她不学其他楼里整犹抱琵琶半遮面那些悬念,非要如此光明正大的炫耀,可见昨日选的姑娘,果然是深得‘听雨轩’老板的欣赏,要知道,这种排场的游街,很多年没有了。”

    呃……搞了半天是个青楼女子弄出来的这么大动静,怎么还搞得跟状元游街一般。

    说话间的功夫,酒楼下喧闹的嘈杂声极为默契的在同一时间静止下来。

    只见街头转角处,一张巨大奢华的软帐香轿被整整八个男人抬在肩上,好大的气场。

    更为重要的是那抬脚的八个男人皆是修行者,而是实力颇为不俗。

    软桥是露天而制,粉色纱帐,青色的身影。

    苏天灵口中的头牌女子就那般静静的坐在软轿之中,黑色的眸子平静的直视前方,仿佛丝毫不为四周火热贪婪的视线所动。

    女子一拢青衣,玄纹云袖,长长的睫毛在那

    完美脸上,形成了诱惑的弧度。

    陵天苏不知为何,呼吸莫名一紧。

    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

    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她分明神情是那般清冷平淡,不似其她红尘女子那般显露一丝媚态。

    可她就静静规矩的坐在那里,整个人却充满了令人疯狂的魅惑。

    她不似寻常青楼女子一般,颇为情调的以白纱蒙面,以致勾动起男人的好奇**。

    她就这般光明这大,这般自信的让自己的容颜公之于众,这当然不影响那些男人们的疯狂。

    街道上,成群成海的男人们,无不例外,眼中透露着火热的疯狂与占有,嘴唇却哆嗦着紧紧抿住,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扰了佳人。

    仿佛他们此刻看着的不是流落风尘的失足女子,而是坠入凡尘可望不可及的神之娇女。

    陵天苏虽被此女容貌惊艳,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他也不再是当初懵懂少年,自然也理解楼里姑娘代表着什么意义,淡淡的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喝着温茶。

    却发现苏天灵眉眼含笑的看着他。

    放下茶杯,看了她一眼,道:“我脸上有东西吗?干嘛用这种表情看着我?”

    苏天灵嘻嘻一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跟下面那群臭男人们不一样,那姑娘生得那般美,下面那群人巴不得把眼珠子都贴上去将她瞧个透彻。若我是个女子,恐怕也会为之心动,可你方才虽然眼中有那么一瞬的惊艳,不过也仅此而已,就如同欣赏一个美丽的事物一般,很快的就收回了视线,没有同他们那般沉沦身陷其中,不可自拔。这点……姑娘我可很是欣赏呢。”

    陵天苏微微低头,似乎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也很漂亮。”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自然也反夸回去。

    苏天灵却不屑的努了努嘴,道:“本姑娘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好吧,虽然本姑娘天生丽质,但是比起那花魁,却是仍旧不及。”

    陵天苏却是笑笑,很是诚恳的道:“没有,我觉得你这样挺好。”

    恰巧,此话一出时刻,那软轿正慢悠悠经过酒楼下方,轿中一直目光平静的绝美女子,眼中似泛起道道水色涟漪,坐如雕塑的她,终于……微微抬起了拥有完美弧度洁白的下颚,将视线投入茶楼上方。

    如墨画般的眉紧锁,平静的看着茶桌上那两只叠加紧握的手。

    没有来的,苏天灵直觉手背一寒,犹如被千万刺骨寒针扎过,根根毫毛如猫儿炸毛一般倒立而起。

    苏天灵狠狠的一个哆嗦,触电一般的收回了手,神情微微茫然。

    陵天苏微怔,似感受到下方视线,不明所以的朝下方看去,在同一时间,软轿中的女子收回视线,眼中涟漪散去,恢复一如既往的平淡模样。

    苏天灵抱着小手,模样有些可怜兮兮朝着手背吹了吹,既而抬起头,狠狠的瞪了一眼陵天苏,以为是他搞的鬼。

    陵天苏一脸无辜,很是冤枉。

    …………

第一百九十二章:进宫面圣

    就在陵天苏琢磨着如何制定方案,找出冥族的藏据点时,宫中却传来重大消息。

    国丈赵玄极病危!

    陵天苏十分不解,他虽然伤势沉重,却绝不是到了危及性命的地步。

    经过宫中御医们十几日接连不休的努力治疗下,伤势本来也有所稳定,就在不久前,国丈赵玄极的伤势急速恶化,毫无征兆。

    宫中御医措手不及,从未见过这般怪像,纷纷翻阅古老医书,依旧无从下手,只能见着国丈日渐凋零而束手无策。

    当今圣上昭告天下,广寻人间名医,下旨只要能够保住国丈的性命,直接封下从三品御医官职,重赏千金。

    并在与此同时,那位从未见过一面的皇帝陛下,居然急昭世子叶陵进宫面圣。

    收到这消息的陵天苏,心中一沉,事态似乎在朝着他预测之外发生着。

    一来,他没有想到,冥族之人虽然重伤了赵玄极,却依旧有办法要他性命,他们……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二来,他没有想到,当今圣上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召他入宫,难不成对他已是有所怀疑,他与大碑,冥族之间的瓜葛?

    不管怎样,圣命不可违,既然是圣上亲自下令召他入宫,他即便百般不愿,也必须暂时放下手中计划,进宫面圣。

    在侍女们的服侍下,陵天苏换上了那袭玄色四爪蟒袍。

    这一身蟒袍,在他归京的第二天,便由宫里的公公送至府中,他记得自己当时接过这蟒袍时,不过是随意看了一眼,不是很喜,便随手扔到了衣柜之中。

    叶公见到后大发雷霆,怒不可遏,训斥了他几句,他当时也没放在心上。

    再次回到房间时,那袭黑色蟒袍却被叶公重新从衣柜里拿了出来,捋得平平整整,一尘不染的架在房间角落,老眼含泪,颤巍巍的伸出枯瘦老手抚摸着这袭蟒袍的每一寸。

    后来,陵天苏才知道,原来这袭蟒袍早在十四年前,就是圣上要赐给他父亲叶无修的。

    只是一耽搁,便耽搁了整整十四年,再也无法交到叶无修手中。

    那年迈的老人,更无法看到自己的儿子穿上这身蟒袍意气风发的模样了。

    至此以后,陵天苏便让那袭蟒袍挂在房中,再也没有随手扔到衣柜中去了。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穿上这身蟒袍。

    陵天苏叹息一声,便抬靴跨门而去,看着脚上新穿的黑色皂靴,这是大晋官员统一的官靴,不由微微一怔,不禁又想到了那位红衣女子,她脚上那双皂靴与他的似乎有些相像呢。

    出了房门,来到候客大厅,见到了那位一直等候他的老太监,以及……他的爷爷叶沉浮。

    叶沉浮视线上下打量了一番身穿蟒袍,整个人焕然一新的陵天苏,眼中隐晦的划过一丝满意之色,却掩藏得极为完美。

    他淡淡道:“老夫与你一同进宫。”

    还未等陵天苏答话,那位老太监却事先开口了:“还望叶老王爷见谅,圣上下旨,只召见叶小世子一人,不得有旁人相随。”

    那老太监语气恭敬,虽然手执圣旨,却深深弓腰,生怕惹得眼前这位一丝不愉。

    虽然语气恭敬,但叶沉浮依旧脸色沉了下来。

    在这时期,圣上突然召见陵天苏,陵天苏自己本就感觉到诡异之处。

    他人老成精又如何察觉不到,自然不放心自己孙子一人进宫。

    可这不长眼的老太监居然敢阻拦他!真当他多年不握刀,杀不了人了吗?

    叶公那凌厉的老眼透出的杀气,吓得老太监冷汗直流,后背瞬间湿透,想都没想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声哭咽道:“叶老王爷息怒啊!老奴不过奉旨行事,不得不从,还望叶老王爷莫要再为难老奴了,若是老奴办事不利,这张脑袋,回去后可要被砍下了给那群小太监们当球踢了。”

    陵天苏看不下去了,倒不是同情这位为圣上办事的老太监。

    而是实在这不男不女的老家伙哭声太过于难听刺耳,激得他一身鸡皮疙瘩,随即开口道:“行了,爷爷,不就是进宫面圣吗?我一人去就够了,何必为难他呢,您且放宽心,孙儿会见机行事,把握分寸的。”

    见他一口一个爷爷孙儿,难得如此乖巧,叶沉浮怒意顿时散了一般,神情稍缓,可仍旧有些不放心的道:“你一个人能行吗?你从未进过宫,里头的水太深,老夫怕你应付不过来,要不这样,我让影侍们跟着,他们无影无踪,在宫中来去自如,不会被外人发现,可随时保护你。”

    陵天苏心中微暖。

    这是他的爷爷,亲爷爷,虽然平日里对他诸多不满,恨铁不成钢。

    但是到了关键时刻,他依旧很关心他,生怕自己的孙儿受到一丝伤害。

    不过……您老人家派人保护他就不能遮掩点吗?

    那位传旨的老太监可在那跪着呢?

    圣旨里清楚写明只召见他一人,不得旁人跟随,您一人倒是不去了,可却派了成批影侍跟随,这事态不是更加严重吗?

    还当着老太监的面,这样藐视圣旨,真的好吗?

    话说回来,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传圣旨的人给接圣旨的人下跪的,这倒真是长见识了。

    陵天苏苦笑道:“真不必了,宫中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再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这样将我保护的密不透风的。”

    冷静下来,叶沉浮想想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于关心则切了,这样不好,这样只会骄纵孩子,若是以后借着影侍拉虎皮扯大张这可很不妙。

    罢了,孩子自己惹的事,就让他自己去承担吧?

    毕竟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也罢,那你自己小心些。”

    出了府门,在数十名黑甲士兵的拥护下,上了马车。

    车轮滚滚,极为平稳的前行着,陵天苏安静的坐在马车之中,闭眸深思。

    第一次进入那永安皇城,他亦没有感受到一丝紧张,经历过了生死,在这暗流涌进中,更加容易摆正自己的位置。

    马车穿过热闹的街道,熙攘声逐渐退去,再也听不到一丝市集吵闹声,路上繁华热闹,都仿佛若远在天边一样。

    ……有的仅是车轮捏过碎石的声音与那数十名铁甲士兵行走间的盔甲金属摩擦声。

    凌天苏缓缓挣眸,掀开帘子一角,视线透过车窗。

    目光平静的看着这座辉煌皇宫,马车在宫门处停下,被宫门守卫叫停例行检查。

    只见其中一位黑甲侍卫掏出一枚金色令牌,那负责盘查的守卫这才恭敬的行礼,一挥手,直接放行。

    不出意外的,陵天苏被安排在了御书房面见圣上。

    在老太监的带领下,陵天苏缓步进入书房。

    白玉石铺就的地板,朱窗精雕,檀木香炉,琉璃彩绘屏风,顺着视线一路看去,书桌上埔着一快金色、绣有金龙纹样的桌布,书桌后摆放着一张金碧辉煌的龙椅。

    龙椅上所做的中年男子,自然就是如今大晋的一国之主,秦步。

    不过现在的圣上已经褪下那身紫金龙袍,一身简单的明黄单衣。

    虽已步入中年,可这位皇帝陛下的模样甚是英俊,眼角那浅浅皱纹,反而没有给他带来苍老之意,看起来更添成熟魅力。

    他手执玉杆毛笔,正聚精会神的批阅着奏章。

    陵天苏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却不是因为那正坐在龙椅之上的威仪天子,而是天子身侧正细细研磨墨水眉眼温婉的紫衣女子。

    秦紫?c。

    如今的秦紫?c面上并未蒙有面纱,面上伤痕早已修复完好,嫩白如煮熟鸡蛋的肌肤根本让人无法联想到这张脸上曾经受过那般严重的剑伤。

    她生得很美,她的美远胜与那位性格跋扈的怜儿公主。

    她仪静体闲,柔情绰态,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待她看到陵天苏走进书房,她轻轻颔首,冲他微微点头,露出一个善意的温和笑容。

    天子陛下并未抬头,却将这一系列末微动作尽收眼底,嘴角悄然勾起,勾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等他再度抬首时,那嘴角笑意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目光深沉的盯着下方陵天苏,缓缓开口,语气不怒自威:“叶陵,你既身穿蟒袍,见到朕,为何不跪?”

    天子陛下的嗓音带着微微一丝沙哑磁性,听不出喜怒。

    自古君臣相见,臣跪君,天经地义。

    而陵天苏既然穿上了这身天子亲手所赐的蟒袍,那就是承认他是大晋的臣,天子秦步的臣,臣见君而不跪,是为大罪!

    刚进宫就得罪这位只手遮天的天子陛下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陵天苏却微微一笑,朝那位高坐在龙椅之上的天子陛下拱手微微行了一礼,道:“臣叶陵,参见陛下!”

    虽口中说着参见陛下,背脊微弯,可他却依旧没有下跪的意思。

    天子秦步眼眸微眯,睿智的眸子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离他最近的秦紫?c却知道,这是父皇动怒的现象,心中微颤。

    实在不愿那位医治好她脸伤的少年因为这种小事而冲怒龙颜,极为隐蔽的朝陵天苏使了一个眼色,水色眸子隐隐担忧。

第一百九十三章:不跪

    陵天苏看见了她隐晦的眼神提示,却装作没有看见。

    因为行礼而弯下的腰再度挺得笔直,呵呵干笑一声,从容到:“敢问陛下,若臣的父亲见到陛下,可否会跪?”

    他知道,无论是叶沉浮还是叶无修,都不曾跪过这位天子陛下,即便他们也是身为朝臣。

    听闻此问,天子却笑了,笑得毫无温度可言:“叶兄虽然为大晋之臣,却是朕的兄长,哪有兄长下跪之礼,可你叶陵……”

    说道这里,天子秦步脸色骤然一寒,如同九月寒霜:“却是小辈!于臣于亲!你都该跪!”

    陵天苏心中冷笑,一进宫就要我下跪,未免也有些想得太好了吧。

    他本就不是在人间成长长大,从他出生到现在,他可从未跪过一人,哪怕是对他爱护有加的狐奴爷爷。

    而狐奴爷爷是不准他跪。

    他曾经说过,他可以跪父跪母,却不能跪他,他姓狐名奴,其寓意便终生是南族之奴。

    而陵天苏则是南族之主,是整个南族里,唯一一位异姓者,陵是族长之大姓,主又如何能够跪奴呢?

    这是他身为陵姓的骄傲与尊严,他虽不曾跪过狐奴,却也从未将他当做奴仆看待。

    二者之间自那日起,便形成了一种默契。

    而陵天苏能跪之人,却是不在了……

    回到了永安城,叶沉浮他也仅仅只跪过一次,叶沉浮虽然注重军中礼仪,但对于这位刚归家的孙儿还是很宽容大度的。

    在家中,那是虚礼,他自然也不会去刻意为难他让他正儿八经的下跪倒茶。

    既然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位长辈他也只跪了其中一位,他又如何肯跪眼前这位呢?

    说句在他眼中,他不是大晋一国之君,只是有所听闻名头的陌生人罢了。

    他穿上这身蟒袍,承认自己是大晋臣子的原因,无非是那晚看到叶沉浮抚摸着这身蟒袍而露出的悲伤深情,这是他应当承担的责任。

    但不代表着他这一个作为臣子的礼跪就要给这天子秦步。

    陵天苏坚定摇首,道:“陛下,臣不跪!”

    “臣的家训有云,臣可不跪天!不跪地!不跪亲友!不跪君王!不跪朝臣!不跪仇敌!只跪生我的父母!以及血脉流传的长辈!而陛下,您不是要臣跪拜之人!”

    你没有满足我要跪的条件,我自然不跪你。

    虽然这段时日,他在努力的学习怎样做好一个人类,他成功地做到了。

    但这不代表着他就要忘记狐奴的苦心告诫,去跪拜一个人间君王。

    他可以学习世俗礼法,可以准照礼法,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礼法可以束缚他。

    手执毛笔,手下从未停歇批阅奏章的那只手终于微微一顿,停在了半空之中。

    任由柔软笔锋墨水滴落,在白纸上污出一团墨迹。

    秦紫?c眼神焦急的看着陵天苏,芳心微乱。

    实在不明白这傻小子为何如此固执。

    跪拜君王不是常理之事吗?

    难道你真的以为有叶公给你撑腰,你便可以无法无天了么?

    这样作死,对他真的没有什么好处。

    天子放下手中玉杆毛笔,哈哈一笑,面容上的阴沉随着这一笑,顿时散去。

    他道:“有意思的小家伙,你不愿跪朕也罢,只是朕今日并未穿龙袍,并非是想要以天子身份欺压与你,你可曾明白?”

    都说伴君如伴虎,君王性情喜怒无常,上一刻分明还是乌云密布,下一个就成了晴空万里。

    倒还真是让人难以揣摩其心思啊。

    陵天苏不卑不亢道:“叶陵明白。”

    秦紫?c神情微微迷茫,有些看不懂自己的父皇了。

    的确如他所说,父皇很少脱下自己这身龙袍,更何况是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时分。

    如今却为了见叶家世子,脱下了这身龙袍,实在是不知其意。

    天子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位与自己那位异性兄长有着三分相似的少年。

    眼中划过一丝沉重哀痛的复杂之色,缓缓道:“朕与叶大哥实乃八拜之交,你既是故人之子,那便是朕的晚辈,日后私底下,你可不必称朕为陛下,唤声皇伯父即可。”

    陵天苏微微一怔,有些意外。

    意外于这位天子陛下竟然与他的父亲交情如此之深。

    要知道虽然叶无修生前虽为经世之才,经韬纬略,行军布战皆是千古难得一遇的栋梁。

    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陨落的天才,不论他生前有多么辉煌,那也终将成为过去式。

    对于百姓臣民来说,或许还会将这位建立丰功伟业的功臣铭记于心。

    可对于天子来说,他需要的不是一个死去流芳千古的叶无修,而是需要一位鲜活的能为他平定江山的叶无修。

    秦紫?c亦是感到意外,有些不解的看着天子,不明白为何父皇突然如此宽容了。

    自古君王多薄情冷酷。

    陵天苏以为,这位天子秦步既然能以雷霆手段震慑三州,自然也是如此。

    却没想到,他竟如此念及故人之情,倒是十分难得。

    陵天苏再度行了一个礼,应道:“是,皇伯父。”

    天子听到这声皇伯父,面容舒展下来,嘴角弯弯勾起,显得有些狐狸的狡诈,道:“既然你都称朕为伯父,那么侄儿跪伯父,也不成问题吧?”

    陵天苏嘴角一抽,感情是在这等着小爷我呢。

    奸诈!上一刻还说着什么不拿天子身份来压小爷我跪下的鬼话,下一刻你就以伯父身份来压小爷?

    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轻咳一声,行了一个晚辈礼,道:“皇伯父,小侄说了,只跪血亲长辈,您不是呢。”

    天子秦步被这个油盐不进,顽固无礼的臭小子搞得实在是没辙。

    摆了摆手道:“行了,不跪就不跪吧,叫你小子来这,不是纠结这些的。”

    虽然天子没有追究他不跪的无礼,但说完这话,语气却渐渐沉了下来。

    “朕问你,朕的怜儿公主,是不是你打的?”

    秦紫?c暗道一声不妙,虽然父皇平日里不甚喜她,可怜儿毕竟是皇家子嗣。

    被人当街暴揍,打的却是皇家的脸面,丢的亦是皇家的脸面,若父皇要问罪与陵天苏,并不为过。

    她亦是得知今日父皇传召陵天苏,心中担心出事,这才赶至这里。

    陵天苏又是一愣,这又是整哪样?

    他记得他与苏天灵“狼狈为奸”一起胖揍那位怜儿公主的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吧。

    怎么这个时候才把自己叫到宫里来兴师问罪?

    难道是这位天子陛下太过于国事繁忙,今儿个才想起来,起了兴致?

    虽然那位公主殿下不是自己揍的,但是他却也有帮凶嫌疑。

    虽说如此,但他也不会不济到要让苏天灵那个小姑娘来承担帝王的怒火,便将此事应承了下来。

    “不错,是我打的。”

    “没了?”天子问道。

    “没了。”陵天苏答道。

    那坦诚的模样让一旁忧心忡忡的秦紫?c狠狠的晕了晕。

    你这承认的也太干脆利落了吧,话说不为自己辩解两句真的好吗?

    还是说,你不会认为揍了公主不算什么大事,事情会不了了之?

    “放肆!”果然,龙颜大怒。

    秦步阴沉沉的盯着陵天苏,全然没有了方才一副好伯伯,好长辈的模样。

    他厉喝一声:“叶陵!你可知罪!”

    陵天苏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道:“叶陵知罪。”

    嘴上虽然诚恳的说着知罪,可面上那吊儿郎当的模样确实令这位天子陛下恨不得一拳砸过去。

    而秦紫?c自然而然的又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陵天苏心知既然天子把他叫到了这里,解释再多也无用。

    更别想说什么是公主殿下先策马狂奔在永安街道之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等云云了,那样无疑是火上浇油。

    不如索性认了下来,接下来如何,看着办好了。

    “好!好!好!”

    天子怒极反笑,接连咬牙说了三个好。

    刚欲说话,却被一旁终于忍不住的秦紫?c开口打断:“父皇,怜儿那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定是胡作非为,叶世子这才出手教训,虽然此举不妥,可……”

    话说到最后,在天子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心中不知为何,莫名感到一阵心虚。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消失。

    她本就是性子安静的人,即便是对自己的父皇,也少有接触。

    不是天子太过于无情,而是她刻意避之。

    如今却因为突然召见叶陵,她却破天荒的自己找上门来,主动要求为其研磨。

    天子何等精明之人,一眼便察觉到其中猫腻。

    他对于这个性子温顺的女儿,亏欠太多。

    在众多子女之中,对她,亦是最宽容的,即便被她打断话语,他也不动怒,只是这般温和的看着她听她把话说完。

    然而在这目光中带着一丝期许下,秦紫?c又渐渐无声,低下了头去。

    天子轻叹一声,收回视线,道:“不管如何,当街殴打公主,这便是大罪,理应当罚!”

    陵天苏含笑的看了一眼为自己说话的秦紫?c,旋即道:“哦?不知皇伯父要如何惩罚侄儿?不过在侄儿看来,侄儿与怜儿公主是同辈,即便侄儿下手有些没轻没重,那也不过是小辈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皇伯父若非要深究,侄儿也没办法。”

    秦紫?c差点被他这无厘头的话给逗笑,好在及时忍住,这才没有闹出洋相。

第一百九十四章:惩罚

    天子秦步苦笑,这小子,也没表面上看起来那般老实嘛。

    他拿天子身份压他,没压住,好,那他就换以长辈身份压他,结果还是不成。

    那朕便揪你小辫子让他认错,可这小子倒好,立马拿出一副小辈姿态来,认错态度老好了,倒叫他还真不好罚他。

    真不愧是狐族出身,天性狡猾……

    哼,不过那又如何,朕罚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况且这次……不得不罚!

    “小打小闹?你是真没见到朕的怜儿那副悲惨模样还是在给朕装傻?当日怜儿来找朕,若不是她穿得那身衣服和声音,朕还真认不出来她了,你却在这跟朕说是小打小闹?叶陵你如此顽劣不堪,下手没轻没重,真觉得自己不该罚吗?”

    天子目光炯炯的盯着陵天苏。

    在这逼人的目光直视下,陵天苏不比其他人,却是一点也不心虚,还衡量着要不要怼他一句“子不教父之过。”

    还未等他开头,那方的秦紫?c却急忙出声了。

    “父皇,纵使叶世子有过错,不过正所谓功过相抵,能否请父皇网开一面。”

    秦紫?c咬了咬唇,眼中浮现出一抹犹豫之色,她本不愿说出这事。

    一来,是不愿外人多想她与陵天苏之间的关系。

    二来,她不是愚笨之人,有意想要帮陵天苏隐瞒,因为那所谓的功,或许会为他引来祸端。

    在这风雨飘摇的永安城,太过于出类拔萃,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若是那人知道是陵天苏帮了他,定会极为仇视他,为他无形之中,又树一大强敌。

    她本不愿说,可在这大晋,不论树多么强大的敌人,都不可得罪这位真龙天子,她不想陵天苏受罚。

    果然,天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哦,这倒是奇事,叶陵这小子居然有功?是何功?朕如何不知??c儿啊,你若是想替他开罪,故意编造谎言,欺君之罪,朕可是要连你一块罚的。”

    陵天苏心中一跳,他知道下一刻秦紫?c要说什么。

    若是可以,他希望她不要说。

    经过这几日,陵天苏是深刻的了解到了新版五散膏的妙用之处,若是被他人得知,他无疑成了树大招风,众人的头号目标了。

    不过听天子说竟然要问罪于她,真是信你才有鬼。

    看你那宠溺的眼神,看你那因为自己女儿为你研磨而舒心的表情,你会舍得去罚她?

    秦紫?c歉意的看了一眼陵天苏,道:“父皇,您不是一直想知道女儿面上多年不愈的剑伤,就连宫中圣手梁复都束手无策的剑伤,如今却不知为何突然痊愈吗?”

    天子大有深意的“哦?”了一声,隐晦的瞥了一眼陵天苏,心中隐约猜到几分。

    他素来疼惜这位从小就安静懂事的女儿,只是在她幼年之时,发生了那档子事后,她的性子便从安静转变成了孤静。

    除了自己的那位名叫小鱼儿的贴身侍女以外,便很少接触其他人。

    要么整日关在自己的寝宫之内,不见他人,专研着炼器术。

    即便是出了宫门,也不过是换了一处地,在器宗炼器,明明是花季年华,生活却如同黄昏老人一般日复一日,平淡如水。

    她越是如此,天子就越是愧疚。

    可他是天子,后宫嫔妃如云,儿女成群,君王之爱讲究雨露均沾,又如何能够对她一人过分关注。

    更别说生出什么愧疚之意,虽心有意亲近,却不得不收起。

    否则,以这皇家背后的黑暗,只会让她白白遭人嫉妒。

    但秦紫?c又更不是什么主动亲近之人,因为她的母妃,她虽面上不言不发,心中却是早已生了芥蒂,对她这父皇有意避之。

    即便是在一年多以前,他那不成器的混账儿子居然残害血亲,他是雷霆震怒,狠狠惩治了那孽畜一般。

    可即便是发生了那般大事,她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伤痛,依旧一言不发。

    他犹记当年,她捂着满面伤痕的脸颊,鲜血不住的顺着指缝低落一地。

    神情无悲无喜,依旧目光平静的看着他,那一幕,他终身难忘,历历在目!

    通元强者留下的剑伤,即便是在这大晋皇宫,也无人能医。

    前些日子,是宫中皇家密探传来消息,说紫?c公主的脸伤已然痊愈。

    起初他本还保持着三分怀疑,若她脸伤痊愈,为何不将这个好消息禀告于他,

    若是有如此能人,为何要隐瞒不报,若是有此等人物,竟然连通元强者留下的剑伤都可医治痊愈,若是招揽在宫中,定是大晋一大好事。

    后来细细一想,她会隐瞒,也并无道理。

    她本就是任何心事都喜欢埋藏在心中……

    十六年了,她又何时坦诚的与他这个做父亲的真正交心过。

    更何况树大招风,当时他想着,那位医治她脸伤的能人,定是要求她保密了。

    如今看来,事情却是已经大大超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看这情形,似乎她的脸伤治愈,与陵天苏有着莫大的关联。

    但却有些难以置信,一个未满十五岁的少年,竟有如此手段,应付通元强者的剑气?

    想想简直是无稽之谈。

    但!若说此事与陵天苏无关……

    以他这位性子淡淡的女儿而言,又何必一听到他召见陵天苏的消息就急急的跑到他这御书房中来,而且还坦然相对,事先摘下了面纱。

    这一切切看似平淡的行为,似乎又是早有深意。

    她能为一个无关之人,预谋如此之多吗?

    天子秦步呵呵一笑,笑容高深莫测,道:“?c儿难不成是想说……是叶陵医治好了你的脸?”

    秦紫?c点了点头。

    对于这般看似荒谬的说法,按照常理来说,他本应是不信的。

    但他相信,他这女儿不会说谎,既然她说是陵天苏治好的,那便只能是他治好的。

    他看了一眼陵天苏,道:“叶陵,朕问你,?c儿说的可是真的?”

    陵天苏隐晦了翻了一个白眼,暗想果然是隐藏不下去了。

    想着无论再怎么推脱也是无用之功,他本不在乎这位天子陛下什么所谓的惩罚。

    但是他也看出来了,那位紫?c公主却是铁了心的想要护住他,若是一片好心,但确实也挺让人无奈的。

    “不错,正是小侄。”

    天子道:“如此一来,你的确是有功,而且还是大功。”

    就在秦紫?c准备舒一口气时,天子又道:“可朕看来,这功,依旧大不过这过,叶陵你依旧要罚。”

    呵……陵天苏被这厚颜无耻的皇帝给气乐了。

    感情你这位紫?c公主在你心目中还不如那位只会吃喝玩乐撒泼无礼的怜儿公主。

    即便是知道了他医好了秦紫?c,可这功过的衡量大小,不还由你一人说了算?

    看来这位天子,今日是铁了心要跟他过不去了。

    看着陵天苏那无语的表情,天子呵呵一笑,笑容狡诈:“不过朕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若你肯从实说来是用何种方法医好了朕的紫?c公主,又是如何祛除那剑伤中残留不化的剑气的,朕对于你当街殴打公主一事,可既往不咎。”

    老狐狸!

    陵天苏心中暗骂一声,都说狐狸狡诈,可他如今却是见识到了。

    有种比狐狸还要奸诈的生物,那便是君王。

    他道:“是不是只要小侄说出是如何医好公主脸伤的,皇伯父您就可放小侄平安离宫。”

    天子微微颔首:“君无戏言!”

    陵天苏道:“嗯,我是用五散膏治好公主的脸伤的。”

    一向沉稳不动如泰山的天子终被这句话引得嘴角抽了抽。

    近站在一旁的秦紫?c发现他的额角一根青筋暴起又很快的平复,天子磨了磨牙,道:“叶家小子,朕看来了是属泥的吗?就这么好糊弄?”

    陵天苏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道:“我如何糊弄皇伯父您了?”

    他说的都是事实啊,他的的确确就是用五散膏治好秦紫?c的脸伤的啊,只是你自己不信,我能有什么办法。

    天子怒极反笑,道:“也好,既然你不愿说,朕也不逼你了,朕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叶陵你听好,朕就罚你……”

    秦紫?c神色陡然一紧,不知父皇要如何惩罚与他。

    要知道他的大皇兄速来无法无天,有时候即便是他的母后都管不了他。

    却唯独见到父皇,就立马变得比猫儿还乖,不由自主的收起自己嚣张的火焰。

    可见他这父皇的手段非同一般,若他有意为难陵天苏,恐怕他要吃很大的苦头。

    陵天苏眯了眯眼,看着龙椅上的中年皇帝,虽然他一口一声是要找他算账,惩罚与他。

    可在他想来,他不可能不知道他自己家的怜儿公主是何种德行,即便是被苏天灵胖揍一顿,却着实也没有下多重的手,顶多只是一些皮外伤。

    他说是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并不为过。

    可这位天子却在满城风雨之际,国丈病危之时,召他入宫,就是为了这等小事,陵天苏不难发现其中诡异。

    这天子陛下究竟是想搞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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