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要债的女鬼
我又练了三天，学会德经第二句“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玉虚师兄看我亲自演练了两遍，第一遍降下一雷击伤了经过茅草屋外的一只岩羊，第二遍降下一束天火烧死了一对树上的黑乌鸦。
看得出他对我的进展很是满意！反而是我自己有些过意不去！从小到大，我连只蚂蚁也没杀过，让我突然杀了三条生命，我有种很强烈的负罪感……
到得下午时分，玉虚师兄让我下山的时候，我很是兴奋！以这种魂魄的形式生活了很多天后，我对自己的身体变得非常渴望。
但我没有去九宫门找“自己”，因为在下山的路上，我遇到了一个看起来行色匆匆的女鬼。
那个女鬼直奔文新，停在村里晒场的老槐树下。
村里的老老少少在晚饭后都聚集在晒场上休憩。前几天两个乡镇发生了很重大的事故，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张师叔他们的努力，在民众之间居然只是当成了茶余饭后的故事来闲聊！
等到天色完全黑了后，村民们开始陆续散去，一直站在槐树下的女鬼也跟在几个小孩身后，朝着村子的深处走。
我明知这女鬼是要害人的，但因为有玉虚师兄的交待在先，所以只是同样跟在他们后面，静静地当着观众的角色。
“小琴，明天上学记得来叫我！”一个小男孩到家门口后，跟其中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打了个招呼。
小琴答应了一声，继续跟着另外的同伴说说笑笑地往前走。
那女鬼紧跟几步，忽然在他们身后大声叫道：“小琴、小琴……”
她的叫声虽然很大，但其它孩子却听不见，只有那个叫小琴的女孩停住脚步转回头，有些奇怪地看着身后。
“小琴、小琴……”
女鬼接着叫喊，小琴虽然听见了，却一直没有回应。
“小琴、小琴……”女鬼没有放弃，一路上跟着叫喊。
那小琴家住在村子的最边上。当同行的伙伴们一个个都到家后，她开始有些害怕了，拔腿就朝着家的方向跑！
女鬼忽然飘到她的前方，定定地站在小巷子的道路中央。
小琴不知，仍旧快步朝前冲去，在撞到女鬼的时候，身子明显打了一个寒颤的样子。而那女鬼却瞬间不见了。
我跟了上去，想查看女鬼跑哪去了，可仔细一看，却发现小琴的头上隐隐多出了一团黑气，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女鬼上了身！
不过小琴好像没太大的反应，到家后一头便钻进了屋里……
我一直在小琴家门口守着，看那女鬼会如何利用小琴的身体害人，但整个晚上那户人家都很正常。
直到第二天天色大亮后，那家人出来了，一个像是那小琴姑娘父亲的中年男人后背上背着她，忙着往村子里跑。
路上不断有热心的乡邻询问小女孩怎么了，她父亲一一回应说天亮后叫她起床才发现，这姑娘发高烧了，而且还很严重，人都已经昏迷了过去，所以背她去卫生所输液。
经过一晚上后，那女鬼的身影很明显地映在了小琴身上，不过看她的样子也是懒洋洋的，除了附身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出格之处。
我也又跟着去到医院，看着医生给小琴打针治疗。那卫生所地方不大，但却是整个村子里阴气最重的地方，即使没有见到其它鬼物，大白天也感觉到很阴森。
小琴在输液的时候，我见那针水虽然是流进了她的身体，但马上就被她身上的女鬼吸收。所以针水不但没让她苏醒过来，反而让那个女鬼的身影越来越是清晰。
到得中午时分，小琴忽然睁开眼睛，也不叫喊守在她病床前的父亲，自己将输液针头一拔，木然地起身便往外走。
“小琴，你怎么了？好点了吗？是不是要上厕所？”她父亲看到女儿醒来后，先是一喜，随后便上前拉她的手关切地询问，她却一把将其手甩开，大踏步走出了病房。
她父亲发觉女儿的行为有些异常，连忙追上想将她拉回来，可小琴的力气竟变得很大，不但没被他拉进屋里，反而拽着他往楼下走去。
见拉不回自己的女儿，他也慌了，大声向医生求救：“医生、医生，快来呀！我女儿好像有点不对劲！”
闻讯赶来的两个医生一边喝斥小琴不乖乖打针，一边帮着她父亲过来阻拦她，便仍然就是徒劳，其中一个大块头的医生还被她给弄得重重摔了一跤。
不得已，她父亲只得一路跟着她，来到了晒场的那棵槐树下。
到了那里后，小琴不走了，回头看着她父亲诡异地笑了一笑后，忽然开口放声唱道：“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
我听得出来，这声音并不是小琴本身的，而是那个女鬼的声音，并且她身体上的那些动作，也全是女鬼控制着摆弄出来的。
所以她这一开口不但让自己父亲愣在原地，连几个原本也在槐树下乘凉的村民也是神色大惊！只有一个上了点年纪的女人开口问她父亲道：“陈宗祥，你家小琴什么时候学会唱这样板戏的？动作表演得好不说，这唱腔呀，都赶上当年那个叫李凤的知青姑娘了！”
说者无意，小琴父亲听了后身体却直打哆嗦，用颤抖的声音对一个村民叫道：“三兄弟，你快去叫你大嫂过来！小……小琴肯定是闯到李凤那个死鬼了！”
小琴听了父亲的话后，停住唱戏，转过头看着他笑道：“陈宗祥，还是你对小凤好呀！这么多年都没忘记我。要不，你扮李玉和，我扮李铁梅，我们来一段《红灯记》。”
“李……李凤，这么多年了，你……你还没投胎去吗？你……你可别害我家小琴，她是无辜的！”
陈宗祥显然认识那个女鬼，虽然看不见她，但却喏喏地向她求情。
李凤控制着小琴冷笑两声，对着周围赶来看热闹的乡亲们大声回应道：“你们大家评评理吧！小琴是无辜的，当年我李凤就是应该的吗？你陈宗祥当年虽然还是娃娃，但你爹陈大队长对我做的那些事，你应该也亲眼看见了吧？”
乡亲们围过来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但却没人敢回应她。
陈宗祥一听就对着女儿跪下了，大声求情道：“李……李大姐，当年那些事是我爹不对，可他也得了报应，活动结束后没两年就全身长烂疮而死了！这冤有头债有主，他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应该去阎王爷那告他的状才是，别来找我们这些后人的麻烦呀！”
“哈哈哈……”女鬼长笑一声，脸上露出阴毒的神色回道：“你还好意思说，你那丧尽天良的老爹，把我欺辱过后怕事情败露，将我骗去九宫山用乱石砸死我后，竟然还请那里的大先生下咒把我给镇在那荒山野岭，让我进不了阴间不说，连山都下不来，又怎么去找他算账？”
陈宗祥脸色尴尬，但还是继续求情道：“就算我爹有般不是，现在事情都已经过去多年了，又何必提这些旧事呢？你要是放过我家小琴，我愿意去请九宫门的大先生来给你做法事，让你能投胎到个好人家！”
李凤听了后似乎有些心动，不过脸上那期待的神色只是一闪而逝，转而哼道：“九宫门那些牛鼻子骄傲得紧，你以为是想请就请的呀！再说谁知道你会不会叫他们来把我给收回山上去接着镇在那？所以呀，我还是在你女儿身上的好，慢慢来把你陈家欠我的债要回来！”
她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要是你现在自己出来的话，那法事不用这陈兄弟相请我也给你做！但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那就不是抓回去重新给镇住的问题了，我现在就让你魂飞魄散！”
我顺着那熟悉的声音一看，激动得差点没哭出声来，因为远处走过来的，正是把我带到九宫门就出门办事的戚先生。
第九十二章 孽因
等我冲到他面前的时候，戚先生却对我视而不见，径直向小琴走去。和他同来的清虚师兄却只在远处观看，并未跟着上前。
我不知戚先生能不能看到我，愣了一下后赶紧跟在他身后，看他会如何对付李凤那个鬼魂。
玉虚师兄让我下山的目的，主要就是学习戚先生他们所做的法事，为了等这个机会，我可是在文新多耽搁了一晚上呢！
李凤在小琴身上，听见戚先生的声音后也不怕，待他走近之后才反问道：“这位老先生，你应该就是九宫门的人吧，不知为何说我是执迷不悟呢？难道当年我被他们家的人所害，反而还是我的错了？”
戚先生也不接话，过来后先把陈宗祥扶起来，冷冷地问：“当年的事你清楚吗？如果还能记起来的话，麻烦你说来听听！”
陈宗祥是认识戚先生的，见到他时先是一喜，起身后却只开口相求道：“戚大先生，求你把这害人的女鬼收了吧！”
“这女鬼嘛，要收倒也不是难事！可是你女儿的命还要不要了？”戚先生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后，接着说道：“她的怨气已经在你女儿身上生根，现在就算是把她收了，你女儿也绝对活不过一个月。”
我正奇怪为什么戚先生到来后，李凤还是那幅有恃无恐的神态，现在听了他的话才明白，原来鬼上身后对人还有生命威胁。
陈宗祥一听就急了，六神无主地喃喃道：“那……那可怎么办？上一代造的孽，为什么要后代来承受呢？”
但戚先生随后的话又给陈宗祥带来了一丝希望：“要救你这小女也不难，但你得把当年的事原原本本地说出来，看能不能做点什么事情来补偿人家！”
陈宗祥长叹了一声，看了看自己女儿后，像鼓起勇气似的，把他陈家与女鬼李凤活着时的恩怨慢慢讲了出来。
原来当年陈宗祥的父亲是这文新大队的大队长，在那大集体时代，也算是叱咤一方的人物了。而李凤则是从省外过来插队的知识青年，据说才刚高中毕业。
虽然是响应最高指示的号召，到农村里来学习锻炼，可李凤他们一干知青哪吃得了干生产的那份苦头，所以很快便呆不下去了。
那年头，随便一点错误都可能被无限地放大，搞不好就要被安上反革命的高帽子。那些知青也不敢表露出来什么，只是暗地里去找生产大队的陈大队长求情，因为只要他给盖上公章，证明这些青年已经完成了学习锻炼，那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到城市里去。
李凤也不例外，悄悄地摸到陈大队长家里去说情。但与其他人送点礼许点好处什么的不同，她是利用自己年轻漂亮的资本，直接**陈大队长，说只要给她盖章出证明，那就陪陈大队长一个月的时间。
陈宗祥的妈那时在县城的供销社工作，正值壮年的陈大队长时常独守空房，见李凤主动送上门来，岂有拒绝之理！
可陈大队长毕竟是队上的领导，公然与女知青乱搞的事一旦被人发现，那可是要做大狱的。于是他想了个办法，在队上成立了一支由知青组成的样板戏表演队，在生产之余进行表演，又指定李凤为表演队的队长。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让李凤他们缩短做生产的时间，还能以检查商议工作之名，让李凤每天都光明正大地到自己家里……
可一个月之后，李凤却没有离开，而是告诉陈大队长自己怀孕了，要他负责。
陈大队长一听就吓坏了，一边安抚李凤，说自己会跟老婆离婚来娶她，叫她暂时不要声张，一边却在暗地里策划如何消除这份威胁。
李凤哪知他的内心想法，听这个队上的老大说愿意承担责任，不但乖乖听话，还往他家跑得更勤了，俨然把陈大队长的家当自己家了。
但越是这样，陈大队长越害怕，要是自己家县城那位正牌夫人回来，那可是要出大事的呀！另一方面，李凤日益隆起的肚子也快捂不住了！
终于，他下定决心要早日除掉李凤，以保住自己的家族和身份地位。
于是在一个午后，他花言巧语骗李凤和自己上了山，走到人迹罕见的地方后，趁其不备便用石头从后面将李凤砸死在了山上。
虽说那时候反对封建迷信破四旧，但世居当地的陈大队长知道九宫门并非普通的牛鬼蛇神，那里的先生都很有一些本事，所以在砸死李凤后，又直接去九宫门请求那里的先生把李凤的魂魄给镇住，以防她变成厉鬼前来寻仇……
当年陈宗祥虽小，但对李凤和自己父亲的不正当关系还是很清楚的，特别是后来陈大队长便浑身莫名长满烂疮，倍受折磨的时候经常独自在屋内躲着念叨此事忏悔，所以他就知道了后来的那些事。
在他讲述的时候，戚先生一直没有插话，李凤也只是冷笑着静静倾听，仿佛那一切只是别人的故事一样。边上围观的村民却听得连连唏嘘，他们中年纪大一些的也认识当年的李凤，一直以为她是回城去了，谁知竟然是死在了大山深处。
陈宗祥说完后叹了一句：“我爹当年做出那样的缺德事，自己也遭受了报应，他最后可是活活给疼死的呀！都说人死债消，为什么还要找上我们这些做后代的呀？”
戚先生回头看着被李凤上身的小琴，微笑着问道：“要论因果的话，当年你可是不安好心在先，否则也不会落得个客死他乡的下场了！如果你主动出来的话，我答应你，把你的亡魂送回你的家去，让你能有一次跟父母亲人告别的机会！”
李凤好像有些心动，但思索了一下后却又摇头道：“就算是我错在先，可也绝不至于要了我的命呀？”
一句话说完，她忽然捂着脸痛哭失声，一边抽泣一边念叨：“我那苦命的孩儿呀，都已经成了人形，能看出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儿子，可却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给谋害在了腹中……”
戚先生愣了一下，有些恍然地自言自语道：“我就说了，为何怨气会如此的大！却原来是肚里的娃儿已经有了魂魄！”
“我儿子有了魂魄又如何，他死后灵魂都没来得及去往阴曹，就被你们九宫门的人把他给打散了，呜呜呜……”
李凤回了一句后，忽然有些歇斯底里地大声叫道：“我这次逃出封镇，本来可以进入轮回的，但我放弃了，我要那畜牲的后人也和我孩儿一样，全部变成孤魂野鬼，最后全都一起魂飞魄散！”
那个小琴本是个孩子，此时却说着那样的话，再加上脸上阴毒的表情，大白天看起来都很怪异，吓得好多村民赶紧回家，再也不敢留在那看热闹了。
戚先生微一沉吟后，忽然掏出一盒朱砂，用指头蘸着在陈宗祥的胸前画了个图形，然后对李凤说道：“你要真想看陈家的人魂飞魄散，那我完全可以成全你，毕竟这是他祖上留下的孽因。但要真是那样的话，你孩儿的魂魄也就真的无法找回来了！”
李凤身子一颤，有些不相信似的问道：“你……你说什么？我那孩儿的魂魄已经被打散二十年了，难道还能找得回来？”
“我是九宫门的借命先生戚棋，连命都能借得回来，难道还找不回一个小鬼魂魄？”
戚先生的回答令李凤惊喜万分，猛地就向他跪了下去，大声哀求道：“戚先生，如果你真能找回我孩儿的魂魄，那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戚先生却没有立即提要求，反而继续问她：“除了找回你那孩儿外，你还有什么其它要求？”
这下李凤喜色更甚，连忙应道：“谢谢戚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自己的尸骨回到湖南老家，我知道自己的父母都已过世，就想自己能葬在他们身边。”
戚先生点了点头，回身对陈宗祥问道：“你可都听清楚了？此事由你陈家引起，也应该由你家来完成她这个心愿。”
陈宗祥连连同意，说只要自己女儿没事，要他做什么都愿意。
“我说这些你可能以为我是在骗你，这样吧，你先去自己的葬身处等着，晚上我把你儿子的魂魄还原后，让你过完目你再自己看着办吧！”戚先生说得一句后，抬手示意远处的清虚过来，让陈宗祥带路到他家去了。
李凤没有离开小琴的身体，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后，转身便往山上跑去……
我也没在那多停留，跟在戚先生他们身后朝陈宗祥家里走去。
第九十三章 人性本善
清虚在进陈宗祥家的时候，拉扯了一下戚先生低声问：“戚师叔，打散的魂魄真的还能找回来吗？”
“不能！”戚先生的回答出乎我们所有人的预料，连陈宗祥都愣在了那里。
戚先生一边进屋一边解释道：“那女鬼身上怨气太重，几十年才得以出来报仇，肯定是不会轻易罢休的！这种怨气重的陈年老鬼最难对付，就算大德高僧也难以超度，可如果要强行将其击打的话，又会伤到被她附身那娃儿的本体。”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她的执念，让其自己离开那娃儿并消解怨气。”
戚先生说这话的时候，似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又激动得我连声呼叫：“戚老倌、戚老倌……”
可他却不应答，对我都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示，进门后问陈宗祥要了一张他爹的照片和几张黄纸，并详细询问了那陈大队长当年临终时候的情况。
接着他让清虚跟陈宗祥去他家堂屋做一个安神位的法事，自己则坐在客房，将黄纸折成一大一小两个人形。
我就那样安静地看着他折纸人，并把他折纸人时低声念叨的那几句口诀牢记于心。
待纸人弄好后，他拿出一支毛笔，开始比着陈大队长的照片描绘大的那纸人五官，简单的几笔落下，那纸人的脸竟然变得栩栩如生。
放下毛笔，他却忽然看着我问了一句：“你玉虚师兄情况怎么样，那《道德法经》你练会几句了？”
我先是一怔，随后便是控制不住眼泪哗哗地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行了，别矫情了！刘仁天只知你是道体，对你垂涎三尺，殊不知你还是道魂加身！把他儿子的魂魄加敕在你身上，连张仁洪的眼都骗不过，就想骗我这双老眼，简直可笑至极！”戚先生笑了一句后，起身摸了摸我的脸蛋，眼里尽是慈爱之情。
我本来想抱他一下的，但又怕他笑我长不大，于是拉着他的手，急急地说道：“戚老倌，你可千万不要传授那个假的我借命术，刘师叔他们不是好人，只想着要长生不老的事！”
戚先生笑道：“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他们连玉虚住持也敢加害。那住持如果不经上一位加敕的话，可不能算数的，他们这样做，等于是在断九宫门的根呐！”
我把前久的事讲给他听了后，他沉吟道：“玉虚鬼修得到道魂一事，我和你张师叔是早就知道了的，而且九宫门这些年封镇无量山阴兵，其实靠的就是他的这道魂。刘仁天将他的身体从棺材里弄出来让鬼物吞噬，确实让他的三魂七魄立即消散，却不想根本伤不了他的道魂！”
“戚老倌，那你赶紧想办法戳穿他们的阴谋，让玉虚师兄重回九宫门做住持呀！”我这些天还一直担心他被蒙在鼓里，见他早就看破了刘师叔叛变的事，便赶忙提出要求。
戚先生却笑道：“不急，你只要好好练就那《道德法经》就行，九宫门的事，事关无量山五千阴兵的封镇，此时还不宜进行处理。倒是这陈家的事，我得检验一下你的所学。”
说着他把毛笔递给我，让我根据自己的想象给小的那个纸人画上五官，他解释说：“如果不是你在现场，这事我还必须亲自去找玉虚，那难免会让刘仁天那狼子野心的家伙察觉。”
“那李凤的儿子魂魄早就被你刘师叔给打散了，只能给他弄出个幻像来，并连同让当年的陈大队长一起弄一个去给他赔罪，以解开她心头的怨恨！这事除了用《道德法经》之术外，还真没其它办法，所以刚好让你试试身手。”
我画得不好，不过戚先生还很满意，交待我道：“一会你和我们一起去找那李凤，我也让你学习一下道家的超度之术。但你却要记住了，平常没事的时候可千万别到九宫门来，以免被你张师叔的法眼看到。门里的事，迟早都会有真相大白的那天。”
等到差不多天黑，清虚师兄做好安神法事后，戚先生便拿着两个纸人和一些香纸火烛，带着陈宗祥和清虚一起出发，向回九宫门的路上走去。
戚先生一路上并未和我交谈，在陈宗祥家里时他就交待，说出得门来后如果我俩有什么交流，会引起占卦术非常厉害的刘师叔察觉，不过关于前久李明学那一众鬼尸的事，他告诉我已经和张师叔、李师叔一起给搞定了，要我转告玉虚师兄不必担心。
他们三人不能像我一样快速飘动，所以直爬了近两个小时，才在快到九宫门的一座小山头找到被李凤阴魂缠身的小琴。
见到那个女孩的时候我们都大吃一惊，陈宗祥更是当场就心疼得掉下眼泪。因为这个小姑娘，居然徒手在山头的硬土地上，生生地刨出了一个大坑。而那个坑里，有一套腐得不成样子的绿衣服，遮盖着一幅白生生的骨架；最让我震惊的是，那白骨的头颅上不但有拳头那小的一个洞，在腹部位置还真的蜷缩着一幅小小的白骨。
“既然答应了我，又何必作贱这个小女孩？白白损了自己的阴德。”戚先生也看不下去，但没有太多的责怪之意。
李凤用血淋淋的手指着自己在坑里的骷髅头，阴惨惨地笑道：“损点阴德算什么，你们看见我头上那个大洞没有，那就是陈大队长用石头给砸成这样的呀！”
戚先生不再理会她，把两个纸人和一堆纸钱一起烧了后，他大声念唱道：“无上太乙渡厄天尊，无至道德文武星君！天地大德大道清光……”
随着他的咒语，便看见一个中年男人从月光中由远而近慢慢飘了过来。
陈宗祥一见那个身影，当即朝着他跪了下去，身子伏在那伤心地抽泣着；而李凤则大叫一声，朝那身影便愤怒地狂奔过去，嘴里叫道：“过来看看你干的好事，那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呀！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过来的身影正是照片中那个陈大队长，可他面对自己儿子的膜拜和旧情人的愤怒，却显得非常的漠然，只是表情呆滞地走到我们身边。
李凤见抓不到仇人身影，回来后朝着陈宗祥的头上狠狠踹了一脚，见戚先生对她怒目相视，这才跟着过来，两眼死死地盯着陈大队长。
戚先生抬手示意了我一下，他手上比着手诀，所以在其他人看来，那手势倒像是在继续着刚才的念唱。
我赶紧踏出罡步，手势一动便将那德经第一句念出，加上心诀一起使成之后，在想那幻化情景时，干脆把那婴儿魂魄想象成一个浑身佛光的形象。
看到那婴儿嘴里叫着“妈妈”、张开双手向李凤扑来的时候，我明知这一切不过是假像，是用来骗李凤的，但仍旧忍不住阵阵心醉。
李凤忽然从小琴的身体里飘出，把那婴儿一把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我心念一动，第二句德经跟着使出，对天一指，一道闪电破空而下，直击向了我们身边那个陈大队长的魂魄……
没想到李凤却忽然将手中婴儿扔下，扑过来挡在了陈大队长的身上。
那道天雷却非幻像，结结实实地击打在了她的鬼影身上。
戚先生长叹一声道：“你这……又是何必呢？既然恨他入骨，何以却又舍身来保护他？”
李凤的身影倒在地上，变得淡了很多。苦笑一声后回道：“无论怎么说，他都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男人，也是孩儿他爹！”
清虚上前，比了个手诀长声念道：“无德无道、无善无恶，善因善果留存、恶作恶报不究……”
李凤抬起头打断道：“这位道长，谢谢你的超度！我知戚大先生是在幻化骗我，以送我进入阴世轮回。但既然我儿已不存，我也不想再超生受苦了！只希望……你们能完成我那遗骸回乡的心愿。”
说着她挣扎着站起，又把那婴儿身影抱上，然后慢慢朝那坑里走去，可惜只走得两三步，身影便淡得再也看不见了！
戚先生见小琴已醒，正在对陈宗祥叫着手痛，吩咐了一句：“这母子俩好歹算是你们陈家的人，去收拾了跟着把他们运回他老家安葬去吧！”
话音刚落，远处却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戚师兄，莫非你已修成道魂，练成传说中的《道德法经》了？”
第九十四章 刘师叔的阴谋
顺着声音看去，我忽然就有些激动，手诀一比就又是一句德经念出，想引一道天雷轰打过去……
来人正是刘仁天，我对这个加害玉虚师兄、抢了我身体的师叔自然是恨之入骨，更让我气愤的是，他此时不但带着两个门人，还押着一脸憔悴、满身伤痕的陆毅。
戚先生却伸手一阻，把我给拦住后说了句：“快走！”
“走不了的！”刘师叔叫得一声，忽然一道符纸甩出，正正贴在陈大队长的鬼影子上。
“天地无极，道法自然……李老君急急如律令！”
随着他跟着的口诀念成，符纸骤燃，将陈大队长的一道虚影烧了个无影无踪。
我听了戚先生的叫喊后，本来是准备快速飘走的，但现在看来他刚才的喊叫好像是对陈大队长喊的，而且刘师叔好像根本看不见我，所以便又留了下来。
戚先生见刘师叔突然出手，嘴角动了一动，但什么也没说，直等到陈宗祥将坑里的李凤母子尸骨收好，又交待他带去安葬时的一些禁忌，让他自行下山后，这才回头低声应了一句：“那个女娃娃据说当年是你助这陈大队长封镇的，怎么现在反过来把他的残魂也打散了？”
刘师叔微微笑道：“当年他承诺给我们这些牛鬼蛇神三年的口粮，我那也是为了九宫门的生计考虑。而且我也让他沾染尸气，最后饱受痛苦而死，算是给了他应有的报应了！“
“那些我自然知道！我问的是，你现在又将其打散，莫非是怕他吐露什么见不得人的隐情？”戚先生的语气突然变冷。
刘师叔也收起笑容，哼了一声道：“最近九宫山怪事层出，我问过两次天卦，都说是门人中有不轨之人，什么隐情不隐情的，要有也不会是针对我的。”
戚先生也不跟他作口舌之争，走到押着陆毅的那两个师兄面前低声喝道：“这就是你们对待同门的态度？还不快放了他！”
刘师叔却伸手制止道：“这小子动了镇门里的封条，所以李明学那叛徒才能趁机而逃，无端害了山下几十条性命，九宫门里再也容不得他了！我已经征得住持同意，现在让他来这九宫山的封镇之地其次正法。”
陆毅这些天好像没少受折磨，面对刘师叔的指责，他头都没抬起申辩一下。
戚先生也不和刘师叔争辩，叹了一口气后说道：“陆毅现在已经修为尽失，是死是活、封不封镇也都一样，没必要伤了你的功德！我知道你为正罡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这样吧，明天我就正式收鹿悟仕为徒，待其得了借命传承后，让他将正罡的阳寿借到身上，给你一个儿子起死回生的果报！”
我听得有些不明不白，但刘师叔的脸上却明显一喜，转身冲陆毅唬了一句：“你好造化！竟得你陆师伯如此眷顾！滚下山去，从今后不准再提九宫门之事，否则……”
话未完他忽然抬手，这次甩出的却是一颗小小的弹丸，打在陆毅脖子上以后才接着说道：“否则就算是天涯海角，你也难逃九宫门的门规律法！”
那两位门人放开陆毅后，戚先生上前掏出一个小布袋，上前塞进他的手里说道：“下山去吧，从此好好做人，因果自必有报！”
陆毅眼角含泪，接过那小布袋后对着戚先生鞠了一躬，然后转身顺着刚才陈宗祥走过的路，也跟着下山去了。
戚先生转过头看了看我，嘴里却吩咐清虚师兄：“清虚，通知十五，明天晚上八点来这里，我开始传他借命之术！”
说完后他头也不回地转身便走，刘师叔向他带来的两个门人使了个眼色，也跟着清虚一样，追上戚先生朝九宫门方向去了。
我却没有立即回山，因为刘师叔带来的两个师兄在他们走后，顺着下山的路匆匆而去，明显是追赶刚才被戚先生放走的陆毅。
果然，没一会儿后，那两个师兄便在山路上追到了跌跌撞撞的陆毅。
令我没想到的是，他们并没有立即扑上去对陆毅怎么样！其中一个叫赵志方的师兄拿出个小木盒子，将上面的一张符纸撕开，放了一个披着头发、只剩半截身段的女鬼放了出来。那女鬼估计是被封在盒子里时间长了，一得自由便立即朝陆毅快速飞去，明显是要去攻击陆毅。
我想相救却已经来不及了，我现在的这种状态好像无法对别人做什么，唯一可以用的就是德经第二句的引天雷，但那需要踏罡步不说，还得手诀心诀一起配合，这短促的时间我根本就使不出来。
然而那女鬼撞到陆毅后背后，却被一道黄色金光猛地弹开，撞得她自己反而跌在地上飘不起身影。
再看陆毅，他却好像浑然不知，继续摸索着一步三跌地下山。
“废物！还千年女鬼呢！我看你就是做鬼时间长了，不想在阳世呆了吧！”赵志方几步上前，看着那女鬼喝骂了一声。
另一个叫吴传银的师兄跟上前，低低对赵志方说道：“陆毅那小子刚才被戚师伯做了手脚，肯定是给他加敕了灵魂罩，别说这女鬼害不了他，就是我们直接去动手估计也得遭殃！”
赵志方愣了一下后回道：“我早就说过戚师伯肯定不简单，肯定是看出我们和刘师叔一起干的那些事了！”
吴传银低笑道：“看出又怎么样？现在玉虚师兄早就身子魂魄都被灭了，鹿悟仕那道体又关系到他自己以后的命数，他难道舍得自己的借命术就此中断？你不见，刚才都主动要收徒弟了，看来他也怕刘师叔……”
赵志方也跟着笑了，笑完之后却有些担心地问：“吴师弟，你说刘正罡……不，你说鹿悟仕学会借命术后，刘师叔会不会真的让他给我们每人多借百年阳寿，让我们……”
吴传银打断道：“你等好吧！刘师叔那技俩谁没看出来，他想要的可不是那什么借命术，他是想利用鹿悟仕的道体，从戚师伯嘴里套出那秦药的下落。因为就算借到百年之命，那也终有寿终之日，只有得到秦药，才可能真正逃出阴阳轮回！永享天年！”
赵志方叹道：“我也早就感觉到了，那命虽能借来，也还得有享受的资格。鹿悟仕的道体够牛的了，魂魄不也被一个阴兵就给冲得无影无踪？可是……你说刘师叔有朝一日得到秦药，真的会分给我们？”
“那倒不用担心，就光他父子俩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他对别人下手那是肯定的，但对于我们这几个同谋，他是绝对要我们永远跟着他的。师兄弟们好多都明白这个理，只是不说破而已！”吴传银解释道。
我没有多听他们谈论那些见不得人的肮脏企图，因为我发现之前赵志方放出来的那个女鬼，正是我这久一直放心不下的阎莫爱。所以我也不管有用无用，在那把以前梦里学会的收魂诀念出。
意外的是这次施术居然生效了，口诀念完后，阎莫爱那虚弱的鬼影便慢慢化为一道荧光，最后直接飞到了我的身上，闪得一下后便再也看不见。
两位师兄本来正在那低低交谈，忽见阎莫爱鬼影不见后，两人都是很诧异地立即噤声。
吴传银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又从包里拿出个小瓶子倒了点什么东西擦在眼睛上，然后才有些坦然地说道：“看来戚师伯的灵魂罩还真厉害，这女鬼本身又只有一丝鬼命，所以直接被冲散了！”
我不敢再停留，见他们不再追击陆毅，自己又救出了阎莫爱，便赶紧朝山头上赶。
回到山头的时候，我正要钻进小茅草屋里，却发现气氛有点不对，茅屋周围不知何故，竟站满了几十个鬼物，而那些鬼物一看就不简单，不但有以前在山下见到的那两个阴差，还有几个是牛头人身、马面人身的家伙！
第九十五章 贿赂牛头马面
“玉虚，你的幻像骗得了我们一天一夜，可能够骗我们永远吗？再拖下去，你辛辛苦苦几十年的修为就毁于一旦了！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让你如此固执？”
茅草屋里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但却听不见玉虚师兄回应。
我冲进屋里的时候，周围那些鬼物并不能看见我，但进了屋内后，一个马脸人身、穿着红色古装官服的家伙却看着我“咦”了一声，它身边那牛头人身的也是满脸诧异！
玉虚师兄盘腿坐在地上，本来是低眉垂目不予理会两位的，听得声音后睁开眼来，忽然就对那牛头说道：“阿傍大人，这位是我九宫门的鹿悟仕师弟，你敢拿他不？”
牛头还未回答，那马面便插话抢道：“小兄弟，你是庙里那个用香灰遮面的小家伙？”
我见有玉虚师兄在，心头也自不怕，答应道：“正是我！两位应该就是戚老倌提到过的阿傍和罗刹两位大爷了吧？”
牛头点头笑道：“嗯，是有点不同，难怪谢元帅会愿意借命给你了！”
玉虚纠正道：“谢、范两位无帅愿意借命给他，跟他自己可没太大关系！那是我九宫门师尊姬所留传承的缘故！借命术一出，十殿阎王也不敢有何异议。”
牛头回头道：“你终于肯开口了？现在无话可说，愿意跟我们走了吗？呵呵……看在你修道不易的份上，既然你是在等他，那就容你跟他把话说完吧！”
玉虚师兄笑了句：“谢谢两位大人开恩！”然后起身，也不避讳牛头马面在场，过来拉着我的手问道：“昨夜未归，想来是又得什么机缘，学习到了难得的传承吧？”
我有些难过，昨天因为放不下陈宗祥家那女儿小琴，所以就只在村子里耽搁了一夜，没想到玉虚师兄被牛头马面给盯上后，我也没能及时赶回来！
听我说没什么机缘、只是看到了戚先生后，玉虚师兄也不失望，仍旧笑道：“没事的！你的机缘都是自己前世今生所修，该遇上的迟早会遇到……”
说话间，他趁牛头马面不注意，突然把那本《道德法经》往我身上一塞，拍着我的肩膀继续说：“我的三魂七魄已经被刘师叔打散，修得的这缕道魂也让阴世惦记，所以是和你分别的时候了！你不用着急，戚师伯既然已经见到了你，应该也明白了所有事情的真相。”
“他表面是在教那个被刘正罡替换了的鹿悟仕，实际上是在教你，你可不要辜负了他！至于那刘正罡附你身体一事，你也不用急！这阿傍和罗刹两位大人已经明察，连我这鬼道魂他们都不放过，那冒充的道魂他们也是一定会管的！”
牛头和马面听他尽是跟我讲九宫门的事，有些不耐烦地打着哈欠，但之前牛头说过要让玉虚师兄把话说完，所以也不便相催，两尊大神只是过去门边吩咐外面那些手下，意思是让他们去弄点香火供品之类的来。
玉虚只顾接着交待我，说九宫门的术法甚多，就是正统的道家，能比得上我们传承的也少之又少，要我一定要用心修炼。不过说着说着，他却把嘴凑过来突然轻声插了句：“法经的事千万别对任何人讲，更别让阴差发现。”
从玉虚师兄把《道德法经》偷偷给我时，我就知道他等我应该不是只为了我学艺的事，主要还是想把这法经给藏起来，所以听了后便故意大声回应掩护道：“玉虚师兄，去弄点钱物供品的事，我很快就能做好，但不知两位大人能等不？”
牛头马面见玉虚和我交头接耳，本来有些怀疑，听了我的话后，牛头却回来笑道：“要是你愿意跑一趟的话，我就允许你和玉虚单独相处到天明！”
我的魂魄飘出身体后，飘来飘去的时候感觉很快，可这次飘出门后，我却恨不得自己能瞬间移动才好。
急急地往山下飘去时，阎莫爱忽然在我心头说了一句话：“道体娃，你把我放出来吧！现在你是道魂而不是道体，把我放在魂里后不但养不了我的魂，还会对你有影响的。”
我没同意，因为我怕她出来后会暴露，又引来吴传银师兄他们的迫害。
阎莫爱却回道：“暴露不了的，今天牛头马面光临无量山，别说一般的鬼物，就是那些不安分的阴兵也绝对要退避三舍。九宫门日常主要还是靠满山的野鬼传递信息，所以今晚他们肯定发现不了我们。”
我念了一遍放魂诀，将阎莫爱放了出来后，谁知她一出我身之后，却四处张望着问道：“你跑哪去了？道体娃、道体娃……”
应了她两声的时候她也听不见，无奈之下我只得又将她收了回来。
这次可能她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再让我放她出来，只是急急地说道：“道体娃，刚才那老道给你的是本仙经，你可得想办法藏起来才行！因为我有感觉，牛头马面在乎的其实不是那老道的鬼道魂，而是他给你的这本经书！”
我一听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把经书拿出来想找个地方藏好，但转念一想，山这么大，要是我一个不小心将其弄丢了，那日后可怎么跟九宫门交待，又怎么对得起玉虚师兄呢？所以便想下山后再想办法。
在阎莫爱的指引下，我直奔之前的那个陈宗祥家。阎莫爱身为近千年的鬼物，很清楚哪些地方有阴钱供品！她说陈宗祥刚把李凤母子的尸骨带下山，肯定连夜准备好那些东西，而李凤母子魂魄已经散了，根本就不会再来收，所以我们去那拿是最心安理得的，也不会得罪鬼神。
果然，陈宗祥把李凤母子的尸骨带下来后，好好地用一个木箱子装了安放在院子里，又在那摆了一大桌鸡鸭鱼肉和水果甜品，同时还烧了好大一堆阴钱在那。不过一看就知道没人来领，因为那些冥币烧过后的钱影子，仍旧整齐地堆放在那。
我也顾不得那么多，过去收拾起那些冥币和供品影子，按阎莫爱教的方法打包弄了一大堆东西后，便又准备往回走。
但在转身之际，阎莫爱却叫住了我说道：“你那经书无处安放，何不把它藏在这家院子里，他家才有人撞鬼，人也好鬼也好，短时间内都不会再来他家，这样的话就不怕被别人惦记了！”
我一想这主意不错，便掏出经书将其塞到了陈家房屋地基的一道石缝内，这才带着那些物品急急上山。
本来担心我带的东西不够分，但回到小茅草屋后，玉虚师兄对着那些东西先是作揖叫了一声牛头马面：“阿傍大人、罗刹大人，请过来享用吧！”
那两位大人应了后，就见那些东西凭空多了一份摆在他们面前，玉虚师兄依言又请外面的那些鬼物：“两位阴差大人、各位鬼门关来的大人，你们都来享用吧！”
这鬼物的世界果然与人世不同，眼见我带来那些东西无端就多出了另外好多份，而那些鬼物却席地而坐尽情享用时，我算是又学会了一个新知识……
吃饱喝足后，牛头站起身过来，伸手就向玉虚师兄要道：“把经书拿来吧！经书归还入地，我们就不多来为难你，见过十殿阎王，你的鬼道魂该去向何处，我们都绝不再过问。”
玉虚师兄也不撒谎，两手一摊回道：“李老君留下的那《道德法经》我确实修炼过，而且还教我这十五兄弟练成了两句，但此时经书却不在我这。”
马面不信，过来他身上搜了一遍，对牛头摇了摇头。
牛头反应过来了什么，也不来搜我，只拿出一幅链子来将玉虚师兄锁上，看着我说了句：“就算七元帅八元帅改了你的生死簿，但我们以后一样会随时来盯着你，直到你主动交出《道德法经》为止！”
玉虚师兄很是坦然，看着我笑道：“我去去阴世就回来，我们九宫门是李老君的不记名传人，阎王不会拿我这鬼修怎么样的！倒是你要注意，所学的《道德法经》乃是天帝当日明令不得在阳世流传的传承，所以使用前可一定要三思，引起阴世两位大人记挂事小，违了天道的话，那可就不是一餐供品和几捆阴钱能搞定的了！”
第九十六章 加敕
看着玉虚师兄被牛头马面和一众阴差押走的时候，我忍不住大声质问：“阴间不是有十殿阎罗，还有众位判官和黑白无常吗？怎么那么不公平？来阳世作乱的厉鬼不抓走下油锅，修道镇压恶鬼的人反而要受惩罚，这就是你们的天理吗？”
牛头听见后蓦地飞了回来，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笑道：“有点意思！”随后却又一脸凶相地回道：“小娃娃，别跟你牛大爷幼稚地叫板！阴世不公平的事多如牛毛，今天吃你点偷来的供品收你点纸钱真的算不上什么！”
随后他掏出之前收的那叠冥币，在手上晃了一晃后接着说道：“不过相对阳间来说，我们这些都算不上什么，至少阴间再厉再恶的鬼，也不会像人一样去耍各种心计。你现在会觉得气愤，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见识人世间的不公平！”
说完后他消失了，而我的眼泪也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我都有点恨自己，为什么只要跟我亲近的，无论是人是鬼，都免不了要受我连累的样子？戚先生发现了我的灵魂后，没有立即接我回九宫门让我回到自己的身体，不知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待我哭得一会后，阎莫爱忽然在我心头叹了一句：“我认识这阿傍大人近千年了，还是第一次见他跟人讲道理！看来他对你其实不错！”
我愣了一下，随即却回道：“被他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阎莫爱也知我是什么意思，便打岔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提醒你，这两天别忙着去找你的法经，阿傍大人肯定会暗中来跟踪你，要是被他把经书抢了，那可就太对不起你那个老师兄了！”
我虽然在九宫门上学过后成长了不少，但终究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很多事情想得很不周到。此时听阎莫爱一说，心里顿时很是感激她的提醒。
再说这几天以来，我也时常在记挂着这个女鬼，反正长夜漫漫，便干脆一边打坐一边和她交谈，询问她都怎么样了。
“我正在你的身体里静静地养魂，那天夜里突然被刘仁天抓出来扔进棺材后，想要跑却怎么也逃脱不了。直到后来一道雷电闪下，把你那老师兄的棺材给击成几块后，我才得以自由。”
“可我不知你的身体已经被刘正罡给霸占了，出来后就想钻进你的道体里去，谁知我自己进不去不说，还又被刘仁天给发觉了！”
“我被他再一次捉住后，就封在了那个小盒子里。他那封条符纸太厉害，整天就在唆使我向人攻击，这几天我都被那种怨气给感染了，所以一得自由便去撞人！”
“还好我被戚先生给陆毅下的那灵魂罩一击后，便清醒了许多！再回到你的道魂里后，便被感化回复了正常……”
阎莫爱说完后，又幽幽地叹了一句：“不过如果我长期在你的道魂里，那真的对大家都没好处，要不你还是先放我出来，等你有什么不明白的时候再收我回去！”
我听他如此说，又问了一些自己不懂的事后，这才把她放出来，自己则守在她那残缺的影子边打坐练功……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将阎莫爱收进自己魂魄里，带着她一起去到头晚挖李凤尸骨的那个山头。
我够早，九宫门的其他人却更早！我到的时候，不但戚先生在昨天那坑边打坐，连张师叔、李师叔、刘师叔和张星辰也都盘腿静坐在那。
但没有直接去跟戚先生打招呼，因为我见到了我自己那具被刘正罡占用的道体！
看见“自己”的那一瞬间，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好多鬼魂都想上人的身了，因为像我现在这样的魂魄状态，真的体会不到一点做人的乐趣！人体没有灵魂等于行尸，但灵魂没了人体，那种感觉可是连行尸都不如的！
戚先生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我的到来，在我端详自己身体的时候忽然睁开眼睛，对着我的身体开口说道：“鹿悟仕，现在准备由九宫门的住持和大先生给你加敕！加敕过后，你便是我九宫门的第一百一十七代借命先生了！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愿受师尊传承，成为借命术唯一传人？”
控制着我身体的刘正罡听了后，对着戚先生跪下回道：“我愿意得此传承，并将其传承下去！”
我见戚先生问那话的时候，看着我这边做了个眼色，于是也跟着过去跪在他面前，嘴里应道：“我愿意！”
磕好头、回答完抬起头之后，我才忽然发现不对劲：张师叔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戚先生应该是发现了张师叔的异常，开口微笑着问道：“仁洪，怎么了？”
“戚师哥，你……你不会没看见吧？”
张师叔看向戚先生的脸色怪怪的，引得李师叔和刘师叔一齐问道：“看到什么了？”
戚师叔却镇定地笑道：“我自然看得到！这借命术何等逆天珍贵，所以在拜师加敕时，难免会引来一些非分之想！鬼魂倒也罢了，学去也没用，何况知道九宫门不好惹，但一些修者同道，那可就不一定了！”
张师叔应该是领会了戚先生的欲盖弥彰之意，点了点头后，忽然看着我的身体严厉地问道：“鹿悟仕，你可真是愿意？要知道这加敕可不是小事，搞得不好那可是会让你灰飞烟灭的！”
控制着我身体的刘正罡愣住了，但也只是一秒钟后的事情，便坚定地点头。
和他表情动作一致的其实还有我！戚先生看着我微笑，张师叔却看着我的身体冷笑。
“行了，那就开始加敕吧！”戚先生笑过后站起身，说得一句后便从身上摸出两面小镲，“哐啷啷”一敲便带头唱道：“无上天尊、太上老君、四海菩萨、八方帝君！”
张师叔也不再有什么异议，拿出一面小锣“当”一声敲，跟着拿出铜钹的李师叔和拿出铜铙的刘师叔一起，大声回应合唱道：“九宫门借命先生相请，敕啦呀”
戚先生和着三人的钹铙锣声节奏，一边敲镲一边踏出一步，嘴里继续喝道：“得之天命、借之生命、还以阴德、不违阳身……”
张师叔他们跟在他的身后，时而跟着合唱几句，时而单独插上一段，但不论是谁吟唱，那声音都是**肃穆，听在耳里不但有种想要下跪的感觉，很多忧愁烦恼也是跟随消散，转而替代的是心间真正的宁静。
这加敕是一个仪式，直搞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四位先生才一齐跪地，手上的助法乐器大作之后骤停。
“鹿悟仕，跪下三拜九叩，告知天庭地府礼成后加敕便成了！”戚先生吩咐了一声，带着张师叔他们站起。
我仍旧没有犹豫，跟着刘正罡神同步地跪下磕头……
刘师叔掩不住满脸喜色，上前抚摸着我身体的后脑交待道：“十五，拜了师以后，你就是戚师兄唯一的徒弟、也是师尊借命术的唯一传人了，可千万别辜负了大家的厚望。”
如果他真的是对我这样，那我难说会感动得不得了！可他现在这话却明显是对自己儿子刘正罡说的，话语里流露出的父爱只让我微微冷笑。
李师叔也上前说了两句勉励的话，只有张师叔冷眼看着这一切不表态。
回过头来后，刘师叔对张星辰躬身道：“住持，现在请你给鹿悟仕加敕！”
张星辰要待上前，却被张师叔拦住道：“我已经看出来了，鹿悟仕早已得到上位住持玉虚师侄的加敕，你就没必要来多此一举了！”
刘师叔也不以为意，说既然如此，那就请大家都回避，好让戚先生正式授艺。
待得众人离去，戚先生忽然对着我的身体问道：“是不是感觉灵魂已经不受控制了？有种想要爆炸掉的那种难受？”
我见自己的身体上那张脸有些扭曲，刘正罡回答道：“是的，师……师父，这……这是怎么回事！”
刘正罡虽然控制着我的嘴，可发出的声音居然变成了他自己的音调，可以想象他应该真的是在承受难言之痛吧！
“原来是正罡呀！那可不能见死不救了！”戚先生叹得一声，用右手食指在地上沾了点尘土，对着我身体的眉心处一边比划一边念叨了几句。
弄完那一切后，他大叫了一声：“出！”就见刘正罡的影子猛地从我的身体里弹了出来，痛苦地倒在地上扭曲着。
戚先生上前一步，看着刘正罡冷冷地说了句：“三个时辰之内，如果你能赶到酆都，找到那里张道仙所留的鬼五旗，让五旗影子映身，那就可正常进入阴世转入轮回。要是有来生的话，我奉劝你好生修道，别再行二心了！”
第九十七章 认贼作父
刘正罡听了戚先生的话，“噢咿”一声狂叫后，连“谢谢”都没说便如一阵旋风般地闪下山去……
我看得有些心惊，怎么说都是同门一个多月的师兄弟，虽然他占用了我的身体多天，但我仍然不忍看到他如此痛苦！那酆都也不知在哪，远还是不远，他三个时辰能找得到不？找不到又会怎样？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滚回身体里去？真想当一辈子鬼魂了不成？”
见我呆愣的样子，戚先生喝了一声，冲过来对着我的屁股上就是一脚，直接将我蹬得几个踉跄扑回了自己那具犹如入定了的身体。
一别近十天，回到身子后我的头脑虽然很清醒，可还是非常不习惯，好像多了一道无形的禁锢。
比如一抬手一抬足之间，早已没有了之前身为魂魄而在的那种自由！这几天只以魂魄存在时，我的头别说扭一圈，就算在脖子上飞速转上个几百圈也不成问题；还有我的手，要拿什么东西基本上是身子不动就可以伸出很长……反正只要自己敢想，我就能做到！
戚先生可能是见我回魂之后一系列奇怪的表情和动作，上前来往我额头上便是一记响亮的“爆炒豆”，嘴里叫道：“天杰地灵、道体还魂！道无道、道魂散之不存，魂思魂、道体留之无能……”
我心头一惊之后便是一静，只感觉刚才自己又要飞出去之际，被他给强行把我和我的身体拍打在了一起。于是连忙收心，也不敢再想那些稀奇古怪的事。
定过神来后，我见阎莫爱居然没和我一起回到身体里，而是虚弱地躺在我们身边，赶忙问戚先生：“戚老倌，她……她怎么了？”
戚先生没有回答我，而是又过来给我屁股上重重一脚，嘴里骂道：“以前老子不让你叫我师父，是因为没确定下来给你加敕的门规所限，现在加敕完了拜过师，居然还是这般没大没小。”
我心头一凛，本欲诚恳地叫声师父的，但我一回头却发现他嘴上虽然在叫骂，却是一脸高兴的神色，便又打住后接着叫道：“戚老倌，你快看看这女鬼怎么了呀？她……她可是我的恩人，昨天晚上还帮我一起保护玉虚师兄的《道德法经》呢！”
戚先生上前一步，抓起阎莫爱的半段身影猛地拍在我的胸口，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要想救她，一年之内就别再唤醒她，否则就算胡幺儿出手，她这野鬼的日子也要到头了！还有，从现在起，赶紧把阴阳眼封了，要是没经我的允许再擅自解开，看老子不把你屁股踢开花！”
我答应之后，他又笑道：“现在可以叫师父了吧！”
我还是没叫，只掀起衣服看自己身体有没有什么异样，待确认全身都完好无损、胸口挂的小土布袋和四颗狗牙以及胡幺儿给我的药瓶也都没有遗失，这才抬起头低声应了句：“师父！”
原以为戚先生听了后会很高兴，谁知他点了点头后却纠正道：“诚意在了，但惊喜感、巴结感没有，这是不行的！”
我有点懵，想不到一个称呼还得有那么多讲究。
他却接着解释道：“你可别忘了，现在你在我面前是鹿悟仕，可在九宫门大多数人眼中，你却是刚才跑掉的那个刘正罡。盗用道体成功，又得我戚棋借命术唯一继承人，你觉得他不应该表露出惊喜，不应该对我巴结一下吗？”
这下我听懂了，也立即反对道：“不行，我现在已经不是刘正罡了！我要揭穿刘师叔的阴谋，为玉虚师兄报仇！”
戚先生赞赏地点了点头，叹了一句后道：“如果你要真的感念玉虚，那就照办。玉虚住持穷其一生都在封镇无量山阴兵，处理当年那些鬼魂给这片土地带来的影响，可偏偏九宫门不在一条心上，这才会生出如此多的变故。”
“所以，你无论多么不情愿，都还要继续冒充刘正罡一段时间！”
讲到这里，他干脆席地而坐，慢慢地和我说明缘由：
当日戚先生得到无量山鬼尸作乱的消息，当即从黄河禹门渡口赶了回来。在吴家村的时候，那些被阴魂盯上后吓得六神无主的村民已经开始发作，他和张师叔、李师叔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最终把无辜的村民给解救过来。
可那日的两辆鬼魂灵车，除了翻到半山坡那辆外，运送棺木的那辆车始终没有找到，为此好像都惊动了上级的公安机关，被列入重大失踪案来调查了。
只有戚先生他们明白，那辆车定是被李明学那个叛徒弄到某个隐蔽的地方培植阴气去了，一旦时机成熟，必将再次出来害人！要真正消除隐患，就得回九宫门，请玉虚主持和刘师叔一起，集所有门人修为将那镇门封闭。
当他们回到九宫门来时，才知门内竟然也发生了大事，据刘师叔和其他师兄说：大批阴兵夜袭九宫门想抢我的道体，玉虚住持为抵阴兵袭击不惜跨出棺外，最后被阴兵将魂魄连同身体一起吞噬；刘正罡为了保护我，也被阴兵撞得灵魂出窍后击散……
玉虚主持临终时，紧急关头对张星辰加敕，让他成了九宫门的新任住持。
而刘师叔他们经过明察后，发现李明学之所以能逃脱，主要原因是陆毅趁大家不防备，上学时动了镇门山洞里的封镇符纸，所以才将其放了出来。而且他还引我运用轻身术，和他一起追出山洞去，目的就是想协助李明学那辫子鬼尸抢我的道体。
戚先生起先是没有怀疑的，但后来“我”的身体醒来后，那不太正常的表现还是引起了他的怀疑，于是独自去了镇洞查探。说来也巧，让他给遇到了那晚送我们上山的那个被李师叔感化的阴兵。
于是便真相大白！可戚先生仍旧没有揭穿刘师叔，也没对任何人表露出半点疑心，直至刚才刘正罡受不了加敕而自己退出。
“刘仁天一直推三阻四，不肯协助我们一起去封镇门山洞，无非就是想以此要挟我，让我正式把借命术传给他儿子。之前我们就说好了，待把师尊留下的这借命术传承过后，今晚就去封闭那镇门。所以你这一天的时间必须要演好自己那个认贼作父的角色！”
讲述完之后，戚先生交待了我一句。
“师父！”
我只用一句称呼来回应他。这倒不是完全作伪，我对这个做我爷爷都不为过的人，心里其实一直充满感激和依赖，这迟来的一名称呼，饱含了自己所有的感情。
戚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教授我借命术的第一道法事心诀：寻命诀！
……
那天的学习还算顺利，太阳未落山我便已记住了戚先生所传授的口诀。不过我在为自己的天分沾沾自喜时，戚先生却给我泼冷水道：“九宫门的术法只要加敕过后，白痴都可以很快学会，但具体威力如何，那可得看各人的用功和造化了！”
回到久违的九宫门时，我又有些震撼：以胶玉虚师兄住的那个庭院，竟真的被一道天雷给击成了废墟，九宫门九个庭院，现在却只剩下八个了，不知这是不是也预感着什么。
见到刘师叔他们的时候，我还是有点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始终无法去假装认这个仇人作为父亲。但这也恰恰弄巧成拙，他居然满心欢喜地跟着戚先生他们一起封镇门山洞去了！
我没跟戚先生他们一起去，只和清虚师兄、安小琪一直留在九宫门。原以为戚先生他们很快就会回来，谁知他们一去就是一整个晚上不说，回来时几乎所有人身上都挂了彩，而且去的一行十四人，居然就只回来了五个，其中张星辰还是被张师叔给背回来的。
第九十八章 入世
一回到九宫门，张师叔二话不说，先去把他和张星辰日常住的那个庭院给放火烧了！接下来是李师叔，不过他去烧的是刘师叔他们住的那个庭院，他和几个道士师兄住的庭院却没烧。
和他们一起回来那个叫文贵的师兄，则去点火把我和戚先生住的房子也给烧了！
看着那冲天的火光，我们留守的三人都不敢上前问什么。我还好，毕竟对这新家感情不算太深；清虚师兄却当场愣在那，全身微微发抖，眼角噙着泪花；安小琪看到家园被烧，更是难过得放声大哭……
熊熊大火一直烧到中午，除了李师叔他们的院子外，整个九宫门都已变成了一片废墟。
还好房子烧起来后，李师叔和文贵师兄抢了些食物到他自己的院子里，所以中午饭也就在那里吃。
八个人围成一桌后，张师叔拿起筷子前先问戚先生：“戚师兄，你真的不留在山上了？”
“想留我也留不了！修行不是只有在山门内才可以的。九宫门毁了，但传承还在！以后我们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九宫门！”戚先生回了一句后，反问张师叔：“你呢，有什么打算？难道真的不愿意像我一样，光明正大地为人民服务？”
张师叔叹了一声道：“无量山阴兵的事虽算是彻底解决了，按说我也有那‘大隐于市’的资格，谁知偏偏生了个不成器的儿子！所以还是算了，返回我毕节老家去，好好做一个孝子严父的角色吧。”
戚先生不说话了，只顾低头吃饭。李师叔却接过话头道：“我是出家人，没个去处！再说清虚、文贵和小琪都和我一样，我总不能抛下他们一走了之。无量山今日真正得了清静，正好适合我等出家之人修行，就让我带着他们在这搞点老封建、为乡亲们做点超度引魂之事。”
说完后他去自己屋里找出两块木板来，对戚先生和张师叔道：“你们要走，我这方外之人也没什么挂怀！但希望你们真的不要忘了师祖师尊的传承！临别之际，希望戚师兄和张师弟留点纪念，以示后人！”
戚先生也不推辞，过去拿出随身携带的毛笔和朱砂，大手一挥在其中一块木板上留下了四个字：无量道观！收起毛笔后，嘴里高声唱道：“今日道观一开，不迎八方香客！但留道君长在，指引信者道怀。法众声声谢神恩，万道光明送苍穹……”
待他唱毕，张师叔接着上前。
他却是让清虚师兄去找来毛笔和墨砚，在另一块木板上连写了三个不同字体的“道”字，写好后一边踏步一边高唱：“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奉李老君急急如律令呀”
唱完后，他重新拿起毛笔，在那木板一角画了一道小小的符咒。
李师叔见状后，对着他俩躬身行礼道：“有两位加敕，这无量道观定然千年长存、道众无量！”
戚先生不再说什么，见我也吃好了，过来牵着我道：“跟两位师叔和各位师兄道别吧！以后青山不改，终究有缘才能再相见了！”
我此时才明白，看来九宫门真的毁了！
李师叔倒还好，安小琪见我们要走，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我和他本来没多深的感情，但见这个比我还小一岁的师兄如此不舍，也情不自禁地跟着流了些眼泪……
跟戚先生下山的时候，他不等我相问，便把昨夜的事简单地说了：“昨晚我们去封那镇门的时候，你刘师叔心生二心，想吸取洞里阴气提高修为，门里的弟子也多维护于他。”
“我们当即反对，可他却早就在那些棺材上做了手脚，引得剩余的七十一个义军头领忽然全部醒转，所以我们都在对战中受了点小伤。”
“眼见无法抵抗，我和你张师叔不得已施展请神术，关键时刻请来了玉虚住持。玉虚来了后，施展《道德法经》之术，唤醒了当年大元帅李文学的善念，这才平息了洞内纷争，保得我们几人安全退出。”
“但李文学的阴魂恢复后，一腔怨气却冲你刘师叔等人而发。刘仁天机关算尽，最后却把自己给算了进去，连同跟随他的弟子一起被封进了镇门。”
“本来张星辰那个冒牌住持也要一并被封的，我和你李师叔感念张仁洪平常大义，便尽力引天雷击打，可实在违不了天意。最后还是玉虚动了善心，以整个九宫门为代价，把他救了出来！”
我听他说完后，有些担心地问道：“戚老倌，那玉虚师兄怎么样了？他被牛头马面抓走后没怎么样吧？”
戚先生冲我屁股上轻轻一脚，嘴里笑道：“你个小兔崽子，又不肯叫师父了是不是？只挂念你的玉虚师兄，老子受伤了也不问候一句。”
我有些无语，见他除了脸上有一道抓痕外，其它地方都没什么要紧的，便打岔道：“那……师父，我们现在去哪？那《道德法经》我还藏在文新村子里呢！”
戚先生回道：“我已经开始传授你借命术，也到该带你入世的时候了！从此后我们四海为家，你可得给我好好苦钱孝敬我，否则老子吃不饱的话就招鬼来收拾你！”
我再次无语！不过只要能跟在他身边，就算真的四海为家，也总比像以前那样呆在冷冰冰、没有一点人情味的九宫门里好，所以我倒没太多舍不得的感觉……
下山到了文新后，戚先生带我到那村里的愧树下休息，见左右无人，便教我道：“我传授两句口诀给你，你听好了！在念的时候心里别想其它的，就只想着太阳和月亮就行了！”
我以为他要教我借命术的另外口诀，便赶紧牢记！念完之后，心里便按他的吩咐只存思日月。谁知眼睛一睁，却发现自己又已灵魂出窍，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传授的乃是出窍口诀。
灵魂出窍后我的阴阳眼便自动解开，本来正想再问他如何回魂，但眼角余光一闪，忽然见牛头和马面带着几个阴差，正坐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几个鬼物的眼睛都在我们身上扫来扫去。所以我又顿时怔住！
“别看他们！”戚先生肯定是早就发觉了的，低声交待了一句后，跟着解释道：“以后无论遇到什么鬼物，只要他们没动手，你装作没看见的样子，那一般他们也就认为你真的没看见，那就不会主动来找你的麻烦了！”
我连忙收回眼光，故意高声叫道：“戚老倌，赶紧把我弄回去，否则我可跑了，让你收个没灵魂的徒弟，看你怎么教！”
戚先生见我上路，便把那自行回魂的口诀教会了我，这次他要我念口诀时心存山水，但在我准备回魂时，他却一把拦住我笑道：“这灵魂出窍很伤元气，你既然出去了，干脆也别忙着回来，去昨天那陈宗祥家观察一下，看他有没有兑现承诺送李凤母子的尸骨去人家老家。”
我依言去了陈家，没见到陈宗祥，李凤母子的尸骸也不见了，想来应该是头天就已送走。看得一圈后，见牛头马面等阴差并未跟踪，便找到那本《道德法经》往身上一藏，然后才悄悄地摸回槐树边。
戚先生见我偷偷摸摸，大声笑道：“出来吧，阿傍和罗刹那两个贪财鬼已经被我给打发走了，他们那么忙，想来是不会再来找我俩麻烦的！”
等我回到自己身体，慢慢站起身后，远处一个老大爷忽然大声叫道：“两位大先生，救命呀！”
第九十九章 城里害人的恶鬼
看着远处奔来的大爷，戚先生笑道：“你小子运气好，还以为带你入世得先从叫化子做起，谁知一下山生意就来了！”
我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之前我在九宫门就了解道，门里上下十九口人，吃的穿的除了逢年过节附近村庄会有少数信众上山送点善款粮物外，日常主要还是靠张师叔他们带着弟子走村窜寨地给人做法事，因为九宫山的先生做法事一向灵光，所以不但是收费的，价钱还不便宜……
戚先生下山时要我好好苦钱，我就知道以后我们也只能靠那手艺活来养活自己了！这时见有生意找上门，戚先生又如此说，我心头不禁一阵高兴。
谁知大爷走过来后，却只对着戚先生作揖行礼道：“老先生，我刚才你和跟在你们身后的牛头马面在说话，还看见你给他们钱了，这位是你的徒弟吗？你们这么大的本事，能不能帮帮我儿子，帮帮我可怜的孙子呀？”
戚先生还没回应，我便惊叫道：“老大爷，你能看见牛头马面？那你的本事比我们还大呀，怎么反过来……”
戚先生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三岁就能看见鬼，难道那时你的本事就很了不得了么？”
我其实是担心那大爷能看见我出窍的灵魂，那样的话我去陈家取回《道德法经》的事岂不是就露馅了？但听戚先生教训过后，便赶紧住口不语。再说我的社会经验基本空缺，也需要跟着戚先生学习才是。
回过头去后，戚先生看着那大爷的双眼问道：“老人家，你这眼睛有点不对劲呀！我看你眼球浑浊，但眼里却精光四射，难道生来就是这样的？”
老大爷一听就更来精神了，非常惊喜地夸了戚先生一句：“老先生好眼力，一眼就看出了我眼睛的不同！”
说完后他上前拉着我师父的手央求道：“老先生，走吧，去我家抽水烟筒喝茶，我把我和我儿子的事慢慢说给你们听，能帮是缘分，不能帮也当是去歇歇脚，给我出个主意也是好的！”
盛情难却，何况有个好的落脚处休息，所以戚先生也不推辞，带着我一起去了老大爷家。
老大爷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独居，没想到的是他家房屋不但宽大，还装修得很是豪华，一看就是个富贵人家。
把我们让进屋后，老人家一边烧水沏茶一边讲述着他家的故事……
老人姓秦，叫秦朝富，三十几岁时过粮食关把老婆给饿死了，只留得一个襁褓中的儿子秦登武。
正值壮年的秦朝富，在老婆死后并未续弦，而是认真地含辛茹苦拉扯抚养儿子。
而那秦登武也甚是争气，读书成绩从小学起就没跌出过班上前三，高中毕业又恰恰遇到全国恢复高考，一举中榜考取了省城的大学，成了这文新村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大学生。
更争气的是，这娃儿大学毕业后直接就被省城的一个建设主管单位给录用了，有了一份令人羡慕的公职。不但如此，经过几年打拼后，他更是得到领导的青睐升了官，还娶了领导家漂亮的女儿为妻，添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正式在省城安了家。
不过，秦登武可没忘了家中老父的养育之恩，结了婚没多久就把秦朝富接到了城里定居。
至此，秦朝富的苦日子算是到头了，可以放下心来在城里颐享天年！但他到城里一住六年后，却又于两个月前卷着铺盖独自回到了这农村老家。
他回来倒不是因为儿媳不孝顺或者说是过不惯城里的生活，主要问题还是出在他自己那双眼睛上……
据秦朝富所说，他在当年掩埋自己老婆的时候，把脸伏在他老婆坟头的泥土上哭了一场，后来就发现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对劲！白天还好，但到了晚上后总会见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也就是能看到人们常说的鬼影。
他当年没有续弦再组建家庭，其实很大原因也是因为这双阴阳眼，因为他经常见自己的老婆回家来看望儿子，怕再找对象后自己那死鬼老婆心生不满以致加害。
还好他见到的那些鬼物都不是什么厉鬼，从来也没来害过他和他的家人，慢慢地自己便也习以为常了。
到了省城后，他发现自己看见的鬼物更多了，但跟在老家一样，那些鬼物在城市里都是匆匆而过，没见有谁停留害过别人，所以同样是当作不见或者说睁只眼闭只眼。
然而到了今年初，他却发现在儿子的家里来了一个头戴安全帽、满身血迹的鬼物，那鬼物不但神色凶狠，而且手上还随时扛着根钢管，跟在秦登武的身后游荡。
这下秦朝富慌了，赶紧提醒秦登武注意这事，哪知他儿子是文化人、典型的唯物主义者，不但不听他的，还反过来喝斥说他去封建迷信，并把他的话告诉了儿媳妇，两口子轮流给他洗脑说教。
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儿子，又怕家人遭那鬼物迫害，于是便去城里的一座庙里请高僧大德前来家里作法。
这下可好，法事没做成，他便被回家撞到的儿媳妇骂了个狗血淋头，请来的高僧也被骂走了！不但如此，连儿媳的家人也赶上门来，说他这是在破坏自己儿子的形象，断他儿子的前程，把孙子也给接走了。
尽管挨骂过后很是委屈，但秦朝富爱子心切，见那鬼物仍旧天天晚上来家里游荡，便只得天天熬夜，等儿子一家睡了后，就悄悄跑去守在他们的卧室房门，不给那鬼物进去的机会。
谁知也是碰巧，有天夜里他儿媳妇光着个身子就开门出来客厅找水喝，一见老公公居然像做贼一样的守在门口，当即便长声惊叫，随后又对儿子大哭大闹……
秦朝富尴尬呀，好心解释却只遭来儿子媳妇的喝骂……
最后，儿子决定要跟他分开，把他送去敬老院里，不让他继续呆在那个家了。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并非不孝之人，特别是儿媳，近六年来对他可谓是敬如亲爹，甚至比儿子待他还好。现在要把自己送走，实在是因为自己那些反常的行为在常人眼里没有说服力。
所以他对儿子的决定也没有太多想法，只是提出不去敬老院，而是回到这老家来。儿子一听，立即回家来给他盖了这幢大房子，还出钱请本家乡邻照顾他的日常生活。
临回老家之际，秦朝富再次去了庙里。这次他没敢请法师，而是求了一面镜子和一道平安符，悄悄地把镜子挂在了儿子的家门口，又把平安符贴在了儿子他们床沿不起眼的位置，见果然没再看到那鬼物来家后，这才安心地回到老家来。
可就在昨天，他忽然收到亲家的来信，说自己的儿子秦登武疯了，晚上趁儿媳妇睡着时用菜刀将她砍死在了床上，随后更是连夜冲到领导的家中，把领导一家三口给砍得一死两伤。
亲家公在信里说：秦登武现在已经被逮捕关押，正在等待审判，偿命是免不了的了，看在做了那么多年一家人的份上，特告知他前去城里等待收尸，并把自己的孙子领回来。
儿子犯了那么大的事，秦朝富也没什么话可说，但昨晚他在半睡半醒之间，忽然见到自己过世了三十年的老婆又再回家来。
老婆跟他说儿子是被人害的，他之所以会去杀人，是被鬼魂上身所致，现在儿子偿命倒是其次，关键是那鬼魂害完儿子后还会去害孙子，还有儿媳妇的家人，要他无论如何请高人去把那害人的鬼魂给收了，为秦家留得一点血脉。
刚才他收拾行礼准备来村里的路边拦车，无意间见到了戚先生和牛头马面交谈的一幕，所以这才开口相求。
第一百章 两场小法事
戚先生静静地一直等秦朝富说完，这才吩咐我道：“十五，你在这秦大爷家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反常的情况？”
他看来是有意要带我更早更快地入世，安排完后还朝秦大爷笑着解释道：“我这徒弟本事大着呢！他跟你一样，能看到阴间的东西，而且有些你看不见的，他也能看到。”
秦朝富一听，忙起身带上我，把他家那一大幢房屋的每个角落都看遍。
回到戚先生身边后，他笑着问我：“怎么样，看出点什么问题来没？”
我虽然也学到了好多这方面的知识，但看了一圈却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于是摇着头如实应道：“这房子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堂屋没安家堂神位。”
就这个回答，其实我也是叫没事找事瞎懵的，因为我们老家有安家堂神位的习俗，在本地吴家村阿卓的姨妈家、以及这村子陈宗祥家我也都见有那样的家堂，所以才试着回答的。
没想到戚先生听了后，马上对秦朝富道：“老人家呀，要是早点遇上我这徒弟，你儿媳妇可就不会那样死掉了！”
秦朝富听了后，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我问道：“这位先生，难道我家遭此不幸，竟是没有安家堂的缘故？”
我见戚先生把我捧得有点下不了台，想起我们村以前家里得祖德庇护的事，便硬着头皮应道：“大爷，这因果的事很难说！不过你家的事和没安神位确实有点关系。因为没安家堂，你们家就失去了祖德庇护，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便会闯进家来，所以才……”
秦朝富仍旧有点怀疑地说道：“但我儿子不是在家里出的事呀，他们城里人都不时兴这一套，为何只有我儿子出事？”
戚先生一看我要露馅，连忙插话道：“每个人的祖德都是随身，你儿子虽然在城里安家，但并未和你分门别户，你们仍是一家人，那祖德对他而言也非常关键。”
帮我把话圆过后，他接着说道：“在见到你儿子的情况前，有些事我们也不好判定。这样吧，如果你要是放心的话，就先赶去看你儿子和孙子，我和我徒弟今晚在你家住一宿，等到晚上给你家把神位安了，明天我们再赶车去省城和你汇合。”
秦朝富想了一想，点头同意了！告诉了我们家里食物的位置后，便独自提着简单的行礼离开。
主人家才走，戚先生对着我的头上便是一记暴叩，直敲得我莫名其妙，连声追问他为何突然施暴。
“你小子还好意思说，不懂装懂！我看你不适合学借命术，倒很适合去跟人学点坑蒙拐骗的勾当！”戚先生打完之后教训我道。
他见我红着脸低头不敢接话，便又教育道：“我让你出头，是想你早日能独挡一面，因为我的事情很多，不可能随时守在你的身边。你的反应倒是够快了，但却容易被人识破，比如刚才，你应该更回深沉一点地回答：这房子固然有问题，但有些却是天机不可泄露，还是见了你儿子再说吧！”
看他那一本正经装模作样的样子，我是即好气又好笑，但却不敢多话了，只是连声点头称是。
玩笑开过后，戚先生却语重心长地严肃道：“十五，这事我除了教你如何应付外，主要还是要告诉你，世间招摇撞骗之徒甚多！以后见到那种无事生非、欺骗不懂之人的骗子时，一定要当场揭穿阻止，切不可让那些人得逞而玷污了神佛！”
我有些不解，侧着头不服气地提问道：“玉虚师兄告诉过我，说修道之人只要管好自己的道心也就是了，万事皆有因果，不到万不得已别去管他人闲事！既然如此，那别人的事我们去管他做甚？”
“什么是道心？”戚先生没有回答我，只是反问了一句。
我心头忽然一震，猛地明白他说的和玉虚师兄教诲的其实并不冲突，不由得满脸通红地低声说了句：“师父，我懂了！我们修道正是为了卫道，一百个人对道有一百种理解，但大道永远是不变的。”
戚先生见我领悟，终于变得很是满意的样子，开始教我识别这秦家的事，说了一句：“就像你说的，那秦登武出事应该有他自身的因果，但我觉得还有一个问题，那是出在他爹秦朝富的身上！”
这下我倒是立即就懂了，向他求证道：“阴阳眼？”
“不错！他和你不一样，他那阴阳眼是无意之中得埋尸泥涂眼打开的。这阴阳眼嘛，修者得到自然有用，但普通人得到却是无益，徒增自己和家人凶兆而已！”
他肯定了一句后，接着向教我：“秦朝荣用天眼看了自己亡妻，便让他和他妻子都有了一丝执念，以致自己终身守鳏！而他有了阴阳眼，虽未遇到恶鬼，却让自己和家人成了某些鬼物的靶子。这道理就像一个人随时抬着把假枪在身上，别人虽然看到后只嗤之一笑，但要是遇到亡命歹徒，那可就是引火烧身之举了！”
我听得明白，知他讲这些也是教我，便大胆提问：“那是不是想办法封了秦大爷的阴阳眼，也就可以阻止他家的厄运了？”
戚先生这次对我的提问倒是很满意，好声应道：“嗯！虽说他儿子身上肯定背负得有因果，但我们要做的第一步，确实是得先封了这秦朝富的阴阳眼，不但如此，我们还要把他死了三十年的老婆送入阴世，以免她游荡世间成为厉鬼。”
说完后他又解释：“他来请到我们，那也是一种缘分，无论能否解决他儿子的事，我们都应把该做的事做了，这也是一个因果，对我们来说更是一份功德！”
接下来，他便吩咐我去厨房煮了一锅饭，将就现成的食物弄几个菜。
我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下厨，还好以前在家看我妈和我嫂煮饭的时间不少，照葫芦画瓢也算把菜饭弄了出来，不过还没偿味道便被戚先生给抬走了！他说这些饭菜是做来给死人吃的，我俩的饭菜待做完事后再去村街子上买了食用就是。
盛饭菜的时候，戚先生仔细教了我该如何盛倒头饭、刀头肉以及水火饭等。抬到秦家堂屋摆好后，他又在秦家屋里翻了些香火纸烛，从包里拿出两面小铜镲，这才仔细地教我做那安神法事。
给秦家安完神位时已近黄昏，戚先生又重新盛了一些饭菜，抬到秦家的大门外，继续教我做那招魂送阴世法事。
这两样法事比起道家那些对付恶鬼的本领，学起来可就要简单得多，主要是一些礼节、仪式和流程别搞错，然后再以相应的经文念唱即可。所以经过这两场小小的法事之后，我也算是学会了两项可以糊口的手艺了。
但这看似很简单的法事，要真做到位了，那效果也是非常震撼的！特别是招魂的时候，戚先生才念唱得几句，铜镲刚刚响起，我便看见一个身着黑色寿衣、头上缠着黑色帕子、脸色白得像张纸一样的女鬼飘到了我们跟前。
戚先生见女鬼来到后便跪在那一席饭菜之前，于是大声念唱问道：“来者报名，主家便会上香上酒上茶上帛！”
“我是秦朝贵的结发妻子骆弟琼！”女鬼木然地应了一句。
“初上香、初献酒、初献茶、初献果品、初献帛！天地自有乾坤转、亡魂不该世上游……亚上香、亚献酒、亚献茶、亚献果品、亚献帛！黄泉路上快快走、奈何桥头不停留……三上香、三献酒、三献茶、三献果品、三献帛！因果向来天道定、执念放下莫回头……”
待得戚先生念唱着三上香完毕，女鬼叩了一个头后，身影便越来越淡直至消失……
至此，招魂送阴世法事已完，我正准备赶紧收拾一番后，好和戚先生去村街子上吃饭，那院门外隐蔽处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鬼呀！”
第一百零一章 房子的主人是谁
叫声很凄烈，但戚先生却似没听见一般，淡定地吩咐我道：“不用收拾了！这秦朝富都一大把年纪了，临走前还叫个人来盯着我们，看来他既怕我们是强盗、又防我们是骗子呀！十五，到了省城后，那辛苦钱可不能少要他的！”
我听他如此说，心头也有些来气，干脆连秦家大门也不给他家关闭了，只把我们师徒俩的东西收拾好，便跟着戚先生找吃的去了。
“师父，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我的阴阳眼明明已经封了，还是能看见秦大爷家那个死去的老婆，而且盯着我们的人好像也看见了？”
吃过饭住进村里的小旅社后，我忍不住向戚先生继续讨教。
戚先生见我如此好学，好像很满意的样子，先勉励了我几句，这才解释道：“那是我故意的！秦朝富走了没多久，就有个年轻人一直鬼鬼崇崇地躲在他家院门口，明显是来监视我们俩的，所以我故意让骆弟琼现身，好好吓吓这躲在暗处的人！”
“十五呀，我们做人必须得堂堂正正，不要有任何的小人之心！特别是施术行法之时，更是要倍加虔诚，这就是‘心诚则灵’的真正含义！但对于心不诚的人，无论是施术的还是求人的，那就得拿出点手段来，让他们得到一点教训才行！”
戚先生和玉虚师兄不一样，我跟玉虚师兄在一起时，讨论和传授的仅限于各种道术，但和戚先生在一起，除了道术之外，我还学到更多的人生道理。也许，这就是戚先生说的带我入世吧！
第二天我们坐了一上午的中巴车赶到县城，又转乘了一个通宵的大巴车到省城后，才终于在第三天的中午找到秦朝富说的那个小区。
那个小区一看就相当高档，里面的房屋和景观让我以为是到了传说中的公园呢，引得戚先生直笑话我是乡巴佬进城……
秦朝富没在家，开门的是一个大约六十多岁的秃头男人，见到我们后先是一脸警惕地问找谁，当得知我俩是秦朝富请来的人时，才侧身把我们让进屋去。
令我没想到的是，我们进到秦登武家中的时候，他家里不但已经请来了另外两个“法师”，而且还在家中布置了一大个做法事用的香堂。
那两个法师身上都穿着黄灿灿的崭新道士服，正坐在客厅里一边喝茶一边画符。他们也是一老一少，但老的没戚先生老、小的也比我大一些，无论是饮茶还是画符，举手投足间都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气派！
相比下来，戚先生和我那普通农民一样的打扮就显得相形见拙了。
屋里还有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在收拾着房里的一些东西。
那年轻女子见到我们后，毫不客气地嘟哝了一句：“这秦家的人就没一个正常的，既然要请法师，就该请点正常点的嘛！搞些土鳖来家里，浪费粮食是小事，要是影响了何真人他们的话，他秦老头能负得起责任吗？”
“小瑶，别多事！”开门给我们的秃头喝止了一句，有些尴尬地对我们笑道：“我是秦朝富的亲家，叫王明虎！这两位是我夫人和女儿。我那亲家去拘留所看他那丧心病狂的儿子去了，你们在这等着吧！”
戚先生也不多说什么，点点头后带我大刺刺地坐在沙发上等着。
王明虎招呼完我们后便不再搭理，自顾去给桌上画符两位道士斟茶倒水去了。倒是那王夫人附和着说了一句：“是呀，瑶瑶可别多事！秦家请来的人是要保他家人能活着，我们请来的人是保我们王家平安！我们只管看是谁的本事大就好了！”
虽然父母都那样说，但那个叫瑶瑶的却仍旧继续唠叨道：“那个禽兽连自己的妻子都杀，谁还保得了他？你没听刚才何真人说，就是怪他家那个土老头没事找事，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家里，招引了不干净的东西找上门来，这才把我姐姐给害了的。”
我听着这家人的对话，心里很不是滋味！看不起我们也就算了，怎么还把我们也说得跟个丧门星似的？
戚先生却仍旧淡定，坐在沙发上把眼睛一闭竟直接打起了盹……
差不多在那坐了约一个小时后，秦朝富回来了。两天不到，这老大爷似乎老了十岁，显然是为了儿子的事给操劳的。
我本来想当面质问他为何要找人盯着我们做法事，但看他那疲惫无神的样子，又有点于心不忍地打住。
“两位大先生可来了！要再不来，我那儿子怕是等不到吃枪子喽！”见到我们后，秦朝富竟然老泪纵横，差点就直接跪在了我们面前。
戚先生睁开眼睛，拦住秦朝富后安慰了一句：“放心吧！死不了！你儿子不是那工人鬼魂要找的正主，只是被利用了而已！昨晚你一定做梦了吧，有没有梦见你老婆？还有你以前看到的那个工人？”
秦朝富一听眼睛就瞪得老大，有些不相信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不等戚先生回答，他随即又两眼放光道：“梦见了，梦见了！那工人提着钢管想要打我，我老婆出来吼了一声就把他给吓跑了！大先生，你得帮帮我儿子，他说是有人控制着他，他是身不由己做出那些事来的。”
戚先生没有表态，只突然问了一句：“这房子是你儿子的吗？”
他俩说话的时候，王家两个女人脸上就已经非常不悦，此时听戚先生发问，那个叫瑶瑶的女人再也忍不住了，不等秦朝富回答便抢话道：“这房子是我们王家的，只是当时陪嫁给我姐了。”
秦朝富转过头，有些无奈地辩道：“你们当时是陪嫁了一套房子给小梦和登武，但那是你们家的老房子。这套房子是登武两口子去年才买的，装修的时候还是我一直守着工人做的活，就算现在小梦走了，登武也出事，但他们不是还有儿子嘛？怎么就成你们王家的了？”
“你还要不要脸了？当时我姐只是卖了老房子换个新的而已，这里是全昆明最高档的住宅了，他秦登武才工作几年，不吃不喝也买不到吧！”瑶瑶人长得漂亮，可一张嘴却非常犀利，两句话把秦朝富说得无言以对。
那王明虎见女儿和亲家要吵起来，忙过来打着圆场道：“这位老……老先生，当初我大女儿和女婿结婚的时候公证过婚前财产，旧房换新房的时候夫妻之间也有过协议，所以房子就落在了我女儿一个人的名下。不知这跟他们家的事有什么关联？还请老先生指点。”
戚先生没有回答他，只调笑着问秦朝富：“如此说来，这房子没你秦家多大事呀？”
秦朝富长叹一声道：“只要我儿子和孙子平安无事，房子不房子的倒不重要了！我昨天来到这里连儿子家都进不去，硬是在屋外的草坪上呆了一夜，说起来这房子还真跟我们秦家没多大关系。”
“这房子本来就不是人住的地方，没关系更好！要是你昨晚住了进来，我们反而没必要巴巴地赶来了！”戚先生收起笑容，突然冒出句令人惊讶的话。
秦朝富愣在原地，那王明虎却不干了，盯着戚先生问道：“这位老先生，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这房子有什么问题？还有，你说什么正主不正主的话怎么说？”
面对他极不友好的语气，戚先生也不在乎，只含糊地回道：“这房子跟你们家的事是有点关系。至于房子有什么问题，以及那脏东西要找的正主，我得在这屋里呆一晚上才能找到答案。”
王明虎要再说什么，一直没吭声的那老道士忽然发话道：“王局长，法事马上就要开始，多争那些口舌做什么？他们愿意呆在这屋里，那正好可以跟我们做个伴。倒是你们一家，还是先行回家回避一下，明天中午12点后，再过来看看我说的灵不灵！”
第一百零二章 骗子的道义
听了老道士的话，王明虎赶紧招呼着妻子女儿走人，但出了门后他又返了回来，对着秦朝富说道：“亲家，何真人说做法事的时候会有烈鬼前来，我看……你还是跟我们去，暂时在我们家住一宿吧！”
“你叫他干什么？人家现在可不当你是亲家，你忘了他早上还怪你没照顾好他儿子呢！”王夫人跟着回头，不过却是责怪王明虎的。
王明虎瞪了他老婆一眼，接着劝秦朝富：“亲家，走吧！实在不愿去我家的话，我给你安排酒店，别呆在这了！”
见秦朝富无动于衷，他又转头对戚先生道：“这位老人家，如果你真的懂点这方面的事，那就应该看得出来这里的情况，虽说何真人他们师徒是真应观的**师，但烈鬼到来也不一定能保护得了你们，不如干脆和我亲家一起，先去避避算了！”
戚先生笑了，随身掏出一串檀香木手链递过去道：“王……王局长是吧！就凭你刚才这几句话，我送你个小玩意。如果晚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把它戴在右手腕也就可以了！”
等王明虎接个手链，戚先生又笑着冲门外的瑶瑶笑道：“大姑娘，令尊让我们师徒和秦兄弟一起去你家挤一个晚上，不知你可有什么意见？”
估计是他的语气有些轻浮，连王明虎听了都把眉头蹙了一下，瑶瑶更是回头咒了一句：“老东西，你姑奶奶家就算收容流浪狗，也不会让你这种不要脸的人进家门半步！”
戚先生还待说什么，那老道士忽然一句“无量天尊”打断，对着王明虎道：“王局长，时间不多了，有什么话明天过来再说吧！”
王明虎轻声哼了一声打断，带着老婆女儿真的走了。
秦朝富目送他们离开后，转身问戚先生：“大先生，这里究竟……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之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我儿子还有得救不？”
“只要他之前没做什么亏心事，那就不怕任何人加害！但如果是他自己种下的因，那别说什么真人，就是神仙来了也是枉然。”戚先生回了一句后，也反过来劝他：“你留在这里没什么好处，还是去外面找间旅馆休息吧！明天再过来，我们一起去看你儿子。”
秦朝富走了后，那个年轻一些的道士拿出把桃木剑指着戚先生骂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江湖骗子？抢我们的饭碗也就算了，还当着我们的面故弄玄虚，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我见这年轻道士之前一直故作高深，等主人家一走便凶相毕露，心里也有点忍不住，便大声回嘴道：“谁是骗子还不一定呢！你要是真有能耐，倒是说说看这里有什么问题呀！”
戚先生却一把拉住我，嘴里喝斥道：“十五，在两位法师面前不得无礼！”
那老道士也赶忙拦下年轻道士，同样喝止道：“何杰，忘了老爸怎么和你说的了？出门在外，和气生财！既然他们也是人家请来的，那就跟我们一样，也是为了口饭吃，别动不动就惹事！”
把我们俩劝住后，戚先生上前对那老道士拱了拱手以示和好，而那老道士却直接走过来又是一句“无量天尊”，对着戚先生躬了躬身后笑道：“老先生，现在时间还早，我俩不妨谈谈！”
戚先生也不还礼，笑着应道：“你们不是要做法事吗？还是先看你们做完再说吧！”
那老道士过去把门关好，又把所有的窗户窗帘全部关上，这才过来沙发上坐在戚先生身边，将道士服一脱，爽朗地笑道：“老先生，还没请教你是何方人氏、贵姓？”
“在下九宫门戚棋，这位是我的徒弟鹿悟仕！”戚先生还算耐心，如实回答。
那年轻道士哼了一声，轻蔑地冒出一句：“什么九宫门十道门的，没听说过。名字都起不好就出来混，也不怕被别人识破！”
老道士横了他一眼，赔笑着向戚先生作起了自我介绍：“我叫何真仁，仁义的仁；这位是我儿子何杰。我们是江西鹰潭贵溪市的，游走四方已经十多年了！”
戚先生一听来了兴趣，看他的眼光中也多了一丝不同，连声应道：“哦，原来何真人真的是龙虎山人氏，那应该是茅山一派的呀！”
“对对对……”何真仁脸上多了一分自豪，点着头说道：“我一直都说自己是龙虎山茅山派的，看来老先生知道的也不少呀！”
可能是觉得遇到知音了，他说完后把何杰也叫过来坐下，接着才对我们说道：“我最信奉的就是‘出门在外、和气生财’，今天跟老先生有缘，做兄弟的不妨传授你一点经验。”
戚先生也真会做戏，一幅好奇的神色道：“愿听真人教导！”
何真仁听他左一句“真人”右一句“真人”的，脸上差点笑开了花，把头凑过来低声道：“出门在外，特别是给这些官家做事，行头是很重要的！你看老先生你俩，不说像我们父子一样从头到脚全幅武装，好歹也弄套干净点的衣服穿着嘛！”
“还有，你又不是装和尚，弄些佛珠在身上干吗？这样很容易让人怀疑的，说不定就要守在这看你累死累活跳大神，给的功德钱还要被克扣呢……”
我之前见戚先生那种态度，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真的遇见两位得道高人了，可此时听了那何真仁的话，差点就没忍住笑出声来！戚先生才教育我说遇到招摇撞骗之徒要及时阻止，没想到那么快就给我们撞上了！
戚先生瞪了我一眼，煞有介事地问道：“什么佛珠？我没有戴佛珠呀！”
何真仁提醒道：“你拿给王局长的东西不是佛珠是什么？你可别骗我，那玩意花鸟市场一块钱三串，我最初出道的时候就用过了，后来有一次在成都就被人当场质疑，你一道士送我串开光的佛珠，你几个意思呀……”
“而且你出手的时机也不对，至少得把这里的事给解决了，明天等他过来后先唬他一番，然后再引诱他主动跟你要才对。不是我吹的，刚才你那三毛三的佛珠要换成是我出手呀，那他至少得掏这个数。”
说着他伸出右手比了个“六”的手势。
戚先生惊奇地问道：“六块？”
“什么六块呀！你老哥子还真是没见识！六块只是小零头，我出手的话，没个六百六十六他想要都不给！”何真仁回道。
这一番对话直听得我是目瞪口呆，何真仁父子行骗也就算了，这戚先生今天却是发什么疯，居然一本正经地跟他“讨教”。
戚先生也有些惊奇，不相信似的说：“那么多？那这一场法事做下来，岂不是发财了？”
何真仁得意地点了点头，轻声笑道：“那可不是！这王局长舍得送那么大一套房子给女儿做嫁妆，家里还会缺钱？我个人估计，他一年捞的油水起码是我们这种人一辈子的收入都不止，不趁机宰他宰谁去？你老哥子运气好呀，遇到我龙虎山茅山派的何真人，不一起发财都难喽，哈哈哈……”
“爸，你咋啥都跟人讲？”何杰忍不住打断，责怪了一句后不服气地说道：“我们揽下的生意，凭什么让他们一起占好处？人家王夫人也说了，各请各的、各做各的，他们是那姓秦的老头请来的，能给他们多少钱，你不能见个人都要帮人家一把呀！”
何真仁这次倒没生儿子的气，而是严肃地回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这小子咋学不会？你忘了当初我们才进入江湖的时候是怎样过来的吗，要不是遇见几个朋友悉心教导传授经验，我们能混到今天？人呀，不能太贪心！往开了说，我们拿的这些都是不义之财，大家都心放宽一点才能给各自多留条活路，不会伤了我们的阴德！”
这话又听得我一愣，没想到江湖骗子也有如此讲究的，如此说来的话，何真仁也不算是很坏的骗子。
戚先生更是听得连连点头，而且看得出来，他这次点头并非做戏，而是真正赞同何真仁的态度！一边点头还一边诚恳地请教：“真人，你可真是我们的贵人呀！我听你的意思，好像并不真的做什么法事，那明天他们过来，我们要是没抓到鬼怪什么的，那可怎样交差？”
“鬼怪嘛，我早就准备好了！”何真仁胸有成竹地回了一句，抬起茶杯吩咐何杰：“去给我加点水！”
戚先生连忙示意我去，并招呼何杰道：“这位小兄弟，让我徒弟去吧！一会我还有话问你呢！”
我接过何真仁茶杯时，见戚先生的嘴对着客厅左面的墙努了一下，便顺着他的眼光看去，谁知这一看，背上立时冒出一层冷汗、全身的汗毛也猛地竖了起来。
第一百零三章 假法事，真鬼
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婚纱照，一对新人幸福地依偎在一起，看那男的眉目间依稀有着秦朝富的影子，想来照片里的人应该就是秦登武和他老婆。
让我恐惧是因为在看照片的时候，那秦登武的老婆在对着我笑，虽然她在照片中本来就在笑，但那是很甜蜜的笑容，而刚才那一下，她却笑得很诡异！
我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
这下看得更清楚了，她是在对着我笑，而且嘴角还明显地动了一下，那笑容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倒个水都不利索，快点嘛！倒好了过来听何真人的指导！”戚先生见我发愣，冲我喝了一句。
我一个激灵，赶忙去给何真仁把水加了过来，顺带给戚先生也倒了一杯。
何真仁对我的表现应该还算满意，接过茶水泯了一口，接着讲道：“这些达官贵人、或者是老板土豪，赚的钱大多都是泯着良心的不义之财，心里难免就会有畏惧，总是将心度腹地以为有人要害他，所以你刚才说的这点呀，我早就想到了！”
“何杰，去把所有的家伙搬出来！”说着，他又吩咐了一句。
这次我学乖了，不等戚先生安排，便主动上前，帮何杰一起去将他们那印着八卦图案的行李箱搬了过来。
不过我是再没勇气看墙上的婚纱照了！这鬼怪我见的不少，但到九宫门学习了一段时间心智成熟后、特别是亲眼看着九宫门被烧毁了只剩一间“无量道观”后，我对鬼物是越看越怕，因为鬼物的出现好像都预示着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何真仁打开行李箱，拿出一摞纸钱和香烛对着戚先生道：“看见没，这是茅山道士独有的金钱纸，无论鬼神妖魔，见到后都想要，收了后都得魂归魂土归土；这是龙虎圣香和圣烛，得之可以大增功德照亮成仙之路。有了这些，他们也就没必要再害人了！”
展示完后，他接着拿出个大茶杯一般大小、带着盖子的玻璃瓶来，放在茶几上笑道：“这便是鬼怪的原形，因为收了我茅山派的功德，又慑于我茅山派的灵符，所以化成了这般模样！”
我见玻璃瓶里装着一条筷子般大小的青蛇，盘在那正吐着短短的信子，不由得打心眼里佩服这何家父子，行骗能准备到这个份上，他们还真是下了功夫的呀！
戚先生和我一样，看了那些东西后伸着大拇指连连称赞，不过还是继续问道：“那要是主人家非要在现场看做法事的经过，或者主人真的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可得怎么办呢？”
何真仁看来也是下定决心要点拨一下我们师徒，耐心地说道：“老哥子，咱来替这些贪官污吏和暴发户花钱，说得不好听点那叫骗。但行骗也得有天分才行，这点我可教不会你们了！”
他说着比了个手诀，然后着接着道：“我只能这样告诉你，我年轻的时候在龙虎山真应观里做了十年杂役，多少也会一点观相和驱邪之术。对于你说的不干净的东西，要么就是在接单的时候就辩识出来，自己惹不起的就以无缘为由提早推脱。”
“而且，行骗也一定得把‘道’‘德’二字放在心间！”
“关于‘道’，我不瞒你说，我使用的这些纸钱香烛，那可是货真价实的茅山派里得来的，多少还是有些效用，所以呀，我这些东西用了后可都要跟主人家明码实价地算账的。”
“而‘德’嘛，则是你永远不能失了良心，遇贫苦人家就免费出一次义务工也无妨，平常人家嘛适量收点成本辛苦费，遇上今天这种官家，那机会就来了，大敲他一次竹杠也是可以的。所以得学会辨别呀！”
“至于你说的做法事，今天我也让你开开眼界！不过你老哥子明天要想平分好处，除了对请你那主子尽量抬价外，今晚也得出点力才行！”
一番语毕后，他站起身重新穿好道袍，拿出个拂尘一晃，往事先摆好的香堂前一站，口里大呼一声：“开！”
何杰上前，跟着便拿起香烛点燃在桌上。
何真仁叫过后却吩咐我们师徒：“老哥子，我叫你俩出的力，就是过来一起把这些香烛纸火全部化了，这样才有做过法事的痕迹。不过你们可得小心，在这密封的屋子里烧这些东西，可别引起个火灾或一氧化碳中毒什么的，先去把窗子打开，看我这套程序完成后再烧也不要紧的。”
我见戚先生起身，便也跟着上前，不过我们没有立即去帮忙，而是站在一边看何真仁表演。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一定灵！有请张天师附身执法！”何真仁接着高叫两声后，身子忽然像中邪一般原地抖了两抖。
待他抖过再睁开眼睛，忽然之间就更精神了，仿佛真的得了张天师附体一般，开始在那踏着我看不懂的步伐，嘴里也胡乱哼唱着什么。
说真的，何真仁此时的举动，在外人看来要比戚先生做法事时专业得多，一举一动、一颦一唱看起来都是如此的**，搞得我都有点怀疑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了。
大概唱跳了十余分钟，他忽然将一道符纸点燃，拿出个和之前装青蛇一模一样的玻璃瓶，将符纸塞了进去盖好，放在香堂下方用锦布遮住，这才以一句“急急如律令”收场，身子又抖了几下后，便恢复了正常。
喘着粗气，他让何杰过去接着上香，自己过来沙发上坐着们休息。
何杰拿着行李箱过去一番摆弄，又上了三柱香后回来道：“师父，香上好了！”
“把收到的鬼怪拿来给主家看看！”何真仁说了一句后指指我们，显然是让我们充当主家的角色。
何杰大大地应了一声，然后当着我们的面把盖住玻璃瓶的锦布移开，将那玻璃瓶拿了出来给我们看。
我这一看还真就被吸引了，玻璃瓶本来是装着燃了一半的符纸，此时却变成了之前的那条小蛇……
明知肯定是何杰上前上香的时候做了手脚，用行李箱里之前的瓶子给掉了包的，但我也不得不从内心佩服，因为他的手脚真的太快了！
何真仁喘了两口气后，笑着问戚先生：“老哥子，这下知道了吧，其实骗子干的不但是脑力活，有时也是得有点体力活和技巧跟上的！”
戚先生心悦诚服地回道：“真人今天可真是让老朽长见识了！这法事既然是骗人的，是不是明天收了钱我们就跑路，以免日后王局长发现祸患未除，来找我们的麻烦。”
“不、不、不，祸患除没除我不知道，但好不容易攀上那么个贪官，不把这资源利用好就跑路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明天一早我就会建议他们赶紧将房子卖掉，反正他家不缺这点。这房子虽然死过人出过凶事，但换了新主难说就好了呢！”何真仁做完法事也不忘教我们，看来是真把我们当成自己人了。
说完后，他抬手看了看表，吩咐我们道：“现在可以烧化纸火了，抓紧时间化完后，我们还可以出去宵夜摊喝上两口，反正明天中午12点前赶过来也就是了！”
我还是没忍住，又抬头看向墙上的婚纱照，因为我很好奇，何真仁这“专业”的法事究竟是纯粹的虚张声势做样子，还是有那么一点功效。
这次看婚纱照时，我又睁大了眼，并赶紧碰了碰身边的戚先生，因为婚纱照中，秦登武的老婆居然不见了，只留他一个人的身影在那……
“我看见了，准备把阴阳眼打开，今晚的事情由你来搞定！”戚先生低低地咕哝了一句后，便按何真仁的吩咐过去烧纸。
我稳住心神向卫生间走去，准备撒尿解开自己的阴阳眼，却听见过去开窗户的何杰一声惊叫：“我操！真来鬼了！”
我连忙回头，那可不是！窗户的玻璃上清清楚楚地映着一个人影，正是婚纱照里消失的那个穿着白色婚纱的新娘子，但她此时不但没笑，反而是一脸狠毒地瞪着何杰。
第一百零四章 初试身手
何杰被吓到了，但是站在那却不敢动，因为窗户上映着的还有他自己的身影，而那新娘子是站在他身后的。
何真仁和戚先生也看见了，但戚先生没动，只是怔怔地看着窗户上的倒影。何真仁倒还算镇定，将拂尘一扔冲过去护住何杰，开口正色道：“朋友，我们也是混口饭吃，决无骚扰之意！如果有什么冤情怨气，尽管现身来谈谈，有什么需要我处理的，只要不违天地良心，赴汤蹈火我何真仁也尽力去做。”
看他的样子，应该和我一样见不到那女鬼真身，只能看见玻璃上的影子而已。
女鬼没有现身，在窗户上的影像中微微一笑，一双黑洞洞的眼眶里却慢慢渗出两行血迹，原本猩红的嘴唇却随着笑容变黑、并且在苍白的脸上逐渐散开，看起来就像整张脸从嘴唇开始慢慢地腐烂一般……
何真仁背对窗户，看不见女鬼的变化，仍旧在那嘀咕着！何杰却被女鬼越来越恐怖的形象给吓得浑身发颤。
“十五，愣着干吗？还不快打开阴阳眼把事情处理了！”戚先生肯定是看得见女鬼的，但他没动，故意要我去处理，所以大声吆喝着。
我连忙冲进厕所撒尿，可不知是不是太过紧张，手握丁丁却怎么也尿不出来……
戚先生不知何时来到卫生间门口，冷冷地提醒道：“如果遇到恶鬼袭击，不抓紧时间打开阴阳眼的话就相当于盲人应战，错过最好的反击机会不说，还会平添很多危机！”
我也知时间紧急，嘴里不由得大声骂道：“谁规定这阴阳眼要用尿来解开的呀？这也太他妈……”
一句还没骂完，憋了半天的尿门却忽然开了，于是连忙住口，把右手伸出去沾得一点尿水在指头上。
可我没有立即将指头往眼睑上抹，因为在伸出手的瞬间，我忽然发现卫生间墙上的镜子里，一个脸上血肉模糊的***在我身后，手里还高高举着一根钢管要砸下来。
“你娘的！”
我又是一句粗**出，右手迅速捏了个手诀，连还在工作的丁丁来不及收起来便转身一戳。
指尖并没有戳上什么东西的感觉，但凌空戳出后却腾起了一缕白烟，待再回头再看镜子时，那拿钢管的鬼物已经不见了。这才手忙脚乱地拉好裤门，重新将手指往眼睑上按去。
把阴阳眼打开后，我一边跨出门去一边问戚先生：“师父，现在该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都行，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戚先生见我已经开了阴阳眼，回答的语气便轻松了些。而且他的人更轻松，回到客厅后又自顾坐回沙发上，抬起杯子在那品茶了。
我却轻松不起来，那上下颌已经全部变成黑的女鬼，此时正骑在何杰的双肩上，长长的婚纱虚影把何杰半个身子都给罩住。
何杰可能有感觉，而且已经受了那女鬼影响，一边双手朝头部颈部乱抓，一边慌乱地叫道：“老爸，快救命呀，我看不见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何真仁从窗子里也看到儿子被鬼骑了，见说情祷告无用，便几步抢过来抓起拂尘，转回身照着何杰头上就是几下扫去。
但那女鬼的身体只是个虚影而已，拂尘打过去后穿过她的身体尽数打在了何杰身上，反而吓得被迷了眼的何杰大声叫道：“爸爸，鬼在打我了，快救命呀！”
何真仁打了几下后，忽然就对着窗户跪了下去，有些悲戚地恳求道：“女神仙，求求你放过小儿，这一切都是我的安排，都是我的错，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吧！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听了他的话后，房内明亮的灯光忽然熄灭，随后又重新亮了起来，但是却一明一暗忽闪忽闪的；客厅正中间那台大电视也随着灯光自己亮了起来，闪得两下后传来一阵阴森森的女人笑声：“哈哈哈……真的吗？”
我打开阴阳眼出来后，立即就跑到香堂那去，用何家父子之前留下的黄纸和毛笔，一笔一划地画符纸。戚先生要我来处理这鬼事，但我现在会的收鬼本领，就只在家时王腾越教的镇鬼符，以及灵魂出窍才能使出的道德法经，但戚先生说灵魂出窍伤元气，所以我便打算用镇鬼符。
等我画好两道符纸时，恰好那女人的声音传来。抬头一看，骑在何杰身上的新娘子果然已经不在，好像是钻到了电视机里，因为在电视机上方有一团明显的黑气。
这下何真仁和何杰也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闪着雪花的电视屏幕，听得女鬼发问，两人的头都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何杰见自己父亲跪在地上，还跟着跪了下去。
“那好吧，你俩现在就起身，把房里这老头和小孩杀了！”那女鬼收起阴冷的笑声，恶狠狠地吩咐道。
何家父子听了后当即愣住，显然没想到女鬼的要求是要他们杀人。
女鬼的耐心却非常有限，见他俩没立即回应，那吓人的脸忽然就清晰地出现在屏幕上，张着黑黑的大嘴吼道：“不杀人就你们先死……”
我在符纸画好时，便抬起右脚低低念着请阴差口诀，此时确定女鬼在电视机里后，立即踏出地煞步，举着镇鬼符便直奔那台大电视……
女鬼的脸现出来后，一句话还未吼完，那虚影便猛地从屏幕里快速爬出来，但只露出个鬼头，我的镇鬼符便已拍到，正击在她的额头部位，将其“啊”一声凄烈惨叫后硬生生拍回了电视机里。
本来跟着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着的电视机跟着灯光一齐熄灭，房内只剩香堂桌上的两支蜡烛微弱的灯光照映着。
我见女鬼的身影没有从电视机其它地方钻出来，便把那道镇鬼符直接贴在了屏幕上，见何家父子还在那跪着，又赶紧回身去搀扶他们。
尽管两人只是一对江湖骗子，但之前何真仁的话还是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倒不是因为他说要将骗来的好处分给我们，而是他说骗子也得有道德良知。所以我不忍看他们被鬼吓得这样狼狈，何况刚才女鬼要他们害我和戚先生时，他们也没为了自己而答应这种害人的要求。
谁知两人都不肯起身，只是惊恐地看着我的身后。
我发觉事情不对，连忙捏着另一道镇鬼符猛地转身……
可惜我的反应晚了，手都还没抬起来，就见之前在卫生间那个鬼物猛地扑在我的身上。
一阵透心的冰冷后，那已经上了我身的鬼物却立即又从我身上弹了出去，蜷缩在地上疑惑地叫了句：“怎么可能？”
我没跟他废话，地煞步又已踏出，嘴里大声念着请阴差口诀，举着镇鬼符朝那血肉模糊的影子奔过去。
“愚蠢！”身后好像是戚先生冷哼了一声，我却没时间去体会是什么意思，到了那鬼影身边后便将符纸拍出。
原以为那鬼物已经没了招架之力，谁知等我的符纸拍过去时，它却猛地一闪，身影如一道光似的就便从我身边闪过，撞进了正要起身的何杰身体里。
“何杰、何杰，你怎么了，快醒醒呀！”
等我跟着转身时，何真仁正扶着何杰摇晃，嘴里焦急地开口呼问。
我见那鬼影正附在何杰身上，只不过他之前上我身的时候好像受到了冲击，刚才又为了躲避我的攻击发力，所以上了何杰的身后也有些虚弱，没有立即控制他的身体。
这次我没再惊慌，慢慢走过去后，看准了再将镇鬼符准确地按在何杰后脑。
那鬼物控制着何杰，突然挥舞着双手一阵乱颤，嘴里“呜呜”地叫唤着。
我放开手，并示意何真仁放开何杰。因为那鬼物在乱颤的时候，他附在何杰身上的虚影也正在缓缓地被我那道符纸给吸进去。
镇鬼符把那鬼物收了后，从何杰的后脑上掉下来落在地上不动了，何杰却口吐白沫瘫软了下去。
第一百零五章 小人大鬼
何真仁把昏迷过去的何杰扶了，绕过地上那张符纸把他放在沙发上后，忽然对着戚先生跪下地去，嘴里大声呼叫道：“我何真……何老头有眼不识神仙！请老神仙大发慈悲，救救我儿子！”
戚先生身子一侧不受他的跪拜，嘴里笑道：“我不是神仙，倒是我那徒儿是个小神仙的料，你应该去求他！”
何真仁毕竟在龙虎山做过十年杂役，知道真正的道家不沾因果，见戚先生侧身不受拜时便已是满脸失望伤悲，听他如此说，还跪着就转过身子，对着我便连磕了三个头。
我多少也懂些规矩，受了这么个老人的跪拜后，要么三倍拜还人家，要么就给人家把问题解决了！
这是我第一次独自出手，我不想让别人对我的信任变成失望，所以干脆心安理得地受了他的拜请，然后才上前扶他起来安慰道：“何真人，放心吧！有我在，你儿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转过头来，我直接向戚先生问道：“师父，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照你自己的方式做就行了！”戚先生却把皮球给我原封不动地踢了回来。
我心头微微有气，大声叫道：“戚老倌，教我念灭魂曲！”
戚先生哼了一声，有些生气地应了句：“死了七年以上的鬼物留在阳世，那才不算平衡阴阳。你要是把这两个魂魄灭了，就算你真的是小神仙，那因果也是难以背负的！灭魂曲我倒可以教你，但你敢用吗？”
我一想也是自己鲁莽了，见从戚先生口里得不到什么帮助，再说我知道那些术法临阵磨枪的话很难有实效，也就断了请教现学的念头。
沉思了一会后，我见何杰头上隐隐有一小层黑气，但从始至终都没见他的魂魄离开过身体，想来只是被鬼物冲击后，暂时失了神智而已。
于是摸出一道驱邪符走到他身边，比了一个锁魂手诀大声念道：“天圆地方无丈量，心正不惧人魂慌……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待那正心口诀念完后，便将驱邪符往何杰胸口按去。
这招王腾越教了除人戾气的术法还真有奇效，符纸落下后，何杰当即便醒了过来，揉着眼睛问何真仁：“爸爸，鬼被赶跑了没有？他撞到我身上的时候好难受呀，像只大蚂蚁一样吃我的心脏……”
何真仁这下可算是另眼相看了，一边拍着何杰的后背安抚，一边又要向我下跪表示感谢，我见状连忙拦住，也找不到什么话说，只安慰道：“好人自有好报！你们都会没事的，不用再感谢我什么了！再说就算你们今天不在场，这两只鬼物我还是一样得处理。”
一直冷眼旁观的戚先生接了句：“这话说得对，因果自有报！求人不如求自己！不过我说十五呀，要还人情也得分个轻重缓急，这小子不过是被鬼物冲撞后自己胆怯，所以才会留下戾气，其实就算你不给他驱邪锁魂，那也无碍……”
他一句话没完，何真仁忽然叫了一声：“小心……”
屋内的电灯随着这一声吼猛然重新亮起，但我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已经悬空，紧接着便朝客厅角落倒飞过去，把何真仁他们设的香堂撞倒，果品香炉翻了一地都是。
顾不得腰腿疼痛，一个翻身站起来后，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在沙发边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头顶天花板，身子足有一条大牯牛粗的人影。
此鬼影一身黑色西装，打着个红色领带，头发往后梳得油光水滑，肥头大耳大腹便便，而且左边腋下还夹着个皮夹子，一看就是个“大”老板。此时正把右手拇指和食指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又在西装上擦了两下，一脸鄙夷地看着我。
我算又开了眼界，在所有的鬼物当中，这家伙是我见过最庞大的了！不知他是生前就这幅体型，还是死了后修炼得厉害才变大的。我觉得就凭他两个指头就把我捏了起来甩这么远，后一种可能要大一些。
这鬼物和那工人鬼一样，都是直接现身的，所以何家父子也能看见，两人吓得缩在戚先生身边，而戚先生却仍旧一如既往地淡定，看都没看那庞然大物一眼。
虽然怒气很甚，但还没冲昏我的头，看着那家伙的时候，我便在心里思索对付他的办法：再画镇鬼符是来不及的了，看来只有灵魂出窍使用《道德法经》上的术法，先把它给迷住后再引雷来击打。
主意打定后，我当即盘腿坐下，但还没念出才学会两天的出窍口诀，我又连忙弹了站起身来！也就那么凑巧，我不偏不倚地坐在了之前香炉里翻下来的一支燃着的青香上，那香头烫得我的臀部比针扎还疼！
大老板鬼见我打坐之时已同时出手，上前两步后俯身就是一拳打来。
我正想继续坐下念口诀时，胸口已被它的重拳打中，身子又是一个腾空后飞着撞在坚硬的墙上。
不等我的身子落地，大老板鬼跟着伸脚出来，直接踩着我的肚子就按在了墙上……
那种感觉很难受，但那个场景却很趣！如果这大老板鬼不现身的话，可能在别人眼中我就是在演戏耍高度杂技吧！
透过鬼影虚幻的身体，我见戚先生虽然注视着我们，但还是一动也不动，一点出手相助的意思也没有。心头一个气急，也不管什么口诀不口诀的了，先一泡唾液用力向大老板吐去，随即一只手抓住它宽大的裤管，另一只手猛地扯下脖子上的狗牙，对着它的小腿肚子便猛力戳去。
“噢”一声大叫，大老板鬼猛一缩脚，我也跟着坠下，不过这下我有了准备，坠下后双脚落地没有跌倒，反而就着身子前倾之势，握着狗牙冲上几步，对着那陪家伙的肚子上就又是一阵乱戳。
“你找死！”
那大家伙吼得一声，一个耳光扇了下来，把只顾攻击的我又打得侧身倒地，头撞在客厅另一个角落的酒架上，直接摔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
也许是顾忌我仍然紧抓着的狗牙，这次他没有乘胜连环攻击，而是弯下腰去将之前封住那工人鬼的镇鬼符抓起，然后两手一撕，就见那工人鬼的影子掉了出来。
“谢总，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工人鬼出来后，满脸疑惑地抬头盯着那老板鬼问道。
老板鬼哼了一声骂道：“废物！做什么都不会动脑筋，难怪被人家做手脚摔死都不知道！光会露出一幅惨不拉唧的模样，连三岁小孩都吓不到有个屁用。”
这话虽是在教训工人鬼，听在我耳朵里时却有些欣喜，因为我忽然想起玉虚师兄教育过我，说有些烈鬼会使用幻像，把自己变得和实际形象不符来迷惑世人，遇到再凶恶可怕的鬼物时，都不要被它们的表面形象吓倒。
所以待那大老板鬼再次转过身来看着我时，我强打精神笑道：“装够了没？就算你再厉害，变得再高大，终究也是一个矮人半截的侏儒而已！我一个巴掌就能拍得你魂飞魄散，你信不信？”
那老板鬼脸上露出惊疑的神色，高大粗壮的身影忽然就真的缩了下去，嘴里有些不相信似的问道：“小屁孩，你究竟是何方神圣，要来坏我谢天华的好事？”
我没回答他，而是按玉虚师兄提到过的一个方法，握着狗牙便凌空虚画着一道镇鬼符。
“你娘的，原来又是太乙宫的牛鼻子！不过你个**娃儿这点本事也想收我，太自不量力了！”
已经变成个侏儒、但身影真实得多了的老板鬼嘴上强硬，却拉着工人鬼一个闪身从窗户那飞了出去。
我刚才其实是在虚张声势，因为玉虚师兄提到这凭空画符时曾说过，目前世间真正能做到的不会超过三人。不过就算是虚张声势，好歹也吓退了那强劲的鬼物，正想长吐一口气，头顶的灯光又猛然熄灭。
窗外只有几缕路灯的光映进来，但屋里却未变黑，而是变得通红一片：天花板、墙壁上、甚至地面上，在电灯熄灭后忽然就一齐冒出大片大片的殷红液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