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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胡贰     借命先生txt下载     借命先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六章 送圣女回苗寨

    “春去春又来,花谢花会再开……”

    我是被一阵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给吵醒的,而且醒来后立时发现自己是躺在一辆面包车的后排座,腰间还有两根布带将身体给捆了固定在座位上。

    第一感觉是我被人给绑架了!在学校的时候就曾听老师和学生们都说过现在治安如何乱、经常有什么黑社会绑架人之类的事。

    所以我没敢乱动,只想观察一下是个什么情况,还有就是白潼汐、杨月琴和严朗闻哪里去了。

    不过我的顾虑说起来有些好笑,因为随后我便听见了严朗闻的声音,这个长相怪异、已经当了和尚的家伙,居然扯着嗓子跟随汽车音响放里放的流行歌曲在嘶吼……

    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后,除了那种特别疲惫的酸疼感觉外,倒也没有什么不适,于是便轻轻解开布带坐了起来。

    我也没出声,静静地坐起身后才向前看,见开车的那人身着警服,看发型正是以前我在九宫门的师兄陆毅;而副驾驶上坐着的那光头不用猜也知是严朗闻,因为他露出来的左边头颅就像是褐色的干柴一般。

    再低头看我前面的那排座位上,横躺着的是杨月琴。

    杨月琴虽然平躺着,但却是睁着眼睛的,眼珠正直愣愣地看着我。

    看着她原本白皙的脸蛋泛着一层浓浓的黑气,都有点接近非洲人种的肤色了,而且她手上和脖颈处的四只护身虫也如睡着了般一动不动。我连忙出声问道:“月琴妹妹,你……你怎么了?”

    杨月琴眼睛眨吧了两下,嘴唇动了一动,但却没有回答。

    听见我的声音后,陆毅赶紧将音响关了靠边停车,严朗闻也停住那跑调的嘶吼,回头关切地问我:“十五兄弟,你醒了!感觉身体怎么样?”

    我没回答,而是反问道:“严大哥,月琴……月琴究竟怎么了?”

    严朗闻也没回答我,只宣了声“阿弥陀佛”后便沉默不语。

    陆毅转过头来,先问了一句我的情况后,这才替严朗闻回答道:“这小妹妹中毒……准确地说是中蛊了,就是你们去消灭的那种妖蛊。现在我们正在送她回红苗寨去,请他们寨子的大巫给她拔除妖蛊。”

    忍了一下后,他又继续说道:“同时也送你……你们暂时避一段时间!”

    我的心头难过无比!杨月琴为了来帮我处理虫人之事,没想到会伤成这样!她是苗家的圣女,短短两三天的相处,我已经知道她的本领见识都不一般,可却无法解决自己所中妖蛊,那伤情可想而知。

    但愣了一下后,我又接着问道:“陆师兄,我昏迷几天了?还有就是,你见到我们九宫门的白师姐白潼汐没?她是一个道鬼。”

    “你没昏多长,就一晚上到现在而已!”

    这次陆毅只回答了一半,转头过去看了严朗闻两眼后便不说话了。

    我心头有些紧张,心想不会是严朗闻容不得白潼汐,终于还是对她下手了吧?忙又问道:“严大哥,你把我白师姐怎么样了?”

    严朗闻先吩咐陆毅重新将车启动,然后从他座位旁边摸出那把我熟悉的黑伞说道:“阿弥陀佛!施主,这下你们可以放心去了吧!”

    说完后他却将那黑伞用力往车窗外一甩,直接将其扔进了路沿下的深谷里。

    我反应过来白潼汐有可能就藏在那把黑伞里后,激动地大声叫道:“严大哥,你干什么?我白师姐救过我和月琴妹妹的命!”

    见他无动于衷,我又对陆毅吼道:“停车!陆师兄,白师姐是我们九宫门的同门师姐,你不会真的对九宫门没有一点感情了吧?”

    严朗闻扔出黑伞后就只顾双手合什低声念经。陆毅却一边开车一边严肃地劝道:“十五师弟,你别激动!白师姐确实是在那把伞里,但她真的等不起了,她的伤势比这位红苗小妹妹还重,也是中了鬼妖蛊。”

    “小妹妹说红苗大巫中没有人会解鬼蛊,所以白师姐跟我们去红苗寨一点意义也没有。幸好凌晨我们准备出发的时候……”

    说到这里时,本来在念经的严朗闻却忽然大大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似在提醒陆毅什么。

    顿了一下后,陆毅才接着说道:“幸好我们出发时来了个高人,好像……好像是戚……戚师伯安排过来的,那人能够帮白师姐解除鬼妖蛊。”

    “不过白师姐有点放心不下你,一定要等你醒来听见你的声音后才走,所以刚才朗闻大师是在送她离开!”

    我听他自从严朗闻咳嗽后话语就有点吞吞吐吐极不自然,于是追问道:“陆师兄,你们如果有必要向我隐瞒什么的话,把我拉着来干什么?快送我回省城,我还得等我师父戚老倌呢!”

    严朗闻停止了念经,回头看着我笑道:“十五兄弟,你真的不想送杨施主回红苗寨、看着她痊愈后才离开?还是想回去找你的白师姐?我可告诉你,如果你真的不愿意送杨施主,那红苗寨在前面那个镇子就有人来接她了!至于那个道鬼嘛,不管你信不信,我刚才已经念经送她到另一个地方治伤去了!”

    我愣了一下,心里也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只觉得不送杨月琴的话太也对不信她,要是白潼汐真如他们所说,是去疗伤的话,那我也应该为她高兴呀!

    好一会后,我才又问陆毅:“陆师兄,你说那个可以治白师姐的高人是谁?怎么不跟着我们一起来呢?”

    “也是个女的!”他回了一句后却又变得吞吞吐吐,接着说道:“我……我以前没见过!也……也不认识!她有急事,不能跟我们来,但白师姐能找到她的,你放心就是了!”

    见问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特别是严朗闻,我对他忽然间感觉有些陌生,不再有在望龙居重逢时的那种亲切!于是也不继续问了,只趴在前排座位的靠背上,静静地和杨月琴对视着……

    车子一路摇晃,直到下午时分才在一个小镇上停下。

    下车时我才发现,我们的待遇还真够好的,陆毅竟然是开着警车送的我们。

    可能是提前接到通知,我们到达小镇时,那里早已等候了四个穿着打扮与杨月琴一样的苗家少女,另有七八个穿着花马褂的中年男人。

    那些苗家人对我们非常客气,一个少女将杨月琴背下车后,见我下车行走也有些飘浮,还安排一个男的过来背我。

    在街边的一家院子里吃过晚饭后,陆毅便要返程了。得知我愿意送杨月琴去红苗寨时,他也很赞同,还拉着我的手道:“十五师弟,红苗寨的大巫在华夏很有名,以前住持师兄就经常提起他们。你这次受伤不轻,去那后好好配合疗伤,什么时候好了想回省城,打我们警队的电话找我就是,我保证亲自开车来这接你!”

    临行前,他又对严朗闻说道:“朗闻大师,因为望龙居这事,我就不远送了!劳烦你多关照我十五师弟,还有就是希望你下次路过省城时,能到我们警队转转,有些案子还真得你这种高人才能帮忙破解……。”

    陆毅前脚开车离开,我们后脚跟着也就出发了,不过这次我们的交通工具很独特,居然是两顶用金竹编织而成的轿子。

    坐轿子的人自然是我和杨月琴两个伤员,一前一后分抬两顶轿子的人就不说了,严朗闻和那些苗家姑娘都是“踏正步”。

    出了小镇后,我便明白为什么陆毅不继续送我们了,因为那些来接应的苗家人走的是山路。不过我无所谓,因为这轿子虽慢,便被苗家大哥们抬的很稳,不像坐车那么颠簸……

    穿行在荒无人烟的大山小道上,虽然我们人比较多,但感觉还是有些害怕的,因为我隐隐感觉得到,走得离小镇越远、路上的阴气也就越重。

    不过我们这一行人可不是那条道唯一的夜行者。大约午夜十分,我们便连续遇到两起连夜赶路的人!与那些有点神秘的过客各走一边擦肩而过后,领头的姑娘终于吩咐在一个平地上休息。

    几个苗大哥生起火来后,把我和杨月琴也都背了过去烤火,以免我们受凉。

    正没休息好呢,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由远而近传来,不一会便双看见一群赶夜路的人走过来,也不知这些人有什么讲究,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小青年,手里举着个铜铃铛摇晃个不停,直到看见我们后才将铃铛收起。

第一百六十七章 路遇赶尸人

    小青年身后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伙子,那伙子虽然留着个寸头,但却穿了一身黄色道袍;在后面是两个铁青着脸的壮年男子,都穿着深青色的工作服、头上戴着那种有头灯的安全帽;最后是一个背挎黄布包、背有点弓的老人。

    有道家人在其中,又是这深夜赶路的人,所以不用猜也能想到非同一般!

    见到我们时,他们好像也很诧异,那道士一把将身前的小青年扒开后,大声呼道:“无上太乙天尊!亡人过路、生人回避!”

    这话听得我有些悚然!亡人过路,意思是他们竟然是……

    所以尽管虚弱,我还是赶紧解开阴阳眼。

    放眼看去,见小青年、道士以及走在最后的老人都是正常的,但中间那三人却明显是死人,只不过他们虚幻的灵魂都被一条同样虚幻的麻绳给捆在了身体上,难怪从行动上看不出他们已为亡人!

    不过我随后就发现自己有些鲁莽!这鬼魂之物,最怕被人看见,特别是像我这种刻意去观察的。见三鬼对我都是怒目相视,走在老人前面那人身上的魂魄还控制着他身体的头也对我投来阴狠的目光时,我赶紧装作眼神涣散,是在看那老人的样子。

    苗家众人自打这群人出现后,都只一齐看着中间那堆篝火目不斜射,既不害怕也不好奇,似乎把道士这一行人当成了空气。

    严朗闻听了那道士的话后,起身对他们双手合什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道长们请自便,不碍事的!”

    几人看清楚他的长相模样后都明显一愣,那三个死人还明显地一齐退了一步。

    这也难怪,就严朗闻那半人半尸的面孔,别说生人,连陆毅送我们来的路上,好像都看他一次就打一次冷颤。

    那道士向严朗闻回了个道家手礼,然后回头对老头说:“师父,是道上的朋友!”

    “那就继续赶路吧!”老头应了一句后,有些责备地大声喝了句:“大帅,跟你说多少遍了,没人的时候也要喊起来!幸亏是道上的朋友,这要遇到民众善人,你不是存心毁我胡风的招牌吗?”

    老人家看起来一幅佝偻的模样,想不到一开口却是声如洪钟!最令人佩服的是他刚才还是个老人家虚弱的神情,但在喝斥的时候,两眼立即精光外露。

    严朗闻还算淡定,高唱一声“阿弥陀佛”后坐回火边,但我是再也忍不住了,向那个叫胡风的老人家投去了敬佩万分的目光。

    因为刚才他露出的两眼精光,我只在戚先生、玉虚师兄和张师叔眼里见到过!连王腾越王道长和差点害了我的刘师叔刘仁天的眼中,我也未曾见过。所以足见此人乃道家高人!

    穿道袍的年轻人附合着胡风,也责怪道:“孙师弟,让你来执魂,你偏要领路,现在好了吧?惹师父都生气了!”

    小青年不说话,只把手里的铃铛一摇,大声叫道:“亡人过路、生人回避!亡人过路、生人回避……”然后大踏步沿我们来时的路走了。

    直到铃声和小青年的叫声渐隐,一个苗叔叔才开口问严朗闻:“朗闻老表,你不是从来不容死鬼于世的吗,刚才怎么就任由人家从眼皮底下走了?”

    领头的苗姑娘跟着附和道:“是了嘛!我都准备给他们来一道阴刀了,见你说什么各走一边,所以才忍住的。明知道我们圣女在此休息,还带着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过来,明显就是故意亵渎!”

    杨月琴从见到她们苗寨的人,吃了一些他们带来的药丸后,精神状态就好了许多,但一直没说话!此时听见族人议论,忽然开口道:“咪铛,你就是爱胡闹,那阴刀是能乱放的吗?刚才要不是朗闻师兄,你们谁下手谁遭殃!”

    她一发话,自有一股威信,苗家众人大多都赶紧坐正把脸移开。那咪铛却笑道:“咪琴妹子,我只是说笑逗你开心呢,看你把朗闻师兄都给抬上天,要当佛祖朝拜了!却拿我们来凶,是不是怪我们来打扰了你和他……”

    “够了!”杨月琴喝断后,本来黑漆漆的脸蛋好像有些泛红,轻声笑道:“朗闻师兄是出家人!你们开玩笑也得有个度,回寨子还远,我们还得靠他护送呢!大家可别惹恼了他!”

    她说完后眼神不经意地扫了严朗闻一下,而严朗闻则双手合什垂目诵经……

    这一切看在我的眼里,心头莫名地有些酸楚,只得轻轻合上双眼,心里默念《道德法经》的心诀,自顾养气疗伤!

    之前那个苗叔叔可能看出气氛有些异常,也跟着打岔道:“咪铛,圣女说的没错!阴刀反噬的后果,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接着又问杨月琴道:“圣女妹子,刚才那三个道士是什么人,好像本领很高强的样子?”

    杨月琴回道:“他不自报姓名,我也是不知道的,但我听阿爹说过,现在华夏大地,赶尸一族只剩湘西麻树村,而麻树村最厉害的赶尸道士,就是这刚才那老道胡风。”

    “这胡风年轻时有个故事,他看上了贵州青苗家的圣女凌秋华,要上苗寨去抢亲,结果被青苗三个大巫同时以阴刀加害,谁知此人本领高强,竟唤醒青苗合葬坟里的十多个前辈,把青苗寨搅了个天翻地覆。”

    “最后还是三个大巫和青苗掌门同时出面,向他求情告饶,又把阴刀收回反噬在寨中的一个罪人身上,这才把事情给平息了。”

    几个苗妹妹听得直笑,那咪铛一边笑一边问:“那他抢到凌奶奶了没有?”

    杨月琴跟着笑道:“要是他抢到了,凌奶奶还会成为青苗圣女吗?青苗寨的大巫和掌门向他求情,但苗家难道只剩青苗寨了不成?后来白苗那边的大巫听说此事后赶到贵州,施了个坟头蛇五害,便把他给赶回湘西麻树村了。”

    ……

    他们闲聊得一阵后,咪铛便安排将火扑灭、点上火把后重新启程。

    我这一番打坐后,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也不好意思再让人家抬着我走了!好在这苗家人虽然大大咧咧,却都是直爽人,见我执意不坐,便也不再勉强,只安排我走在他们中间。

    披星戴月没走几步,在前头开路的严朗闻忽然停住脚步,转头对那咪铛说道:“咪铛施主,你安排各位施主停下,在我没回来之前不得再走!”

    见咪铛答应后,他又歪着头对我说:“十五兄弟,你身体没恢复,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再出手!”

    我那时打开的阴阳眼并没有封回,虽然感觉山中阴气较重,但动身后也没见什么不干净之物呀!所以有些诧异地点了点头。

    严朗闻吩咐完后,忽然将后背上的大铡刀一拔,嘴里大叫道:“妖孽,往哪里走?”跟着便飞身向路下跃去。

    我正诧异间,见他身体尚在空中,路坎下忽然窜出一只黑色的庞然大物,朝草丛里便快速钻了去。

    “黑瞎子!”几个苗人齐声惊呼后,抬着空轿子的一个苗家汉子惊魂未定地说了句:“幸亏有朗闻老表护送,否则我们被这黑东西埋伏事小,圣女有什么差错的话,那可就无颜见蚩尤老祖了!”

    我也有些心惊,但听着那苗汉子的话时,心里之前那种莫名的酸楚却又涌了出来,连忙睁大眼睛又慢慢环视,想看一下还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发现的异常。

    这一看还真就看见了不该见到的东西!那是我转过身看后面跟着的两位苗姑娘时,忽然发现在最后那位苗家妹妹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身着深青色工作服、头戴有头顶的安全帽,正是之前和胡风他们一起行走的死尸中的一个。此时他身上的魂魄身影已然不见,只是闭着眼面无表情地站在那苗姑娘背后。

    见我发现了他,那死尸本来闭着的一双眼忽然睁开,露出全是白色的眼珠。同时还将嘴也张开,左右四颗犬牙忽然就变长了好多。

    这还不算,他一双垂着的双手也随即抬起,猛地搭在了苗姑娘的双肩之上。

第一百六十八章 收尸

    苗姑娘可能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就是我们这一行走在最后的人,当那死尸将手搭在她双肩时,双手一抬很自然地将那死尸的手给格开,嘴里还有些不耐烦地说了句:“别闹,我真的见到有黑狗熊了!”

    我一把将面前的苗女拉开,接着又上前一把将那个苗姑娘抓在手里。

    没想到她会错了意,以为我要非礼她还是怎么的,反应强烈地叫了一声“流氓”后,双手反向我的胸膛推了过来。

    这也怪不得她,因为我那毛手毛脚的一抓,好像抓到了人家胸前,换谁都会误会翻脸的呀!

    但我来不及解释什么,只强行抓着她胸前的衣服,将她拉到我怀里的同时又猛地上前转身,赶在死尸又抬起手来前,用身体把她和那死尸给隔开。

    死尸的反应很快,重新抬起手来后不是搭上来,而是直接用双掌将我的脖颈给叉住,并猛地把我像拔萝卜一般整个人给提了起来。

    “僵尸!”那苗姑娘被我抓着扳转身体后,也终于反应过来了,惊叫着和另外那个同伴一起朝前逃。

    我在被死尸提起来后,心头倒不怎么惊慌,反而有些欣喜!因为我看见一众苗姑娘苗汉子慌乱地围到杨月琴身边时,那个红苗圣女转回头看我的表情中充满牵挂,还抬起双手将小青蛇和人面蜘蛛朝我这边甩了过来。

    我没有被心头那些小九九扰乱心智,反应过来身处危境后,立即抬手往衣兜里摸去。这种才死的僵尸虽然是我生平第一次接触,但我学过对符它们的办法,只要灵符一出,定然能够降服!

    可我忘了一件事,平时我备在身上的那些符纸,已经在省城的望龙居小区尽数拿去消灭周奶奶那个老巫婆了。

    死尸不会给我应付的时间,将我提起后手上用力更甚,差点没把我的脖子直接捏断,接着更是把我向路边的草坡一扔。

    发现没有符纸后,我立即强行在心头念那轻身诀借力。本来这种实实际际存在的僵尸,如能引来一道天雷,别说一只、就算是一群也可瞬间击毁的,但我不敢灵魂出窍,这时要是出窍了,失去意识的身体给它咬上一口的话,那我永远也别想着回魂了!

    身体还没撞到草坡上,我已轻身诀已念完。也许是这次借力时的心情不同,或许是因为见杨月琴甩出的两只护身虫都软软地掉在了轿子下,而她看向我的眼神中尽是关切,所以借来的力竟然很大。

    几乎是一个漂亮的蜻蜓点水姿势,我在那僵尸扔开我扑向杨月琴和一众苗人前跃了回来,双脚用力蹬在了它的胸腹。

    死尸被我给蹬得后退几步。

    但装笔卖弄也是有代价的!蹬完死尸后身子直挺挺地砸在地上时,疼得我差点没忍住叫出声来!

    更倒霉的是,那死尸退了两步后也意识到我不好对付,竟然一个蛙跳就扑上来,把刚撑起身体的我给再次扑倒在地,张着嘴就往我的脖子上咬来。

    人在绝望的时候,心头的想法就会少了很多!眼见无法躲避那四颗尖牙的时候,我心里忽然只有一句话无上太乙天尊!

    死尸没能咬到我,因为那些苗人见杨月琴出手后,一齐抬手朝这边挥来!这也许就是他们的攻击方式,只见一片密密麻麻虫子飞来,全部沾在了死尸的后背!有杨月琴护身虫中的蜘蛛,不过后背没有人面花纹;有蛇,不过是那种大得多的红蛇;有壁虎、螳螂、蜥蜴……。

    那些虫子肯定咬了死尸,而且死尸的身体肯定也有感觉!沾上虫子后死尸立即像触电似的从我身上弹开,并像被定住了一般站在原地不动。

    我爬起身后长出了一口气,正想对苗家朋友说声感谢,却又发现气氛不太对劲。那些苗人全部都是一脸忧郁,杨月琴更是大声命令道:“收回各人的五虫,要是被尸气给控制了,那不用僵尸来咬,你们自己就立即会成为僵尸。”

    再看那死尸,被那么多虫子咬过之后,弹身瞬间就变得正常,只是低头看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没事儿一般地将爬过来胸前的一只壁虎和一只蜘蛛拍落。

    苗人们各自唱着一句古怪的歌,虫子纷纷离开死尸的身体跑了回去。

    死尸没理会虫子,抬起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死人脸,用那白森森的眼睛看着我后,忽然张开大嘴“妈”地叫了一声。

    刚才一番交手后,我的信心被击得粉碎!平常修炼的时候觉得对付实实在在的活死人,要比对付虚幻的鬼物简单得多,谁知这是体力活不说,还那么难处理。

    但我没有退路,别说身后有一个会让我心情起伏的人,就是为了这一众才认识的苗家兄弟姐妹,我也得跟这死尸拼了!

    所以没等它扑上来,我已又一遍轻身诀念出,然后趁他仰天长叫时冲上前,一把将他抱住就用力朝路的下方拽,嘴里同时大叫:“你们快走!”

    我的想法很简单:能拖一刻是一刻,先保护得杨月琴和苗人们离开再说!至于我自己,戚先生说我上次借的命是十年,应该不至于会提前“夭折”的。

    可那死尸真不简单,我借来的力不小,但他的双腿竟如同在地上生根了一样,身子也忽然僵硬得似铁铸成的一样,任我如何用力都不能扳动他。反而是他在叫完之后,抓着我的双肩就朝我脖子上咬来。

    我已经抱了同归于尽的心思,一点避让的意思都没有,直接伸手将脖子上的狗牙一扯,向着他的脖子上插去……

    他咬我,难道我不能“咬”他?

    我的脖颈已经感觉到了他牙齿的尖利,但我更感觉到他浑身乍起的颤抖……

    我的狗牙与他的尸牙同时触到对方,我们谁也没有咬到谁,不过此局的胜利终于属于我了!在我的狗牙触到死尸时,他忽然就剧烈颤抖,也阻止了他贴到我皮肤上的牙齿咬下来。

    这绝对是意外的惊喜!我趁机赶忙退开后,来不及感受那死里逃生的惊喜,接着又扑上前去,用狗牙不停地往死尸的身上猛戳。

    “啊……妈妈……我要回家!”

    那死尸身上被我狗牙戳到的地方,不断地冒出阵阵青烟,最奇特的是他居然跟活人一样,张着嘴开口说话了,那浓烈的川音含混不清地叫着几句话,让我听在耳里也不胜唏嘘!

    不过我是不会心软的,《道德法经》有云:鬼可以感化、可以超度,但僵尸却不能,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其消灭!

    一直戳到累得手抬下起来,我才喘着粗气警惕地退来。

    那死尸身体已变得千疮百孔,嘴里还在“嗬嗬”地低呤,可不知为什么,他一直站在那没有倒下,在我退开后,反而又朝我慢慢走来。

    此时他的模样虽更恐怖,但看那动作已然是在做最后无谓的挣扎了。

    “唉!”我心里轻叹:要你一开始就这样,我也不必如此拼命呀!

    叹完后,我抬起右手,猛地咬破中指,在左手掌上快速画下一道灭尸符,默念口诀跟着也慢慢迎上,一把将血符印在它的胸口。

    我的左手掌倒没什么感觉,但那死尸却如被烈焰炙烤,冒起一阵浓烈的青烟……

    等死尸终于化为一堆灰烬掉下时,我再也忍不住心头的压抑,仰天长啸!

    回身准备启程时,发现杨月琴带着一众苗人仍在原地,既惊讶又敬佩地看着我时,我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转而化为一阵感动!

    这次我打算不客气了,一定得让苗家老表给我抬到他们寨子不可。谁知走过去后,心头却又立时沉到了骨底:另外两个死尸不知何时已经绕到前方,并排站在路上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第一百六十九章 毁尸灭魂

    “鹿十五,你不准再去了!让我来!”杨月琴也看到两个死尸了,见我捏着狗牙作势冲将过去,便大声地阻止我。

    此言一出,一众苗男苗女都慌了,赶紧站在她的轿子前拦住。咪铛回头大声叫道:“咪琴妹子,让我们放出死五害吧!你赶回去让大巫们给拔除妖蛊后,再为我们招魂就是了!”

    杨月琴站起身笑道:“你是圣女还是我是圣女?你们还把我当圣女的话,就全部给我让开!”

    那众苗人没动,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前面拦路的两具僵尸。

    见摆架子没用,杨月琴又劝道:“你们听我说!我是圣女,即使我因为妖蛊而死,那也绝对还会转世回来,所以拔不拔无所谓!但你们不能死,红苗寨这一代的希望全部在你们身上呢!而且,我会现场教你们,破解苗人不=能对付僵尸的怪圈!”

    她这话让我想起在庆元观时,从***家纪事里看到那个传承典故:据说华夏很多上古大术太过逆天,所以在众神归位时便一起收走了很多,只留下现今这些平衡阴阳的传承。但苗家不一样,他们留下了一项大术,对人对鬼都极具杀伤力,那就是极少有人知晓的五害。

    不过苗人对此也付出了极大代价:被上天惩罚后树了个不死不活的天敌,也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僵尸。最终被汉人操控他们的天敌,把整个民族从中原逼往了西南变成蛮夷之众。

    后来苗人的复兴,得益于一个巫师的舍身!他利用自己的所有修为,全部在瞬间加到自己身上,然后憋着一口生气不吐,把自己也变成了一个活着的死人,成功破了汉人的僵尸阵。

    这等于是破解了几千年的魔咒。从那时起,苗人便再也不惧僵尸来袭,甚至能比其他族群修者更易消灭僵尸。

    可惜苗人对抗僵尸的优势只保持了三百年,之后便又一切恢复如常!据苗家传言,必须又得有苗家的转世之人舍身,才会延续他们与僵尸之间对决的优势。

    好在那三百年里僵尸和操控僵尸的人都对苗人闻风丧胆,以致后来一直到现在都不敢再对苗人有何侵犯,生怕一旦惹恼了他们,又有人出来献身破咒后大肆报复……

    那个典故的本意,是告诫道家修者收徒之时,必须问清是否是苗人,好让他们记住不能对付僵尸的事,以免无端害了他们。

    所以我听杨月琴说的话后,立时就猜到她想做什么了,也顾不得一直对她的尊敬,大声喝道:“住手!你们是看不起我吗?刚才我消灭那死鬼的时候,你们还看不出我的本事?”

    我的话音落下后,身后忽然传来一句:“不错,九宫门的人一向都不赖,道心自然不说,那道义也真不是普通宗派能比的。”

    回过头后,见之前赶尸的胡风带着他那个小青年徒弟,正一人拿着一根麻绳站在刚才被我消灭的僵尸黑灰边。

    见我们回头,那老头胡风也没在意,只继续说道:“大帅呀,你看此人年纪跟你不相上下,但人家那份气势!你要有人家一半,也不会被你那心怀不轨的万勇师兄暗算了!”

    我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见两具僵尸都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便退了回来质问那胡风:“老道长,听说你也是有头有脸的前辈了,我们无冤无仇,为何干这种卑鄙之事?”

    “小子,你嘴给我放干净点!我师父干什么卑鄙之事了?你再信口雌黄,信不信我们不管了?”那小青年见我一来就斥责胡风,忍不住站出来向我叫嚣。

    我听他口气,似乎不像是来和我们为敌的,语气变得友好了一些道:“你们赶尸走夜路,我们也没碍你们的事呀!为什么放了这些僵尸来与我们为敌?可别告诉我们,是湘西麻树村的胡道长控制不了出的意外哟!”

    胡风见我不但说出了他的来历,还责怪中给他带了顶高帽子,看起来有些高兴,上前一步后行了个道礼回道:“小道友是九宫门哪位先生的门人,还是属于无师之徒?”

    看他对我们九宫门的事也很了解的样子,我便如被应道:“我是戚先生的徒弟鹿悟仕!”

    胡风点头应道:“嗯,很好!我是胡风,这位是我的徒弟孙大帅。鹿道友可能误会了,刚才我们走着走着,我另一个徒弟万勇突生异心,竟趁我不备时解开了一个尸体的捆魂索,想以此加害他这位师弟。”

    “我得忙着处理他俩的争执,又知你们这里有位执法僧,那尸体万不可对你们造成什么伤害,所以就没及时赶过来。现在看来却是我的不是了!“

    说着他又走向苗人们身边,对杨月琴行礼道歉:“不知善人是红苗寨圣女,贫道失礼了!上个月我还在松山和杨掌门叙过旧呢!”

    这下意思很明确了,人家不但不是故意来和我们为敌的,还和红苗寨的掌门杨苗子是故人!

    杨月琴也反应过来了,但她露出的那个笑脸却带着些许寒意,应了一句:“胡道长客气了,您老今晚不会是来找点资本,改天好在我阿爹面前炫耀吧?”

    胡风有些尴尬地笑道:“贫道岂敢!今天真的是因我那劣徒有异心,否则再给我一百个胆,我也是不敢来红苗寨的地盘生事的!”

    “既然说得那么好听,那你还不快把自己的拦路狗弄走?还是要等我们自己解决?”咪铛生气地插了一句。

    胡风也不跟她一般见识,回过头后对着他徒弟孙大帅说道:“大帅,你得记住了,这亡人一旦尸变,魂魄也就无法进入阴世,而且留在阳世也会成为恶鬼,所以是必须得毁尸灭魂的!”

    孙大帅点头应了后,他接着说道:“现在我就教你如何收回尸变之魂,如何让其魂飞魄散!”

    说着他从挎包里拿出一只法螺,对着天空吹了起来,吹完后大声唱道:“无上元始天尊、无上灵宝天尊、无上道德天尊,一流行,三尊应化……”

    唱得一段三清诰后,他拿出一道符纸,随手往空中一扔后,语气转厉接着唱:“亡人吴泽友,大中国四川省南充市西充县大地名……小地名……人氏……”

    听起来是在念叨那刚才那僵尸的生身及生辰。念完之后那符纸也自落地,他又是一阵法螺吹响,地上那道符纸不点自燃,待得燃尽之后,他也就停止作法,问孙大帅可学会了。

    孙大帅点头时想说句什么,却被他抬手阻止道:“这僵尸灭了后,你得先奉天尊,挟正气抓回他的魂魄,然后再行告知地府,最后才是灭魂。”

    我好歹也修炼了三年有余,他这术法看一次便基本会了。本来这样看人家行法等于偷师,是极不礼貌之举,但我没办法呀,去路还被两条拦路狗给挡着呢!

    待得处理完毕,胡风又向杨月琴道:“贫道还有要事,改天再上红苗寨拜会几位大巫。但既然知道女善人是圣女,不相送是不行的,所以只有让我徒弟跟随,望能尽一绵薄之力。”

    直到此时杨月琴的笑容才带着客气和感激,在轿子上行了一礼后应声道:“有劳孙道长,胡道长有心了!”

    胡风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又把身上挎包递给孙大帅后,弓着身子独自一人大踏步走了!

    我们迟迟没有动身启程,因为孙大帅似乎很不舍胡风,站在那盯着月光下那小路的尽头久久都没反应。他不把一直拦路的两个僵尸弄走的话,我们可是没勇气硬闯过去的!

    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后,我有些忍不住了,正想跟孙大帅摊牌时,路下忽然一个身影窜起,高声叫了句“般若波罗密”,随后便见严朗闻的大铡刀翻起,一刀将两个拦路的僵尸斩成两段。

    孙大帅回过身来后,低声说了句:“鲁莽和尚!这死尸诈活后,就算被剁成肉饼,蒸熟了也会复原再醒的,不把它们……”

    他一句话未说完,却又睁大眼睛愣在那里。因为严朗闻随即站定,一阵诵经声起后,两具被他斩断的尸体竟以很快的速度在腐烂,随后便变成了黄土一撮。

    这一幕可比我之前那些行动震撼多了,连孙大帅都忍不住跟一众苗人齐声鼓掌。

    我没鼓掌叫好,因为就在严朗闻消灭了两具僵尸后,我感觉四周的阴气忽然间变浓了许多。

第一百七十章 追赶途中的村庄

    阴气袭人其实很直接,任何人都能感觉得到,因为阴气总是带着寒冷。

    “月琴妹妹,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吧!”我首先出声提醒。

    孙大帅也附和道:“你们先走吧,我们送的这三人都是枉死的,怨气很重!现在大和尚把人家的尸身毁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杨月琴却征求严朗闻的意见道:“朗闻师兄,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严朗闻把铡刀收好后说了句:“这地方不干净,我们是得先离开才行!”接着又问我:“十五兄弟,你情况怎么样?不行就还是坐轿子吧!”

    我见他对我的关心之情还胜过对杨月琴,心头感动之余也有些惭愧。但准备上轿时,孙大帅拉了我一把对严朗闻说道:“大和尚,你保护好苗家圣女他们先走,这九宫门的人得留下,否则我不好向师父交待!”

    “我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回来,你师傅既然叫你留下,那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方圆百里之内,想逃出我铡刀的,呵呵……”

    严朗闻离去时的回应很霸气,似在警告孙大帅别为难我。本来这话是向着我的,但我听在耳里却有些许反感!我是九宫门的人,难不成要托附别人的庇护不成?

    孙大帅没有多说什么,直到严朗闻护送着杨月琴等一众苗人走了后,才慢条斯理地在路边扯了些干草生了一堆火,对我不屑地问了句:“你们九宫门很厉害吗?”

    “算不得厉害,不过不会连只丧尸也看不住!”我的回话很不客气。

    也许是年龄差不多的缘故,孙大帅比我还拽,坐在火边低声说道:“你可能误会了,我师兄解开死尸的捆魂索时,我和我师父早就发现了!不过那亡人本就有诈尸之兆,迟早都是要灭了的,所以才任由其来向你们为难!”

    “而且后面这两只死尸的捆魂索是我亲自解开的,目的是让他们来看看那个大和尚的手段后醒悟回头,不再生事。没想到他们看到的竟是你在拼命都搞不定他们同伙,最后不得已,只有让他们领教黄泉寺的杀着了!”

    他的话虽难听,但我听着不像是在说大话,所以也不跟他争个输赢,只静静地坐在现场感受那越来越重的阴气。我倒要看看,我俩是谁能在这种鬼地方坚持到最后!

    但我显然多心了,孙大帅在说完后没多一会,便拿出他之前握在手里的麻绳,很随意地向着空中一套,就见之前被严朗闻砍成黄土那俩死尸的鬼魂,一前一后被他拴住拉在手里。

    “现在还有什么话说?之前就告诉你们了,诈尸必灭!可你们非不相信,强行控制身体来这找什么最后一口阳气,这下后悔了吧?”孙大帅看来还是有些本事的,把两只鬼给抓住后,不忘了损人家一番。

    那两只鬼物什么也没说,只张大嘴巴像之前那只僵尸一般,想上前来咬上我们一口。

    孙大帅摇着头长叹一声,然后从胡风留下的背包里抓出一道符纸,往手上的麻绳上一贴,嘴里低声念了几句后,便见那道符纸腾一下燃起,符纸上蓝色的火焰飘向两只鬼魂,将他们给烧了个灰都不剩。

    弄完这一切,他向我炫耀道:“你刚才那么费力才弄掉一只僵尸,现在看了我的手段后,有没有想要拜我为师的冲动?”

    我不回话,只冷笑一声道:“在我九宫门弟子面前卖弄,胡道长的脸皮也真够厚的!”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很佩服孙大帅的,他谈笑风生间就消灭了两只鬼物,让这里的阴气立即消散,这份能耐还真不是我能比拟的!

    孙大帅自讨了一个没趣后,有些失落地说道:“算了,鹿悟仕!我也不跟你绕圈子,我师父刚才明里是教我,但暗里却是在教你,让你知道以后对付僵尸的时候呀,用不着那么拼命和费力。”

    他把火烧得旺了一些,很不服气地接着说道:“我师父老糊涂了,他和我来到这里,见到你施展轻身术的时候,就说这是他还九宫门人情的时候了!但我不解的是,他明知我万勇师兄已经背叛,却怎么也不肯对他下狠手,真不知是何用意!”

    之前我就有了点预感,胡风老道长和孙大帅不一样,他那一番表演绝不是在卖弄,而是真的在教我!苗家有禁忌和诅咒,不能施展对付僵尸的术法,他如此当众收了僵尸鬼魂,肯定不会怕那本事被苗人偷去。所以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装作不经意间传我一术!

    也不知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沉吟了一下后,我试着解开孙大帅的疑问道:“既然胡道长如此安排,那肯定是有其深意的。你师兄如果真叛变了,那也是天意吧!倒是现在问题已经解决,我觉得应该追上苗家那些人,把他们护送到苗寨要紧。”

    孙大帅点头认可,和我一起动身去追杨月琴他们。这家伙临走前还是不服气地露了一手,起身的时候衣角了一下,那堆燃得很旺的火苗瞬间熄灭,就像我们从来没有在这烧过火一样……

    有了严朗闻的护送,苗人们走得也够快的,我和孙大帅没耽搁多长时间,但追了好半天,愣是没有在那条唯一的山路上追到他们的人影!

    我身体的疲惫感觉早在未动身前就已经感觉强烈,只是为了争那一口气才没有显出疲态。走了好大一会后,终于有些坚持不住地自顾坐在路边休息了。

    孙大帅见我先停下,很是得意地笑道:“我师父总说麻树村除了会伺候下尸体,其它的传承都不如人,所以我师兄才会暗中策划逃离师门。现在看来,我们其实不比你差到哪,完全没那个必要嘛……”

    他没等我,笑话我完时已经抢先到了那两山之间的垭口。上了垭口后,他却立即停住,有些不相信地大声叫道:“我靠,我们先前路过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这里还有个村子?”

    我一听就来了劲,几步抢了爬到垭口上,睁大眼睛向下看去。

    那里确实是一个村子,虽然说不上灯火通明,但几十户人家几乎家家户户都还亮着蜡烛,完全没有深夜的感觉。

    “他们肯定在这个寨子休息,说不定这里就是红苗寨!”

    我对孙大帅本来没有什么好感,但听了他这句话时,心头却是一振,只想快点进村找个休息的地方,再次睡他个昏天黑地才好。所以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后便向山下急赶。

    下到垭口半坡,快接近人家的时候,孙大帅拉住我低声道:“我看着有点不太对劲!这么大的一个村子,怎么连个狗叫声都没有,而且他们这些人家点的灯好像也不是普通的蜡烛,跟上坟时用的蜡烛倒有些相似!”

    他这提醒我倒是觉得很有道理,因为自从我们下了垭口后,便看见山上东一丛西一簇的绿色焰火,那明显是传说中的鬼火。如果村子里的人没什么问题的话,那些鬼火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不过我顾不上那么多了,好不容易能碰见个村子,无论杨月琴他们在不在此,我都急需要找个地方休息好才行。

    孙大帅虽然比较谨慎,但见我朝前急冲时,也赶紧跟上我的脚步,嘴里还大声叫道:“等等我呀!不然又见到僵尸的话,你搞不定的。”

    我在村子里走了一圈,没有见到僵尸,但也没见到几个活人。这村子里的人好像有什么禁忌,本来聚在一起吹牛闲聊不多的几个人,见了我们后却都只是抵着头忙着往自家赶。

    更为离奇的是,我们一连叫了好多家人,都不见有人来给我们开门。没办法,最后我们只能在村子正中那家的大房子前坐着休息!

    之前我借力多了,一坐下就感觉很虚弱,没多一会便靠在那家院门上睡着了……

    能如此放松,是因为在下来村子之前我就开了阴阳眼观察一遍,发现山间阴气虽重,但并没有一丝异常,村子里也没看见有什么不干净之物。

    但等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彻底给弄懵了:我和孙大帅靠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村子里的大房子,而是山坳里的一座大坟。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为了血藤

    “我靠,我们昨晚被鬼迷了!这里不是村子,是一片坟地。”孙大帅醒来后立即就喊开了。

    我起身后发现果然如他所说,这里满山遍野尽是一座座的大圆坟,看那些坟的布局,还真跟昨晚我们见到的村子很像。再看四周山谷,我们下山时的垭口就在坟堆对面。

    但我却觉得非常奇怪,昨晚见到村子的时候我是打开了阴阳眼的,而且我们在村子里都见到有人了,当时我还专门观察了那几个人,不像是鬼魂、而是真正的人呀!难道我的阴阳眼出了问题?或者说这里的鬼物厉害到可以变成人了?

    孙大帅在坟地里绕了一圈后,过来问我红苗寨的路怎么走。

    我哪知道呀!想了一下后提议回到昨晚我们休息过的地方去等着,相信杨月琴他们回村后不见我们跟上,定然会派人回头找寻。

    重新爬回垭口上的那条路,好像比昨晚我们来的时候荒凉了好多。孙大帅一边走一边说道:“这山上的小岔路很多,昨晚我们来的时候就没走过这条路。可能我们是走岔了!”

    他这一说我倒是有很多疑问,便问他们是从什么地方赶尸来的,为什么昨晚胡风道长知道我的身份后,要安排他留下来?

    孙大帅爬到垭口上后,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道:“红苗寨隔这里也远,就算派人回来找,估计也要到中午才能到。反正时间还早,我就把事情都告诉你吧,否则真要到了红苗寨,有些东西还找不到机会讲。”

    虽然休息了一晚上,但我的身体体力远未恢复,也乐得多休息会,便当做故事一样,静静地坐在那听他讲述。

    “我们这次过来滇西北,是受全国最有名的坟耗子聂空所托,过来给他运工人离开的!”

    “所谓坟耗子,说得通俗一点,就是专门靠挖坟盗墓为生的人,也就是平常说的盗墓团伙。盗墓的人当中,能称得上坟耗子的,都是有组织有派别的团队!像那些单干的,只能称为‘散客’。”

    “坟耗子在全国的古玩、文物界圈子里,是非常有势力的。而且他们的本事,那也没得说,比国家专业的那些考古队厉害多了!据说从来不用专门的仪器和高科技探测,仅凭风水气息,便可知地下藏有什么。”

    “我七岁就和师父出来闯江湖,认识的坟耗子帮派至少有十个以上,其中最厉害的,就数外号‘穿山甲’的聂空了,也就是这次请我们来给他运尸的坟耗子老大。”

    “我师父曾说过,聂空这只穿山甲专门和贪官污吏勾结,尽干那些挖皇陵、破风水和断龙脉的事,不算好人。可当聂空找上门来时,他却没法拒绝,因为聂空说在这滇西北的某处,发现了一条血藤的踪迹,如果我师父帮他摆平这些尸体,等砍到血藤后就分我师父半条。”

    孙大帅见我听得津津有味,神色间很是得意,从挎包里掏出两条压缩饼干递给我后接着说道:“不是我看不起你,相反,我师父留我下来,就是要来巴结你这个九宫门借命先生的。这事的来龙去脉一会我再跟你说,我先给你讲一下血藤和聂空的事!”

    “血藤你肯定没听说过,因为那东西除了有点本事的坟耗子和我们做赶尸匠的外,外人很少知道有那么一种神奇的东西存在。”

    “说它神奇,首先是因为它是一种仙草,虽然是一种长在土里的藤蔓植物,但却很有灵性,会像动物一样随处跑动,常人别说逮不到它,就是要见上一面也很难。”

    “其次是它的功效妙用!这种藤条之所以叫血藤,顾名思义,是真的有血的,而且流淌的血号称神仙血,可以用来跟人血配上号,关键时刻还可以救人的命。

    “最主要的,那东西是天生的捆尸绳,无论多厉害的僵尸,被血藤捆上后也只能束手就擒,更为神奇的是,面对收拾不了的腊肉时,只需用血藤挂在自己身上,那些腊肉便不会为难自己了!”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插话问道:“什么腊肉?是我们说的烟熏猪肉吗?那东西还有收拾不了的?”

    孙大帅笑道:“你上辈子是吃货吧!怎么还想到吃的烟熏猪肉了?我说的腊肉呀,指的是僵尸。”

    我听他讲的事是自己以前从没听说过的,便饶有兴趣地接着问:“就是昨晚你们赶的那种尸体?我在省城时听人说起过僵尸,不都是叫粽子的吗,咋你们又叫什么腊肉了?”

    孙大帅解释道:“这你就错了!历史上真正的圈子内从没有人把僵尸称作粽子的,那个称呼是一些写小说编电影的人,以为僵尸都像古埃及的那种木乃伊一样是包裹起来的,编造杜撰出来的称呼。”

    “自古以来,对僵尸的行话称呼就只有一种,那就是‘肉’!像昨晚那种新死的人诈尸,我们叫他们‘新鲜肉’,而死了一年以上的尸体起尸,就叫‘腊肉’。坟耗子常年在古坟里工作,遇见的大多都是腊肉,当然,也会遇上新鲜肉,只不过新鲜肉一般都是他们自己人变的。”

    “所以你就该知道,血藤对于坟耗子,对于我们赶尸匠,那可有多么重要了!随着华夏历史上的几次大劫难,赶尸这门手艺基本已经失传,可唯独我们湘西麻树村的传承不断,说起来就是因为有了多年前祖宗留下来的半条血藤。”

    “可在几十年前那场全国浩劫的运动中,由我师父保管的那半条血藤被红小兵给缴了,并扔进了炼钢炉里烧成灰烬。所以重新找到一条血藤,一直是我师父毕生追求的目标,这才答应了聂空,明知此行赶尸必然生变,但还是来帮他赶那三个死去的工人。”

    “再说了,这次聂空是叫我们来云南,而云南正是九宫门的所在地,找到血藤的把握性非常之大。因为我师父以前曾得著名的风水大师易木指点,说找到血藤的关键,必须要先找到九宫门借命先生戚棋的徒弟。”

    “戚先生跟我师父虽说不上很熟,但也总算是很多年前就相识的。我师父这些年不止一次去找过戚先生,但得到的答复都是他从没收过徒弟,没想到这次会在路上遇到你!”

    说到这里,他看着我笑道:“这下你知道原因了吧?你是我师父的贵人,也是我们麻树村的贵人呀!要不是我万勇师兄出了问题,我师父得赶去收拾的话,他老人家肯定要亲自留下,把我们的赶尸术尽数传授给你的。”

    胡风道长故意传我本事的事,昨晚我就已经隐隐猜出了一些,但我却不太理解,说找到我就能找到血藤我相信,毕竟我一出生就是个“惹事精”,但为何要传我赶尸术呢,我好像用不到这门手艺呀?

    孙大帅只说这是胡风道长的交待,具体什么原因他也不知道,想来应该也是当时易木大师的指点吧!

    不过他很自信地说道:“鹿悟仕,虽然我是第一次赶尸,但好歹也是一出生就跟着我师父长大,七岁就出来行走江湖的,至今已经在社会上混了整整十年。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呢!所以你放心,我们麻树村的手艺我基本都会的,我现在就教你怎样赶尸。”

    所谓技多不压身,既然他主动要教我,我也不拒绝!再说他什么都跟我说了,摆明在找到血藤之前是要跟定我的,传我点本事也是理所应当。

    “这赶尸之术看起来厉害无比,其实也没有什么高深和神秘的。说起来就是在人死后召回他的人魂,再以捆魂索把人魂捆在尸体上,然后根据捆魂的手法念动相应咒语,带着路走到目的地,再把摆索解开驱走人魂,那就算大功告成了。”

    孙大帅说得简单,但这门手艺却不是那么好学的,召死尸的人魂对我来说倒是不难,难的是那捆魂,必须得以专门的捆魂索不说,光那捆魂的手法就有一百零八种,咒语自然也一样。

    即使这些都学会了,要赶尸也不是件易事,这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得学会怎样避免诈尸!孙大帅七岁就学会了所有捆魂手法,但直到十七岁了才在胡风道长的亲自压阵下,第一次做这赶尸的活。

    所以听他教了我一个早上,我也只对赶尸这手艺一知半解,要真正学会的话,我估计至少得有个三五年的修炼才行……

    孙大帅正在教我背捆魂咒语的时候,左边山头冲下来两个苗人汉子,正是杨月琴安排回来找我们的。

    两人对我们都很客气,但听了我们昨晚迷路的遭遇后,他们却都大吃了一惊,一个稍老一些、叫杨铎的苗汉子低声说道:“不好,你们闯到守坟村去了,看来我们得赶紧走,否则那些受过诅咒的人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守坟村

    我和孙大帅都是一惊,忙问杨绎是怎么回事。

    杨铎却没多讲,跟另外那名苗汉子一起,拉着我们就往左边山头爬去。一直到了山顶最高点,他才回身指着山下的垭口说道:“鹿老表、孙老表,你们回头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这座山头已经是周围最高的山了,站在山头上后,方圆景色尽收眼底。我俩这一回头,顿时感觉像在做梦一样:只见山脚下方,竟然有另外一个同模同样的垭口,以至于我们都有些分不清之前是坐在哪个垭口上聊了这一大早上了。

    不过这也解了我们昨晚那奇特遭遇之迷,因为两个垭口的下方,是两个山形、大小都一样的小盆地。不同的是一个盆地里是个村子,横七竖八有很多间瓦屋,从那些房屋的分布来看,正是昨晚我们闯进的山村;而另一个盆地里则全是坟地,坟茔的布置和另外那个盆地的房屋布置是一样的。

    看来我们昨天确实是进了村子,只不过被人动了手脚,将我们给移到坟地去了!可这些家伙是怎么做到的呢?我和孙大帅好歹都是有那么点本事的人,就算再疲倦,也不至于被人弄到另一个地方了都不知晓吧!

    杨铎没让我们多看,只拉着我们一边继续走一边说道:“这个地方叫双垭口,下面那一片坟叫可汗坟,传说是当年蒙古忽必烈率军入侵大理国时,随军的某位蒙古皇子暴毙后。忽必烈得高人指点,便将那皇子葬于此处,以换蒙古在云南的百年统治。”

    “那个村子叫守坟村,是当时忽必烈任命留下来守可汗坟的蒙古军人。这些人当年立下重誓,世代留守此地,以保蒙古统治千秋万代。”

    “后来明朝的军队打将过来,消灭了驻守云南的蒙古梁王,收复了云南。当时梁王的元军其实不行,面对的又是明朝著名将领蓝玉和沐英,但元军在战争之初却不显败相,与明军打得难分难解,他们倚仗的,正是这守坟村里的一众邪术高人。”

    “到得后来,蓝玉得你们道家真人相助,将守坟村出战的那些高手们打得落花流水退回村来。蓝玉本来要赶尽杀绝的,但那道家真人来到此地后,却阻止了蓝将军的行动,还与村子里的人签下了君子协议。”

    “当时的协议好像是说只要可汗坟不沉,守坟村里的人便永世不能走出方圆三里之外;而作为条件,便是明军永远不得侵犯此村。”

    听了杨铎的解释后,孙大帅笑道:“这都几百年了,改朝换代都几次了,难道说他们还遵守着当年的协定?”

    “那当然了!他们有人试着走出去过,出了当时指定的地方,必定不能活着回来。不遵守可不行呀!”另外那个叫杨顺的苗汉子解释了后,接着笑道:“而且无论何朝何代,明军答应的不侵犯此村也必须得遵守!当年清兵、民**阀可没少来攻打这个村子,可都是一动刀枪便会遇上怪事全军覆没,据说炮弹都打不进那一村一坟两个山坳坳的。”

    我却有些不解地问:“听月琴妹妹说,这一片好像是你们红苗的地盘,但看刚才两位……好像很顾忌这个守坟村,那又是为何呢?”

    杨铎叹道:“你们道家讲究相生相克,就是这个道理!我们也不是怕他们那些蒙古人,只不过要是撕破了脸,双方都讨不了好处。”

    叹过后他又笑道:“刚才我叫你们快走,那是因为你们都是道家传人,而当年他们就是被你们道家高人给困在此地的,人家对道家有多痛恨自不必说,所以主要还是为了你们的安危着想呀!再说,你们昨晚已经见识到了,那些蒙古人可是真有点本事的。”

    “可汗坟……可汗坟?”孙大帅低吟了几声后,忽然叫道:“我明白了,聂空带领的那群坟耗子,是想来对这可汗坟下手的!他还骗我们师徒,说是改邪归正了过来挖矿呢!难怪我师父当时一看那三个亡人,便断定赶不出多远就得出事!”

    我觉得这守坟村的事还是不沾为妙,听戚先生和庆元观的赵散人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像这种有着某些禁忌的东西,只要不为害世间,那就没必要去一探究竟。

    但孙大帅想通此节后却颇感兴趣,追问着道:“这个村子里的蒙古人不会都是长生不死吧,要不他们怎么传宗接代的,有谁愿意嫁去这么个古怪的村子?”

    杨铎和杨顺倒也耐心,帮他一一作了解释。他们说可汗坟里据说是埋有宝藏的,所以几百年来,觊觎这里的坟耗子可不少,要不是这些守坟人尽力守护,说不定几百年前可汗坟就已经沉了!

    这个问题对普通人说起来应该是比较纠结的,因为可汗坟一沉,也就意味着蒙古人的诅咒到期限,他们可以重获自由了。但偏生那些人特别有信仰,宁愿世代守坟也要保护好主人的坟冢。

    至于传宗接代的事,据说是在蒙古地区,有一支队伍会定期送上女性族人来,为这个村子延续香火和传承。

    而他们的生活,除了本族的人从外面给予支援外,大多还全靠那些闻讯前来的坟耗子们。坟耗子过来后,几乎都会被守坟村的人给收拾困住,想要离开也可以,得通知家人朋友以物资来换……

    这本来只是一个插曲,我觉得自己知道这个地方后也就到此为止了,我是不会去和那些神秘的蒙古人打上什么交道的。

    因为我在听两个苗老表说守坟村的事时,还听到了一个残忍的事:他们这个村子如果生了男孩,那就留下来做守坟人;如果生了女孩,那就只养到周岁,然后便放到可汗坟里任其自生自灭祭祀可汗,而且他们族人送来的女人也就纯粹是一个生育工具,一旦丧失生育能力就会被断头血祭可汗。所以那个村子平时很少有女性,即使有我们也见不到。

    但我没想到的是,自己终究还是要和那个村子扯上关系……

    红苗寨其实是三个村子,分上、中、下三寨,均坐落在一个大山深处,除了没有像样的道路进村外,那地方堪称是个世外桃源:山清水秀、林密气爽!

    我们到的是下寨,在那个有着百余户人家的村子里,我们受到了很隆重的接待,苗男苗女们杀猪宰羊地招呼我们!当然,我能看得出来,这一切都是沾了杨月琴的光,肯定是她事先交待过的。

    但我们没能见到杨月琴,据留在下寨的严朗闻说,她被咪铛她们直接送往上寨大巫那里治疗去了。

    严朗闻对红苗寨很熟,吃过晚饭后,在苗家为我们特意安排的一座二层木屋里,他向我们介绍了这个寨子的情况:普通红苗和苗男子住在下寨;苗女和部分红苗巫师住在中寨;而上寨则是供奉苗家众神及世代圣女、大巫们的埋骨之地,由红苗大巫亲自驻守。

    “苗家人热情大方,对外来的人一向非常友好,但也有着一些禁忌。最严厉的禁忌就是,严禁外人在这里谈情说爱,更不允许外来男女与当地人恋爱!还有就是,没接到邀请,别说外地人,就算是本村苗人也绝不能擅自闯进中寨去,那上寨嘛更是想都别想,让你们去你们估计也没那本事!”

    严朗闻介绍完红苗寨的情况后,严肃地警告了我们一番,最后更是叮嘱我道:“十五兄弟,苗家的五害传承可是非同小可,在这里千万别得罪任何人,否则什么时候中招都不知道!”

    我听了他的话后,嘴上虽然答应了,但心里很有些不屑!要说古怪呀,我觉得这红苗寨一点可也不亚于路上那个蒙古人的守坟村!

    不过没关系,我反正是来这关注杨月琴身中妖蛊的情况,顺便调养自己的,等确定杨月琴没事后,我就可以坦然离开了,以后没事,我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看风景的!

    所以在随后的几天里,我就只和孙大帅乖乖地呆在木屋,听他教我那些捆尸的口诀和手法,除了人家邀请我们过去吃饭外,几乎都不出门。

    大概是到了第六天,杨铎却给我带来了一个坏消息:红苗大巫们无法拔除杨月琴所中的妖蛊!

第一百七十三章 聂空

    看得出来严朗闻的难过之情一点也不亚于我,他听了那消息后还连连自责,说要不是自己的原因,杨月琴也不至于被周奶奶那老巫婆给下了妖蛊。

    孙大帅倒没什么反应,他虽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但这一切与他无关,他是为了血藤的事才和我来红苗寨的!不过这个赶尸匠见我和严朗闻长吁短叹时,有些藐视地对我们说了句:“叹气有个屁用,赶紧想办法才是王道!既然世上留有这种妖蛊,那就必然会有解决之法呀!”

    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听了他的话后我立即就想起一个人我老家的阴阳医生胡幺儿!听戚先生说此人别说人、就是鬼神受伤他也能治,而且我是亲自见识过他的手段、还受过他好处的。

    胡幺儿连我的命都可以从黄泉路上追回来,还扳倒了我们家以前那个邪神土地爷。连神仙都不怕的人,难道说还解决不了这区区一个妖蛊?

    最让我振奋的是,听我说到胡幺儿后,不但严朗闻,就连孙大帅和杨铎都连声叫好,显然他们都听说过那阴阳医生的名头。

    不过杨铎不知道我家和胡幺儿的交情,担心请不动那个怪异的医生。

    对此我倒不愁,胡幺儿跟戚先生的交情好像非同一般,而且对我那也是没得说的。唯一让我担忧的是这路途相隔近千里,一去一来至少得好几天,不知杨月琴能否担搁得起?

    孙大帅提醒我说可以到镇上去打电话,但问题是我们老家那穷山恶水之地,哪来的电话嘛!

    不过他的提醒也启发了我,戚先生在我们县那可是绝对的大爷,只要他发话,相信县上亲自把胡幺儿给送来都做得到!想当年我出门时就是县上派部队的车相送的呀!

    所以我的办法就是直接打电话给特殊分局联系戚先生。

    因为身体的原因,商议一番后是由严朗闻和杨铎一起下山去打的电话。

    那两天是我觉得时间最漫长的两天,本来我忍不住想去看看杨月琴的,但想起严朗闻说起的那些红苗寨禁忌,又不得不强行忍住那份冲动。

    还好在最后我终于盼来了胡幺儿,不但他上山来了,我师父戚先生和得知消息的杨苗子也一起到来。

    我没见到家乡的那个故人,胡幺儿上山后就在杨掌门的陪同下直奔上寨,只戚先生留下来查看我的情况,并顺便了解他不在我身边时我遇到的那些事情。

    出乎意料的是他对孙大帅态度很好,还开玩笑说胡风老道终于开窍了,愿意把赶尸的手艺传了出来,看来以前九宫门对麻树村的帮助没有白费……

    对守坟村的事,他的指示倒和我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任何禁忌和存在都有天道之理,只要不违道义,就没必要去招惹人家!不过对于我遇到白潼汐,以及阎莫爱跟施肩吾走了的事,他却没给我任何解释,甚至都没发表任何意见!

    胡幺儿是晚上才回到下寨我们居住处的,见到他后我没来得及叙旧就忍不住打探杨月琴的情况。

    “任何伤病在我手上都不算个事,红苗圣女的妖蛊能解!”

    听胡幺儿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差点激动得给他下跪。

    但他却对戚先生接着说了句:“不过我差一样东西,而且沾上这妖虫后,我新的报应恐怕又得来了!你戚先生可得答应给我借一条命才行!”

    “借命没问题,别说一条命,就是十条我都借!”我抢在戚先生面前答应。

    戚先生把手上的《道德经》甩过来盖在我脸上,没好气地笑道:“你不会把苗家的圣女给怎么了吧,急成那个样子!你以为命是那么好借的?”

    教训完我后,他收起笑容问胡幺儿:“差什么东西?”

    “血藤!本来放蛊之人要是还在,那解这妖蛊也不费事,但那老巫婆已经被你们给干掉了,所以想拔除妖蛊,必须得在七天之内找到血藤,否则就算老君下凡、华陀重生,那也是没办法的。”胡幺儿回答完后,自顾去休息了。

    戚先生却笑着对孙大帅说道:“胡风老头也不简单呐,他当年欠我一情,想来应该是预感到最近能还,所以才把你留下来的。明天你就带我们一起,去找那个叫聂空的人,他敢请麻树村胡风,应该是对血藤有绝对的把握!”

    孙大帅没有拒绝,第二天一大早便带着我和严朗闻下山,去找他们那天接尸的那个地方。还好在白天我们没有迷路,更没再走岔误闯那个古怪的守坟村了。

    他们接尸的地方跟可汗坟就只一山之隔,看那些临时工棚和施工队伍,看起来倒真像是一个新开的矿山模样。但我们在了解了可汗坟的事情后,总觉得这些人挖矿是假,想挖可汗坟才是真,因为聂空不是矿老板,而是很出名的坟耗子。

    孙大帅说聂空是个四十来岁的人,但在一个工棚里见到他时,我觉得那家伙最多只有三十岁!个子虽然不高,一张脸却秀气得像个女人,加上身上的花衬衫和白裤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地底下营生的人。

    但此人却是一看就不简单,看见孙大帅的时候客气不说,见了严朗闻那幅怪模样竟没露出半分惊奇!

    可能因为是孙大帅原因,聂空听了我们的来意后没绕圈子,直接回道:“血藤对我们坟耗子来说虽然算是个护身符,但对我聂空来说其实有或没有也没啥区别!你们想要血藤不难,因为我这久都一直在追踪,而且已经发现这条血藤的来历了,随时都可以砍到。”

    不过他除了是坟耗子外,好像还是个很会做买卖的生意人,先保证自己能找到血藤后,接着又说道:“但这血藤乃是稀有之物,你们想要的话那可得给我点好处才行!”

    其实戚先生事先就交待过我一些事情,就是如何应付这些坟耗子的事。所以听他如此说后,我便也直接向他摊牌道:“聂叔叔,只要你保证尽快把血藤砍到,那有什么合理的要求,我们一定满足!”

    “嗯,爽快!但不能只是嘴上说。”说着他叫手下的工人取出一个小小的铜鼎来放在桌上,对着我们笑道:“孙兄弟赶尸的手艺我是见识过的,但不知你们其它方面的手艺如何?我也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这玩艺是我们挖出来的,要是拿到市场上的话至少也值个万儿八千?”

    “但现在玩这些的人都是行家,这东西在地下时间呆长了,吸收的阴气不少,遇上懂行的人,别说花钱来买,送人都没人要!几位看看能不能把阴气给除了?”

    其实不用他说,那铜鼎拿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阴气很重,肯定是在地下和死人一起葬了很多年的东西。见他要试探我们,二话不说便掏出一道这久在红苗寨无事时画的驱邪符,往铜鼎上贴去后,嘴里默念了两句口诀。

    驱邪符贴上铜鼎后迅速变色,本来光鲜的一道黄符,没多会就像受潮发霉了一样,失去光泽变成了灰黑色。与之反差的是,那原本满是铜绿的小鼎,却在慢慢变得黄澄澄的,就像被现场打磨过了一般。

    聂空见了后面露喜色,连连对我伸出大拇指夸赞,说要是早识得我的话,他现在恐怕早就不用当坟耗子、而是移民去月亮更圆的外国了!

    我可不是来这里向他炫耀本事的,掏出一大把驱邪符说道:“聂叔叔,只要你给我们血藤,那这些符纸都是你的了!”

    聂空两眼放光,朝我伸手过来,但随即又将手缩回去道:“血藤我是真的发现了,而且已经想办法将其定住不会再跑,但要去砍的话还有点麻烦,因为那藤子现在是生长在山那边的守坟村。之前孙兄弟你们来运走的三人,便是去追血藤回来后莫名暴毙的。”

    我听了后当场就准备闯去守坟村砍血藤了,但却被严朗闻给拦了下来,他的意思是先回红苗寨,请示一下苗人和戚先生他们过后再行事。

    对此聂空也很赞成,而且还爆出了一个重磅消息,在可汗坟里好像有很厉害的“腊肉”,那些腊肉应该是由来已久,一直没有钻出地面上来,好像和那条血藤有很大关系。守坟村那些蒙古人肯定也知道此事,所以才没出面来为难山这一面的聂空他们这群坟耗子。

    聂空最后说道:“要砍血藤真的不难,但你们除了给我刚才那些符纸外,还必须先去把守坟的人搞定,至于地下的那些腊肉,万一放出来了,你们这些道家的人就自己看着办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圣女禁忌

    从矿山回红苗寨的时候,我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本来我是一心要闯到守坟村去,先把血藤砍来救了杨月琴再说的,可严朗闻死活也不同意。

    但最后劝住我的是孙大帅,他说对于血藤的追求,恐怕最迫切最等不及的要数他师父胡风,因为那关系着一项华夏传承的兴衰!可胡风宁愿来为聂空这个坟耗子卖命,也没急着要去弄血藤,说明砍那血藤绝不是像聂空说的那么简单。

    我想想也是那个道理,再说现在戚先生和杨苗子都已经在红苗寨了,我就算再着急杨月琴的身体,也不能太过冲动,否则如果中途生什么变故,我倒是无所谓,要是帮个什么倒忙的话就说不过去了。

    回来把事情跟戚先生他们说了后,几人倒也没表什么态,只有胡幺儿宽我的心道:“血藤说起来和那妖虫一样,也算是上古神物,确实没那么容易得到的!你也不用那么心急,杨苗子那个宝贝女儿呀,只要有我在,妖蛊就暂时没什么影响,所以早一天晚一天得到血藤没关系,大不了我在这苗寨里多呆一段时间也就是了。”

    当天吃过晚饭后,杨苗子让孙大帅和严朗闻在下寨好好休息,然后带着我上中寨,说杨月琴有些话要对我讲。

    我来到红苗寨后,觉得这下寨的风景算是自己见过最好的一个村庄了!可来到中寨,才发现这里的景色更甚下寨很多:山水就不说了,那一团团薄雾从寨子里穿过,在夕阳的照映下反射出道道金色余晖,和天边的晚霞连接在一起,分不清是云是烟!让整个寨子看起来如同仙境。

    杨月琴居住的地方村子央,是整个中寨最高的木屋,虽然是在红苗家的大本营,但还隔得那楼两条巷道,路上便守着一群手持大弯刀的苗家汉子。

    见到我们的时候那些苗汉倒没说什么,只恭敬地对杨苗子行礼,不过我能看得出来,普通人要是想接近这个苗家圣女的住所,恐怕不是件简单的事!

    几天没见,杨月琴瘦了整整一圈,脸上的黑气已经褪了,但脸又白得没一丝血色,精神状态看起来也异常憔悴。

    咪铛带着另外三个苗妹妹正在给她梳头和整理红裙上的银饰。杨苗子把我带上去后,便吩咐咪铛等人和他一起走了,只留我在杨月琴的身边……

    “你去守坟村找血藤了?”盯着我看了好长时间后,杨月琴率先打破沉默。

    我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回道:“我和严大哥,还有那个赶尸的孙大帅一起去了,但没有去守坟村。我们去找了一个想对可汗坟动手的坟耗子,血藤的事倒是打探清楚了,但没敢去砍。”

    杨月琴笑了,只是那勉强的笑容看得我心里却很难过,想接着说点什么又找不到话说。

    又是一阵沉默后,她微笑着忽然问了我一个令我尴尬的问题:“鹿十五,你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

    这个问题其实不用考虑,但我还是愣了一下后才轻轻摇头。

    “那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她接着问。

    我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心跳莫名地就变得好快,然后故作不懂地回答:“有,不止一个!我妈、我爹、我哥、我嫂嫂,还有我师父戚老倌……”

    “别跟我耍嘴皮子,我指的不是家人,是其他的女人,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杨月琴打断我后接着低声道:“阎莫爱、白潼汐,你爱过他们没有?”

    我的心更慌了,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只挤出一丝笑脸望向窗外回道:“我……我没有!我从小到大没接触过几个女人,那……那个阎莫爱和白潼汐也……也不能算人吧?”

    “咯咯咯……”杨月琴看着我的窘态,直笑得花枝招展,一边笑一边说道:“不会吧?你不是在省城读了三年书吗,难道你们学校是寺院,都没一个女同学吗?”

    看她这次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我心头也轻松了好多,顺着她的话题说道:“我们学校女生倒是很多,但我是外地来的不说,当时还是住在道观里的。别说那些女生了,就是男生甚至是老师的眼里,我也是个另类,读三年的书就没人主动搭理过我一次!”

    我要逗她开心,见她笑得更欢了,便接着说:“我师父说我的命是借来的,保不准哪天就被人家给要回去了!所以他在收我为徒的时候千叮万嘱,叫我好好学习本事,能保住自己命的同时,保护好家人也就是了,长大了千万不能去祸害人家小姑娘……”

    杨月琴笑着笑着,双眼却忽然滚出两滴泪水,忙抬起手拂去后,幽幽地说道:“鹿十五,你太可怜了!以前我觉得朗闻师兄的命苦,没想到你的命比他苦多了。”

    我赶紧安慰道:“不苦的!我的家人很爱我,我师父和我遇见的人,包括你们对我都很好,我其实已经很幸福了!倒是我经常给别人添麻烦,就像这次你……也是因为我才……”

    她重新露出笑脸又打断我:“别这样说!我叫你来,是想让你陪我讲讲话,也跟你讲讲自己故事的,因为我可能活不成了!”

    我心头大惊,连忙安慰道:“月琴妹妹,你可千万别这样说!你父亲杨叔叔应该知道,跟我师父一起来的那个胡伯伯很厉害的,他说只要他在,你的妖虫就算不拔除也不会出任何问题。再说那个血藤,我回来请示完我师父后,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去给你砍来的。”

    杨月琴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见我激动后反过来安慰我:“看你急成什么样了?听我把话说完了再激动也不迟!”

    “我父亲虽然是红苗掌门,但我一生下来就被抱到上寨去,直到五岁了才回到中寨和下寨,见到我阿爹和其他的人。”

    “他们说我是圣女转世,我也经常在三个大巫的帮助下见到我前世杨菁奶奶,很多本事还是她在梦中教会我的。”

    “但我和你一样,从小大巫们就告诉我,我这一生是红苗的圣女,更是红苗甚至是我们整个苗家的传承守护人,所以我是不可能像咪铛她们那样,长大了会遇到自己的咪哆!(注:咪哆在红苗语言中意为男孩,从女孩口中讲出来通常为情郎的意思)”

    “所以,大巫们最关心我的,除了我对苗家的传承外,更多的是我长大后的感情问题。所有人都怕我守不了苗家圣女的戒律,会给红苗寨的族人带来灾难。”

    “我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也一直把我阿爹和三位大巫的话牢记于心。可这次被那个红苗叛徒给我种下妖蛊后,三个大巫都诊断说,我会中这妖蛊,是因为我中了情劫,本来要解除也不难,可我情根不尽,强行解除后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叫来的那个胡伯伯确实厉害,拔蛊的本事看起来不是我们专业放蛊的苗人能比。但他虽然没明说,其实我也看出来他验证了大巫们的话!他说用血藤可以给我解蛊,不过可能要触犯苗家圣女的禁忌,因为在血藤解蛊的时候,必须得用一个真心爱我、我也真心爱上的男人的鲜血来溶祭!”

    “可你不知道,别说我是圣女,就是普通的苗女修者,也是绝不能用外族男人的鲜血来溶祭的,因为那和外族男人私奔没什么两样!甚至比跟外族男人偷……偷情还严重!”

    “所以……也许胡伯伯可以拔我的妖蛊,但拔除了之后,我也活不成了,死了都要被打入苗家三火地狱,永世受天火焚烧!可如果妖蛊不拔,我将变成虫人,灵魂同样不复存在!”

    “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我们红苗寨的传承要毁在我这一代……”

    杨月琴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平静,脸上也一直保持着微笑,但泪水早已湿了她的衣襟!

    尽管过去没少听说其它宗派、民族的传承和禁忌往事,但我没想到杨月琴这次中妖蛊的事会如此严重,之前我还以为自己去拼个命砍来血藤来,也就可以解决了的!

    我的心里一点也不比她轻松和好受,甚至我都想放声大哭一场了!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哭完了对她的处境也没啥帮助!

    所以看她笑着流了好一会眼泪后,我才一字一句地说道:“能带我去见你们大巫吗?我听说大巫是决定苗家传承的重要人物,也掌握着你们苗家的律法。我们的道祖李老君也说过:万物必有其宗、必有其法!我相信事情出了,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杨月琴抬头看我,被泪水淹没的笑脸一时让我呆住。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交换条件

    我相信那是我有生以来看见过最纯洁、最美丽的面容!那张脸带着笑、也带着泪,但她却如一块碧玉,让人不忍亵渎、只想膜拜……

    “大巫确实是苗家族人生死或者富贵的阳世判官!但对我来说,他们却什么也不能做,因为我是圣女!”杨月琴缓缓开口。

    如果她不说话,那此刻对我来说也许就是永恒!她开口了,那此时就只是我某种决定的开始!

    不再避讳她的眼光,也不想猜测她见我和讲那些话的用意!我直视着她说了句足以改变我一生的话:“月琴妹妹,你呢,有没有真心爱过一个人?如果有,那个人是不是我?”

    怕她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在她愣住之际接着笑道:“我是真心爱你的!我的血可以给你溶祭!”

    杨月琴收起笑容,一脸不相信地问道:“鹿十五,你没有疯吧?”

    我当然没有疯,我只是长大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其实在省城的两三天相处,我就知道自己对这苗家妹妹有了某种感觉,所以一路上才会对她的一笑一颦都那么在乎。

    如果不是她直接问我那些问题,如果不是她和我讲她自己的事情,那也许这种感觉就永远被我埋在心底了……

    在得知我不是在开玩笑后,杨月琴忽然向我的怀里靠来,偎在我的胸口抬头问道:“你说这样的话,被阎莫爱和白潼汐知道后,她们会难过的!难说还会来为难你!”

    我的心早已醉了!过去总听同学们说谈恋爱得如何的循序渐进,好像从追求一个异性到牵手都要很长时间,但我却没想到幸福来得太突然,懵懂之际已经佳人在怀了!

    所以听她如此说,我便捧着那张毫无瑕疵的脸蛋脸蛋道:“此刻只有你我,不提其他人好吗?况且那两个人是鬼物,我们只是纯粹的阴阳朋友,她们对我没有那种意思,我对她们也一样!”

    杨月琴却笑道:“小傻瓜,撒谎都不会,你说话时的眼神已经出卖自己了!不过那两个女的都有些道行,跟你又是阴阳相隔!再说我们苗家的爱情观念不像你们汉人那样自私,所以我是不会吃醋的!”

    我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起那两个女鬼。杨月琴有此一问,那是因为她听白潼汐说起过,我的灵魂一出窍她就看出我是那个什么杜光庭投胎;阎莫爱就更不必说了,她追随和等待的是施肩吾,但恰巧我的身体是施肩吾转世……

    表白的感觉很好,特别是表白后还得到肯定的回应!但那一番相拥不可能是永恒,所以盯着杨月琴晶莹剔透的双眼,我郑重地立下重誓:“月琴妹妹,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去守坟村砍回血藤,并且用我的血给你溶祭,拔除那老巫婆给你下的妖蛊!”

    “我知道!否则我也不会召你前来了!”杨月琴永远都笑得那么甜,仰头回应道:“我从上寨回来后,就从以前杨菁奶奶的前世记忆里意识到,自己遇见你并非偶然,我看上的人定然也会看上我的!虽然你是汉人,但遇见你一定是我的缘分。”

    她这一说,我心头猛地颤抖了一下!之前她那些话还犹在耳边,我作出这些举动,那岂不是摆明要她做不成红苗圣女、害她陷入苗家的那些报应?

    事实证明,我真的是冲动了!杨月琴可能在生死面前已经看开,倒是一幅无所谓的态度,可她苗家的本事还真不是盖的,我拥着她话都没讲几句,楼梯上便“噔噔噔”一阵急促声响,那群原本守护在巷道口的苗汉子手持弯刀便冲了上来。

    “大胆汉人,祸害我族圣女是何居心?难不成是来断我红苗传承的不成?”当头的是老熟人杨顺,他把弯刀挥得呼呼作响,大声对我进行斥责。

    我本来见了他们后是有些心虚的,不过看杨月琴没有一丝顾虑和害怕的样子,心头底气也足了些,大声应道:“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没有祸害圣女,更没有其它二心!各位要是来祝福的,那我说声谢谢!但如果要是来找麻烦的,还望请便为妙!”

    来红苗寨这几天,我感觉苗人除了放蛊、放五害以外,其它传承和本事非常有限,所以才有那叫嚣的资本。

    但等他们的弯刀架在我脖子上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忽略了身体直接对抗的问题……

    直到我被一众苗人抓了捆绑在一堆干柴之上的木桩时,我才真正意识到危险的来临,那一群情绪激动、脸色愤怒的围观苗众让我明白,他们这还真不是拿我开心闹着玩的!

    杨苗子早在我被押解着下楼的时候就赶来了,这个对我一向不错的红苗掌门听说了事情始末后,板着脸一句话不说,反而下令让另一众苗男把木屋围了守好,以防他那个做圣女的乖女儿逃走。

    不过杨苗子还算比较近人情,一直等戚先生和严朗闻得到讯息赶上中寨后,这才吩咐杨顺他们提着桐油来给我“洗油澡”!

    严朗闻到现场后很是激动,当场就要拔铡刀和苗人们拼命!戚先生却一把将其拉住后,对着我高声呼道:“十五,先保魂魄,快念出窍诀!”

    在木屋的时候被幸福冲昏了头,杨顺他们来抓我的时候,我都忘了要进行反抗的事。此时听戚先生一句提醒,连忙灵魂出窍跑出了身体。

    就在那一刹那,杨顺已经将火把扔在了那堆干柴上。干柴经桐油一引,冲天的火光顿时将我的肉身包围。

    我听戚先生大念了两句请神口诀,便见我捆着的身体在火光中挣扎了几下,然后挣脱束缚从那堆干柴中直接跃了出来,没事儿一般地站在戚先生身边。

    “杨苗子,火口逃生之人,好像不能再继续施刑了吧!”戚先生好像早已料到结局,调笑着向问杨苗子。

    杨苗子笑了一笑后对戚先生道:“你这徒儿绝处逢生,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我的女儿,看来真的是要倒楣了!”

    戚先生却笑道:“就算私定终生,你的女儿也算是鹿十五的半个人了!我这徒儿本事算不上厉害,但要保护你女儿嘛,我想应该是绰绰有余!”

    杨苗子也不理会我们,对着他的那些手下吩咐道:“送那个不肖女儿去上寨,让大巫们将不守戒律的人打入三火地狱!”

    戚先生跟着回了一句:“杨苗子,别装了!去知照一下上寨的三位大巫,然后我们商量一下红苗寨鬼魂作乱的事!”

    那杨苗子的面部表情跳动了一下,随即便改口说道:“大巫们早有指示,如果鹿悟仕能替红苗寨除去阴魂,圣女的事可往开一面不说,就是鹿悟仕也是可以原谅的!”

    我的魂魄出窍后戚先生可以看见,听了杨苗子的话后,他便对着我笑道:“想以后讨个苗老婆,那就赶紧回魂,然后去完成大巫们安排的事情!”

    等我回到自己身体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阴阳眼!因为刚才我飘在空中的时候忽然发现,就算夜间风景也很迷人的中寨,竟有着好多鬼物在四处游动!

    戚先生发现了我的举动,看着我轻声道:“苗家传承那可没得说,在华夏传承中数一数二!不过他们有一个弱点:拿那些常年积下或闻讯前来避难的阴魂没办法。以前我也不想理会人家的事,但现在你长大想女娃娃了,那我可不能坐视不管,我想做个顺水人情,你觉得怎么样?”

    “他们既然提了条件,那就说明我们的心血和操劳没有白费!”我欣喜地回应。

    杨苗子看着我笑道:“这苗寨的鬼物由来已久,对付起来可不是件易事。我希望你能做到大巫们提出的要求,凭一己之力把那些东西解决!”

    正当我信心满满要答应时,忽然发现一只鬼魂猛地扑到一个苗族青年身上。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月儿湖水鬼

    戚先生和杨苗子的一番对话,加上之前和杨月琴的那温馨的交流,我已经隐约猜到这次来红苗寨冥冥中好像都已注定。

    所以见到鬼魂在我眼皮底下侵犯苗人时,我没经考虑便一个收鬼手诀,准备好好露一手给刚才抓我的那些人看看。

    戚先生显然也发现了,一把将我拦住后对杨苗子说:“我指点一下自己的徒弟,不算是违了红苗规矩吧?”

    “那个倒是不算!不过……”杨苗子有些调侃地看着戚先生道:“我知道你在这个徒弟身边的少,这临时才来抱佛脚,你们真有把握吗?”

    戚先生笑道:“鹿十五有没有把握我不知道,但从他三年前就能搞定谢天华和星田,前久更是迫得邪教和妖蛊现身的事来看,你们红苗的宝贝圣女呀,多半是给我九宫门养来做媳妇的!”

    我只紧紧地盯着那只在苗青年身上反复冲撞的鬼物,还好那苗青年身上阳火较旺,被鬼物缠身的时候还隐隐有一只红色蜈蚣的虚影出来与之抵抗,所以一直没让它想上身的意图得逞。

    严朗闻应该也能感觉得到周围那些鬼物的气息,凌厉的眼神在周围扫来扫去。以他那火爆脾气,居然都没直接用大铡刀砍那些鬼物,显然他对这里比较熟悉、应该是司空见惯的……

    说笑归说笑,把我拉到一边后,戚先生先是劈头盖脸的凶了我一顿,大意就是我长大了管不住鸟、做事冲动、容易被人利用之类的。

    我原本想请他说情,回去告诉杨月琴我已经没了,听了他的话后,又赶紧打住那个念头。

    不过凶完以后,他却说起了正事:“红苗寨这些年没少帮我们,杨苗子更是为我解决过好多麻烦,从因果业报各方面来讲,他们都不应该长年受那些恶鬼的困扰。所以这次你泡码子是小事,帮人家把那些鬼物消灭掉才是关键。”

    见我不以为然地点头,他又笑道:“你还记得你们老家时的事吗?这里的鬼物虽然没有张巫那么逆天,可能也不一定赶得上你那个张大妈,但和张家其他的那些死鬼比起来,那可就一点也不差了!所以你别以为就好对付,在没摸清他们的来路之前,最好别轻举妄动……”

    我们回到下寨的时候,得知事情来龙去脉的胡幺儿先是笑得直不起腰,但笑过后他却神色凝重地问戚先生:“戚老头,你真的同意让你的宝贝徒弟给那苗姑娘溶祭?你应该知道溶祭的后果,搞不好是要把命都送掉的!”

    戚先生点头叹道:“几十年前那场浩劫,让华夏传承百废待兴!偏偏邪魔外道亡我华夏之心不死,时刻觊觎着我们的昆仑正道。红苗寨这地方比较特殊,我怀疑山下那批盗墓的坟耗子不是冲着可汗坟来的,他们的目的是想和谢天华那群人一样,以地下亡人来形成灾祸,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见我在旁边听得有些发愣,他又笑着问我:“十五,这胡老头的话你也听到了,感觉怕不怕?”

    我无所谓地笑道:“不就是有可能送命吗?我好歹也是一个借命先生,那有什么好怕的?”

    “好样的!不愧是我戚棋的人!”戚先生当着别人的面时,对我是从来也不吝啬夸奖的,也不忌讳胡幺儿和严朗闻在场,详细地教我该如何去观察红苗寨里的鬼物之事。

    因为有胡幺儿在,砍血藤和给杨月琴拔妖蛊的事倒暂时不急。戚先生后来跟着杨苗子去了趟上寨,跟红苗寨的三位大巫商议后决定说,只要我能在一个月内把寨子里的鬼物全部解决,那给杨月琴用血藤解蛊的事就不按他们的祖宗律法处置。

    根据戚先生的安排,我回来下寨后就没有出门,只躲在木屋里作准备工作。除画了一大堆可能用得上的符纸外,又把这些年所学的各种术法咒语温习了几遍,有不懂的就向戚先生请教……

    闲暇时分,我便坐在木屋的窗前,一遍又一遍地回忆那天和杨月琴在中寨时的温馨时光!那种感觉很奇妙:甜蜜中带着些许苦涩、期待中又隐隐有些不安!只盼能早日把这里的事处理好,然后带着那个总是爱笑的苗姑娘离开,从此天涯海角不再分离。

    本来我是很想抽时间去探望杨月琴的,但也深知不能那样做。在这个把礼义看得比命还重的寨子里,即使思念万千,也只能藏在心里!我可不敢忘记戚先生说的,要是我再被苗人洗一次桐油澡的话,李老君下凡、姬祖师转世也救不了我了!

    不过到了第五天的时候,我还是见到了梦寐以求的杨月琴。

    那是下午三四点钟时,我正在楼上的房间里打坐出窍练习《道德法经》的心诀,戚先生忽然闯进门来,一把将我推回身体里后叫道:“中寨有水鬼作乱,苗家圣女和大巫们都在那里,你快赶过去,露脸的机会来了!”

    红苗寨的上寨我没去过,但中寨和下寨都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堰塞湖,中寨的叫月儿湖、下寨的叫凤阳湖,一股桶那么粗的山泉水从上寨淌下,经过中寨的月儿湖后流下,再经过正中的凤阳湖淌向山谷。

    这两个湖里的水因为都是流动的“活水”,所以除了供应两寨人畜生活使用外,平时苗家洗衣甚至是小孩纳凉洗澡,也都是直接在湖里进行。

    我是和胡幺儿、严朗闻飞奔着赶到中寨的,到了月儿湖边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好大一圈人,估计中寨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到了。但那些人却不是围在那看热闹的,而是在杨月琴的带领下全部在湖边跪拜诵唱,看样子像是在进行着某种祭祀仪式。

    在那群跪拜的苗人前面,三个身穿大红刺绣袍子的老人也在大声吟唱着,不同的是他们其中一个脸上满是花白络腮胡子的人手里抓着一条指头般大小的棕绳,棕绳的另一头一直伸到湖面下。

    只粗略地观察了一下周遭情势后,我便忙着打开阴阳眼,因为在那清澈见底的湖面下,我分明看见棕绳的另一端拴着一串光着屁股的小孩……

    阴阳眼打开后我就惊了,因为在水底我还看见了另外的东西:一群面目狰狞、两眼无光的鬼物。

    那些鬼物至少有七八个,比水底被棕绳捆着不断痛苦挣扎的小孩还多,想来正是戚先生说的水鬼。此时它们一人一个紧紧地抓着那些小孩不说,另有三个还正在用力拉扯水下的那段绳子,似要连岸上的白胡子老人也给拉下水去。

    虽然心惊,但我没有冲动,因为在上来前戚先生急急地交待过,说如果不能将水鬼一网打尽,那就先行安抚和谈判,把苗家受害的人救出来再说。

    所以我只捏了个召请手诀,大声呼叫道:“天道从阳起、大行无极生,三元普天下、三品入水行……李老君急急如律令!”

    待得念完之后,又掏出一道九甲圣符、三柱青香和一叠黄钱,焚化之后将其撒向湖中。

    那些水鬼看来也是久饿成饥,见那一撮白灰入水后,放开小孩和棕绳,一齐贪婪地接近水面,瞬间便将那一些香钱分食个精光。

    白胡子老人趁机一声大吼,棕绳一抖后猛地上拉,把那一串小孩全部给拖了出来。

    刚才被困水下的一共有三男二女五个小孩,都是十来岁大小,被拖了出来时全部都已经昏了过去。

    我见有一男一女的魂魄仍以刚才他们身体的姿势停留在水中,忙又掏出九支青香和三叠黄钱扔进水面,用以向水下那群凶狠的家伙示好过后,这才大声念出收魂诀。

    胡幺儿也没闲着,先是在没有失魂的三个小孩头上各拍了一掌,待我将另两个小孩的魂魄请上来后,又跟着两掌拍了过去。

    我见那些水鬼没有犹豫就收了我的“礼”,正松了一口气想上前询问是怎么回事时,水下忽然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声音:“道家的人来了?那苗家的祭祀也就得更有伙食才行!这五星伴月的童男女,我们是要定了!哈哈哈……”

第一百七十七章 劫

    三个红袍老人肯定是能听见水下那声音的,拉棕绳的白胡子老人身子一颤后喃喃地对另外两人说道:“阿达、阿庆,道家的人真的靠得住吗?这些老鬼明目张胆地要我们的五圣童,这是要灭我红苗的气势呀!”

    另外一个脸白得像抹了厚厚一层粉的老人应道:“苗家五害自古以来的百年两劫,哪一劫不是倚仗道家渡劫?”

    旁边那个女老人却接口道:“阿达,阿昌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经历过三劫之人,前两劫都是的圣女,结缘来的道家都是当时圈子里响当当的人物。这次阿琴圣女结缘来的这个小哥虽说是九宫门的,就算从娘胎里开始修行,也不过十几年的道行,不知能不能……”

    杨月琴见溺水小孩已经救出,让苗人们站起身后,垂着头走上前来低声道:“三位大巫,如果你们觉得月琴不能为族人带来福音,那就干脆废了月琴的修为,让我做一个普通的苗女就好。”

    看来那三个老人就是传说中的红苗大巫!

    杨月琴对大巫们的尊敬之情有点超出我的意外,因为之前我听说红苗延续着母氏系族的一些传统,圣女在族群里的权力和威望高于一切,甚至都不是她那个做掌门的父亲能比拟的。我还以为大巫们都是为她这个圣女服务的仆人呢,谁知事实好像不是我想的那样。

    那个叫阿庆的老婆婆大巫上前地抚摸着杨月琴的脸蛋,满是慈爱地劝道:“阿琴圣女,从小我就告诫你,长大一定要谨记不能动情!阿菁圣女也告诉过你,你是蚩尤老祖留在人世的唯一的仙女,你的伴侣在天边等你!可你却第一次出门就……”

    “阿菁奶奶不也一生对那个人望眼欲穿吗?”杨月琴红着脸打断了阿庆,接着又有些害羞地看向我们这边。

    我的心头一荡,一股热血冲上心头后,上前对三位大巫行了个道家之礼,然后颇为傲气地说道:“三位大巫,这水鬼虽然虽然猖狂,但在我鹿悟仕眼中也只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孤魂野鬼,他们想要害人,那可得先问我同不同意再说!你们尽可放心。”

    那三个大巫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的严朗闻后,脸很白的大巫开口道:“朗闻大师,听说你和这九宫门的鹿家老表颇有渊源,不会暗地里助他吧?”

    “阿弥陀佛!”严朗闻上前行礼应道:“阿达大巫,朗闻的刀只能砍断妖鬼实体,对于鬼魂,即使我师父心明大师,也是只能超度的!所以请你们放心,就算我想帮,也帮不上,我跟在十五兄弟身边,主要是防你们苗家有人会对他下手!”

    他这话说得客气,但话音一落就引来边上那些苗人的一片嘘声,有几人还按捺不住地叫骂,说他们对严朗闻一向敬重,没想到他却存有防备之心,苗家不欢迎这种心机多的人!

    我也觉得他的话有点过了,我们来到这红苗寨后,人家每天都是好酒好菜招待,再说我们是来给人家解决问题的,人家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会反过来害我?

    但三个大巫却不生气,那阿达只是长叹一声后回道:“朗闻大师谦虚了,佛家慈悲为怀,只是不愿开了杀戒而已!人心隔肚皮,鹿悟仕有你这样一位护身佛,那是他的福气呀!”

    阿庆大巫拉着杨月琴道:“阿琴圣女,你身染情劫,心头之苦我们是能理会的!有胡医生在,你也不用想太多,即使我红苗过不了这一劫,其它不说,下三火地狱时我也绝对会陪你一起!”

    我没跟他们太多废话,因为要像严朗闻那样赢得大巫的尊敬,肯定是得用实力来说话的。见湖里的几只水鬼抢完那些香钱后,呆在水底不怀好意地看着我,于是又掏出两道符纸,焚化过后献祭在湖面上。

    那两道符纸是向鬼魂安抚和求情用的,一般是用来对付那些难以招架的鬼物时,许以功德给他们,让他们能网开一面。

    但我的用意却不是向这些水鬼求情,而是我有了其它的想法!要说搞定这几个水下之物,尽管我几乎不会水性,但灵魂出窍去消灭它们,相信也是信手拈来之事。不过从它们的神色来看,敢大白天的都如此嚣张,想来是有着某种底气的,所以我才会表面示弱。

    阿昌大巫显然能看懂我在做什么,长叹一声后招呼众苗人,拥着杨月琴走了。

    那湖面下的水鬼总共有八只,得了我两道示弱和求情的符后,它们显得很是得意。

    可它们却没有要给我点薄面的意思,见苗人们把那五个小孩送走后,之前发话的鬼物来到岸边抬头问我:“你求我们放过那五星童子,我们是不会答应的!不过你要是想管这件事的话,每次在他们来这沐浴灵魂时,你就多带点香火来给我们,那我们心情一好也就暂且不为难他们了!”

    我微笑着回应道:“可能你们想多了!那五个孩子今天遭此一劫后,恐怕这辈子都不敢来这洗澡甚至都不敢接近这个湖边了!”

    “那走着瞧吧!”那个鬼物很牛气地笑了一句后,回身招呼着其它同伴钻入湖底不见。

    我本以为此事可以算是告一段落,至少在我下一步的行动前是会安生了。谁知我们回到下寨后晚饭都没吃,中寨便传来消息,说月儿湖淹死了一男一女两个苗人,而且白天救起来的其中一个小孩忽然中邪疯了。

    因为有了点特殊身份,现在我是可以在中寨下寨自由行走的。听到那不幸的消息后,本来我是立即又要赶上中寨去的,戚先生却拦住我劝道:“人死不能复生,阎王摆明要在此收两条人命,连你胡伯伯在此都没办法,你就不用那么激动了!”

    胡幺儿也劝我说:“你的道魂一般鬼物都看不见,何不利用起来呢?”

    所以直到天黑,我灵魂出窍做了一会晚课之后,才独自一人飘向中寨。

    死去的一男一女仍旧停尸在月儿湖边,杨铎带着几个苗家汉子烧了一堆火在旁守护。

    令我意外的是两人的魂魄并未离开,也静静地坐在湖边,一脸忧郁地看着自己的尸身。

    我过去仔细查看了一下两具尸体,发现他们根本就不是被淹死的,而是被那些水鬼给地上拉掐死的。因为他们肚子并未发胀,身上也没有被水泡得起皱皮的那种迹象!相反,在两人的脖颈、手腕处都有明显的淤青,像是被人给用力掐出来的,那具女尸的口鼻处还有一个很明显的手掌印。

    杨铎他们的谈话我也听不懂,看完尸体后又想去湖里看一下,看看那些水鬼会不会也在交流什么。

    但走到湖边的时候,从水面上突然冒出来的几张面孔却着实把我给吓了一大跳!

    冒出来的鬼影共有四个,吓到我的那两个除了眼眶和嘴都是黑漆漆的深不见底外,其中一个还眼角嘴角不断有血液流出来;

    另一个更夸张,那肿胀的脸颊直接是烂掉的!不是腐烂的那种,皮肤和露出来的肉颜色都还算正常,没有腐烂掉那种变色的特征,但皮肉却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掉……

    半天我才反应过来,那肯定是在水里泡了很多天烂掉的,所以不同于一般的腐烂。

    鬼物在别人看不到自己的情况下,一般都是以死时的本来面目存在,只有怕被人看见必要的时候,才会刻意地幻化成自己想要的模样。所以这两个鬼物应该死的时候就这幅恶心的样子了!

    还好我现在是魂魄状态,要是肉身过来看见这一幕的话,一定会当场就呕吐不止!

    正想观察一下另两个鬼物时,那个被水泡烂的家伙忽然张着大嘴就朝我咬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替死鬼作乱

    那张被水泡烂的脸光看着就想吐了,何况他张着的嘴里,牙齿都变得稀松不齐,舌头居然也被水泡了像条牛舌头那么大。

    所以说没被吓到是假的,我都被吓了惊叫着跳开了!

    正奇怪怎么这丑到爆的水鬼怎么会发现我时,忽然发现自己想多了!它不是冲我来的,张嘴咬向的是坐在湖边那个新亡苗汉的魂魄。

    苗家那汉子也够悲催的,被水鬼害死也就罢了,这死都死了魂魄还被继续欺负。

    还好边上的两鬼把那可恶的烂脸水鬼给拦住了,也是这时我才看清,跟着两个水鬼冒出来的,居然是一黑一白两个阴差。

    那两个阴差是我见过最低级的那种了,看身影也能知道他们道行不高,因为他们对两个水鬼的态度居然有些奉承的样子,拉住烂脸鬼后白阴差讨好地笑道:“九当家,你上路后是奔着轮回去的,犯不着临走前损一道阴德!”

    “怕什么,难道我还指望能投胎继续做人不成?这些臭苗子身藏五害,平时精了跟个猴似的,找个替死鬼还真不容易。”那烂脸鬼嘴上如此说,但终究没有咬那苗汉亡魂,只把人家给吓得不浅。

    另外那个水鬼笑道:“说得自己好像不是苗子一般!你死的时候,上一任好像没那样吓你呢!”

    两个水鬼在谈笑,那两个阴差却向新亡的苗男女走去。

    我以为他们是来抓两人进地府的,哪知他们抓是抓了,抓住后却将两个亡魂往水里一扔,黑阴差还大声叫道:“判官有令,不找到替身不准出水!”

    黑阴差说完后,白阴差掏出一道有点类似阴符的黄布,向着水面上一挥,就见落入水中后想挣扎出来的苗男女魂魄被强行压到了水底。

    “四少爷、九当家,我们上路吧!”

    把苗男女给收拾一番后,两位阴差才拿出链子,象征性地往两只水鬼肩上一套,然后拉着他们往地下遁去。

    那两只水鬼意犹未尽的样子,流血的那个笑道:“本来还想看看老六他们在寨子里找替身的热闹呢,现在看来没得戏看了……”

    我没有施术阻止他们离去,两只水鬼就算找到替身进了地府,必然也是要受崔判官审讯,以他们的所作所为,十八层地狱受刑是难免的,在阳世把他们灭了反倒是一种仁慈了!

    不过我对他们离去时的话比较感兴趣,听他们的口气还有个叫什么老六的恶鬼要在苗寨生事,既然我给碰上了,那就绝不会坐视不管。再说了,我日思夜想的杨月琴也住在这里,谁知道鬼物会不会找到她身上去?

    但我没有立即离去,因为在两道苗魂被压入水里后,便看见那一男一女两具尸体的嘴里,各有一只小虫子爬了出来。苗男嘴里爬出来的是一只小壁虎,而苗女嘴里爬出来的则是一条很袖珍的菜花蛇。

    杨铎他们守着这两具尸体,似乎为的就是此刻。

    在一个苗汉子提醒了一句“咪哆咪彩好像落魂了”后,另两个同伴赶过来,分别用两个小竹筒将那两只尸体里爬出来的小虫给收了进去,系上一小段红布后便扔进了他们面前的火堆中。

    杨铎带着众苗人跪在火堆旁,大声吟唱道:“中搞、咪树、昂斯段几哩……”

    等他们短暂的吟唱完毕,两只小竹筒连同里面的小虫子已经化为灰烬。

    这种少数民族的仪式我是第一次看见,而且让我又长了很大的见识:没想到在烟筒燃烧的同时,两具还**的尸体忽然就跟着冒出一道浓烈的黑烟,似乎从身体里面被点燃了一般。更为奇特的是竹筒和小虫燃过后,两具尸身竟也同时化成了灰烬!

    “你们顺着神仙河降生而来,喝着神仙水生长成才,现在也跟着神仙水远去吧!祝福你们不会成为苗家的害人鬼,而成为苗家的守护神!”杨铎拾起那几段残骨,捏碎后撒进了湖中,这次他讲的是汉话,意思我倒也还听懂了。

    虽然这些同胞在如此祝福,可我看水下时,那两个人的灵魂却困在水底不能出来,只是在挣扎中那双眼慢慢变得跟其它水鬼一样阴毒……

    做完这一切后,一众苗人开始散了各自走向不同的木屋。

    我探清这水鬼找替身的事后,忍不住就要飘去那幢难忘的木屋,查看一下杨月琴现在可好!我只觉得能看上这个漂亮的圣女妹妹一面,也是最大的幸福了!

    不过我飘了一段路后,却转身跟着一个苗汉子走了,因为就在飘走的时候,忽然感觉一阵强烈的阴风吹过,接着就见一群四五个灰白鬼物的身影紧紧地跟在那个苗汉子身后。我可没忘记刚才水鬼说的最后那句话……

    那苗汉子的家在寨子中间一些,也是一座两层的小木屋。苗家木屋没有院子,走到房屋的大门口后,苗汉子先是停住脚转身,对着空中作了一揖,接着又掏出一支香烟来,点燃抽了两口后抛走。

    我一看就知道这苗汉子多少是有点阴阳知识的人,他的那些行为其实是每个晚归之人都应该在进门前做的。

    果然,苗汉子作揖的时候就有两个跟着他的鬼魂离开了,另外两个则是等他扔出半截香烟的时候,抢上吸了两口后离去的。

    不过他做完这些推门进家时,领头的那鬼物还是跟了进去。

    我也进去了!这鬼进家门,不闹一番绝不罢休,搞不好还会索走一魂半命的,我遇到了袖手旁观的话也得算上一道因果,不进去都不行呐!

    中寨的苗家比下寨的苗家好像要富有一些,家里虽然说不上豪华,但家里的布置都快赶上城里了,那家人的屋里不但有沙发和黑白电视机,那木顶上还挂着个三叶电风扇。

    苗汉子家坐着个苗老太,看起来应该是苗汉子的母亲;另有一个中年苗女和一个十一二岁的苗姑娘,苗女后背上还背着个一岁来往的小苗孩。看来这应该是一个五口之家。

    家人见苗汉子进屋,那小苗姑娘便很懂事地赶紧去倒了一碗酒过来,他老婆也忙着去厨房抬了盘事先准备好的油炸蚂蚱来给他下酒。苗老太则操着苗话对他问长问短,应该是在说月儿湖边死人的事……

    跟进屋的那鬼物先是在屋里飘来飘去游了一圈,等那苗汉子坐在沙发上准备喝酒吃菜时,猛地扑上前去对着酒碗就是一吸,把一道酒水的虚影吸入口中,接着又对着那盘蚂蚱大快朵颐吃了起来……

    不知被鬼物吃了虚影的食物味道如何,反正我见那苗汉子喝酒的时候眉头一皱,吃蚂蚱的时候更是咂吧了两下嘴,接着便没好气地说了几句什么,似在向他老婆抱怨酒菜不合口味。

    要是那鬼物混进这苗家只是骗点吃喝,那我也就只当看笑话一般地过了!

    但他吃了人家的酒菜过后,接着便在屋里胡乱冲撞,带起的一阵阴风把挂着灯泡的电线吹得直摇晃,墙上贴的一张电影画报也被吹得“簌簌”作响。这还不算,他还把人家的一只椅子也给直接伸手推翻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苗汉子一家都有点惶然。苗老婆赶紧去检查门窗有没有关好,苗老太则双手呈抱月式低低地祷告着什么,苗汉子也停下筷子放下酒碗四处张望。

    那鬼物见吓到人家的时候,很是得意,接着去人家墙上,把挂在墙壁上的一个箩筐给猛地掀翻掉在地上。

    “啊”

    检查完门窗回过身来的苗老婆和她女儿同时一声尖叫,显然被吓得不轻。

    我也差点叫出了声,因为那掉在地上的箩筐里,居然窜出了几条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蛇来!

    蛇好像也有阴阳眼,窜出来后一齐抬头吐着信子向鬼物示威。

    苗老太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了,见状后立即停止祷告轻呼了一句,接着双手就做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那些蛇仿佛跟苗老太有着某种心灵感应,随着苗老太的手势就朝那只鬼物游去。

    人鬼相斗我见过和经历过的不少,但这种蛇鬼对峙的情景我是第一次见,那气氛、那场面,看得我这个道魂都后背直发凉!

第一百七十九章 捉鬼记

    我来苗寨这几天,多少对这群红苗的事还是有些了解的,就比如他们长年和虫豸打交道,那些在常人眼里比较恐怖的小动物,在这些苗人的世界里却是最好的朋友,是他们生活中的好帮手,甚至是他们每个苗人灵魂的一部分。

    所以当看到苗老太指挥着蛇在屋里向那捣乱的鬼物进行攻击时,我心里长长地松了好大一口气,只盼那些有灵性的蛇能把这不速之客赶走。

    可事情的发展往往会事与愿违,那些蛇确实是能看见鬼,但它们却不具备与鬼对抗的实力。

    那鬼物见几条蛇一齐张着嘴向它游来时,猛地吹出一口白气。群蛇被他的白气一袭,竟全都软软地瘫在地上动弹不得,像是进入了冬眠一般。

    苗老太也没办法了,重新抱拳垂头低低祷告,那语气应该是在跟鬼物求情。

    苗老婆和苗姑娘呆愣着不知所措,脸上惊恐的神色看起来让我都于心不忍。

    苗汉子的胆子毕竟大一些,招呼着家人都坐来沙发上后,他从电视柜的抽屉里拿出一面镜子,然后过来对着屋里的各个角落,慢慢地反射着从里面查看。

    之前我就断定这苗汉子是受过些阴阳教育的,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出现又看不见的时候,通过镜子反射来观察是最好的发现办法,待找到那些东西后,根据形状就能判断是否凶物,然后即可有目标地采取一些预防。苗汉子此时翻出镜子,正是为了找到鬼物。

    但那鬼物却不简单,一真游走着不让苗汉子看见,等苗汉子的镜面对着他自己脸的时候,这才钻过去隐在苗他的脑后……

    苗汉子自然不知,嘟哝了一句后将镜子摆在沙发前的竹茶几上,自己则继续转着头在屋内查看。

    苗老太、苗老婆和小苗姑娘却一齐惊恐地盯着茶几上那面镜子,全都张大了嘴吧却又大气都不敢出。

    在那圆圆的镜面上,苗汉子那有些彷徨的脸影还留在上面,正眨吧着眼睛盯着他的家人……

    我早就看出来那并非真的是苗汉子的影子,而是那鬼物作怪弄上去的。果然,那张苗汉子的脸看了一下几人后,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忽然就变成一张花白的死人脸:眼眶黑漆漆的、嘴也是黑漆漆的,但那黑嘴张开后却露出了两排红色的尖牙,慢慢地从镜面里将头伸出来。

    我再也忍不住了,一句《道德法经》念出,先让这一家子眼里产生幻觉,出现的都是我们刚进屋很正常的一幕,接着又引来一道天火向那作怪的鬼物飞去。

    没想到那鬼物还真有些本事,见到天火后猛地闪了避开,并立即就朝沙发上的苗老婆身上冲去。

    看来它要来真的了,目标好像就是那苗老婆,因为它撞过去后并没有动手侵犯,只是慢慢地朝人家的身上挤去。

    我准备等它真正上了苗老婆的身,然后再把它给揪出来处置。因为道亦有道,想把恶鬼打散或者好好收拾,那就得拿捏住它真正作恶的证据!用王腾越道长的话说,这样即使有朝一日鬼在阎王面前告状,那行法之人也有据可查!

    可不等它挤进苗老婆的身体,苗老婆背上的婴儿忽然惊声大啼,那尖厉的哭声把鬼物吓了赶紧离开。

    三岁以下的婴儿一般都有阴阳眼,三岁后才会身上去关闭我,而且婴儿本身的阳气都很重,所以即使一阵哭声也足以逼开鬼物。

    但婴儿的阳气通常直来直往并且不懂收发,对于有心的鬼物来说,避其阳气锋芒后很易趁虚而入!而这只恶鬼显然就是有备而来,被苗婴的阳气逼开后立即就又攻了过去,一口阴气吐出喷在那婴儿的脑门上。

    我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那婴儿早被它的阴气所袭后重新昏睡了过去,哭声也随之嘎然而止。

    它这一举动令我愤怒不已,几句《道德法经》上的心经念出,屋内立时便多出一道天网,慢慢向那鬼物罩去。此鬼如此可恶,我要将它捉住后直接打散,让它永世不得轮回超生!

    鬼物虽然看不见我,但此时应该也明显感觉到了我的存在,阴森森地开口问道:“是谁在这里坏爷爷的好事?”

    我懒得答复它,只催动着那道天网向它聚拢。

    看见自己的情况不妙后,鬼物猛地扑向屋子的顶部,钻在那三叶吊扇上面就控制着电扇猛烈转动。

    它的意图很明显,想以飞速旋转的吊扇划破我召来的的天网,至少可以躲避起来和我僵持。但电扇不开自转,却把那苗汉子一家又再吓得不轻。

    长时间的惊恐会无端生出戾气,听着苗汉子家从老到小都在惊声尖叫,我连忙停住心诀改念清净经。

    这也是不得已之举,如果不再不净化这一家子,那等我把恶鬼收了之后,估计这主人家也都全部心智失常难以恢复了!

    那鬼物感觉到计策得逞后,从吊扇上窜出来就往窗户边的缝隙处飞出了门外。

    我也不及细想,更管不了那家苗人,跟着恶鬼飘出窗户便朝它追去。

    这一追就从村里追到了村外、从中寨追到了下寨,最后一直追到了荒野中的半山腰。那鬼物好像很是害怕,自打出了那家门后便长声鬼叫,并且叫起来就没停下来过。

    以灵魂的形势出门来到荒郊野外,我早在九宫山的时候就经历过了,所以并不感到害怕。再说来到这些野外,要收拾起那恶鬼来会更方便。

    可等我好不容易追上它,重新召来一张天网将其困住的时候,那半山腰里却传来一道吼声:“是哪位道友在此行法?荒野之鬼乃阴阳所需,还望道友手下留情别下杀手!”

    我听那口音跟我们家乡的特色口音有几分相似,加上语气好像对我颇有劝慰之意,把那恶鬼抓在手里后便没有立即动手灭那鬼魂,只静静地在那看是哪位道家高人过来。

    没一会,阻止我的人还真就快速来到了我们面前。那是一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却没有作道士打扮,只是穿着一身休闲装。

    这深更半夜敢独自一人闯这荒野的人,首先就让我打心眼里地佩服。待得见来人如此气宇轩扬时,我就更为仰慕了!

    正叹息对方可能看不见我的道魂而无法交流时,谁知他却对着我行了一个道家之礼,嘴里问道:“道友能灵魂出窍抓鬼,实在是高!不知能否通个门派姓名,相互结个善缘呢?”

    这下我是敬佩得五体投地了!想我灵魂出窍时,除了阴间官员外,能看得见我的人加上鬼也不会超过五个,此人居然能看见我,看来修为实不简单。

    于是连忙将手上那恶鬼扔朝一边后,回着礼对他说道:“在下鹿悟仕,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有礼了,我叫王兴良,是太乙宫的掌门!”那人回道。

    此话让我大吃一惊,太乙宫对我来说可是熟了不能再熟了,我的启蒙恩师就是太乙宫掌门王腾越王道长,而且我抓鬼的本事多来自他的传承。可此人是太乙宫的不说,居然也自称是掌门……

    想了半天后我才反应过来,王腾越曾说他有两个儿子,当年在省城经常去庆元观的是学法律的小儿子王兴贵,而他的大儿子,则从来也没有提起过,但我在庆元观时曾听青松说起过王道长大儿子的名字,正是叫王兴良。

    所以愣了半天后我才回道:“你说什么?你是王兴良?王道长的大儿子?太乙宫的掌门不是你父亲王腾越吗,怎么变成你了?”

    “哦?你认识王腾越那老牛鼻子?”王兴良没有否认自己就是王腾越的儿子,但提到自己父亲的时候,言语之间却浑无尊敬之意,应了一声后笑道:“他那掌门早就该退位了,我这个掌门是得青城山天师道认可的,可他还死皮赖脸地把着那个位子不放,所以我才外出修行的。”

    我是真的搞不懂了,这王兴良怎么会如此说?他身为道家正统,又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阻止我收拾那个到苗寨害人的恶鬼呢?

第一百八十章 何为道

    “王道长是我的……老朋友!我学……学过一些他的本事!”我觉得怎么回答都不合适,所以一时有些吞吞吐吐。

    王兴良倒不在意,继续笑道:“呵呵,那老家伙就爱显摆,明明自己都只是个半吊子道士,偏就喜欢到处去露脸!看你刚才用的手法并非太乙宫的,那一定是很不屑他教你的东西吧?”

    我忽然就对这个帅哥好感全无,一个不懂尊师敬老、连自己父亲都践踏的人,无论有多勇猛、道行有多高,都不值得我去结交!

    所以我连一声“道友”的称呼都免了,只冷笑着回道:“我只知道王道长才是太乙宫的掌门,他本事如何轮不到我来评说,反正我是很敬佩的!不仅是他,太乙宫的赵散人、青松、尚松和劲松等人,我也是非常敬佩的。”

    可能是提到他母亲的缘故,王兴良神色间那种嚣张的表情收敛了许多,略带尴尬地转移话题:“道友,我们不谈太乙宫的事了!因为那是我门中的家事。看你年纪轻轻身手不凡,怎么就当起那些苗给当的走狗,来为难可汗的卫兵魂魄?”

    “苗给当”一词,乃是汉人用来侮辱苗族同胞的方言用语,如果你说苗族是“苗给当”,那可是比骂人家十八代祖宗甚至比当众强了人家老婆还更恶劣的行为。

    我听他不但侮辱王腾越,现在居然直接辱骂苗族,心头顿时就火了,重新将天网捆着的鬼物拖了过来捏在手上,并比好一道天雷手诀后怒道:“华夏原本一脉相承,苗家更和汉族一样,都是炎黄子孙、都是华夏传承的守护者。这死鬼侵犯苗家平民,罪当打散、永不超生!”

    王兴良回应我的方式很简单:随手一抬,便见数百道闪电从天而降,在我们所处的半山腰围成一个大圈,犹如一道巨大的电网把我们围着……

    入道以来,我被鬼怪吓过的次数不少,被人好像也吓坏过,但被修者的手艺吓到,这是第一次!

    我真的被王兴良的本领给吓到了!在我见过的所有人里,包括梦境中的施肩吾,本事纵然再牛,也都在我的接受程度。但王兴良没有一句口诀、没有一个手诀和一步步伐,举手之间便引来这么多道天雷,那实在太过逆天。

    我听玉虚师兄、戚先生和王道长等人讲过上古之神的故事,就算是天神,也只有像道祖、天尊或者菩萨级别的,才有可能达到这种法力。莫非王兴良已经修炼成神成仙,可以掌控乾坤之力了?

    最难得的是,这比我大不了多少岁的家伙好像不是刻意要卖弄,闪电落下后不等天雷响起便又将手一挥,让那些电光瞬时消逝无踪,让我彻底见识了什么叫做收发自如。而后他更是不等我回过神来,上前一把就捏住我的右手腕,像我捏那鬼物一样地捏住我。

    “如果我跟小道友讨个人情,请你放过这可汗卫士的话,不知道友可给面子?”王兴良确实是得道之士,我刚才那喝斥明里骂鬼,实则是指桑骂槐地在骂他,可他露了一手震住我并把我控制后,居然还是那么的客气。

    相比下来,我这三年多的道算是白修了!

    但我没忘了自己的道心,明知以自己的能耐,人家一个小指甲就可让我灰飞烟灭,但还是硬着脖子冷冷地回道:“恶鬼害人,便已不容阴阳!你要对付我是你的事,但它今日想逃出我手,就是躲到地府十殿,那也休想!”

    我也就是嘴硬而已,早在他露那一手的时候,我就已经吓得把那恶鬼给放开了!

    王兴良应该是想给我留点情面,仍不愠不火地劝说:“我不强求你,但你听完我的话,以及红苗寨和可汗墓背后的真相,如果还要坚持己见的话,我绝不插手!”

    我知道他这是在给我台阶下,见他很有“诚意”地放开了我,便抱着手问道:“说吧,有什么真相?”

    王兴良点了点头,先问了我一个问题:“你为红苗出头,那对于可汗墓的事一定知道不少吧?”

    见我不置可否,他接着说道:“当年红苗祖先选择这个地方安营扎寨,那是他们族人里有着很了不起的高人,看出了这里的风水奥秘。而当年赤台雷可汗会葬在这里,那也是因为受了天神指示后的决定!”

    “在后来的数百年里,这个地方从未被人遗忘。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来这里的修者都是为了找寻传说中的昆仑天梯,而来这里的其他人则是为了探寻传说中的大理宝藏!”

    “修者们想通过昆仑天梯直入仙境,省去人间数十载的修行;更多的人却想得到无价的宝藏,得享数十载的富贵!”

    “红苗们世代在此定居,所掌握的关于天梯和宝藏的事情,自然不是其他外人可比的。种种迹象表明,几百年前的红苗族众,便已经找到了昆仑天梯和大理宝藏,他们一直没有动手,是因为他们无法改变天道之理。”

    “当年蒙古打过来后,弄得华夏传承一片残破,邪修妖修盛行,眼见红苗要逆天而行,趁机打开天梯让华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一个道家高人便怂恿当时攻破大理的忽必烈汗,让其前来占领这个神奇的地方。”

    “忽必烈汗当时虽已贵为皇子,但也想更进一层得道成仙永享天年!可他毕竟是一代枭雄,比常人多了一层戒心,没有亲自前来,而是先派了一个他的侄儿来做先锋!”

    “眼见自己族众上千年的心血要被人抢夺,红苗自然不干,于是用神术和蒙古那个开路的可汗打了一场史上不可能记载的战争。”

    “最后的结局就是,骁勇的蒙古军在红苗巫术面前大败而逃,主帅则葬身于红苗寨下。”

    “当时一手促成这场战争的道家高人,事先便算准蒙古必败,他的本意是要让那个已显露天子之相的忽必烈汗死在这个仙家入口,让中华恢复的时间提前个几十年。但见目的已经不可能达到,只能退其次而行之。”

    “于是他按之前的计划,化了个幻境让忽必烈汗相信,这地方乃是蒙古龙脉,把死掉的可汗葬在双垭口,也就是现在的可汗坟。并亲自给守坟的人下咒,让那一村一坟永世长存。”

    “这样做的目的,其实是以暴制暴,用双垭口的一村一坟镇住昆仑天梯,困住蒙古暴军魂魄的同时,又打破了红苗的企图……”

    王兴良说的这段往事不是很详细,但我还是听明白了,不过沉吟了一下后,我却仍旧冷着脸反问道:“就算你讲再精彩的故事给我听,我也还是那个态度,以前红苗也好、蒙古也好,他们做过什么逆天的事自有他们的业报。但这鬼物害人的事是我亲自看见的,我不可能坐视不理。”

    “呵呵!”他抬头看着天回道:“你没听懂,我不是讲故事给你听,我是要告诉你,你们认为的道未必就是正确的,难说已经中了红苗的圈套!至于这只小鬼,就算去害苗人是事实,但也不能说明他就是错的。”

    我隐隐觉得他说的有理,心头忽然意识有种想法:好人在坏人眼里,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那鬼物去害人的行为在我们眼里不对,但我们去收拾鬼物的行为在鬼的眼里又是对是错?天道、大道、各人心里的小道,是相对什么来说的?好和坏,又是以什么为标准?

    见我沉思,王兴良笑道:“小道友,现在可以打开你的天网了吧?”

    我在恍惚之际,依言放开了那只恶鬼。

    王兴良转身继续笑道:“我说自己是太乙宫的掌门,虽然天师道都已认可,但在那老牛鼻子眼里,我就是逆子和叛徒。但他也自称太乙宫掌门,在我眼里,何尝不是……”

    话未说完,他带着那鬼物飘然下山。而我心头的疑问更深了,心头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从小到大所做之事,究竟是对是错……

    差不多是凌晨时分,我才飘回下寨木屋。在回魂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自己怎么也进不去自己的肉身上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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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命先生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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