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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律岚青     沫爱txt下载     沫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090 母亲的遗留物.

    听徐响问这样的话,龙太子心中不可避免地有些心寒,毕竟母亲还没入土为安,徐响现在就提遗产,有些早吧?

    不过,龙太子无意打破目前他和徐响之间这种和谐的关系,想着反正就是早晚的问题,他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母亲的一切财产,他都不要,全部都留给徐响一个人。

    徐响似是早就猜到龙太子会这么说,丝毫没有被他的诚意所感动,甚至是有些得意地表明母亲留下的遗嘱里,早就将全部财产都留给了他,压根没提到过龙太子。

    龙太子有些讪讪,尴尬地没再出声,刚刚自己的那股大度,此时此刻,竟显得十分可笑。

    “不过,妈还是有东西留给你。”

    “不用了。”龙太子第一个反应就是推辞,他本就无意什么遗产,不管是否身为龙氏集团的继承人,他在乎的,从不是这些。

    “哥,你就拿着吧,这是妈这十几年来对你的亏欠。”徐响将餐桌上放着的一个红皮铁盒推到龙太子眼前,注意到龙太子皱眉又开口说:“我知道,作为龙氏集团的继承人,你不缺钱。放心,这里面可不是存折什么的。更何况,妈对你的亏欠也不是钱,不是吗?”

    徐响连提了两次“亏欠”,龙太子心中的某处也跟着狠狠地揪了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在徐响的劝说下,他终于还是收下了那个红皮铁盒,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说不定那里面装着的,就是他一直在追求的东西。

    龙太子收下这件东西,是在徐响的预料之中,他早就知道龙太子是不会拒绝的,不然,他当初也不会选择将这个红皮铁盒作为自己的杀手锏。

    按照原本的计划,徐响是打算等葬礼结束时再将这件东西交给龙太子,然后趁机杀掉他,从而让龙氏集团后继无人,让那个男人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以报自己的杀父之仇。

    不过,现在,得知当年事实真相的徐响已无仇可报了。

    原本徐响仇恨到恨不得引爆自己来毁灭的人,其实只是当年那场车祸的一个局外人,或者说是见证人,而真正造成那场悲剧的是徐响自己的父亲徐泽明。

    自食恶果……徐响从没有想到过要用这四个字来形容自己的父亲,但看完那个优盘里面的内容后,徐响却觉得这四个字无比的贴切。

    徐泽明已去世多年,但徐响的幼儿园、小学、中学都有他的陪伴,在徐响的眼里,徐泽明是一个很厉害的父亲,无所不能的男人,他为有这样的父亲而感到自豪。

    徐响一直觉得自己的父亲无所不能,也正因为如此,他轻易地相信了那个女人的话,他选择相信自己父亲的死并不是一个意外,而真凶就是母亲的前夫龙氏集团的董事长,龙敏达。

    那个女人的话种入他心底以后,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替父亲报仇,可是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没有能力去接近那个人。那时,他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自己的父亲更厉害的男人,他的财力、权力远远不是年少的徐响所能匹及。

    有仇不能报的无力感,成了那颗种子最好的肥料。仇恨的种子萌发了,钻出土壤,疯狂地生长着,藤蔓上的尖刺刺破徐响的心,令他时时刻刻痛着,时时刻刻记着要报仇。

    藤蔓不仅将徐响的心紧紧缠住,不让他有一丝的高兴,还将徐响的脖子紧紧勒住,令他透不过气。在这种折磨下,徐响剩下的高中生活过得浑浑噩噩,不仅报不了仇,连原本值得夸耀的成绩也失去了,高考之后,徐响就去当兵了,再之后就是母亲生病,他回来照看。

    徐响的母亲一直都不知道那个女人和徐响说了这样的话,如果她知道的话,她是死也不肯让那个已经濒临癫狂的女人和她的孩子接触的。而徐响也没有在母亲面前提过一丝一毫,那个神情疯狂的女人用言语切断了他对母亲的信任,令他觉得母亲在龙敏达和他之间,相信的一定不会是他。

    不知道疯狂会不会传染,那个女人将仇恨种在徐响心里的同时,是不是也将她的疯狂传染给了徐响。徐响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可以进行这项检查的医院,不过,就算有,他也不想去,因为他坚信自己一定是被传染了,不然,他不会在母亲重病时竟然会生出那种可怕的想法。

    母亲石青是徐响唯一的亲人了,可在徐响拼命挽留母亲生命的同时,缠住他心的藤蔓却在颤抖地狂喜着,他的心中除了悲痛,竟然还有喜悦。

    他竟想到,母亲死了,他就可以没有牵挂地报仇了。他没指望过能见到龙敏达,但或许是兄弟之间微妙的联系,他知道他绝对可以见到他那个未曾谋面的哥哥。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叫嚣着,杀了龙太子就等于杀了龙敏达!

    为了完成这个计划,他有步骤地安排着一切:他狠下心不帮助母亲完成最后的心愿,令石青无法在生前见一眼自己的大儿子,带着遗憾离开人世。紧接着,母亲死后,他才给龙太子打电话,这个电话的初衷并不是徐响的同情心,而是钓鱼的鱼饵。凭徐响的猜测,龙太子一定会赶到医院,因为他这个儿子当得是那么的混账,居然接二连三地拒绝了绝症母亲的电话!

    徐响的这通电话,没有压在龙太子对母亲的依恋上,而是赌在了龙太子的自我愧疚徐响本身对这种愧疚是那么的清楚。

    其实,徐响在医院的那次开门并不是偶然。作为猎人的他,早就听到了猎物的脚步停留在了病房的门前。

    原本,他想等龙太子自投罗网的,但这一天他已等得太久了,从母亲被医生判了死刑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在等,那种要见仇人的心情早已按耐不住,于是,他装作惊讶地推开了那扇门在那一刹那,他所以为的被害人的儿子与加害人的儿子终于相见了。

    龙太子来了那就好办了,不管他是否会拒绝留在徐响家,徐响都打算要将他留在他可以攻击的范围之内。为了这一天,徐响早就准备了许多说辞,当然,这些说辞因为龙太子自身的想法都没有派上用场。不过,这在徐响看来,那是老天在帮他,让他可以安心处理好母亲的葬礼,让他可以顺利地将自己和龙太子一起带离这个世界。

    徐响从来都没有想过杀了龙太子之后,要逃避法律的制裁。当然,在他的计划中,实际上制裁他的是他自己。可那个记录当时事情真相的优盘告诉他,那场车祸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他没有权利制裁任何人。

    唯一能算得上要被制裁的人,也只是他的父亲徐泽明,而他的罪名是开车时的溜号以及对婚姻的不忠。

    这真的是自食恶果。

    比起那个目光中闪烁着狂意的女人,优盘中的视频显然更为可信。视频的画质有些模糊,但视频中那对躺在床上缠绵的男女,徐响绝对不会认错,一个是他的父亲,而另一个是父亲公司中的同事,也是那场车祸中的第二名死者。

    父亲的出轨,令徐响在心中为父亲构造的高大形象轰然坍塌,一片废墟中,唯一令徐响稍感欣慰的是,父亲并不打算抛弃徐响母子与那个女人双宿双飞,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个女人与父亲在车上发生了争吵。言语冲突中,父亲一个不留神没看到对面的卡车……就这样,原本活生生的人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

    看完优盘里的东西后,徐响痛苦之余,也在心中怀疑母亲是不是知道这一切,因为优盘中这么详尽的资料显然是有人一早就盯上了父亲。徐响觉得那人十有**就是龙敏达,而他的动机……极为有可能就是想要挽回和石青的婚姻。

    徐响突然觉得自己和父亲都是多余的,他想到了母亲石青离开龙家后,努力打造出的品牌“砻记”。“龙”和“石”组成的那个“砻”字,自从徐响知道龙敏达的存在后,他就异常介怀,那个字到底只是凑巧还是母亲也有这个心愿呢?

    不可思议的,徐响心中竟为了母亲和另一个男人的事情而感到惋惜,如果他们当初真是都怀着那样的心情的话,那结局还真是悲剧:正如当年的石青没能挽回龙敏达一样,多年之后,龙敏达为挽回爱人所做的一切也付之东流。

    当然,这些都是徐响的猜测,徐响根本无法见到龙敏达,更别说问当年的事了他唯一能问的人,已经死了,这个秘密注定无法由他来揭开。

    真相令徐响痛苦,却也让徐响解脱了。

    “哥,对不起,我之前不懂事儿。”徐响说着就站起来朝龙太子鞠了一躬,坐着的龙太子反应了几秒后才想起来拦着他。

    “没事儿,我也没让你占着便宜。”徐响这么郑重地向他道歉,显然龙太子不太适应,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严厉的哥哥,以前不是,现在也不会是,而将来他更不打算那样,所以他开了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

    徐响身上被龙太子打的地方神经质地痛了一下,仿佛在肯定着龙太子的这句话,但徐响没有理,而是说:“道歉还是得道歉的,毕竟是我先挑的事儿。”

    龙太子笑了笑,果然,一直被那个人教养的孩子不会差。在龙太子看来,这个徐响可比他强多了。作为他的哥哥,龙太子发自内心感到高兴,要是徐响一直像他们初次见面时那么拧,他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0091 银行卡.

    “好样的!当哥的也和你道个歉,之前下手重了,别往心里去。”龙太子拍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弟弟的肩膀,以哥哥的架势说:“小弟,妈走了,就剩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哥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如果有人敢欺负你,哥一定帮你揍他。”

    徐响也笑了,“放心,除了你之外,我还没遇到过能打得过我的人呢。”

    母亲逝世后,兄弟二人因为各自的事情而一直阴郁,如今隔阂消失后,发自内心的笑如疾风一样将笼罩在他们心头的乌云吹散。想必,他们的母亲石青在另一个世界看到这一切后,也一定也会笑出声吧。毕竟,这一幕,是直到她闭眼之前,还在盼望着的。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苏沫却拔腿就跑。

    世事难料,就在十几分钟之前,苏沫还在心中抱怨日子平平淡淡毫无乐趣,怎么也没想到,她仅仅在打印社里呆了那么一会儿,再出来时,却撞见了一件大事。

    好奇心驱使苏沫的目光紧紧盯着小超市门前的热闹。因为在赶工作,苏沫几乎不出门,嘴也不挑了,饭都是直接要外卖解决的。她今天特意出来的目的是打印《烈犬》第四部网络版,以便于她之后修文。

    原本打印好的稿子,苏沫是规规矩矩地拿着的,但突如其来的那一幕,令她下意识地将书稿卷成圆柱状握在手里。随着眼前事情的变化,苏沫的心,越揪越紧,仿佛是反映她心境的变化,她攥着书稿的手也不由自主地使劲儿、再使劲儿。

    被苏沫狠狠握着的书稿,已经扭曲得不成形状,就算回家立刻舒展开,别说折痕,就连曲度恐怕也无法恢复如初。

    可这种扭曲,和发生在苏沫眼前的这一幕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苏沫想不到,金钱竟会令人扭曲成这样,可以不顾亲情,出卖女儿。与此同时,苏沫也没想到“小蝴蝶”的秘密会在这么平常的一天,以如此残忍的方式揭露出来。

    残忍到就连作为旁观者的苏沫都无法忍受,在那一刻,她的好奇心成了罪孽,令她迫不及待地逃离了现场。

    苏沫缺乏锻炼,这一段路跑得气喘吁吁,就连在家里翻箱倒柜找银行卡时,她的呼吸还没调整过来。

    不需要的时候,老是在眼前晃悠,都嫌碍眼,可等到真需要的时候,却不见踪影,这是苏沫此时此刻正在找着的那张银行卡的最好写照。

    直到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苏沫才找到了那张银行卡。再次离开家门时,余光瞥过crystal在那一团糟中探险,苏沫有预感等她再回来时,屋里绝对会乱得惨不忍睹,可她并没有制止,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等苏沫急急忙忙赶回小超市门口时,门前原本聚集的人都已经散了,只剩下诚子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小超市门口,而原本应该营业的小超市第一次早早地关上了门。

    下午阳光充足得过分,灼热的阳光烤在皮肤上,令人很不舒服,好像整个人都要被晒化了。这个季节,冰激凌之类的冷饮往往大受欢迎。为了多挣些钱,“小蝴蝶”便在前几天买了一台冰激凌机摆在小超市的门口,怕这机器被太阳晒着,她又在小超市门前支了一把大伞,冰激凌机就放在那把伞下面躲着阳光。

    伞很大,为快烤着了的路面制造出一大片阴凉。刨去冰激凌机占着的地方,还剩了很大一块阴凉处,好几个人乘凉都绰绰有余。

    可是,诚子却执着地靠着小超市紧锁的门,任由阳光灼烧着他,压榨他皮肤中的水分。伞下的阴凉处明明只距他几步之遥,他却宁可被晒化了,像是一尊雕像倚在那儿,不愿离开小超市的门半步。

    苏沫走近诚子,劝道:“你怎么在这儿呆着?你要中暑了,他们再来,她该怎么办?”

    诚子原本是低着头的,听到苏沫问他,仰起头绝望地看着苏沫,哑着声音说:“苏沫姐,你也知道了……我没事儿,我就是想在这呆一会儿,你就别管我了。”这句话刚说完,诚子的情绪就再也控制不住,双手捂住流泪的脸,痛恨地控诉:“除了这个,我还能做什么呢?那么多钱,我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有!”

    苏沫看着这个痛哭的男人,心中百味杂陈。她知道有一句话叫做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她也知道那是痛没戳在心尖上。诚子现在的流泪,苏沫并不觉得他懦弱,反而觉得他有情有义。

    苏沫安静地站在旁边,等诚子冷静下来,她才问:“小蝴蝶呢?她怎么样了?”

    诚子低着头,手抹着眼泪,闷声说:“还能怎么样?她是多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家店呐,这是把她往绝路上逼啊。”

    经历了那样的事,苏沫当然知道“小蝴蝶”一时是好不了了,但她最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她更关心“小蝴蝶”现在人在哪儿。诚子没开口回答苏沫的问题,而是用手指指着小超市的门。

    苏沫明白他的意思,看来“小蝴蝶”是把自己关在小超市里面了。

    “我能进去吗?”苏沫又问诚子。

    诚子摇了摇头,“她谁都不想见。”

    苏沫暗自松了一口气,她也不太想见“小蝴蝶”,便将那张银行卡连同一张写着密码的纸条直接交给了诚子,说:“诚子,你一会儿进去告诉‘小蝴蝶’,让她把这张卡里的钱用atm转账到自己的卡里。我想,这张卡里的钱,再加上她这些年攒下来的积蓄,应该是绰绰有余。她现在心情不好,我就不去打扰她了。你替我转告她,叫她一定要收下,这些钱就当是我投资这家小超市了。”

    诚子愣住了,吃惊地看着那张银行卡,只那么看着,并没有伸手去接。苏沫见他这样,只好塞到他怀里,笑着说:“都说了是投资用的,又不是白给的,小超市赚钱了,可是要还回来的。”

    诚子嘴唇颤抖,好像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说,直到苏沫转身离开时,才听到他说谢谢。

    苏沫能感受到诚子在说这两个字时那发自内心的感激,其实,准确来说,这张银行卡帮到的人并不是他,但他的表现……再想到以前她看到的那一幕幕场景……

    真蠢,苏沫赏了自己这两个字。她早该发现的,诚子对“小蝴蝶”的感情根本就不是什么老乡的情分,不管“小蝴蝶”接不接受,诚子他是真的喜欢上了“小蝴蝶”。看诚子那个样子,用情可不浅。

    “你真多事儿。”苏沫刚离开小超市不久,一个男人特意朝苏沫走来,并撂下了这样一句来者不善的话。

    那时的苏沫满脑子都在想着“小蝴蝶”和诚子的事,一时没听清,眼中流露出困惑。

    “我说你真多事儿。”男人见苏沫没听懂,在与她擦肩而过时,又说了一遍,不仅如此,他还用肩膀狠狠地撞了一下苏沫,好像在发泄不满。

    无缘无故被人嫌弃多事儿,还被撞了一下,苏沫感觉以后应该研习一下《周易》,每逢出门来一卦,否则遇到这种神经病可真是受不了。

    苏沫原本想找那个男人理论,可转身后却看到那个男人已经上了一辆私家车,而那辆车上显然还有其他人。苏沫不可能占到便宜,而报警又太小题大做。

    再想到龙太子对自己普及的安全教育……尽管车还没有发动,现在追过去还来得及,但苏沫只是站在原地揉了揉肩膀,此时此刻,她突然怀念龙太子把她护在身后的那个背影。

    这次吃亏,苏沫决定忍了,但那个男人的样子,苏沫将它深深地印入脑海。以后,有机会报仇,她就报,报不了的话,她就绕着走。总之,以后看到长头发的男人,她一定要小心。

    苏沫转身离开后,那辆车就开走了,仿佛它停在那儿只是为了等苏沫追过去。

    “幸亏没上钩,不然的话,又有人要倒霉了。”坐在副驾驶上的是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目送苏沫离开后,他发出了这样一句感慨。

    “如果你不把嘴巴给我闭上的话,那你可就要倒霉了。”坐在后面的长发男威胁道,他今天的气儿可不顺。

    长发男的威胁,墨镜男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更是说:“如果你想要他开不了车,我们都得步行回去的话,那我可不介意。”墨镜男口中的“他”指的是现在正在开车的那个叫做“黑豹”的男人。

    被墨镜男轻视,黑豹心里也不痛快,但本就沉默寡言,习惯于听从命令的他并没有反驳什么。

    长发男清楚墨镜男的实力,他的这个保镖确确实实不是对方的对手,所以在黑豹眼神询问他时,他轻微地摇了摇头。不过,语言上的对抗,他并不打算示弱,“不是还有你吗?老爷子给你那么多钱,你连个车都不能开?可真够废物的。”

    “我当然能开车,只不过,我开的是亡命车,就怕小少爷你坐不习惯。”

    “我赏你一口饭吃,你还要我来适应你?”墨镜男说话时,一直没有回头,因而长发男只能瞪着墨镜男的后脑勺。

    墨镜男终于回头,直视长发男的眼睛说:“小少爷,你之前都说了是老爷子给我的钱,怎么现在又成了你赏的饭?你还真是前后矛盾啊。”

    不等长发男开口,墨镜男又说:“小少爷,你的心里真的是不开心吗?难道不应该是高兴吗?”

0092 作死的电话.

    墨镜男口中的“小少爷”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愣了几秒后才想起反击,冷笑道:“你说整天有只跟屁虫跟着我,我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真不知道架在你鼻梁上的是墨镜还是盲人镜,眼睛是瞎了的吗?”

    墨镜男故意幽幽一叹,“你是小少爷,从小就生活优渥,怎么懂我们这些穷人?我为了混口饭吃,难道还会挑肥拣瘦。”

    “那我给你十倍的价钱,你帮我怎么样?刺身爆肚儿和粗茶淡饭,可是天壤之别。”

    “小少爷,你说一个人没了命,还能吃饭吗?”墨镜男不再盯着那双细长的丹凤眼,转回头,看着车窗外,“我现在啊,只盼望着小少爷你赶紧出国,那样,你我都解放了。”

    为了弥补之前的过错,墨镜男不得不跟着这个小少爷。他对这个工作真是厌烦透了,起先,这个小少爷戏弄的那些人也都不是什么好货,他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感觉把时间浪费在人渣身上了。但不管他是有意无意,这个小少爷终究还是或多或少把一些踏踏实实生活着的人卷了进去。

    尤其是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墨镜男特别看不惯。那个长相明媚的女孩子,踏踏实实开了家小超市,努力挣钱,却因为有个贪财的父亲,有个混账的丈夫,就被卷进了这个小少爷所谓的剧本里。墨镜男也是从苦日子里熬出头的,他心疼那个女孩子,自然心中一直是愤愤不平。

    于是,说完这句后,他就开始像倒苦水一般,指桑骂槐,“小少爷,你说啊,这世界上怎么有些人总是喜欢没事儿找事儿呢?他自己钱多、势大,过着无忧无路的生活。老天给了他这么好的条件,偏偏他却不知道感恩,总是谋划着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你说这样的人怎么就活得这么贱呢?钱是你的,权是你的小少爷,我必须声明一下,这个‘你’可不是在说你啊我也不指望你成为活菩萨普度众生,但也别成为魔鬼祸害人间啊,还真是不怕下辈子倒了大霉。本来,那些出生投错胎的人日子就够苦了,可这种没过过一天苦日子的人还偏偏跑过去祸害人,真是癞蛤蟆不光膈应人,还咬人!你说是不是?小少爷。哎,现在啊,好多人都没有自知之明。可能我说的这个人,小少爷你在你那锅汤里,哦不,圈子里,没见过。我年长你几岁,经历的也比你多些,我告诉你啊,有些东西啊,可能人不照镜子,就他妈的看不到!”

    墨镜男说了这么一通,听得正在开车的黑豹脸越来越黑。终于,一声急促刺耳的刹车声后,黑豹再也忍不了了,伸手就照墨镜男的嘴上削,可惜,打空了,被墨镜男轻易地躲了过去。

    长发男开口的时候,墨镜男已经扭住了黑豹的脖子,他只说了两个字,“开车。”

    黑豹还是一副气愤填膺还要打下去的架势,但长发男的话,他从来不会违背,车又平稳地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

    十分难得的,长发男对墨镜男的那一大段话没有回击。其实,因他刚刚在想事情,墨镜男絮絮叨叨的这些话,他似是听着又似什么也没听。不过,长发男的心里却已下定决心,总有一天,他一定要这个男人听从他的命令做事。比起一个一直听话的手下,不得不听话的手下对他而言,更有吸引力。

    之前,墨镜男问自己为什么不高兴,长发男心想,他怎么能高兴?好好一出戏被搅和黄了,哪还有什么他原本写下的结局的影子。

    其实,按长发男的想法,今天这出戏,并不算由他彻头彻尾导演的,毕竟这出戏的男主角是自己找上门的。实际上,以长发男选择演员的标准,那个满脑子肥油的男人并不够格。不过,反正他正愁着日子太平淡没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可干,有人毛遂自荐,他又何乐而不为。

    那这个没脑的男人又是怎么撞到枪口上的呢?这还要从那条冷街上的招租告示说起。

    这个肥油都挤进脑子的男人,名叫张富贵,并不是s市的本地人,是从小地方来大城市谋发展的。原本,他在小地方因为有钱有点儿关系,小有名气,算是一个乡霸级别的人物。就是这么一个在家乡横行霸道惯了的人物,突然有一天,觉得自己很有本事,不该埋没在这么个小地方。于是,他跑到了s市,想在那里大展拳脚。

    嘴上说得是好听,但张富贵在老家是靠种人参发家的,大城市没有地,他能做些什么呢?这时,一个算命先生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老家的人参还种着,说他可以在s市租个地方开家店,当大老板卖高价人参,这多体面啊!

    张富贵一听好啊,就这样,头也不回地奔到了s市。不过,到了s市,他又犯愁了。要开店,自然要开在黄金地段了,可这些地方早就有人租了,他就算挤得头破血流也挤不进去了。于是,他将目光落在了那条明明地理位置不错,却偏偏空了一大堆门市无人问津的那条冷街。

    估计,张富贵在电话中对对方开出的天价破口大骂时,并没有想到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就是这通作死的电话,令张富贵这个刺头在s市栽了个大跟头。

    当他那辆牛气冲天的爱车被人围堵的时候,张富贵头一次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了代价。不仅如此,一直以为自己富得流油的张富贵,突然发现自己那点儿钱狗屁都不是,那昂贵的租金可不是十几张粉红票子就能打发的。

    他这一生是靠着钱才混得风生水起的,如果没了钱,那张富贵这个人也就没了。命和钱的选择中,张富贵心贪着呢,哪个都不愿放弃,他想到那个最近又开始瑟瑟的岳父,想到了那个逃走的媳妇儿。

    张富贵不知道自己的故事里有哪点吸引了那个厉害的长发男人,长发男人原本冷冰冰的脸上居然露出了微笑。这令他毛骨悚然,却也让他松了一口气,他开始求爷爷告奶奶地希望他那个媳妇儿真的像乡里面传的那样搭上了一个有钱人。

    “小蝴蝶”走到今天这步,这一路来,每一个脚印都是干干净净,全是靠着她自身的努力、自身的韧劲儿,根本就不是乡里面传的那样乱搞什么男女关系,且她自身也并没有那些人传的那么有钱,多半是她父亲吹嘘的。张富贵虽错听、错信、错想,但因为苏沫的介入,他终究还是逃过一劫。

    那些租金的钱有了着落,长发男遵守诺言也不能再揪着不放,又因苏沫的不上钩,只得以一句“你真多事儿”将这场好戏仓促收场。

    原本苏沫没认出那个男人,直到回到家后,她才想起那个长发男是最早围观的那群人里的一员。想起这事儿,长发男的那句话,此时苏沫再想起也不觉得那么莫名其妙了,她不得不多想。

    既然对方嫌她多事儿,那对方一定是不希望她出钱帮助“小蝴蝶”,难道这个男人和“小蝴蝶”有仇?又或者他看上了“小蝴蝶”,想要趁机逼她就范?

    苏沫感觉这两种哪种都有可能,不过,这个钱现在已经补上了,无论那个长发男怀的是什么心思,他都不能得逞了。现在,苏沫只是心疼“小蝴蝶”。

    她早就知道“小蝴蝶”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她也知道那个故事的基调并不美好,可当这一切都被猜中时,苏沫当时有多好奇,此时此刻就有多愧疚。

    “最起码不是亲爹,要真是摊上这么个爹,估计做女儿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苏沫没想到,当初的那句话竟一语成谶,那个贪财的矮胖男居然就是“小蝴蝶”的亲爹。

    今天发生在小超市门前的那场激烈争吵,令苏沫知道了前因后果,也切身感受到了“小蝴蝶”这么多年是多么的不容易。

    “小蝴蝶”的爹为了钱,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卖给了老男人张富贵当媳妇。“小蝴蝶”无法忍受这样的婚姻,更无法接受这样的命运,婚后趁着张富贵不注意从家里逃到s市。她一个人钱不多,又没学历,人生地不熟的,在s市的生活十分艰难,可她爹明明充耳不闻多年来不管不顾,却在女儿的日子好了些时,大摇大摆地跑到s市要钱。

    在“小蝴蝶”的爹眼里,他只有儿子,女娃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只是他的赚钱工具。苏沫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对自己的孩子如此狠心的父亲。她,包括她的那些朋友,哪一个不是被父母如珠如宝地疼着。在她们几乎算是被父母溺爱的时候,包围着“小蝴蝶”的,不是温暖的亲情,而是他爹被金钱所扭曲后表现出来的贪得无厌。

    因为他做了太多令“小蝴蝶”伤心的事,“小蝴蝶”对矮胖男的要求并不是百依百顺。于是,他又惦记上了诚子,他眼睛毒早就看出诚子的心思,钱一花完,他就管诚子要钱。这件事捅出来时,“小蝴蝶”当场甩了诚子一个巴掌,指着他就骂:“你他妈的一个月才挣几个钱?他就是个无底洞,被他缠上,你就没活路了!”

    不仅如此,“小蝴蝶”更是当场挑明了她与诚子的关系,当着所有围观的人面说,她和诚子就是老板和干活的,除此之外什么关系都没有,不光今天这欠下的钱,轮不到他操心,以前的那些也轮不到他拿钱。

    人被逼急眼了,真的就什么都不顾了。“小蝴蝶”像个泼妇一样扑到自己爹的身上,所有兜翻了个遍,有钱就拿。

    “小蝴蝶”的爹是个软柿子,见“小蝴蝶”来得气势汹汹,吓得不敢吭声,“小蝴蝶”一逼问,他就把从诚子那儿敲了多少钱全交代了。

    因为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小蝴蝶”又自己添了好多,补齐了后,她就把钱塞给诚子,让他滚,滚得远远的。诚子当然没有走,不过,迫于“小蝴蝶”的压力,他不得不将钱收下。

    “小蝴蝶”的悲剧远远不止于此,除了这个贪财的爹外,她还有一个无赖丈夫,这两个人都是一丘之貉。

    张富贵今天是打着“分手费”的旗号来要钱的,一看“小蝴蝶”拿钱给诚子,立刻就急眼了,冲上去就要对小蝴蝶动手。不过诚子在那儿站着,他还没等碰到“小蝴蝶”一根手指头,就被狠狠推了一下,摔在地上。

    被诚子这么一推,张富贵似乎也知道了自己是干不过那个小伙子的。这回,他学聪明了,也不动手了,开始嚷嚷一些有的没的,就连他和“小蝴蝶”床上的事儿也毫不顾忌地当着大家的面宣扬出来。

    诚子气得要揍张富贵,却被“小蝴蝶”拦住。“小蝴蝶”也被气得脸色发青,嘴唇发抖,可她还没失去理智。苏沫猜想她这么做,是因为她知道如果诚子动了手,那他这辈子也就毁了。

    闹到这个地步,“小蝴蝶”终于答应卖店替张富贵还钱,不过是有条件的,她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张富贵在离婚同意书上签字。

    张富贵一听“小蝴蝶”提出离婚,立刻就炸了,指责“小蝴蝶”说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这么多年连个蛋都没下,他早就想和她离了,还嚷嚷着反正睡也睡过了,一点儿也不亏本儿。

    “小蝴蝶”同意拿钱,张富贵同意离婚,周围的人包括苏沫都以为事情到此算是结束了,却没想到“小蝴蝶”的爹又杀了出来,骂骂咧咧地不同意“小蝴蝶”卖店

    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苏沫就不知道了,因为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虽然她站着的位置是一个角落,小蝴蝶不可能注意到她,但这一次,苏沫克服了自己的好奇心,拔腿跑了。

0093 不能以儿子的身份.

    明明昨天还是睛空万里,艳阳高照,今天一早却是乌云密布,太阳仿佛睡过了头,直到葬礼开始都没露过面。

    天阴得吓人,龙太子抬头看在空中翻滚的乌云,不禁想是不是老天爷也知道今天有葬礼而故意这么安排。

    今天是他母亲石青的葬礼,龙太子会这么想也是情有可原,毕竟石青是他很重要的人,他自然期望老天能给予她特别的待遇。望着那阴沉的天,他没有伤心,而是感激,感激老天都来悼念自己的母亲。

    徐响在葬礼上哭得很伤心,他不是嚎啕大哭,但那种拼命压抑的哭法,更令人心疼,好多来参加葬礼的人眼圈都红了,都说石青有福气,有个这么孝顺的儿子。

    尽管龙太子也是石青的儿子,尽管林特助是代表石青的前夫来出席这场葬礼,但他们的身份只能是徐响的朋友。这是徐响和龙太子在葬礼之前就已经商定好的,不能说是谁说服谁,只能说他们两个都有这个意思,一拍即合。

    或许血缘真的是一种连科学都无力解释的东西,他们兄弟俩关于这件事的想法出奇的一致:既然母亲生前没有将自己作为龙氏集团董事长前妻的身份告诉任何人,那么死后也让她不背负那个东西安安静静地离开吧。毕竟,对于那些记者来说,龙氏集团董事长前妻离世,可是一个不能轻易放过的好新闻。他们都不愿母亲死后,还要被人胡乱猜测,为博眼球而乱写一气。所以,徐响和龙太子一致决定,龙太子以徐响好友的身份来参加这场葬礼。

    葬礼虽然很隆重,但请的人并不多,徐响这边早就没什么亲戚了,并且因为龙太子的关系,徐响自己的朋友一个也没有请,所以,来参加这场葬礼的人大部分都是石青的朋友。

    徐响原本不想在母亲的面前流泪的,他感觉那样很懦弱,他想要坚强地送母亲离开,但情绪岂能是那么好控制的东西,在看到母亲那张黑白相片的那一刻,他和龙太子的眼泪都不自觉地就留下来。龙太子还好很快克制住自己,他不能哭得太过分,那样太引人注意。而徐响没有那些顾虑,听到周围人称赞石青有福气,想到他自己的所作所为,徐响的眼泪更加止不住,说一句话都要哽咽好几次。

    徐响这样,显然没有精力来应付那些来悼念的人,林天佑毫无疑问地成为为这场葬礼忙前忙后的最佳人选。龙太子不太懂这方面的事情,可还是学着林天佑的样子替他分担些,他希望母亲的葬礼能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

    当看到林天佑游刃有余地接待那些人,他做的那些反倒是添乱后,龙太子便识相地站一旁呆着,打量着那些来悼念的人。

    他与母亲分开了那么久,整整二十多年的空白,龙太子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将它填补上,但他还是想知道母亲这些年来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将林天佑和那些来悼念的人一对比,龙太子心中再次感慨,果然母亲和父亲他们所处的世界已经是大不一样了。石青死了,龙太子心底原本盼望父母复合的希望彻底破灭,但现在,龙太子却觉得阻止父母复合的并不是母亲的死,而是他们之间本就再无可能母亲追求的生活是父亲所不屑的,而父亲所处的世界,却是母亲抛弃的。

    因为“小蝴蝶”打来的电话,苏沫不得不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又出了一趟门。她快步走到小超市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叫做“张富贵”的男人从里面出来,脸上的笑容与外面阴沉沉的天极不相称,乐呵呵的,看来,他要的钱已经到手了。

    正如苏沫所猜想的,张富贵这么开心是因为他欠那个长发年轻人的钱有着落了。其实,长发男的要价虽然是贵得离谱,但张富贵也并非不能独立承担。他不过是不打算一个人吞下这个哑巴亏,非得找个人来分担一半,这样心里才能平衡些。于是,他便把心里面一直恨着的那个逃跑的媳妇儿卷入了这场风波。估计在张富贵看来,“小蝴蝶”是他的媳妇儿,朝她要钱,理直气壮,真是与他的岳父如出一辙。

    小超市里面有个小屋子,“小蝴蝶”就是那里面等着苏沫,苏沫进去的时候,她正看着几张纸,情绪的波动似乎很大,浮现在脸上的神情一会儿是激动一会儿是感伤。由于她太过专注,直到诚子喊她,“小蝴蝶”才注意到苏沫已经来了。

    “小蝴蝶”想单独和苏沫聊聊,就撵诚子去外面看店。说实话,诚子一走,苏沫可是松了一口气,因为诚子今天真是热情得过分,令她吃不消。远远地看到她,就冲她挥手,热情地叫着苏沫姐。不仅如此,还特别热情地给苏沫开门,从小超市门口开始到那间小屋子里一共得经过三个门,苏沫没动过一根手指头,都是诚子替她开的。

    虽然以前诚子也挺热心的,但今天这么异常热情,苏沫心里很清楚,知道他是因为自己帮了“小蝴蝶”的忙,而拼命想要向自己表达感激。

    诚子实在是太谢谢苏沫的那张银行卡了,他清楚这张银行卡的价值,他非常想要报答苏沫,可又感觉自己根本拿不出与之对等的东西。所以,他只能是各种殷勤,直到“小蝴蝶”撵他去看店时,他还询问苏沫是要茶还是果汁。气得“小蝴蝶”骂他瞎殷勤,硬是给骂了出去。

    苏沫手头还有一大堆的事儿,并没打算在这儿呆太长时间。她之所以没在电话里拒绝“小蝴蝶”,是因为她想亲眼来看看“小蝴蝶”怎么样了。

    这间小屋子空间狭窄,只摆了一张桌子以及三把椅子,就显得满满当当的了。

    苏沫原本想坐在离“小蝴蝶”最近的那把椅子上的,可注意到“小蝴蝶”将刚刚看着的那几张纸摆放的位置,她最终选择坐在“小蝴蝶”对面,离那几张纸远远的。

    苏沫并不是不好奇那几张纸上是什么内容,而是因为她现在还没从昨天发生的那件事中缓过劲儿,好奇心一直不敢再冒头。尽管“小蝴蝶”的遭遇和苏沫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但当初的那份好奇心令她寝食难安,她总感觉自己好像真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并为此深感内疚。

    苏沫对那放在桌上的几张纸可以说是避之唯恐不及,和“小蝴蝶”说话时,目光不小心地落在那几张纸上,都会令她心里一惊。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小蝴蝶居然主动将那几张纸递到她眼前。既然是“小蝴蝶”主动给她看的,苏沫的目光终于可以正常地落在那几张纸上,原来那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苏沫,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帮助,恐怕这辈子,我都得和那个混蛋拴在一起。”

    “小蝴蝶”的目光里充满了感激,可被那目光所注视的苏沫却下意识地避开,她总感觉昨天的那个事儿是她的那份好奇心招来的,她心中有愧。

    可又意识到这样不太好,苏沫咬牙直视“小蝴蝶”的眼睛,将原本心里想好的那些安慰话都说了出来。苏沫清楚安慰的话其实是起不到什么实质上的作用的,可她还是想说。父亲的关心、丈夫的体贴,这些苏沫都给不了,但朋友的关心,她,苏沫给得起!

    “小蝴蝶”不只为苏沫在她困难的时候伸出的援手而感激,也为她说的这些贴心话而感动,红着眼睛将那张银行卡放到苏沫手里,哽咽:“你给的太多了,这些是剩下的钱。我先给你,那些我一定会尽快还给你的。”

    苏沫知道“小蝴蝶”是个很要强的人,她一定是把她的积蓄全都算进去了,才从那张卡里转的钱。“小蝴蝶”已经吃了那多苦,苏沫不希望她又开始紧巴巴地过日子,更何况那些钱她又不急着用,所以她并没有收下那张银行卡。

    “这些钱,我不着急用,就当你替我存着吧。”苏沫甚至开玩笑说:“省得我天天上网剁手,被我妈骂。”

    见苏沫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小蝴蝶”没再坚持,又把银行卡拿回去。虽然没对苏沫说,但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决心要努力挣钱,三年后不光要还上这份钱,还要给些利息。她知道苏沫根本不在意利息,但她在意,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表达感激的方式。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苏沫因记挂着那些工作,不久就提出要走了,但还没等屁股抬起来,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你打算和诚子在一起吗?”因“小蝴蝶”为人毫不扭捏,苏沫便直截了当地问了。

    苏沫知道自己问这句话,有些多事儿,但她不希望“小蝴蝶”因过去的阴影而止步不前,她发自内心地希望她能得到幸福。这不仅仅因为苏沫觉得自己对“小蝴蝶”有愧,更因为她觉得“小蝴蝶”应该得到心底所盼望的东西,她配得上更加幸福的人生。

    “小蝴蝶”听到苏沫的问题,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黯淡下来,叹口气说:“我比他大了好几岁,我之前真的是把他当成弟弟关照着的。可明明把他当弟弟看的,但昨天叫他滚时,我心里又说不来的难过,好像真是舍不得。”

    “小蝴蝶”停了一会儿,左手覆在右手手背上,拇指一下一下地摸着那个红***纹身,好像在想之后该怎么说。而苏沫则安安静静地坐着,并没有催促她。

0094 红色蝴蝶纹身.

    过了一会儿,“小蝴蝶”才接着说:“刚来s市的时候,日子简直快要过不下去了。我想尽一切办法挣钱,很努力很努力地挣钱,可日子还是紧巴巴的。那些漂亮的衣服啊,鞋子啊,首饰啊,什么都不能想,那时候有吃有住就不错了。那段日子里,快要熬不下去的时候,我真是想再找个人嫁了,没什么要求,只要有钱,比张富贵那个混蛋好就行。当时,我甚至还恶毒地想要找个老头子,这样,他一死,钱都是我的了。不过,也只是想想。可能……人努力还是有用的吧,那段苦日子熬过来以后,我的生活越过越好,还开了这家小超市。这对你们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这就是我的宫殿,我终于可以挺直脊梁走下去了。日子好了,再加上以前遇到过张富贵那个变态,结婚什么的,我就看淡了,想着自己一个人挺好的。”

    以前的日子可能真的是太苦了,“小蝴蝶”只是回忆就已经泪流满面。

    苏沫被她的情绪感染,鼻子酸酸的,眼泪也随时要落下来,拿纸巾给“小蝴蝶”擦眼泪,劝着说:“没事儿,都过去了。你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你这么努力,老天爷会把之前欠你的都加倍还给你的。”

    “小蝴蝶”擦干眼泪,继续说:“可是,知道了诚子为了我做的那些事儿,亲眼看到他那天拼了命地维护我……还从来没有人那样对待我,不是把我当做赚钱的工具,不是把我当成发泄、生育的机器,我感觉……他值得我托付。”

    “你都想得这么明白了,那你还在害怕什么?”苏沫问“小蝴蝶”。

    “我知道自己长得好看。”

    苏沫也觉得“小蝴蝶”长得美,但她自己这么说出来,还将它作为苏沫那句问话的回答,她不得不讶异。她摸不准“小蝴蝶”的真正意思,决定先不开口,等“小蝴蝶”继续往下说。

    “我爹就是因为我长得好,把我卖了个好价钱。张富贵也是因为看我长得美,才肯花那么多钱娶我……”

    “你怕诚子是因为你长得漂亮才喜欢你?”

    “小蝴蝶”摇头,“他因为什么喜欢我,我不管,但我最怕他喜欢的那样东西,我保不住。我现在是很漂亮,可我又能漂亮多久?我比他大了那么多,他还年轻的时候,我可能已经老了。那时候,他还会喜欢我吗?”

    苏沫没谈过恋爱,唯一的那段和爱情有关的经历,还是痴迷自己UU小说的人物。“小蝴蝶”向她咨询这种情感问题,其实是所托非人。不过虽然苏沫没有实战经验,但理论还是有的,这除了她自己的想法外,还多亏韩一骁写的那些言情小说的熏陶。

    苏沫觉得人的美不仅仅是在年轻的时候,她相信韩一骁书中曾写到的那句“每个年龄段都有不同的美”并不只是一勺心灵鸡汤,完全为了哄人。

    女人年轻时,美得青春,再成熟点儿,美得诱人,就算是老了,老到满脸皱纹,满头白发也可以美得优雅。更何况,美不仅仅在于外貌,或许诚子是被“小蝴蝶”其他方面的美所吸引,比如敢作敢当的性格、绝不拖泥带水的处事风格……

    尽管苏沫一下子想到了这么多东西,但她并没有把这些都说给“小蝴蝶”听,因为她想着想着却突然觉得“小蝴蝶”心底里可能早就已经有了决定了,她想的这一大堆东西其实说不说都无所谓。因而她只说:“你是担心他有一天嫌弃你老了,不漂亮了。我虽然感觉诚子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我也不敢打包票。你要是信不过他,那就再考验他一段时间。”

    “小蝴蝶”果然如苏沫所料,心中早有决定,痴痴地反问苏沫:“我不信他,还能信谁?”

    “那就相信自己的眼睛,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就算将来你们两个之中真有人变了心,你也不后悔,不是吗?”后边那句话,苏沫心里虽然觉得根本不可能发生,但还是加上了。这并非是画蛇添足,而是苏沫希望“小蝴蝶”能尽快下定决心,毕竟好事儿赶早不赶晚。

    “我不会变心的。”

    “小蝴蝶”话音刚落,门外紧跟着传来一个声音,那是诚子的声音,声音洪亮,掷地有声,“我也不会变心的。”

    听到这句话,“小蝴蝶”的脸一下子红了,骂骂咧咧地冲出门,把听墙根的诚子一顿痛骂。

    苏沫在屋里,听到诚子呐呐的解释声,好像是想给她们送点儿东西。等把诚子撵走,“小蝴蝶”回到屋里,苏沫见她的脸似乎是更红了。

    “看你这样子,是不再犹豫了?”

    “小蝴蝶”似乎觉得脸十分热,边用手扇风边说:“不犹豫了,其实,那天我给了他一个巴掌,他不声不响地挨下了,我就觉得以后我要是想结婚,一定跟他结。”

    说完这句,“小蝴蝶”又把声音压低,轻声对苏沫说:“你不是很好奇我这个蝴蝶纹身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尽管苏沫从第一次见到那个蝴蝶纹身时就一直好奇,但她从来都没有向“小蝴蝶”,或者是向其他人打听过这个蝴蝶纹身的事。因为她知道,这世上,有些事情可以打听,但有些事情不可以,那无异于伤口撒盐。而此时此刻,“小蝴蝶”这突然冒出来的话,算是结结实实地打了苏沫一个耳光。

    苏沫自以为自己的那份好奇心隐藏得很好,但其实当那份好奇心第一次诞生时便被“小蝴蝶”发现了。只不过,苏沫没问,而“小蝴蝶”不爱提,乐意装糊涂。

    “其实,这原本是一个疤,是张富贵那个混蛋打的。我后来在s市有点儿闲钱后,就找人在上面纹了一只蝴蝶,要不那个疤痕长得太吓人了,我晚上一看到,就吓得浑身瑟。”

    “小蝴蝶”似是回忆起那个疤痕的模样,身体突然抖了一下,又问苏沫:“你知道他为什么打我吗?”

    见苏沫摇头,“小蝴蝶”有些痛快地说:“因为我给了他一个耳光,下了狠劲儿了。他见我反抗他,立刻暴跳如雷,手边找到什么就往我身上打。我虽然恨透了那样的生活,但我还不想死,所以就蹲在地上,用手护着头,当时太害怕了,也不敢用眼睛看他是用什么打的我了。那次啊,是我挨得最狠的一次了。那之后,我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不过,也多亏了那次,张富贵以为我跑不了了,看得松了,我才终于逃出了那个地方。”

    回忆过去,“小蝴蝶”的神情十分痛苦。过去的事情,已无力改变,苏沫只能安慰她一切都过去了,她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上了诚子?”苏沫觉得有些话最好提醒一下“小蝴蝶”。

    “对!我给他那一巴掌时真是被他气得火冒三丈,他一个月才那点钱,省吃俭用不舍得花,却傻乎乎地供着我那个花钱如流水的爹,我真是被他气死了。可打完我就后悔了,他真是比张富贵好了一千倍、一万倍,我打完他,他的眼神里不是愤怒,不是伤心,居然是心疼我。我家里还有一个哥哥,都是同一个爹娘生的,可从小到大,他是家里皇帝,而我却是挣钱的奴隶。爹娘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一丁点儿都没留给我。只有诚子他”

    提到诚子,“小蝴蝶”原本激动的语气缓和不少,很受感动地说:“想的不是自己,不是其他人,满心装的全是我。”

    “他对你这么好,你以后可不能老是欺负他,再怎么气头上,也不能那么随意地给他一个巴掌,尤其是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的时候。”苏沫将自己想提醒“小蝴蝶”的话打扮成笑话的模样抛出,“不过,要是他真的敢欺负你,那巴掌可得狠狠打。”

    “小蝴蝶”很难得地笑得那么腼腆,羞涩地说:“我怎么舍得打啊,这次给了他一个巴掌,诚子倒没什么,但我可是后悔死了。”

    看到“小蝴蝶”笑得那么幸福,苏沫由衷为她感到高兴。

    多好啊,这样的爱情。

    不像她的,不可能有结果,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永永远远地埋藏在心底。

    苏沫原本想问“小蝴蝶”是怎么看待自己对于她的那种好奇心的,但想来想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再想到原本计划今天必须完成的那些工作才刚起了个头,苏沫决定回家老实工作了。

    还没等苏沫要对“小蝴蝶”说她还有工作,得先走了,就听“小蝴蝶”突然关切地问她:“对了,你一进来时我就想问你,但一直在说自己的事,差点儿忘了。苏沫,你怎么黑眼圈这么严重?”

    虽然黑眼圈是摸不出来的,但苏沫还是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苦笑:“没办法,前一段日子太放松了,工作积压得太多,得拼命赶了。”

    “小蝴蝶”听完后就劝苏沫要注意身体,别累垮了,不然,挣那么多钱,也没命花。“小蝴蝶”的话是难听,但确实是那个理儿。苏沫觉得自己一会儿回家,有必要先睡一会儿。不然,头昏昏沉沉的,效率更差。

0095 彻底销毁吧.

    几近地面的乌云、云层里不时隐隐传来的雷声,好几次,龙太子都以为下雨了,可是外面的路面始终没有一点儿痕迹。雨迟迟不下,龙太子不禁想,这场大雨是不是在等待着某个时机。

    而这个时机……或许就是葬礼结束的那个时候吧。

    这不仅仅是龙太子的猜测,不论是巧合也好,还是老天的有意安排,就在葬礼结束的那一刻,不过几秒的工夫,雨声随之响起。这场延迟了许久的雨没有由小到大的过渡,一来便是气势汹汹,大雨倾盆而下,那哗哗声在龙太子听来,好像是老天在念的悼词。

    因为一大早的天就阴沉沉的,龙太子和徐响早就按照来宾的数量准备了雨伞。一来,他们很感激这些人来参加母亲的葬礼。二来,徐响说母亲一直以来不喜欢给人添麻烦,如果有人因为她的葬礼而淋雨的话,那她一定会过意不去的。龙太子也同意,他也不希望那些人以后提及母亲的葬礼,说的是被雨浇个透心凉,他希望这世界上有更多的人记得他母亲的好。

    葬礼结束后,徐响找到林天佑,他想和他谈谈那个优盘的事。

    龙太子给来宾分完雨伞后,看到徐响和林天佑两个人聚在一个角落,他很自然地向他们那边走去。

    在他看来,这两个人都和自己熟,可他们两个人相互之间应该和陌生人差不多。他原本以为他们两个只是在说些客套的话,却没想到,他一来,那两个人都停下正在说的话,嘴上没说什么,但两个人落在龙太子脸上的目光,明显在催促龙太子有话快说,他们两个还有事儿,并且这个事儿和龙太子没有关系。

    没想到自己被排斥在外,龙太子只得识趣地说自己还有事儿得去趟图南文化,先走了。

    “你是不是想要问什么?”龙太子走后,林天佑问徐响。他感觉徐响除了道谢,应该还有别的话。

    “我能问问你给我的那个东西,是谁拍的吗?”

    “我的老板。”林天佑回答得很干脆。

    徐响迟疑了一下,微微惊讶于林天佑的毫不避讳,“龙敏达?”

    林天佑耸肩,强调:“我只有这么一个老板。”

    “他用这个是要干什么?”没等林天佑回答,徐响就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情绪稍微有些激动:“是想要向我妈证明她选错人了?嘲笑她?还是希望和她复合?”

    “据我该知道的,以及可以说的,龙董事长应该并没有把这个东西拿给石阿姨看。至于董事长是基于什么目的找人拍的那些东西,这是他的私事,我没权问过。”

    林天佑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徐响并不满意,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可同时,他也能理解林天佑的立场,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而是问道:“那他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拿给我看?”

    “我把这个东西交到你手上时,并没有请示龙董事长,他并不知情。”林天佑纠正道,“事实上,他对这个东西的处理,在我能看到的范围内,一直都是既不销毁也不公布。”

    “那你呢?”徐响直视林天佑的眼睛问,“是为了不让我伤害他?”

    “对。我拿给你的目的很简单,作为林特助,我有责任保护他的安全,而作为好友,我还有责任照顾他的弟弟。”

    “你这样做,他不会怪你擅作主张吗?直接把我交给警察或者派几个保镖保护我哥不是更省事儿。”事到如今,徐响的内心深处,可能还是不愿知道那些真相。

    “我和龙董事长有约定在先,当他没有禁止我做某些事情时,出于对龙太子的保护,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方法来处理一些事情。”说完林天佑又苦笑说:“不过,估计他会狠狠地训我一顿吧,毕竟,这个东西被保护得太好,为了搞到它,我稍稍有些过界。”注意到徐响担忧的目光,林天佑又幽默地加了一句,“你不用担心我会被开除。”

    徐响笑了,也开了一个玩笑,“原本打算挖你到砻记去的,看来是没指望了。”

    “饶了我吧,我只会冲泡面。”林天佑的表情纠结,做饭,可能是他唯一逊色龙太子的一点吧。

    气氛在彼此的玩笑中渐渐轻松些,徐响终于问出他最关心的一个问题,“我哥,呃……就是龙太子,知道那优盘里的东西吗?”

    林天佑皱眉问:“你希望他知道?”

    徐响摇头,“当然不是,我希望那些东西彻底消失掉。我想问那些东西……应该没有备份吧?”

    林天佑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那个优盘,你已经处理了?”

    徐响点头。

    “那我知道了。放心,今天之后,所有的东西都不复存在,这个真相,只要你不唤醒它,会永远沉睡。”

    “这个决定,你也可以代他做?”徐响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他原本以为林天佑会含糊过去,或是提出要回去请示一下龙敏达,真是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大的权力。

    “我说过了,我和龙董事长有约在先。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但我觉得这件事情,龙太子最好蒙在鼓里。”

    徐响希望销毁那些东西的原因,和林天佑差不多,他知道龙太子一定难以接受徐泽明是这样的人的事实。他不希望龙太子还要为母亲再婚的不幸而愧疚,这份“真相”就让他一个人来承受就够了。

    除此之外,徐响心中还多了一条原因,那就是既然父母都死了,那么这些东西也应该随之消失。尽管徐泽明的形象在徐响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已经坍塌,但是,他还是想要尽可能地维护父亲的形象,不是为了他自己,只因为一直以来,徐泽明对他的好不是假的。

    “谢谢。”徐响真诚地道谢。

    “不用这么客气,毕竟这也是我所希望的。”林天佑原本就打算说服徐响将那个优盘的事情对龙太子保密,现在他自己提出来,他可是巴不得。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龙氏集团的董事长。”就在他们要分开时,徐响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他很好奇母亲的前夫龙敏达是个什么样的人。

    “果断、敏锐、热衷慈善,非常高不可攀的一个人。”林天佑很快给出了答案,但又笑着补充道:“等我不在龙氏集团的时候,我或许能给你一个最不失偏颇的答案,毕竟在背后讨论老板,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他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没有女人吗?除了我母亲之外的。”

    “没有。”林天佑回答得斩钉截铁,彻底断了徐响的自我催眠。

    林天佑的话令徐响认定了龙敏达这么多年没有其他女人的原因是由于自己的母亲,他心中很失望,这种失望是对他的亲生父亲徐泽明的。他不明白一个身处在明显更具诱惑、更有资格拥抱诱惑的世界的人都能洁身自爱,他的父亲有什么理由?不过,父亲已经死了,徐响也不想今后一想到父亲,就是满腹怨怼,他马上制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他刚制止这个念头,脑海里马上又冒出一个念头。徐响突然想到了当年出现在父亲葬礼上的“那个女人”,他有些踌躇地问林天佑:“对了,那个人是你的母亲吗?”

    据徐响所知,那个挑唆他仇恨龙敏达的是林氏企业的董事长夫人,应该正是林天佑的母亲。可是……他又觉得不像,因为他难以想象身为母亲的人竟然会那么仇恨自己的儿子。

    “不是。”林天佑这句回答,可以说假,也可以当做是真的。徐响口中的“那个女人”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而是他的养母。可就算徐响将问题细化到“养母”上,林天佑的答案还是这个,因为他并不被“那个女人”所承认。

    徐响听林天佑这么说,倒是松了一口气。他提醒林天佑,“你要小心她。我之前和她接触过,总感觉她怪怪的,好像疯了一样,而且对你好像”

    林天佑打断徐响的话,如同他掌握了诊断书,笃定地说:“放心,她只是太恨我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状态,都很正常。”他相信她有一天一定会清醒的,在那之前,在那之后,他都会努力照顾好她。

    龙太子并没有打车,只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在大雨中走着,没拿伞的那只手拎着一个纸袋,那里面装着的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纪念。

    这场雨很大,地面被打得不停地冒泡,响在龙太子耳边的哗哗声也一直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

    这么大的雨在外面走,确实很遭罪。幸亏今天风不大,伞还是可以撑住的,不至于浇了一身。不过,这种糟糕的天气果然还是应该打车回家,龙太子这才走了一小段路,就被周围疾驰的汽车溅了一裤子的水。

    可惜,龙太子现在身无分文。不仅如此,实际上,他还处于负债的状态下,他还欠着徐响的钱。龙太子决定一会儿到图南文化后,先找那个热情的胡编借点儿钱打车回家。

    就在龙太子等红绿灯的时候,一声声急促的喇叭突然在耳边响起,他起先没在意,但持续不断的喇叭声最终还是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循声看去,只见一辆停在路边出租车,坐在驾驶座的司机将上半身探出车窗正冲他招手。

    龙太子冲他摆了摆手,表示不准备打车。可是,那个司机却不肯放弃,仍是坚持不懈地冲他招手。龙太子以为他是在招呼别人,可环顾四周后发现只有自己才可能成为那位司机的目标,他只得再度表示自己并不想打车。

    龙太子已经表示得很清楚了,然而那个司机依旧无视他的拒绝,继续冲他招手,甚至嘴里还喊着什么,可惜,雨声太大,距离又远,龙太子听不清。

0096 无法轻易做出的抉择.

    龙太子皱眉,绿灯已亮起,他该过马路了,但那位司机执着的“召唤”,他好像也无法视而不见。

    凭着直觉,龙太子觉得如果自己现在过马路的话,那个司机十有**会丢下车直冲过来的。他不禁想,难道我国出租车行业现在已经如此不景气了吗?但看看这么恶劣的天气,他又觉得就算是这样,这么大的雨,应该是不差人只差车的吧?

    就在他思考的工夫,绿灯又变成了红灯,既然过不去了,想了想,龙太子最终还是向那辆出租车的方向走去。虽然他没钱,但盛情难却,大不了,等到图南文化时让热情的胡编付钱吧。

    “小伙计,你还记不记得我?”见龙太子走过来,那位司机表情一改先前的焦急,咧着嘴笑着问。

    司机长得又黑又瘦,龙太子真没想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这号人物,摇了摇头,反问那个坐在出租车里乐呵呵等着他回答的人,“你见过我?”

    “你心可真大!”黑瘦司机一拍大腿,瞪大眼睛问:“那么多钱扔我后车座上,你都不记得了?”

    龙太子终于想起来了,原来这个人是那天载他去中心医院的那位司机。

    “幸亏我一直带着,我就合计我俩应该都是s市的人。我整天在s市里转悠载人,说不定还能碰上你。真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你了。”黑瘦司机边说着,边从兜里掏出钱递给龙太子。

    龙太子没要,将黑瘦司机伸过来的手推回去,说:“这些钱就是给你的。司机师傅,你就收下吧。”

    “我可不要!不到一百块钱,我收将近两千,那不成宰客了么!”黑瘦司机执意要求龙太子把那些钱拿回去。

    龙太子拧不过他,只得收下钱。

    “你去哪儿啊?”上车后,黑瘦司机回头问龙太子。

    龙太子原本想说去图南文化的,但看到手里紧紧抓着的那个纸袋子,犹豫了一会儿,他决定不去图南文化了。他要回家,他突然特别想要看看那个铁皮盒子里的东西。

    龙太子报出小区名,司机仿佛吓了一跳,有些兴奋地说:“我还是第一次往那个小区拉人呢!那可是s市最高档的小区了。怪不得这么任性,原来有钱啊!”

    龙太子觉得这个司机挺实诚的,对他很有好感,趁机说:“对,有钱任性。师傅,这些钱你就收下吧。”

    黑瘦司机仍是拒绝,甚是有些不耐烦地说:“我都说了我不要了,小伙子你可别再跟我提这事儿了。不是我挣的,我可不要。”

    “那你就把它当小费收下不就行了,不光国外,现在国内也兴这个。”

    黑瘦司机似是想到了什么,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小费,我倒还真是收过。前几天拉个醉鬼,下车时,给了我五十块钱,告诉我不用找零了,说剩下的是小费。可是,我的老天爷啊,他那段路明明快到一百了!好家伙,这小费还是负的!”

    “你没管他要?”龙太子问。

    “他喝得醉醺醺的,又长得膀大腰圆的。大晚上的,我能和醉鬼打架吗?有些人喝醉了,连自己妈自己老婆都打,我图个平平安安,就认栽了!”

    “那这些钱,算我替他补个差价。”

    龙太子还是第一次给人钱给得这么费劲,但并非是这个原因就令他越挫越勇,非得把那些钱塞给这个很原则的司机。毕竟,他可没有上赶着给人送钱的习惯。

    可能真正的原因,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他觉得他那天火急火燎赶去医院时遇到这个司机,而今天母亲下葬后,他又遇到这个司机,或许正是这种巧合,令他非常感谢。可具体感谢的是什么,具体该怎么感谢,他并不清楚,所以他只能来点儿实际的。

    “我要一下子差了这么多钱,那全家还不得喝西北风去!小费也就是几块钱零钱不用找了,哪有像你给的这么吓人的。我今天收下你这些钱,我怕以后我这车上上来个人,我就盘算着这个人能给我多少小费,心思都用这上了,还怎么好好开车?小伙子,你要是这么有钱,就捐了吧,这世上是有人富得直冒油,可还有很多连饭都吃不饱,连病都看不起的。要给,给那些人吧,我在中间夹着,自己能自食其力,就别惦记我了。”

    “行!”龙太子笑着说:“那师傅你贵姓,我用你的名把它捐了。”

    黑瘦司机一手扶住方向盘,另一只手从车上翻出一张名片从前面递给龙太子,“这是我名片,下次用车可以联系我。我上次就想给你的,可惜,你跑得太快了。”想到上次这个乘客直奔医院,他又叹气:“上次也不是时候。”

    龙太子清楚黑瘦司机的意思,但他只收下了名片,并没接话,他不想要同情,不想要安慰。这些东西,改变不了事实,只会令他更加软弱,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重新振作。

    雨依然下着,但已经小了不少。打在车窗上的雨珠在车窗上留下水痕,长短不一的水痕交错,在车窗上形成杂乱的“花纹”,龙太子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车窗上这个短暂的“花纹”上。

    果然,他还是想要逃避

    明明这是最软弱的行为,可他却视而不见。

    回到家中,龙太子并没有立刻打开那个铁皮盒子。他的心摇摆不定,两种想法在他心里打着架,一个充满着眷恋,温柔地在他耳边低语,告诉他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东西,他的母亲一定希望他看看里面的东西,柔声劝着他打开那个盒子。

    而另一个则将眼前这个盒子视作潘多拉魔盒,拦着他,大声警告他不要触碰这预示着灾祸的盒子,甚至威胁他如果打开了,那他这种表面的平静也将无法维持。

    从徐响将这个红皮铁盒交给他后,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想法,就诞生了并互相博弈,哪个都试图说服他。这也是为什么龙太子直到现在还没有看过里面东西的原因,他既感觉哪种想法都有道理,他又感觉哪种都没道理,温柔的低语与高声的警告中,他无法轻易做出抉择。

    尽管他逃避了,并没有选择它们中的任何一个,但他的实际行动却和那高声的警告并无差异他确确实实没有打开过这个盒子。想到这个事实,他就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软弱,他竟又在逃避!他已经把那个小男孩关到“门”后了,难道他现在还要把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纪念也关起来?

    他不想再被这两种念头折磨了,他强迫自己现在必须做出选择,要么,永远不打开这个盒子,要么,就立刻打开,看看那里面是什么东西,就算是责备,他也要承受。

    龙太子做出了决定,并且另外找了一些理由来说服自己,来坚定自己的决心。母亲在世时,他没有为她做过什么,甚至还拒绝与她联系,做了这些混账事的他是该受到责备的。想到这个最坏的可能性后,龙太子终于打开了那个盒子。

    这个红皮铁盒原本应该是装月饼的,因为那盒盖上有月亮的图案以及中秋人团圆的字样。龙太子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这个有些旧了的月饼盒十分贵重,仿佛这里面装着的是活物,他生怕碰坏它,生怕惊走它。

    盒子打开后,那个高声警告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个温柔的低语也默不作声,但龙太子知道它没有走,它只是屏气凝神地注视着这盒子里的东西。事实证明,这个盒子带来的不是灾祸,而是龙太子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

    那里面装着的是厚厚一摞的信,龙太子一打眼,估计能有二十多封。

    突然之间,龙太子隐约觉得自己知道了这些东西是什么,他的想法令他拿起最上面的那封信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被龙太子拿在手里的,是一张嫩黄色的信封,信封很漂亮,除了信封本身印着可爱图案外,那上面还贴了很多贴纸。龙太子认得那贴纸上的人物,那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看的动画片里的角色。

    那个动画片已经很老了,早就被淘汰了,贴在信封上的贴纸肯定不是现在买的,再加上贴纸已经微微发黄甚至翘边儿,这一定是很久以前的东西。想到这儿,温热的泪水从龙太子眼眶中涌出,有好几颗没能忍住的泪珠落在信封上,在那上面留下了水痕。

    信很短,只有两句话,写着:宝宝,生日快乐!请相信妈妈是永远爱你的!

    这两句话并没有写进信纸里的格子里,竖着占了信纸的三分之一,其余三分之二的地方画了一个很漂亮的蛋糕。蛋糕是用蜡笔画的,插在上面的那六根蜡烛被涂成六种颜色,颜色各异。

    毫无疑问,写这封信的时候正值龙太子六岁的生日……

    第二封信、第三封信……

    龙太子发现这些信的顺序是特意整理过的,是按照他年龄增长的顺序,并且每一封信都写在他过生日的时候。

    他今年二十七了,按照每年过生日一封信的话,应该是有二十二封信,但实际上,还多出一封。看着安安静静躺在铁皮盒子底的那封信,龙太子清楚这应该是母亲临死前给自己留下的最后一封信。

    这最后一封信的信封颜色是深蓝色,和那间病房里的窗帘是一样的颜色。

0097 最后一封信.

    这封信很长,好几页的信纸拿在手中,龙太子突然感觉这二十多年的一切近在咫尺,也许此刻他拿在手里的,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要得到的东西。

    龙太子并没有急着看信里面的内容,他先是翻看了这几页信纸,简单浏览后发现,母亲留给他的这最后一封信,是由两种笔迹共同完成的。前半部分和之前的那些生日祝福中出现的笔迹是一致的,字体很工整,一笔一划像是打印机打印出来的。

    比起前半段工整的字体,后半部分的字迹则很潦草,就龙太子一眼扫过来说,几乎没有一个字肯乖乖地呆在属于自己的那个小格子里,不是横伸多了,就是竖顶过油了。打眼一看,好像很有个性,但实际上犹如鬼画符,乱糟糟的一片,当然,这只是龙太子的个人喜好问题,显然他更喜欢母亲的字迹。

    看来,前一半是母亲石青写的,而后一半,龙太子猜测那应该是母亲口述,徐响代笔。想必,徐响代笔的时候,他的母亲已经是连拿笔的力气都没有了吧。

    龙太子并不知道徐响代笔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景,可他知道他自己不会想知道的。可惜,他的潜意识却不受控制地将符合当时情景的一幕,强行呈现在他脑海里。

    那一幕里,蓝色的窗帘只拉上了一半。阳光透过窗户没有窗帘阻隔的部分,在病房里的地砖上留下了一大块光亮,而被挡住的部分则把那蓝色的窗帘映得发亮。

    铺着白色床单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女人已在弥留之际,但仍顽强地与死神抗争着,她的嘴巴动着,正在努力地说着什么。

    病床边上有一把椅子,椅子的后两只“脚”正巧踩在地上的那一大块光亮的边缘。一个男人坐在上面,膝上放了一本厚厚的书,这本书显然没有起到原本的作用,他被男人当成了垫纸板,借助它的帮助,男人才能好好地写字他正将女人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转成文字,写在放在书上的那张信纸上。

    在那一幕里,这间明亮的屋子,只有女人微弱的说话声以及笔尖流畅划过纸面的声音。

    这一幕只是想象,但它并没有一丝一毫成为真实的可能。因为在这一幕里,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一头直发,乌黑光亮,完全不是龙太子最后见到的那个女人的形象。

    明明是同一个人,但阻隔在两者之间漫长的时间,令她们又不是同一个人。

    被龙太子潜意识所创造出的这个形象,正是停留在他记忆深处,不怨不谅的“那个人”,黑直的头发一如当年她离开的时候……

    龙太子心情复杂地从第一页看起

    太子,我的孩子,妈妈想先和你说声抱歉,真的很抱歉给你留下了那样的记忆。

    刚看到第一句话,龙太子的眼睛就湿润了,明明眼前的字已经模糊了,可母亲离开的背影却又清晰地浮现在他面前,就连那颗挂在睫毛上的泪珠都是那么的清晰。

    那颗泪珠摇摇欲坠,反射着灯光,晶莹剔透,明明很美很美,却令当时那个小小的孩子十分不安他小心翼翼地盯着那颗泪珠,生怕它跌到地上。

    可惜,令他不安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声声的“妈妈”也没能挽留住那个女人的脚步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睫毛上的那颗泪珠终于落下,到地上不见了。泪珠没了,妈妈也没了,只剩站在原地的孩子以及孩子的泪水。

    二十多年前是那样,而如今也还是那样,当年的那个孩子已经长大了,可陪伴着他的还是泪水。泪水在眼中打转,龙太子吸了一口气想要抑制泪水滑落的冲动。

    道歉的话,他当年就已经听过了。如今再听一次,还是像当年一样无法改变任何东西。因为他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道歉。

    龙太子揉了揉眼睛,抹去眼中打转的泪水,接着看下去。

    你一定认为妈妈把你抛弃了,是吗?

    难道不是吗?龙太子在心中反问。

    当时,因为你太小,妈妈没有办法向你解释清楚这一切。总想着你再大点儿,我再告诉你。可是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了,我始终没有开口。我不得不反省,究竟是什么让我保持沉默,不对当年的事情做出解释。

    对!我欠你一个解释。关于我的离开,我应该,也必须给你一个解释,这是你的权利,也是我的义务。

    可是,妈妈真的不敢。

    在你不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我总想着自己是有苦衷的,并催眠着自己,只要将理由告诉你,无论你有多么的生气,你最终都一定会原谅我的。

    就是这种自私的想法,让我一直保持着沉默。因为解释是如此的苍白,我心里清楚,不管原因是什么,我都做了一件身为母亲最不该做的事情。

    母亲最不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孩子的诞生令女人成为母亲,她最不该做的就是伤害自己的孩子。可我却伤害了你,在你那么年幼的时候,丢下了你。

    好多个夜晚,我都会梦到小小的你站在一个角落里哭泣,哭得很伤心、很伤心。

    你还记得那个绣着小兔子的小手帕吗?我想靠近你,想要像以前一样,将你最心爱的这个手帕放到你手里,握着你的手替你擦干眼泪。可我刚把手帕放到你手里,你就跑了,你跑得那样快,妈妈怎么追也追不到。每次从这个噩梦里惊醒,我都会想,太子,你一定是讨厌妈妈吧。

    就是这种恐惧令我一直不敢将那个解释交到你手里,太子,你会笑话妈妈吗?妈妈竟然是如此的懦弱。当年决心离开你,离开你爸爸,似乎花光了我所有的勇气。

    那之后这二十多年来,我一直当着缩头乌龟,拖了一年又一年,迟迟不给你一个解释。我很害怕,将那个解释给你后,你会像我梦到的那样,转身离开。

    可现在,我必须要让你知道,因为再不告诉你,就来不及了。死亡令人感到恐惧,却也给人勇气,让我在生命中最后的那段日子里,终于可以不再害怕,将早该解释给你听的事情说出。

    太子,不知道你对你的外公还有印象吗?还记得那个经常给你送好吃的,你总是央他把你高高举起的男人吗?

    你的外公,妈妈的爸爸是一名厨师,他做的东西很好吃,你最爱吃的那个盖浇饭就是妈妈从他那儿学的。

    妈妈这边的家境和你爸爸家比起来,差了很多。但在妈妈眼里,你的外公和你的祖父是一样优秀的人,他们都是为了事业而努力拼搏的人。只不过,你祖父要有魄力得多,他打造的是一个商业帝国,而你的外公和他比起来,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他将毕生的精力都贡献给他开的那家小店,他努力研究、创新食谱,他想要把那家店打造成百年老店,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

    其实,妈妈和这间店本是挨不着边儿的。可惜,原本作为那家店铺继承人的哥哥意外丧生,而你的外公受到打击,原本就不好的身体更是大不如前,在医院折腾了一个多月后,最终也要离开人世。

    突然之间,我不得不立刻面对抉择。

    这个抉择,很艰难。

    我珍惜我和你爸爸还有你的那个小家庭,但与此同时,我也珍惜我那个厨师爸爸的愿望。这就像是天平左右两端都放了同样重的东西,天平迷茫着,不知该偏向何方。

    当然,最后,这个天平还是选择了方向。

    太子,你要记住一点,你的外公从来没有逼过我,是妈妈主动要求接管那家店的。如果,他知道我为了继承那家店都放弃了什么,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因为在他眼里,最重要的是他的孩子。

    你的外公是一个很朴实的人,你的姥姥早逝,他一个人拉扯我和你舅舅长大。养活孩子不容易,他很少考虑到自己,几乎大半辈子都在为我们操劳。他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他这唯一的一个心愿,我怎么忍心不替他实现?

    同样重要的东西,我必须得选择一样,放弃另一样。

    虽然这抉择令我失去了很多,但我并没有后悔过这个选择,因为当我告诉他我将替他完成心愿的时候,他临终前眼中那一瞬即逝的光亮是快活的,这令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与此同时,我又在后悔着自己对另一样的放弃,为自己的不称职而羞愧得无地自容。因为这二者不可兼得,我只得离开你们,让你的爸爸失去妻子,让你失去妈妈。每当想到我失去了你们,这一切又都是那么的不值得。

    既不后悔,又后悔,既值得,又不值得,是那么的矛盾,却又是这么的不矛盾。矛盾是因为这二者不可兼得,不矛盾是因为你们同等重要。

    太子,妈妈爱你。不管你听完这个解释后,是否能够原凉妈妈,但一定不要忘了,你在妈妈的心中一直一直都很重要。

    读到这儿,龙太子需要休息一会儿,因为泪水阻隔在他和信纸之间,他的视线又模糊了。

    此时的他和当时写这段信的人一样,信纸上的水痕又添加了新的,原本的水痕早已干涸,不知新添的这些什么时候才能干掉。

0098 那个小男孩终于长大了.

    泪水滑落,当他的视线又恢复清晰时,眼前出现的正好是“二者不可兼得”这几个字。

    二者不可兼得?

    龙太子下意识地瞪大眼睛盯着这几个字,心中的愤怒令他原本拿着那几页信纸的双手不约而同地使劲,怒火越烧越旺,他手下的劲儿也越来越狠,纸张因他手上的力道而颤抖、扭曲。

    在那几秒中,他的头脑中只装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恨这几个字,恨得要死!如果没有这几个字,该多好……

    直到纸张被死死扣着它的指甲捅破了一个小窟窿,他才猛然惊醒他差点儿把这封信撕得粉碎。

    意识到这一点,龙太子终于冷静下来。

    他从来不觉得母亲选择当厨师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但龙家的其他人却不这样认为。

    他还小的时候,石青离开后,奶奶和姑姑在他面前说话时,并不避讳,他曾听到过很多次她们嘲笑石青。她们说她傻,居然放弃龙家少奶奶的身份,去跑去当厨子。不过,她们,尤其是奶奶,说的更多的是龙太子可怜,被他那个狠心的妈妈抛弃了。

    小时候,他每当听到这样的话,都会大哭大闹一场。一来二去,她们也明白了他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虽然他无意中听到过奶奶因为自己这样,对姑姑抱怨自己还是和妈亲,可因为不忍他那样哭闹,无论是奶奶还是姑姑,在他面前再也没有提过那些话。毕竟,她们只是讨厌石青,并不讨厌石青的孩子,因为这个孩子是她们龙家的孩子。

    这正如她们明明一直以来都夸赞石青的菜很好吃,甚至把她捧到大厨级的地位,却在听到石青想要继承家里的那个小饭店后嗤之以鼻,因为那是石青的愿望,和他们龙家无关,这个愿望在她们眼里,不仅不会给龙家增彩,还会令它失色。

    龙太子不难理解奶奶姑姑她们对母亲的厌恶,龙家需要一个拿出手的媳妇,石青的身份已经矮了其他人选好几截了,她们原本并不喜欢,但因为龙太子父亲的坚持,而不得不接受。

    在龙太子的印象里,石青离开前,奶奶和姑姑对她确实很好,不管她们心里怎么想的,但她们用实际行动给了石青尊重,没有排斥她,确确实实把她当成了家里的一份子。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石青肯安安分分地当龙家少奶奶的前提下。一旦石青的选择不匹配龙家少奶奶的身份,那她们心中本就存在的不快将发酵成厌恶,厌恶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尽管龙太子心里一直很讨厌奶奶和姑姑对他母亲的态度,但他从来都没有和她们翻过脸,就算是不想听了,也是像小时候的突然哭闹一样,采取比较迂回不撕破脸的方法。

    一来,他知道她们一直以来都很疼爱他,奶奶把他当成宝贝孙子,姑姑完全把他当成亲生儿子疼。他不愿意为了很久以前的那些事情,伤了她们的心。二来,这么多年了,她们说来说去也就那些话,对龙太子而言,这些听腻的话早就没什么杀伤力了。

    更何况,比起前面的那两个“来”,龙太子心中认为造成母亲石青不得不离开的真正原因,是他的父亲龙敏达。既然他当初可以力排众议,义无反顾地娶那个并不符合龙家标准的女人,那他为什么不能再次为了她,毁了那个“二者不可兼得”的刁难?

    是因为他已经不像当初那么爱他的妻子吗?龙太子曾经这么猜测过。可他这么多年冷眼旁观,他的父亲没有再娶,而身边也确实并没有其他女人。

    龙太子一直以来都好奇他的父亲是怎么想的,但因为他和父亲的关系,他从来都没有机会问出口。

    实际上,龙太子的父亲很少提起龙太子的母亲。唯一提到的那次,还是因为龙太子因害怕躲在厕所里,不停地要妈妈。尽管只有这么一次,但龙太子能感受到父亲对母亲也有很大的怨气他对妻子的离开,充满了恨意。

    之前,龙太子并不清楚母亲离开背后的隐情,他也无法理解母亲就为了经营一家小饭店而离开他们这个家的决定。他曾经想过是不是父亲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对母亲心中有气,他和龙太子一样,更看重的是石青只是为了一家小饭店离开了他,而不是恼怒她居然有**份去当什么厨子。

    可如今,龙太子知道了当年的隐情后,自己父亲的想法,反而更加无法猜测了。

    母亲没有道理不将自己的苦衷告诉父亲,龙太子认为母亲一定是告诉了父亲,她坚持要经营那家饭店的原因。虽然这么些年没有母亲的陪伴,龙太子很难过,甚至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但知道母亲这么做的苦衷后,他也能做到体谅。

    可为什么,在他眼里,应该是深爱着母亲的父亲,在明明知道岳父的心愿,明明知道母亲的两难抉择的情况下,却非得扔出“二者不可兼得”这种看着有道理,却根本不通情理的话?最后,更是逼得母亲只能放弃他们,离开这个家,他难道不知道他的怨气是他亲手造成的吗?

    难道?龙太子不得不质疑自己当初是不是想错了,他的父亲其实和他的奶奶、姑姑一样,认为龙氏集团的少奶奶跑去当厨子,是给他丢脸?所以,才逼得妻子离开自己,逼得原本好好的一个家散了。

    “呵。”龙太子竟忍不住笑了一声,悲哀而无奈,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自己的父亲还真是活该明明可以两全,却非得弄到这个地步。

    龙太子继续往下看

    太子,妈妈离开你二十多年,你也离开了妈妈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里,不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事情?遇到了什么样的人?

    先从妈妈自己说起吧。

    妈妈离开龙家后,就开始经营你外公留下的那家小饭店。

    还记得你喜欢吃的那个盖饭吗?经过妈妈的改良,那已经成为小店的招牌饭。

    妈妈有很努力地在实现你外公的愿望,可惜,就在一切越来越好的时候,这家小店却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终止经营。妈妈不只失去了这家店铺,就连你外公守了十几年的招牌也失去了。

    太子,不知道你遇到困难的时候,是怎样面对的?妈妈衷心希望你要比我坚强。

    虽然很想给你做个榜样,坚强、勇敢地面对困难,但当时妈妈确实是很沮丧。不过,你不用担心,尽管妈妈先开始懦弱了一些,可最终,那段艰难的日子,我还是挺了过来。

    正因为那时的坚持不懈,才有了现在的砻记。

    不知道你回国后,是否去过砻记,如果你到过那儿,你一定无法想象“砻记”这块招牌,最初是挂在一个卖盒饭的手推车上的。

    “砻记”这块招牌起步很低,比我当时接手你岳父留下的那家店时可要糟糕得多,但这么多年,凭借着一步又一步的努力攀爬,它终于成为了s市的特色饭店。不知道你的朋友请你吃饭的时候,有没有人提议过要来砻记?

    谈完了我的经历,再谈谈我离开龙家后遇到的那些人吧。

    太子,你会来参加妈妈的葬礼吧?

    突然提到葬礼,好像有些奇怪。但太子,妈妈想说,你在妈妈葬礼上看到的那些阿姨们、叔叔们,就是妈妈这二十多年来结识的朋友、邻居。

    在你看来,这些人可能很普通,谈吐、举止也并不是你经常接触的那类人。但妈妈希望你不要轻视他们,因为他们在妈妈的生命中都起到了或多或少的作用,妈妈很感激他们。

    不过,我现在想说的并不是他们,我要说的是另外两个人。

    太子,可能你很难接受,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就在妈妈只能靠着手推车推销“砻记”这块招牌的时候,又有一个男人闯进了妈妈的生命。他叫做徐明泽,如果现在他还在世的话,我真心希望你能喊他一声徐叔叔。

    那段日子,很难熬,再累我都可以坚持,可精神上的无助快将我逼疯了,就连“砻”这个字也已经无法支撑我继续走下去。

    太子,请原谅妈妈又组建了一个家庭。和你徐叔叔在一起的几年后,妈妈又迎来了一个孩子,他就是你的弟弟,徐响。

    太子,你知道吗?妈妈差点又做错一件事,我竟曾经自私地想把他当成你来疼爱。幸亏,我及时醒悟过来那样的话,对你,对他,都不公平。你和他都是我的孩子,但你们是独立的个体。在妈妈心中,你和他同样重要,都是我想要一辈子捧在手心里的珍宝。

    至此,石青的笔迹结束了。

    龙太子曾经以为无论如何也无法填补的空白,就这样被补上了。就在他梦寐以求的东西,终于得到的时候,那个一直被锁在门后的小男孩,也得到了成长的勇气。那停滞在二十多年前的形象,终于与龙太子本人重合。

    从此时此刻起,再也没有记忆需要封锁。

0099 招牌盖饭管饱儿【修文已结束,以后正常看】

    尽管写信的人极力掩饰,但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这段话,龙太子还是察觉到母亲石青这段话写得断断续续,可能是几天才写了几段。

    或许,那段等待着死亡来临的时间里,她还是期盼着自己的儿子能在死神的脚步到来前见见自己,这些信中的话,她亲口告诉自己的儿子。

    可惜,她真的等不到了,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她的身体也越来越衰弱,那些笔迹一笔一划还是原来的风范,但字当中的那股子精气神儿已越来越少。

    信中的每个字,龙太子都看得很仔细,对于那一直在发生着的微妙变化,他心中了然每一段悄然溜掉的时间,在抽去那些字迹的精气神儿的同时,也在残忍地一点儿一点儿地剥夺走他母亲的生命力,他的母亲,日渐虚弱。

    在母亲最后的日子里,龙太子没能在她身边照顾、陪伴,所以他没有亲眼看到母亲的面孔越发苍白,不知道母亲的行动越发迟缓,没有注意到母亲的眼神越发无神。他最后所见到的那个母亲十分陌生,他记忆中的那个乌黑直发变成了烫染的短发,不只不再年轻,就连生命也没了。

    他和徐响,龙太子原本无法衡量谁才更可怜。在他后悔的那份心情中,可能原本也参杂了对徐响的嫉妒,因为徐响一直陪伴母亲走到最后,而龙太子自己只看到了那具冰冷、发硬的尸体。

    可现在,龙太子心中有了答案,他觉得徐响和他一样可怜。他可怜在没能陪伴母亲,后悔终生,而徐响则可怜在只能亲眼看着母亲一步一步地迈向死亡,却又无能为力。

    或许,要亲身体验过,才能准确地衡量这两个的痛苦程度。可龙太子却觉得,他虽然不知道当时徐响的痛苦,可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察觉出那些字迹的微妙变化时,他的心被吓得一颤一颤的,可紧紧揪起的心,最终还是只能看着那些字迹越来越无力。

    这种感受,令他不用记着血缘,不用想着身为哥哥的责任,真正地开始心疼自己的弟弟,那时他应该很无助吧。并且,这种无助,在接下来由徐响代写的那段信中,龙太子再次感受到。不是从那些文字中,而是信纸上那几块已经干掉的水痕,龙太子觉得那应该是泪吧。

    当然,龙太子这么想有些武断,因为他并没有亲眼见过当时的情景,这些水痕到底是什么?又是谁的?都只是他的猜测,但他自己这么想了,也就是了。

    徐响的笔迹写道

    太子,你想当一条什么样的热带鱼呢?在海中畅游的你,是早已定下了目标,并朝着那个方向摆尾?还是只是随心所欲,哪里都可以成为你的目的地?

    我的孩子,妈妈这么问你,你是一头雾水,还是似曾相识?

    不知道你有没有读过《亲爱的安德烈》这本书。如果你听到过,那一定会觉得似曾相识。

    这么多年来,你让妈妈牵肠挂肚,像所有的父母一样,我对你有期盼,也有担忧我期望你过得好,也担忧你学坏。

    亲爱的太子,在你心中,“好”与“坏”是否有清晰的定义?

    你投了个好胎,一出生起就得到了很多人拼搏几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你的起点很高,但你别忘了,比起妈妈那段只能推着车推车卖盒饭的日子来说,外公留给妈妈的那个小饭店也是一个很高的起点。所以,你以后所站的位置,不是一定会比你现在的位置高的。

    你应该知道吧,“龙太子”这个名字是你祖父起的,他对你给予了很大的希望。妈妈也希望你能越来越好,但妈妈想要告诉你,起点有高有低,身在高处,你的眼界要比别人宽广得多,可与此同时,你的周围也充斥了大量的诱惑。

    你可能安于现状,得过且过,只是随心所欲地享受生活。你也可能不满于你现在的位置,想要继续往上攀登。妈妈会为你有远大理想而骄傲,但你要时时刻刻铭记,你要将你的努力用到正道,只有那样,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的那双手才是干净的,否则终有一天,你的良知会令你后悔。

    孩子,请答应一个即将不久于人世的母亲的请求不管你有没有今后要为之奋斗拼搏的目标,都要记得守住脚下,堂堂正正地走自己的路!

    这段几百字的内容过后,不知为什么这一页信纸就再也没有其它内容了,剩下三分之一的空白,龙太子翻到下一页

    太子,你今年27岁了吧。妈妈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你都已经五岁了。

    你猜得没错,妈妈要催你结婚了。不只是催你,还有你弟弟徐响也是,妈妈在你弟弟那么大的时候,都已经结婚了。你们兄弟俩啊,怎么就这么没有女人缘呢?明明长得都很帅气啊,还是只要是母亲,看自己的儿子都不会太差?

    你可能会惊讶,当你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我就在想我未来的儿媳妇该是什么样子的。是要个温柔的,还是能管住你的呢?是要个漂亮的,还是要个气质出众的呢?

    可能是妈妈的要求太多了,老天看不惯,不准妈妈等到那一天。虽然等不到那一天了,但妈妈已经告诉你弟弟了,要他一定要把我二儿媳妇带到我墓前给我看看,我的大儿媳妇,就等着你了。

    太子,别要妈妈等得太久,好不好?

    明明人不在眼前,明明整个世界里都找不到她了,明明他说什么,对方都听不到了,但他还是说:“好。”

    声音很轻,几不可闻,但这个约定,他已经答应了。

    平时龙太子实在是没有什么用到签字笔的地方,他翻了好久,才从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出一支签字笔。他坐在书桌前,郑重地在那最后一张信纸下面空着的地方写字,每个字都写得很认真。

    这是他给母亲的回信,他这样写道

    妈,我不知道徐响是怎么回事,但你儿子我可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笑)虽然,那些恋情最后不知道为什么都是以儿子被甩收场,但每场的开始可都是女追男,这一点还是可以证明你儿子我还是很有女人缘的吧?

    至于你未来的大儿媳妇,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她可是你的砻记招牌盖饭的超级大粉丝,她叫做苏沫。我听她说过,她是你们砻记好几年的粉丝了,从砻记刚刚开业,到现在,她一直都非常喜欢砻记的那份招牌盖饭,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变过。

    妈,我想,你一定已经见过她,只不过,当时你的心情一定没有现在知道这些后,那么激动。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儿子和她的相遇也是,你和她的相遇也是。看来,老天虽然嫌弃你对儿媳妇的要求多,但它还是早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满足了你的心愿。(笑)

    你问我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柔?这和她真不搭边,有时候,她可是很凶的。

    管住我?这就要看儿子是不是心甘情愿了。(笑)

    漂亮?比起我之前的那些女朋友,她真的是很一般,勉强可以划到漂亮的那一类吧。不过,妈,你不要吃醋,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可以昧着良心对全世界喊,她是最漂亮的。(ps:你是妈妈当中最最漂亮的!)

    有气质?好像有时候,她可以装成脸皮很厚的样子。(笑)

    你问我,到底喜欢她什么?

    细化到喜欢她哪一个方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整个人站在那儿,我的目光就忍不住看向她。或许,她的全部,我都喜欢。

    虽然话说了这么多,但其实儿子和她还没有确立恋爱的关系,现在应该只是朋友吧。(哭)

    妈,这是儿子第一次追人,你可一定要保佑我抱得美人归,到时候,给你生个大孙子、大孙女。突然想,最好是龙凤胎,一下子就儿女双全。(笑)

    一下子就提到了生孩子,好像是有些早,但相信儿子,我一定会把你的儿媳妇拐到手的。你都说了你儿子我长得很帅气,又不差,苏沫的眼睛没有道理不注意到我。

    更何况,你儿子我还有锦囊妙计。苏沫说过,她喜欢招牌盖饭,喜欢到吃一辈子都不会腻。只要从了我,天天招牌盖饭管饱儿,做一辈子都成!吸引了眼球,又抓住了胃,我就不信留不住她的心。所以,妈,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笑)

    至于以前的事,如果当年我明白事儿,我绝对会支持你的决定。造成当年那场局面的人,并不是你。

    放心,你儿子我虽然还没有定下什么远大目标,但对于诱惑方面,长到这么大,除了苏沫,还真没什么我抵抗不了的。哈哈,我怎么感觉好像又顺手秀了一把恩爱。(笑)

    还有徐响,你也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谁让他是我弟弟呢?我一定会紧盯着他早日成家。(笑)

    写到这儿,这张信纸正好没有地方了,龙太子将信纸翻到背面,在那里留下了他要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句话是妈,谢谢你给我留下这封信,真的谢谢!

0100 冤家路窄

    写完后,龙太子又将这些信按照原来的顺序放回那个红皮的铁盒里。扣上盖子,注意到盖子上的那轮圆月,龙太子的拇指不自觉地抚摸那象征着团圆的月亮,他有点儿明白为什么母亲会把这些信放到这个月饼礼盒里面了。

    就在他刚把这个红皮盒子小心翼翼地收入一个抽屉里后,他的手机响了。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胡编”,龙太子还没等接听就知道对方是什么事儿了。按下通话后,没等对方开口,他就先道歉:“不好意思,胡编,刚刚我有点儿事,就没去上。要不,我晚点儿再过去吧。”

    “没关系,没关系,”明明是龙太子不守时,可电话那头的胡编反倒是不好意思地说:“龙少爷,我打这个电话不是想催你。我就是问问你今天还来不?因为我今天晚上就得出差了,公司安排的不能不去。我合计我晚上正好得回家收拾东西,要不我给你送过去吧!正好顺路。”

    哪门子的顺路!

    从图南文化到他家得拐上个**道弯才能路过龙太子家,胡编衷心期望着龙太子能有些眼力见,他和他这个优哉游哉的富贵命比不了,他真的是很忙。

    今晚就要出差了,得回家收拾要用的东西,还有,他这次离开那么久,这边的工作,他也得安排一下。

    又因这位以为大家都和他一样清闲的龙少爷的要求,他还得给他整理资料。这还好说,毕竟他只是列了几个大框,里面具体的内容是由小吴填的。

    最让胡编不满的是,龙太子自己一点儿都不着急要那些东西,最后还得他屁颠屁颠地给他打电话,甚至还得上赶着兜个大圈子送过去。

    因为龙太子的身份,胡编对龙太子一直是照顾有加,今天这事儿要是摊在别人身上,他的电话打过来可就是要骂人的。但在龙太子面前,尽管好几次苏沫揶揄过的“暴躁胡”要上线,可他的理智还是强制他下线了。

    人啊,目光还是要看远点儿,眼前的这小子是很气人,但他的靠山可是比胡编这十几年来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人脉要厉害得多。更何况,图南文化只是龙氏集团的一个下属公司,龙董事长可是他的大老板。虽然天高皇帝远,龙董事长根本没插手过这边的事务,但太子来这儿了,“皇帝”的注意力也就来了。

    胡编的这份工作是很忙碌,但他热爱他的这份工作、且工资也很可观,他可不想被开了,想来想去,还是忍吧!反正也没几个月了。

    不知是胡编为了保住头发拜的哪位神心里终于过意不去,想起了胡编这个虔诚拜佛却头发不见长的信徒,难易程度权衡后,准了胡编这个小小要求。

    龙太子如胡编所愿拒绝了,他的话也很客气:“胡编,不用那么麻烦了。我还是想亲自过去和你谈谈,说实在的,我对这些一窍不通,有不懂的地方,我好问问你。”

    既然对方这么说了,原本就这么希望的胡编当然应声说好。

    就这样,他们的会面定在了下午三点。

    原本从“小蝴蝶”那儿离开的时候,苏沫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睡上一觉的。可回家后,刚躺在床上,没过一会儿,窗外的哗哗雨声就让她再也睡不着了。

    并不是苏沫嫌雨吵,打扰她睡觉。

    实际上,苏沫喜欢雨,尤其喜欢在下雨的时候写文。

    雨声虽然嘈杂,但响在苏沫耳边的哗哗声却使她的心更静,不受打扰的心更容易受到那些灵感的青睐,在这种时候,苏沫的工作往往是事半功倍。

    她可以错过休息,但她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所以,直到雨停了,苏沫才上床休息,而原本只打算睡一个小时养养精气神的她,竟然睡了三个多小时。

    往往这种时候,应该都是胡编的电话担任吵醒苏沫的重任,但今天苏沫是自己吓醒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苏沫竟然做了一个关于写文的噩梦。梦中的她,十分悲剧地没能按期交稿,无奈之下,她只能挨个儿去赔不是,又是打电话给胡编道歉又是要跑去给出版商赔不是。偏偏梦中那个出版商住在不知哪儿里的一个深山里,没有交通工具,苏沫只能咬牙往山上爬。

    这一路上真是千辛万苦,等苏沫好不容易找到那个出版商的时候,才发现出版商竟然就是crystal。苏沫见到它时,它正蹲在一个能有脸盆那么大的木桩旁,离它几步远的地方用架子支起了一口大锅,大锅底下生着火。

    在苏沫这个梦境中,crystal的猫爪握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正卖力地在木桩上剁着什么东西。

    苏沫离得有些远看不清那是什么,等走近了才发现,crystal正剁着她的那几本已出版的《烈犬》。

    剁完第一部,crystal紧接着将第二部摆在木桩上,等第二部剁完后又开始剁第三部。苏沫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几本书被剁成一块一块的,然后被crystal丢进那口大锅里。

    她嘴里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脑子里混乱一片,实在没理出什么有条理的话。最终,他只是微微张开嘴巴盯着那个大木桩,似在等着她的第四部《烈犬》被crystal扔上木桩。

    然而,被crystal扔上木桩的并不是苏沫的第四部《烈犬》,而是韩一骁新出版的那部小说的第一部。这次,crystal似乎是不想剁成一块一块的,它直接在那本书中间来了一刀。

    看到那本即将被剁的小说不是自己的第四部《烈犬》,苏沫原本乱糟糟的脑子突然恍然大悟对啊,第四部《烈犬》还没出版呢。

    还没等这个念头在苏沫的脑海里站稳脚跟,另一个念头紧接着在苏沫的脑海里闪现。没等苏沫明确这个想法具体是什么,她的身体已经先她一步反应,一下冲到那个大木桩面前。

    苏沫夺起韩一骁的那本书撒腿就跑。在那个紧要关头,她只夺走了那本书的半截,因为另一截在她去抢之前,已经被crystal丢进了那口大锅下熊熊燃烧的火里。

    那半截书里好像蕴藏着巨大的能量,火一下子窜得更高了,不只烧着了支着那口大锅的架子,就连那口铁锅也被火海的热浪卷入。

    苏沫的行为激怒了crystal,它挥舞着那把菜刀冲着苏沫跑过来。苏沫心中害怕,拿着韩一骁的那半截书撒腿就跑。可惜,无论她怎么努力地去跑,她腿部的动作都异常缓慢,脚下的每一步也都像是踩在绵软的糖上,很快,crystal就追上了她。

    就在这时,一辆直升飞机突然出现在上空,从飞机上面放下长长的绳梯。苏沫稍稍一跳脚就抓住了,直升飞机带着她离开了地面,她终于摆脱了那把明晃晃的刀。

    直升飞机越飞越高,苏沫害怕,想要爬进飞机里,于是,她就踩着那个绳梯往上爬。等快要爬到的时候,从敞着的飞机门那儿,探出一个人的上半身,那居然是龙太子。

    龙太子伸手要拉她上去,可就在苏沫刚要把手递过去的时候,一股强劲的风刮过来,她一下子从空中坠落。

    就在那一刹那,本来应该是陆地的地方,突然一下子变成了一片汪洋……

    还没等掉入海里,苏沫就醒了。

    梦醒后,苏沫对这个梦的评价,只有两个字,那就是“荒诞”。

    或许每个人每段时间里只能干一定量的东西,刚刚苏沫因为下雨而小宇宙爆发只用几个小时就完成了今天的任务。

    本来一觉睡醒后,她应该继续努力抢先做明天那份的,可惜,苏沫醒来后,完全没有了工作的**。睡觉没有令她更加有干劲儿,反而整个人懒懒的,连动一下都不愿意。看来,她今天还是只能完成这些。

    苏沫还算看得开,想着今天的东西既然已经完成了,她不如就出去逛逛。作为一个吃货,苏沫很快决定了去哪儿逛,当然是有砻记盖浇饭的地方。

    苏沫打车往砻记去的时候,龙太子正好离开胡编的办公室。

    胡编并不知道龙太子为什么突然离开苏沫家,一来他想管也管不着,他将苏沫给自己打电话说的那些东西传达给林特助后,也算尽到义务了。二来他真的是不想管,他哪有那么大的能力把人家摆平?更何况,有那个林特助在,他再插一脚算什么?

    殷勤地送龙太子离开后,胡编的表情有些怪,刚刚说话的时候,他瞧着龙太子心情像是不错的样子,也不像发生了什么。他心里嘀咕这个龙少爷怎么一会儿不见人影,一会儿又要牟足劲儿干活儿,不禁埋怨这些富家的大少爷们怎么都是这么随性?!

    还真是有钱任性!胡编对自己这个言简意赅的概括很满意,洋洋得意了一会儿。之后,又想到自己交给对方的那些东西,他突然觉得这样或许也是有好处的。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龙少爷是哪根弦儿搭错了,一下子跟打了鸡血似的充满了干劲儿,可要是他这股子干劲儿真的能帮上苏沫的忙,那小吴同志的辛苦也不白费。当然,胡编眼里最不希望浪费的,是自己要求小吴整理那些东西所付出的粉红毛爷爷。

    龙太子离开图南文化后,他就来到了母亲开的那家砻记,他想在母亲开的这家店里面尝尝那份招牌盖饭。而苏沫是在龙太子吃完离开两个多小时后,才达到的砻记。虽然她坐的位置正巧在龙太子两个小时之前坐的位置旁边,但两个人并没有碰上面。

    饱餐一顿后,苏沫没急着回家,而是在周围闲逛。逛着逛着就拐到了那条较为清冷的街道上,苏沫突然想起以前听人提起过的一家有些特别的酒吧,想到它就在这条街上,苏沫合计正好去那儿喝点东西打发时间。

    今天的那场大雨在地面留下了一些小水洼,被月亮的光晃得发亮,苏沫就是在这些光亮的陪伴下,沿着这条冷清的街道寻觅到那家酒吧门前。

    “相约9~8,我在等你”,看到这个名字,苏沫感觉还真是挺特别的。

    苏沫伸手去拉那块招牌下的窄门,第一下没拽动,第二下还是没拽动。就在她以为酒吧今天不营业,打算转身走了的时候,那扇门却自己打开了。

    苏沫一只脚刚迈过门槛,却在看到帮自己开门的那个人的脸时,停住了。

    真是冤家路窄!

0101 邀请你来看戏

    因太过意外,苏沫保持着那个姿势呆站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那个给苏沫开门的人不耐烦起来,催促苏沫:“喂!你到底是进来还是出去?”

    这句话令苏沫回过神,她心中想着对方应该是没认出她吧?

    最好是没认出,苏沫默默祈祷。

    现在站在苏沫面前的这个男人,很年轻。苏沫上次没来得及细看,这次看得仔细,感觉对方应该是比自己年纪小,估摸着也就二十出头。

    男人应该算是个帅哥,但他的长相,苏沫并不喜欢。他那双细长的丹凤眼显得太过高傲,目光中流露出的不可一世的态度更是令人很难对他有好感。他的长相偏中性化,那头极有个性的长发更是令他没有半点男人的阳刚气。

    最重要的是,他就是上次故意撞了苏沫一下,并留下狠话的那个长发男,就冲这一点,苏沫就不可能喜欢他。

    进去?还是离开?

    在看到这个长发男后,这个选择是如此轻易地就能做出,她当然是要离开,并且……越快越好!

    苏沫扭头就走,可还没等她迈出第二步,就觉得手臂一痛,她的手臂被一个力量钳制,力量的悬殊令她的挣扎变成徒劳。

    见挣脱不开,苏沫回首,故作淡定地看着那个抓着她手臂的长发男。苏沫迎接长发男注视的目光仿佛他们两个只是第一次见面,她抱歉一笑,“我是要去见一个朋友的,不过,我好像找错地方了。”

    这句糊弄人的话刚说完,苏沫又特意加了一句,“我不进去了。”

    原本一口气能说完的话,苏沫偏偏喘口气再说,显然她这么做是故意的,她想要提醒长发男,他刚刚已经给了她选择。要走要留,是苏沫自己定。如今她要离开,他也不应该再纠缠。

    “我知道。”长发男微微一笑,原本不可一世的目光带了一丝玩味,他更加肆无忌惮地紧盯着苏沫的脸。

    苏沫此时心里还是抱着对方不记得自己的侥幸,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开长发男那有如洪水猛兽般的可怕目光,微微偏过头,不肯再被那道目光嘲弄、恐吓。

    长发男见她偏头,似是很不满意,这不只表现在他细长的眼睛危险地眯起,与此同时,他抓着苏沫手臂的手慢慢加大了力道。他没有开口要求苏沫转回头看他,但他却用力道威逼。

    苏沫一直不肯重新看他,长发男越来越生气,但他眼神中狰狞的恨意却在注意到苏沫搭在肩头的那一缕微卷的头发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沫的头发既烫过卷也做过拉直,但那些都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最近几年,她没再折腾过头发,一直都是放任其本来风貌,只要不太长超过肩膀,她就不进理发店。

    苏沫这么做,除了懒外,还想看看自己的头发其它地方是不是也有些自来卷,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有自来卷的只有现在被长发男注意到的那一缕。

    这一缕头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肯规规矩矩的,苏沫把头发拉直的时候,它没过几天就又顽强地卷起。而苏沫烫卷的时候,这一缕也不肯顺应其他卷的风格,偏偏以“扎眼”为己任。

    事实证明,这种在团队中“扎眼”是要分时候的,比如现在,这缕“桀骜不驯”的头发可要倒霉啦!

    长发男对这缕头发很感兴趣,他情不自禁地用食指勾住它。本应暧昧的行为在他的演绎下,没有半点儿该有的调调,因为他突然狠狠地拽了一下,硬生生地使苏沫的脸冲着他。

    手臂上的疼痛还能忍受,就像是温水煮青蛙,慢慢增加的力道,苏沫可以努力让自己适应,她咬牙不服输。可头皮上突然传来的剧痛,苏沫猝不及防,疼得眼泪直在眼眶里转圈儿。

    长发男嗤笑一声,刚刚他狠力一拽,拽掉了苏沫好几根头发,但他并不想隐瞒,而是如同炫耀一般将那只“肇事手”摊在苏沫眼前。

    苏沫看到有几根发丝躺在上面,因这缕头发本身是自来卷,所以它们躺在长发男的手上也不安分,颇有立体感。

    “你到底什么意思?”苏沫瞪着长发男。

    “我刚刚那是疑问句,不是肯定句,所以这个话不算数。”长发男比苏沫要高,他微微俯身,朝着苏沫脸的方向,冲展开的手掌用力地吹了一口气。看到苏沫被他的举动吓到,他神经质地轻笑,“更何况,我先开始没认出你,‘多事小姐’。”

    那几根发丝乘着长发男的热气贴在苏沫脸上,不知是热气还是那几根发丝的缘故,苏沫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痒,她立即伸手将它们从自己的脸上抹去。

    那几根发丝倒无所谓,但那股热气,苏沫只感觉恶心,她反感地皱眉想要后退几步,可惜长发男似乎早有预料,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臂不放。

    “你疯了!”苏沫愤怒地斥责对方。

    这句话似乎有些力度,因为长发男终于肯松开扣着苏沫手臂的手,但在那之前,他已经硬把苏沫拉进了酒吧。

    把酒吧的门关上后,长发男笑得灿烂,毫无道歉的意思,甚至故作惊讶:“‘多事小姐’,我还以为你不怕疼呢!”

    对方笑得开怀,好像真是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苏沫心中恶寒,她突然无比想念龙太子的笑容。那才是真正由阳光洒下的灿烂,而不是像眼前这个,一种巴不得所有人都倒大霉的诅咒,永远不配在阳光下出现。

    苏沫心中真的是很想以牙还牙,狠狠揪一下对方的头发泄愤,但她知道这种情况下,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安分点儿好。无视对方的嘲讽,她又一次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儿正好缺了一个观众,我感觉你挺适合的,所以就邀请你了。”

    邀请?听到这两个字,苏沫的手臂隐隐作痛,似是在嘲讽对方的不要脸,这算哪门子的邀请!到底是不是中国人?!老祖宗留下的词汇是这么随意践踏的吗?这明明是“威胁”才对!这些话,苏沫当然没有说出口,试图纠正一个疯子的措辞,显然是自讨没趣。

    苏沫的手覆在被眼前这个疯子弄痛的手臂上,揉了几下,想要缓解疼痛。谁知只是这么轻轻碰了几下就疼得要命,这种痛觉很清晰地告诉苏沫,那块儿至少是青了。

    因为今天刚下过雨再加上晚上天凉,苏沫在原本的白色t恤外又加了一件牛仔外套。此时此刻,她万分庆幸自己多穿了一件,否则她这条胳膊非得被眼前这个疯子抠出血不可。防寒还减疼!这外套穿得真是划算极了!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儿?我的那些朋友们还在等着我呢,我太久不回去,他们会着急的。”苏沫撒了个谎。

    “你着什么急?演员都还没登场呢。没开演,观众就离席,可是说不过去。你先坐吧。”长发男根本就不在意苏沫口中说的什么朋友,苏沫对于这一点很失望。

    这间酒吧,苏沫今天是第一次来。

    昏暗柔和的光线下,苏沫打量起酒吧的环境。酒吧空间不大,只有一个吧台以及台前的几把高脚转凳,再剩下的就是靠着酒吧门的位置那儿摆了一张桌子以及两把椅子各占两个桌边。

    酒吧里出人意料地很安静,没有舞池也没有热热闹闹喝酒的人。事实上,酒吧里只有三个人:苏沫、长发男,还有那个在吧台站着的“小眼男人”。

    苏沫抱有希望地看着那个站在吧台的调酒师,没等她开口,长发男就一盆冷水浇了过来。他倒不是对苏沫说,而是十分热情地冲那个调酒师打了个招呼,“财子,给这位‘多事小姐’上一杯你新研制的漩涡吧。”

    苏沫原本期待着调酒师能帮自己一把,可听长发男的说话语气,似乎他和那个调酒师关系不错,再注意到那个调酒师避开自己的目光,苏沫明白了,他们俩应该是一伙的。

    指望不上别人,苏沫便下意识地想要坐在离门比较近的位置,离门口比较近的那张桌子无疑比较合她的心意。可惜,她刚有点儿意思地往那边走,就又被长发男给拉住了,有些不高兴地说:“我好不容易收拾好的,你往舞台上跑干什么?”

    这一回,长发男也不给苏沫选择的机会了,直接把她带到吧台前的一个高脚转凳旁。

    “就这么干坐着?”苏沫坐下后,等了一会儿,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出现,便扭头问坐在她旁边的长发男。

    “等会儿,我催催。”长发男说完这句就不再理苏沫,而是低头发短信。

    就在这时,调酒师轻轻将长发男点的“漩涡”放到苏沫面前。杯中蓝色的液体如同大海一般,看着杯里面特意做出的漩涡,苏沫感觉还真是名副其实。不过,漂亮是漂亮,苏沫可不敢喝在这种情况下,陌生人的东西,还是拒绝为妙。

    “我不喝。”苏沫心中不快,声音不免有些强硬。

    调酒师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过了一会儿,他又把一杯水放到苏沫眼前,和气地说:“白开水,喝吧。”

    苏沫原本低着的头抬起,刚想拒绝,却被调酒师突然瞪大的眼睛吓了一跳。之后在调酒师眼神的示意下,她的目光发现了那张被压在杯底的纸条。

    透过杯中无色的液体,苏沫能看到那张字条上写着几行潦草的字“什么事都不要管,保持沉默,对你有好处。美女,不要害怕,真有事,我会帮你的。”

    看完这张纸条,苏沫看了一眼调酒师,又偷偷看了一眼正在发短信的长发男,不禁猜测,难道他们俩不是一伙的?

    “不喝就算了。”这么说着的调酒师又连带着那张字条,将那杯水收回。

0102 叶祖龙

    明明之前避开自己求救的目光,却又在刚刚偷偷给自己善意警告。

    苏沫忍不住仔细地打量这位调酒师,她是看过那部动漫的人,她自然知道那部《调酒师》中主角是什么打扮。但眼前这个人,并没有令苏沫联想到那个被称为“神的酒杯”的男人。因为现在这位年轻的调酒师,既没有露出m型额头,额前也没有那四缕标志性的短发,总之,他今天的发型很正常。

    并非是调酒师放弃那个形象,而是正巧今天他维持形象的那瓶发胶用了了。虽然市面上可以轻易买到其它牌子的发胶来代替一下,可调酒师不愿将就。

    他的发胶如同他的恋人,既然他的生命中曾经出现过和他那么契合的发胶,那么,其它牌子注定都成了将就何以琛只要赵默笙,他财子也只要那款令他相逢恨晚的发胶。现在,买不到他最钟爱的牌子,他宁可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

    也就因为这样,他错过了他一直期待着的一幕场景。

    年轻的调酒师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是竭力朝着那部《调酒师》里的男主靠近的,当然,这里说的是他的外型,调酒技术那块儿,他自己早就放弃了,因为无论怎么练习,都无法达到那么夸张的水准。

    既然天赋不够,调酒师选择了后天努力,他的想法是既然我提供不了最深入灵魂的酒,那我就在外型上努力贴近对方,企图给顾客视觉上的享受。

    他的这种行为勉强可以算作是cosplay(角色扮演)了,毕竟三次元中,几乎没有像他这么打扮的人。作为一个半吊子的coser,年轻的调酒师有一个梦想,那就是他希望能有一个人对他说一句诸如“你扮演的是那个人吗”或是“你和《调酒师》里的男主好像啊”之类的话。

    可惜,他等了那么久,一直都没有遇到对他说那样话的人。造成这样的原因有很多,当然,避开调酒师那双小得可怜的眼睛不说,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这家酒吧的客人实在是少得可怜。调酒师自我催眠,或许当他碰到对他说那句话的女孩的时,他的前世恋人也就找到了。

    不知道调酒师这些想法的苏沫,冥冥之中,躲过了一朵“桃花”。

    在苏沫眼中,眼前这个调酒师脸长得挺清秀的,但比起长发男来,对方的长相显得很平淡。可也不能因此就把对方归到大众脸的行列,因为那两条粗眉下的小眼睛实在是出众,很具辨识度。

    如果人好人坏,都写在脸上就好了,苏沫不禁这样想。她实在是无法轻易地就对对方放下戒心,接受对方的好意。在她看来,对方与长发男的关系确实比较近,当然也不排除长发男是故意做给她看的。不过,苏沫可以判断,至少这两个人是互相认识的。虽然坏人的朋友不见得是坏人,但为虎作伥的人一定不是好人。

    那对方到底是哪种呢?

    如果对方不是和长发男是一伙的话,那么刚刚长发男就是故意和对方那么热络,而对方显然是因为某些原因没有抵触长发男,并且还故意避开苏沫的目光,一副不惹事的模样。当在长发男注意不到的地方,他则对苏沫示警,表示他会帮她。

    苏沫大晚上的突然被人强行拉入一个小酒吧里,她心中不可能不害怕。虽然她现在顾虑重重,可她的心里其实很希望这个调酒师不是为虎作伥的人。那样的话,无论是二比一还是一点五比一都好,在这个只有他们三个人的酒吧里,苏沫的恐惧能减轻不少。

    可是……真的会如她所期待的那样吗?

    苏沫又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长发男,不知长发男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苏沫瞄向他的时候,他的嘴角弯起,似乎心情不错。

    人在高兴的时候会笑,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但长发男的笑容,苏沫总感觉很恶心。因为这几次的相遇,他的笑容总是那么的不合时宜他的高兴总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对别人的践踏,总是令他无比兴奋。

    苏沫现在回想起来,那天在“小蝴蝶”的店前,她不经意地瞥见过对方在看到“小蝴蝶”甩了诚子一巴掌后露出的那种笑容。而今晚,酒吧门口,对方揪完自己的头发后也是露出那种微笑。此时,看到这种微笑,苏沫不得不去想是不是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正因为这样,虽然对方是说请自己来看戏,但演员迟迟未登场,苏沫不禁猜测是不是自己才是长发男口中的演员。她很怕刚刚调酒师的举动是他和长发男事先计划好的,一旦苏沫真请调酒师帮忙,立刻就会触动一些所谓的剧情。苏沫承认自己这么想是有些脑洞过大,但她觉得对方可不像是干不出这种事的人。

    不过,尽管她有所怀疑,最终她还是决定按照调酒师的警告沉默不语。反正,这样也没有什么损失。

    而对于这个男人,苏沫实在是无法把他划分到正常人的范畴,他头脑清醒、举止无异,从这些标准看来,他应该是个正常人。可他却用清晰的头脑谋划着疯狂的事情,不光如此,苏沫还猜想如果“小蝴蝶”一事真和对方有关的话,那对方一定是有些背景的人。

    疯子,可怕。

    清醒的疯子,更可怕。

    一个拥有不小势力的清醒的疯子,无疑是最可怕的。

    曾经有个有关“鬼”字的笑话,先说一个鬼念什么,两个鬼念什么,最后问三个“鬼”叫什么?答案是“叫救命”。

    可惜,苏沫现在连救命都喊不出来。刚刚在酒吧门口,这条街冷冷清清,没个人影。而现在,整个酒吧只有三个人,她是想喊救命的人,另外两个,一个敌友未分,一个是加害者,她实在是不知道喊给谁听。

    苏沫突然想起上次她被“小蝴蝶”父亲吓到的那次,她很轻易地就大叫起来。那次,除了她确实被吓着外,也是因为她知道龙太子和诚子就在附近,她知道她可以喊到人来帮她。而现在,她要喊也只能是喊天喊地了,可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安静的酒吧中,三个人各干各的,苏沫盯着调酒师身后的大酒柜发呆。橘色的灯光下,酒瓶反着光,那么多的酒瓶所反射的光亮聚集在一起,仿佛在苏沫的视野中形成了一个发亮的屏幕,这个屏幕中此时正播放的正巧是那晚龙太子闻声冲到苏沫面前,一下子扼住矮胖男手腕的那一幕。苏沫想想当时,再想想现在,不得不感慨,如果,龙太子在就好了。

    想到这儿,苏沫又偷偷瞄了长发男一眼,这次她的目光相当不善,因为她此时心里想的是,要是龙太子在的话,她一定要让他帮自己狠狠地回掐过去!并且,一定要比上次他惩罚那个矮胖男用的劲儿还要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现在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龙太子,苏沫好像出现幻听了,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太子”这两个字。明知龙太子不可能出现在这儿,她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周围。

    长发男还是低头盯着手机,也不知他的手机怎么就那么吸引他。苏沫仅看了一眼后,就迫不及待地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这之后她很自然地将目光落在那个调酒师身上。

    调酒师此时正在一个角落里讲着电话,他似乎是刻意不愿苏沫和长发男听到电话内容。因为尽管酒吧空间狭小,但他站的位置却尽可能离他们两个最远的,不只这样,他的手半捂着嘴,尽可能地将声音压到最低。

    他这么小心翼翼,苏沫只能承认自己刚刚确实是幻听了,因为她现在就是竖起耳朵听,也听不清他在讲什么。

    可实际上……苏沫刚刚并不是幻听,调酒师在这通电话里真的是提到过“太子”这两个字,这也不是什么重名或是古代的阶级称谓,他所指的就是苏沫所认识的那个龙太子。

    原来,今天龙太子在砻记吃过饭后,也来到过这家酒吧。只不过,他比苏沫提前了将近两个小时。也是奇怪,他们两个今天都去过砻记,离开砻记后的目的地又都是这家酒吧,但他们的步调却有前后之分,总是那么巧,又总是那么的不巧。

    龙太子当时来的时候,不只苏沫还没来,就连长发男也没来。往常,他在好友的这家酒吧总是一呆就呆很长时间,但今天他和好友只聊了几句就走了。倒不是他不想在这儿久待,而是好友财子,也就是这个调酒师努力将他“赶走"。

    调酒师当然没有那么直说,但他绕来绕去的说法,无疑是在婉转地请龙太子快点儿离开这儿。龙太子见好友有事,他也不好多呆,识趣地走了。可惜,他回去后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不小心落在好友的店里了,为了不打扰好友的事情,所以他提前给好友打了个电话,询问现在去店里是否方便。

    调酒师庆幸龙太子没有突然杀过来,否则他就功亏于溃了。而他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不愿让龙太子碰到这个长发男。除了他自己要保护好友的想法外,这也是龙董事长的意愿。

    因为长发男现在就在他的酒吧里,调酒师在电话里自然是拒绝了好友要过来取手机的想法。挂断电话后,他不自觉地看着长发男的背影,目光探究而又担忧。

    这个长发男可不简单啊,他就是那个叶老爷子的孙子叶祖龙!

    正如林天佑所说的,这个人和龙太子一样被叶家保护得很好。如果他不是那么喜欢惹是生非的话,恐怕林天佑打听他的名字还得废上一番工夫。

0103 你就不好奇么

    叶祖龙……

    这个名字,先不提智慧敏锐的林天佑,就连调酒师都觉得有些**味。名字中,如果“叶”和“龙”这两个字分别代表叶氏集团和龙氏集团的话,那么这个“祖”就有待捉摸了……理解成“诛”也不为过。

    目前,在国内乃至整个世界最有影响力的就是龙氏集团、叶氏集团以及林氏企业。这三者中,唯一能确定排位顺序的就是林氏企业,它是垫底儿的,而龙氏集团和叶氏集团之间一直都是不相上下。

    不过,由于现在林天佑在龙氏集团担当特助,外界无疑会认为林氏企业和龙氏集团关系匪浅,认为目前龙氏集团排在首位也无可厚非。

    但就龙敏达本人的态度来说,他对叶氏集团还是比较忌惮,否则他也不会租下这赔本儿的门市。都是做生意的,他主张平等互利,至于谁当龙头,这几年,他已经没那么执着了。但他这么想,并不代表叶家的老爷子也是这么想的。叶家的老爷子倒也不是要和龙氏集团争个你死我活,事实上,他的态度一直是暧昧不清。

    更为重要的是,叶家的老爷子已经老了,虽然现在身体还硬朗,头脑反应也不慢,但从那个位置上退休也就这几年的事儿了。今后最能代表叶氏集团态度的应该是接任他那个位置的人,而据传言,叶老爷子最疼爱自己的孙子叶祖龙,无疑叶祖龙的态度很重要。

    这就是调酒师的担忧所在,横看竖看,这个叶祖龙都不是什么善茬。而且,据林天佑说,叶祖龙这个名字是叶老爷子亲自取的,如果真是他们猜测的那样,那这叶家还真是要兴风作浪了。

    正因为这样,无论是龙董事长还是龙太子这两个朋友,都不希望龙太子和叶祖龙碰上面。以龙太子的气性,要是看到叶祖龙这样嚣张,他肯定会和对方起冲突。更何况,现在龙太子的身份不宜暴露,让他离是非越远越好。

    想法虽好,可调酒师却觉得这两个人迟早会碰上的。因为也不知他这间小酒吧哪点儿吸引了对方,叶祖龙最近总是出现在他的店里,动不动就让他的店“蓬荜生辉”一把。调酒师碍于对方的身份,一直都是热情招待,但他真是从心底里讨厌对方,因为对方每次一来都没有什么好事儿。

    调酒师眼中的“非善类”终于抬头,不再盯着手机,而这时苏沫已经在这家酒吧干呆了将近半个小时。

    看到苏沫无所事事地呆着,长发男,也就是叶祖龙,一脸的无语,问:“你怎么这么无聊,居然不玩手机?”

    苏沫一时没觉得长发男自己是低头族就觉得别人也得是低头族的这种逻辑可笑,她只是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她居然不知道自己可以使用手机!不过,这种情况下,一般是不可以使用手机的吧?

    苏沫很想纠正对方的“不敬业”,但她忍住了,她对长发男的话保持沉默。尽管她没有回答长发男的话,但她还是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手机,这一简单的动作她做的相当不自然,因为她有些激动她终于可以逃离这个地方了。

    长发男的罪名,她都想好了,非法拘禁!可当看到自己的手机无论如何也开不了机时,苏沫终于体会到上帝给自己一副好牌,却生生被自己打烂了的那种感觉她的手机没电了。

    居然在这么紧要关头没电!苏沫真是对自己绝望了!但这个机会,她决不能放弃。

    “请问你能借我下手机吗?我想玩会儿游戏,这么干坐着太无聊了。”这句话,苏沫是对调酒师说的。可令她失望的是,这个曾表示过要帮自己的调酒师以他的手机快没电了,十分干脆地回绝掉她的请求。

    被调酒师拒绝,苏沫有些意外。然而,更令她意外的还在后头,长发男居然十分大方地提出苏沫可以使用他的手机。事情发展成这样,苏沫备感诧异,尽管心里怀疑对方的真实意图,但她还是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手机。

    她当然没有立即拨打电话,长发男就在旁边看着,她可不敢明目张胆地做她想要做的事。不过,长发男的目光一移开,苏沫就按耐不住了。苏沫心中紧张,并没有立即行动,因为她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必须好好珍惜。

    调酒师显然知道苏沫的意图,无声地冲苏沫摇了摇头。可苏沫不理睬他,她不想把自己的安全压在一个现在还未分清敌友的人身上。比起眼前这个人,她还不如发信息给“12110”,这样既不会刺激到长发男,还能有效保障自己的安全。

    见苏沫不理他,调酒师皱起了眉头,这使他的眼睛显得更小了。他确实是不愿这个女孩子报警,因为那会给她带来麻烦。她报警无疑会给叶祖龙带来麻烦,但这种麻烦是叶祖龙乐意找的,因为这样以后他就能名正言顺地找对方麻烦了。这个因果关系看着有些怪,但这个就是叶祖龙使挑事儿合理化的逻辑。

    叶祖龙的疯狂之处在于他努力使自己的挑事变得合理化,如果实在没有与所挑起的事儿相称的理由,那么,他就会诱惑对方,让对方进入自己的圈套。他现在无疑就是在引诱这个女孩子走进他所设下的圈套。

    调酒师不愿这个女孩子成为叶祖龙的下一个目标。眼瞅着她就要发短信了,调酒师趁其不备,将手机从女孩子手里抢走。为了掩饰自己的意图,他先是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似是很相中这个手机,甚至很积极地向叶祖龙打听手机是什么牌子的,性能如何之类的话。

    调酒师不知道叶祖龙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见叶祖龙好好地回答他的问题,没做什么多余的事,他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其实在调酒师眼里,叶祖龙对他刚刚的举动怀不怀疑都不重要,只要他们之间不起正面冲突,或者说只要他不正面阻止叶祖龙要做的事儿就行。

    危机只是暂时化解,调酒师的担忧远远不止于此。因为无法直接对话,调酒师感觉和眼前这个女孩子沟通有些艰难,他在那张字条上写的“保持沉默”,显然女孩子对这四个字有些误会。他的本意是不想女孩子插手到叶祖龙的那场戏里,但女孩子似乎理解成不搭理叶祖龙。

    刚刚,叶祖龙问一句,女孩子不理一句,调酒师站在他们旁边可真是出了一身冷汗。叶祖龙虽然心思古怪,别人无法理解他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但就调酒师和他的偶尔几次见面,大致什么会激怒他,调酒师还是知道一点儿的。当叶祖龙的问题得不到回应时,多半会有人要遭殃了!

    这次,调酒师估摸着,要不是叶祖龙想要引诱那个女孩子进入他的陷阱,就冲女孩子那个态度,他早就动手了。就调酒师所见所闻,这个叶家小少爷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自觉。

    原本调酒师只是出于好心想要保护眼前这个女孩子,事到如今,反成不得不保护了。因为他刚刚的那张字条貌似给女孩子指引错了方向,如果女孩今晚真因为不搭理叶家这个小少爷而被打了,那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算做是帮凶了吧。因此,为了避免良心不安,调酒师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尽快弄走这个女孩子。

    当他的目光不经意地瞥见那张靠近门口的小桌子时,一个主意在他脑中成形。

    “你不把那张桌子装点一下吗?放两根蜡烛啊之类的。”调酒师突然操心起叶祖龙来。

    “有什么可打扮的,没必要折腾那么多。”叶祖龙一口回绝。

    “女人最喜欢的是浪漫,”调酒师说着又看向苏沫,“对不对,美女?”

    苏沫因为调酒师刚刚抢走手机的举动,心中有气,觉得这个人和长发男是一伙的,不只拒绝回答他的问题,还瞪了他一眼。

    见女孩子不理他,甚至敌意颇大,调酒师心中叹气,转回头对叶祖龙说:“浪漫的氛围很重要的,那样她会更开心。你不是希望她伤心吗?她越是高兴,之后,就越是气急败坏。”

    叶祖龙来时曾兴致勃勃地跟调酒师讲过他的“剧本”,因而调酒师知道这位变态少爷想要什么效果。其实,今天这个剧本中的女主角按剧情发展走的话,有些可怜,可她做的那些事情确实是可恨,觉得对方活该的调酒师,认为自己再给女主角添一点儿堵也不算太过分。

    见对方今天这么卖力替自己出主意,叶祖龙当然明白了调酒师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根本不是关心自己那场戏的效果如何,而是关心他身边的这位“多事小姐”。不过,知道调酒师的那些小心思后,叶祖龙反而决定答应,因为他突然想打一个赌。

    “正好我有一些可以用得上的东西,我帮你一起收拾。至于到底该怎么装扮,就让这位美女帮你参谋参谋吧。”调酒师终于说到正题。

    他们两个的对话,苏沫听得一头雾水,但一直也没问,坚定不移地保持沉默。尽管如此,仍然被扯上,她深感无奈。不过,当她不得不充当起那个参谋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机会来了。

    苏沫是个名副其实的参谋,只负责提供意见。两个大男人忙活的时候,她就站在桌子边,只偶尔发表一下自己的审美观点。因那张桌子的位置,她站着的位置其实离门口很近,确实是个逃跑的好机会。

    就在苏沫犹豫之际,调酒师使给她的眼色更令她下定决心。那时,长发男正好被调酒师、桌子还有椅子给围住了,只要调酒师“不故意”地那么一挡,不管她最终能不能逃走,但这道门她肯定能出去。

    “你就不好奇吗?”

    就在苏沫想要冲向门口逃跑的时候,叶祖龙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吓得她心中咯噔一声。

0104 你我是一样的

    好奇?

    苏沫很想鄙夷地反问,她为什么要好奇?

    可她没有那个底气,扪心自问,难道她真的一点儿都不好奇吗?这个危险的长发男人,神神叨叨却又神秘兮兮,苏沫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么无理取闹的人。还有,他口口声声说是邀请她来看戏,但这么久了,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口中的戏到底是什么?

    如果没有“小蝴蝶”那件事,如果没有苏沫自身处境的危险,那么苏沫的好奇心此刻一定会不安分地作祟。

    可是……根本就没有“如果”这两个字。苏沫下定决心,牟足劲儿冲到了门口,好奇心什么的,她再也不想要了,更何况如果再犹豫下去,这个机会一旦错过后,那她之后的处境肯定是更加危险。

    就在苏沫决定行动后,调酒师看似想要跑过去阻拦她,实际上却装作脚一滑,一下子倒在了叶祖龙身上,用自己整个身体暂时牵绊住了叶祖龙。眼看着苏沫的手已经握住了门把手,叶祖龙大声怒吼:“我还没说完话!不准走!”

    酒吧的门有些紧,苏沫第一次拉没能拉开。长发男的怒吼声好像巨雷在她耳边炸响,原本就紧张的苏沫,此时更是害怕得发抖,她的心剧烈地跳动,为这惊险的一幕敲打着紧张的节奏。

    微微发抖的手再次尝试着打开酒吧的门,可就在这时,一个玻璃杯从后面扔过来,砸在酒吧门上开了花。破碎的玻璃在空中散开,幸亏苏沫反应快蹲在地上捂住了脑袋,不然的话,不只脸上会被玻璃碎片划出几道口子,很可能细小的玻璃渣子迸进她的眼睛,造成更大的伤害。

    当从这场惊吓反应过来的时候,苏沫知道,她已经失去机会了。她不愿站起来,仍保持着捂着头蹲在地上的姿势,活像一只鸵鸟。

    就这样,也不知道自己就这么蹲了多久了,反正时间久到连她自己都不耐烦了。她小心翼翼地往外头偷瞄了一眼,却被出现在狭小视野里的一双狭长的眼睛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甚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幸亏苏沫脚上穿着鞋,否则此时被踩得发出咯吱响的玻璃碎片,一定会深深扎进她的肉里。

    原来,那个长发男不知什么时候也蹲在她旁边,苏沫被吓得站起来的时候,他也跟着站起来了。苏沫看着长发男出现在嘴角的笑意,她真的不知道这与他刚刚的暴怒相比,哪一个更加可怕。

    原本,苏沫以为自己肯定要遭殃了,却没想到,长发男说出的话竟难得地与他的笑容相称,他竟然说:“你不用害怕,今晚我会放你走的,我保证。”似乎是见苏沫的目光中满是不信任,长发男又好脾气地补充:“这次是承诺,我不会违背的。”

    长发男的行为,令苏沫一头雾水,她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个调酒师。虽然刚刚的逃跑失败了,可也令苏沫确信了这个调酒师可不是为虎作伥的人,她可以信赖。

    调酒师站在长发男身后,完全可以不用顾忌长发男的存在。可即使是这样,调酒师递给苏沫的目光中还是没有警告,且似乎为了确保苏沫准确领会到自己的想法,调酒师还冲苏沫点了点头。

    苏沫长长呼出一口气,原本紧绷着的身体也松快多了,这是她今晚第三次问长发男,“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早就说过了,我只是想要请你看一场戏。你是最适合的观众,而且你心里也想看,不是么?”

    “这只是你的猜测,”对方的这种笃定令苏沫很不爽,她回击道:“你又不是我,你怎么会认为我一定要呆在这里看一场不知什么时候会上演的戏,而不是回家好好休息,看看动漫、看看电影什么的呢?难道说哪位大明星要来这家小酒吧里拍一场戏?我可怜巴巴地在这儿等签名?”

    苏沫的语气咄咄逼人,不过,她心里明白她这种气势完全是虚张声势。

    “原本定的时间可是十一点呢,为了你,我已经催他提前了,别着急,再等等。”长发男显然偏离了苏沫的重点。

    “你到底听没听懂我的意思?”苏沫瞪着对方,一字一句地说:“我是说不想看,我根本就不好奇!”

    没等长发男开口,苏沫又紧接着说:“听懂了吧?我不想看戏,我现在就要走!”

    苏沫说着转身快步走到门口,可惜,长发男快她半步,手顶着门,显然不准苏沫离开这里。

    “我都说了我不想看戏,你非得让我留在这儿干什么?”苏沫边说话,边用尽全力使劲儿地拉着酒吧门的把手。可惜,长发男的手顶着门,她根本就拽不动。但即使是这样,她仍不放弃,她似乎忘记了她拉这个酒吧门的目的是为了离开,此时此刻,她和酒吧门较劲儿的行为完全是为了发泄。

    她到底在和谁较劲儿?她到底在发泄什么?苏沫的心底隐隐约约有那么个答案,可她不想知道那是什么,她只明白她现在使劲儿地拽着酒吧门,拼命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的原因,绝不是因为堵着门的这个长发男。

    “哎呀”原本使劲拉门的手一个不小心劲儿没使好,苏沫的手腕狠狠地痛了一下,令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调酒师听到她的惊呼声,急忙走到她的身旁,查看她的手腕怎么样了。苏沫按照他说的,简单活动了一下手腕,虽然有点儿疼,但好在没有影响活动。调酒师见状,便说:“应该是抻着了,回去好好养养,抹点儿药油什么的。”

    调酒师自刚刚听到长发男的保证后,便不再理他们两个的纠纷,早就回到吧台那儿潜心研究着新式样的酒品。直到听到苏沫的惊呼后,他才又将注意力转到酒吧门口,急忙从吧台那儿快步赶到门口的。

    而离苏沫最近的叶祖龙倒好,不只没管苏沫的手怎么样,还说着风凉话,见调酒师说苏沫没事儿,竟大咧咧地说:“要是抻到脚就好了,那样就只能老实儿呆在这看戏了。”

    “是啊,真是遗憾,所以我现在得走了。真心希望你能有点儿男士的风度,为手受伤的女士开下门。”

    叶祖龙听了苏沫这充满讽刺意味的话,居然面带笑容,好像听着蛮开心的,可却又在下一秒,右手砰地一声打在门上,吓了苏沫和调酒师一跳。

    苏沫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想要离这个疯子远远的。而站在苏沫身边的调酒师则走近这位叶家的小少爷,小心翼翼地问:“叶少,你没事儿吧?”

    其实,调酒师口中的“叶少”这两个字,并不是指叶氏集团的小少爷叶祖龙的身份,而是类似名字一样的称呼。当初叶祖龙第一次来酒吧时,调酒师问他怎么称呼时,他是自己说出“叶少”这两个字的。

    叶祖龙当时毫无顾虑轻飘飘地说出那两个字,实在是令调酒师吃了一惊,可尽管这样,他还是表现出对他的来历一无所知的模样。那之后,调酒师和好友林天佑提起的时候,林天佑也赞同他的这种做法。他们两个一致认为,不管对方什么用意,只要对方不自报家门,调酒师就装糊涂,权当他是另一家姓叶的小少爷。

    “你让开,挡住我视线了。”叶祖龙冲调酒师摆了摆手,示意调酒师靠边儿站。

    调酒师让开后,叶祖龙与苏沫之间再无阻隔,他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盯着苏沫的眼睛。

    哐!哐!哐!

    叶祖龙贴着酒吧门的手正一下一下地使劲儿拍打着门,这刺耳的噪音令苏沫皱起了眉头。看到苏沫的反应,叶祖龙似乎很满意,撒旦般的微笑在诱惑着迷途的羔羊,噪音停止后,他的声音格外清晰,只听他蛊惑着苏沫:“你和我是一样的。”

    咯噔一声,苏沫的心好像一下子从高空掉到了地面,她摇着头想张嘴说什么,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只是脸上的神情越来越痛苦。

    叶祖龙一副胜利的微笑,十分从容地走到苏沫面前,他的每一步靠近,都令苏沫面带惊恐地后退。在她退无可退的时候,叶祖龙捏住了苏沫的下巴,让对方看着自己的脸,“我看到了哦,‘多事小姐’,你那副好奇的嘴脸格外迷人呐。”

    这句话刚说完,叶祖龙就松开了苏沫的下巴,而退到椅子旁边的苏沫则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她似乎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到‘多事小姐’这副德行,叶祖龙心里简直愉快得要发疯,果然,她和他是一样的好奇。那么,他可恶,她也应该是可恶的,他变态,她也应该如此。他们都是一样的丑恶!一样的变态!

    他越来越感觉对方真是个美妙的观众人选,难得找到个这么合心意的同类,叶祖龙衷心希望这位‘多事小姐’以后能一直出现在他的观众席上。想到这儿,他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拉拢她,无论是金钱还是什么其它的要求,他都可以满足她。

    “那又怎么样?”良久,苏沫才说出了这样一句虚弱无力的话。

    还在挣扎着吗?叶祖龙心中冷笑。

    “那个人是叫‘小蝴蝶’吧?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那天你也在周围围观她的那些丑事。”叶祖龙说到这儿,突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自己回答道:“估计是没看到,毕竟你藏得那么隐蔽,偷偷摸摸地好奇着别人的丑事。”为了刺激苏沫,叶祖龙故意夸大苏沫的罪名,将她说得十分不堪。

    “我是个作家,我需要那些东西,那是我的创作源泉,就像鱼离不开水一样。”苏沫的手肘都搁在靠近酒吧门口的那张桌子上,好来支撑她疲惫的身体。此时只见她将脸埋入双手,痛苦地争辩着,可这个理由,早已在“小蝴蝶”那件事中发生了动摇,此时此刻,就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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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作家苏沫因为经常拖稿,公司向来是对她实行“助理入住”政策。 所谓“助理入住”政策就是派个助理住到苏沫家二十四小时催稿,督促苏沫按时完成进度。 因上任助理小吴回老家结婚,公司又火速派了一名新助理。然而,令苏沫尴尬的是,新助理居然是个男的,一位自带两枚酒窝的大暖男...... PS:本文自带世界观、本文自带世界观、本文自带世界观,重要的事情说三遍^_^ ——————票啊票啊票,评啊评啊评———————— 苏氏三部曲之沫爱,安徒生童话中,黎明时分出现在海面上的泡沫是小美人鱼对心爱王子的道别,那坠入海中的苏沫,等待她的,是生命的终结,还是爱情的开始?沫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沫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沫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