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他早就不认识自己了
“让我见她？”苏乔安愣了会儿，似笑非笑的看向他，“你就不怕她发现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万一要是受了刺激，我可付不起那个责任。”
褚江辞被她的话一噎，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跟她争论呛声，极为复杂的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放心，我原本也没有安排你们见面的打算。”
“哦”她冷淡的应了声，也对，刚刚迎面撞上了，褚江辞的第一反应都是隐瞒，这就说明褚江辞打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姜可柔知道她的存在。
看了一眼床榻上躺着的人，白发苍苍，皮肤皱巴巴的还有大片褐斑，靠着氧气面罩和冰冷的输液勉强维持着生命体征。
苏乔安恍惚了一瞬，生命真的是脆弱不堪，前一天还拉着她话家常的人，今天就躺在了病床上昏睡不醒。
心内无声叹息，她说，“你先回去吧！今天晚上我不会离开这里的，她身边需要有人陪夜。”
闻言，褚江辞微微蹙了蹙眉，目光落在她清冷妍丽的侧颜上，最终什么话都没说，一言不发的离开了病房。
他都快忘了刚刚在病房外听到她和褚天泽亲密无间相处的时候有多气愤，他推开门进去的行径就跟是发现了自己的老婆跟人有奸情被抓奸在床处在盛怒中的丈夫一样。
褚天泽走了，他对苏乔安冷嘲热讽的，更奇怪的是他心底燃烧灼烈的怒火奇迹般的慢慢平息下来。
他现在有点…有点失控了，这种感觉很不好，他的行为和反应慢慢的脱出了轨道，如果任由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很危险啊…
走之前，褚江辞回眸看了一眼紧闭着的病房门，沉沉暗色如墨浓稠。
倏地，漆黑幽深的眼底聚聚集起了翻涌戾气。
他是绝对不许身边的人背叛他的，哪怕这个人是被自己当成透明人对待的苏乔安！
只要她身上带着褚太太的称号一天，他就绝对不会容忍苏乔安将这顶绿帽子扣在他头上！
褚天泽一回来就不安分，看样子这七年在国外的生活还没有让他学乖，他该好好教导教导他的这位好弟弟，省得褚天泽不知天高地厚的到他面前蹦！
眼底戾气更浓，褚江辞像是厌弃了什么一样，迈开长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恰好，他前脚刚走，后脚病房门就开了。
苏乔安一直在屋内听着，听外边没什么动静也没有脚步声，她犹豫了半晌，终是鼓起了勇气来开门。
没成想她刚开门褚江辞就走了，她站在房门口，看向那清峻挺拔的背影越走越远。
纤长卷翘的眼睫垂下，敛去了眼中一掠而过的失落。
褚江辞是不会停在原地等她的，每次她认为自己即将要靠近他，就快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又头也不回的走了。
其实只要他肯回头看一眼，只要看一眼都会发现她一直在他身后踉踉跄跄的跟着他跑。
就是路太长了，她现在也走不动了。
苏乔安在病房门口呆站了很久，清眸空洞无神，许久，才像是回了魂，她重新回了病房，将房门缓缓关上。
她和苏蓉是在她读初一的时候搬到了岑川，当时苏乔安并不知道苏蓉为什么这么神色匆匆的要带着自己搬家。
不过她记着褚江辞说的话，他说他的家在岑川，他以后会考到最好的学府，他的梦想是能够成为一名律师。
她为了自己更加靠近褚江辞而暗暗窃喜着，这些年，她拿褚江辞的目标当成了自己的目标。
拼了命的挤进了重点市高，她的成绩原本就不好，处在下游地带，是用吊车尾的成绩进去了市高，当然分不到重点班，她分到的是最差的班级。
即使是这样，苏乔安也没有放弃，她努力的学习，常常能够听见别人讨论褚江辞。
年少时，格外出彩的人总是能够轻易吸引人的目光，成为热议的对象。
褚江辞就是她们女生追捧的男神，男生嫉恨的对象。
每当别人提起褚江辞，她就会竖起耳朵仔细听生怕错过他的消息，听完以后，她又暗自侥幸自己跟她们口中遥不可及的人早就相识。
像是偷藏了糖果的小孩子，默默的将那份甜蜜深藏在心底。
少女慕艾总是最炙热也最纯真的，不掺杂一丝杂质，小心又怯懦的将满腔爱慕藏在心底，想靠近又不敢靠近，远远看一眼都能欣喜若狂。
那年，她是高一新生，褚江辞是高三毕业生。
听说…他早就已经进入了保送名单，根本不需要参加高考，一等学府纷纷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就等着他去挑选。
还有人说，他可能会出国留学。
……
种种流言纷纷，苏乔安很着急，她怕褚江辞会出国，他要是走了，自己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很清楚，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和条件出国，不能继续追随他的步伐。
苏乔安很沮丧，高一那一年的成绩差到令人不忍直视，老师频频找她谈话。
六月盛夏，烈阳灼烤，高考也渐渐落了帷幕。
苏乔安垂头丧气的过了并不怎么愉快的暑假，在便利店打工，便利店老板的儿子也是高三毕业生，从他嘴里她无意间得知褚江辞不仅参加了高考，还是双状元，他最后哪儿都没去，选择了汉江的华江政法大学。
大家都很为褚江辞可惜，因为他的成绩还可以挑选更好的学府，虽然说华江政法大学也是重本。
只有苏乔安！只有她在窃喜，不同于常人提到褚江辞时的惋惜，她很兴奋，知道他去了华江后，那股喜悦劲儿就没消减过。
高中的时候，在学校里她碰见过褚江辞很多次，每一次都想上前打招呼又望而却步了，她觉得自己和褚江辞之间划下了一道屏障，她害怕靠近褚江辞，觉得那样出众又耀眼的褚江辞跟平平无奇的自己中间隔了太遥远的距离…
还好，还好他还是实现了他的梦想，她知道褚江辞没有变，他当初说，“小不点，你要努力一点考上华江政法，我会在那里等你。”
苏乔安奋发图强，有了目标就跟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她最后在高中的最后两年突飞猛进，成绩有了质的突破。
最后如愿以偿，她才悲哀的发现褚江辞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当她知道褚江辞来找她的时候，她满怀欣喜，结果…结果他开口的第一句是，“你是苏乔安？是可儿的姐姐？”
她设想过无数次他们重逢的场景，也修改过无数次重逢后该说的台词，唯独没有想过他会根本不记得自己，形同陌路。
苏乔安天资愚钝，再怎么努力成绩起色都不大，为了来找他，她挑灯夜读，加倍努力，差点熬瞎了眼睛。
没成想，他早就…早就不认识自己了……
第51章难缠又跋扈
褚江辞不让她在医院里过夜，还找来了专业的护理人员帮忙照顾着陈婆婆，就在他离开的当天下午，那护工就来了医院。
看到苏乔安，护工恭敬道，“苏小姐，是褚少让我过来的。”
“你是说……褚江辞？”那个男人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心肠了？
“是的，来之前，褚少已经跟我说清楚了情况，苏小姐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老太太。”
这一点苏乔安倒是没什么可怀疑和疑惑的，褚江辞找来的人，自然都是信得过的。
她只是有点不敢相信，那个巴不得早点跟她划清楚界限的男人，忽然间这么好心的帮自己找了专业的护工来照顾陈婆婆，突然间插手管她的事是为了什么？
因为她答应捐肾，所以褚江辞态度才慢慢开始改变，这算是……变相的补偿不成？
思及此，苏乔安心一寒，情绪糟糕透顶。
他对自己的好都是有要求的，如果不是因为姜可柔，苏乔安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可能没办法跟褚江辞和平相处，更别提是他会为了自己着想，帮助自己渡过眼前的难关。
别搞笑了，结婚三年来，褚江辞拿她这个老婆当成了透明人，什么时候管过她的死活？
“苏小姐？”护工见自己来了后，就一直不说话的苏乔安，心底狐疑，她难不成不小心触碰到了这位苏小姐的禁忌？
苏乔安猛地回神，眸色躲闪，“你说的情况我都了解了，既然是他找过来的，那你就留下来帮忙！”
“好的。”护工态度谦恭，对苏乔安说的话几乎没有异议。
来之前，就已经有人给她上过一课，她知道该怎么对待苏乔安最为妥当。
“这样吧，你明天再过来，今天我会亲自在这里守着照顾婆婆，交给外人我也不放心，你明天过来正式上工，我也算你是从今天开始的，钱不会少给你。”
“苏小姐您误会了，这工资的事褚少已经跟我结账过了，您不需要操心这种事。”护工笑着回答。
苏乔安愣了两秒，神情淡淡的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那我也就不跟你嗦了，你先回去，明早过来接我的班。”
“没问题。”护工是无所谓，完全听从苏乔安的指挥。
打发了护工后，苏乔安一个人坐在病房里出神。
现在这种情况，如果她真的打算移民定居国外，那陈婆婆怎么办？自己走后，还有谁能够照顾她？
越想越心烦意乱，苏乔安看着昏迷不醒的陈婆婆长长叹了口气。
在她即将要离开这里的紧要关头，陈婆婆脑溢血昏迷住院，这是不是代表上天是想断了她的后路？
她不过是想留下这个世界上唯一跟自己血脉相连的人，这也不被允许吗？
“苏小姐”林岩敲了敲病房门，推开门进去。
苏乔安正在一旁坐着打瞌睡，冷不丁被这么吵醒，睡眼惺忪的望去，“林助理？”
“苏小姐，是总裁让我来给您送点吃的和换洗衣物。”林岩笑着回答。
她看了一眼林岩手上提着的保温桶和饭盒以及袋子，轻轻点头，“你就搁那边茶几上吧！谢谢你。”
“苏小姐不用跟我客气，这原本就是我份内的事。”林岩对苏乔安的印象很好，他跟苏乔安打交道的机会不算多，但也不少，这几年跟苏乔安直接接触的人基本上都是自己，总裁他懒得应付他的这位妻子，这打发苏乔安的任务就落到了他头上。
林岩记得最开始苏乔安打电话过来，他按照着褚江辞的吩咐敷衍苏乔安的时候，她还会怯懦的问，“他那么忙，有时间休息吗？林助理，拜托你帮忙照顾他，不要让他伤了身体。”
平心而论，这位名不见经传的褚太太，在他的印象里其实还不错。
她关心总裁那是出自真心，也不像其他女人那样难缠又跋扈。
渐渐的，这位褚太太打电话的次数就越来越少，除了必要的事需要褚江辞配合她会主动打电话过来以外，平常是根本不会拨电话过来的。
最初还会关心总裁的身心健康，后来，她的话也越来越强硬，基本上不会提到褚江辞，仿佛没有这个人。
林岩不了解总裁跟苏小姐之间过去有什么恩恩怨怨，他只是觉得可惜，当初好歹有一个真心关心总裁的女人默默守候着。
这不知不觉中，那个原地等候的女人也学乖了，不愿意继续驻留在原地。
他有种预感，总裁要真是错过了苏律师，说不定会后悔。
“林助理？”林岩来了以后就杵在房间发呆，惹得苏乔安定睛看了他好几眼。
“抱歉，苏小姐，我刚刚失礼了”刚刚见到苏乔安冷硬的态度，林岩心底有些感触，这一恍惚就站在原地发呆了好一会儿。
瞌睡虫被赶走，苏乔安头脑清醒了不少，凉薄的看了林岩一眼，“没事，你把东西放下后就去忙你的吧”
“好”林岩悻悻的将东西搁下后，悄声离开。
门轻轻被带上，落了锁。
苏乔安望着茶几上搁下的东西，神思飘忽。
何必还要对她好？现在这种时候，褚江辞还会动摇着她的心绪，可见自己是多没用……
林岩从病房内出来就拨了电话给褚江辞汇报情况，电话一接通，林岩便说，“总裁，事情已经办妥了。”
那边的，倏地，林岩听着那边传来了咣咣的声音，他一愣，“总裁，您那边…是在做什么事吗？”
“没什么”褚江辞嗓音冷淡，“你送东西进去，苏乔安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我进去的时候，苏小姐正在打瞌睡，看到我也只说让我将东西放下，说了声谢谢就把我赶出来了。”林岩想起苏乔安冷漠的模样，讪讪的说，“总裁，苏小姐似乎不怎么欢迎我。”
闻言，褚江辞眸色愈发深谙。
破旧的木头桌子，一盏蓝绿色的台灯也褪了色，锈迹斑斑的推窗，一眼望去，能看到窗外一穗一穗的花，“林岩，你说一个人出身在泥泞里，还能保持初心吗？”
第52章试着去了解苏乔安
很简陋的屋子，不难看出以前住在这里的人生活过的痕迹。
没有什么装修，地板都是水泥地，白墙粉刷了下，许是因为时月长了，墙上都有了裂缝。
厕所外有个用水泥堆砌起来的水槽，水龙头都生了锈。
美式田园风格的布艺沙发，蓝色格子桌布，还用着现在二手市场都难淘到的旧彩电。
冰箱灰绿色，上下层，但是很矮，都不到他胸膛位置。
墙顶上有把吊扇，看着有些年头了，风扇叶都生了锈迹。
屋子内的摆设很简单，一览无遗，面积也不大，好在采光好，屋内很亮堂。
这算是褚江辞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踏进属于苏乔安的世界。
他是个很爱较真的人，苏乔安的那番话，他承认，对他造成了一定的困扰。
为了解答疑惑，他思来想去，主动踏进了这个对于他来说非常陌生的地方，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在林岩打电话来之前，褚江辞刚刚进入苏乔安的家，正在仔细观摩。
他推开了那扇门，亲自破了两人之间的屏障。
苏乔安的卧室很小，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木制的衣柜，体积刚刚好占据了床的一半。
比起客厅的简陋，苏乔安的卧室倒是布置的温馨多了。
墙壁贴上了壁纸，泛着淡淡的粉。
还有那个年代的明星海报，书桌是正对着窗户的，侧边墙上有个学习计划表，桌面上有两罐手工折纸折出来的星星，还有一个小的储钱罐。
褚江辞拿着储钱罐晃了晃，里边还有硬币碰撞的声音。
推开了那扇窗，他发现这个落后又处处陈旧的地方，似乎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他甚至都能想象的出来，苏乔安以前坐在这张书桌前，桌上亮着台灯，看向窗外时，眼底的期冀和明媚。
出生在泥潭中的人，也没有那么不堪吧？
他看着苏乔安自己的世界很温馨也很明亮，褚江辞有点迷惘，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没有给对方辩解的机会，就一意孤行的给苏乔安判了死刑。
恰好林岩打电话来汇报情况，褚江辞问出了那个问题，他并不是希望从林岩嘴里得到什么答案，他只是自己都糊涂了，一时间想不通。
“总裁，您懂得知人善任不会去过度追究您用的那人过去发生过什么事，那现在为什么还要再问呢？出身好不好，从来就不是衡量一个人的基础，我想试着去了解，才是最重要的，眼睛会骗人，道听途说的也不一定是真实，就连切身感受到的一切都有可能因为掺杂着主观情绪的臆断造成错觉，我想…这种时候，心底的声音最重要吧！都说用心待人，用心看人，我们内心深处的情感才是最真实的。”
……
林岩的一番话，对褚江辞来说是当头棒喝。
试着了解…
试着去了解苏乔安，了解她的过去，了解她的一切……
他做这么多有什么意义吗？就为了跟苏乔安怄气，为了证明苏乔安就是个拜金又虚伪的女人，所以他主动踏入了这方不属于他的天地。
可为什么越是靠近，越是深入了解，他就越慌呢？
无形之中，那层隔膜渐渐的开始溶解，走近了才发现，好像事实真相跟他所想象的有偏颇，苏乔安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电话挂断后，褚江辞就随意的将手机扔到了台桌上，拉开了那把木制的座椅，坐下时还有咯吱咯吱的响声。
手搭在桌面，目光所及之处就是那两罐折纸星星。
她的生活似乎跟他想象中的大不相同，回想起先前林岩给他的资料，苏乔安就是个无趣到令人感到厌烦的女人，一板一眼的生活模式，日复一日，枯燥无味。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过下来的，又是怎么能够忍受这种寂寞孤独的…
“你为什么过得这么不幸呢？”她的人生这么单调，甚至到了让人同情她，觉得她可怜的地步。
如果苏乔安是跟他想象中那样过得精彩纷纶，现在他就不会这么心烦意乱了。
“苏小姐，您看看这是陈老太太的病历报告。”苏乔安在医院里守着陈婆婆，打算亲自在病房内守夜，刚吃了饭，护士就来叫她了，说是医生让她去一趟办公室，这才刚坐下，医生就给了她一份检查报告。
苏乔安仔细翻着，医生说，“陈老太太有糖尿病，这不是个好消息，如今陈老太太中风住院，能不能够醒来还是个问题，现在又被检查出有糖尿病，这病要是严重了，可能……”
“医生，没办法治疗吗？”苏乔安打断了医生的话。
“说句实话，老太太年纪已经大了，治疗不治疗这个没什么太大的作用，何必让老人家遭那种罪？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控制着，免得这糖尿病加剧成尿毒症。”
话虽然难听，但不无道理，刚刚苏乔安还愁着陈婆婆现在中风需要人照顾以后的生活的事情，现在医生又跟她说陈婆婆还有糖尿病，这种情况下，她能怎么办？
要离开，苏乔安肯定良心不安，也放心不下这个过去一直照顾着她们母女的老人家，再说陈婆婆现在无儿无女，老伴也去世了，压根就没人管她。
如果连自己都放弃，说不定陈婆婆就只能等死了，没有人会关心她的死活。
“我大概也了解过，这脑溢血醒来后，可能会造成偏瘫或者全瘫，是吗？”偏瘫和全瘫本质一样，区分也不大，尤其是对于年迈的老人来说，这两种后果都很严重，身边必须要人伺候着。
“嗯，偏瘫的话可以坚持带着老人来做复健，不过我看老人家年纪已经大了，做复健可能比较困难，效果也不会太大，你还是要做好思想准备，以后这老人家的生活起居，恐怕都得你来负责。”医生是实话实说，没有半点隐瞒。
苏乔安现在是左右为难，如果留下来照顾陈婆婆，日子一久，肚子大起来了，褚江辞肯定会知道她怀孕了，褚江辞早就有言在先，他是不会要这个孩子的。
让褚江辞知道自己怀孕的唯一下场，只可能是被拖着来医院打胎，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生下这个小生命。
那她能怎么办？现在什么事都挤到了一起，走也不是，留下来也不是，难不成她真的要等着褚江辞来抓着她去做人流？
第53章她会死在褚江辞手上
褚江辞请过来的护工一大早就过来接班了，苏乔安头昏昏沉沉的，意识不清醒。
烦心事一桩接着一桩的来，压着她快喘不过气来。
在这边她也没有什么好朋友，更没有至亲，想让人帮忙照顾陈婆婆都不可能。
“苏小姐，老太太您就放心交给我吧！看您脸色这么差，还是赶紧回去睡一觉，好好休息。“护工事提着行李来的，显然是打算睡在这病房的看护床里，贴身照顾陈婆婆，24小时待命。
苏乔安也确实没休息好，头疼的厉害，她轻嗯了声，反应淡淡。
离开之前，她刻意跟护工嘱咐了几句，“等会儿医生和护士会过来查房，届时你还得多长个心眼，医生说了什么都得记下来，另外婆婆的情况怎么样你只需要跟我一个人说，褚江辞请你过来是帮我照顾人，你不必跟他汇报。”
护工愣了一会儿，才怯怯的点了点头。
苏乔安见她是听懂了自己的话，才放心离开。
别以为她不知道褚江辞请了这么个人不单单只是照顾婆婆，更是为了监管着她。
就这么不相信她，觉得她会撒谎跑了吗？
就连在医院照顾个病人，他都得差人时不时的来医院看一眼，确认她没有说谎而是老老实实的在病房里待着。
她按了按眼角，眼睛发涩，昨晚上一晚上没睡好，这一大早，苏乔安精神气儿都不足，等电梯的时候还在捂着嘴打哈欠。
等从医院里边出来，她沿着街道边走的时候才开始发愣。
这时候，她该去哪儿？
原来住的地方已经被她转手给卖了，现在新屋主都住进去了，家里的东西也几乎都转卖换成了现金。
去褚江辞那儿？
苏乔安光是想想都一阵恶寒，她可不想一大早的过去找晦气，依照褚江辞阴阳怪气的样儿，还指不定要怎么夹枪带棒的用话语侮辱她！
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回筒子楼，也顺便可以去婆婆家里给婆婆收拾点东西。
现在时间才是早上七点半，恰好是早高峰，路上几乎都是行色匆匆赶着去上班的行人。
无论是地铁还是公交车人都太多，她现在怀着孕不好去太拥挤的地方。
市中心医院差不多走过一条街的距离，有个电车站，她徒步走到了站点等电车，上了电车后直接在怀宁路下了车，在车上她就拨了电话给陈薇，让陈薇给开车过来。
刚下车就看到等在路旁的陈薇，她就站在车旁，朝着苏乔安挥了挥手。
见状，苏乔安大步上前。
“苏律师，这是车钥匙。”陈薇将车钥匙递给了苏乔安，苏乔安道了声谢，“我车子给卖了不方便，这段时间我可能会借用你的车，你放心，车油费我会付给你的，还有租车的钱，我都会一并打到你卡上。”
“我说苏律师，您就甭跟我客气了！”陈薇无奈，“这些年您也帮了我不少忙，我们两人之间好歹也能算得上是朋友了吧？跟朋友客气什么，只要您需要帮忙的，那尽管开口就是了，我一定会尽力帮您。”
清眸流转，她看了陈薇一眼，“谢谢。”
好歹还有那么几个人能够让她感受到这个世界上还是有温暖存在的，她很知足。
“苏律师，您把车和房都卖了，连律所都转让了，还真打算要移民国外？”陈薇试探着问。
她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苏乔安要离开岑川的事实，原本以为还能够劝一劝她，没成想苏乔安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离开，苏乔安做事一贯雷厉风行，瞒着她们将律所转手了，等到合同签了，股权都转让了，才和她们说这事儿，弄的她们措手不及。
苏乔安愣了两秒，“暂时还不能够确认我是不是一定要离开。”
苏乔安她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够跟原来打算的那样顺利离开这里，计划赶不上变化，就算她筹谋好了一切又怎样？陈婆婆的事已经将她的全盘计划全部打乱。
闻言，陈薇暗暗松了口气，“苏律师您干脆就别走了，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的？您看您在这里声名显赫，很多人都慕名而来请您帮忙，您在这里……”
“陈薇，有些事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她只看到了表面的光鲜，看不到背地里那腐朽阴暗的肮脏。
如果苏乔安继续留在这里，迟早有一天她会死在褚江辞手上。
肯定会的……
肚子里这个还没成型的孩子，就是个定时**，指不定哪天就爆了。
苏乔安敛下了眸中深思，“你先回去上班吧！这车子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她还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所以代步工具必不可少。
说完后，苏乔安就走了，也没等陈薇开口。
开着陈薇的车回去城郊，刚出市区，手机便响了，她瞄了一眼给她打电话的号码，见到是褚江辞的助理林岩打来的，她干脆选择了无视。
路上颠簸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苏乔安才将车开回了旧城区。
将车子停好后，她径直上楼。
开了屋门，刚推开卧室的门，看到躺在她床上的男人时，狠狠一怔。
苏乔安近乎呆滞的僵在门口，“你…你怎么会在我的家？”
褚江辞被她吵醒，从床上坐起来，手搭在后脖微微往后仰，嗓音低磁，“你回来了。”
“……”用这么熟稔的语气跟她说话，苏乔安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见鬼了。
褚江辞丝毫没有被她撞到自己偷摸进屋的尴尬，他一边按着脖子一边说，“你的床太小了，明天换张大点的，睡着不舒服。”
“又没人让你住在这里。”苏乔安不满的小声嘀咕了句。
褚江辞侧眸看了她一眼，眸色沉寂，“你嘟囔什么？”
“没什么”苏乔安紧抿着唇瓣，许久，她才开口，“你是怎么进来我家的？”
他轻笑了声，眉梢轻佻，“我们还没正式离婚，什么你的我的，何必分的这么清楚？”
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苏乔安撇开了视线，不让自己受到他的干扰，“迟早是要离婚的，还是分清楚点的好，免得以后牵扯不清，你又得说是我想赖着你，赖着你们褚家。”
第54章褚江辞，你没有心
要换做以前，褚江辞早就跟她吵起来摔门而去了，今天他却一反常态，不仅没有跟她争论，还一点反应都没有，苏乔安都怀疑褚江辞是受了什么刺激，性情大变了。
她恍惚了一瞬，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褚江辞就逼近了她。
高大的身躯如一座山巍峨伫立，他倾身靠近，强势的男性荷尔蒙渐渐将她逼仄的无可遁形。
一向冷静自持的苏乔安在被褚江辞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逼视下慌了神，无措的将视线从他脸上挪开，掠过她，看向那张被他睡过的小床。
“你怕我？还是…”褚江辞勾唇，唇角弧度似深似浅，“你在害羞？”
“……”苏乔安耳朵尖都泛着浅浅粉红，他每说一个字，呼出的热气都会拂过她脸颊，低沉的语调听着让人酥了耳，浑身都跟过了电一样酥麻。
如小扇子般的翘睫颤了颤，苏乔安艰难的咽了咽唾沫，“褚江辞，你少……”
“你们家怎么什么吃的都没有？”不等苏乔安把话说完，褚江辞就站直了身，“我饿了，去做饭。”
“这是我家…”
“我知道是你家。”褚江辞睨了她一眼，“正是因为知道这是你家才让你去做饭，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秀眉紧蹙着，苏乔安掀眸看了他很久，踮着脚抬手去触摸他额头。
温凉的小手一碰上他额头时，褚江辞心尖一颤，他下意识的抓住了苏乔安的手腕，意味不明的问，“你干什么？”
“我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苏乔安用力将自己的手扯出来，揉着自己的手腕说，“要不是发烧了，你怎么会跑到我家里来？”
“苏乔安，你是非要跟我吵架？”褚江辞眉眼一冷。
难得有个可以好好相处的氛围，苏乔安却总有能够将一切都弄得糟糕的能力。
他眼中的罪魁祸首，看到他冷了脸才松了口气。
说实话，苏乔安是真的不习惯褚江辞好言好语的跟她说话。
她害怕自己会沦陷在他难得一见的温柔里，更怕自己会永世不得翻身。
好不容易才有勇气从泥泞里爬出来，她不想因为褚江辞的三言两语就轻易的将自己抓回那个无间地狱里，永远见不到曙光和一丝希望。
她太了解自己了，知道自己没出息太懦弱，在面对褚江辞的时候嘴皮子再怎么利索，心上都无法真正强硬。
面对面的站着，苏乔安的情绪千回百转，最终，她选择了退缩，再一次当了逃兵。
她没有勇气摊牌，也没有筹码可以跟他交换。
“我去做饭。”苏乔安垂着头，匆匆转身。
离开之前，褚江辞抓住了她。
在她的眼神看过来时，原本紧抓着她手腕的手渐渐松了力道。
苏乔安出去后，褚江辞一个人在卧室里，看着自己刚刚抓着她手腕的手发懵。
他抓着苏乔安干什么？
刚刚那一瞬间，身体比大脑的反应更加迅速，他抓住了苏乔安，可是一对上她清澈的眼睛，褚江辞就如梦惊醒般松开了手，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苏乔安平复了心情去了厨房做饭，打开冰箱，冰箱里填满了那天她买回来的蔬菜和肉禽。
刚刚褚江辞还发牢骚说她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明明有满满一冰箱的食物，是他自己不会做，难不成这也要怪她没有事先预备好？
再说了…谁知道他会忽然间闯进她的家，褚江辞嫌弃她嫌弃的连话都不愿意跟她多说半句，这次肯跑到她家里来，要么是脑子被门挤了，要么就是脑子进水了。
她心底憋着事儿，带着对褚江辞的不满和疑惑，火急火燎的炒了两个简单的家常菜。
一从厨房出来，腰上系着的格子围裙都还没解开，一抬头就看到了跟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的褚江辞。
苏乔安喊了声，“吃饭了。”
她喊完就钻进了厨房去端汤，等她出来，看到褚江辞已经在餐桌边坐下了，边吃还边念叨，“你这肉炒的太老了，还有这醋溜土豆丝有点咸，下厨水平还有待提高。”
苏乔安一头黑线的将汤端上了桌，顺势就抽走了他手里的筷子，冷笑，“您褚少爷的口味我一个小小的平民难以捉摸透彻，您要是嫌弃菜咸了肉老了，不如就别吃了，省得等会儿伤了您骄矜的胃！”
“倒也没有到难以下咽的地步。”褚江辞面色如常的开口，“我说的是有待提高，没说难吃，苏律师难道连这点抗打击能力都没有？做人做事都要严于律己，还得虚心，有批评才有进步。”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苏乔安似笑非笑的凝视着他。
褚江辞神情坦然，她没收了他的筷子，那他就干脆将苏乔安的筷子拿了过来，占为己有，“感谢谈不上，别拿我当成仇人就行了，我批评你是希望你能进步，有利于你将来水平提高，以后再给我下厨做饭，我也不用虐待我的胃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就快离婚了？还有什么将来不将来的？”苏乔安冷嘲，“你要想找个做饭的多简单，找个保姆聘个厨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换着花样给你做饭，保证你食欲大开，不出半年就蒙长膘二十斤。”
无形之中形成的习惯，她戒不掉，褚江辞也戒不掉，唯一发生变化的也只是话里话外削弱了几分锋芒，多了几丝调侃。
一提到离婚的事，褚江辞拿着筷子的手便一顿。
他意味不明的问，“你好像天天掰着手指在数离婚的日子，怎么？你是迫不及待想摆脱我？”
“那不然呢？”苏乔安扬眉，“你觉得有哪个女人受得了一个天天在外边沾花惹草的老公？有哪个女人受得了作为丈夫的人一见面就跟仇人一样对自己恶言相向？”
“褚江辞，你是没有心。”她笑了笑，唇角泛着自嘲，“你不知道你的话多伤人，你也不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有多么令人失望，是啊，你什么都不知道，自以为是的给人判了死刑，从来不肯给别人解释的机会，我没有欠你什么，就算有，我也早就还清了，所以拜托你别在这种时候，若无其事的闯到我的世界来！我不想见到你，也不想再跟你扯上什么关系，你懂吗？”
第55章心不动，则不痛
褚江辞亲眼见到了苏乔安的现状，他知道现实跟自己所判定的不符，加之她也做出了让步，褚江辞觉得亏欠了她，才会对她稍稍和颜悦色一点。
他能忍苏乔安第一次，不代表他可以忍耐苏乔安一而再再而三的冷言冷语。
话音一落，褚江辞便将筷子重重拍在了桌子上，“苏乔安，别蹬鼻子上脸！”
苏乔安自嘲的笑了笑，她蹬鼻子上脸？难不成她连开口说拒绝的资格都没有吗？
她也不想和褚江辞吵架，她只是搞不明白褚江辞要干什么！都到这种地步了，他也没必要刻意接近自己吧？
紧要关头，她被俗事缠身，都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移民，结果陈婆婆的事一出，她又被绊住了脚。
加上褚江辞又跟脑子进了水一样，一反常态的不断闯进她的世界，苏乔安也很焦躁。
她是怕，怕自己会没出息的因为褚江辞那一点点改变就动摇，怕对他产生什么不必要的期待。
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她不想再去尝试一次慢慢走向绝望深渊的过程。
“你走吧…”苏乔安无声叹气，狠下了心想将他从自己的家赶走，将他从自己的世界剔除。
闻言，褚江辞眉眼一冷，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干脆利落的起了身。
他摔了门离开，苏乔安还站在餐桌边有点发懵。
许久，苏乔安按了按酸疼的额角，跌坐在小凳子上，疲累不堪。
这样也好，她既然已经做好了选择，就不应该再跟褚江辞牵扯不清。
她太了解自己了，褚江辞对她来说就是罂粟，一沾就上瘾，一旦有了过多接触，她只会变得变得跟过去一样愚昧无知。
这几年，他们一直都很默契，各自活在各自的世界，从来不会过多打扰，更不会干涉对方，所以现在也只要维持原样就好。
心不动，则不痛。
……
苏乔安把褚江辞气走后，就再没见过他。
她也没时间去想褚江辞，现在基本上每天都是医院家里两头跑，好在如今陈婆婆的情况好转了，人已经苏醒了，只是中风后留下了后遗症造成了偏瘫，她半边身子是没办法动弹，身边需要人照顾着。
在医院住了小半个月，苏乔安询问了医生后，医生说陈婆婆可以出院，就是得按时去医院复查。
她这才准备办理出院手续，出院当天，她借了陈薇的车子开到医院来，和护工两人联手艰难的将陈婆婆挪到了车上。
那老屋子距离市区太远，环境也不好，结合多重因素考虑之下，苏乔安才决定在市中心租房住。
车子刚开到租房的小区门口，苏乔安就被不速之客拦下。
她看着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上车的男人，心思复杂，没能忍住，“你很闲吗？”
褚江辞睨了她一眼，眉眼冷桀，“老头子让你跟我回去。”
“那你让林助理给我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干嘛还自己跑过来？
褚江辞冷冷凝了她一眼，“废话真多。”
“……”苏乔安一噎，鉴于后边车子已经开始不耐烦的按喇叭了，她忍了这口气，将车开进了小区的地下车库。
下车的时候，苏乔安看了一眼杵在一旁的褚江辞，心底无声叹气。
将轮椅从后备箱里拿出来后，才帮陈婆婆解开了特殊座椅的安全带。
她总不能指望着褚江辞这种世家公子哥来干什么伺候别人的活儿，既然有现成的壮劳力用不了，苏乔安也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
倏地，胳膊一沉。
那拉着她胳膊的手虬劲有力，苏乔安被拉着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两步。
看到褚江辞竟然肯纡尊降贵的去伺候一个跟他完全没关系的人，苏乔安错愕的呆在原地。
“几楼？”褚江辞问了她一句，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苏乔安条件反射就回了话，“20。”
后知后觉的苏乔安返过神来，就看到褚江辞已经推着人大摇大摆的去等电梯了，她忙锁了车门，步履匆匆的跟了过去。
也不知道褚江辞是怎么了，就跟忽然间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不会跟过去一样对她冷嘲热讽，还积极主动的帮她伺候着陈婆婆，抬上抬下。
等苏乔安将陈婆婆推回了房间，细心的帮她擦拭了手脚后她才出了卧室。
出来时，见褚江辞正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边，她怔了怔，别扭的开口，“刚刚…谢谢你了。”
“你不必跟我道谢，我帮你是因为你帮了可儿。”褚江辞回过了身，眉眼温漠。
哦，那他现在的行为就能够解释了，褚江辞的意思就是他如今所做的一切就是知恩图报罢了。
真是…亏她还傻乎乎的对褚江辞有了一丝丝的期待。
苏乔安沉默着，门铃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
她瞅了褚江辞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的伫立在落地窗旁，她收了视线，转身去开门。
“苏小姐您好。”
“…您好。”苏乔安狐疑的看着门外边大约三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您…找我有事？”
“是我让她来的。”褚江辞的声音从她屋内传出，苏乔安愣了两秒，侧了身让人进屋。
那女人对褚江辞的态度很是恭敬，“褚少。”
“嗯，从今以后你就负责好好照顾那屋子里的老人。”褚江辞如是吩咐。
“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好本分。”
……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褚江辞这是背着她给陈婆婆找了个专门的保姆，先前在医院帮忙的护工已经辞职回家了。
见苏乔安还发着愣，褚江辞眉心一蹙，“你怎么还站在这儿？”
她有点懵，懵懵懂懂的看了他一眼，褚江辞眉间渐渐染上了不耐烦，“去换衣服，现在就回老宅。”
褚江辞要不提这茬，苏乔安都快忘了这事儿，褚世雄好端端的又找他们回去干嘛？
苏乔安换了衣服后，亦步亦趋的跟在褚江辞身边。
回去老宅的路上，褚江辞没吭声，苏乔安也保持着安静。
车子开进了老宅，一下车，两人就一前一后的进了屋。
看到客厅内正襟危坐的褚世雄，苏乔安乖巧的喊了声，“爸。”
“你还知道要叫我爸啊！”褚世雄冷着脸，语气不善，“我看你们现在是无法无天！根本就没拿我当回事儿吧！”
第56章.我一定会娶她
苏乔安不是没见过褚世雄发火，但连带着她一起怪罪的情形还真是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一时无法适应褚世雄对自己的冷脸，苏乔安没吭声，但是站在她一旁的褚江辞眼底深色渐渐浓稠。
褚世雄冷哼了声，“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爸，您…要我们解释什么？”苏乔安是真没搞清楚状况，褚世雄没头没脑的一番话已经彻底将她弄懵了。
褚世雄看了眼苏乔安，目光落在褚江辞身上，脸色更臭，“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比起苏乔安的不在状况，褚江辞打从一进屋就大致猜测到了褚世雄今天找他们来兴师问罪的目的，他神色坦然的在沙发上坐下，笑弧浅漠，“您不是都知道了？多此一举也不嫌麻烦。”
“混账东西！”褚世雄是要被褚江辞给气死，他还没死，这孽障就开始把他说的话当成耳旁风，若不是因为他安排了人时刻注意着他们俩的动静，还不知道要被骗多久！
“爸，您别动气…”苏乔安沉了心，她也不傻，当然知道眼前这种情形不太妙，说多错多，她不打算撞枪口，只是这几年来褚世雄对她还算好，她也不希望看到褚世雄气坏了身体。
褚世雄看了一眼还站着的苏乔安，心底也知道这几年她受了不少委屈，当初是他一意孤行非要将两个人凑到一块儿，他很清楚苏乔安对自家儿子的感情，也非常清楚只有苏乔安适合自己的儿子。
只是他们家老二性子阴晴不定，又极为自满，他一手安排的婚姻被老二当成了自己想要控制他人生的枷锁，老二不满又无力抵抗。
他当初拿姜可柔的事逼着老二低头，老二才勉强同意了结婚的事，只是转眼，他将所有的窝囊气都撒到了苏乔安身上。
褚世雄自认对这个儿媳妇是有亏欠的，他总想帮他们小夫妻修缮关系，结果越弄越糟糕。
思及此，褚世雄脸色稍缓，“你也别干站着了，快坐下！这是你的家，怎么自在怎么来，别弄得这么局促。”
苏乔安只扯了扯唇角，笑意勉强。
这要真是她的家，她可能一天都待不下去……
见苏乔安乖乖的坐下了，褚世雄才出声，“说！离婚是谁的主意？”
他点破了今天叫他们来的真实目的，苏乔安身子狠狠一震，表情也变得不自然，相反，褚江辞倒是极为自在，丝毫没有惊诧褚世雄已经知道他们要离婚的事。
两人都不肯说话，刚刚被压下去的火气又开始冒尖儿，褚世雄中气十足的问，“怎么？哑巴了？”
他目光凛冽的看向懒懒坐在沙发里事不关己的褚江辞，“你说！是不是你为了那个病秧子逼着乔安跟你离婚？”
褚江辞勾了勾唇角，笑意似深似浅，“明知故问。”
“你！”褚世雄脸色铁青，“混账东西！你真是无法无天了你啊！我早说过那个病秧子你趁早给我断干净，那种女人无论是家世还是人品，都不适合成为我们褚家的人！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对不允许那个女人进我们褚家的门！”
褚江辞抬眸，看向褚世雄，“褚家不承认没关系，反正，我一定会娶她，大不了我永远不回褚家，也省得可儿碍了某些人的眼。”
苏乔安坐在一侧，听到褚江辞不卑不亢的话，心底一涩。
他果然没有变，为了姜可柔，他什么都可以牺牲，现在都愿意为了她脱离褚家…
她搞不懂自己在失望个什么劲儿，就因为他莫名其妙的闯到了自己家里说了几句让人云里雾里的话吗？
真没出息！苏乔安你真是蠢透了！
努力了半辈子，都抵不过姜可柔的一句话，她要是继续纠缠着，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褚世雄气的浑身发抖，“好！好！好！你有种，我倒要看看你骨头有多硬！宋诚！取家法来！”
褚家这个百年世家，家法是从民初传承下来的，祖训也被供在祠堂里。
苏乔安嫁进来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家法？家法是什么？
见宋诚迟迟没动，褚世雄更加气愤，吼道，“聋了吗？我让你取家法来！”
“老爷，没必要这样做吧？少爷他…”宋诚很为难，话都被说完就被褚世雄堵了回去，“这家里的人如今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了！我还没死，就不拿我当回事儿了？”
……
褚世雄正在气头上，褚江辞又是个倔性子不会服软，父子俩一个比一个难劝，宋诚无奈之下只能转身去取家法来。
厅内父子俩人剑拔弩张，苏乔安微微蹙起眉，识趣的没有吭声。
这种时候无论开口说什么都是个错，她没必要自讨没趣。
等宋诚两所谓的家法取来，苏乔安看到他手里的藤条后，顿时一愣。
“跪下！”褚世雄起了身，手里拿着藤条，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
褚江辞垂着眸，眼底戾气一略而过。
他起了身挪动了位置但是没有跪下，褚世雄抬手，藤条狠狠抽在他身上。
褚江辞眉心蹙了蹙，没有出声。
这架势是将苏乔安惊得不轻，她以为褚世雄最多也就是吓唬一下褚江辞，没想到他真会动手。
那一下打下去，苏乔安注意到褚江辞虽然没有痛呼出声，但是脸白了，眉心紧拧着。
心有不忍，苏乔安刚欲开口，冯曼丽的声音便从后传来，“褚世雄！”
她急急奔赴过去拉着褚世雄的手，“你干嘛啊？孩子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
“滚开！”褚世雄用力甩开了冯曼丽的手，“我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这混账东西，他还真当我是死了！”
宋诚忙扶着被甩开的冯曼丽，在褚世雄的藤条落下去时，苏乔安替他挡了那一下，身子骤然紧绷，小脸血色消退。
她后背麻了，动弹不得。
苏乔安深呼吸，声音发着颤，“爸，离婚…离婚的事是我先提出来的……”
第57章是我说要离婚
“什么？”褚世雄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诧异的看着脸色苍白的苏乔安，眉心一皱，“乔安，你不用为了这臭小子遮掩刻意跟我撒谎。”
苏乔安摇了摇头，艰难出声，“是我提的，爸，这次的事真的和他无关，是我找到他，先跟他提出来要离婚的…”
她苦笑，“爸，我想跟您单独谈谈。”
褚世雄脸色变了又变，好半晌，他长长叹气，“你先上药，上了药后到书房来。”
“好…”她牵强的扯动嘴角。
褚世雄目光从苏乔安身上掠过，落在褚江辞身上，“身在福中不知福！迟早有你后悔的那天！”
他就不懂褚江辞怎么就不喜欢苏乔安，多好的一个女人，生生被他糟蹋了。
褚世雄走后，被宋诚拽着的冯曼丽才挣脱了桎梏，上前去想查看褚江辞的伤势，急急发问，“江辞，疼不疼？”
褚江辞轻轻摇头，瞟了一眼默默离开的苏乔安的背影，目光沉郁。
她会扑出来帮自己挡，是褚江辞意料之外的。
“小华，你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二少爷受伤了，还不快点去拿药来！”冯曼丽生怕褚江辞出什么意外，她现在唯一的依靠就是褚江辞，她绝不允许褚江辞跟他大哥一样被人暗害。
小华去拿了医药箱过来，褚江辞脱下了衬衣，冯曼丽亲自给他上药的时候，她问，“江辞，你是真的想和那个女人离婚？”
褚江辞怔了怔，低嗯了声。
“妈虽然也不喜欢那个女人，但是现在这种紧要关头，你们还是别离婚的好，你看看你爸现在把那个小畜生从国外弄回来了，摆明是要给你一个下马威！江辞，听妈的话，再忍一段时间。”冯曼丽听到他们两个人要离婚的事也有点惊讶，仔细一想，现在不是摊牌的好时机。
万一那个苏乔安一气之下将手里的股权给吞了或者转手给了别人，那对褚江辞来说，不是个有利的情况，何况现在还有褚天泽那头白眼狼虎视眈眈着，她是担心一旦江辞这边出了问题就会被褚天泽给捡漏。
“我的事，我自己有分寸。”褚江辞淡淡出声，眼底隐有不耐。
苏乔安觉得自己后背没法直起来了，佝偻着背，手扒着墙在一侧休息，缓过了劲儿后，她才勉强的直起腰板，踱步去书房。
刚到门口，苏乔安深吸了口气，抬手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来。”褚世雄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苏乔安轻轻推开门进去，看到褚世雄杵在落地窗边时，她轻声开口，“爸？”
“乔安啊…”褚世雄背对着她，嗓音沉沉，“是我们褚家对不起你，江辞那孩子太不懂得珍惜了。”
“……”
苏乔安没搭腔，始终保持着沉默。
“你是不是真的已经想好了要跟江辞离婚？”褚世雄问。
“是。”她沉吟了会儿，“对不起，我知道您不希望看到这种结局，但是我和褚江辞的婚姻原本就没有感情当基础，您也知道他并不喜欢我，强扭的瓜不甜，我不想继续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闻言，褚世雄转过了身，“当初你妈妈将你托付给我，我以为让你得偿所愿嫁给江辞是为了你好，没成想会害了你…”
“您别这么说。”苏乔安笑了笑，“我跟褚江辞是有缘无分，再说因为我的自私所以害得他赔上了自己的幸福，现在我也想通了，既然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合不来，那还不如趁早分开。”
“非离不可？”褚世雄还是不希望他们离婚。
“我们已经谈好了，离婚协议书也已经签了。”非离不可，要不然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活路。
褚世雄沉默着，神色复杂的深深看了她一眼，“乔安，你要做什么，爸支持你，唯独这件事，爸希望你能够再三考虑，现在这种时候，爸不希望你跟江辞分开。”
“为什么？”其实离婚的事很简单，反正她现在想通了，褚江辞也不爱她，趁着还来得及，两人各走各的路不是更好吗？
“你要知道你嫁进来的是褚家，就算当初婚礼没有公开，可是在褚家人眼里，你和江辞就是一体的。”褚世雄语重心长的说，“姜可柔那个病秧子进了我们家只能被蚕食的渣都不剩，我们褚家的男人不需要一个柔柔弱弱需要人当宝贝一样娇养着的女人当老婆，乔安，爸答应你，我会出面让他跟姜家那个丫头断了，你再考虑一下…”
“爸，我和他要离婚跟其他人无关，是我们自己过不下去。”苏乔安也听出来了褚世雄话中的深意。
是，褚世雄是怜惜她，但是这种怜惜有限，跟利益比起来，她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可是…”
苏乔安打断了他，“我已经想清楚了，其实我早就准备要提出和他离婚的事，只不过这几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您就不要再劝我了，我和褚江辞肯定是要离婚的。”
她铁了心要跟褚江辞一刀两断，褚世雄劝不通她，只能让她先出去。
离开书房之前，褚世雄说，“乔安，你和江辞的婚姻不是只有儿女情长，你应该明白像我们这种家族，有没有感情基础根本不重要。”
苏乔安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是啊，有没有感情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坐在褚太太位置上的女人够不够狠。
不，她不想和褚世雄与冯曼丽一样，吵吵闹闹一辈子，她宁愿趁早断干净。
苏乔安拉开了门出去，反手带上了门，独自在书房门口站了会儿。
“你很高兴吧！苏乔安。”褚江辞略低沉的嗓音从侧传来。
她猛地转过头看去，见褚江辞正倚靠着墙斜斜站立，不由得秀眉紧拧起，“你怀疑是我跟爸说了什么？”
“不是怀疑。”褚江辞瞟了她一眼，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的说，“苏乔安，你的劣根性太重了。”
苏乔安心寒了，冷着脸开口，“随你怎么说。”
她迈开步子就想走，冷不丁被褚江辞用力一拽，后背撞上了墙，苏乔安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煞白如纸。
第58章也许是你欲擒故纵呢？
褚江辞直接伸手撑在墙上，将苏乔安困在自己跟墙之间。
看到她泛白的唇和难看的脸色，褚江辞冷沉的眉眼稍缓，“你心底应该很庆幸爸发现了我们要离婚的事，嗯？”
她不怒反笑，“是啊，我真庆幸爸发现了这事儿，要不然怎么能看到你也有挨打的一天呢？褚少的洋相，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看得到的！”
褚江辞捏着她下巴，冷笑，“你这张嘴还真是半点亏都不吃，苏乔安，我劝你收敛点心思。”
“你放心，我巴不得早点跟你分开。”苏乔安扯下了他的手，“说实话，跟你绑在一起，也挺令人恶心的。”
褚江辞眼眸一眯，盯着她的目光如刀。
苏乔安推开了他，“别有事没事就跟犯了病似的找我麻烦，我也没这么闲，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盯在你身上，何况离婚的事原本就是我先提出来的，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跟爸告密？”
“也许是你欲擒故纵呢？”褚江辞意味不明的说。
这话就更好笑了，苏乔安没忍住，轻谩的笑意从唇角溢出，“你是有妄想症还是对自己太自负了？我没那个闲心对你欲擒故纵，褚少那么聪明的人，总不至于连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想不通！爸是谁？他能够掌控着整个褚家，难不成你认为他是吃素的？”
他们要在他眼皮子底下闹出点动静来，褚世雄要是一点察觉都没有，那才怪了！
苏乔安现在就担心，自己怀孕的事会被提前曝光，她怕褚世雄发现，更怕褚江辞知道。
她做事这么谨慎，几乎是没有留下蛛丝马迹，连去做产检都不敢，就怕被人撞到，万一要是被人看见，褚世雄只要去医院查一查病历档案就知道她怀孕了。
这事一曝光，褚家肯定会乱。
褚江辞看着苏乔安倔强的扬着下巴，唇无半分血色，眸色沉了沉。
“啊！”苏乔安惊呼了声，本能的勾住了褚江辞的脖子，惊魂未定，“你做什么？！”
“闭嘴！”褚江辞冷着脸斥了她一句。
苏乔安下意识的闭上了嘴，抿着唇不敢再吭声。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一步步如同落在她心上，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温度灼热滚烫，熨烫着她心尖都在发颤。
褚江辞一路将她抱回了他的房间，进房之前，苏乔安慌了，“你不是不让我进你的房间吗？我…”
她话都没说完，褚江辞就已经打开了门。
抱着她大步流星的进了屋，将人搁到了床边让她坐下。
褚江辞一转身，苏乔安就触电般的起了身，动作太迅猛，扯到了后背，她闷哼了声。
“你乱动什么？”褚江辞转身看了她一眼，不悦之色溢于言表。
苏乔安有点局促，要是褚江辞跟之前一样对她冷言冷语的，她还适应点，可他忽然间转变了态度将自己抱到了他房间来，苏乔安摸不透褚江辞一会儿一个样究竟是想干什么…
他提着医药箱回来，见苏乔安还站着，额角跳了跳，“你这个女人怎么就不知道服软呢？”
“……”苏乔安犯了迷糊。
褚江辞抬手掀她的衣服，苏乔安一惊，抓着他的手，“你干嘛！你要发情也得看看时间吧！”
他对苏乔安原本就没什么耐性，让她坐她非得站，让她服软她非要跟你犟，褚江辞脸一黑，蛮横的将苏乔安的两只手一手控制住，掀开了她的衣服。
看到她后背的淤青，褚江辞眉心紧拢成川字。
褚世雄下手有多重他是知道的，但是苏乔安这伤看着比他要严重多了，瘦弱的脊背僵着，羸白的肌肤上淤青发紫的疤痕更加显得狰狞。
他再怎么不近人情也不至于冷血到对一个刚刚替自己挨打的人视若无睹，看清楚她后背的伤势后，褚江辞松开了她。
昔日张牙舞爪，牙尖嘴利的苏乔安现在就跟鹌鹑一样低着头，他一松开手，就连忙将衣服拉了下来。
“你是等着我来请你坐吗？”褚江辞嘴角的笑孤似深似浅。
苏乔安连看他一眼都不敢，抿着唇衡量再三，才捱着床边坐下。
都到这一步了她要是还不清楚褚江辞要干什么，那她才是蠢的无药可救了。
苏乔安偷偷掀眸，隔着厚重的镜片看他正在拿药，她说，“不用麻烦你，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闻言，褚江辞戏谑的看着她，“好，那褚太太就自己来，我也想看看褚太太是怎么给自己后背上药的。”
他说着就将红花油递给了苏乔安，苏乔安咬唇不语。
见她还真的倔着性子要将红花油接过去，褚江辞才黑了脸，手一收，苏乔安抓了个空。
空气里弥漫着红花油呛鼻的气味儿，褚江辞将药油倒在掌心，掀起了她衣服，不由分说的就触上了她后背淤青。
苏乔安猛地僵住，脊梁绷直，褚江辞就跟有心泄愤似的，力度又重又狠，她一直隐忍着没有哼出声。
她颤的厉害，掌下肌肤如凝脂玉，触感好的出奇，褚江辞心底突生异样，手下力道不自觉的放轻了点。
褚江辞有时候还真看不懂苏乔安这个人，说什么她有多爱他，可又常常将离婚两个字挂在嘴边。
爱？从她嘴里说出来，还真没什么信服力，甚至是个讽刺。
苏乔安身体微微放松了点，褚江辞帮她上药活血化瘀，这事儿打死她，她都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落在自己身上。
“你为什么要出来帮我挡？”褚江辞意味不明的问，那种情况下，苏乔安明明就可以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脑子进水了吧…”苏乔安略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那时候她也没多想，见到褚世雄是动真格的，苏乔安脑子一热就扑上去了。
说到底…她还是舍不得看到褚江辞受伤，哪怕他们两个人即将分开，苏乔安也不希望看到褚江辞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她宁愿自己遍体鳞伤，也不希望褚江辞出事。
推散着药油的手一顿，褚江辞沉沉出声发问，“苏乔安，你很爱我？”
第59章我不会轻饶了你
苏乔安觉得挺讽刺的，她做了这么多，褚江辞到现在还在问她是不是很爱他。
看不出来吗？如果不是因为爱，她何必义无反顾的闯进这个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到头来，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感动了她自己。
苏乔安勾了勾唇角，背对着褚江辞，他看不见她嘴角的轻讽自嘲，“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在讨论这种事儿？褚少你总不会认为我做这么多都是因为爱你吧？别胡思乱想了，我没那么伟大，你也没那么重要。”
闻言，褚江辞眉心微微蹙了蹙，收了手说，“没有更好，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应当知道感情这东西对我们这种家庭来说只是个累赘。”
“少妄想点你得不到的，或许你会幸福的多。”褚江辞给了她一句忠告，苏乔安仔细咀嚼这两句话，还真别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她少对褚江辞抱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就能够活得更加轻松自在点。
“我从来就没妄想过我得不到的东西。”唯一的妄想就是褚江辞，可她妄想得到的也不是褚江辞的爱情，她只是希望褚江辞能够不要那么讨厌她。
他太冷漠，导致苏乔安连靠近都失去了勇气。
褚江辞难得一见的温柔对她来说就是种施舍，她不懂自己一个有手有脚的健全人为什么要将自己活得这么卑微，跟乞丐一样只会可怜兮兮的伸手去跟人乞讨一丝怜悯。
“褚江辞…”苏乔安嗓音低落下来，“我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吗？”
“嗯？”
她像是鼓起了勇气，慢慢转过身来，正视着褚江辞，“反正我们也都要离婚了，这最后的一段日子里，和平共处好吗？”
苏乔安不希望自己这么多年的执着落得凄惨收场，就算要走也得走的不留遗憾。
对上那双沉郁漆黑的双眸，苏乔安牵强的扯了扯唇角说，“我的意思是好歹也相识一场，结婚了三年，几乎一碰面就吵吵闹闹的，你不就是恨我毁了你的人生还失约了吗？你看，现在一切都在慢慢步入正轨，你的人生快要回到原位了，好像要讨厌我的理由也没了吧？我们休战吧！离婚前，好好相处。”
她不愿意以后离开了这里，等到孩子长大后，她回忆起这段往事就只有痛苦的记忆，好歹…也要留下点以后她能够用来回忆的美好。
褚江辞紧盯着她，听到她说的话，心底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那种痛感稍纵即逝，快到他都没法捕捉。
他凝着苏乔安好半晌，才轻嗯了声，算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见他真的答应了，而不是跟往常一样嘲讽自己天真，嘲讽自己自不量力，苏乔安愣了两秒，回过神来，才暗自松了口气。
她不想为了孩子尝试着去挽留褚江辞，没有人比她更加了解褚江辞，她很清楚自己留不下他，也明白这孩子的存在一旦曝光，褚江辞势必是要将这孩子打掉的。
他多深情，情深到连一点点委屈都不愿意让他搁在心尖上的人受，婚礼当天他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在医院里陪姜可柔，隐婚三年，他一直瞒着姜可柔，生怕她知道后受刺激。
如今…如今他又为了姜可柔跟褚世雄摊牌，父子俩吵的不可开交，甚至还扬言说他宁愿带着姜可柔脱离褚家，也要娶她。
苏乔安要说不难过是假的，褚江辞太残忍了，一次又一次的在她面上证明他的心底只有姜可柔，那个人才是他的全世界。
爬的太累了，苏乔安不想继续往他身边走了。
路上艰险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压根就看不到尽头，前路漆黑，连一丝曙光都没有。
“我……”苏乔安刚欲启唇，便听见褚江辞温漠的言语，“等医生通知之前，你暂时先住在我那里，我不限制你的自由，但…”
褚江辞看着她，眉眼一沉，“一旦被我发现你有妄想逃跑失约的迹象，苏乔安，我不会轻饶了你。”
“……”这算是给个甜枣后，又打她一耳光吗？
苏乔安苦笑着说，“你放心，我不会走的，只是搬到你那里…”
“我不信你，亲眼看着总比将你放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好。”褚江辞冷笑，“你苏律师现在鬼心眼可不少，人脉也广，万一你要是跟人密谋要偷跑，我上哪儿去抓人，嗯？”
“好。”苏乔安思索再三，同意了他的要求。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有在褚江辞的眼皮子底下活动，他才会稍微对自己放松戒备。
呵，他这么紧张自己，害怕自己逃跑，不知情的人还真当是褚江辞有多爱自己。
实际…他不过是怕自己这个活肾源给跑了后，姜可柔活不了。
只要安顿好陈婆婆，她就能够想办法脱身了，届时，她会远走高飞，隐姓埋名到异国他乡，独自将孩子抚养成人，永生永世再不与褚江辞相见。
她是很自私，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孩子去救褚江辞心中的白月光。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宁愿遭受其他人的唾骂和褚江辞一辈子的怨恨，也要将这孩子生下来！
苏乔安坐着在那儿胡思乱想，等她回魂儿，褚江辞早就走了。
听见浴室的哗哗水声，苏乔安艰难的慢慢撑着膝盖站起来。
“先跟我回去收拾东西。”她正想离开，褚江辞便从浴室出来，淡淡吩咐了句。
苏乔安脚步一顿，侧眸看了他一眼，“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医院随时都有可能来电话，这段时间你好好调理，别临时出岔子，可儿没时间等了。”褚江辞话里总离不开姜可柔，苏乔安低哦了一声，听话的任由他摆弄安排，语气里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从褚家离开的路上，气氛比起刚来的时候更加僵滞沉默。
半道上，手机嗡嗡的震动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
……
“好，我现在过来。”褚江辞接了电话后，脸色就不大好看了，他就回了这么一句便挂了电话，将车子停在了路边，他紧绷着脸，薄唇微掀，“你自己回去，我还有事，下车！”
第60章我们是夫妻
绝尘而去的车子从她视野中消失，苏乔安望着柏油公路发呆。
这荒郊野岭的，她上哪儿去临时找车？何况…何况褚江辞开走的还是陈薇借给她的车子。
苏乔安啧了声，拍了拍自己脑门。
真是失策！她怎么就傻乎乎的真听了褚江辞的话自己下了车呢？要下车的人也应该是褚江辞才对吧！
这都中午了，正是烈阳当头的时候，炎热的阳光灼烤着大地，热的能扒层皮下来，苏乔安实在是受不了了，才躲到了公路旁的树下站着，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她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欲哭无泪。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算衰也不带衰成这样的吧？
褚家老宅离市区也远，从市中心到褚家大概也得两三个小时，这一段公路基本上没有人居住，渺无人烟。
公交站又离的远，褚江辞将她抛下的地方距离公交站还得走三里路，这正中午烈日灼烤着，她是没那个勇气过去。
长期龟缩在这树下也不是个办法，这要真等一个下午，先不说她会不会被热死，就单说安全问题，这一带的治安不是很好，人际荒芜的地方，就是事故的高发地段。
苏乔安妄想着拦下一辆私家车捎她一段，只要能将她带到繁华地带就行。
可住这边的地方基本上是非富即贵，私家车不少，没有一辆肯停下，没人愿意去做什么大善人。
她抬起手腕看了要时间，她都在这儿杵了一个多小时了，晒的是头昏眼花，口干舌燥，不停的用手扇着风，试图驱散那股令人窒息的闷热。
倏地，一辆黑色路虎停在她跟前。
苏乔安狐疑的看着眼前的车，见车窗缓缓降下，看清楚车里边的人后，她拧着眉问，“莫律师？”
“需要帮忙吗？”莫云朗笑着，嗓音清冽，在这炎灼夏热如同一股清爽的风。
她思忖了片刻，也不跟莫云朗矫情，轻轻点了点头，“方便载我一程吗？”
“不胜荣幸。”莫云朗淡淡笑着说了句，苏乔安立刻便拉开了后车座的门钻了上去坐好。
车内的冷气很足，这对她一个刚刚在炎炎烈日下站着差点没晒中暑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从前座递来了纸巾，莫云朗说，“你先擦擦吧！我看你满头都是汗。”
苏乔安接了抽纸盒，抽了纸巾擦干额上渗出的汗珠，“你这是要回市里吗？”
“嗯。”莫云朗瞟了一眼前视镜中小脸晒得红扑扑正专心擦汗的女人，问道，“回市区？”
“应当是顺路的，要是不方便的话，你将我带进市区我去转乘其它交通工具就行了。”苏乔安也没过多追问此时此刻莫云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这个人有个好习惯，不该问的，她是一句都不会多嘴，何况她跟莫云朗撑死也只能算得上是萍水相逢，点头之交，别人来这儿干什么，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都是对方的自由和**，她一个外人问多了，反而显得咄咄逼人，很不懂礼貌。
“我倒是不忙，送苏律师过去也可以。”
闻言，苏乔安抬头，两人视线不期而遇，她抿唇，许久，才出声，“那麻烦莫律师送我回去蘅芜苑吧！”
闻言，莫云朗挑了挑眉，重新驱车上路的时候，他问，“你和褚二少住一起了？”
“我们是夫妻，住一起也很正常吧？”旁人一提起这事儿，苏乔安就竖起了周身的尖刺。
莫云朗失声轻笑，“你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前段时间看苏律师似乎还急着将律所转手要出国，说是要和褚二少离婚，短短几日不见，苏律师似乎…想通了？”
“离婚是真，住在一起也是真，莫律师，过度追问他人的家事好像不是绅士该有的行为。”她不喜欢别人来探听她和褚江辞的事，就算终有一天会曝光，她也不希望别人来揣摩着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和睦。
莫云朗点点头，沉吟了会儿，他淡淡的抛出了一个重磅**，“我知道你怀孕了。”
苏乔安心骤然一紧，手揪着衣摆。
他说，“那天我无意间看到你从妇产科出来，你怀孕的事…褚家人知道吗？”
“他们不知道。”苏乔安泄了气，“别告诉他们…别告诉褚江辞，我…”
她都这么小心了，怎么还会被莫云朗给撞到？
“你别紧张，我早说过我不是好事的人。”莫云朗笑了笑，“怀孕是你的私事，要不要跟褚家人讲，那也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多管闲事。”
“谢谢…”她不希望褚家人知道，尤其是褚江辞。
“我说句不中听的话，纸包不住火，岑川巴掌大块地，你想瞒都瞒不住，不说褚江辞，就说褚世雄，他也不是个好糊弄过去的主。”莫云朗看得出来苏乔安跟褚江辞之间的关系很不好，她好像很怕褚江辞，刚刚他才提出她怀孕的事，一向牙尖嘴利又不轻易像人示弱的苏乔安那一瞬间就颓废了下来。
“我知道…”她闷闷的应了句，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
“苏律师，你好像…很怕褚二少知道你怀孕的事？”莫云朗试探着问。
苏乔安牵强的扯动嘴角，从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后，她每天都没有踏实感，揣着这个大秘密就跟揣着一个定时**一样，她都觉得这是命运跟她开了一个玩笑。
一个人藏着秘密久了也会觉得孤独压抑，她说，“你那么聪明，应该第一次见面就知道我和他关系不好，他不爱我。”
时至今日，苏乔安都无法平静的说出这个事实，嗓音微微发颤，“我想离婚只不过是想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可是怀孕…如果他知道我怀孕，绝对不会允许我留下这孩子。”
“你不要想的那么悲观，你都没有跟他好好谈过就下定论，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苏乔安打断了他，“我太了解他了，何况我根本就赌不起。”
她这一次要是输了可就什么都完了，她输不起也赔不起。
第61章必须要尽快安排手术
“褚先生，我看手术可能要尽快安排了。”荀医生格外凝重的看着褚江辞。
褚江辞皱了眉，“大概是什么时候？”
“就这几天吧！”荀医生说，“我们医院针对姜小姐的情况开会讨论过了，手术方案也定下来了，只是今天姜小姐忽然间情况进一步恶化，我们还得多多观察几天，要是苏小姐准备好了的话，就让她尽快到医院来一趟。”
“好。”褚江辞应了声，视线落在躺在icu病床上的人，眸色不明。
想了许久，他忽然间开口问，“捐肾的话，会对本体造成什么伤害吗？”
“一般来说是不会的，只不过术后也得好好休养。”见褚江辞蹙眉，荀医生笑着说，“您不用担心，这手术对于一个健全的正常人来说是不会造成什么伤害的，苏小姐也在医院检查过，她的身体素质不弱，就算是捐了肾，也不会影响到她以后的健康情况，倒是姜小姐拖了太久了，姜小姐现在是迫在眉睫，必须要尽快安排手术。”
“我会尽快带她来医院。“褚江辞应允了医生的话。
刚刚在半道上就接到了电话，他着急过来，怕姜可柔真出什么乱子。
人一着急就容易出乱子，如果姜可柔真的有事，他也应该将苏乔安一并带来医院才对，现在他才想起来自己在半路上将人扔下的事。
除了褚宅所在的青洛山附近安保布置严控以外，其他地方几乎是了无人烟，长年累月，在那地段出的刑事案件也不少。
褚江辞想着就迈开了腿走远了几步，拨苏乔安电话时，手机内只传来了机械的关机提示音。
关机？
“褚先生，您是有什么事情要急着办吗？”荀医生见褚江辞的脸色不大好看，才多嘴问了一句。
褚江辞沉默了半晌，“如果她的情况有什么变动，第一时间通知我。”
他说完就收了手机，西装裤裹着的修长双腿迈开，匆匆离开。
褚江辞重新开车回去找了一圈，没见到苏乔安人，浓眉紧紧拧着，一路上不断的试着拨苏乔安的手机，怎么都打不通。
一直到日暮西下，赶回市区时，华灯初上，街道繁华，过往的行人匆忙拥挤。
等他开车回市区恰好是晚高峰时期，他的车子被堵在了高架桥上，长长的车流，一眼望不到尽头。
苏乔安电话打不通，人也联系不上，现在车子又被堵在这里不上不下的，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疏通。
车里开着冷气，不知名的英文歌曲轻轻哼唱着，低沉沙哑的歌声在密闭的车厢内回荡，修长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不时敲着。
褚江辞的视线落在车窗外，临江一带的霓虹灯编织成一了条锦绣霞彩。
他有点出神，思绪飘的很远。
当初大哥听从了爸的安排，进了商学院，他则是按照自己的喜好进了法学院。
那么多名门院校朝他抛出了橄榄枝，他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远离岑川去到了汉江的华江政法大学。
学校临近汉江，一到晚上，学校后街就热闹非凡。
他也不是没见过苏乔安，毕竟都是一个学生会的，而且当时他有求于她，对她也就多了几分注意。
但是那记忆太浅薄了，他现在根本想不起来那个时候的苏乔安长什么样。
最近总是时不时的会想起苏乔安来，他发现自己对苏乔安的认知太少，就算过去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校友，还是同一个学生会的成员，他都记不清跟苏乔安有关的事。
真不知道是苏乔安的存在感太低，还是他刻意忽略了太多的细节。
越想越头疼，褚江辞抬手按了按额角。
苏乔安的一番话对他确实是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他好奇苏乔安口中的话有几分真实，也苦恼于他最近频繁的变化，弄得他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在高架桥上大致堵了半个多小时，车子就跟乌龟一样缓慢的挪动着位置。
等他回到蘅芜苑，都已经是晚上九点钟的事了。
换鞋子时，看到鞋柜内隔着的女人鞋子，褚江辞沉了沉眸。
刚进屋就看到苏乔安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枕头，手里还捧着一盘水果沙拉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液晶电视。
听到动静，苏乔安瞟了他一眼，“你回来了啊！”
“搬过来了？”褚江辞问。
她点了点头，视线没从电视上挪开过，褚江辞见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忽然间就感觉很烦，解开了衬衫领口试图缓解那股窒闷感，将西装外套随手搁置到了沙发上就进去浴室洗澡了。
莲蓬头的热水源源不断的冲刷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闷气，就是胸口堵着不舒服，总想找个爆发点。
等他从浴室出去，苏乔安刚好从餐厅出来，开口喊住了他，“我刚刚弄了点吃的，你要是不怕我下毒不挑剔我手艺不好的话就过来吃点吧！”
她问这话时，有点忐忑紧张。
如果不是因为刚刚开了手机收到了来电提醒的短信，发现褚江辞给自己打了很多个电话的话，她才懒得管褚江辞的死活。
纠结了很久，她最后还是没能鼓起勇气来给褚江辞回个电话，一直坐在客厅等着他回来。
不用说，她也猜得到今天褚江辞那么匆忙的离开是为了什么，但是…看在他还给自己打了电话，算是有良心的份上，她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褚江辞没说话，她也感觉有点尴尬了，刚欲开口自己圆场时，褚江辞跟她错身而过，等她回神，他人已经进了餐厅。
时间仓促，她也来不及弄什么，只能下一碗简单的面条。
苏乔安没忘记自己来这儿的第一天，褚江辞说的话有多难听。
灯线昏黄，蕴着他清矜的眉眼似乎都柔和了许多，挑起面条时的冉冉白雾朦胧了他的眉目。
看到他乖乖坐在那儿吃面，苏乔安的心底也很微妙，她杵在餐桌边，坐在了他对面的餐椅上，直勾勾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回去找我了？”
第62章恩断义绝
褚江辞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他下意识的想说没有，一抬眸对上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又转了个弯，“嗯。”
“为什么要回去找我？”苏乔安有点不敢相信，褚江辞会肯浪费时间回去找自己，她刚刚也只是抱着一丝丝侥幸问的，她问这话的目的就是想知道褚江辞给自己打那么多电话是因为关心自己回去找自己了，还是因为姜可柔的情况不好，让她赶紧去医院。
“是你说的和平共处。”褚江辞嗓音淡淡，低垂着的眉目辨不出情绪，“好聚好散，我也不想跟你总是吵架。”
怎么说呢？有点失落又有点恍惚，褚江辞回去找她，是她意料之外的事，可他的回答又是自己意料之中的，她知道自己不该期盼着褚江辞回去找她是因为关心她，只是人…总是会下意识的将事情往好的地方想，总是会去妄想一些不太可能成为现实的事。
这种莫须有的希望编织成网，最后困住的只会是她自己，作茧自缚。
苏乔安舔了舔干涩的唇，“哦…”
他们之间可以提及的话题少得可怜，以至于难得有两个人都心平气和面对面坐在一起的机会都不知道该开口说点什么。
最先打破僵局的人还是褚江辞，“最近有空的话，跟我出趟差。”
“我？”苏乔安讶然，“我又不是褚氏的员工…”
“我现在聘请你当公司的临时法律顾问。”褚江辞面无表情，苏乔安看了他两眼也搞不清楚他葫芦里究竟想卖什么药。
她沉吟着，“我需要做什么？”
“我们公司最近有个商业合作案要处理，你跟我过去，我也相信你的能力，多帮我把关着点合同上的细节，站在你的专业角度给我们团队更加精准的定位和提议，另外…”褚江辞顿了顿，“我们旗下的子公司出了点问题，我希望你能够增加点工作量，到了那边后，仔细帮我查一查合同，我怀疑他们公司出了内鬼。”
“你是觉得你们旗下子公司有人在合同上动手脚吃回扣吞钱吗？”提起工作上的事，苏乔安就严肃了不少。
褚江辞搁下了筷子，抽了纸擦嘴，低嗯了声，“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具体事实是怎样，还得去查了才能确定。”
“什么时候走？”苏乔安其实不太想答应这次行程，因为她自己还有事没办好，在岑川多待一天，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可她又没出息的想答应，因为…她对褚江辞提出来的要求没有抵抗力，哪怕说只是出差，她都会窃喜。
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他们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间拼拼凑凑恐怕都没有三天。
“明天走，大概出差三天。”褚江辞的话将苏乔安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她怔了怔，“这么着急？”
“嗯。”荀医生也明说了就这几天的事，等到手术结束，他跟苏乔安就算是恩断义绝了。
在彻底分开之前，给彼此留下最后一点独处的时间，算是他能为苏乔安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对了，她…怎么样了？”苏乔安问的是谁，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褚江辞凝着她，实话实说，“这几天可能就会安排手术，你自己也准备一下。”
闻言，苏乔安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他以为苏乔安是害怕，迟疑了会儿，他说，“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这手术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大的损害，你不必这么担心。”
苏乔安勉强的扯动嘴角，笑容略显僵硬。
不会…有什么意外？
是啊，少颗肾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好像她就活该为了姜可柔牺牲一样。
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牺牲在褚江辞眼底变成了理所当然？
是不是对他来说，不被爱的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只剩下几天…时间越缩越短，她被动的被命运推着往前走，被迫做下选择。
出差？
也好，那时候，她就能从那边离开，还好这最后几天时间他们还能呆在一起，不至于连最后一点相处的时间都没有。
苏乔安暗暗叹气，平复了起伏的心情说，“既然明天要出差，那我先去收拾下东西，早点休息。”
他看着苏乔安苍白的脸色，以为是刚刚说最近就会动手术的事让她害怕了，他难得体贴了一次，开口道，“你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苏乔安敷衍的应了声，魂不附体的回了主卧，门一关上，她才绷不住了。
嚷嚷着要离婚，嚷嚷着说要放下的人是她自己，等真的到了这一天，苏乔安才发觉她太高估了自己。
她根本就没有她想的那么洒脱，光是想想从今以后他们两个人真的再没有关系了，她就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揪着，喘口气都觉得艰难，惴惴的疼。
这一夜无眠，苏乔安辗转反侧，根本就睡不着。
手搁在尚且平坦的小腹上，喃喃低语，“对不起，我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也不能给你一个爱你的爸爸…”
他们大人造的孽，最后还得孩子来替他们承受。
苏乔安也很抱歉，别的孩子可以拥有的，她都给不了肚子里的宝宝，她甚至都不知道以后如果孩子追问爸爸的事，她该怎么回答……
难道她要告诉孩子，其实她的爸爸不爱她，不仅如此，还想杀了她？
编纂一个谎言，就要用千万个谎言来圆，苏乔安越来越迷惘，她的未来在哪儿，也不知道她以后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好像不管有没有褚江辞存在，她都找不到自己该走的路。
“笃笃”
敲门声响起，惊扰了苏乔安。
她迅速的爬起了身，在床上呆坐了会儿，透过门板，男人低沉的嗓音徐徐传进她耳里，“还没睡的话就把门打开，有些事，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褚江辞能有什么事情要跟她谈论？他们俩人之间的共同话题除了姜可柔以外就没其他的了，这深更半夜的，褚江辞说要找她谈事儿，说实话，她还真感觉有点惊悚。
第63章抹煞了她做的一切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乔安看了一眼胡桃色书桌上隔着的文件，文件上的几个大字赫然醒目，离婚协议…
褚江辞眉目淡淡，“在原有的离婚协议书文件上我让律师进一步做了相应的修改，你可以看看，有什么不满，还可以往上添。”
她迟疑了会儿，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离婚协议书仔细翻看。
许久，她才扬唇一笑，“不错，我很满意，不需要再修改。”
“不过你给我的那百分之三的股份我想兑换成现金，我想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
苏乔安还以为褚江辞三更半夜的来敲门说要找她好好谈谈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没成想他是来找自己商量离婚协议书的事，在原有的基础上，褚江辞确实是进一步修改完善了财产分配，市值五千万的京郊别墅给了她，还有褚氏公司百分之三的股权，虽说没有她原来手中持股的百分之十多，但是对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来说，光是每年的分红就能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不仅如此，他名下的三辆豪车也划到了她名下，还有市中心繁华地带两套公寓也都尽数归拢在了她的名下，另给了她现金两千万，另注明每个月会按时打一笔费用到她账户上，数额为20万。
可以说…褚江辞这离个婚算是大出血了。
当初结婚的时候，他们签订了一个合同协议，三年期满就自动解除两人的婚姻关系，不仅如此，当时协议书里注明了就算是离婚，她也必须要将百分之十的股权归还，并且没有资格要求平分财产。
她是真的不在意这些，她嫁给褚江辞不是因为他的身家背景，天真的以为三年时间够她挽留褚江辞。
可惜啊！她还是输了，满盘皆输……
“苏乔安，你没必要摆出这样的脸面来，我说了你要是不满意可以修改，你帮了我，我也不会亏待你。”褚江辞脸色并不好看，他也看得出来苏乔安笑容中的嘲讽，这就跟一根尖刺一样梗在喉咙，不上不下的，很难受。
“没有啊…”苏乔安深吸气，平缓了心情，“我很满意，这些东西够我奢侈的过一辈子了，好歹我结婚三年，现在要离婚了，也不算亏。”
褚江辞浓眉微微蹙起，看到她脸上嘲弄的笑意，眉间褶皱愈深。
这协议书是最近两天他嘱咐了律师重新修改拟定的，几乎是能想全的都想全了，他自认为对苏乔安的补偿并不亏，就算她现在能力非凡，名气响亮，但是恐怕这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大到财产分割，小到生活琐碎的细节，他都跟律师商量好了。
他知道苏乔安生活很无趣，所以他还特地给苏乔安安排好了不少的休闲项目，并且均已经办好了手续，她只需要按时过去就能享受vip服务。
脸色微变，褚江辞有点心烦的说，“你觉得没问题那就签字吧！签好了回房睡觉。”
苏乔安很听话，乖乖的签好了字，然后转身离开。
出门之前，她一顿，红唇微启，“我真的很满意，你给我的够多了，只是有些东西，钱换不来。”
她最想要的，褚江辞给不起。
苏乔安从书房出来后就直接回了主卧，躺在床上，独属于他的气息无孔不入，将她紧紧裹着，挣扎不得。
她都不知道是该庆幸褚江辞知道要为她着想，还是该悲哀他用错了方法。
钱？钱是个好东西，可有时候也挺伤人的，她的努力和付出都成为了褚江辞眼中她用来兑换利益的手段，抹煞了她所做的一切，苏乔安都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辗转反侧，就是没法静下心入睡，导致隔天一大早起床，苏乔安看着镜子里脸色腊黄，黑眼圈重的跟国宝似的女人，心生无奈。
洗漱过后，她简单的做了脸部护理又上了淡妆，遮住了黑眼圈，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好看点。
主卧的斜对面就是客房，她开门出去时，正好碰上了刚刚起床的褚江辞。
她愣了愣，主动跟他打招呼，“早。”
“早。”褚江辞反应极淡，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变化。
两人都要下楼，不可避免的就撞到了一起，苏乔安往旁侧了侧身说，“你先走吧！”
褚江辞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迈开了腿率先离开，苏乔安垂眸敛下了眼中的落寞。
刚从楼上下去，就听到了客厅有人交流说话的声音。
她不认识褚江辞身边的其他人，只认识林岩，毕竟平时负责跟她交流的是林岩。
陈兆文看到苏乔安后，愣了两秒，迅速反应过来后率先跟苏乔安打招呼，“苏小姐。”
苏乔安轻轻颔首，没有出声，倒是褚江辞知道她下来了才开口吩咐了一句，“餐桌上有早餐，你先去吃点，吃完就走。”
“哦。”苏乔安闪身进了餐厅。
陈兆文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褚江辞眼底，惹得他蹙眉，“你想说什么？”
“总裁，您这次出差要带着苏小姐一起去？”陈兆文小心翼翼的问。
“有问题？”他一贯不喜欢别人质疑他的决定。
陈兆文也明白这一点，知道自己的问题是触了雷，他沉吟了会儿，“没有问题。”
“我请你来是帮我做事，不是让你来猜疑我下的决定。”褚江辞语气不善，“这次过去汉江你就不用跟着一起去了，通知林岩现在去机场，半个小时后见。”
闻言，陈兆文狠狠一怔，许久才应了声，“好的，我现在就去安排。”
他也知道褚江辞是个非常挑剔的主，心思诡谲多变又多疑敏感，褚江辞为人处事也很霸道，做事**，一旦下定了决心要做的事无论谁都没办法阻拦他，他不屑于解释也不怕得罪人。陈兆文虽然心底隐隐有点不舒服，但也没办法，褚江辞的性子就是软硬不吃，惹得他不高兴了，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走之前，陈兆文听到褚江辞低沉的话从后传来，他说，“不该有的心思我劝你趁早收敛点。”
第64章又不是没睡过
早餐很丰盛，中餐西餐都有，这一大早的看着西式早餐，干巴巴的又没有营养，她也吃不下。
盛了一碗小米粥坐在餐桌边，手捏着勺子不断搅动又没胃口咽不下去。
“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整理，包括吃早餐，继续这么浪费时间，所有人的行程都得被你连累。”褚江辞寡淡的嗓音传进她耳里，苏乔安猛地抬头看到正站在餐厅门口的男人时，微微愣了会儿，“你不吃吗？”
“我不饿。”早知道陈兆文要过来，褚江辞忽然间想起来苏乔安还住在这里才临时嘱咐了陈兆文，让他绕道去买了早点后再过来。
苏乔安胃口本身也不大，加上昨晚没睡好今天状态不佳，这一大早上她也不怎么想吃东西，喝了两口粥后，苏乔安就搁下了勺子起了身，“我现在去收拾东西。”
“……”褚江辞的目光从她素寡的小脸上落在还冒着热气没动多少的小米粥上，他沉了沉眸，“还有十分钟，你吃个早餐的时间是绰绰有余。”
苏乔安轻轻摇头，“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先收拾东西，免得耽误了登机时间。”
褚江辞薄唇紧抿，只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她说是回房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她就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提着过来后还没有打开过。
提着行李箱走人，跟着褚江辞下了楼。
陈兆文被临时剔除出了这次出差的名单中，早就离开了，留下来的只有公司的专人司机。
两人并排坐在后座，褚江辞将文件给了她，淡淡出声，“先看看资料，等到了那边就要直接开始投入工作，没时间留给你慢慢了解。”
苏乔安一声不吭的将文件夹接过来，翻开了扉页，垂眸，仔细的看着资料。
车厢内除了彼此浅浅的呼吸不断交织以外，就只剩下翻动薄纸的沙沙声。
“我听说你把律所转手了。”
拿着文件夹的手骤然一紧，她当然听得出来褚江辞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她凝神想了很久，才开口，“我是把律所转手了，有问题？”
“你想离开岑川？”
“……”褚江辞的问话令她心口一窒，她险些失态，垂下的长睫微微颤动，“不是，我只不过是这几年绷得太紧走得太急有点累，想休息一段时间而已。”
“旅游？”褚江辞侧眸看向她，眼神很淡，辨不出喜怒。
倒是一直垂眸看文件的苏乔安感觉到了压抑窒息，她轻轻点了点头，“以前眼皮子太浅，看什么都觉得新奇，鱼目也拿来当珍珠，我想多出去走走，拓宽眼界。”
褚江辞轻笑了声，“你在骂我？”
“我没有，你非要对号入座，我也没办法。”苏乔安只能尽量将话题扯远，省得她心惊胆战的，“文件我粗略的看了一遍，大致有个了解了，具体的事还要等到了那边再说吧？”
“嗯”褚江辞没有过多的揪着那同一个话题不放，他倒是淡然自若，苏乔安坐在他身边就跟屁股底下垫了钉板一样，怎么挪动都不舒服。
好不容易挨到了机场，苏乔安跟逃命似的跑下了车。
早就在机场候着的林岩立刻迎了上去帮他们取行李，褚江辞和林岩站在不远处说着公事，苏乔安则是站在原地等着。
她就知道在岑川没有什么事能够瞒得住褚江辞，他知道自己将律所转手了，也知道自己将原来的住所都卖掉了，甚至都猜测到自己是要离开这座城。
应该说…他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自己是现在就想跑还是真的打算在手术结束后离开。
这不是个好消息，他知道了自己做的事，对自己的防备只会更加重。
他不想让自己离开，这无关风月，单纯的只是想确保姜可柔的肾源随时可取。
办理登机手续之前，趁着他们还没过来，苏乔安远离了大部队，稍稍走远了些。
她拨了储存在电话卡里多时却从来没有拨出去过的号码，刚拨的时候，苏乔安心情忐忑，她也拿捏不准这号码是不是还能够打得通。
听到绵长的嘟嘟声，苏乔安心底七上八下的。
“苏律师，该办理登机手续了。”林岩过来喊她。
她一着急就将电话给挂了，看到是林岩，她才笑着点了点头，目光不经意间跟不远处坐在长椅上冷眼看着自己的男人对上，他眸色幽暗深邃，苏乔安心底直打鼓，借着镜片的遮掩，她将视线掠向了远处。
他们这次出差的目的地是汉江，那是他们母校的所在地。
这回也算是变相的故地重游，苏乔安之所以打算要从这里离开是因为汉江毕竟脱离了褚江辞的掌控地域管辖，而且这里她很熟。
现在赶鸭子上架，她也没办法，要是不从这儿走，等跟着他回去就只能被强行带到医院去做移植手术。
如今的褚江辞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没有反抗能力的青涩少年郎了，即便是她不愿意，褚江辞就算事绑也会将她绑着去医院，架上手术台。
苏乔安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她这一路颠簸，坐飞机的时候，一直心神不宁。
时隔几年重回故地，苏乔安心思极为复杂。
她的人生似乎就是从这里开始改变的，一意孤行的进入了华江政法，然后…然后她嫁给了梦寐以求的男人，现在落得要凄惨离场，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这一次过来，除了她和褚江辞以外，还有他们公司的团队，兵分两路。
苏乔安跟褚江辞没有入住商务酒店，她被褚江辞单独带到了顶级的公寓式酒店。
办理入住的时候，苏乔安见他只办理了一间房，忙出声，“不好意思，我们要两间套房。”
“抱歉小姐，我们酒店只接受预约，临时调房是不受理的。”前台小姐甜美的笑着回绝了她的请求。
“这样啊…”不接受调房，不能临时办理入住手续，这就意味着他们两人要同床共枕，要真是跟他住一间房，自己办起事来岂不是很不方便了？
褚江辞似笑非笑的凝了正在沉思中眉心紧蹙的苏乔安一眼，轻讽道，“又不是没睡过，还闹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