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打情骂俏
殷童见他如此痛苦的样子,吓得手忙脚乱,“师傅,师傅是不是你,你怎么了,你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
“不要过来,滚开!”
顾君酌瞪了她一眼,可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只好冷冷地甩下这么一句话,而后丢下殷童独自一人落荒而逃。
“师傅!师傅!顾君酌!”
殷童撕扯着咽喉喊着他,然而眼前哪还有方才的人。
殷童忍不住掩面而泣,差点身躯不稳掉进海里。
好在最后一刻她又稳住了气息,但脸上仍是泪痕点点。
她不能掉下去,不能!方才还有人救她,现在可没有了。
殷童整颗心都不好受,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师傅,这个问题此时此刻如同针似得扎着她的心,若不是,他怎会令她感觉如此相像,如此熟悉,可若是,他又为何掩面不见,而且似乎还忘了她是谁。
既然要忘,又为何要千里迢迢跑过来救她?
殷童拼命摇着头,逼着自己不再去想。
想多了,等会只怕她也会头疼不已了。
既然他已经逃走了,要问也是无处可问,殷童安慰着自己。
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还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糟了……凌鹭和卫清忧!
对啊!他们的安危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殷童当下再也顾不得去想方才的男人到底是不是顾君酌这一回事了,她立刻动身赶了回去。
心中拼命祈祷凌鹭和卫清忧平安无事。
然而当她再度赶到现场时,却愣了神。
眼前哪还有什么水怪?只有慕容黎和他的手下燕玄飘在海面上,慕容黎还朝她得意地咧了咧嘴。
殷童又去看了看天,发现哪还有什么电闪雷鸣,晴空万里还差不多。
一切平静安逸得仿佛方才从未发生过什么似得。
殷童有些懵了,她立刻跑过去和燕玄一人一只手捞起慕容黎,问道:“沐戎先生,这是怎么回事?那妖物呢?”
慕容黎甩了甩脸上的水珠,笑道:“不知道是不是我走运,本来我差点要被那水怪给收拾了,不过那个大漩涡居然把它吸走了,你说好不好笑,我这也算是好人有好运吧?”
殷童听他这一套说辞,有些半信半疑,“真的假的?那水怪居然说没就没了?”
慕容黎见状,转了转眼珠子,转头抹了抹眼睛。
“你这是怎么了?”殷童见他忽然又如此,更懵了,“先生觉得哪里不如意?”
“哪里能如意啊?水怪来匆匆去也匆匆,它玩舒坦了倒是拍拍屁股走了,可我那一船的货物可怎么办啊?!到时候到了南边,我拿什么跟人交差啊!”
慕容黎这番话说得情深意切,十分符合他此时此刻的商人形象,竟一瞬间叫殷童将那水怪消失的可疑说辞全部抛诸脑后,对此刻的他转而生了几分同情出来。
殷童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背,好言相劝道:“先生莫急,当下追究也于事无补,倒不如趁早想出一个补救的方法?”
慕容黎点点头,“你说的在理,看来我只好寻了下一个码头,去小镇再采办一些货物补补了。”
殷童说:“先生的事更加着急,你快些去吧,只是我可能得暂时与你分开一段时间了。”
“这话从何说起?”慕容黎当下立刻蹙了眉,显得有几分不悦。
“先生忘了吗?我那两位好友遭了水怪的毒手,不知道漂流到哪里去了,海上比不得地上,我得快些去寻到他们!等我与他们汇合再去找先生吧。”
说罢,殷童急急忙忙的就要告辞,然而却被慕容黎拉住。
“等等等等,这里可是海域,不是江河小湖,你毫无线索,找到猴年马月去?这样吧,你把这个带上。”
慕容黎顿时从怀中掏出一个古铜色的小瓶子,见殷童一脸疑惑,他便主动扒开塞口,那瓶子里立刻飘出一抹淡色出来,如一缕丝线,在殷童面前摇摆不定。
殷童反问道:“沐戎先生,这是何物?”
“我们这些做生意的,常年奔东走西,自然有更多机会接触到一些不错的物什,先前我为了以防万一,用这个瓶子留了凌鹭和卫清忧一抹气息存在里头。你随身带着它,它会指引你找到他们的。”慕容黎说道。
殷童听完,二话不说接了过去,同时向慕容黎投去感激的目光。
“先生果然是想得比我要周全,有了这个小东西,定能事半功倍,待我寻了他们便请先生喝茶看戏!”
慕容黎挑眉笑了笑,“那我这买卖做得不算亏本,你且去吧。”
殷童点了点头,随即捏紧小瓶子快速离去。
燕玄望着殷童渐行渐远的身影,而后愤愤不平道:“王上真是仁慈,那物件可贵重了!”
慕容黎说:“不过是一些不值当的东西,没了再寻要一件便是了,本王现在施舍些小恩小惠,让她愈发信任本王,后头本王才更好引她去穹山啊,穹山的仪式,哪能少得了这小狐狸的鲜血?”
说罢,似乎是品尝到了那鲜美的血液,慕容黎迫不及待地舔了舔嘴唇,眼中立刻划过一丝狠辣。
燕玄点了点头,他抬起手晃了晃手中抓着的一只章鱼,“王上,那这个孽畜怎么处置?”
一听到处置二字,身躯缩小数倍的水怪顿时吓得抖了抖身子。
慕容黎毫不犹豫地说:“正好晚餐没找落,啧啧,得了道行的妖兽,吃下去可是大补啊。”
燕玄一听,心领神会地说:“请王上一同前往下一个码头,属下定然在小镇上寻最好的酒馆,虽然凡人酿的酒有些怠慢,不过只能委屈您了,属下即刻便将这妖物炖了给您做上好的下酒菜。”
慕容黎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砸吧砸吧嘴似有回味,说道:“凉拌章鱼吗?这主意不错……”
小岛上。
此时已然黄昏将至,夜幕即将来临。
位于一片森林中,卫清忧搓了搓手,将冰冷的身躯靠近火堆。
如今秋季已然进入尾声,冬天即将来临,卫清忧打小就是畏寒的体质。
卫傅之所以阻止她习武,除了拘束于她女儿身的这层身份外,她体质虚弱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
凌鹭见她如此,暗自将柴火又添了一把,“你练那些花拳绣腿在这里完全没用处了,瞧你冻得,鼻涕和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卫清忧一听,下意识吸了吸鼻子,然而很快知晓了凌鹭是在戏谑自己,“我也没想到,公子娇贵之躯,连摘野果拾柴火这种粗活都做得得心应手?”
凌鹭望了她一眼,火光将她如玉般的容颜照耀得十分完美,多了几分烟火气。
“你成天被卫傅拘在府中,我纵然娇贵,却也到底是四处行走过的,哪比得了你娇生惯养?”
凌鹭轻轻松松便把话驳了回去,卫清忧当下没了话说,只好将头靠在膝盖上,同时偏过脸去嘟嘟囔囔道:“是兄长非要我如此做,又不是我愿意这样……”
凌鹭想起卫傅平日里张口闭口就是卫清忧,天生一个口是心非的妹控,便不自觉咋舌。
“你别看卫傅如此,我这个外人都知晓他是真正地心疼你,卫清忧,你果然应了个不识好歹,你知不知道你这叫什么,你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
卫清忧心口处顿时生了无名火,她嗤之以鼻道:“公子自己早就说了,如今在外头只是公子,要想对小女说教,还是待回了苍幽吧!”
凌鹭顿时被她的话堵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默默添了一把柴,“果然不识好歹……”
“哼!”卫清忧再不愿意与他开口,二人一瞬间竟就着火光陷入沉默。
凌鹭见她如此,望了望身边的野果子,色泽饱满,香甜诱人,他摸了摸鼻子,朝她扔了一个过去示好。
“卫清忧,你饿死也别饿死在这里。”
说罢,他自己拿起一个啃了起来,卫清忧抬起头,见那圆滚滚红灿灿的野果子已然溜到她身边来。
虽然因为凌鹭的话,卫清忧实在不愿意拉下脸面接受这个果子,然而肚子在这时却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响,叫她当下便闹了个大红脸,于是不得不快些拿起那野果子往嘴里塞去。
然而入口后却并未如卫清忧设想的难吃,反而果肉十分香甜,果汁一下子冲到喉头,十足得解渴解腻。
她狼吞虎咽吃了一个,嘴巴还在咀嚼,然而下一秒手又伸向凌鹭,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凌鹭慢条斯理啃完半个,翻了个白眼又扔给她一个,卫清忧嘴角还沾着汁水,第二个已然快速往嘴里送去了。
凌鹭吐槽道:“卫清忧,你是饿死鬼投胎吗?几个野果子罢了,瞧你吃没吃相的。”
第二个很快又被她消灭得一干二净,卫清忧说:“公子怕不是忘了,在船上,我没日没夜照顾公子,可是废寝忘食,辛苦得很,现在不过消受几个果子,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她说起这话,凌鹭不自觉想起在她面前因为晕船大出洋相,还有在船舱内两人相拥在一起的片段。
他顿时假咳几声,瞪了卫清忧说道:“卫清忧,你如果不说话我也不会当你是哑巴的!”
心下想着:哪壶不开提哪壶……
卫清忧砸吧砸吧嘴,不予理会。
然而当凌鹭慢悠悠吃完一个野果子时,卫清忧传来了声响。
“嘶……我怎么突然觉得有点痒啊?哎呀,我的脸……嘶……我的脸怎么好热好痒……”
凌鹭随手放下果核,抬眼去看她,谁知一入眼,却吓了一大跳。
“卫清忧,你这是怎么了?!”凌鹭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她。
卫清忧只觉得周身愈发痒了起来,又见凌鹭这副样子,她忽然像是想到什么,急急忙忙挽起衣袖。
只见她原本白皙如莲藕的手臂上,此刻赫然起了一个接一个的小红点!
第六十三章:渡气
卫清忧看着手臂上的红疹大片大片泛出,顿时乱了心神。
很快,她开始觉得呼吸不畅,咽喉处似被什么堵着一般,一口气愣是提不上来。
她捂着脖子,脸上泛着青色,缓缓倒了下去,拼命呼吸着,企图存进大片大片的新鲜空气,然而她此刻全然使不上力气了。
见她如此痛苦,凌鹭大惊失色,当下跑到她身边扶住她的身子,焦急地问她:“卫清忧,好端端的,你这又是怎么了?!”
卫清忧只能痛苦地摇了摇头。
凌鹭见她手上红疹快速浮出表面肌肤,道:“你这白痴,居然是对这野果子也会过敏的体质,你的身体和你的脑子一样笨吗?”
卫清忧已然听不清他的谩骂之声,鼻息间只剩下若有若无的气息,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
凌鹭当下立刻掐着她的人中,同时将她的指尖血放出,企图让她保持清醒。
卫清忧恍惚间似忆起从前,自己也曾因偷吃府中后花园结下的野果而昏迷不醒,后来还是卫傅聘请大陆上最好的医者,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捡回她的小命。
可惜如今这荒岛上,哪来什么医者?卫清忧想,她这次怕是真的小命不保了吧,可是死得这般不明不白,这般狼狈,她真的好不甘心……
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卫清忧抬手摸了摸凌鹭的脸,有气无力地笑着:“死前能把你的模样刻在心中,我应该是满足了吧。”
说罢,她缓缓闭上了双眸。
凌鹭听她说出这种跟临终遗言般的话语,脑海中仅存的理智的弦骤然绷断,他慌忙摇晃她的身子。
“喂!卫清忧,你死什么死?不许,我不许你听到了没有!我,你,你死了我如何向卫傅交代,你死了,我,我……”
凌鹭发现,他再找不出更好的借口了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允许卫清忧死去了,原来管不得旁人感受,是他自己会难过。
“卫清忧!你死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我这就走,把你扔在这里喂豺狼,你醒不醒?你醒不醒?你醒醒……”
凌鹭眼中酸涩,突然才发觉自己纵然已成了高高在上的苍幽皇帝,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是无力回天的区区凡人,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无能又没用。
“卫清忧,卫清忧……”
他抱着她的身躯,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掐着她的人中,到最后,闭了闭眼,低头吻住她的唇。
他努力为她渡气,一遍又一遍。
二人的唇紧紧相依,一遍又一遍。
“凌鹭!清忧!”
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凌鹭慌忙抬头,见殷童使着乘风之术自半空中缓缓飞来,她手中正捏着一个古铜色的瓶子。
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凌鹭抱起卫清忧慌忙跑过去迎接殷童。
殷童的脚尖刚触到地面上,便被凌鹭掐着手腕带到面前,激动地朝她说:“殷童,你说过,你是狐狸,是狐族,不像我是平凡的人类,对吧?那你快点,快点救救她!”
殷童见他眼角泛红,怀中的卫清忧更是不省人事,当下也是慌不择神。
“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方才饿极了,便吃了几个果子。”凌鹭自责着,“都怪我,我一时疏忽,她便这样了,你快说,你有没有法子?”
殷童急忙帮着他扶过卫清忧,将她平躺在地上,说:“荒郊野外的,野果自然是带了些毒,想来却对寻常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只是清忧大概是体质虚了一些,故而才中招了,你别慌,我且帮她将毒素运作出来,自然就会没事了。”
“好,好。”凌鹭点了点头,关切地望着卫清忧。
殷童闭上眼,唤醒丹田处沉睡的天魂珠,同时蓄起周身灵力,手掌传出一股清润温和的力量,她缓缓渡入卫清忧体内。
一盏茶的时间,殷童的额上已然冒出几颗汗珠,发梢也有些湿润。
良久,卫清忧终于吐出一口乌黑的鲜血,随之缓缓睁开了眼。
一睁眼,便是凌鹭关切的目光,然而殷童收回了力,松了口气,一时站不稳,腿肚子发了软,竟差点跌倒。
凌鹭见状,顾不得卫清忧,连忙站起来跑到殷童身边扶住她,“殷童,你怎么样?”
殷童摇摇头,虚弱一笑,“无碍,还是看看清忧吧。”
凌鹭这才点头,同时目光再次望向卫清忧,却见卫清忧盯着他扶着殷童的手,神色黯淡。
凌鹭并未察觉她的情绪,只当她刚刚苏醒,有些体弱。
他悄悄抹去眼角的泪珠,“卫清忧?”
“殷童,谢谢你救我,我欠你一条命。”卫清忧没有搭理他,转而向殷童道谢。
殷童摆摆手,说:“要不是凌鹭帮忙,你也撑不到我来。”
凌鹭被殷童这么一提,想起方才为她渡气一事,当下心中开始不自在,耳根子有些烫,嘴硬道:“她要是死了,她的好哥哥卫傅该找我算账了。”
却不知,这么一句话,让卫清忧一颗心彻底沉寂下去。
“我知道了,多谢公子。”
说罢,她转身离去。
殷童见她悲伤的样子,瞪了一眼凌鹭,甩开凌鹭的手去扶她,“清忧,等等我。”
凌鹭见状,有些发蒙,当下也想不到什么,只好立刻跟上她们。
殷童带着卫清忧,使着乘风之术腾云驾雾,凌鹭便只好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御剑飞行,远远跟在她们后头……
慕容黎享用完那水怪,满意地喝了一口酒,顺便抹了抹嘴。
“想不到凡人的手艺一点都不输魔界的大厨,燕玄,改天把他们掳了一道回魔界甚好。”
燕玄替他又满了一杯,说:“王上既然钟意,那燕玄自然会办得妥帖。”
慕容黎刚要接过他恭敬递来的酒杯,却又一瞬间停住了。
他闭上眼睛,稍稍感知,而后快速睁开眼,笑道:“燕玄,他们来了,这人类的地盘麻烦得很,出入都要那该死的什么通行证,那两个人本王倒是不担心,不过殷童那只狐狸嘛,这样,你且去城门处接他们,顺道捏个隐身的术法带他们进来吧。”
燕玄鞠躬道:“属下立刻去办。”
“办好了就来码头吧,穹山的事,再也耽搁不得了。”慕容黎饮尽最后一滴酒水,吩咐着。
燕玄点点头,转头便消失不见了。
海域外一个山洞中。
顾君酌躺在洞内喘息着,他摘下面具,往日一张熟悉的脸上,额前赫然盖着一个黑色的印记。
那是使了离魂**后留下的记号。
离魂**,分身无心无情,方才殷童却是强行唤醒顾君酌内心深处一抹情谊,这才让顾君酌痛不欲生。
躲在山洞中,顾君酌忽然觉得自己如同那苟延残喘之徒,好生狼狈,纵然没有记忆,但他骨子里带着的傲气却仍是让他觉得有几分屈辱。
脑海中一直重复着保护殷童这四个字,可是他却连那殷童是谁都不知道不记得,想来实在可笑。
顾君酌呼出一口气,坐起身来,平息了体内躁动不安的气息,这才起身。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旦平稳了身心,腿脚便不听使唤,总想着再回到方才那人身边,护她周全,想来,方才那人便是殷童吧……
小镇上,殷童被燕玄带着进来,奇怪的是,守门的护卫并未同先前她初来苍幽那般百般阻拦,实在奇怪得很。
不过安全进来了,殷童便也不去想太多,权当是燕玄机灵,应该是他使了法子打点了守卫吧。
殷童摆了摆手,对燕玄道:“你先暂且带他们过去吧,在海域上被水怪这么一闹,好些东西都沉入海底了,我得再去置办一些。”
燕玄说:“不用了,主子早就办妥了一切,你还是快些随我一道去码头同主子复命吧。”
殷童挑眉道:“我可不是沐戎先生的手下,应该不用跟你去复命吧?”
燕玄被她这么一说,堵得再无话可说了。
凌鹭却是拉过她,说:“要去的话,我陪你去。”
殷童无奈地掰开他的手,道:“用不着,不过,如果你是要顺便去买点晕船药,那我倒是让你跟着。”
凌鹭一听,顿时面上无光,朝她挥了挥手,打发似得嫌弃道:“行了行了,你快去快回吧。”
待他们离去,殷童揣着怀中的东西,急匆匆奔向一个器物店。
“掌柜的,做生意吗?”一进门,殷童便朝里头喊着。
“来了来了!”只见一个留着八字小胡须的中年男子笑嘻嘻从后头走了出来,“不知客人要买些什么东西?我们这里不管是上等的器材还是下等中等的法器,都是一应俱全,好多像客人这种得道仙人都愿意来我们这里买呢!”
她一进来,他便夸她是得道之人,大陆上从未有过什么得道飞升的神仙,更何况她从未表明身份,她自己更不是什么仙人,只是一只野狐狸罢了,还有这法器,下等中等的在这里她还信几分,但是上等法器岂能被他一个普通小贩轻易觅得?
第六十四章:青湖城
殷童一听他这话,就知道是逢场作戏的牛皮,不禁抿了抿唇,忍着笑意。
“我不要那些有的没的,我只问你这里可有容纳物件的法器?”
她先前买了顾君酌的画像,又随手捏了个法术将它变小了些,方便随身携带,没想到被水怪这么一折腾,之前险些从她怀中脱落,实在好险!
那掌柜一听,顿了顿,随后拍手大笑道:“客官原来是要寻个百宝袋装东西啊,这当然有了,这种不值钱的东西本店好多个呢,不过你可别看它不值什么钱,用起来却是得心应手!”
掌柜说罢,翻箱倒柜寻了一个递给殷童,殷童接过去仔细看,却发现上头不仅冒了不少的线头,就连色泽也褪了不少,她将怀中的画取出来放了进去。
那小小的百宝袋顿时鼓了起来,从外头看赫然一个装满了钱财的钱袋。
殷童暗自肺腑着,果然是不值钱的物什,还百宝袋呢,才装了这么一幅画就鼓囊成这样了,估计所谓的千个百个,其实就剩这么卖不出去,压箱底的这么一个了吧。
不过一分钱一分货,当下她也强求不得什么了。
随手丢了钱,殷童将百宝袋结结实实绑在腰间,转身便去了隔壁的药材铺。
又花了点功夫为众人买了些晕船药,她这才算完成了任务。
想想凌鹭晕船的样子,还要难为卫清忧整日寸步不离守着他,偏生他个没良心的,处处不待见人卫清忧。
殷童忍不住摇头叹气,直为卫清忧打抱不平。
掂了掂打包好的晕船药,殷童前脚刚踏出药材铺,后脚便觉着有几分不对劲。
奇怪,是她多想了吗,怎么总觉得后头有什么人在跟着她?
难道是他?
想起那可能是顾君酌的陌生男子,殷童只觉得自己可笑,她的师傅此刻怕是恨透了她,守着国宗门和悠思都来不及,又怎会屈尊降贵千里迢迢过来多此一举?
之前大约是她想多了吧,那个男子没有半点像她师傅,若是顾君酌当时在场,必不会同他一般见死不救。
殷童只觉得自己一时犯了傻气,嗤笑几声便自行离去了。
殊不知,待她脚步远去后,药材铺旁边的巷子里,带着面具的顾君酌一席黑衣悄然走了出来,随后紧紧跟了上去。
小镇码头处,殷童一路小跑而来,深怕让他们等得太久。
慕容黎见她终于来了,便走近几步,顺便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说:“慢慢走就好了,何必跑得自己都累?”
“已经耽搁沐戎先生太多时间了,此刻半点都不敢再怠慢。”殷童喘了口气,笑嘻嘻说着。
她抬起头,顺了顺胸口,见码头旁又是一艘崭新的船只,便道:“沐戎先生好厉害,这才半天的时间,果然如燕玄所说,全数办齐了。”
慕容黎笑了笑,这船对他一个魔族首领来说,不过是随手拈来的法术,之前他一时犯了懒才叫燕玄真的去买了一艘船来了,但是这种事实,他是不会说与殷童知晓的。
“做生意的,不多积攒点人脉,兜里不多备点银两可不行,怕得就是出了这等岔子,咱们还是快些出发吧。”
说罢,慕容黎做了个请的手势。
再一次出发,较之上次便显得十分顺利了,待到达南方时,已是过了将近半个月的时光。
船只缓缓停在了南方的青湖城,明明已进入初冬时分,青湖城却仍旧是气候暖和得很,仿佛春光降世,丝毫不见冬天的踪迹。
码头,绳索牢牢套在木柱上,船夫使着力气,一点点将船给拉了回来。
待彻底靠岸,迎面第一个走出来的是慕容黎,紧接着是殷童和其他人等。
凌鹭拉着殷童,殷童拉着卫清忧,彼此嘴上都说着小心二字。
慕容黎转头对燕玄说:“燕玄,你留在这盯着伙计卸货,待好了后你记得清点明白,再来寻我们。”
说罢,他悄悄对燕玄眨了眨眼,燕玄一瞧见这个动作,顿时心领神会,点点头道:“主子放心,燕玄知道该怎么做。”
慕容黎满意地说:“很好。”他这才放心带着殷童他们离去。
殷童吸了吸鼻子,感叹道:“这青湖城果然不同凡响,依山傍水的,就连这里的人说的地方话都跟含着水一般,咿咿呀呀,嗲声嗲气,听了实在让人浑身都舒坦。”
凌鹭暗自搓了搓手臂,“我倒受不了,他们说话太软了,听着怪难受的。”
慕容黎开口说:“这里是南方,自然更有特点一些,也无怪乎他们,祖上传下来的家乡话,说也说了这么久了,主要是因为咱们是外地人,初来乍到才一时听不习惯罢了。”
殷童颇为赞同地说:“沐戎先生说的是,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口味不同自然无法强求。”
说罢,她悄悄瞥了凌鹭一眼,见这厮被说道几句果然说不住了,瞬间沉默下来。
她忍不住轻笑,叫他总是对卫清忧说些不好听的话,活该!
殷童见卫清忧一路下来总是闷闷不乐,这才没忍住替她教训教训凌鹭,讨嘴上几句便宜,让他知晓知晓卫清忧受的滋味才好。
慕容黎感知到气氛开始有些沉闷,于是笑眯眯说:“刚到青湖城,咱们不如寻个客栈小住几日,顺道打听打听有关上等法器的消息?”
他这个提议显然起到了转移话题的绝佳效果,只见殷童开口说道:“确实,先安顿下来再说吧。”
众人说话的功夫,已经进入了青湖城的中心地带,大街上热闹非凡,专属南部的山水风情在此刻一览无遗,小贩们无论男女老少皆使着一口软糯的地方话叫卖着,由于是靠海的城镇,故而大部分都是一些海鲜产品,鱼虾蟹尤为常见。
男人们身材不似北方人那般高大威猛,女子们皆身穿青蓝色或是蓝绿色的淡色调衣裳,走起路来宛若二月份湖岸边的春风杨柳,腰肢软得仿佛能掐出水来,五官大部分生得都十分小家碧玉。
一切汇成一副美轮美奂的画卷,让人目不转睛,心旷神怡。
随意选了家看似不错的客栈,众人走了进去。
店小二一见来了生意,顿时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气儿,挥舞着肩膀上披着的糙白毛巾就急匆匆迎了上来。
“嘿,几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殷童见他生得好似一只精明的老鼠,来了兴趣,“我只一贯被人问是否住店,不曾想来了这里便多了一个打尖儿了?”
卫清忧被她这么一说,终于展露了笑颜,她低低浅笑一声,恰似雨后天空尽头夹起的彩虹,霎时令店小二差点愣在原地,直流哈喇子。
凌鹭见状,忽然心中不喜,他假咳一声,这才收回了旁人的心神。
慕容黎上前一步,率先朝小二怀中扔去一锭硕大的银子,“我们要住店,五间房,你看着办吧。”
小二的眼睛一下子从卫清忧身上转移到那银子上,他眼珠子也不打转了,颤颤巍巍接稳了银两,而后用他那黄灿灿的大门牙狠狠一咬,待吃痛一声后反而乐呵起来。
“好勒好勒,几位爷往楼上挪步,二楼的,开五间上好的客房出来!”
他那大嗓门一吼,整个大厅仿佛还回荡着回声。
殷童他们立刻往二楼走去,果然有钱就是好办事,这么一会儿上楼梯的功夫,五间极好的客房全部一尘不染准备得妥妥帖帖。
关上房门,殷童躺在床上的时候,累得连鞋子都懒得脱便直接呼呼大睡过去了。
没办法,在船上颠簸了半个月的时间,再加上凌鹭整天因为晕船吐得一塌糊涂,搞得她也是成日里头晕目眩得厉害。
想不到累得快散架的她,这一觉便直接睡到了傍晚时分,还是凌鹭看不下去了,唤了卫清忧来敲了她房门。
不然照她呼噜打得震天响的功夫,颇有一股睡上三天三夜都不费劲儿的庞大气势。
夜幕降临,殷童打着哈欠儿,艰难地从房中走出来,往楼下大厅去吃饭。
刚揉完眼睛,却见桌上已经只剩残羹剩饭了,她愣了愣,“你们居然不等我?!”
凌鹭在这时恰到好处的偏过头去,殷童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就是早上说了他几句嘛,好一个小气的家伙!
卫清忧见她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碗热腾腾的面汤来,推到她面前说:“殷童,给,你快吃吧,我专门给你留的。”
殷童真是差点没感动得鼻涕眼泪直往外冒了,她跑过去拉起卫清忧白皙的手,眼里仿佛冒着繁星,“清忧,你这么好,以后谁娶了你,实在是太有福气了!”
说起这话,卫清忧慌忙抽回自己的手,眼眸底下一圈的绯红色,她悄悄望了望凌鹭,却见凌鹭抿了抿唇,眼睛瞥了她一眼后又快速收了回来。
卫清忧又惊又喜,绯红色愈演愈烈,殷童呼噜面条而升起的雾气,恰到好处地为她的羞怯进行了点缀。
慕容黎这时带着燕玄走了过来,一屁股挤开凌鹭,坐在殷童身边道:“方才出去透了透气,顺道打听了不少消息。”
卫清忧听他先提起,也点点头道:“是啊,这青湖城果然是来对了,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一件事呢。”
殷童一听是跟上等法器有关的,顿时来了兴致,索性连面条也不吃了,直接放下碗筷问道:“快说快说!”
凌鹭瞥了她一眼,无奈地扔给她一条干净的帕子,“擦嘴。”
殷童却也只是随手拿起来,又随手抹了抹嘴,最后随手丢了回去罢了。
凌鹭见她这样,叹了口气,也只得心甘情愿把帕子为她收好。
第六十五章:穹山
慕容黎打了个响指,燕玄便像被解了话匣子一般。
“青湖城外是穹山,这座山其实是一座火山,传说上古时曾有神明降世,将随身法器鎏鸿埋葬于穹山之中,穹山爆发之时,便是鎏鸿献世之时。”
“那穹山何时爆发?”殷童问道。
燕玄说:“只可惜,这么多年,从未有听过穹山爆发的传闻。”
这一句话,殷童像漏了气似得,“那怎么办,穹山沉寂,我们岂不是白来一趟?”
卫清忧却在这时插嘴道:“也不全是,其实咱们运气不错的,方才我见大街上好多人都在议论呢,说是不知道谁放了消息,百年沉寂的穹山将与两天后爆发,到时候鎏鸿也会随之出现,不过那法器却是在火山顶部,实在太危险了。”
殷童一拍桌子,“不,再危险我也要去,难得遇上穹山爆发,如果这次错过鎏鸿,那我一定会后悔的。”
卫清忧忽然觉得热血沸腾,她常年习武,早已练就一身豪情壮志,“好!殷童,我陪你去,既然我们是朋友,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一定不退缩,这才不负我卫家祖训。”
凌鹭听她说得信誓旦旦,立刻泼了盆冷水,“卫清忧,相信卫傅知道你此时此刻搬出卫家祖训只是为了去白白送死,一定当场气得吐血三升。总之,你不许去,给我乖乖留在这里,殷童,我陪你去。”
卫清忧咬了咬牙,“现在兄长不在这里,公子休要拿他来压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凌鹭气得咋舌,“好,好极了,随便你吧!”
慕容黎悄然一笑,随后又换上同样一副信誓旦旦的面孔,“那既然如此,我也不能临阵脱逃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沐戎怎么说也要一同前往才对,火山爆发,百年难遇,如果能亲眼瞧见,一定大开眼界了。”
殷童有些感动,“你们愿意与我生死与共,我真的不知如何言谢了。”
慕容黎摆摆手,“朋友之间,不必用谢这个字,燕玄武功高强,相信这一路,他会护好我们的,咱们不如好好去睡一觉,趁这期间好好做准备,两天后准时出发吧。”
“沐戎先生果然有先见之明!”殷童感激地看着他……
深夜。
慕容黎站在屋檐上,感受着冬季带来的瑟瑟冷风。
“王上,两日后便是穹山之行了,属下在此恭贺王上计划成功!”燕玄站在他身边说着。
“呵,那群白痴,还在沾沾自喜能够一窥鎏鸿之颜,殊不知,他们正在一步步走入本王精心布下的计划,穹山确实会爆发没错,不过不会主动爆发,需要本王亲自去启动鎏鸿的封印,随着火山深处滚滚炙热的岩浆怦然涌出,鎏鸿才会降世,那群白痴,什么都不知道,到最后丢了性命,也是他们咎由自取。他们,终将成为本王一统大陆的绊脚石!”
慕容黎说着说着,缓缓闭上眼睛,脸上是尽情享受的模样,仿佛已经预见自己成为大陆之王的美妙场景。
燕玄说:“王上说的是,顾君酌屡屡与您作对,处处打压我们魔族,殷童既然成为他最疼爱的弟子,自然该明白师债徒偿的道理,能成为王上的绊脚石,应该是他们生命中最后的荣光了。”
慕容黎一听,哈哈大笑:“燕玄,我实在太喜欢你了。”
话罢,他突然面露凶光,脸上全然无了白日里温和如水的翩翩公子模样。
“是啊,是啊,本王这次倒要看看,顾君酌那个法力低下的分身,到底该如何救他的好徒弟!”
……
两日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如流水般很快消散。
两日后,殷童一行人收拾了包袱,雄赳赳气昂昂地前往穹山。
殷童站在城门外,依依不舍地看了看青湖城最后一眼,今日一别,不知日后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度来这个依山傍水的地方游山玩水了。
凌鹭扯了扯她,“行了,再看眼珠子都要掉了,走吧,以后再来就是了。”
“以后?”殷童重复了一遍,“是啊,以后再来。”
叹了口气,殷童终是跟上了大家的步伐。
穹山虽是位于青湖城之外,但是少说也是有一段路程的。
索性殷童自己凭着一股子热血斗志,倒是胸不闷气不喘的,宛若一只精神奕奕的公鸡一般。
反倒是卫清忧,在走出去不到二里地的路程,她便不争气地崴了脚脖子。
凌鹭见她捂着脚脖子抿着唇蹙着眉的样子,便有股不知名的火气直冲心头。
卫清忧见大家都停下来等她,殷童更是走过来关切地扶着她的脚踝,“清忧,你觉得怎么样,不如还是先歇歇吧?”
“不行。”卫清忧自己反倒摇了摇头,反对着,“不过是区区小伤,无足挂齿,这才多少路程就得停下来,往后的路肯定更耽搁时间,穹山即将爆发,我不想你们因为我而错过鎏鸿降世的最佳时机。”
说罢,她自己强撑着身子起来,一瘸一拐越过殷童,脸上尽是倔强之色。
凌鹭心头的火烧得更旺了,他眯着眼,一声不吭拉住卫清忧。
卫清忧被他这一举动弄得有些疑惑,只见他自顾自站在她面前,忽然蹲下身子,将宽厚的后背亮了出来。
“公子,你这是?”卫清忧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殷童却是忍不住发笑,站在一旁看好戏。
凌鹭的耳根子又开始红扑扑的,“这还要问,你真的是笨蛋不成?上来!”
“不……”卫清忧一听,脚似乎也不疼了,话都说不利索,“公子,我不能……”
她话说得结结巴巴的,殷童看不过去,立刻推了她一把,“清忧,你自己说的不想耽误我们的。”
她顿时惊呼一声,整个人一下子趴在了凌鹭的背上,凌鹭顺势将她背在身上,而后快速站了起来。
他嘴唇微微一勾,掂了掂她的身躯,惹得卫清忧咬紧红唇,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肩膀,乖巧依人。
“真是的,怎么轻成这样,当自己是小鸟不成?”凌鹭叹了口气,心想着……
一行人一路行走,总算是到了穹山。
穹山之上,远远望去,寸草不生,偶尔瞧见几只飞鸟在山顶盘旋,发出阵阵哀鸣,令穹山看上去形同鬼蜮一般可怖至极。
凌鹭额头渗出汗水,纵然卫清忧于他而言并不算重,但一路这么走下来他也难免有些手酸。
卫清忧见状,有些于心不忍,她抽出帕子为他抹去汗水,干净的帕子将水珠一一吸收干净。
“还是放我下来吧,我已经没事了。”
“闭嘴。”凌鹭抱着她大腿的手忽然捏了捏她扭伤的脚踝,顿时疼得卫清忧倒吸一口凉气,他又嘲讽道:“这叫没事?你以为我愿意背着你啊,我是怕因为你耽误了殷童的计划,你可别多想。”
卫清忧一听,乖乖趴在他背上,“纵然你是为了她,我这一刻也愿意。”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卫清忧立刻收住了嘴巴。
殷童望了望远处的穹山山顶,遥不可及,她呼出一口气,说:“穹山虽高,不过我等会用些小法术,应该很快可以上去,至于凌鹭,抱着清忧御剑飞行应该也是可以的,沐戎先生的话?”她自己是打算使着顾君酌教给她的乘风之术一路直上的。
然而话到这里,却被慕容黎生生打断,“这可不行。”
“什么不行?”殷童问道。
“我的意思是,你刚刚说的办法,在穹山这里,一个也行不通,别说什么御剑飞行了,也更别提什么小法术了。”慕容黎回答着她。
凌鹭往背上再度掂了掂卫清忧,喘了口气说:“你说不行就不行?”
“鄙人不才,常年四处奔走,所以养了个习惯,做什么事都会预先仔细调查,你们抬头看看吧。”慕容黎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目前的商人身份,随意一句话都能把自己的身份先提一提,将其完善,“穹山半山腰之处,有一层浓浓的云雾,这层云雾自穹山坐落于此便随之诞生,常年环绕四周,那层云雾开始往上的穹山,无论什么仙家道士,都会形同普通人的,所以咱们最多只能到半山腰,再以后就得一步一步攀爬上去了。”
“这……”殷童承认,自己确实没有计划得如此周密,以至于到了这等地步,告诉她无法使用以往修炼的本事,她便没有办法了,“半山腰便半山腰吧,只是之后可能会困难一些,大家等会各自小心,对了,清忧如今,若只能到半山腰可如何是好?”
慕容黎早就料到会如此,他朝燕玄喊道:“燕玄,绳子。”
“是,主子。”燕玄应声从包裹中掏出一段十足长的绳索。
“我早已命燕玄备下此物,从前我有过攀爬的经验,也不算什么大事,等会可以把清忧用绳索绑住,我们一起助她爬上穹山,这穹山并不是大陆上最高的山峰,咱们现在在这里看是一回事,但等会真正爬了却又是一回事,其实很快的,而且我们一开始就可以到达半山腰了,可谓是事半功倍。”
殷童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点点头道:“此行若无沐戎先生,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清忧你可以吗?”她偏过头去关切地询问着凌鹭背上的卫清忧。
“我可以的,你们都这么为我着想了,我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卫清忧露出一抹浅笑,眼中是坚毅的光芒。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六十六章:真面目
众人依照计划很快到了穹山半山腰,当到达半山腰后,果然一切如慕容黎所言,殷童再也唤不出乘风之术相助,凌鹭也催动不出剑上的任何灵力,所有人便都停在原地,待给卫清忧结结实实在腰部绑了一圈绳索后,由凌鹭和燕玄一人一边拖着她一起上来。
殷童其实根本一点攀爬的经验都没有,见慕容黎在一边爬得一脸轻松,很快更是遥遥领先,将所有人都远远甩在后头时,她咽了咽唾沫,只觉得嘴唇子发干,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她绝不可以放弃,鎏鸿就藏在穹山山顶,她与顾君酌闹翻,为的就是封印妖尾,倘若此刻连这区区穹山都征服不了,那她一切就白做了!
想到这里,殷童咬紧牙关,用血肉死死绞紧每一块石头,以此借力继续往上攀爬,同时掌心的疼痛也能够暂时带走她的疲倦。
所有人都在专心攀爬,没有人注意到落在最后的殷童此刻是什么样子。
皮肉之躯很快便承受不住锋利的石块的折磨,殷童自掌中开始缓缓流出鲜血,血液如流水一般顺着周围的缝隙流下,因此,殷童抓过的每一块石头,上边都免不了流下了一个血掌印。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好不容易,当大家都触碰到穹山山顶的边缘时,殷童依然还在攀爬着。
凌鹭和卫清忧正在闭眼喘息着,慕容黎见殷童迟迟未出现,他站在山顶边缘往底下望了望,入眼却清晰可见底下空气中飘散着一丝又一丝的血之线。
他有些吃惊,再度用鼻子闻了闻,很快,一股浓郁香甜的熟悉的味道缓缓飘入他的鼻子中。
慕容黎顿时气得额头冒了青筋,他趁着其他人在休息的间隙,当下自掌中散发出一股黑气,往下冲去。
殷童还未爬完,可惜手掌的痛让她有些受不住了,她咬了咬牙,眼见大家都已经到达穹山山顶了,她正准备一鼓作气时,顶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阵黑气,直冲她而来,紧接着快速缠绕在她的腰间。
“这是什么?!”殷童惊呼出声,然而黑气不会回答它,下一刻,殷童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把自己往上带,她吓得大叫一声,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扔在了穹山山顶,身边的慕容黎此刻正眼中冒着血丝,死死地盯着她的手掌。
“刚刚那是什么!”殷童的心脏还在快速跳动着,她狠狠咽了一下嗓子,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穹山山顶空气有些稀薄,让她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刚才,她在做梦不成?
“沐戎先生,你看到了吗,刚刚有一股黑气……”殷童急忙去问慕容黎,她话至一半,却见慕容黎正在看着她的手,“啊,沐戎先生,这没什么的。”
她的两个手掌此刻已是染满了鲜血,她干笑两声就想往后藏,然而慕容黎却一把抓过他的手掌,力道大到让殷童有些吃疼,她说道:“沐戎先生,你这是怎么了?你先放开我,我都说了没什么的。”
“殷童!”凌鹭此刻已经休息完毕,他站起来拉着卫清忧护在身后,一脸的严峻,一双眼眸死死盯着慕容黎,不知何时,他腰间的剑已然出鞘在手,“你在楞什么,还不快过来!”
卫清忧才刚休息完便被凌鹭这样举动,她解开腰间的绳索,同时尽量用另一只未受伤的脚撑着身躯,她拉住凌鹭的衣袖,不知所措地问道:“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你先别说话!”凌鹭呵斥了她一声,紧接着继续喊着殷童,“殷童,你是聋了吗?赶紧过来!”
他可不是瞎子,方才并未漏掉慕容黎的举动,释放修为的颜色为黑色的,普天之下只有那个种族,那个肮脏不堪,邪恶至极的魔族!
殷童被凌鹭一喊,有些发愣,她没有动身,任由慕容黎抓着自己。
只见慕容黎有些崩溃地看着她手中的鲜血,突然大吼起来:“该死的,该死的!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你怎么可以随便浪费你的鲜血,你知不知道这有多珍贵!”
殷童被他突然一吼有些吓住了,她愣在原地,“我,我……”
“全部都浪费了,全部都浪费了!可恶,可恶啊,不行,不行,你的血不能这么白白流掉!”慕容黎突然凶恶起来,他站起身来,用力拖着殷童,就要往穹山中心的火山口而去,火山口看上去一片沉寂,黑压压一片,上面全部是煤灰。
殷童打心底里害怕,这样的沐戎先生她觉得好陌生,她开始挣脱,“放手,你放手!”
“殷童!”凌鹭挥舞着剑就要冲过去,“你放开她!”
然而很快被一人阻挡住了去路,只见燕玄面无表情拦在他面前,说道:“有我在,就决不允许你冒犯王上!”
“王上……魔族……原来,原来你竟是他!”凌鹭背后生起一片冷汗。
殷童被慕容黎拖至火山口处,接着被狠狠一甩,手掌本就受伤,这次又被磕在了地上,她不禁疼得咬牙闭眼。
“你的血,应该在这里才可以开始流动,而不是像刚才一样因为一点小事就轻易浪费,你知道吗殷童!”慕容黎半蹲下来,掐着她的肩膀拼命摇晃着。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殷童眼中划过一丝红色,丹田处的天魂珠开始觉醒,“什么魔族,什么王上,什么你啊他的,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殷童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她瞪着慕容黎,大声质问着。
慕容黎面对着她的质问,忽而冷笑一声,他似乎又恢复了正常,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盯着死寂一片的火山口,良久都没有再说话。
风呼啸着轻轻吹过众人。
燕玄同样拿着剑与凌鹭抵抗着,二人很快打得火热,难舍难分,相持抗衡着。
眼见如此,殷童再次问着:“我问你话呢!”
“殷童,谢谢你。”
“你说什么?”
慕容黎慢慢转过脸来,然而此刻,他脸上是狰狞得意的笑容,一双眼眸陷入完全的暗红色,眉心处是一大片黑红色的纹路,由内向外极速扩张着,他的一头墨发渐渐带着一抹红,此刻他咧着嘴看着殷童,生生让殷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种由内向外不自觉散发出来的恐惧和害怕,殷童自认不是开玩笑的,她从未此刻如此害怕过,这种本能反应,就像蚂蚁见了大象一般,令她浑身一瞬间僵硬住了,冷汗直冒。
“你……你……你到底是谁……”她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勉强站起身来又差点腿发软再度跌坐下去。
“你好,殷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魔王。”他略微歪头,再次如同以往露出和沐春风的微笑,但嚣张的口吻,说出来的话令殷童只觉得喘不上气。
凌鹭见状,手中剑狠狠翻滚一圈,刹那间打掉燕玄的剑,令他虎口震震发麻。
“慕容黎!你若伤她一分,我定不饶你!”说罢,他提着剑就要冲过去。
燕玄看着地上被凌鹭打飞的佩剑,不禁摇了摇头,果然自己用不惯人类的武器。
凌鹭快,燕玄比他更快,几乎是一闪便再次来到了凌鹭面前,凌鹭见状,冷声道:“不想死你就滚开,如今你赤手空拳,我的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你真可笑。”燕玄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你觉得,魔族杀人,需要用你们人类这些破铜烂铁不成?区区一把破剑,连法器都算不得,妄想伤我?做梦!”
说罢,燕玄翻手狠狠往凌鹭腹部打去,这一掌便轻而易举叫凌鹭狠狠摔在地上。
凌鹭只觉得浑身骨头好像要被碾碎一般,他手中的剑脱落,口中猛然呛出大片鲜血,趴在地上浑身无力,血液洒在地上,不消片刻便染红了他面前的土地。
“凌鹭!!!”卫清忧哭喊着拼命奔过去,她脚踝的伤在此刻被她全然视而不见,她再感受不到脚踝作疼,只是心口一片发麻,“凌鹭,你怎么样了?!”
见他有气无力的样子,卫清忧的泪水顿时汹涌而出,她小心翼翼去查看他腹部的伤口,却见凌鹭腹部方才受了燕玄一掌的地方,此刻衣料尽毁,血肉模糊,不时环绕着阵阵黑烟,那是魔族伤人后才会留下的独特标志。
“我,我跟你拼了!”卫清忧偏过头去死死盯着燕玄,而后,她似一支凌厉的箭,一瞬间冲了出去。
“卫清忧,不要去……”凌鹭想阻止她,然而根本无力喊她。
已经来不及了,果然,只见燕玄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不出三招,卫清忧已然躺在凌鹭身边,同样奄奄一息着。
燕玄见状,缓缓走到他们面前,“胆敢阻挡王上计划者,杀无赦。”
殷童见卫清忧和凌鹭被燕玄打得遍体鳞伤,她眼眶红了红,接着转头去死死瞪着慕容黎。
“原来,什么沐戎先生,一切都是假的,一直以来,原来你只是在利用我!”殷童朝他怒吼着。
第六十七章:中计
慕容黎呵呵一笑,“殷童,你还不算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不过如今就算你已经知晓了本王的真实身份,也晚了。”
殷童自朝着,“好一个魔王慕容黎,真是好手段,难怪当初,公孙师叔会败在你的手下,我殷童今日栽在你的手上,只怪我一时犯傻,竟信了你的谎话。”
慕容黎眯了眯眼,说:“殷童,你不必妄自菲薄,败在本王手底下的人太多了,多你一个也不差。”
殷童忽然想到了什么,掏出藏在怀中的血石,“那这个又是怎么回事,也是你用来接近我的吗?”
看到她手里紧握着的血石,慕容黎只觉得可笑,他蹲下来,忽然一把扯掉殷童脸上的伪装,扔在一旁。
而后掐着殷童的下巴,道:“殷童,我还是喜欢你之前叫本王沐戎先生时那副天真蠢笨的样子,啧啧,明明是一张不错的脸蛋,何必精心藏匿呢?”
他顿了顿,将她手中的血石拿过来仔细把玩,“殷童,这血石藏着的,不过是魔族低等魔兽的精血,你若需要,看在你如此帮助本王的份上,日后本王可大把大把送与你,如何?”
殷童鬓角有些火辣辣,眼中冒出血丝,她将血石狠狠丢在一边。
古书上很明确地说明了,必须是上等魔族血液才可。
可笑她竟把这不值钱的东西当作宝贝,一路小心呵护。
难怪慕容黎如今要拿出此事来嘲讽她,也是,她自己都觉得可笑之极。
“很好,慕容黎,你厉害,你高明,不过我告诉你,不管你今日将我们骗到穹山来到底意欲何为,我都决不让你得逞!”
殷童将带血的手藏匿于身后,看他方才急迫的样子,想必是跟自己的鲜血有关,那她死也不会给予他一点一滴!
殷童突然爬起身来,跑到离他一丈远的地方,此刻的她满腔都是被欺骗后的怒火,体内的天魂珠似乎感应到她的愤怒,开始在她的丹田处翻江倒海。
“慕容黎,纵然你为魔王,我也绝不怕你!”说罢,殷童眼眸彻底变为殷红色,刹那间,三条硕大毛绒的尾巴自脊骨末端疯狂钻出,殷童仰天长啸一声,彻底化出原本的狐族模样。
“你是魔,我是妖,我倒要看看,今日谁胜谁负。”
殷童勾起唇角,自从进化为三尾之后,她再不是从前平淡无奇的样子,九尾白狐自上古便传承而下的妖媚和凌厉此刻在她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三尾在她身后慢悠悠摇晃着,殷童唇角无意露出一颗犬牙,人耳衍变成毛茸茸的兽耳,狐妖之相无处可藏。
凌鹭在奄奄一息中第一次见到殷童的真身,不禁有些震惊,却又不免心动几分。
反观卫清忧,本就强撑着一口气,如今忽然瞅见殷童竟是这般模样,差点没晕厥过去。
慕容黎大笑,“你终于藏不住了,可爱的小狐狸。”
“你这是什么意思?”殷童一愣,莫非他早就知道了?!
“倘若你只是一介凡人,本王怎么可能费尽心思引你来这穹山,又何必一路上与你们惺惺作态地演戏?”慕容黎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你不是想要一睹鎏鸿吗,既然你自愿化出真身,倒也省了本王的诸多事宜,现在,本王就给你一睹鎏鸿的机会!”
说罢,慕容黎手掌成爪,一股蛮力自他掌中释放,殷童顿时觉得脖子像被什么死死掐住一般,紧接着,她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到了慕容黎手中。
她的脖子也正被慕容黎掐着,整个身子都悬空起来。
殷童拼命挣扎,不断催动体内天魂珠的力量,然而在慕容黎的操控下,她发现此刻自己如同一只普通的狐狸,完全发挥不出自己的实力。
只听慕容黎说:“殷童,你可真是蠢,如今才区区三尾就胆敢挑衅本王,殊不知,纵然你是真正的九尾白狐,本王杀了你,亦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九尾白狐的后代了……慕容黎……你好卑鄙!”她能呼吸的空气愈来愈少了,说句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卑鄙二字,本王就当是称赞之词了,好了殷童,本王还欠着一个承诺,现在就都还了吧。”
慕容黎说罢,将殷童甩至半空中,下面正对着穹山火山口,他用一股魔力操控着殷童在空中动弹不得,紧接着朝身后喊道:“燕玄,是时候放她出来了,本王还了她的请求。”
“属下知道。”燕玄正看守着卫清忧和凌鹭,他自怀中掏出一个袋子,轻轻一松,一个人便自袋中奔了出来。
殷童正被慕容黎的魔力弄得浑身疼痛,她勉强睁眼去看,却惊得吓了一跳。
“悠思?!”
“呵,想不到吧殷童,会是我在此。”悠思瞧见殷童如今的模样,疯狂大笑着,“殷童,你这个贱人,果然是妖孽,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了!今日,我便要亲眼见证你的死亡,以解我心头之恨!”
她话音一落,忽而狠狠扯掉脸上的面纱,瞬间露出一条狰狞的疤痕。
殷童一看,微微张大嘴巴,“悠思,你的脸,怎么会……”
“殷童,你还敢有脸说!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你所赐,当初玄武殿的一鞭之仇,我今日便要跟你算个明白!你放心,等你死后,我定会在你的脸上,弄上诸多与我一样的伤痕,让你连死都不得安生!”
她的样子比慕容黎还更似魔鬼,殷童心中一阵惭愧,“师妹……我当初,并不是故意害你如此的……当初,是因你重伤红袖,我才……”
“住嘴!事到如今,你还算得我的师姐吗?我们的仇怨,可没那么简单,自从师傅为了你毫不犹豫下了白启山,而弃我于不顾的时候,那时你便再也不是我的师姐了。”
“殷童,你霸着师傅,对我耀武扬威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会有今日之狼狈?”
“你夺了我的师傅,夺了我的父亲,夺了属于我的宠爱,如今更是夺了我的脸,夺了我的自尊,今日便是你的报应!”
悠思疯狂而痛苦地控诉着殷童昔日的所作所为,她显然已对殷童恨之入骨。
只见她顿了顿,指着凌鹭和卫清忧说:“殷童,看着吧,今日不单你自己死,我还要你亲眼看着你的挚友为你陪葬!”
“不!”殷童咬牙切齿嘶吼出声,“放过他们!他们是无辜的,你若恨我,只管冲我来,是我毁了你的脸,你要如何,我绝无怨言,但你不可以伤害我的朋友!”
“你休想。”
殷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说道:“悠思,你不可以与慕容黎联手,你可知他正是你的杀母仇人,公孙师叔也是被他所害!”
悠思冷眼道:“这是我的选择。”
实则,她却暗自握紧了拳头,不得不说,殷童这一句话说到她最大的痛楚了。
她方才看清慕容黎的样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慕容黎就是她的杀母仇人,可是如果能除了殷童,她暂时与敌为友又有什么关系?
大不了……大不了回去之后再向亡母请罪,向父亲磕头……大不了,之后再转而对付慕容黎就是了!
若不是殷童,自己何必与魔王为伍?真是耻辱。
想到这里,悠思更加疯癫,此时此刻死死剜了殷童一眼,恨不得现在就除之而后快!
殷童听她这么说,知晓她此刻已然六亲不认,原来仇恨真的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逼成恶魔,太可怕了……
她闭上双眼,彻底放弃挣扎。
对不起,师妹……
对不起,顾君酌……
还有凌鹭,清忧,和公孙师叔。
原来无形中,她早已害了太多人……
悠思因她生恨,师傅因她丧失了诸多的弟子,现在她连死都要连累凌鹭和卫清忧……
殷童在这一刻,望着天空,双眼积攒的泪水终是缓缓滑落。
凌鹭看着殷童痛苦的模样,手费力地举起来,似是要抓住什么一般,“殷童……”
慕容黎见状,摇了摇头,“谁说,本王要杀她了?”
“你说什么?!”悠思朝慕容黎大怒着。
“燕玄。”慕容黎说着,“别让她毁了本王的计划。”
“属下明白。”燕玄随之一动,轻而易举便拿下悠思。
悠思被迫跪在地上,嘶吼着:“慕容黎,你明明答应过我,会为我报仇的!”
“可能而已。”慕容黎勾唇一笑。
“本王当初只是说,可能会帮你报仇,再者,现在本王让你看到殷童的狼狈模样,你方才又好一通宣泄辱骂,你的仇,还不报的不够吗?”
“这怎么能算,不够,远远不够!”悠思拼命摇头。
慕容黎再不屑与她多费唇舌,“那是你的心思,反正本王该做的都已经做全了,要知道,吾乃魔王,誓言啊,承诺啊这些东西,于吾而言,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骗子!你这个骗子!”悠思脱口大骂着,下一秒就被燕玄扇了一巴掌,打得她瞬间晕头转向,倒在地上,悠思的一边脸一下子肿胀起来,脸上的疤痕仿佛火烧一般。
“放肆。”燕玄冷冷瞥了她一眼,继而擦了擦手。
第六十八章:他的到来
悠思只觉得耻辱,她捂着自己肿起来的半边脸,眼含泪水,死死咬着后槽牙,却是动都不敢动。
慕容黎的视线全在殷童身上。
见她闭着眼睛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慕容黎更加得意起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慕容黎割开自己的手腕,他的魔之血瞬间喷洒出来,慕容黎指尖缓缓引导着它们,最后自他手腕洒出的魔之血全部冲向殷童体内。
殷童顿时觉得浑身疼痛难忍,魔之血霸道狂傲,一入体内,便狠狠挤压着殷童自己的血液。
迷迷糊糊间,只听慕容黎念着:“唯有上等魔族血液,融合你这上等妖族的鲜血,以此为血祭,方可唤出上古至阴至邪的鎏鸿,殷童,你该明白了吧。”
殷童凄楚一笑,“明白了……都明白了……慕容黎……你好狠毒的心肠……”
原来她从一开始,便已经走到他布好的局里,而她还浑然不知,与他称兄道弟,实在愚蠢至极。
鎏鸿原来,不只是上等的法器,更是能与他这个大魔王相匹配的邪恶源泉。
殷童终于明白了一切,然而体内的魔之血已差不多与她的血液融为一体了。
一切,为时已晚。
“以吾魔王之令,妖魔鲜血为辅,现唤鎏鸿降世!”慕容黎嘴里念念有词。
刹那间,天地皆化为黑暗,天空电闪雷鸣,乌云密布,整座穹山开始被无边无尽的黑暗吞噬,原本沉寂的火山口,开始自深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鬼魅哭泣之声,凄厉哀婉,令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眼见一个个黑影幻化儿臣的骷髅头拼了命从底层冲出,直达天际,殷童却无能为力,任人鱼肉。
最后,所有的鬼魅皆融为一体,浓浓黑烟之后,旋风将之吹散。
滚滚岩浆自火山口深处悉数喷发,鎏鸿于万众哀鸣之声缓缓诞生,悬于半空中,浮于殷童身后。
殷童顿时觉得后背被许多鬼魂包围着,她一瞬间仿佛跌落冰窖,痛不欲生,恐惧万分。
“哈哈哈哈!”慕容黎将殷童弃之敝履般甩在一旁,继而飞身去夺鎏鸿,“鎏鸿,从今往后,本王便是你唯一的主人!”
鎏鸿被他牢牢握在手中,刹那间发出咆哮,足以号令百鬼万魔。
慕容黎此时此刻魔性大发,手握鎏鸿的他,无疑如虎添翼。
“如今鎏鸿认主,本王一统大陆的夙愿,指日可待!”
“痴人说梦。”
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
慕容黎一听,微微睁大双眼,继而笑道:“等了这么久,你终于来了,顾君酌。”
殷童被慕容黎甩在地上后,幸而三尾垫底,才不至于让她太过痛苦,当她听到慕容黎的话语时,眼前仿佛出现了曙光。
“师傅……”
顾君酌一袭黑衣缓缓降临在众人面前,宛若天神降世。
慕容黎见他仍旧戴着面具,嗤笑道:“顾君酌,何必再戴着这么个玩意儿装腔作势?”
顾君酌听闻,将脸上的面具摘了去,顿时露出一副清俊的容颜。
然而不同往昔的是,此刻这张脸上,额前赫然印着一个黑色的印记,为此平添了几分邪魅。
映入眼帘的,正是日夜思念的人,殷童眼角的泪再度泛出,水珠在眼底来回滚动打转着,欲落不落,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师傅,原来真的是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师傅,童儿好想你……”
殷童抿了抿唇,红唇轻启却全是埋藏在心底深处的委屈。
顾君酌见她如此,忽然心生痛楚,心脏似被狠狠剜了一刀般疼痛难忍,此时此刻跳动的极为厉害,他闷哼一声,皱眉着,忍不住伸手去捂住心口。
脚下宛若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情不自禁挪到殷童面前,最后蹲到她面前。
“你,没事吧?”顾君酌蹙眉着,手转而去抚摸她的脸。
殷童的脸颊一瞬间烫了起来,周身终于感受到一丝温暖,她闭上眼睛,似杨柳遇着春风般,贪婪地蹭着他的手掌。
舒服极了……
“师傅,童儿没事,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倒下。”
她扯了扯嘴角,唇边的鲜血一瞬间染了他的肌肤,他抬眸去望,只觉得也染红了自己的双眼。
“既然是他把你打成这样子,我便去帮你报仇吧。”顾君酌疼惜地看着她,末了,补了一句,“即使我不是你的师傅,你看这样可好?”
这一句,却叫殷童一下子睁开双眼。
瞳孔中尽数是惊愕,她呆了,眼底划过千般万般的不知所措。
“师傅,你在说什么?”
“你别怕,纵然我不是你师傅,我也一定护你到底。”顾君酌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此刻脑子里空空如也形同一张白纸的他,心思较之从前单纯许多,所有的目的统统只是为了护着眼前能够莫名牵动他心绪的女子。
殷童见他抽离自己的手,站了起来,她似是想起什么。
下一秒,她立刻跪在他面前,不断磕头着,嘴里全是凄楚的求饶之语。
“师傅,徒儿错了,徒儿知道错了,但求师傅原谅!”
殷童想,他定是瞧见自己的模样,知晓了自己的妖族身份,又加之前段时间九玄玲珑塔的事端,怒火中烧,这才对她说了如此这般的气话。
可纵然是气话,她也只觉得恐惧无比。
顾君酌抿了抿唇,“你何错之有?”
他不明白,上一秒还好好的,为何现在又来跪他?他有这么可怕吗?
“师傅,徒儿深知,对您隐瞒诸多事宜,皆是过错,但这一切,徒儿都可以解释的,师傅若是气恼,要如何对我,我都无怨无悔,只求别赶我走,真的,别赶我走,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师傅,师傅别不要童儿……”
她再抬头,泪水早已交织于脸上,痕迹四溢,眼底的懊悔和害怕无处可藏。
慕容黎见他们二人,一个满脸疑惑,一个拼命求饶,只觉得可笑之极,不禁开口道:“殷童,你莫要再喊了,你说再多,你的师傅现在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殷童一愣,随即瞪着他:“你这是何意?!”
见她龇牙咧嘴的模样,活脱脱是只野性十足的狐狸,他挑眉道:“你没听他说吗?他现在不是你的师傅了。”
“你闭嘴!”
“本王只是不忍见你多费唇舌,别耽误了本王与你师傅一较高低的宝贵时间,便大发慈悲告诉你吧。你的师傅为了寻你护你,擅自动用了禁术,离魂**,他施法时设定了一个目标,那就是寻到他亲爱的徒弟,然后寸步不离的保护她,也就是你,殷童。”
眼见慕容黎得意的嘴脸,殷童只觉得周身冰冷,耳边是慕容黎不断吐露真相的话。
“不过嘛,这离魂**有个弊端,本王还算渊博,便一并告诉了你去,那就是施法者分离一抹游魂后,游魂只认目标,自身毫无记忆,直到目标实现,魂归本体,期间所经历的事端,游魂归位后会自动销毁。啧,眼下国宗门事端滋生,你的师傅还能在这种节骨眼上为了你做出这种事,殷童,你可真不知道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分啊。”
慕容黎饶有趣味地盯着殷童。
殷童想说话,却如鲠在喉,末了,她才吐出一句话语,“师傅,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其实是否真假,按方才顾君酌不认得她的样子,殷童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只是她不想承认,也不愿看到这是真的。
她做了那么多错事,然而到头来,他还是愿意为了她牺牲这么多……
殷童跪在他面前,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再瞧见他额前一抹黑色印记,心中顿时如针扎般。
骄傲如他,到底是多少次为了她放下高高在上的身姿。
她欠他的,事到如今,似乎早已数也数不清了。
“师傅,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殷童将自己蜷缩在地上,泣不成声。
错了……打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这条命,当年就该冻死在皑皑雪山之上。
顾君酌心疼之余,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真的是她的师傅吗?可是,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慕容黎见顾君酌呆滞的样子,不禁喜色涌上心头。
他悄然握住鎏鸿,周身邪恶之气萦绕不断,趁着无人再关注他的空隙,他突然动了!
“殷童,就让我再告诉你一点吧,离魂**的最后一个弊端,那就是分离出来的游魂,法力不及本体万分之一,不过是空有一副皮囊罢了!”
殷童听他这话,下意识抬起头来,然而却太晚了。
只见慕容黎手持鎏鸿,一瞬间闪到顾君酌面前,下一瞬,便毫不犹豫地将鎏鸿狠狠扎进顾君酌体内。
顾君酌来不及防备,鎏鸿入体,顿时,四方邪气恶鬼尽数侵入体内!
顾君酌被逼的节节后退,咬牙切齿地握住鎏鸿,企图不让它再度深入体内,慕容黎却是使出十分的力气,决不罢休。
“顾君酌,今日纵然伤不得你的本体,但使你一抹魂魄受损,你的本体也必不好受,当年的战役,你逼迫本王退回魔界时,就该料到本王今日会如何报复你,这可是鎏鸿啊,上古至邪至恶的法器,你就给本王好好受着吧!”
“你卑鄙!”顾君酌死死握住鎏鸿,同时嘴里吐出一口黑血。
慕容黎玩味一笑,眼中尽是狠辣,“你说对了,本王就是卑鄙,那就请你务必好好记住本王这个难能可贵的优点。”
说罢,他将鎏鸿狠狠拔出,带出的是四溅的鲜血,顾君酌大喊一声,随即软趴趴跪在地上,捂住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
第六十九章:禁锢
悠思见状,哭喊一声,“师傅!”
她想去到顾君酌身边,但却有一个人比她更快。
“师傅!师傅!”殷童跌跌撞撞奔了过去,周身的狐狸毛早就脏了,她跪到他面前,将重伤的他揽在怀里。
“师傅,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血,好多血,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你说话啊,师傅,你回答我,师傅,童儿要怎么帮你,我要怎么帮你?!师傅……”她撕扯着嗓音,泪水源源不断落了下来,一串接着一串,仿佛冰天雪地中的冰柱。
“快……快跑……你打不过他的……”顾君酌只觉得浑身再无一点力气,伤口处的血液不停地涌出,他靠在她怀里,奄奄一息。
殷童拼命摇头,“不要,我不走,师傅,我们一起走,我们一起回国宗门,我们找公孙师叔救你,好不好?”
明知眼前不过是他的一缕魂魄,并非他本身,但眼见他如此,殷童还是痛不欲生,肝肠寸断。
“今天,你们谁都走不了,鎏鸿正是需要祭品的时候,顾君酌一抹游魂,他的这点血液,怎能满足得了鎏鸿的胃口?”慕容黎将鎏鸿扛在肩上,嚣张地说着。
殷童只觉得怒火攻心,体内的天魂珠似乎感知到她前所未有的愤怒,此刻已然苏醒,开始拼命在她的丹田处振奋起来。
慕容黎的魔族之血在她体内瞬间与殷童的妖族鲜血柔和交织在一处,一瞬间尽数涌入天魂珠之中。
天魂珠开始散发出源源不断的力量。
殷童只觉得浑身修为暴涨,她将顾君酌放下,忍不住长啸一声,一瞬间,天地为之震撼。
她一席长发,飘飘洒洒在空中,脊骨末端赫然再度钻出三条尾巴!
此刻的殷童,已然是六尾加身!
慕容黎先是愣了愣,随即说:“本王以为你要如何呢,原来到头来不过也只是区区六尾,多了几条尾巴又如何?纵然你九尾盖世,本王已携鎏鸿斩杀不误!”
殷童再度睁眼时,周身金光闪烁,六条硕大的尾巴在身后悠悠摇晃着,她气度不凡,眯着一双狭长的狐眼冷冷地望着他。
“慕容黎,你做好死的准备了吗?”
然而此刻,她的脑海中响起一道声音,“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殷童抿了抿唇,是天魂珠在提示她。
古籍记载,携上古法器与上等魔族妖族之血融会贯通,即可封印妖身。
殷童一直以来的夙愿,将在一炷香之后实现,但此刻,殷童又有了几分后悔。
此番机缘巧合,竟借着慕容黎的魔族鲜血晋升六尾,在这节骨眼上本是好事,然而大敌当前,却要她在此时封印妖身,形同凡人,那便更救不了师傅和凌鹭他们了。
殷童想了想,闭上眼沉声道:“足矣。”
天魂珠一听,霎时间涌动起来。
殷童知道,一炷香内,它将全力助自己,可是正如慕容黎所言,九尾的狐狸才可与之一战,自己现在纵然有天魂珠加持,也不过区区六尾……
但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
殷童挥舞着身后的六尾,迎着狂风奔跑了起来,晋升后,她的法力修为大大提升,速度更是快如闪电。
她挥着修长尖锐的爪子,一瞬间便来到慕容黎面前。
“本王还未曾与六尾的小妖交战过,今日便让你开这个头吧。”慕容黎说着,扬起鎏鸿挡住了她的利爪。
殷童死死杠着鎏鸿,眼中的恨意四溢,她奋力压下鎏鸿三分,道:“慕容黎,你要知道,太过得意忘形反而会得不偿失。”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让本王得不偿失的本事了?”
慕容黎手腕用力,黑气涌出,鎏鸿顿时发出光芒,百鬼哭嚎,将殷童狠狠甩了出去。
殷童落在地上,用爪子立于地面,才不至于被甩飞出去。
她喘了喘气,抹了脸上的汗水。
鎏鸿果然不好对付啊……
如今魔王手持鎏鸿,更是无人可敌。
殷童晃了晃六尾,纵然明知危险,她还是毫不犹豫再度奔了出去。
“还来送死?可悲可笑。”慕容黎携着鎏鸿轻轻一挥,殷童再度被甩了出去。
而后,殷童歇息片刻,再度起身挥着利爪奔了过去。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当殷童不知道是第几次被甩飞在地上时,她终于支撑不住,半跪在了地上。
顾君酌眼见如此,捂着伤口道:“你快走啊……”
这个傻子,到底要不要命了?!
殷童却权当听不见,只是抹掉了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咬了咬牙,就想再度起身。
慕容黎见状,蹙眉道:“殷童,本王劝你到此为止,顾君酌不过一抹魂魄,本王此刻杀不死他的,你又何必如此拼命?”
“纵然他如今只是一缕游魂,但我也绝容不得任何人伤他一丝一毫!慕容黎,你屡次伤他诋毁他,犯我底线,我怎能罢休?!”
殷童咬牙切齿地说着。
慕容黎听到她的话,忽然沉默了下来。
殷童还想站起来,然而天魂珠再度出声。
“一炷香已到……”
她惊愕着,这么快?!
不,不行,现在这个时刻,她若被封印妖身,必死无疑。
殷童尝试再度与天魂珠沟通,然而天魂珠宣布完这个消息后,便在她的丹田处快速黯淡下去,光泽尽数退散,最后归于平静。
感知不到天魂珠的气息,殷童开始心生绝望。
她跪在地上,低着头,汗水混合着血一点点滴落在地……
殷童只觉得周身的法力正在一寸一寸退散,她已战了太久,心力憔悴,体温也正在一点一点冷却下去。
殷童咬紧牙关,忽而失笑一声。
看来,今天真的要栽在这穹山之上了……
慕容黎见她迟迟未站起身来,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你终于明白了何为徒劳。”
殷童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忽而抬眼,眼中平静止水,道:“慕容黎,如果我说,我甘愿成为鎏鸿的祭品呢?”
“你说什么?”慕容黎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顿了顿,他继续道:“等等,你有何条件?”
殷童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身上的伤口每一处都疼极了,她缓缓转头,去看已然昏死过去凌鹭和卫清忧,末了,她才终于去看奄奄一息的顾君酌。
此刻的她,眼中尽数是不舍和凄然。
顾君酌见她对慕容黎说出了如此傻话,顿时心如刀割,再见她的眼神如此决绝,极力摇头,“不要去……”
殷童见状,忽而莞尔一笑,瞬间若春风拂面,冠绝四方。
她笑着笑着,又哭了,只见她红唇轻启,说:“师傅,我曾想与你共度一生,为此我努力了很多,也做错了很多,伤害了我身边的人,更是伤害了你,那天,九玄玲珑塔之下,其实我比你们更痛苦,我不想让大家为我而死的,可是我还是间接害了他们。师傅,或许一开始,我就不该与你相遇,是我错了,如今,为了保住你们,我甘愿偿还一切。”
顾君酌一滴泪水终是滑落,记忆深处一闪而过与殷童相处的一些零碎画面,他喘不过气来,“童儿……不要……”
她一听,又惊又喜。
“师傅,你还能再记起我,真好。”
“师傅,待你回了国宗门,便好好顾着自己,莫要再想着我了,下辈子,下辈子,我再当你的徒弟。”
“师傅,你记得,待我问候公孙师叔……”
一句一句,皆是告别。
她转过头来,对慕容黎说:“我只有一个要求,放了他们,还有,让我在临死之前,替凌鹭和清忧疗伤。”
燕玄一听,着急地大喊:“王上,万万不可啊!”
他下一刻便抬手想轰杀殷童,“你这妖孽,休要胡言迷惑王上!”
“住手!”慕容黎朝燕玄沉声说着,“燕玄,你何时也学会越俎代庖了?”
“王上!”燕玄有几分不甘心,却也终是慢慢停住了脚步,“请魔王赎罪!”
慕容黎盯着殷童决绝的样子,见她为了顾君酌如此拼命,忽然觉得十分刺眼,嘴巴不受控制张了张:“好,本王答应你,绝不动他们。”
“好,慕容黎,你一届魔王,我希望你说到做到。”殷童说罢,忽而低头一笑。
慕容黎,一个凡人去当鎏鸿的祭品,换一个顾君酌,一个苍幽皇和一个宰相之妹,这次的买卖,你终是亏了……
见殷童盯着他,慕容黎便当场起誓,“苍天在上,厚土于下,我慕容黎,立誓于此,穹山之上,绝不斩杀无辜之人,否则必遭天谴。”
说罢,他对殷童说:“这样你可放心?”
“慕容黎,我死而无憾。”殷童笑着。
殷童感知到身上的法力正在快速消散,于是抓紧时间来到已然昏迷的凌鹭和卫清忧身边,利用最后一丝修为,唤起治愈之术,替他们将身上的伤口都恢复好。
她脸上滴落许多汗水,终于,眼见两人的伤口都痊愈了起来,殷童心满意足地跌坐在地。
只见她的六尾之身正在缓缓褪去,一点一点钻回脊梁骨末端,直至体内,脑袋上的狐耳也随之一点点消散,她脸上的狐媚之相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从前平淡无奇的普通容貌。
殷童知晓自己的计谋成功,她大笑道:“慕容黎,感谢你的起誓,如今,便拿我这区区凡人去献祭鎏鸿吧!”
慕容黎见状,心中一阵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立刻扛起鎏鸿上前去,去查探殷童的脉象。
果真如她所言,她体内的妖力正在一点一滴被封印至灵魂深处。
“你胆敢骗本王?!”慕容黎脸上怒意渐起。
“你已然起誓,又能奈我何?”殷童笑得如三月春风,灿烂无比,“我的妖力已被封印大半,你休想用吾等九尾至尊血脉献祭鎏鸿,呸!”
她啐出一口痰水,慕容黎立刻退避三舍。
“好,好,好一个九尾后裔,真是好计策。”慕容黎冷声道,“既然如此,本王誓死也要把你的一身妖力从你的魂魄中拽回来!”然而纵然如此说,慕容黎也知晓,自己没有这个能耐。
殷童这次笑颜不语,她张开双手,静待自己的妖身妖力被全部封印。
悠思见状,一丝狠毒自眼中闪过,她顶着一张猪头脸爬了起来,而后神不知鬼不觉朝殷童冲了过去。
“胆敢欺骗魔王,你去死吧!”悠思自认为,这次的时机,倘若错过,便再也没有了。
殷童很快就是区区凡人了,这次,她一定要殷童死在这穹山!
殷童只觉眼前一阵厉风扫过,她忽而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悠思狰狞的面容。
“师妹……”
“你闭嘴!”悠思咬紧牙关,恨意更生三分,“这辈子,你都不配这样叫我!”
伴随着她的怒喊,只见她双手成掌,将尽数的灵力自掌中狠狠打出。
殷童口中顿时喷出许多鲜血。
慕容黎未曾防备过悠思的偷袭,事发突然,他下意识挥着鎏鸿打向悠思。
只见悠思的身子便如同羽毛般,轻飘飘地飞了出去,最后在地上砸出一个坑洞,昏死了过去。
殷童只觉浑身冰火两重天一并交织着,一半身躯似火烧,一半身躯又仿佛落入冰窖。
她疼痛难耐,跪在地上,狠狠朝天咆哮着。
从前的记忆一寸一寸至眼前闪过。
刚出生时爹爹娘亲模糊的面容……
寒梅树下初见顾君酌……
白启山上被悠思诬陷……
与凌鹭的第一次相遇……
国宗门和公孙靖喝酒聊天……
九玄玲珑塔下的血流成河……
还有和顾君酌过往的一切喜怒哀乐……
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皆凝聚成一团光芒,同一身六尾妖力,尽数被封印至灵魂深处。
殷童只觉脑海中一道白光一闪而过,她咆哮完后,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走一般。
“师傅……”
说完这最后一句,她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闭,缓缓倒了下去。
殷童倒下去时,天空忽然转晴为阴,穹山之上,初雪悄无声息降临。
慕容黎见此,终是将鎏鸿收了起来,他双手伸出去,一片雪花落在他掌中,而后又再度幻化成水,消失无影。
他失笑道:“好一个九尾后裔,竟引得天地为你悲哀,才初冬便飘了雪,就冲这一点,本王,不杀你。”
燕玄跪了下来,“王上,三思啊!”
慕容黎把了她的脉象,而后将殷童打横抱在怀里,“失了记忆的凡人罢了,不足为惧。”
他抱着她,走到顾君酌面前。
“顾君酌,你真要感谢你的徒弟了,今日本王再无兴致对你动手,你且走吧,好好回去疗伤,待日后,本王定携鎏鸿光顾你的国宗门。”
顾君酌不甘心地问道:“你要对她做什么?”
慕容黎一听,嗤笑一声,说:“如今她失了记忆,便再不是你的徒弟了,你,管不着。”
说罢,他抱着殷童,与燕玄跳下了穹山,消失无踪。
穹山之上,一切恢复如初,平静无常,若不是顾君酌等人仍旧躺在地上,只当以为所有事情从未发生过。
顾君酌想爬起来去追赶慕容黎,然而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手和脚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一样。
方才被鎏鸿刺出的伤口,上面的鲜血早已干涸了。
顾君酌索性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冷风凛冽,丝丝入骨,天上雪花一片接着一片落下,降临在他的眼皮上,最终化成雪水,冰了他的脸。
他忍不住眨了眨眼,雪水便顺着他的眼睛滑落在地上。
他闭上眼,往昔殷童糯糯对他叫师傅的一颦一笑一闪而过。
“我还记得。”顾君酌自说自话着,“我只记得你。”
顾君酌的额头之上,那抹离魂**的印记渐渐散去。
顾君酌笑了笑,“童儿……我会找到你的……等我。”
穹山上,只见顾君酌的身躯正在裂成一片一片的碎片,那些碎片慢慢升到空中,尽数汇聚在一起。
到最后,再也见不到顾君酌的身躯,取而代之的是半空中闪烁着金黄色的一团万丈光芒,此时此刻正在闪耀着整个穹山。
那一团光芒顿了顿,便快速穿过云层,伴随着漫天飘雪,离开了穹山。
国宗门。
公孙靖站在藏外,见天空突然飘起了雪,皱了皱眉。
“才初冬,怎的就下雪了?今年的初雪来得好快啊。”他感叹着。
忽然,余光瞥见一团金黄色的光芒闯入国宗门结界,颇有直达藏的气势。
他吓了一跳,赶忙跑进藏里去。
躺在冰壁上的顾君酌,骤然睁开了双眼,缓缓起身。
清俊的面容上,也随之显现出几分苦楚,他捂住脑袋,嘴角下意识飘出一句。
“童儿……嘶……”他刚喊了出来,便再度抱住头,此刻他头疼欲裂,什么都想不起来,但心底的痛却实打实让他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公孙靖慌慌张张闯了进来,见状,大喜。
他上前几步扶住顾君酌,“师兄,你终于醒了,感觉如何了?”
“我不知道。”顾君酌咬紧牙关,“师弟,我的头好痛。”
“头疼?怎么会呢?或许是,或许是魂魄突然归位,这才有些不习惯吧。”他向顾君酌分析着。
顾君酌摇了摇头,忽然嘴角渗出一抹鲜血。
公孙靖见状,惊道:“师兄!”
“我的元神受伤了,一定是在保护童儿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师弟,我的心太不安了,我好担心童儿。”
顾君酌说着,抹去了嘴边的殷红。
公孙靖蹙眉道:“只可惜,离魂**让你的记忆全无,你记不清中途发生的一切,现在又该如何去找师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现在乱得很……”
公孙靖咬牙,忽而想起什么,“师兄莫怕,或许,还有一个线索。”……
第二卷,完。
第七十章:手段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鹭被一抹冰冷惊得缓缓睁开了双眼。
眼前渐渐出现清晰的画面,他有些混乱,呆呆地望着天空。
雪水顺着他的五官滑落至嘴里,他张了张嘴,尽数饮入喉中,这才稍微平息了几分喉头的火烧火燎。
“咳……”
凌鹭愣了愣,眨了眨眼,才终于回忆起自己此刻身处何处,而之前又发生了何事。
他利落地起了身,却惊讶地发现了一件事,自己之前与燕玄慕容黎缠斗的伤口,如今竟尽数痊愈了!
“该死的……”他骂骂咧咧着。
凌鹭觉得身上有些冷,下意识去望自己的衣裳,却发现周身都湿漉漉的,天空飘着皑皑白雪,雪水和自己的血水混合在一起,早已将他的贴身衣物尽数沾染了去。
他脑子迷迷糊糊了许久,忽然灵光一现,似是想到什么,顿时使着一双眼睛慌张地望着四周。
他记得,从前在苍幽皇宫时,殷童曾运用法术助他疗伤!
然而偌大一个穹山,却没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那个人。
“殷童?”凌鹭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句,“殷童!”
穹山之外回荡着他的声音,但是没有殷童的身影出现。
凌鹭的心口顿时觉得痛了起来。
殷童,你到底去了哪里?
凌鹭咬了咬干裂的嘴唇,鼻头有些发酸。
想他堂堂七尺男儿,却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凌鹭忽然双手握拳,颓废似地朝地上砸去,“我真没用!”
“咳……咳咳……”
忽然,前边传来一个虚弱的咳嗽声,想是同样的,雪水入喉才得以喘息。
凌鹭一惊,急忙寻着声响看了过去,这才发现不远处缩成一团躺在地上,且同他一般奄奄一息的卫清忧。
他再顾不得身上有没有力气,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口痛与不痛,只是凭着本能拼命奔到卫清忧身边,噗通一声便跪在她面前,紧接着将她抱在怀里急切地询问着。
“清忧,你还好吗?!”他着急地轻拍着她的脸颊。
卫清忧虚咳了几声后,方才在凌鹭的急切呼唤下慢慢睁开一双美眸。
然而美眸不若往昔,此时此刻,眼中尽数是迷茫和浑浊。
“我……在哪里……”她挤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吐出这么一句话。
“穹山,我们在穹山,清忧,难道你都忘了吗?”凌鹭抿了抿唇,蹙眉回答着她。
卫清忧糊里糊涂跟着他重复着,“穹山……穹山……”
记忆开始苏醒,且快速回归卫清忧的脑海中,她吓得骤然睁大了双眼。
“我还在穹山?!”这一句喊得太过用力,连带着又让她呛了起来。
凌鹭急忙给她顺了顺背,“别怕,如今穹山上只剩你我二人了,你莫怕。”
“什么叫,如今只剩我和你了,这话,我有些听不懂。”卫清忧挣扎着爬了起来,质问着凌鹭,“殷童呢,她现在身在何处?”
她问完后,却见凌鹭缓缓低下头去,又对着她摇了摇头,卫清忧一颗心便也迅速冷了下去。
“她,死了吗……”卫清忧哆嗦着嘴唇,眼泪瞬间被带了出来。
凌鹭一听,下意识张嘴反驳道:“怎么可能?!”
然而说完这一句,他顿了顿,忽然觉得自己的话,似乎过于自信了。
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
万一殷童真的……
万一……
凌鹭再不敢想下去,索性拼命摇晃着脑袋,自我否定着:“对,不可能的,她福大命大,天天傻里傻气的,照理该受老天爷护着,旁人要想索她的性命,哪有那么容易?”
说这话的时候,凌鹭自己都察觉不到,他的拳头正在悄然收紧。
卫清忧喃喃自语着,“可是,那个人,是魔王,是魔王啊。”
“那又怎么样?!别说他是魔王盖世,纵然天王老子来了,要想杀了殷童,我凌鹭也决不答应!”
凌鹭再也忍不住,一双拳头狠狠砸向地面,地面坚硬却也被他一腔怒意裂出了缝隙,但凌鹭同样讨不得好处,手上顿时血肉模糊。
卫清忧见状,吓得立刻去夺他的手护在怀里,“你这是做什么?你此刻才来疯魔什么?!”
她说着,心疼得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涩得凌鹭差点也哭了出来。
“你掉什么眼泪?反正疼得又不是你。”凌鹭倔强地说着。
卫清忧小心翼翼地用衣角擦拭着他的伤口,说:“总之我就是不准你伤害自己,如今是紧要关头,你堂堂一个苍幽国的九五之尊,就不能关键时刻冷静一点吗?”
“好了好了,你的道理摆出来可真不比你那哥哥少。”话虽这么说,但凌鹭此刻还是觉得心脏终于因她暖了几分。
许久后,简单处理完凌鹭的伤口,卫清忧与他二人便相互搀扶着起了身。
然而放眼望去,整个穹山上都已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
卫清忧仔细看去,却发现不远处一个坑洞,上边也被覆盖了雪花,早已看不清坑洞里藏着什么东西。
忽然,自里头挣扎着突然冒出一只纤细的手臂,正在有气无力地摆动着。
卫清忧顿时吓了一跳,大叫出声,凌鹭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他蹙了蹙眉,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则拾起被遗忘在一旁的佩剑,继而缓缓朝那个坑洞走了过去。
“什么东西!”凌鹭呵斥一声,拔出佩剑就要往里头刺探。
“是我……”一道虚弱的声音伴随着半个湿漉漉的脑袋钻了出来。
凌鹭下意识退了几步,手中的剑再度握紧几分。
“何方妖孽?”
“妖孽?”悠思只觉得可笑,“真正的妖孽早已不在这穹山了,我哪里算得上什么妖孽?”
听这声音如此熟悉,熟悉到让凌鹭下意识便怒火中烧。
他瞬间将悠思从雪堆中拽了出来,气愤地低吼着:“殷童在哪里?!”
“哈哈哈哈哈哈……”悠思浑身都湿透了,头发贴着头皮耷拉着水珠,藏在头发丝儿下的,是一双啐了毒液的眼睛,还有那道狰狞又恶心的伤疤。
“死了。”她此刻整个人恍若一个可怖的水鬼出世。
悠思简单的一句话,让凌鹭好不容易维持住的理智,险些断裂。
他转而迅速去掐着悠思的咽喉,手中力道增大,“毒妇,你说什么?!有胆你就再说一遍?!”
悠思被凌鹭这么一招掐得毫无防备,命脉被拿捏住的她,霎时如同一只羸弱猫儿,空气渐渐地只有进的份儿没有出的份儿,她便要去掰掉凌鹭的手。
但她不过一个女子,哪里能掰得掉。
于是索性不做抵抗,只是嘴上不饶人。
“说多少遍也是一样……反正我早就被殷童毁了人生……活着还不如去死……不过我死了还有她那个贱人垫背……也挺好的。”
悠思说罢,又癫狂地大笑起来,引得凌鹭脸色发黑,便真的要去掐死她一样。
“我不想伤害女人,但你或许是个例外。”
凌鹭说这话时,眼见悠思的脸色已然开始发青发紫了。
“等等。”卫清忧突然出声阻止了凌鹭,她三步两步走到他身旁。
“你做什么?”凌鹭似有些不喜,他偏过头去问着她。
卫清忧勾唇一笑,说:“不若怎说你对付不了她?想来女子那些花花肠子,你也不会太过了解,对于她这种人,喊打喊杀的早已不管用了,既然想敲开她的嘴得到殷童的去向,倒不如试试我的法子?”
见凌鹭脸上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卫清忧莞尔一笑:“公子,我可也是个女子呢。”
这下子,凌鹭才终于松开了手,悠思顿时跌倒在地上。
刚才就差一点,她就真的要死在眼前这个男人手里!
悠思拼命护住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恐惧后知后觉爬上她的后颈,悠思这才发觉,原来自己不是不怕死,而是来不及去害怕。
现在得了再一次的生还,是个正常人都会珍惜,便也愈发会比方才更加害怕起来。
悠思咬了咬唇,十分地不甘心。
凭什么,天下所有人都跟傻子一样,甘愿为了殷童而赴汤蹈火。
而她于他们而言,却不过是蝼蚁一般,不足为提。
太不甘了……
她下意识便死死瞪着凌鹭,若她还有力气,还能抗衡,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只可惜,眼下的她,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罢了……
凌鹭问着卫清忧:“你有何法子?”
卫清忧笑意渐浓,也不开口,只是蹲下去要去解悠思的衣服。
悠思愣了愣,立刻去拨她的手,“你干什么你!”
卫清忧见她张牙舞爪仍不老实,眯了眯眼,手一下子揪住她满头的湿发,狠狠地说:“别动!再动,我可不保证你会不会变成一个秃子!”
悠思只觉得头皮生疼,她嘶嘶出声,被迫仰着头。
霎时间,卫清忧狠戾的面容映入眼帘,悠思骂骂咧咧着。
“你这个贱人,同殷童一般下贱,放开我!”
卫清忧气得便掌掴了她两巴掌,“你才是贱人,丑八怪。”
“啊啊啊啊啊!”悠思顿时崩溃大喊,“你竟敢说我丑?!”
她最在意的就是脸上的那道伤疤,卫清忧好死不死偏要戳她的痛处,叫她怎能不怒?
第七十一章:被发现的秘密
卫清忧冷笑道:“你自己做的孽,怎么,我还说不得了?老实点别动!不然再扇你几巴掌我也照做不误,你如今这张脸,怕是再也经不起任何毁坏了吧?”
这一下子,倒是让悠思愣了几秒。
她的脸,确实如卫清忧所言,再经不起其他破损了。
也就是这么几秒的功夫,卫清忧已然将她的衣裳扣子解了大半。
她反应过来,又张着一张嘴巴叽哩哇啦地挣扎起来。
凌鹭终于忍不住问道:“清忧,你到底要做什么?”
卫清忧这才将悠思甩在一旁,起身回答凌鹭的话:“自然是解了她的衣服咯。”
“我不瞎……”凌鹭见悠思肌肤已然曝露在外,略略侧过脸去,“我是问你做这个干什么?”
卫清忧冷笑道:“她不是嘴硬得很吗?宁愿死也不肯张嘴吐露殷童的去向?既然如此,便先将她剥个精光,等会咱们将她打晕了扛下去,就挑个最下贱的窑子将她扔进去,一了百了,可不比直接杀死她要来得更加痛快?”
凌鹭想不到她如此坏心眼,下意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见卫清忧将眼眸眨了眨,一脸俏皮的样子。
他顿时明白了过来她想做什么,便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好一个厉害的女子……
凌鹭于是清了清嗓子,居高临下望着悠思,说:“既然如此,这些活还是你来做吧,等会好了便叫我。”
他摆出一副厌恶的样子,让悠思的眼眸逐渐睁大。
“你,你们敢!我可是国宗门的人!”
卫清忧翻了个白眼,道:“莫说你是国宗门的人,纵然你是天皇老子的闺女,只要你不乖乖地张嘴告诉我们真话,你看我卫清忧敢不敢?”
悠思这下子才终于信以为真,他们这两个人是真的敢对她做那些龌龊的事。
一想起下了山,自己的清白便要葬送在那肮脏之地中,她便止不住地想吐和恐惧。
眼见卫清忧当真下一刻便再度蹲下来要扒她的衣服,悠思这才哆嗦着嘴唇说:“不,不要,我,我说,我说。”
卫清忧这才停了动作重新站起来,她挑眉望着悠思,一副等待的模样。
悠思咬了咬唇,说:“其实,其实我真的不知道殷童在哪里,方才我也同你们一般昏了过去,但是我可以向你们保证,那个贱……殷童,她尚存活于世。”
凌鹭一听,蹙了蹙眉,“她是自己走的吗?”
“她被我打了一掌后,估计被魔王带走了……”悠思吞吞吐吐说完这话。
凌鹭知晓是她打了殷童,才害得慕容黎趁机带走了殷童,于是气得当下便要拔剑去刺她。
“你这个毒妇!”
悠思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手脚并用连忙爬到卫清忧身后,嘴里说着:“不要,不要,我已经说了实话,你们不能言而无信!她总归没有死的!”
“你!”凌鹭瞪大双眼,握着佩剑的手气得直发抖。
卫清忧立刻压了他的剑,朝他郑重地摇了摇头。
凌鹭这才狠狠深呼吸着,对悠思冷哼一声,偏头再不去看她。
卫清忧何尝不恨悠思,但殷童一直表现出对这个师妹的不忍心,现如今她不在这里,若他们真的杀了悠思,到最后黑锅还是得殷童来背,实在不值得。
她蹲下来,狠狠捏着悠思的下巴,冷声道:“悠思,我们不会对你如何,但你记住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做过的恶事,日后定会遭到报应,你且自己等着看吧。”
“唔……”悠思被她捏着下巴,张不开嘴说话,但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她。
卫清忧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忽然伸手成掌劈向悠思的后颈。
悠思便因此再度睡了过去,两人便丢下悠思,自个儿下了穹山……
慕容黎抱着殷童,与燕玄在空中飞驰着。
燕玄跟在他身后,紧张地说:“王上,现在该如何处置她?”
慕容黎低头看了看昏迷的殷童,嘴角扬起一丝笑,“本王自有主意,瞧,咱们这不是到了吗?”
燕玄一看两人到达的下方,不禁微微睁大双眼,说:“王上,这……”
“怎么,这地方你还陌生不成?”慕容黎瞥了他一眼。
燕玄见下方土地尽数干涸贫瘠,如今更是被初雪覆盖着,可谓是真正的寸草不生,渺无人烟。
“王上,属下不明白,为何不直接杀了殷童,而是要将她流放在此?”燕玄问道。
慕容黎说:“大陆上,唯有这朔漠最是荒芜凄凉,将她丢于此处,趁着她失忆的功夫,不正好是让她为本王所用的最好时机吗?”
燕玄一惊,“王上,您的意思是?”
慕容黎只是故作神秘道:“燕玄,你且等着看吧,好戏又要开场了。”
说罢,他便松开了抱着殷童的手。
霎时间,殷童的身躯便如轻飘飘的羽毛,穿过层层云层,快速降落到底下的蛮荒朔漠之中……
凌鹭与卫清忧下了穹山,一路赶回先前青湖城的客栈中。
卫清忧问道:“殷童她还活着,眼下咱们虽算是可放下心来,但她是被魔王带走的,咱们要去哪里找她啊?”
凌鹭抿了抿唇,“你既然都知道称呼他一句魔王,那还用问吗?”
“你是说……”卫清忧蹙眉着,脑瓜子转了转,忽而似想起什么,一瞬间惊愕了起来,“你是说魔界吗?!”
她吼出这一句时,凌鹭瞬间捂住她的嘴,“你小点声!”
卫清忧这才侧目向四周望去,果然见青湖城大街上来来往往已有不少人对她露出疑惑的神情。
她下意识咋舌,颇有歉意地向凌鹭点点头,凌鹭这才肯松开她。
两人回到客栈,凌鹭立刻进了殷童先前的房间,同时吩咐卫清忧说:“你先回去收拾收拾余下的东西,现在一刻都耽误不得了。”
卫清忧点点头,凌鹭便推了门进去查看。
他自言自语道:“先前那丫头总念叨着下了穹山要再回来这里玩,搞得房间也没退,平白废了许多银子,且再看看她丢三落四的可还有东西留下,别日后找到她,她却要对我生气了。”
虽是满嘴抱怨的话,但一想起她朝自己发脾气的样子,凌鹭便不自知地始终挂着笑容。
他弯着腰,将这房间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却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想来殷童也确实把要紧的都带着了。
凌鹭忙前忙后了好半天,额头霎时间便出了一抹汗。
说到底,自穹山这一路下来,凌鹭连歇息的功夫都没有,身上的衣裳更是早已脏乱不堪,整个人也可堪称是灰头土脸,哪还有平日堂堂国君的风范?
凌鹭自己也知晓这一点,直起腰来擦汗时,却发现是越擦越脏,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便索性去倒了杯水,打算坐在床上休息。
当凌鹭端着温水连喝了两三杯时,他才觉得自己此刻算是真正地活了过来。
他正要去坐在床上时,床铺却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柔软。
底下似有什么东西碍着他,让他十分不舒服。
凌鹭皱了皱眉,便站起身来,将被子拽着掀到一边去。
却发现被褥底下赫然藏着一副卷好的画卷,他好奇地拿了起来,发现上边儿还有一条红绳,精心绑了一个活结。
凌鹭心中便愈发想看了。
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让殷童这平日里粗心大意的人竟舍得这般认真对待?
他想着,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歇。
活结轻轻一拉便缓缓松了下来,十分方便,凌鹭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偌大的画卷。
却在看到上头的内容后,脸色一瞬间阴沉了下来……
卫清忧将房中最后一点余下的行囊收拾妥帖,背在身上便出来推殷童的房门。
她已重新换了干净的衣裳。
“你好了吗?”卫清忧走了进来,却一瞬间凝固住了脸色,“你这是怎么了?”
只见映入眼帘的,是凌鹭一脸颓废地坐在地上,他两眼空洞,无精打采,手上死死拽着一副画卷,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一般。
“你坐在地上做什么?眼下下了雪,地上太凉了,你快起来。”
说着,她就要上前去扶他。
却被凌鹭狠狠挥掉她的手,他朝她吼着,“滚开,别碰我!”
他转过脸时,卫清忧才得以看清此刻他脸上的模样。
两眼发红,像一头委屈的小兽。
卫清忧只觉莫名其妙,“好端端的,你这又是如何?”
她低头,便见到他手里拽着的东西,蹙着眉便抢了过来。
“你!”见卫清忧已经在看了,凌鹭也只得愤愤地偏过头去。
只见画卷上赫然是一名清俊高雅的男子,一身素衣十分好看,三千墨发尽数以一根竹叶似的簪子别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温和而惬意,赫然一位世上罕见之人。
卫清忧呆了呆,眨巴着眼睛,再去瞧画像一旁,发现有一处秀丽的落款。
至亲至爱,吾师是也……
这下子,卫清忧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再去看凌鹭时,眼中带着几分怜悯和心疼。
却听凌鹭在此刻冷笑着自说自话了起来……
第七十二章:辜负
“原来从头到尾,一直是我在自作多情,她早已心有所属,却是她的师傅,那我算什么?我凌鹭,于她而言,什么都不是,真是可笑。”
凌鹭在卫清忧面前一向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在这一刻,卫清忧隐约瞧见他眼角有泪光闪烁,忽而心中一顿。
她说:“不是这样的,我想,殷童心中一直把你当最重要的人看待,这一路下来,我看得非常清楚。”
然而这番说词,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凌鹭双手紧握成拳,“我从来不想当她的朋友,我只想成为她一生的依靠,我为了她,不惜去求顾君酌,拼死打下苍幽的江山,只为了让她成为我的皇后,享受至高无上的尊荣。但她呢?打从我认识她开始,她便离不得顾君酌。”
凌鹭冷笑着,继续说道:“她下山是为了他,进宫是因为他,顾君酌要带走她,她也没有片刻的犹豫,现在为了顾君酌,更是冒险至今,还跟慕容黎那种货色交手,导致现在下落不明,她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我真傻。”
卫清忧只觉得酸涩,“凌鹭……”
回想起之前在屋檐上,殷童一个人孤寂饮酒,对月弹琴的样子,凌鹭这下子全都想明白了,原来那天,在她眼中,他的到来并不是去陪她,反而还打扰了她思念顾君酌!
凌鹭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眼中似有怒火,他忽而将自己的古琴握在手中。
卫清忧盯着他,有些不好的预感,“凌鹭,你想干什么?”
“我才不是顾君酌的替代品,我的琴也不可以是!”凌鹭知晓,当日殷童忽然叫他弹琴,定是想起了往昔她与顾君酌的点滴!
说完这句话,凌鹭犹豫片刻,忽而坚定地将古琴狠狠一劈为二。
琴弦骤然绷断,在房中响起尖锐的声音,木屑满天飞,有些扎紧凌鹭的皮肉中,鲜血顿时自他手中渗出,一点一点滴落在已经毁灭的琴身上。
凌鹭喘了口气,而后松开手,古琴便掉在了地上。
见到这一幕,卫清忧震惊地看着凌鹭,她跑了过去,抓住凌鹭受伤的手,“你疯了吗?!这可是你最珍爱的古琴!”
“我的琴声既比不上顾君酌,不要也罢!”凌鹭余光瞥到地上顾君酌的画像,便想再度迈开双腿。
卫清忧急忙拽住他,“你又想干什么?!你都受伤了!”
“滚开!”凌鹭此刻正在气头上,他早已没了理智,一挥手便把卫清忧扫到了一边。
卫清忧被他推搡在地,只觉得手臂和腰间隐隐作痛。
见他已经拿起顾君酌的画像,嘴里说着话:“你算个什么?你何曾带给她快乐,自打我认识她,便总见她为你悲伤,冒险,现在更是下落不明,你根本不配得到她的爱!”
说罢,凌鹭作势便要去撕毁画像,卫清忧吓得也不顾磕倒在地的疼痛,立马连滚带爬拽住凌鹭。
她拼命摇头,哭道:“凌鹭,你不可以这么做,这是殷童最心爱的物件,如今你怎么可以趁她不在这里擅自做主,你口口声声说爱她,难道这就是你的爱吗?殷童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的!我求你了,求求你冷静一点,现在最重要的根本不是此事啊!”
凌鹭被她劝阻后,手微微颤抖着,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画像一瞬间哐当落地,凌鹭也缓缓滑落在地上跌坐着。
他双眼空洞,嘴里喃喃自语着。
“殷童……你好狠心……”
泪水最终还是顺着眼角滑落。
卫清忧见他如此,根本不敢相信他还是往日高傲的君王,只觉得一颗心被揪作一团,疼极了。
“凌鹭,你别这样,殷童不爱你,还会有别人爱你的。”她还是不敢说出自己爱他。
卫清忧知晓,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他不会接受她的爱的。
她不想自取其辱。
然而凌鹭笑着摇头,吸了吸鼻子说:“这辈子,她不爱我,我便不想再爱其他人了。”
卫清忧的泪水在听到这句话,也跟着不争气落个不停。
她咬紧嘴唇,不敢吭声。
凌鹭,于我而言,你才是最残忍的那一个……
凌鹭踢开了顾君酌的画像,顺带着将依附在自己半个身上的卫清忧推开,全然不顾她此刻也是伤心的。
只见他站起来,摇摇晃晃着推开房门。
“凌鹭,你又要做什么?”卫清忧见他如此,担心地问着,“凌鹭,你要去哪里!”
然而凌鹭就像是听不见她的话一般,失神般奔出房门。
只留卫清忧在身后哭喊。
“凌鹭!!”
再没人应她,房间里空荡荡的安静极了,卫清忧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她便双手胡乱抹去眼泪。
但泪水不知怎么了,越是擦拭,便流得越凶。
到最后,卫清忧索性不去管它,任由它流逝着。
她爬着去抱起被凌鹭摔在地上的古琴和顾君酌的画像,先将画像小心翼翼地卷起、收好,而后便把早已被一分为二的古琴紧紧抱在怀里。
“哥哥,我为了他,亦是付出很多,可他一颗心只有殷童,全然瞧不见旁人,我一路至此,到底为的是什么?哥哥,我好累,我真的好痛苦……”
卫清忧呢喃着卫傅的姓名,满满的委屈全化作泪水,一颗颗不断滴落在古琴上,湿透了琴身。
哭到最后,累得很,卫清忧便将古琴擦拭干净,拼凑着放在一旁,自己则顶着一双红肿成核桃的眼睛,蜷缩成一团,躺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梦里,她任然在丞相府里,在卫傅身边,每日与他不断顶嘴。
画面再一转,她忽然着一身红装,丞相府里更是热闹非凡,张灯结彩,卫傅嘴边挂着笑,眼角挂着泪,对她诉说着不舍。
媒婆不断催促着,卫清忧一双美眸流转不停,羞怯着被盖上了红盖头,任由喜娘和媒婆搀扶着上了花轿。
花轿被八个壮汉抬着不知去了哪里。
当盖头再度被掀起时,卫清忧咬着红润的嘴唇娇滴滴看着眼前的男人。
凌鹭面色红润地盯着她,嘴里是不停的爱意……
这个梦境做得真实,在床上浅睡的卫清忧,嘴角终是扯出了笑意。
她隐约呢喃着梦话。
“凌鹭,我是真的,心悦你……”
时间一晃而过,卫清忧这一睡,外头便从白昼辗转到了黑夜。
夜幕悄然降临。
半夜时,客房的门被一股力量大力推开。
突然发出的声响让正在沉睡的卫清忧骤然吓了一跳,于是连忙从床上惊醒了过来。
“谁?!”
卫清忧惺忪着睡眼,本来因为哭泣而红肿的眼睛已然好转不少,眼角挂着一些残存的泪珠,赫然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她揉了揉眼睛,这才勉强清醒了过来,得以看清眼前的人。
“是谁在那里?!”
她再度出声质问着,却得来一个酒嗝儿。
“额……”
卫清忧慢慢睁大双眼,借着窗外透着的月光,她才发现,来人是凌鹭。
只见凌鹭胸前的衣服半敞开着,露出了白皙健壮的胸膛,他脸上挂着两抹红晕,眼神迷离,嘴边是迷迷糊糊的自言自语和醉人的笑。
他手里拿着一个褐色的酒坛子,身上许多衣料已然被酒水沾湿。
卫清忧见他脚下不稳,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的像个不倒翁,不禁又生了几分头疼。
“凌鹭,你竟是跑去喝酒了?”
“……”
得不到回应,卫清忧也不勉强,下了床去,作势便要扶住他。
然而扑面而来的却是一股浓厚难闻的酒味,熏得卫清忧心中一阵恶心。
卫清忧强忍着不适,对眼前的人又无奈又心疼。
“到底是灌了多少,才能醉成这样,你也真是厉害,堂堂苍幽国君,为了儿女私情,竟糊涂至此,叫我如何说你才好?”她念叨着,还是将他扛在身上。
凌鹭对她来说重得很,卫清忧跌跌撞撞着才将醉醺醺的凌鹭扛到了床上。
“真重,你想着旁人,倒累着我在这里伺候你。”卫清忧抹了一把汗,抱怨着。
她夺走了他手里的酒坛子,将其随意放在地上,而后转身想去为他倒杯水,顺便吩咐小二去为眼前这个醉汉准备醒酒茶。
然而脚尚未迈开,卫清忧的手腕便被一股力道拽住。
她愣了楞,只听身后传来一声虚弱的哀求。
“求你,别走……别离开我……”
凌鹭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愣是拽住卫清忧不放手。
卫清忧感知到手腕处的力道,心中不由得一动。
她强颜欢笑着,“原来你没醉啊,那你便自己起来倒水喝吧,我去让小二为你准备醒酒茶。”
然而凌鹭还是不放手,更是一用力,将卫清忧拽得跌坐在床上。
“别走。”
卫清忧叹了口气,“往日,你总是赶我走的,如今你醉了,凌鹭,现在到底算不算你的真心话?”
凌鹭好似听到了她的哀怨,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因醉酒而显得朦胧迷人。
“凌鹭?”
卫清忧低低地叫了他一声。
突然,凌鹭坐了起来,顺势拉卫清忧入怀,他的动作敏捷快速,再一翻身,便将毫无防备的卫清忧压在了身下……
第七十三章:美梦?噩梦?
卫清忧吓了一跳,看着身上的男人,此时此刻近在咫尺,她的呼吸不经意间放慢着。
“凌鹭,你怎么了?”
“别走。”凌鹭眼神坚定地看着她,呼出的酒气尽数喷洒在她的脸上,熏得卫清忧好似也醉了三分。
不管卫清忧如何问他,他只是重复着这两个字,并坚定地把卫清忧压在身下。
卫清忧的大腿被他死死禁锢着,她心中油然升起一阵危机感。
凌鹭一直死死盯着她的脸,但他好像在透过她的脸,看着什么人似得,这感觉让卫清忧开始有了几分恐惧。
“凌鹭,我知道你现在醉的不轻,所以如果你现在起来,我便继续留在这里照顾你,陪着你,好吗?”
卫清忧叹了口气,劝着他。
凌鹭摇了摇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我如果放你走,你就会永远离开我,本来你心里就没有我,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我一直都……”卫清忧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又犯了糊涂,“我真可笑,居然和一个醉汉争论,说再多,等你醒了也不会记得。”
她自嘲后,对凌鹭说:“放开我。”
“不要。”
卫清忧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便索性不再与他逞口舌之快,自己挣扎起来,想要将凌鹭掀翻在一旁。
然而凌鹭的力气何等大,更何况现在喝醉了。
“放开我,凌鹭,我的手腕很疼!”卫清忧几度挣扎无果,不禁生了几分怒意。
“不。”
“你如果不放开我,我真的要对你不客气了?”卫清忧企图威胁他。
凌鹭一听,顿了顿,他又靠近了几分,忽而生起一抹笑,“你想,对我如何不客气?”
他脸上两抹红晕,衬得他整个人愈发俊朗,让卫清忧自己也有些意乱情迷,最后的理智死死掐着卫清忧,才得以让卫清忧保持清醒。
她稍稍偏过头,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嘴硬道:“我不知道。”
“既然你不想对我客气,那我也索性不对你客气了?”凌鹭眯起双眸,“反正今天正好是个机会,若放开你,你走了我定会不好过,倒不如现在让我好过一点,让我们之间留下永远不可能割舍的回忆,这样,我想就再没人能抢走你了吧?”
他说的话,让卫清忧越来越糊涂了,“我何时说过要离开你了?凌鹭,想不到你喝醉酒,说起胡话的功夫这么厉害,放开我啊!”
“休想。”
说完这两个字,凌鹭用手捏住卫清忧的下巴,强行将她的脸面对自己。
而后俯身含住她的红唇。
嘴唇上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凌鹭闭着眼睛,十分认真。
他很温柔,抿着唇,一点一点品尝她的美好。
卫清忧的唇形生的好看,凌鹭喝了许多酒,只感觉胃里像被火烧一般,但亲她的时候,凌鹭只觉得那灼烧的感觉好似减缓了许多。
他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依靠着本能去想,去做。
卫清忧愣了好久,当嘴唇被眼前的男子不间断地吸吮时,她才终于明白。
此刻她正被他亲吻着。
凌鹭正在主动吻着她卫清忧。
明白这个事实后,卫清忧缓缓睁大双眼,而后开始拼命挣扎起来,她扭着自己的手腕,双腿拼命踢着。
凌鹭听到她自咽喉处发出的呜呜声,感知到了她强烈的反抗,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再度抬头。
“你,不愿意吗?”
他的眼中,散发出哀怨的眼神,宛若一只受伤的小兽,可怜兮兮。
卫清忧只觉得一颗心跳动得十分厉害,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她浑身上下有些滚烫,脸颊双侧有些红润。
她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我,我不是……我……”
卫清忧支支吾吾着,一句话愣是怎么说也说不明白。
凌鹭听到这里,笑道:”既然不是,那就是愿意了?”
他的手指生得好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全然看不出来是平日里握剑握笔的手,然而这样一双手,却在解着卫清忧的衣服。
他一边糊里糊涂说着话。
“你放心,我此生,只爱你一人,苍幽的后位,一辈子只属于你,我要你,做我唯一的皇后。”
这些话,往日里,卫清忧想都不敢想。
但此时此刻,这些话确确实实是从凌鹭嘴里说出来的,是她心爱的男人亲口诉说于她倾听的。
卫清忧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十分玄幻,很不真实。
“我在做梦吗?凌鹭,你真的喜欢我吗?”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着。
凌鹭将她的外衣放在一旁,自己也褪去了衣裳,二人一瞬间,只剩下纯白色的里衣。
卫清忧羞得手指都在发抖,她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
二人十指紧扣,他稍稍松开了对她双腿的束缚,对她愈发温柔起来。
只听他说:“你不是在做梦,我凌鹭,是真的心悦你的。”
卫清忧咬紧嘴唇,眼中闪烁着喜悦的泪光,她颤抖着说:“凌鹭,你可知,我等你说你喜欢我,等了太久了。”
凌鹭低头吻去她的泪。
“不要哭,今晚,我不想再和你去想不愉快的事了。”
卫清忧盯着他,最终朝他点了点头。
凌鹭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再度俯下身去。
卫清忧里衣的扣子正在一点点解开,凌鹭作势轻轻吻着她的脖颈。
她的脖颈雪白,肌肤光滑,凌鹭的吻一个个小心翼翼落在了上面,像对待一件绝世珍宝一般,不急不躁,缓缓而行。
里衣敞开大半,露出紧贴着肌肤的一件湖蓝色衣裳。
这是寻常女子最后的防备。
卫清忧此刻羞的一张脸恨不得尽数埋入地里,她抿嘴,不敢看他。
感受到他的吻细碎繁多,一点点往下。
他扣着她的手愈发用力,她便愈发不知所措起来。
里衣也终于被凌鹭丢在了一旁,同时他的衣服也落了下来,随意丢在地上。
他开始心急了,啃咬着她精致的锁骨,莲藕一般的手臂。
卫清忧感受到男人独有的气息,阳刚的活力,这一切都让她既兴奋又害怕。
这些于她而言全部是第一次。
而这些对女子而言最珍贵的感受,能尽数奉献于心爱的男子,卫清忧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很幸福。
两人最后的防备也缓缓脱落,随意散在地上。
卫清忧下意识挣脱开他的手,用自己的手臂护住身躯。
却被他再度将两只手摆放在枕头上,脑袋旁。
卫清忧的上半身便被凌鹭一双眼睛彻底看了干净。
微风缓缓吹过,凉意渐起,让她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愈发不自在起来,浑身的烫意再度上升几分。
凌鹭抿了抿唇,缓缓俯身,亲吻住她的肌肤。
卫清忧敏感地蜷缩起脚指头,咽喉处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
男人细细碎碎的吻,从卫清忧的锁骨,胸房,一点点往下。
包括她胸前那粒可人的朱砂痣,凌鹭再没有停息自己的进攻。
而后是女人平滑紧致的腹部。
里裤也被褪去。
此刻,卫清忧的身躯算是彻底被凌鹭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觉得那些意乱情迷的喊叫声十分不妥,违背了她的原则,和她作为女子的自尊,故而她不敢放任自己随意开口,只好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享受着这场独特的欢愉。
凌鹭闭着眼睛,同样在享受着。
他正在履行一个男子对心爱的女子应该履行的任务。
卫清忧耳边忽而听到的声响,她忍不住悄然睁开双眼,眯着一条缝偷偷观察着。
却差点吓了一跳。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皎洁的月光。
她看到了此刻空空如也的自己,全身上下未着衣物也就罢了。
不单如此,她更是看到了凌鹭身上,不同于自己的构造。
她羞得立刻又死死闭上双眼,同时一双手用力拽住柔软的床单。
凌鹭片刻后,再度抱住卫清忧的身躯。
他分开她的双腿。
终是轻柔地、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完成了最后一步。
从未感知到的疼痛和幸福感双重交织着,不断给予卫清忧冲击。
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呜咽出声,泪水因痛楚而滑落。
与此同时,原本洁白的被单上赫然落下一抹殷红。
感知到凌鹭的运动,卫清忧抱住他,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脊背上。
男人宽大的背部给了她一丝丝安全感。
她出了一些薄汗,脸色绯红。
一开始的下半身和腹腔中的痛楚也逐渐被迷乱的舒适感取而代之。
隐约听到凌鹭沉重的喘息,还有似野兽般的低吼。
她眯着眼睛,望着身上正在一下接着一下运动的男子,一切的一切都好似梦境,卫清忧被莫名带到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
身躯上的愉悦让她不知所措,慌乱如麻。
在这一刻,卫清忧抽泣着,于他耳边说:“凌鹭,我爱你……”
凌鹭闭着眼睛,嘴角显出一抹笑意。
“殷童,傻丫头,我也爱你。”
说完这句话,他加速了自己对卫清忧的攻势。
本该愈发炙热,卫清忧却在听到他的话后,周身迅速冰冷起来。
体温逐渐下降,九霄云外的理智也迅速回魂。
卫清忧耳边愈发模糊起来,眼前也是,她不再挣扎了,不再呜咽了,她静了下来。
忽然像一条死鱼一般,一动不动,任由凌鹭发泄和摆布。
“凌鹭,为什么这么对我……”卫清忧哭得安静,嘴角吐露出一句如此绝望的呢喃。
痛苦似针扎一般,卫清忧觉得自己十分窒息,像不经意间落入了海里一般。
月色皎洁,夜幕安宁,窗外不时能听到鸟叫虫鸣,屋子里的一切,本该是让人浮想联翩的,但卫清忧只觉得周遭宛若冰窖。
这一夜,于凌鹭而言,似梦一般快乐。
对卫清忧来说,似噩梦一般地痛不欲生。
第七十四章:黄粱一梦
第二日,当太阳翻起鱼肚白时,客房里。
凌鹭已然沉沉睡去,他浑身不着衣物,坚实健壮的长臂揽过卫清忧,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他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意。
反观卫清忧,一夜未眠。
她此刻正死死瞪大双眼,双眸布满血丝,眼眸周遭因落泪许多而红肿起来,原本一张美艳绝色的容颜因横竖交织的泪痕而显得十分疲倦。
她的下唇被牙齿死死咬着,已然红肿破皮,丝丝血迹干涸于嘴上。
身躯似死物般,气氛宁静得可怕,安逸得吓人。
不知过了多久,卫清忧动了动手指,眼眸缓缓转动着。
她的余光渐渐瞥向窗外照射进来的点点日光。
她闭气许久,忽然再度呼吸起来。
于是变得急促和快速,空气被她大口大口吸进肺腑。
卫清忧在半盏茶的功夫后,才觉得自己是真正地活了过来。
原本窒息于海底深处许久许久的她,才彻底挣脱了无形的束缚。
这一醒,心脏也开始复苏,一复苏,便彻骨淋漓地疼痛。
卫清忧慢慢去捂住胸口,感知到心脏的强烈震动,她便鼻间一酸。
心中有了想落泪的感觉,但眼眶宛若遭了大旱的龟裂的土地,连一滴液体也未曾涌出。
卫清忧知道是什么原因。
哭了一整夜的眼睛,加之一夜未眠,酸楚不堪,怎么还能够再哭得出来呢?
她机械性地转过头去看躺在身旁的凌鹭。
明明两人近在咫尺,有了肌肤之亲后更是亲密无比。
但卫清忧却觉得,此时此刻,两个人像隔了一道永远也跨不过的墙一般。
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卫清忧撇了撇嘴,纤纤玉手缓缓搭上凌鹭硬朗的五官和线条。
她像对待心爱之物一般静静抚摸着,指尖划过的每一处肌理,是卫清忧对凌鹭无尽的爱意。
良久后,卫清忧放下手,而后将凌鹭推了推。
凌鹭似在做梦,他呢喃着梦话,轻轻侧了个身。
卫清忧这才得以解脱他手臂的束缚。
她用手臂勉强撑起自己的身躯。
这稍稍一动,便觉得不得了了。
浑身上下没一处舒服的,全部疼得要命。
卫清忧嘶了一声,咬紧牙关不去吵醒凌鹭。
即使身躯像被拆了重新组装,快要散架一般,她还是强忍着。
心中的倔强让她企图维持最后一丝尊严。
卫清忧望了望自己的身躯。
青青紫紫数不胜数,下半身更是浑浊不堪,肿胀无比。
原本雪白的肌肤变得红肿,让她羞愧难忍。
哭不出来,心中的憋屈便愈发多了。
她用莲藕似的长臂往床下随意捞着,捞起自己的衣裳便机械性地往身体上套。
叹了口气后,她起了身,小步小步挪动着。
无外乎是身躯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在此刻端一端千金大小姐走路的仪态。
卫清忧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凌鹭,又瞅见自己的位置上一抹显眼的落红,不禁冷笑一声。
她握紧双拳,一步一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趁着客栈里,大家都还没醒,连小二和掌柜都还迷迷糊糊时,她悄悄溜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卫清忧拖着虚弱的躯体,自己往后院打了几桶井水后,便关上房门开始沐浴。
初冬的季节,让泡在冷水里的她忍不住连连打了喷嚏,鸡皮疙瘩更是起了一层又一层。
但卫清忧还是坚持这么做。
她命令自己在冷水里如此糟践自己的身躯。
这样她才能勉强保持所有的清醒。
“凌鹭,你真的好狠,我卫清忧,算是彻底输给你了,谢谢你在昨晚给我这么痛苦的一遭,让我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你永远不会爱上我,好,以后,我不再烦你了,在你和殷童的世界了,我心甘情愿退出。”
卫清忧在浴桶里自言自语着,双眸空洞无神,若黑洞一般深邃无止。
她说完这些话,只觉得是再度落入水深火热之中。
再不是疼痛了,只是无止境的麻木和冷。
卫清忧缓缓滑入水中,将脑袋没入里头。
她在水中闭气许久,才再度出来。
望着身上的痕迹,她狠狠刷洗着,企图洗去污秽和一切不愉快的记忆。
但下半身黏白色的浑浊才狠狠告诉她,昨夜她的下贱和卑微。
终于还是哭出来了。
卫清忧的泪水混合着冷水,打湿了她的所有。
“哥哥,对不起……”
卫清忧自认为,再没脸回丞相府,面对她那个高傲的兄长了。
不知过了许久,卫清忧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她从浴桶中站了起来。
长臂随手一捞,将干净的另一套衣裳穿在身上。
而后她倒了洗澡水,顺带取了一个火盆,在后院里一把火将昨夜与凌鹭欢愉的那一套衣裳尽数烧毁。
卫清忧望见火光中的破碎,闭上了双眼。
只当一切皆是黄粱一梦,再也不复存在。
收拾干净后,她回了房间梳洗青丝,顺带用胭脂水粉将自己的一张俏脸打扮得更加艳丽。
白皙的粉末和红润的胭脂成功遮盖住了她眼部的红肿和眼底下的一圈青色,也让她整个人愈发焕然一新。
卫清忧瞧着铜镜中的自己,束着利落的马尾,一身火红的骑马装,若秋季绚丽的枫叶般迷人,容颜生得足以倾倒世人,外加水粉的点缀,愈发似黑夜中璀璨的繁星。
这样的她,却终究不如凌鹭心中那个神圣的殷童。
又有何用?
卫清忧气得狠狠劈向铜镜。
铜镜安然无恙,她自己的手掌倒是疼了起来。
卫清忧喘息着,自嘲道:“我这又是在干什么呢?真是愚蠢。”
她站起身来,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去楼下与其他住客一同用起了早膳。
一觉醒来,凌鹭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疼得厉害。
他嘴里发出嘶嘶的声响,捂住太阳穴迷迷糊糊起了身。
奇也怪也,昨日他只记得自己出外去借酒消愁了,怎的会身躯感觉有了一些异样呢?
凌鹭睁开了眼睛,揉着脸仔细查探四周,竟发现整个房间脏乱不堪。
而且自己身上竟没有穿衣裳,反而是悉数散乱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里。
床上有他的衣物,地上也是,床帘也是?!
他嘟囔着:“奇怪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单如此,他发现自己的身上有了几道红痕和指甲的抓痕!
“莫非!”凌鹭不是痴儿稚童,他到底是个成年男子,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急忙去望自己的下半身,再去看了看身旁的位置。
果然发现了异样,还有床单上一处非常明显的,只可能是属于女子的落红。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这到底算什么?!”凌鹭证实自己心底深处那不详的预感,气得大发雷霆。
“果然是酒后乱性,我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要去找一个烟花巷子的卑贱女子发泄,实在是,气死我了!”
凌鹭认定自己昨夜定是因为酩酊大醉后而去寻了青楼的烟花女人,便愈发觉得羞耻和生气。
他突然想起一个关键的人物,便立刻三两下穿了衣服,急急忙忙下楼去了。
此刻已然是白昼,太阳完全升起,照耀着大地。
凌鹭四处搜寻着,果然看见卫清忧若无其事地在吃着早点,他赶忙跑过去,将她拽了过来。
卫清忧被他吓得手里的包子都掉到了地上。
见他慌慌张张的样子,蹙眉说:“公子,你大清早的又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好歹也让我把这包子吃完吧,你瞧瞧,现在都掉地上了,脏成这样我还怎么吃啊?”
她的抱怨让凌鹭随即回答道:“行了行了,不就一个包子嘛,大不了我等会再买给你?现在出事了,你快些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一些话。”
“你要我回答你什么?”卫清忧不解地问道。
凌鹭见大堂里许多双眼睛皆八卦似得朝他们这里瞅了过来,顿时觉得喉咙里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如何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叹了口气,最终扯着卫清忧说:“走,回房再说!”
卫清忧就这样被他又拉回了房间里。
凌鹭走得急,却未曾听到身后其他住客的对话。
“这小两口的感情可真是好啊。”
“可不是嘛,昨夜你们有没有听见啊?”
“听见了听见了,他们那些声响,唉呀妈呀,让我整宿睡不着啊。”
“就是啊,羞死人了,不过他们郎才女貌的倒是着实般配。”
“说得也是。”
……
凌鹭小心翼翼关上房门,又跟做贼似得确认了好几回,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去问卫清忧。
“其实我想问你,昨夜……”他顿了顿,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
卫清忧一听他这样问,心中一惊,心虚地看了看他。
“公子,昨夜怎么了?”
她已把东西都收拾了干净,按理说不该有什么纰漏才对,想到这里,她便又理直气壮了起来。
反倒是凌鹭有些羞于开口了。
“那个,昨夜,你睡得可好?”
卫清忧挑了挑眉,睡得好不好,他还问吗?当然是不好了!也不看看这都是拜谁所赐?!
她清了清嗓子,冷声道:“还行,怎么了?”
凌鹭用手指挠了挠脸颊,“哦,那就行,其实我是想问你,昨夜,昨夜我心情不佳,喝了点酒,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其实他是想问,他有没有带别的女人回来。
卫清忧哪能不知道他想问什么,此刻她还在气头上,便故意激着说:“你昨夜喝酒了吗?这我倒是不太清楚,昨夜我早早便睡下了,不过,倒是半夜的时候,听到公子的房里传来一些不太寻常的声响,而且愈发大声了,公子,你昨夜是做什么噩梦了吗?”
凌鹭一听她这么说,一颗心便死了一半。
果然,自己果然同那些陌生女子做了不得体的事端!
凌鹭咬了咬牙,脑海中忽然说过一幕。
羊脂玉般的肌肤上,一粒诱人的朱砂痣……
凌鹭大惊,随即摇了摇脑袋,将那些不该有的画面尽数赶走,同时掐住自己手腕处的衣袖,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是吗,我知道了,抱歉,昨夜我有些不舒服,翻来覆去的可能扰了你。”
凌鹭低着头,一张脸黑沉沉的。
卫清忧淡然一笑,笑得十分灿烂。
“无碍。”……
第七十五章:癫狂
国宗门。
当悠思千里迢迢从穹山赶回来时,却被堵在门外,不得进入。
只见悠思正在门前破口大骂。
“你们是不是都瞎了,连我都不认得了吗?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国宗门自打事端重重后,便加派了人手看护,除了原先的结界封印外,更是派了几个弟子日夜严加把守。
只听一个弟子位于高墙上,手握长剑不屑地说:“你说你是悠思师姐?证据呢?你如何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
悠思咬了咬牙,“整个国宗门谁不知道我悠思是师尊的徒弟,公孙师尊的女儿,你果真是瞎了眼了,竟还叫我证明!我命你现在赶紧开门,不然的话,等会我定让我父亲和师傅狠狠责罚你!”
“呸!”那男弟子一听,气得火冒三丈,“你算个什么东西,也该冒充悠思师姐,更甚至大言不惭,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你这个市井泼妇,长相如此丑陋,是谁给你的胆子来国宗门撒野?疯了吧你,我才是劝你快滚,免得等会,有你好受的!”
听他这般说,悠思愣了愣,这才住了嘴,顺道抽空看了看此刻的自己。
此刻的悠思,再无往日的风光,因为日夜兼程从穹山赶路至此,整个人早已变得狼狈不堪。
衣衫褴褛不说,从头到尾都灰头土脸的,因为匆匆忙的,悠思竟忘了拾个面纱遮盖住自己脸上的伤疤。
此等狼狈模样,也难怪那些弟子再认不得自己了。
那高墙上的弟子还在自言自语辱骂着。
“你看看你那样,我虽是新来的,但听闻悠思师姐清秀无双,气质非凡,哪是你这幅样子,瞅瞅你脸蛋瓜子脏的,还有那蜈蚣似得疤痕,骇人死了,快滚快滚!”
悠思一听,呆若木鸡,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脸颊,当抚摸到那凹凸不平的疤痕时,她委屈又气愤,泪水便不自主地在眼眶里打转着。
“你,你!你竟敢这样羞辱我?!明明,明明是殷童那个贱人害得我狼狈至此,你们一个个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区区一个下等弟子,也敢这样对我吗?!不可以,你凭什么不放我进去,凭什么!你胆敢对我口出妄言,我定要将你击毙于此!”
说罢,悠思甩出隐于腰间的长剑,怒气冲冲便要奔向那高墙上的弟子。
那弟子哪料得到她撒泼后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于是防不胜防,只好下意识蹲了下去,顺带用双臂护住自己,瑟瑟发抖着。
就在此时,国宗门的封印大作,一阵光亮大现,悠思还未靠近那弟子,便先被那偌大的白洁封印弹得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封印本就用来防范外敌,力量自然不可小觑。
悠思这般作死,此刻已趴在地上,口头鲜血不说,手里的长剑也扔在一旁了。
那名男弟子见状,惊得不知说什么好。
只能哆嗦着嘴唇跌跌撞撞站了起来,索性扶住高墙才未站不稳。
“你,你……你是哪来的疯婆子?国宗门前见不得血污,你犯了忌讳,我劝你,还是快快逃命去吧,免得等会被其他厉害的长老发现,便要受皮肉之苦了!”
他以为这样故作威胁,她就会因为恐惧而落荒而逃。
哪知悠思似疯魔了一般,被击倒后虽站不起来继续进攻,却也是赖着不走,她嘴里混合着鲜血,恶狠狠地念叨来念叨去那么几句话。
“这里是国宗门,我是悠思,是父亲的女儿,师傅的徒弟,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们凭什么不放我进去……怎么可以……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正当那名弟子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国宗门的大门就在此刻轰隆隆打开了。
悠思转头看去,只见寒铁玄冰打造的大门后,正一步一步走出来一个人影。
公孙靖许久未见这个女儿,此刻真正见到了,他却并未感到一丝一毫的高兴。
初冬的雪过了几天几夜也未曾下完,公孙靖踏着雪层,缓缓行至悠思身边。
看着她狼狈至极,公孙靖只觉得太阳穴嗡嗡作响。
悠思终于见到公孙靖,便像见到了希望一般,她从未像此刻这般如此眷恋她的父亲。
再顾不得浑身的脏乱和脸上的血污,悠思疯了一般爬到公孙靖身边。
她双手死死拽着公孙靖的衣摆,泪水混着泥和灰尽数沾在了公孙靖干净的衣裳上。
“父亲,父亲,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女儿便要死在这里了!”
悠思将苦楚化作如此一句话,混着泪倾倒着。
她此刻有些疯癫,全然看不到公孙靖愈发阴沉的脸色。
公孙靖平静了许久,才勉强做到心平气和地开口:“你是我的女儿,在这国宗门,谁能害你?”
除非,是你自己作死……
但这句话,公孙靖忍在了心中没说出来。
悠思便在此刻恶狠狠指向高墙上那名早已吓得跪了下去的弟子,说道:“是他,便是他这个不长眼睛的狗东西,认不得我便不说了,更是对我出言不逊,害得我被师傅设下的结界打伤,实在可气可恨,父亲你快些,快些帮我罚了他,最好,最好打死他才好,逐出国宗门,让他生不如死才最好了!”
悠思说完这些话,眼睛里闪烁着阴毒的光芒,见公孙靖并未如她所料勃然大怒,反而愈发沉寂下去,连过问的话都不再说一句了。
她以为是火力不够,于是愈发不怕死地说着。
“父亲,父亲,如若不重重罚他,以儆效尤,只怕日后定会被其他弟子拿来做笑料暗自耻笑的,他方才大言不惭,不仅是辱骂了我,其实更是扫了公孙家的颜面啊,父亲!”
她说的真切,然而公孙靖终于在她说完这么最后一句爆发了。
悠思上一秒还得意洋洋的,下一秒却猝不及防,被力道十足的一个巴掌扇的再度倒在了地上,嘴角的鲜血涌动更多了。
悠思喘着粗气,愣在了原地。
她捂住自己中肿胀不堪的脸,呆呆地望着公孙靖。
“父亲,这到底是为什么?忽然间,竟如此对我?”
公孙靖起伏着胸膛,怒声道:“孽女,还敢提及公孙家的脸面,事到如今,公孙家的颜面全部都是拜你所赐,被你尽数丢了个一干二净了!”
“不可能,父亲,怎么会是我呢?”
悠思咬住下嘴唇,颤抖着身躯唯唯诺诺说着。
“不可能的,怎么会是我丢尽了公孙家的颜面呢,明明是旁人,是殷童,是其他与我作对的人啊父亲!你怎么可以打我?!”
公孙靖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说:“方才说要再添杀孽的,是你,现在你还敢说是旁人害你,我公孙靖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肖女儿?你说,难道是你师姐,还是其他什么旁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与那魔头为伍,逼你看着那魔头慕容黎打伤自己的父亲而不管不顾,一走了之的吗?你还敢说不是你丢的脸面?我现在告诉你,打从你同那魔头狼狈为奸开始,便再也不配为公孙靖的后代!”
说罢,公孙靖腿一发软,再没了力气,浑浑噩噩滚在雪地上。
雪花落了他一身,也落了悠思一身,此刻悠思已然泣不成声。
她哭着要扑到公孙靖怀里,却被他一次又一次地推开。
公孙靖骂完她,自己也忍不住掩面痛哭了起来。
嘴来一直呢喃着:“阿琦,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悠思哭道:“父亲,若不是殷童害得我毁了容貌,一辈子抬不起头,我怎会不择手段与杀母仇人为敌?父亲,我并未真的想如此的,我是,我是想待慕容黎替我杀了殷童后,我再为母亲报仇的!父亲,你且听我说明白!”
公孙靖仰天抹了一把泪水,抓住她的身躯摇晃道:“女儿啊,你师姐她自上次的事端后,不是已经不敢回来了吗?她如今再不敢堂堂正正回国宗门当师尊的徒弟了,算了吧好吗,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不够!”悠思气得挣扎起来,“这远远不够,这怎么够!比起她对我的伤害,这点鸡毛蒜皮的惩罚怎么能算?!父亲你别忘了,纵然殷童犯下诸多错处,师傅前不久还是念着她想着她,甚至甘愿使用离魂**,这些我全都记得,你休要骗我!”
公孙靖气得大吼:“可是你不也是出逃对付她去了吗?若不是如了你的愿,你又怎舍得这么快就回来呢?”
悠思一听,才终于平静了几分。
“是啊,我总算是还了她一些痛楚回去了。”她冷笑着。
公孙靖只觉得痛心不已,“你告诉我,你把你师姐如何了?”
“死了,自然是死了,不然,如父亲所言,女儿怎舍得回来?”悠思嘴角的笑意愈发大,衬得那长长的伤疤十分可怖。
“不可能!”公孙靖心中的恐惧愈发深重,“不行,你现在就随我回去,到师兄面前说个明白。”
一想起顾君酌听闻殷童的死讯后的反应,公孙靖便再不敢深想了。
“不可能归不可能,但这是事实,这是我亲眼所见!”
“殷童死了,那贱人死了,哈哈哈哈!”
悠思突然癫狂大笑起来,在这幽幽雪地中显得尤为人……
第七十六章:审判
国宗门,玄武殿。
此刻所有国宗门的弟子正悉数等候于殿外。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却仍旧不得任何命令可以离开,有些人不慎穿得稀薄,在雪地中被冻得不太舒服。
于是很快的,抱怨的声音也开始此起彼伏起来。
正当众人皆交头接耳时,只见人群外不知是谁高喊了这么一声。
“公孙师尊到!!!”
公孙靖的到来成功地压下了所有小声的交谈,所有国宗门的弟子全部住了嘴,转而悉数弯了弯腰身,同时嘴里高喊着。
“恭迎公孙师尊!”
国宗门门规森严,纵然公孙靖毫无修为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但在这里,也没有人敢对他有一丝一毫的不尊敬。
接着,大家十分自觉地退到一边,皆为公孙靖让出了一条道路。
公孙靖脸色阴沉,这次他并不是独自前来的,而是身后还压着一个人。
这个人灰头土脸,但看得出来是个女子,她低着头,所以大家看不太清。
公孙靖暗自松了口气,幸好悠思如今这样,大家一时半会还认不太出来,不然这里全部都是往昔的弟子,传了不好的名声出去,对悠思也不好。
纵然事到如今,公孙靖还是下意识想去袒护自己的亲生女儿,即使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悠思,如今的名声也已好听不到哪里去了。
“走吧。”他朝身后的悠思喊了一声,正想推开玄武殿的大门。
谁知,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冲出一个人。
此人一上来便对低头不语的悠思非打即骂。
“好你个疯子,你还敢回来!你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说!快说,你把大师姐弄到哪里去了?!快说啊你这个蛇蝎毒妇!”
公孙靖也被吓了一跳,待定睛一看,却发现是个熟人。
他连忙去拨开那人拽着悠思的手,说:“红袖,你这是做什么,先放手!”
被喊了姓名的红袖愣了愣,随即松了松手,退了一步,但她仍旧对悠思怒目而视着。
“悠思,公孙师尊护着你,我看在公孙师尊的面子上,先不对你动手,我且问你,你把我大师姐害到哪里去了,说!”
一直低着头的悠思听到红袖的强烈质问,赫然抬起头,脸上那道骇人的伤疤也随即亮了出来,显得愈发不好看。
“呵,地狱。”
“你说什么?”红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了!”
“说清楚又如何,怕你不成?!你给我听好了,殷童那贱蹄子,早就下地狱了,也就是她死了,死了,你现在听懂了吗?!像她那种贱人,死了就该下地狱。红袖,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寻常里总为殷童端茶倒水的下作弟子,到了我这里,你连给我提鞋你都不配!纵然今日没有我父亲,你又能奈我何?”
悠思嘴里飘出一句接着一句恶毒的话语。
“红袖,你忘了吗,当日九玄玲珑塔里,你不过是条任我践踏的野狗罢了!”
红袖被她提及往事,脑海中顿时闪现出当日于九玄玲珑塔中的场景。
红袖气得顿时脸色涨红,说:“当日,若不是你那般对我,又怎会激得大师姐为了救我而遭了你的算计,如今大师姐被迫离开,全拜你所赐,你竟还敢害死她!今日,我便杀了你,为大师姐报仇!”
说罢,她双手凝结成掌,整个人朝着悠思直直冲了过去。
“住手,住手!”公孙靖下意识便张开双臂,整个人硬生生挡在悠思面前。
“父亲,你让开,今天,我便要将她彻底打死!”悠思眯着眼睛狠狠说道。
红袖因为公孙靖的阻挡,不敢对他不敬,只能硬生生停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呆愣住了。
同时,他们也因为红袖而认出了悠思。
于是议论四起。
“天啊,那居然是悠思师姐!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就是啊,活像个乞讨的疯婆子。”
“想不到她这么恶毒,早前竟对红袖暗中下毒手!”
“这有什么啊,还不都是因为人家有一个师尊的爹呗。”
“说得也是啊,不过如今她相貌丑陋,也实在贻笑大方。”
“就是,竟敢迫害殷师姐,等会顾师尊定然饶不了她!”
“又有好戏看咯。”
……
一句一句,往昔原本阿谀奉承的嘴脸,在今时今日尽数换作了数不清的嘲讽和落井下石。
悠思被他们的声音吵得心烦意乱,脑袋更是疼得厉害。
她双目赤红,咬住下唇,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如此待她?
悠思只觉得不公平,她的泪因为一颗心渐渐沉寂而再也流不出来。
只觉得十分冰冷,她不是疯子,也不是囚犯,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视她如敝履?
“住嘴,住嘴!统统住嘴啊!!我如何,轮得到你们挑三拣四吗?我如今变成这样,全是你们的错!”
悠思开始疯魔了,她的恨意似破了土的藤蔓,无边无际且肆意张狂地滋生着,几乎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她瞪着红袖,怒喊道:“待我杀了你这贱人,让你同殷童去作伴后,我再将其他人杀了!”
说罢,悠思大力推开挡在面前的公孙靖,打算大开杀戒。
公孙靖没有法力,脚下顿时踉跄着,他喊道:“悠思,你不可以这么做!”
悠思此刻已然心魔助长,她全然无了理智,脖颈处快速攀爬着可怖的青筋和红色的纹理。
“父亲,我不愿伤你,你休要阻止我!”
大家见她变成这样,吓得顿时连连后退,却把红袖退了出去,打算让她去吸引悠思的注意力,以求自保。
红袖见人心冷漠至此,咬唇说:“你,你们……”
“红袖啊,她的目标是你,你还是乖乖受过去吧,省的连累我们。”
“是啊是啊。”……
众人齐声附和着,说得红袖握紧双拳,只觉得委屈。
就在这时,只听一道声音响起,所到之处如洪钟般响亮,贯彻人心。
“国宗门何时轮到你们擅作主张了?吵吵嚷嚷的,一个个大言不惭,是要反了天了吗?!你们眼里,可还有门规尊卑!简直放肆!”
与此同时,一直紧闭着的玄武殿大门应声打开。
发出了低沉的轰隆隆声,宛如雷霆降世,让所有人低下了头,皆不敢说话。
公孙靖趁机将神志不清的悠思拽了过来,说道:“司马长老,您莫要动怒,一切皆是我的不是。”
司马长老在听到公孙靖的话后,拄着龙头拐杖缓缓于黑暗中走出。
他不怒自威的面容让周围的气氛冷得可怕。
只听他说道:“公孙,你确实有错,在玄武殿前同弟子们胡闹至此,哪还有个师尊的样子?你还错在,教出这么个不忠不孝的女儿,实在可气!事到如今,国宗门颜面尽失了,你说说,怎么办吧。”
这番话,让公孙靖自责不已,他摇了摇头,说道:“如您所言,子不教,父之过,现在一切如何,我公孙靖无怨无悔,一切听凭师兄发落。”
司马长老冷哼一声,转身朝玄武殿内鞠躬问道:“师尊,现在该如何?”
他问候的功夫,玄武殿内顿时灯火通明。
一盏盏烛火快速闪耀着,扑哧扑哧的火苗声总算是添了几分暖意。
而火焰照射出的,正是已经就坐与玄武殿其余位置的国宗门高层,还有唯一主位之上的顾君酌。
顾君酌一脸疲态,往昔清冷的面貌因眼底下一圈青色而显得愈发消瘦,便也衬得棱角愈发分明,五官更是精致。
他挑了挑眉,说:“带进来吧。”
他的意思,自然是让公孙靖和悠思一同进殿。
想必正是因为方才殿外的胡闹,顾君酌才会因此而感到心烦意乱。
他接着说:“至于其他弟子,身为国宗门的人,胡乱嚼舌根的本事,国宗门谁都教不起,悉数由司马长老领着去,挨点惩罚再说,全部退下吧。”
顾君酌一旦发号施令,国宗门上下莫敢不从,于是只好闭上嘴巴,老老实实排好队,一个个跟在司马长老身后走着。
司马长老的胡子气得差点就要翘起来了,只听他冷哼一声,说道:“你们这群小崽子,一个两个的学了点本事,就都撺弄着要造反是吧?敢给师尊和国宗门添堵,等会非把你们的嘴巴一个个都缝了才是,在本长老这里,惩罚只增不减,小兔崽子们,给本长老翘起尾巴老老实实挨着,再敢同今日这般胡作非为,本长老就把你们的屁股毛都给秃噜平咯!”
这番话引起的,又是一众弟子的怨声载道。
顾君酌见老者如此袒护自己,心中的烦忧方才散去了几分。
他嘴角总算是扯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暗自摇头着。
红袖见状,不甘心地在底下喊道:“师尊,您这次若再不罚了这悠思,只怕人心不平!”
顾君酌见她心心念念全是殷童,脑子里便又想起殷童往昔的一颦一笑,只觉得又开始心底不舒坦起来了。
他挥了挥手,“红袖,念在你忠心护主的份儿上,这惩罚你便不必了,乖乖回房去吧,莫要再生事端了,本尊自会将此事妥善处理的。”
红袖再想说什么,但顾君酌已然不悦,所有高层更是擦亮了眼睛阴沉沉盯着她,她吓得抖了抖身子,吞了吞口水,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红袖谨遵师尊之命,就此告退。”
顾君酌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