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夫人的愤怒
钱垛子不服气地去拿自己的账本儿，钱守旺在后面还不忘鄙夷地叨叨一番，“俺瞧好儿？俺就怕瞧瞎咧俺的眼儿也瞧不好！”梅九仙无奈地看了看钱守旺，对这个不怎么有正流儿的老爷也实在没辙，她唤了唤钱串儿道，
“去把钱进给俺叫来，俺有话跟他说！”
“是，夫人！那钱来叫不叫咧？”钱串儿这么问倒是叫梅九仙有些意外，难道自己说得话还不够明白？
“就叫钱进就中咧！”梅九仙道。
“那钱来整天跟影子似的跟着钱进，俺怕他也跟来。他要是实在要跟，俺该咋弄咧？”原来钱串儿为难的是这个。
这也不怪他，这钱来就像长在了钱进的身上一样，他可以一天不吃饭，估计也可以一天不睡觉，可就是一天也不能离开钱进。不论谁说也不顶用，不论谁说，钱来也不在乎。钱串儿这么以提醒倒叫梅九仙想起来，这个钱来也的确该规制一下了。
“跟来就给他打回去！俺就瞧不惯这钱来的样子，都在钱府咧，还不知道谁是老爷咧？整天跟在钱进的屁股后面转悠，你问问他咧是钱进是他的老爷还是俺钱守旺是他的老爷咧？”提起钱来，钱守旺的怒气始终是不小。
“呦？老爷，这话儿也就您敢说俺可没那个胆子。说咧不听不说还惹咧一肚子的气。”钱串儿对钱来也是满腹的牢骚。
“瞧你们这怂样儿咧，咋说也是跟着俺钱守旺这么多年的伙计，就一个后来的都能把你们欺负成这样儿！你说说你们这怂样儿到底像谁咧？”钱守旺咬牙切齿地数落就差上刑来解恨了。
“你给俺嘀咕啥？”钱守旺又不是聋子，钱串儿嘀咕啥他当然听见了。
“俺说俺现在就去把钱来叫来给老爷出去。”钱串儿嘀咕一句走了。
梅九仙看着两个人在那儿你一言他一语的，脸上却深沉了下来。
“瞧见咧吧？一个钱来都要把咱府上给搅和乱咧。”钱守旺看了一眼梅九仙也不多说什么了。
“一个老爷咧，见天儿跟个伙计斗嘴还总输，俺也真是服气你咧！你自己个儿都没把自己个儿当老爷咧！跟个伙计没完没了的！”梅九仙看了看有些暗淡的火盆儿。
“不是俺跟他们没完没了，是他们实在太气人！”
“不是俺替钱来说好话，俺倒觉得他挺顺眼的，不说别的，俺瞧这钱来倒是挺顺眼儿的，不为别的，就瞧在他对钱进的那份儿忠心上。”梅九仙扒拉了两下火盆儿，往里面添了点儿木头块儿。
“夫人，要说忠心这也少不了俺呀!”很快，钱串儿就走了回来。
“你可拉倒吧！你忘咧你把夫人给扔下自己跑咧的事儿咧？”钱垛子拿着账本儿走了出来。
“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好算你的帐比啥都强咧！”钱串儿满脸通红。
“俺就是好好的算俺的帐咧！”钱垛子拿着账本儿走了过来。
“看来咱们府上这种热烈讨论的氛围还真是不用培养咧啊？”梅九仙咂摸了一下牙花子，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这点不用夫人操心。”钱串儿嘿嘿地笑着。
“可俺不咋稀罕这吵吵嚷嚷咧，俺就稀罕那耳根子清静一点儿咧，你们要是继续这样儿，俺还真得想想是不是赶出去一个？”梅九仙故作思考状，吓得钱串儿和钱垛子浑身都哆嗦了起来。
“可不中咧，夫人！俺们从小就在府里长大咧，轰出去叫俺们去哪儿咧？再说咧，这过去日子那么紧巴俺们都留在府上咧！眼瞧着府上的日子越来越好，夫人可不能不要俺们咧！俺们其实都不是真吵架咧，俺们关系好得很咧！俺们就是亲兄弟咧！夫人如果稀罕清静俺们不吵吵就是咧，夫人何至于把俺们轰出去咧？老爷，你得替俺们说说好话儿咧，俺们都在府上待咧这么多年咧，出去能做啥咧？这老爷夫人不能有咧新伙计就不要俺们咧……”钱串儿和钱垛子像两个受气得孩子，此刻正抱在一处互相群暖。
“瞧瞧你们那怂样儿咧？”钱守旺恨不得把这火盆儿都扣在他这两个没用的伙计的头上。
“中咧，钱进叫没叫咧？”梅九仙忍着笑道。
“叫咧，夫人，钱进手里还有一点儿活儿，说随后就到！”钱串儿语毕，钱进果然从后院儿走了过来，也的确不出意料，身后跟着钱来。
“还真是没有一点儿意外咧啊！”看到钱来那一刻，钱守旺道。
“夫人，您找俺咧？”钱来脸上挂着笑走到了梅九仙的近前。
“谁找你咧？夫人是找钱进的，你非得跟着！”钱串儿瞪了一眼。
“俺又没问你咧！再说咧，找俺哥就是找俺咧！”对于钱串儿，钱来向来都是能不客气就不客气，能顶一句觉得不顶半句。
“还找你哥就是找你咧？你问问你哥答应不答应？就算你哥答应咧你也得问问老爷夫人答应不答应？”钱串儿把个嘴巴撇得老高。
“钱来，听夫人说话！”钱进倒很是恭敬，他没有过多的语言，可只要那么几句不论是钱府的谁都会不自觉地听了进去。
“别忘咧这里可是钱府，能待就待不能待走人！”钱串儿斜着眼儿瞪了瞪钱来。
“哎？俺待不待啥时候轮到你说咧算咧？”钱来再次被激怒。
“俺说咧算？俺说咧算你早都被轰出去咧！”有钱进在，钱串儿的胆子也大了，他叉着腰像个要干仗的公鸡。
“你以为你是谁咧？你以为俺乐意留下来咧……”钱来当仁不让。
“钱来，中咧，别跟串儿兄弟贫嘴！咱听夫人的！”钱进的语调并不高，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像是被震慑住了一般，钱来闭嘴了，钱串儿也不说话了，屋子这个时候才沉静了下来。
没错儿，都得听梅九仙的，别人儿说啥那都是白搭功夫！
“既然都听俺的，俺就说上一句。”梅九仙神色凝重了不少，一直沉默不言的她这个时候把手从火盆儿上收了回来，略带深邃的眼神儿在每一个伙计的脸上掠过，一遍两遍。
“俺来这个府上也有些日子咧，俺知道，大家伙儿，包括老爷都让着俺，叫俺说咧算，可俺心里知道，老爷才是这个宅子真正的当家的，俺该说啥，该办啥，不该说啥，不该办啥，俺也得寻思寻思！这钱进和钱来也是后来咱们府上的，这钱来对钱进忠心咧，俺不说啥。可钱来咧，这儿不是你们当年的丐帮咧，就算你再咋瞧不上俺们，可毕竟也是在钱府上混口饭吃咧，这既然在钱府混饭吃，是不是也得守点儿钱府得规矩咧？”这个女人笑得时候叫人觉得浑身骨头发酥，可这个女人凶的时候，为啥又会叫人有些胆寒呢？
“夫人说地对，俺这兄弟经常没大没小的，俺说他！”钱进听出了梅九仙的意思，的确，他作为大哥的确应该对钱来的过失担负点儿什么责任，看着钱来仍然站在那儿无动于衷，钱进提醒道，
“快跟夫人认错儿！”
“是！夫人，俺记下咧。”钱来张了两下嘴儿终究还是低顺了下来。
“你们这些日子这棺材做得咋样儿咧？”梅九仙问道。
“俺大哥这些日子忙得腰都直不起来咧！”说道做活儿，钱进是钱府首当其冲的功臣，钱来一直是看不下去在眼里，这下可有了时机。
“直不起腰来就对咧！别忘咧俺找你们是做啥得？要是整日闲得就剩下烤火咧俺还要你们做啥？”这是梅九仙第一次对钱进钱来这样说话，在场的人都有些意外。这句话也是说给钱来听的，只是梅九仙自己心里很清楚，钱进心里也多少明白，只可惜，该明白的人似乎有些糊涂。
“夫人教训地对咧！俺是在见天儿地赶工咧，可这活儿的确是有些太多，俺一个人儿做起来是有些吃力，如果全部都做完，可能还要两天功夫咧。”钱进始终保持一张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脸，那俊逸的面容更多了几分深沉。
“你一个人儿？俺明明是请咧两位木匠师傅咧？”梅九仙盯着钱来，那眼里满是责备，看着他低下了头去，又把目光转向了钱进，时间就再她这样转来转去中流逝。大家似乎都再等着梅九仙爆发，可惜，她出奇地有耐心，就那样一直地盯着看着。
“别难为俺哥咧！俺好汉做事儿好汉当！俺不会做棺材！”钱来猛地一个抬头，他无法再无视这双眼睛里的火气，也无法看着钱进这样被人数落，那可是他可以为之付出生命的大哥。
“夫人老爷教训地是，俺以后一定叫钱来好好儿做活儿，请老爷和夫人再给他一点儿功夫。”钱进对这个兄弟也是颇为头疼。
“话说得轻巧！钱府都养咧一个白吃饭得多少日子咧？感情不是花你们的银子你们不知道心疼。”钱串儿嘀咕着。
“咋？谁白吃饭咧？”钱来不服气，可这种没有底气的话根本禁不起审问，当梅九仙头来探寻的目光时，他立马就低下了头去。
“你！俺说得就是你！你是个木匠咧可连个棺材都做不出来，不是白吃饭是啥？”看着钱来居然也有低头的时候，钱串儿可不肯错过这样的机会。
“咋做不出来？不就是一口棺材咧！俺是不希罕做咧，俺要是想要别说一口棺材咧，就是十口也不在话下！相当年，俺和俺大哥……”
“别跟俺想当年想当年的咧！想当年俺还是大少爷咧！”钱串儿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是那样的张狂是那样的肆无忌惮，当收到了沉寂的回应后钱串儿意识到自己的莽撞了，他的笑也戛然而止了。
第一百零八章 算账
有了梅九仙和钱进在场，钱串儿怼起钱来那是毫不含糊，本想用点儿猛的给钱串儿点儿教训，可梅九仙却没给钱来这个机会。
“你过去是做啥的俺不管，可你现在是在俺们钱府咧！在钱府是做啥子得咧？是做棺材的咧。做棺材是为咧啥咧？不是为咧俺梅九仙，也不是为咧他钱守旺。或许你觉得是为咧你大哥，可俺告诉你，你也不是为咧他，你是为咧你自己咧！为咧你自己能有个手艺，为咧你自己能有个吃饭的能耐，为咧你自己能活在这个世上咧！俺敬佩你的义气，可义气不能光是靠嘴上说，靠心里去想，也得靠这手上去做咧！现在这活儿都是钱进在做咧，你大哥已经有咧手艺，现在就差你咧，你大哥在等你，俺们也在瞧着你，你可不要叫俺们觉得你只是一个会说大话的人！”梅九仙一双杏眼毫不含糊地直盯着钱来，叫这个平日里混不吝的人有了些胆寒，他躲闪的目光无处安放最后只能停留在脚上，这回没用钱进告诉，自己就低声嘀咕了一句，
“夫人……说得对咧，俺……俺会好好儿做！”
钱守旺嘴角掠过一丝得意的微笑，为了不叫人看出来太过得意忘形，他用手挡了挡，钱串儿就没那么有涵养了，他差点儿没把嘴唇扯到耳朵根子下面。
“明白最好，你先去干活儿咧，俺还有话要和你大哥说咧。”梅九仙发号施令，钱来乖乖地离开，没有一句反驳。
“还有，这个府上没有谁想着要害你大哥，也没人能害得了你大哥，希望以后在叫钱进一个人的时候你该干嘛干嘛！”梅九仙朝着钱来的背影提了一句，钱来迟疑了一些，既而点了点头。
前厅已经肃静到了极点，除了梅九仙其他的人似乎都已经忘记了该如何说话，梅九仙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始终面不改色的钱进，说实话，梅九仙怼别人可以，可在看到钱进的时候总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紧张。
“俺这么说他你不高兴咧？”梅九仙问。
“咋会？夫人说地对，俺没有不高兴咧！”钱进立马收回了放在钱来身上的目光。
“没有就对咧！这个钱来也早该懂点儿规矩咧！还不是俺钱守旺夸海口咧，要是在俺的府上都待不下去的主儿去哪儿也待不长咧！”钱守旺撇着嘴儿道。
“是，老爷说地是，俺一定好好管教钱来。”不得不说，钱进在守规矩这方面堪称府里的典范，也只有在他这里，钱守旺才能真正体会老爷的真正含义。
“中咧，俺找你就是问问棺材的事儿咧，现在没事儿咧，你也走吧！”梅九仙道。
“是，夫人。”钱进并不多问一句乖乖退下。钱守旺喜滋滋地看着梅九仙，这种喜悦是发自心底的，所以毫不保留地跃然脸上。
“你的手还没烤暖和吗？”看着仍旧蹲在火盆儿边上儿的钱串儿，梅九仙的脸冷若冰霜。
“啊？暖，暖咧！早都暖咧！俺这就去干活！”钱串儿搓着手匆忙地逃开。
“你还没烤完手吗？”看着还蹲着的钱垛子，钱守旺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钱垛子不耐烦地白了一眼就要起身。
“府上的帐怎么样了？”梅九仙问道。
“能咋样儿咧？”钱守旺满脸的鄙视。
“那老爷您可要失望咧！俺这帐算得咧！夫人，咱们前一段时间一共卖出去八口棺材，其中十两银子的卖出去六口，十五两银子的卖出去一口，还有一口是王寡妇死咧老头子的时候卖出去的，一两银子的定银就叫她把棺材拉走咧，剩下的八两银子至今没还。另外，夫人您还白送出去一口……”说这话儿的时候钱垛子的眼神儿瞟向了钱守旺。
“啥玩意儿？又白送出去一口棺材？啥时候儿的事儿咧？俺咋不知道咧？”钱守旺一听白送两个字儿炸了毛儿。
“咱一共花咧多少银子进帐咧多少银子？有没有赚头儿？”梅九仙没理会钱守旺接着问道。
“还啥赚头儿咧？就这点儿帐俺现在都算明白咧，就那白送的一口都亏大发咧，还赚啥咧赚？”钱守旺满脸的横肉都在颤抖着诉说心疼。
“其实也不是咧，夫人！从俺帐上花咧二十四两的银子，卖棺材进帐咧七十六两银子，另外慕名送给夫人的银子是二十两，那这样儿的话咱们最近应该是赚咧七十二两银子！”钱垛子的账目还算是明了。
“啥玩意儿？还有人给夫人送银子咧？”钱守旺又是一惊。
“有咧，不过没有之前多咧，夫人大多也都送……花……用掉咧……”钱垛子看着钱守旺的脸色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中咧，别编咧，不就是都送给讨饭的咧吗？以为俺不知道咧。”钱守旺一语道破天机。
“是……差不多是吧。”钱垛子尴尬道。
“不过，夫人，咱们做棺材有的是用得之前的木料，后来又买咧一些，可还没用完，这花费可能还有点儿出入……”钱垛子吞吐起来。
“咋样儿？俺就说咧，你不可能把这账目给算明白咧吧？”钱守旺终于抓住了把柄。
“那你算咧！”钱垛子直愣愣地看着钱守旺。
“瞧瞧，瞧瞧，啥态度？啥态度？跟谁说话儿咧？还有没有拿俺当老爷？还把不把俺当老爷？夫人刚才教训钱来的话儿你没听到是不是？”钱守旺蹿了起来。
“那你也没拿俺当算账的咧。”钱垛子吓得明显地后退了两步。
“俺咋没拿你当算账的？俺没拿你当算账得能叫你算账咧？”钱守旺指着钱垛子的鼻子问道。
“你那是叫俺算账咧？你明明是想瞧俺出丑咧！”钱垛子此刻也毫不示弱，知道的这是一个老爷和一个伙计在讨论账目问题，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两个即将打架的汉子呢。
“你……”钱守旺无话可说。
“中咧，中咧，啥老爷咧？得谁跟谁吵咧！一点儿老爷样儿也没有咧！”梅九仙一声叹息，看来这老爷不老爷伙计不伙计的毛病还真不是那么好改。
“不对咧？这话儿不能这么说咧？俺可是老爷咧啊……”钱守旺想了半天道。
“夫人，那个王寡妇的那个银子……”没有理会钱守旺，钱垛子看向梅九仙道。
“赶紧催着要去咧，这年关要到咧，咱钱家的银子也得回府上过年咧！”钱守旺眼珠子一瞪。
“夫人，您觉得咧？”钱垛子没理会钱守旺。
“还啥夫人咧？俺不说咧嘛，赶紧的嘛溜儿的要去，咱家银子也要回家过年咧！”钱守旺急了。
“俺觉得……王寡妇那银子……可以先缓缓咧，咱府上过年不是可以应付过去咧吗？咱也就别……”梅九仙于心不忍，她此刻没说出来再给王寡妇家送点儿过年的吃食儿已经是在顾及钱守旺的脸面了。
“中，俺听夫人的。”钱垛子立马答应了下来。
“啥？那她要是不送来咧？”钱守旺急了。
“不送来俺就不要咧！”梅九仙起身道。
“你可真大方咧！那可是九两银子咧！”钱守旺伸出两个手。
“你那都十两咧！”梅九仙给掰回去一根。
“俺是发现咧，你这人儿跟别人儿是真大方！”钱守旺噘着嘴巴道。
“不是俺大方咧，你说她一个寡妇咧，没咧汉子，这日子肯定不好过咧，她要是能给咱银子何至于还欠着咧！这欠别人的滋味儿也不好过咧！这一个县上住着咧，咱能帮衬就帮衬着点儿咧。”梅九仙深表同情，她知道寡妇的难，要是这没了银子的寡妇得难上加难。
“咱帮衬她咧？咱这一大家子的人咧！再说咧，一个寡妇，咋说都晦气咧！别人躲都躲不开咧，咱还主动往前凑，这不是给别人留话把儿咧！”钱守旺抱怨起来。
“寡妇晦气咧？”梅九仙的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看着钱守旺的脸色都能滴下雨来。
“还寡妇咋晦气咧？你没听说寡妇……”看着梅九仙的眼神儿，再看看钱垛子吓得值捂嘴的架势，钱守旺像是被什么东西抽打了一下一样停住了话语。
“咋不说咧？”梅九仙冷笑道。
“俺……俺本来也没啥说的咧！对咧，俺刚想起来，俺这屋里还有事儿咧。”钱守旺一拍脑门子想溜之大吉。
“你给俺回来！”梅九仙一声厉喝，钱守旺吓得不知道该怎么迈腿了。
“你忘咧俺也是寡妇咧？”梅九仙对着钱守旺的脸笑着问。
“哎呀！俺刚想起来咧，还有一本帐落在俺的房里咧，俺得去瞅瞅！”钱垛子一拍大腿走了。
“垛子……垛……用不用俺跟你一块儿瞧瞧咧？”钱守旺喊着。
“不劳驾老爷咧，俺一个人儿就够咧！”钱垛子奸诈地跑开了。
“好你个钱垛子……你等着俺咋收拾你咧！”钱守旺恨得牙根直痒痒。
“你还是等着俺先来收拾你咧！”梅九仙的铁沙掌立马在钱守旺的身上操练了起来，钱守旺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钱府里面传出一声儿高过一声儿的哀号，惹得钱垛子这回真是没法儿算好帐了！
第一百零九章 阴魂不散
外面的雪花在肆无忌惮地飘着，屋内梅九仙对钱守旺的追打也在肆无忌惮地继续着。
“这是钱府不咧？这府上的老爷是钱守旺不咧？这是钱老爷的府上不咧？钱老爷在家不咧？”伴随着一声声的询问，外面进来三个人，头上落满了雪花，身上也有落雪的痕迹，看着样子像是赶了很远的路才过来的。
“俺叫你嫌弃俺！俺叫你嫌弃俺！俺叫你嫌弃俺！”梅九仙还在跟钱守旺的打斗中根本没有听到别人的呼唤，更没有注意到已经进来了三个人。
“俺都说咧俺说错咧，俺说错咧的，娘子，俺真是错咧！再说咧，俺就是说那也是说王寡妇没说你咧。”钱守旺一边躲闪一边求饶，两个人围着火盆的角逐不分胜负。
“说谁也不成咧！你心里就是这想的咧！”梅九仙紧追不放。
“俺没想咧，说真咧，俺真没想娘子咧！”钱守旺脚步凌乱且匆忙。
“一个汉子打不过一个娘们儿咧，还真怂咧！”三个人当中似乎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略带稚嫩的嘲笑，几滴开始融化的雪水从他的额头上低落下来。
“俺说，这是不是钱守旺钱老爷的府上不？”已经成了雪人的婆娘再次询问。
只可惜，前厅里钱守旺正被梅九仙打的火热，这颤巍巍的声音根本没人听见。
“俺说这是钱守旺钱老爷的府上不？”可能是被忽视的太久了，婆娘游有些耐不住性子，嘹亮的嗓音一开，如火如荼的钱守旺和梅九仙立刻停下了手。
“俺是钱守旺，你谁咧？买棺材找俺夫人咧，俺不管！！”钱守旺躲着梅九仙始终保持着逃跑的姿势。
“俺这里今儿不卖棺材咧！要买找别人儿去！”梅九仙也没顾得上瞧上一眼，她愤怒的眼神从来没有离开过钱守旺半分。
“还真是钱老爷咧！看来俺是找对咧啊！表哥！仙儿妹子！是俺！俺咧！”待梅九仙和钱守旺站定，婆娘这才看清楚了两个人的容颜，婆娘一下子拍起了巴掌兴奋地叫嚷。
“表哥？谁是你表哥？你是谁咧？俺咋不知道俺还有个啥亲戚表妹咧？”钱守旺颇不耐烦地瞟了两眼，可那个衣衫褴褛浑身是雪的人要是不听声音连是个破囊还是个汉子都分不清，可此刻的梅九仙却有些听出了些端倪。
“难道你是……”梅九仙脸上的表情忽冷忽热怔怔地盯着看不出性别的婆子。
“仙儿妹子！是俺咧！是俺！俺是你吴嫂子咧！”看到自己有可能被认出，婆娘高兴地上前一把拉住了梅九仙，扯着她的手就开始不住地摇晃，梅九仙的掌心有种被干草划过的感觉。
“吴……嫂子？是你咧？”梅九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说之前的吴婆子也不是什么绝色美女，可至少打扮还算干净整齐，再看现在这个吴婆子，这跟讨饭的已经没有什么两样儿！额，好像比讨饭的还要惨上几分。
“是俺！是俺！是俺咧！”婆娘的眼中亮起了希望的光芒。
“你这……这大冷天儿的，你不在家好好待着，你咋来这儿咧？”一听说是吴婆子，钱守旺的眉头恨不得都皱在了一处。
“表哥这是说得啥话儿咧？俺这不是来瞧瞧仙儿妹子和表哥咧吗？”吴婆子身上的雪已经开始融化，在头上身上留下了湿哒哒的痕迹。
“咋？这是要过年咧给俺们拜年来咧吗？这拜年……空着手儿来的啊？”钱守旺直到自己的危险已经过去，可他宁愿自己再被梅九仙追打也不愿被这样的亲戚找上门，他老远地撇着嘴儿看了吴婆子两眼，脸上的不耐烦更加的明显。
“表哥这是咋话儿咧？这……仙儿妹子都离开俺们那多日子咧，俺怪想的，俺想着，这仙儿妹子肯定也想俺咧是吧？俺来瞧瞧。”吴婆子眨了眨眼睛，虽然钱守旺的语调没有任何的友善，可丝毫不影响吴婆子的意兴阑珊。
“瞧俺们？不是吧？吴嫂子来是有啥事儿吧？”梅九仙看了看吴婆子的身后，那阵容似乎是吴婆子的全部家属，这大年下的拖家带口的来这儿……
“俺能有啥事儿咧？俺就是来……”吴婆子转动着眼珠子，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有些狼狈。
“没啥事儿就走咧吧，俺们这真真儿没啥好瞧得！”还没等吴婆子把话说完钱守旺就已经送客了。
“别，别，别咧，表哥，俺们……”吴婆子慌了，犹豫的神色更加浓重。
“打住，千万别叫表哥，俺没你这样儿的表妹子！”好久不见，难得钱守旺对吴婆子的怨恨没有一分一毫的减退。
“仙儿妹子，你瞧俺这大老远来的，你们咋也不能……”吴婆子眼里泛起了泪花儿，混着那雪水从脸颊上划过。
“千万别为难俺娘子，俺娘子这人儿心善咧，禁不起你这个！当初俺也是大老远得去的，你咋对俺的不会忘咧吧？”看着吴婆子马上要上演悲情戏码，钱守旺知道梅九仙招架不住这个赶忙替梅九仙挡招。
“当初……俺们……都是俺不好！表哥，仙儿妹子，俺实话儿跟你们说咧吧，俺在乡下实在待不下去咧，俺怕俺再不来就死在乡下咧！”吴婆子抓着梅九仙的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当那声爱好从吴婆子的嘴里发出来的时候梅九仙直觉得刺耳。
“俺的个娘咧！这真是怕啥来啥！”钱守旺捂着脑袋，他知道，这是来者不善，他的府上可能又要破财招灾了。
“表哥，这回娃他娘没说谎咧！”站在门口的两个人当中的一个开了口，梅九仙知道那是拴住儿。
“俺的个娘啊！这是个人咧？”钱守旺瞥了一眼道。
“表哥，俺是你表妹夫！栓柱咧，这是你表外甥铁蛋儿咧！”栓柱儿把孩子往钱守旺近前一推，吓得钱守旺恨不得把墙凿开躲得老远。
“栓柱？这是你名字咧？”钱守旺眉毛一挑。
“是咧！表哥去俺家得时候俺就叫这个咧，可能表哥贵人多忘事没记得咧！俺家几代单传咧，到咧俺这儿俺爹娘怕俺出点儿啥事儿就给俺取咧这个名儿咧！”栓柱憨憨地一笑，说实话，这张脸要比吴婆子讨喜。
“栓柱个屁咧！还不如早死咧，俺也好改嫁咧！你瞧仙儿妹子咧，嫁给咧表哥，这吃香得喝辣得咧，穿丝得戴绸得咧！你再瞧瞧俺咧？这吃没吃喝没喝得，穿上个烂布衫大冷天儿的跟你讨咧一路的饭咧！你咋也不死咧！死咧俺好给自己个儿说媒咧！”吴婆子抹着眼泪，一把鼻涕揩下来顺手拾起根儿木棍儿抹在了上面。
“你倒是盼着咧！俺可好着咧，你死咧俺都活着咧！”栓柱儿嘴里嘟嘟囔囔道。
“俺说你们，要死的都离俺这儿远点儿咧，俺这儿只卖棺材可不管埋咧。”钱守旺根本没有一点儿要待客的意思。
“别别别，别咧，表哥，俺们是来投奔你和仙儿妹子的咧，你们可不能不管俺们咧！”吴婆子张着的手要再去拉梅九仙，梅九仙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因为那手刚刚开过鼻涕。
“别投奔，俺们自己个儿的日子都要过不下去咧。”钱守旺立马回绝。
“别！别咧！表……仙儿妹子！想当初，咱们在乡下，你说说俺对你咋样儿咧？你出门子，是不是俺还送你咧？这才分开几日咧？你可不能嫌乎你吴嫂子咧？”吴婆子眼泪哗哗地下落，不得不说，之前，梅九仙很少见过吴婆子哭，这泪水是块儿敲门砖，梅九仙的心开始有些变软。
“先别说管不管的咧，你先跟俺说说，你们咋成咧这样儿咧？俺当初离开得时候你们不是还好咧吗？这才不到一年的光景儿这是咋咧？咋就你们仨人儿咧？金蛋儿咧？”
“娘子咧，啥驴蛋儿狗蛋儿的咧，咱就不能搭理他们咧！”钱守旺提醒道。
“仙儿妹子，还是你心眼儿好咧，你还想着金蛋儿咧！实话儿告诉你咧，俺现在能留住铁蛋儿这么一个娃就已经烧高香咧，要是再不出来，恐怕过不了今儿冬儿，这铁蛋儿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咧！”吴婆子的哭声儿像极了戏文里唱戏的调子，一出嗓子就叫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咋？这是咋咧？”梅九仙一问，吴婆子哭诉了一家子的悲惨遭遇。
原来，入秋以后本来是庄稼收获的季节，可谁成想，连绵的秋雨将一年的劳作毁于一旦。村子里挨饿的人十之七八，有些人家能有些余粮度日，可对于吴婆子家这有上顿没下顿更不知道余粮为何物的人家儿来说，这样的灾年无疑是灭顶之灾！
就在全家人东借西讨过日子的当儿，灾涝之后的瘟疫夺走了金蛋儿的性命。眼看着这天儿一天比一天冷，就算是野菜都难以找到了，守着几十年的破茅屋也根本抵挡不了刺骨的寒风了。左邻右舍再也借不出一粒粮食了，留下是饿死，走出去可能被冻死也可能是饿死也可能是能够保住一条性命。
吴婆子一家在忍饿挨冻之后终于想到了梅九仙和钱守旺这个可以叫他们度过难关的亲人！走出去的希望有点儿渺茫，可留下来就意味着没有任何的希望！
第一百一十章 苦情大戏
万念俱灰之时，吴婆子想到了梅九仙，想到了她那个是老爷的表哥，所以，吴婆子一家一路讨饭来到了县上，很快就摸到了钱守旺的府上。
“仙儿妹子咧，俺们现在可是一点儿出路儿都没有咧，俺们一家三口能不能活下去可就全靠你咧！你要是狠心说个不字儿，俺们三口儿立马出去找个墙撞死去咧！”吴婆子拉住梅九仙的手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地是可怜巴巴。
“咋？你们还赖上俺们咧咋咧？你们活不活跟俺们有啥关系咧？”钱守旺瞪起眼珠子把吴婆子的手从梅九仙身上扯开。
“仙儿妹子，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咧！俺不是跟你表功咧，就说当初，要不是俺，乡下那灾涝你肯定也赶上咧！俺们家金蛋儿那都没逃过那瘟疫咧，你家墩儿咋样儿也不知道咧！你现在来到县上来咧，可你不能忘咧你是咋来的咧！你不能忘咧你吴嫂子咧啊！”吴婆子始终没有断了嚎叫。
“吴嫂子！你咋说话儿咧？俺没招你惹你咧吧？你咋咒俺家墩儿咧？”梅九仙有些恼怒。
“这样黑心肝儿的人咱就不能留咧！还瞧着做啥咧？直接轰出去。”钱守旺撸起了袖子。
“不是，俺不是咒，俺就是想说，当初要不是俺给你介绍咧俺表哥，你也不可能离开咱们那儿，也不能过上这好日子！这咋说你这日子也跟俺有点儿关系咧，你就行行好，收留俺们咧！俺们不白吃不白喝，俺们有力气，能干活儿咧！当初在乡下，俺多能干仙儿妹子你是知道的咧！”吴婆子的悲情戏码有增无减。
“你们想干俺们府上也没啥可干的！娘子咧，咱府上可不宽余，你可别犯傻咧！”钱守旺打量着梅九仙。
梅九仙不是没有自己的打算，吴婆子是给自己介绍咧那么多相亲的汉子咧，最终也在钱守旺这里成咧，可她也因为这个吴婆子闹咧个“相满天”的恶名咧。更何况，在被吴婆子介绍相亲的日子里，吴婆子差点儿把梅九仙家的粮食都给抬走，临了还拿咧个大箱子！虽说人不能没有良心，可梅九仙对这个吴婆子实在是没什么太多的好感，更知道她的本性是个啥样的货色。
可现在自己总归是过上了好一点的日子，说到底这条红线还是吴婆子给牵的，现在人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留下是救人一命的事情，要是真狠心轰赶出去，可能自己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梅九仙的思想斗争也从未停止。
“要说表哥家不宽余，那在咱这县上就没有宽余的人儿咧！就俺们来县上这一路，那提起表哥家的铺子那没有人是不知道的了，外人都说自打仙儿妹子来咧以后咱们铺子都活咧，仙儿妹子心善，人家都叫大善人咧。”栓柱儿插话儿道。
“少打俺家的主意！”钱守旺瞪了一眼。
“俺不管咧！你管俺还叫嫂子咧，这又是俺表哥咧，俺现在落难咧，你们得帮俺！”看着梅九仙举棋不定的样子，吴婆子当即来起了硬的，往地中间一坐不起来了。
“你要攀亲能不能可一头儿咧？还你是她嫂子，俺又是你哥咧！这咋？咱俩还是一家咧？”钱守旺是咋听吴婆子的话都觉得不顺耳。
“就是咧，都弄错咧！”栓柱儿咧了咧嘴儿。
“闭嘴！”吴婆子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栓柱儿立马不说话了。
“那俺把这关系弄对咧表哥就能收留俺们咧？”吴婆子扭脸儿问。
“打住！俺们凭啥收留你咧？别跟俺提啥亲戚！俺没你这样儿的亲戚！再说咧，你那儿闹涝灾咧就往俺这儿跑，俺们这儿还闹人灾咧呢！俺们往哪儿轰咧？”钱守旺的脸色始终阴沉。
“表哥真会说笑咧，这么大个宅子咧，多俩人儿咋能闹灾咧？再说咧，哪家老爷的宅子里不得有俩伙计啥咧？俺们一来正好儿！”吴婆子看着这宅子眼睛里闪现了希望的光芒。
“俺们府上有四个咧，一点儿都不缺！就是缺了俺们去外面儿找也不找你这样儿咧。你赶紧咧，别把俺这地给坐脏咧。”钱守旺用脚轻轻踢了踢吴婆子。
“四……四个……也不多咧，咱这还有这么大铺子咧不是？再说咧，上外面儿找的多不放心咧？俺们这都认识这么多年咧，俺是啥样人儿仙儿妹子知道咧，仙儿妹子啥人儿俺们也了解不是？”吴婆子转动着眼珠子。
“这咋咧？俺们府上要不要伙计需不需要人儿帮忙儿还得听你们得咧是不？你们是来上俺们这儿投靠来咧还是上俺们府上当老爷来咧？俺告诉你们，这府上得老爷是俺咧，俺说不搁就不搁，你们打哪儿来得赶紧给俺回哪儿去！钱串儿！钱垛子！都躲哪儿去？出来送客！”钱守旺扯着脖子一喊，钱串儿和钱垛子立马奔了出来。
“咋咧？老爷？”钱串儿跑出来问。
“没听俺说咧，送客！你们要是送不走他们，俺就把你们送走！”钱守旺眼神儿一扫地上坐着的还有厅里站着的。
“俺的个娘咧！这可不中！谁也甭想把俺们从钱府撵走！垛子咧，快！”钱串儿和钱垛子合力把吴婆子从地上给拉了起来。
“表哥，妹子！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咧？俺们是真遇着难咧，你们要是收留俺们俺们做牛做马都会报答得咧！就算俺之前惹咧表哥咧，可表哥瞧在娃的面儿上就可怜可怜俺们吧！对，娃！快，铁蛋儿，铁蛋儿，快给仙儿姨给舅老爷磕头咧！”吴婆子赶紧把她的儿子按跪下去，当当几声响，铁蛋儿的头嗑得是结结实实。
“快咧，快咧，快咧，可别磕咧，这是做啥咧？”梅九仙受不了这个赶忙去拉铁蛋儿。
“没事儿咧，娃的脑袋瓜硬着咧，多磕俩不碍事儿咧。”吴婆子按着铁蛋儿不叫起。
“俺们府上可不兴这个！你要是愿意磕就在这儿磕咧，俺不拦着！”钱守旺横下了一条心拽着铁蛋儿的另外一条胳膊就往起拉。
“表哥，你可不能这样儿咧，咋说俺也是你的表妹咧，当年俺的奶奶还有你的奶奶那可是拜咧把子的姐妹咧，你不瞧僧面瞧佛面咧，你就行行好吧！行行好吧！”吴婆子拽着铁蛋儿的一只胳膊死活不肯叫起。铁蛋儿有种被分尸的感觉，可来之前吴婆子已经叮嘱，今天要是进不了这个钱府他们只能在这大年下饿死在外面，所以，铁蛋儿咬着嘴唇忍着也不敢动弹半分。
“俺的个娘咧！你俩还杵着儿做啥咧？赶紧得咧！赶紧得！”钱守旺竟然拉扯不动忙不迭地喊钱串儿和钱垛子帮忙。
“老爷，俺是想轰走咧，可这一个俺俩都轰不走咧！”原来，钱串儿和钱垛子已经被栓柱儿一手一个给制服了。
“没用的东西！钱进钱来！嘛溜地出来轰人！”钱守旺扯着嗓子再次喊道。
“老爷……”梅九仙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叫了一声。
“表哥，俺错咧！俺错咧！你就高抬贵手放过俺们吧！外面儿下着大雪咧，俺们这出去肯定也走不远咧就得在府外面儿过夜咧，这大冷天儿的，保不齐一不留神俺们这一家子就冻死在外面儿咧！冻死俺们倒没啥咧，只是死在你们这府外面儿，多晦气咧！咱们府上这么好的宅子可不能因为俺们坏咧风水咧，表哥！你不心疼俺们好歹心疼心疼咱的宅子咧！”吴婆子这话似乎是威胁。
“老爷，俺们还动手不动手？”钱来问。
“表哥咧，想想咱的宅子咧？”吴婆子揪住钱守旺的袖子不松手。
“咋咧？这是要讹人还是要打架咧？这在俺的府上咧还要把俺的袖子给撕扯坏咧不成？给给给，给你扯扯扯咧！”钱守旺瞪着吴嫂子。
“不，不敢咧！俺不是撕俺就是……”呲拉一声儿，钱守旺的袖子被从胳膊根儿处扯断。
“不是咧，表哥！俺不是故意地！俺不是真想撕地！你瞧俺这爪子，这咋竟惹祸咧！”这简直是天大的滑稽，吴婆子再次把钱守旺的袖子给扯断了开来。
“俺的袖子是不是很好撕咧？听着这喀呲喀呲的声儿是不是过瘾？见你一面儿你撕俺一条袖子，见俺一面儿你撕俺一条袖子！咋？俺跟你有仇儿咧？”钱守旺举着胳膊在吴婆子面前晃悠。
“不是咧，表哥，你知道俺不是故意咧……这……俺这……你说这爪子咋这欠咧？”吴婆子狠扇着自己的手背，梅九仙在一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仙儿妹子咧！你倒是说句话儿咧，俺不是故意地！俺真得不是故意地咧！你个栓柱儿咧，杵那儿吭个声儿咧。”吴婆子已经被钱进和钱来架了起来就差向外扔了。
“仙儿姨，俺不想死，俺也不想俺娘死，你就救救俺娘救救俺咧！”一直安静的铁蛋儿突然哭了起来。所有人都没了声音，这个孩子的眼泪是不会说谎的，梅九仙的恻隐之心立马泛滥起来。
“老爷咧……要不然……”
“你给俺闭嘴！这个哭你就心软，那个哭你也可怜咧！可谁可怜咱咧？咱一个生意都没有得时候谁想过咱咧？娘子！咱不能老对别人儿心好咧！”钱守旺的胆子都大了起来，朝着梅九仙嚷到，把几个伙计都惊得目瞪口呆。
“吴嫂子！俺说话可不顶用咧！”梅九仙咂摸了两下嘴。
“表哥……”吴婆子被钱进制服的已经没有了任何还手的余力。
“表舅咧，你就救救俺们咧！俺保证在府上好好干活儿，不白吃白喝！俺啥都能干，俺爹也有的是力气！俺不想死，俺想活着！”铁蛋儿猛地扑到了钱守旺的怀里，抱着钱守旺就是死活不撒手。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成功入住
钱守旺被吴婆子一家死死地缠住动弹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已经累得没有力气的钱守旺难得在这大冬天里满头大汗。
“哎呦喂！你们还来横地是不？”钱守旺被搂得脸都发紫。
“表哥，你就救救俺们咧！俺们是真的没有活路咧！只要你叫俺们留下来，俺给你们当牛做马都乐意咧！再说咧，表哥，俺当初对你还不错咧？”难得拴住儿能说这么多的话，连钱守旺都震惊了半晌。
“不错有个屁用咧？说话都不顶个屁！”回过神来来的钱守旺想了想骂道。
“老爷，还是先叫他把俺们松开吧！”被拴住儿治得不能动弹半点儿的钱垛子此时也不得不劝钱守旺退步。
“松！俺马上就松！没弄疼你们咧？”没等钱守旺发话栓柱儿已经把手松开，早知道这么容易何苦受了半天的罪！钱垛子懊恼不已。
“咋没疼咧？你瞧俺的腕子！俺的个娘咧，老爷，这都红出血印子来咧。”钱串儿举着被抓得红红得胳膊跑到钱守旺面前告状。
“没用的东西，俩人儿对付不了一个人儿咧！”钱守旺看了一眼没有同情反而更加生气，他狠狠地骂了一句。
“那是他劲儿太大咧，不信老爷去试试？”钱串儿揉搓着胳膊满心的不服气。
“表哥要是实在生俺婆娘的气……可以……可以……把俺和娃留下，把这个婆娘赶出去咧！”栓柱儿的话差点儿没把梅九仙的下巴惊掉了，这一家子还真是奇葩辈出，一个爷们儿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也的确是个人才，钱守旺瞄了两眼栓住儿，不得不说，他对这个汉子的印象倒并不坏。更何况如今还发现了他力大如牛的优势，要是把他留下以后府上的活计可就不用发愁了。钱守旺心里美美的盘算着。
“你！”吴婆子被冻得僵硬的脸差点儿没炸开，一句话没说上来撒泼似的就朝栓柱儿扑去。
“能保一个算一个咧！大不了每年你周年的时候俺和铁蛋儿去给烧纸去咧？”栓柱儿朝着吴婆子咧嘴儿道。
“你咋不说俺去给你烧纸去咧？俺还这么年轻凭啥俺去咧？要去也是你去咧！俺这辈子跟咧你咧咋就这倒霉咧，吃没好吃，喝没好喝，到了咧你还要把俺推出去！俺的命咋就这苦咧？”吴婆子嘹亮的哭腔再次响起，梅九仙有些头疼的皱了皱眉。
“要不然，叫他们先留下来，等天儿暖咧再叫他们走也不迟咧？”梅九仙看着眼前的闹剧也上演的差不多了，她轻声说了一句，没想到就这么低沉的话语却将这吵闹的氛围划开了一道裂口，所有人都齐齐的把目光投向了梅九仙。
“娘子咧！咱……”钱守旺张圆的嘴巴表示无法相信。
“老爷！”梅九仙一句娇语，钱守旺就败下阵来。
“留！留！留！这个落难咧你要留，那个成咧寡妇咧你要帮，娘子咧，你是菩萨转世咧咋咧？咋就这好心肠咧啊？”钱守旺气急败坏的样子分明已经答应了梅九仙的决定
“那就谢谢老爷咧。”梅九仙一笑，给了钱进钱来一个眼色，两个人才把吴婆子给松开。
“俺的个娘咧！谢谢表哥咧，谢谢仙儿妹子咧！你们的大恩大德俺们一定报！一定报！”吴婆子不住地拉着铁蛋儿叩谢。
“中咧，俺们这也不兴这个！你们就先在府上住下，等天暖咧你们该走还是要走咧！钱串儿，钱垛子出来，给安排一下住处！钱进和钱来马上去给打个床铺去咧！”梅九仙躲得吴婆子远远的，唯恐那叩拜折了自己的寿禄。
梅九仙不是心疼吴婆子，她是看不得铁蛋儿的哭，孩子的哭叫她想到了墩儿，想到了墩儿在没了爹的时候的凄惨模样，那个场景她不能去想，每次回想都能扎得她的心血崩似的疼痛！
现在的铁蛋儿倒不是没了爹娘，只是，孩子的话是最天真的，她梅九仙宁愿去相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俺啥时候……”钱守旺还要立眼珠子。
“中咧啊！俺都决定咧！给你点儿面子你还真不知道这府上谁说咧算咧！”还没等钱守旺耍完威风，满脸的傲气就被梅九仙的炯炯目光给杀将了回去。
“老爷，见好就收吧？”钱串儿走到钱守旺近前看着他的老爷满脸的坏笑。
“威风耍一次过过瘾就中咧！这耍惯咧可不好。”钱垛子悠悠地道出这一句差点儿没叫钱守旺吐血。
“别好咧伤疤忘咧疼咧，上回把夫人惹急咧的事儿还没过去多久咧！”钱进也领命去做床铺，只是这临了的这么一句叫钱守旺目瞪口呆。
“你也就跟耍耍威风就算咧！”钱来虽然没说什么，可那嘴角眼梢儿充满了嘲笑。钱守旺呆在那里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没有一处不散发着冰凉。
“那个，表哥咧，走走走，进屋儿咧！”吴婆子满脸堆笑的推着钱守旺。
“做啥？”众人惊奇地盯着吴婆子。
“俺能做啥咧？俺把钱老爷的袖子给缝上！”吴婆子一席话大家伙儿才缓过神儿来。
吴婆子一家子算是正是入住了钱府，本就热闹的钱府更加喧嚣起来。首先抱怨的是钱串儿和钱垛子，这两个沉不住气的家伙在晚饭后就找到了钱守旺和梅九仙。
“老爷，夫人！俺俩有意见咧！”钱串儿和钱垛子进门后开门见山就是一句抱怨。
“活该！”钱守旺吐了一口恨恨道。
“有啥意见咧？”梅九仙抬头瞟了一眼问道。
“俺们对吴婆子一家子有意见！”钱垛子的语气明显的是气愤。
“得！俺就说吧，把那几个瘟神请进来准没好儿！当初俺是咋说都没人儿听，现在知道厉害咧吧？”钱守旺有点儿幸灾乐祸得意思。
“你先听听串儿和垛子咋说咧？”梅九仙不耐烦地看了一眼钱守旺道。
“能咋说？你们对那几个瘟神想说啥？”钱守旺问道。
“岂止是瘟神咧，那简直还是吃神咧！夫人老爷没瞧见那个栓柱儿的饭量咧？他得用盆咧！还有他家那个铁蛋子的咧，那么点儿的娃那饭量比俺还大咧，吃得少的也就算是吴婆子咧，那还比俺吃得多咧！这给他们啥活儿还不知道咧，可这能吃劲儿咱府上可禁不住咧！”钱垛子满脸的心疼。
“咱家的垛子还真是长大咧，知道替俺和老爷分担咧，知道为府上的生计着想咧，俺和老爷还真可以放心咧。”梅九仙欣慰地笑了。
“他们俩这哪是知道分担咧？这是脑瓜子笨咧才转过弯儿来！刚才也不是谁屁颠屁颠儿得帮着弄这弄那得咧？还有，也不知道是谁大言不惭地教训老爷俺咧？”钱守旺阴阳怪气儿道。
“这完全不能说明俺们笨咧！”钱垛子不服气。
“那说明啥？”
“说明俺们深思熟虑……说明俺们谨小慎微……说明俺们顾全大局！”钱垛子理直气壮地说。
“呦嗬！还知道四个字儿四个字儿地说话咧！”钱守旺嘲讽的说。
“甭管俺们用几个字儿的咧，俺们现在不同意他们继续在咱们府上住下咧！”钱垛子倒是痛快。
“听见咧吧！咱们府上的账房先生都发话咧。”钱守旺看着梅九仙。
“那你们啥意思咧？”梅九仙问道。
“把他们轰出去！”钱串儿道。
“轰出去？俺刚说完把他们留下，这还没到一天的功夫俺就变卦咧，要把人家轰出去？这要是传扬出去你叫县里的人儿咋瞧俺咧？你叫俺还咋在全县的相亲面前有威信咧？俺要真把他们轰出去，俺成咧啥咧？”梅九仙并没有生气，只是这说出的话叫人无法反驳。
“夫人，要是不把他们轰出去，咱府上就遭殃咧！”钱垛子呲牙咧嘴地表示无奈。
“俺知道你们也是为咧府上，俺也是为咧咱们府上咧！要是单纯为咧俺梅九仙的脸面，俺可以不要咧！可他们……俺跟你们说实话咧，俺收留他们也不都是因为善心咧。就算有善心，那也是对铁蛋儿咧。那个吴婆子，在乡下的时候可没少占俺的便宜咧，俺也不待见她咧！俺留他们在府上是有大用处的咧！”梅九仙倒出了实情。
“俺就怕他们没啥用处倒先把咱府给吃穷咧！夫人你知道吗？就今儿晚上一顿，咱府上就该又买粮咧！”钱串儿道。
“放心咧，俺心里有数！绝对不会叫他们白吃白住地！要真是那样儿，俺第一个把他们轰出去，不用你们动嘴！”梅九仙信誓旦旦的表情叫人摸不着头脑。
“说得轻巧咧，留下来容易，轰一个瞧瞧？”钱守旺脸一沉。
“你还真别跟俺抬杠！俺是不想轰，只要俺想，别说一个婆子一家子，就算是十个吴婆子，俺要想轰她都绰绰有余！”梅九仙倒是信心十足。
“瞧见咧吧？你们夫人心里有数儿咧，你们就别跟着瞎操心咧！明儿该买米得买米该算账的算账！”钱守旺头一仰倒在了床上。
“那……夫人……”
“去吧！俺和老爷也困咧！”梅九仙打了个哈欠道。
刚把钱串儿和钱垛子打发还没等梅九仙喘口气儿，墩儿又哭丧着脸闯了进来，看来钱府是消停不了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麻烦接踵而至
没错儿，墩儿也是为了吴婆子一家子的事儿来的，“娘！娘！俺不跟那个铁蛋儿在一个床上睡咧！”哭哭啼啼墩儿抱着梅九仙的腰就是不撒手。
“哎呦喂！今儿晚上还真是热闹咧啊！有人的一世英明就要毁咧啊！”钱守旺躺在床上一只手拄着头侧脸儿看着这一波接着一波儿的热闹。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咧？”梅九仙白了一眼钱守旺将墩儿搂在了怀里。
“俺都可以不说话咧。”钱守旺闭起了嘴巴只是那分明在气人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还闪现着高兴的神色。
“墩儿这是咋咧？跟娘说说，为啥不和铁蛋儿睡咧？”梅九仙搂着墩儿问。
“那铁蛋儿睡觉呼噜打得老响不说，还一个劲儿地放屁咧，俺那屋子都要熏死咧，根本待不了人儿咧！还有……还有他那脚比地还黑咧，直接揣在俺的裤上咧，娘你瞧咧，都黑咧！”墩儿的表情展现了无穷的痛苦，惹得钱守旺按耐不住地发乐。
“哪儿有你说得那邪乎咧？说地好像就你不放屁似咧！再说咧，铁蛋儿才比你大多少？那么点儿的娃就打呼噜？”梅九仙端详着墩儿的表情，可从这个孩子的眼里看到的好像并不是撒谎。。
“娘你不信你去瞧瞧咧！还把那牙咬得咯吱咯吱响，跟嚼骨头似的，老渗人咧！”墩儿说着的时候都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夫人还别不信咧，打呼噜俺是没听着，就铁蛋儿那脚丫子，俺是真瞧见咧，一点儿也不比少爷说得好咧！”被轰赶出去的钱垛子和钱串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儿，听到墩儿这么说的时候钱垛子佐证道。
“你就别跟着添乱咧。”梅九仙看了一眼钱垛子，对这个伙计她还不能发脾气。
“不添都乱咧啊！”钱守旺晃荡着二郎腿嘴里发出啧啧的响声。
“闭嘴！”梅九仙对钱守旺是从来不客气眼睛一立貌似威严，只是钱守旺咧嘴笑了。
“俺都要闭眼咧！睡觉！困咧！”钱守旺故意打着呼噜。
“娘，反正俺不在那屋儿睡咧，俺要跟娘一个屋儿睡咧！”有这么多人替自己撑腰墩儿觉得自己更加可怜，他拽着梅九仙的衣角不肯松手。
“啊！啊？啊！呐！呐！”钱守旺已经闭上的眼睛又霍地睁开。
“要不这咧，少爷跟俺回屋凑合一宿咧？”钱串儿好心地问。
“不用！墩儿哪儿也不去，就回自己屋咧！”梅九仙有些生气墩儿此刻的不懂事，她一把推开墩儿吼道。
“不！俺不去咧！”墩儿噘着嘴儿委屈地哭了。
“就是咧，夫人，干啥子委屈少爷咧？”钱垛子心疼起墩儿来。
“这算啥委屈咧？这点儿屈儿都受不了，还能做啥咧！给俺回去，今儿你哪儿都不能去！”梅九仙严厉起来。
“俺不去！俺在哪儿根本睡不着，再说俺明儿还要去学堂咧！”墩儿倔强起来。
“不去也得去！串儿，把墩儿送回房去！送回他自己的房，要是叫俺知道你把他带去别的房，别说俺对你不客气！”梅九仙板起的脸叫墩儿有了一丝的敬畏，可心里的委屈也的确难消。
“俺恨你！”墩儿含着泪气呼呼地给梅九仙留下了这么一句。
“少爷，等会儿俺咧！”钱串儿紧随其后。
“那老爷和夫人好生歇息咧，俺也走咧。”钱垛子把门关好。
“就知道拿娃撒气！”人走后，钱守旺阴阳怪气道。
“俺倒是想拿你撒气，可俺也得敢咧！”梅九仙叹了口气，她仔细听着外面儿的动静担心着墩儿。
“瞧你说地，好像俺多威风似的！咱这个家咧，除咧你咧，还有谁能这么任性咧？”钱守旺撇着嘴儿道。
“俺任性咧吗？俺任性咧吗？俺任性咧吗？”梅九仙将整个身子朝着钱守旺压下去。
“呀呀呀呀！娘子，轻点儿轻点轻点儿咧！你没任性，俺任性俺任性咧！”钱守旺的脑袋都要被压变形了连喊娘子不住地求饶。
“俺任性都为咧谁咧？还不是为咧这个家咧？你们谁都不明白俺！”梅九仙顺势躺在了钱守旺的旁边，她的眼角也闪现了泪花儿，从小到大她似乎还没有对墩儿这么严厉过，现在想想又有点儿心疼。
“俺不是不明白咧！俺是心疼咧！你说俺把你娶进来是叫你享福的，你可倒好，净操心咧！你说你整天操心这操心那的，啥时候能操心操心俺的大儿子咧？”钱守旺摸着梅九仙的肚子，那里依旧平坦。
“那大儿子是俺一个人儿操心就能操心得来的？”梅九仙一把把钱守旺的手扒拉开，她现在可没有那个心情。
“那是够呛，所以俺得帮帮忙儿咧！”钱守旺一骨碌就将梅九仙整个人压在了身下。
“你做啥咧？”梅九仙半推半就。
“做娃咧！”钱守旺倒不避讳。
“门儿还没插咧！”梅九仙担心地看了看房门的方向。
“该来得都来咧，该走地也都走咧，没人儿会打扰咱咧！”钱守旺开始翻腾起来……
一夜的风波在梅九仙的镇压下表面上算是平静了，可一个早饭的功夫墩儿都没给梅九仙一个笑脸，钱串儿和钱垛子虽然表面不在说什么了，可那莫名其妙躲起来的叹息也叫梅九仙听起来格外的刺耳。早饭后，好儿和墩儿去了学堂后，梅九仙对吴婆子道，“吴嫂子，一会儿吃完咧来俺房里咧，俺有话儿跟你说咧！”
“等她吃完？夫人你可要多等会子咧！”钱串儿鄙视地看着狼吞虎咽的吴婆子道。
“啥事儿咧？要不在这儿说咧？”吴婆子嘴里都塞满了食物说话都含糊不清。
“唠唠家常咧，还是去俺房里咧！”梅九仙皱了皱眉头起身离开。
“俺马上，马上就好咧！串儿咧，再帮俺盛碗饭咧！”吴婆子把碗伸向了钱串儿。
“俺是给老爷夫人少爷小姐盛饭的，你和俺一样，都是伙计咧，要吃自己盛咧！哦，对咧，自己盛也盛不了咧，饭没咧！”钱串儿把饭桶抬给吴婆子看，那里面的确是干干净净。
“没咧啊！铁蛋儿你吃饱没咧？”吴婆子咂摸着嘴儿问道。
“娘，还没咧！”铁蛋儿扒着快要空起来的饭碗有些委屈。
“中咧，吃点儿就不错咧，总比在家饿着强咧！”栓柱儿把饭碗放下主动做起家务来。
“就你会说话咧，在家俺咋没瞧出来你这会说话咧？”吴婆子瞪了一眼栓柱儿舔了舔嘴唇。
“咱家的话儿不都叫你一个人儿说咧！”栓柱儿嘿嘿一笑。
“懒得搭理你咧！赶紧滚滚滚，俺现在瞧见你就心烦！”吴婆子抹着嘴巴朝梅九仙的房间走去。
“仙儿妹子咧，表哥去送娃啥时候能回来咧？”一进门儿吴婆子问道。
“咋？你有事儿咧？”梅九仙看了一眼道。
“没，没咧！俺是怕表哥咧！”吴婆子悻悻道。
“还真难得咧，你还能怕个人儿！俺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咧！”梅九仙微微一笑。
“仙儿妹子这是咋话儿咧？俺知道仙儿妹子对俺是有误会，不过你放心，俺知道俺自己个儿是啥身份儿咧，俺不会叫仙儿妹子为难咧！不过说实话儿咧，俺是真没想到仙儿妹子你能过上现在这日子咧，你想想以前在乡下，再瞧瞧你现在在县上！你想想你以前的穿戴儿，再瞧瞧现在这穿戴儿，还有你这脸蛋儿，你这派头儿，要不是真的在这府上咧，俺都不敢相信这是仙儿妹子你咧！”今天的吴婆子比刚进府的时候精神了很多，虽然通红的脸蛋子仍然有冻过的痕迹，可眼角里的活泛显示出了难以掩饰的兴奋。她的眼睛在梅九仙的身上扫来扫去，艳羡之情溢于言表。
“俺也不敢相信，俺自己现在变成这样儿咧。”梅九仙的这句话意味深远，可在吴婆子看来完全听不出个什么其中滋味。
“中咧，俺昨儿一晚上就瞧出来咧，这个家咧，俺表哥可听你得咧！你说啥就是啥咧！要不是没有你，俺们三口儿可能就被轰出去咧！”吴婆子倒是满精。
“吴嫂子！”梅九仙打断了吴婆子的话。
“啊？啊！仙儿妹子你说咧！往后俺也听你地！不只俺听咧，俺那口子也听咧！”吴婆子规矩了许多。
“吴嫂，你不用给俺说这些好话儿咧，俺是把你留下来咧，可要是没有老爷默认咧你们也住不进来，所以，你们归根结底还是要谢谢老爷得！当然咧，老爷的意思你们也很明白，所以，俺有必要告诉你咧，这个府上你们不能常住咧！”梅九仙看着吴婆子没有一点儿玩笑的意思。
“咋？仙儿妹子，你也要撵俺们？”吴婆子一惊。
“俺不撵你们还要在这儿住一辈子不成咧？”梅九仙反问。
“那，那倒不是咧！只是俺们在这儿县上人生地不熟的，哪儿也摸不着哪儿地！你叫俺们去哪儿咧？”吴婆子又卖起了可怜样儿。
“这要搁别人儿身上俺倒信咧，可吴嫂子你……俺敢保证，只要叫你在这县上住上一个月，你保准儿比俺还熟咧。”梅九仙看着吴婆子的眼睛有着某种希望的光芒。
第一百一十三章 派上用场
梅九仙的三言两语叫恶婆子立马得意忘形起来，她瞟了瞟梅九仙眼底有不服气的神色道，
“仙儿妹子这话儿倒是抬举俺咧，不过就这个县咧，俺用不上一个月！”
“既然吴嫂子有这样儿的把握那俺就不用担心咧！眼下俺倒是给你寻下了一个差事，只要你愿意做，银子肯定还是有的赚的！赚咧银子以后你们就可以出去安个家。”吴婆子此举正中梅九仙下怀，她不怕她骄傲，就怕她没有骄傲的资本。
“啥差事？俺愿意做愿意做咧！”一听说有银子赚吴婆子立马来了精神。
“你也知道，俺这府上是卖棺材的，这事儿肯定也是和这棺材有关咧。之前是串儿和垛子出去跑着卖咧，可这俩娃毕竟还要照看府上，再说这嘴皮子眼力见儿啥的也根本不灵光，俺倒是觉得吴嫂子你可以应咧这个差事咧！”梅九仙嘴角儿露出了微笑，还记得当年她来到府上的时候就畅想过吴婆子来府上的事情，没想到当时那么一想现在就变成了现实。
“啥？叫俺卖棺材？仙儿妹子！你也知道，你吴嫂子这辈子就擅长给东家说个媒，西家说个媒的，这干这男女的事儿俺在行，这卖棺材……”吴婆子犯起了难。
“你这话就太谦虚咧，就凭吴嫂子你这张嘴，能把孬的说成好的，这死的说成活的，嘴要是光用在说媒上岂不是亏咧？就算你想说媒，可在这县上你认识谁咧？谁又认识你咧？你能给谁家的闺女说个汉子咧还是能给谁家的小子说个闺女儿咧？就算你能，谁会放心把自家的娃交给你咧？俺觉得你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改改行，咋说咱这铺子在县上也是有名咧，你出去卖也就是多跑跑腿儿的事儿。如果你家大哥同意咧，你们俩可以一块儿出去。”梅九仙不紧不慢地劝慰，吴婆子也在这言之有理的劝慰中放下了紧张。
“这……你就不怕俺们走丢咧？”吴婆子还是略有担心，其实倒不是怕自己走丢了，还是对这个卖棺材一事没有把握。
“怕啥咧！吴嫂子，你都多大人咧？再说咧，俺和你认识可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咧，别人俺不知道咧，可吴嫂子你咧，俺还就怕你走不丢咧！”梅九仙大笑起来。
“啥？听仙儿妹子这意思还非得把俺给弄丢咧才了事儿咧？”吴婆子张了两下嘴儿道。
“吴嫂子说哪儿的话儿咧？这从乡下到县上你都走不丢咧，这县上就这么大个地儿你吴嫂子就走丢咧？说出来俺可不信咧！”梅九仙祥和地盯着吴婆子。
“就算是走不丢，那俺要是卖不出去俺还能有银子赚咧？仙儿妹子还不如给俺找个直接能赚银子的活儿咧，这样儿俺也好攒点儿安家的本钱不是？”吴婆子转动着眼珠子不知道在打着什么算盘。
“恐怕吴嫂子是找错地上咧，俺这铺子就是卖棺材的，吴嫂子不想卖棺材恐怕就得改个大门儿咧，总不能因为吴嫂子再叫俺们改个营生儿吧？”梅九仙立刻就沉下脸来，她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速度叫吴婆子愕然。之前在乡下的时候这个梅九仙不会这样啊！吴婆子心里琢磨着。
“仙儿妹子千万别生气咧，俺就那么一说咧，成不成的不还得试咧？”吴婆子立马改口道。
“这县咧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咧！这一年到头儿死个人啥的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咧，这只要死人就得需要棺材咧，需要棺材，你得生意可不就来咧？别的不说咧，就在这个县上，只要说你是卖钱记棺材铺梅九仙的棺材的，那保准儿有咱卖的没别人儿卖的，俺是给吴嫂子谋了个赚银子的好差事咧啊！”梅九仙拍了拍吴婆子的肩膀。
“俺就是怕砸咧仙儿妹子的招牌不是？不过仙儿妹子放心，只要你信得过俺俺就豁出去卖，只不过……俺卖出去棺材你能给俺多少银子？”吴婆子盯着梅九仙，其实在吴婆子的字典里面没有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只有什么赚银子什么不赚银子之分，只要银子到位，没有什么事她不能干的。
“吴嫂子你这就说道点儿上咧。咱不说俺能给你多少银子咧，你仙算算你们三口儿在府上得花多少银子咧。咱不说别得，就说吃饭咧，这两炖下来，全府上下都领教咧你们三口人儿的功夫咧，这一个月下来你们得吃掉多少银子咧？还有，你们住在府上，你和栓柱儿一个屋咧，铁蛋儿一个屋咧，就算和墩儿住在一处，可那好歹也是占咧一间房咧。就府上这房子，这环境，就算是住店，就算按照一间房来算，这一个月又得多少银子？这还不算啥子府上改善伙食吃点儿好的，大事小情给你们做点儿衣裳，头疼脑热给你们瞧个病找个郎中啥的！就算你和栓柱儿能做点儿啥，可你们家的铁蛋儿可是啥也做不了咧！不仅这个咧，这样算来，除去饭钱，房钱……你们一个月至少得卖出去七口棺材才勉强能够你们在府上开销的。就算咱们认识，你和俺们老爷有点儿亲戚关系，俺给你个优惠，你们每个月至少卖五口棺材！要是卖不到五口的话，别说给你们银咧，就算是不收你们银子，那也是老大的情分咧！俺也不是那狠心的人儿，这点吴嫂子你是知道的，要是完成不了任务的话咧，就要分担府上的杂活儿来弥补。不过这弥补也不能无限期地弥补，做咧几个月咧要还是没啥成效的话，俺觉得到时候天儿也热咧地也暖咧，你们再出去睡房檐儿底下也不会冻死咧！你觉得咧，吴嫂子？”梅九仙算得头头是道儿。
“照你这意思，俺们辛苦咧一个月还有可能欠你银子咧？”吴婆子皱着三角眼儿满脸的不满。
“呀！咋能这说咧？你做媒婆不也是成咧才能收人家好处咧？要是没成的，你不也是白跑咧？至少在俺这儿你们还能落个吃喝咧，要是能超额完成任务咧，俺还给你银子咧！”梅九仙眨着眼睛。
“仙儿妹子咧，你还真不是当初那个俺认识的那个梅九仙咧，就这算盘儿打都要成精咧！俺都要不认识你咧！”吴婆子惊讶的已经不能闭上嘴巴。
“哎！你以为俺在这府啥姑娘容易咧？你以为你给俺找的就是个啥富贵老爷咧？要不是俺这算计，钱府能有今天咧？俺不是吓唬你咧，要是你早来咧俩仨月的，俺就算是有想留你的心都没有能留你的力呀！”梅九仙惆怅起来。
“仙儿妹子，这么瞧来，你也挺不容易地咧！”吴婆子唉声叹气了一翻。
“哪有容易的事儿咧！活着就不容易，何况像俺这样儿还支撑着这么大一个家的，那就更不容易咧！”梅九仙配合的在脸上挂上了几抹浓色。
“中，那俺就听仙儿妹子的，先试试看咧！不过，这要是能卖好的话，你能给多少？”吴婆子还是对银子比较感兴趣。
“这个俺还没想好！”梅九仙也不避讳更不糊弄。
“没想好你跟俺说啥咧！你不会想白用俺吧？”吴婆子觉得自己被梅九仙耍了。
“啧啧啧啧！吴嫂子你说这话就不厚道咧！你在俺这儿俺都没嫌弃你们白吃咧，你还倒先计较俺白用你咧？俺这是白用吗？俺有白用吗？你拿多少银子不得看吴嫂你的本事咧！你要是只卖那不值钱的棺材，就算多卖出去十口那也赚不了几个银子咧，俺都赚不了啥银子，你能赚啥咧？要是你能卖出去咱府上的顶顶贵的棺材……”梅九仙停了下来。
“那能给多少咧？”吴婆子眼睛都放着光芒。
“一口棺材一两银子！”梅九仙伸出了手指头。
“你说话算话咧？”吴婆子立马亢奋起来。
“俺啥时候骗过你咧？”梅九仙坚定道。
“仙儿妹子说话算话！”吴嫂子说着就往外跑去。
“你做啥去咧？”梅九仙问。
“俺去卖棺材咧！”吴婆子头也不回。
“你回来咧！你这啥都不知道咧咋卖咧！咋说俺也给你找个师傅教教你这棺材里的学问咧！”梅九仙把个吴婆子招呼了回来。
“是咧！你瞧俺，一听说这银子就啥都忘咧！”吴婆子搓着手讪讪地笑了起来。
“俺就希罕你这种为咧银子义无返顾的精神咧！”梅九仙嗤笑道。
“啥？啥精神？”
“啥也不是咧！你只要记住咧，一口棺材一两银子就中咧！”梅九仙再次重申了一遍叫吴婆子心底起火的诱人报酬。
“那你赶紧地给俺找师傅咧！”吴婆子摩拳擦掌起来。
“这咧，你去找垛子咧，他对府上的生意比较熟悉而且人也……”
“那中，俺去找垛子咧！”还没等梅九仙说完，吴婆子又一溜烟儿的跑了。
“银子的魅力真是大呀！不过话说回来，俺要是多几个这样的伙计可就美咧！一口棺材俺能赚五两，一个月要是卖上五口的话就是二十五两，再加上别的……”看着吴婆子消失的方向梅九仙觉得自己的眼光还是正确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内乱
梅九仙的美梦还没等做完，她的墩儿和好儿可就从学堂里回来了。按说这个时候，那可是学堂刚上课的时候，俩娃回来肯定是有什么事儿的！梅九仙忙起身迎上前去，“你俩咋这个时辰回来咧？是又惹啥祸咧？还是被窦先生罚咧？”梅九仙关切地问。
“墩儿哥没写作业咧，他撒谎说把作业落家咧，窦先生叫他回来拿咧！”好儿立马满脸坏笑地打起了报告。
“啥玩意儿？墩儿没写完作业还跟老师撒谎？啥时候有这毛病咧？你为啥没写作业咧？你现在都不如妹妹咧是吗？”梅九仙板起脸来质问。
“俺也没写咧！俺也撒谎说落家咧！”没想到钱好儿还真是好汉做事好汉当，满脸的不在乎叫梅九仙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只能落下一句，
“你瞧瞧你咧，自己撒谎把好儿都给带坏咧！”
“咋咧？咋咧？这咋又跟娃大吼大叫咧？俺都说过多少遍咧，这墩儿是个好娃是个好哇，不能骂不能骂咧！”钱守旺闻声儿从后院儿走来，还不知道什么事儿的时候就已经替墩儿开脱了起来。
“还好娃咧！都没写作业咧，叫先生给轰回来咧！”梅九仙白了一眼这个和事佬儿道。
“啥玩意儿？没写作业咧？那肯定是好儿给搅和的……”
“不赖好儿咧，就是俺没写。”没想到墩儿还不知悔改，一下子引燃了梅九仙的暴脾气。
“你听见没？没写完还有理咧，俺非得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不可！”梅九仙四下寻找笤帚。
“你干啥干啥干啥咧？动不动就打死打死咧！打死你去哪儿找这么好的娃？不就没写完作业咧？又不是啥大事儿！俺就说这个窦先生不中咧，娃都已经去咧，没写就没写咧，还给轰回来咧！俺去找他去！”钱守旺将墩儿揽在了身后。
“喂喂喂！俺说你咋回事儿咧？你自己的娃没写作业咧，你还数落窦先生的不是！有你这样儿的咧？”梅九仙指着钱守旺的鼻尖儿道。
“咋？俺说得不对咧？这天儿多冷咧，娃能按时去学堂已经不错咧！不就是个作业咧，娃都说落家咧，那就是落家咧！咋说也叫娃先把课上咧，他还非得叫娃回来拿！这说明啥？这说明他不信咱娃咧！就这样儿的先生，哪天俺得把这节课得银子给要回来！”钱守旺还振振有词。
“还怪人家窦先生不信咧？你们这俩娃有一个说真话儿咧？”梅九仙白了一眼钱守旺。
“说不说真话儿是俺娃的事儿，信不信俺娃可是他窦先生的事儿！”钱守旺嘴角儿一撇，看来这个窦先生在他的眼中依然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要照你这说还赖人家窦先生咧？”梅九仙都要被钱守旺气糊涂了。
“那可不赖他咋咧！”钱守旺倒有理了。
“遇到你这样儿的娃爹也真怪窦先生倒霉的咧！你们俩说，到底咋回事儿咧？为啥连个作业都不写咧？”懒得理会钱守旺的胡搅蛮缠，梅九仙问墩儿道。
“还不是那个铁蛋儿咧！打嗝儿放屁磨牙，害得俺根本写不了作业！”墩儿把书包往地上使劲一摔，看来他的气儿还在这里没有消。
“你这娃现在脾气是大咧啊？人家就算打嗝放屁的咧碍着你啥事儿咧？你写作业用这手咧用这脑子咧，还用得着鼻子咧？”梅九仙点着墩儿的脑袋瓜儿道。
“唉唉唉唉唉！做啥咧做啥咧？娃的脑袋瓜儿都叫你给敲坏咧。”钱守旺推开梅九仙的手。
“说，为啥不写作业咧？”梅九仙板着脸接着问。
“俺写作业是不用鼻子咧，可那满屋子的臭味儿你是没闻咧，熏得俺脑袋瓜子都疼的时候你也没心疼俺！”墩儿倔强的小脸儿紧紧地绷着，固执的眼神儿里开始有委屈的泪花儿。
“你瞧瞧，你瞧瞧，都把俺墩儿委屈成啥样儿咧？你还是亲娘咧不？为咧一个野娃子弄得自己的娃这委屈，也真不知道你这心到底是咋长咧？”钱守旺心疼地拍了拍墩儿。
“你给俺闭嘴！”梅九仙的吼叫里有些自责道，明明是一个为府上牟利的好事他们怎么就都看不到呢？
“就是咧！娘，真的是太臭咧！在俺屋都闻着味儿咧！”看着墩儿的样子钱好儿也可怜巴巴地道。
“就知道护着你哥咧。”梅九仙看了一眼儿钱好儿，这个丫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和墩儿高度地站在了一处，想要从她的嘴里听到墩儿的不是好像有点儿难了。这本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好事儿，可现在这种互相护短儿的行为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了。
“中咧，你就别老说娃咧！当初也不是谁咧，总说俺睡觉打呼噜睡不着觉咧！现在墩儿都不错咧，都不挑打呼咧，你就不能不说娃咧！”看梅九仙没了话说钱守旺也来了精神。
“你咋回事咧？”梅九仙眼珠子一瞪。
“俺咋也不咋咧！俺就是瞧不得墩儿受委屈咧！”钱守旺搂着墩儿。
“还真是娇气咧，就这么点儿事儿还委屈咧？”梅九仙撇着嘴儿。
“就是委屈咧！你要是觉得不委屈你去跟他睡咧！”墩儿怒喊着满含热泪的跑开了。
“嗨！这……”梅九仙指了指墩儿的背影儿。
“俺也觉得是你欺负墩儿哥咧！哼！”好儿跟在墩儿的屁股后面也跑开了。
“你给俺回来！你墩儿哥没写作业是因为臭咧，你为啥不写咧？难不成你自己个儿放屁给自己个儿熏着咧？”钱守旺喊着问道。
“还是当爹的咧，这说得是啥话儿咧？”梅九仙憋着笑啧啧道。
“啥话儿？好话儿！”钱守旺眼珠子一瞪道。
“这见天儿的去学堂连个作业都不写，真是白花那银子咧！”转脸儿钱守旺就开始抱怨了。
“啧啧啧啧，是不写作业咧？是心疼银子吧？”梅九仙满脸的嘲笑。
“俺心疼银子咋咧？那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咧？”钱守旺一点儿都不含糊，眼珠子一瞪。
“不是大风刮来得，可俺就是乐意！”梅九仙故意气着钱守旺。
“你乐意，你乐意，你乐意就中！”钱守旺拿梅九仙没了办法。
这边儿的战火还没等梅九仙想办法平息，那边儿去学习的吴婆子就风风火火的赶来，“仙儿妹子咧！俺都问得差不多咧，俺现在可以出去咧不？”
“这么快？这就都差不多咧？”梅九仙很震惊吴婆子的学习速度。
“就这么点儿事儿咧，还得记几天咋咧？都在这脑壳里咧！你就准备好给俺得银子就中咧！他爹！赶紧得咧！”吴婆子一声喝，栓柱儿朝钱守旺和梅九仙点了点头就同吴婆子一起出门了。
“他……他们这是？”看得云山雾罩的钱守旺惊诧地看着梅九仙。
“他们出去赚银子去咧！”梅九仙得意道。
“赚银子？”钱守旺眼睛都挤成了三角形儿。
“咋咧？你以为俺把他们留下来白吃白住咧？”梅九仙得意地一笑。
“你先别得意咧，等他们卖出去棺材再说咧！”钱守旺泼着冷水。
“一准儿没错儿咧！俺当初就想过，要是吴婆子能上咱这府上来，咱这生意肯定更红火咧！”梅九仙满脸的骄傲。
“你就做美梦去咧！”
“不信？咱俩打赌咧？”梅九仙来了劲儿。
“俺才不跟你赌咧！赢咧你也不给，输咧俺也没银子给你！”钱守旺撇了撇嘴儿。
“你肯定输！”梅九仙杏核眼里闪烁着光芒。
“夫人！”钱垛子气急败坏地走到梅九仙的面前。
“你这是啥表情咧？”梅九仙问。
“还俺啥表情咧？还不是那个吴婆子……”钱垛子满脸的气愤。
“是俺叫她问你的！”一听是这事儿梅九仙解释道。
“不是咧，俺还没说完她就走咧！”钱垛子瞠目结舌道。
“她不说都已经知道咧吗？”梅九仙抬眼问。
“知道啥咧？她光顾着问哪个棺材值银子卖哪个棺材能赚银子咧，其他的啥也没问就跑咧。”钱垛子的一句话叫梅九仙有些语迟。
“这就是你找的好伙计咧。”钱守旺撇着嘴儿一脸的不屑。
“那个……她回来之后把咱铺子里棺材的具体事儿跟她说说……”梅九仙火热的心有些变凉。
“好咧！”钱垛子点了点头。
“就这还不知道啥地就敢除去卖咧，也就你还能笑得出来！”钱守旺不住地打击。
“啥都不知道才好咧！没准儿还能卖个更高的价钱咧！俺需要的就是这种为咧银子义无返顾的伙计咧！”梅九仙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可惜梅九仙的自我麻痹病没能给她悬着的心带来任何的安宁，后院儿就传来了吵闹声，不用细听肯定是墩儿和好儿还有剩下的铁蛋儿了。
“你给俺出去！你个傻大个儿！”梅九仙只看着墩儿和好儿两个娃推着比他们高出一尺的铁蛋儿，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着些什么，铁蛋儿除了表示不愿意离开以外没有任何言语上的攻击。
“这是咋咧？”梅九仙闻声而去。
“你爹和你娘都走咧，你也别赖在俺家咧！”好儿憋红了小脸儿怒目看着铁蛋儿，而铁蛋儿只是尴尬地咧着嘴唇。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找事儿的买主
钱好儿的叫嚣叫铁蛋儿憋红的脸膛更加的发暗，他一双清澈的眼神尽显慌张，看着铁蛋儿的样子，梅九仙心想，这吴婆子这么能说会道爱张扬，没想到这铁蛋儿却乖巧懂事不生非。她赶紧喝住了钱好儿，追问问什么这么对铁蛋儿。
“娘！是他！是他咧！他把墩儿哥的衣裳给弄上吃食儿咧！”好儿指着铁蛋儿告状。
“俺还以为啥事儿咧！弄上吃食儿咧洗洗不就中咧！”梅九仙拍了拍墩儿的衣裳道。
“俺不是故意的！”铁蛋儿小声儿道。
“中咧，铁蛋儿都说不是故意的咧，你也就原谅他咧。”梅九仙道。
“你就知道护着他！俺以前弄脏咧衣裳你咋还说俺咧？”墩儿愤恨地喊着。
“俺啥时候说你咧？再说咧，这铁蛋儿不是刚来咧，他不是客人咧？你让着他点儿不中咧？”梅九仙训斥道。
“不中！有他没俺有俺没他咧！”墩儿挤出了泪水。
“就是不中！有他没俺有俺没他咧！”好儿好似一只好斗得小公鸡运足了底气。
“有你啥事儿咧？”钱守旺吼了一句。
“墩儿哥的事儿就是俺的事儿咧！”钱好儿插着腰。
“你哥都要六亲不认咧，你也跟着六亲不认咧？”梅九仙捏了捏好儿的脸蛋儿。
“俺不管！俺哥不高兴俺就不高兴！”好儿绷着小脸儿。
“中咧，中咧！这样儿吧！铁蛋儿，你先拿着你的被子跟串儿哥睡一个屋咧，中不？”梅九仙向墩儿妥协了。
“俺睡哪儿都中咧！”铁蛋儿小声儿道。
“铁蛋儿真乖咧！”梅九仙笑了笑。
“俺咧？俺就不乖咧？”墩儿争宠道。
“你还乖咧？等回头俺有空儿俺再收拾你咧！”梅九仙吓唬墩儿道。
“不许你欺负俺哥！”钱好儿闹着。
“中咧，赶紧地去把作业写上咧，俩小祖宗！你们的窦先生还等着你们的作业咧！”梅九仙打发两个小的离开。
“这还没赚银子咧，这家里已经一锅粥咧！”钱守旺看了看梅九仙，眼里都是不解嘴上全是鄙视。
“等赚咧银子你就不这么闹心咧！”梅九仙依旧笑着。
“俺觉得你指望吴婆子给你赚银子真是想瞎咧心咧！”钱守旺咂摸着嘴。
“想不想瞎心不是你说咧算的，咱们走着瞧！”梅九仙得意地朝钱守钱府新的一天开始了，钱串儿在前厅拿着掸子在打扫灰尘，钱垛子仍旧在柜台后面算着他那似乎永远也酸布明白的帐。
“你说这以前咧，多少年也卖不出一口棺材，俺这心里也没啥咧，这现在可到好咧，一天不卖棺材俺这心咋就不得劲儿咧，你说？”一大早儿，钱串儿抱着掸子站在钱垛子旁边儿叨叨道。
“谁说不是咧？在俺的脑子里咧，咱们府上第一次出棺材还是咱前夫人死的时候咧，俺算是记下咧人生的第一笔生意账，把那脑子里记得棺材数减咧个一！”钱垛子停下手里的算盘看着门外沉思道。
“你说这人是不是贱咧？这之前累得跟猪似的心里还挺美，现在闲下来咧倒浑身不自在！”钱串儿挠了挠脑袋。
“是你贱的咧，俺可没有！俺之前也是有事儿做的！”钱垛子嘲笑道。
“是，你是有事儿做！今儿个记一下买咧几斤米，明儿个记一下买咧多少菜！还真是的，咱老爷也不喝个酒吃个肉啥的，要不然你还会更忙地！”钱串儿也不甘示弱。
“你？！”钱垛子瞪圆了眼珠子。
“俺咋咧？俺说地不是实话儿咧？不是你之前忙咧，是你之前太笨咧，就那么一丢丢的帐……就是当时老爷没叫俺算，叫俺算咧，准保比你算得快，主要还准！”钱串儿抱着掸子赶紧躲开了钱垛子的身边。
“哼！你不用挤对俺！俺不吃你这套，俺咋咧也比你强！”钱垛子咂摸过味儿来道。
“呦？您听出来俺是挤对你来咧？真不容易！”
“听出来俺也不会搭理你的！俺得留着俺这脑子好好儿地把咱府上的帐算明白咧！俺这记账的活儿可不是掸掸灰儿扫扫地儿那简单咧，俺这可是关系着银子咧，马虎不得！”钱垛子白了一眼钱串儿道。
“你还真得好好儿记着点儿帐咧！就你那脑子，说话儿就不能干活儿，干活儿就不能说话儿的！咱俩这说咧这半晌话儿咧，指不定错咧多少咧！”钱串儿嘲讽道。
“你说啥咧你？”钱垛子急了。
“你瞧瞧你，俺就说咧句实话儿你急啥眼咧？”钱串儿笑着。
“俺叫你瞎说实话，俺叫你瞎说实话！夫人都不这么说俺你凭啥这么说俺？”钱垛子追着钱串儿就要打。
“夫人不是不说你是不希罕说你。”钱串儿边跑边笑。
“那俺也比你强咧！”钱垛子追不到钱串儿也就停了下来。
“中，你比俺强，也不露脸咧？”钱串儿一吐舌头故意气着钱垛子。
“比你强就中！来咧人，你快好好儿招呼人咧！”钱垛子提醒了一句，钱串儿这才发现外面进来了几个面色阴沉的人。
这并不奇怪，来棺材铺选棺材的人很少有喜气洋洋的，要是真有哪家是说笑着进来的，那肯定不是买棺材的。钱串儿希罕这样阴沉的脸色，因为这就意味着马上就要有银子紧张了，所以，他露出一张喜气的脸迎了上去。
“呦！客官，您来咧，选口棺材咧？来俺们这儿可就是来对咧，俺们钱记现在在县上的棺材铺子里面那绝对算得上这个。”钱串儿特别擅长自吹自擂。
“这儿有这好咧？”一个汉子歪着眼睛斜看着钱串儿满脸的不屑。
“客官，您还真别不信！这要去别的铺子俺可不敢保准儿，可来俺们这儿您绝对没来错！俺们这儿不只卖棺材还……”
“咋？你们这儿还管埋咧？”钱串儿的话儿还没说完，来者就不怀好意地抢走了他的话。
“埋？客官您真是说笑咧！您要是买棺材咧来俺们这儿绝对是来对咧的，俺们钱记这可是远近闻名，价格公道，质量上乘，包退包换还包送货上门儿咧！别的地方俺不敢说，就咱这县上，您挑不出第二家像俺们这样价格公道服务上乘的铺子咧！”看着这么多组团儿的客人，钱串儿有点儿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
“牛皮吹得那响有个啥用？”另外一个汉子搭话儿道。
“客官！俺这可绝对不是吹牛皮！那要是俺们称第二，绝对没有敢称第一！”钱串儿得意洋洋，这句话，却招来一行汉子的嘲笑。
“口气不小咧！俺要是找到更好的，你这儿是不是负责赔银子啊？”
“找……这位爷，您这真是要买棺材咧？”钱串儿觉察出来者不善。
“不买棺材俺们来你们这晦气的地儿做啥？你们这儿最便宜的要多少银子咧？”一个人问道。
“您要的是最便宜的？叫俺瞧瞧咧……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那个，那个咋样儿咧？只要十两银子！”钱串儿找寻了半天才指着角落里的一款介绍道。
“呦！瞧见咧没？就这棺材还要十两银子？哥儿几个，瞧见咧没？就这还敢说县上最好的一家咧？俺说是县上最黑的一家儿吧！”一个人说着，其他人笑着。
“客官，您可别这么说咧，这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儿，内行才瞧门道儿咧！这棺材您光瞧表面儿是不中的，您还得瞧瞧咱这木料，咱这做工咧！您也可以出门儿比一下，这俗话不还说咧嘛……”
“中咧，中咧，中咧，哪儿那么多俗话咧！你这棺材就是贵，你这店就是黑咧！”来者概观定论道。
“喂！俺说几位，你们是来买棺材的还是来找茬儿的？俺这店咋就黑咧？俺这棺材咋就贵咧？再说咧俺们也没栓着你们的腿儿不叫你们走，贵可以出去咧！”钱垛子听不下去了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
“呦？出来个管事儿的是吗？还叫俺们走？有你们这样儿待客的吗？你们开门儿做生意就是这么做得咧？你要这么说俺们还就不走咧！”几个人一起唧唧歪歪地朝着钱垛子就来了，不时还有人用膀子撞着钱垛子挑衅道。
“你们别给俺动手动脚儿的咧啊！你们要是再对俺动手动脚，俺客对你们不客气咧啊！”钱垛子从来不是个会说软话儿的主儿。
“呦！急咧！不客气？就你？快快快，嘛溜儿的，千万别客气！俺们都想瞧瞧钱记的伙计是咋不客气的咧！”一个人举着脑袋朝钱垛子进攻道。
“别别别别别，咱们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俺这位兄弟不会说话儿，几位别跟他一般见识！既然几位是来买棺材的，犯不着跟他掷气不是？来来来，几位要买啥样儿的跟俺说！”钱串儿立马上前说好话儿缓和气氛。
“别别别！俺们不想跟他一般见识，可这位兄弟可很想跟俺们一般见识咧，俺们索性就想瞧瞧这位兄弟咋不客气的！”汉子似乎抓住了钱垛子的把柄不依不饶了起来。
“你们再这么闹……俺可叫捕头咧啊！”钱垛子使出了杀手锏。
“俺的个娘咧，你就少说两句咧！”钱串儿满脸无奈地朝火上浇油的钱垛子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梅掌柜的从容
几个不速之客在听到叫捕头之时不但没有惧怕反而满脸生起了嘲笑之情。“呦！捕头！管捕头啊！真怕咧！县上谁不知道管捕头和钱夫人那点儿风流事儿咧啊？赶快的咧，赶快叫咧，叫来俺们好瞧瞧捕头能对俺们咋样儿咧？”一个无端挑事儿的人的带头喊叫惹得跟随的人的群体哄笑，笑声夹杂着不堪的侮辱气得钱垛子牙齿咯咯作响。
“你们！……”钱垛子脸色铁青，这么多年除了管捕头这个称呼能成为他们钱府的庇护伞，他还真的没有其他的法子，现在，管捕头都已经失去了效力，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几位客官，咱们是来买棺材的不是来找气儿的不是？俺这位兄弟脾气急咧点儿你们别在意。你们想要啥棺材俺给你们介绍！俺可以向大家伙儿保证，就俺们这儿的棺材，那绝对都是货真价实的好货，您别觉得这十两银子花得贵咧，可就这质量，在别家估计十五两都不卖给您！您想想咧，花上十两银子就可以买个身后的宅子咧，这还不划算？咱买棺材是咱的一份儿心咧，您也不想着过世的人儿用咧咱的棺材整天托梦给您漏雨漏风的吧？”眼前尴尬的局势很明显对钱府不利，还算是精明的钱串儿赶忙拉住了一个看似是个领头儿的人就开始卖弄嘴皮子。
“俺……”这个人不耐烦地想要插嘴。
“还有咧，再俺们这儿买棺材，只要不出这方圆百里的，甭管你是十两银子的棺椁还是百量银子的棺材，俺们都保准儿送货上门，这还省咧您的车钱咧不是？您仔细算算咧，俺们这划算咧！再说你瞧瞧这木头，这漆色，这款式，俺保准儿你拉出去特有面子！”钱串儿没给人插嘴的机会接着絮叨个不停。
“方圆百里？俺们要是住得远咧？”一个人儿故意找茬儿道。
“远？能有多远咧？敢问大哥家住哪儿咧？”钱串儿耐着性子问。
“具体有多远俺们也没想清楚咧。”这样的回答明显是撒泼耍赖来的。
“那就等客官想好咧咱们再商量。”钱串儿的笑依旧，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钱串儿这幅尊容还真叫几个人的怒气消了不少。
“多要几口能不能便宜咧？”一个汉子问道。
“多……多要几口？”钱串儿好奇。
“咋？还不卖咧？俺们这儿这么多人咧，每人要上它十口！”领头儿的汉子伸出了十根手指头。
“十口！”钱串儿吃惊地张圆了嘴巴。
“不是十口，是俺们这儿每个人十口！”一个汉子纠正道。
“每……每个人十口？一二三四五六七，您这是七个人咧，难道要七十……七十口？”钱串儿有些瞠目结舌。
“你们这家里有那么多人等着埋咧？”钱垛子气鼓鼓地问道。
“咋说话儿咧？咋说话儿咧？找揍是不？你们家才有那么多号儿人等着埋咧！”一个汉子轮着拳头就凑了过去，吓得钱垛子不住地后退。
“不等着埋你买那多做啥咧？”钱垛子站在了一个安全的位置还不忘质问。
“你甭管俺们做啥咧，俺们就是搁家摆着瞧着也不关你们的事儿咧！再说咧，你们这儿开门儿做生意的咧，不就想每天多卖点儿咧？俺们买咧这么多，你们还不得偷着乐去咧？”一个汉子朝其他几个汉子一使眼色，满屋子就充满了嘲讽的笑声。
“咋？你们这么大的棺材铺子不会连七十口棺材都没有吧？”一个汉子就差乐得点头哈腰了。
“还真是多谢客官抬举咧，俺们这铺子……一下子还确实没有七十口棺材咧，不过你们要要的话可以给俺们点儿期限，俺们保准儿给大家伙儿做得送到府上！”钱串儿托词道。
“期限？多久咧？半日中不？太短是吧？不成就一日，俺们够仁慈的咧吧！”一个汉子伸出了手指。
“这是做棺材咧，不是生火做饭！还半日一日的咧，你出去瞧瞧哪家能做得？最快一个月咧，爱买不买！搁家瞧着还这么计较日子？”钱垛子英雄不改本色，说话始终又臭又硬。
“咋说话儿咧？俺么来你们这铺子是给你们铺子脸咧，有你们这么说话儿的吗？俺们这是不买的架势吗？明明就是你们不卖咧！这堂堂的钱记棺材铺居然拿不出来棺材，咱们可得出去好好说道说道！”暴风雨一触即发。
“哪有你们这么买棺材的？”对于这种无赖的挑衅钱垛子实在没词儿了。
“俺们想咋买那是俺们的事儿咧，你们管得着俺们咋买咧？你们这买卖是不是不想做咧？不想做咧跟俺们说一声儿，这个忙儿俺们是可以帮的咧！”几个人立马在棺材上面敲敲打打了起来。
“别别别，几位客官别生气，更犯不着动手儿咧，俺们这……”钱串儿立马去阻拦，可一个人哪是那几个人的对手，眼看着就要招架不住。
“几位客官要买棺材买就是咧，何必坏咧俺们的生意伤咧大家伙儿的和气？”在暗处察看了半天的梅九仙此刻走了出来。
“伤咧和气？俺们和你们有啥和气可讲吗？”一个汉子怼着梅九仙道。
“这说话儿办事凡事儿都要讲个理字！这位客官看来是不想讲理咧，那俺们是不是也不必客气咧？”梅九仙微微一笑。
“千万别跟俺们客气！”领头儿的汉子和梅九仙怼上了。
“看来几位客官不是来买棺材的是来找不自在的！”梅九仙轻描淡写道。
“你还真说对咧。”领头儿的人满口应承了下来。
“串儿，垛子咧，这平常俺都是咋教你们得？你们咋就不长记性咧？这现在连分辨个人还是鬼都闹不清楚！”梅九仙不住地晃头。
“哎？你说谁是鬼咧？”领头儿地听出了味道。
“俺教训俺家的伙计咧，客官还真别往心里去咧！不过这俗话说地好咧，人不犯俺俺不犯人，人要犯俺，俺定不饶！客官要是来真儿买棺材的俺无话客说，客官要是来找茬儿的，可就别怪俺不客气咧！”梅九仙的眼神中发出一道寒光。
“不客气？就你？那你可千万别手下留情。”领头儿的诡异一笑。
“钱进，还躲着做啥咧？”梅九仙一声喝令，钱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了出来，在大家伙耳还没明白咋回事儿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被点了穴位动弹不得了。
“瞧见没？这就是惹到俺们夫人的下场！”钱进厉声问道。
“这……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咧！”众人齐齐求饶。
“求俺没用，求俺们夫人！”钱进道。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这话儿咋说咧？俺们可不要你们的命！俺们都是良民咧，老老实实做人，老老实实做生意咧，俺们就是想图个安稳，可几位不叫俺们安稳咧。”梅九仙稳稳地坐下。
“俺……俺们不敢咧，还请夫人高抬贵手！”一个汉子一抱拳。
“俺有啥好高抬贵手的咧？俺还想叫你们多多帮衬俺们咧！俺刚才听说咧，你们是来俺们这铺子买棺材的，就俺们这小店儿，你想买别的，俺们这儿也没有咧！来到店里的都是客，更何况是你们这样的财神爷咧！只是俺方才没听清楚咧，你们这几位客官是每人要上十口棺材咧？”梅九仙问。
“啊！是！是这样儿的！要是夫人不方便没有那么多的话俺们……”
“客官千万别为难，这个买卖俺们做咧！”梅九仙笑呵呵得道。
“每人十口？一共七十口棺材？”领头儿的问道。
“没错！七十口棺材！十两银子一口，一共是七百两银子！”梅九仙的话把端上热茶的钱串儿吓了一跳，也看到了坐着的汉子满脸吃惊的神色。
“老板娘可没有哄骗俺们咧？”领头儿的问道。
“哄骗？客官可真会开玩笑咧！就算是哄骗俺也得是哄骗你们买棺材才是咧，难不成还哄骗你们不买咧？客官放心，七十口棺材，一口不多一口不少，只要客官交银子，俺就立马儿交棺材！”梅九仙斩钉截铁。
“老板娘是要立马交银子？”领头儿地问。
“难道客官不是立马要棺材？”梅九仙装作一惊。
“这到不是……”
“说实话咧，俺这儿做咧这棺材铺子虽没多长时间，可生意火爆的时候俺也不是没瞧见过，可从来没有瞧见过一下子卖出去七十口棺材的！咱们这笔买卖要是成咧啊，俺在咱们县上咧啊可能又要出名儿咧！客官有所不知，这七十口棺材要是放在别的铺子那肯定是交不出来货的，可俺们铺子可不是别的铺子！这也多亏咧俺们老爷，在老爷这十几年的英明领导下，俺们这铺子除咧积压棺材就没剩下别的咧，所以说咧，这七十口棺材咧估计全县上也只有俺们这铺子拿得出，客官来俺们这儿还真是来对咧啊！”梅九仙喝着茶很是从容。
第一百一十七章 平息
梅九仙毫不闪烁地看着眼前的几个“大客户”，没有任何迟疑地就答应了他们的购买欲求，这叫几个买主倒为难了起来。
“完咧，咱们好像说少咧！”一个汉子对领头儿的悄声嘀咕道。
“给俺闭嘴！”领头儿的一咬牙。
“闭嘴有啥用？万一人家真叫咱拿银子俺瞧你咋弄？”争执的声音有些大了起来，梅九仙听了个清楚，只是她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罢了。
“客官！咋？有啥难处咧？”梅九仙抬起眼睛看着两个嘀咕的人问道。
“没！没难处！只是老板娘此话当真？”领头儿的表情叫梅九仙忍俊不禁，他这不是担心卖主不卖，分明是担心卖主真的能卖啊！
“看来客官还是不信俺咧！俺给客官算算帐咧！要是客官是咱们县上的，也就应该知道前一阵子俺在这县上是有多红火，那么多人都来定俺的棺材就是为咧瞧上俺一眼儿或者是得俺的一个物件儿！也就是在那时候，铺子里就已经开始加紧赶做棺材咧！加上之前府上的存货，七十口完全没问题。客官要是今儿要呢，今儿就可以拉走！不过，今儿俺们可能不能给客官送货咧，因为铺子上的伙计都已经出去送货去咧，要送的话咧，最快也得明儿咧！”梅九仙说得头头是道儿，听得几个人是额头冒汗。
“还有这事儿咧啊？”汉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俺这铺子虽小，可也是正经的生意，买卖都有字据咧，咱们都白纸黑字地落在明面儿上，那还能有假咧？客官要是实在信不过，咱还可以把这衙门里的人儿叫来给咱们做个证咧！”梅九仙明净的眼神里似乎看不出任何的虚假，那衙门二字说出口更是掷地有声。
“衙门的人来作证？”喝茶的人已经慌张的忘了神色。
“咱这买卖毕竟是大买卖，说实话儿，俺也没做过这么大的买卖，还是请个证人啥的更稳妥！这说到要请证人，那请谁都不如请衙门里的人准谱儿不是？”梅九仙始终带着笑，可此刻的笑明显的多了几分凌厉。
“别别别，咱这么点儿事儿麻烦官府的人不是不好？俺信得过夫人就中咧，夫人要是不信俺，俺就先交个定银咋样儿？”领头儿的立马软了下来。
“定银是肯定得交咧，要不然这么大笔生意俺也担心不是？只不过客官财大气粗的，这定银客官可得多交点儿！”梅九仙伸出了一个巴掌道。
“五两银子咧？那中！”汉子咬了咬牙。
“客官真是说笑咧，咱们可是七百两银子的买卖，五两银子咋能打发咧？”梅九仙依旧举着手掌。
“那夫人的意思是？！”领头儿关切地询问。
“五百两！现银银票都中！”梅九仙朱唇微启。
“夫人不是开玩笑咧吧？俺哪有那么多银子咧？”领头儿的额头登时冒出了细汗。
“没有这么多银子？那客官买棺材岂不是在跟俺们开玩笑？”梅九仙眨着无辜的眼睛，那脸上的表情可就严肃了起来。
“俺……俺不是这个意思……俺是想等拿到棺材再……”领头儿的还想给自己找说辞。
“那有啥子关系咧吗？早一天交晚一天的还不都是交？垛子咧，带着客官去算账！”梅九仙随即吩咐着。
“好咧，夫人！请吧！”钱垛子一个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下这个买主可就骑虎难下了。
“啊！这个……要不……”
“掌柜的哪儿叫咱们真买咧？”一个人低声埋怨着。
“俺也没想真买咧，可不知咋咧，说着说着就说到这儿来咧。”领头儿的后悔道。
“现在咋弄咧？”
“俺咋知道咧！”
“客官，请咧！不是着急要棺材咧？咱赶紧交银子好拉棺材咧！”钱垛子催促道。
“老板娘咧啊，这个……能不能……能……不能……能不能先把俺们这几位弟兄给解穴咧啊？”领头儿地诞着一张脸跟梅九仙商量。
“哦！这个咧！你瞧，光顾着说话儿咧，这个都忘咧！钱进，给几位客官解穴咧！”梅九仙行然大悟的样子。
“好咧！”眨眼之功，几个人又恢复了行动。
“咱们还是走吧？”一个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当然得走咧，交定银咧。”钱垛子道。
“俺……俺没带那么多银子咧，要不俺先回去拿咧。”一个汉子道。
“这还就怪咧，刚才不还说可以咧吗？这会儿功夫就没咧？难不成是来嬉耍俺们不成？”梅九仙脸色沉了下来。
“不是，不是咧，俺们是真没想到交这么多定银，所以没带够，不然俺们回去拿咧！”领头儿的道。
“慢着，要拿一个人儿拿就中咧还用得着这么多人儿咧？”钱进拦住了一群人得去路。
“这……俺们各买各的银子肯定也得各拿各的咧。”领头儿的解释道。
“那不成！你们必须得留下一个人儿咧！”钱进道。
“留？……俺们谁也不留下，难不成你们还要强买强卖不成？”一个汉子质问道。
“客官这话儿可就诧异咧！要按客官这话儿，客官们可是强买咧啊？”梅九仙站起来道。
“俺们没这意思，可俺们得回去拿银子！”
“拿银子？串儿咧，看来咱们得找个替咱们说理的人儿来给咱们主持公道咧。”梅九仙朝钱串儿使了个眼色。
“夫人，俺早就说把管捕头给请来咧。”钱串儿这个时候终于可以大口喘气儿了。
“那还不去等啥咧？”梅九仙道。
“好咧！”钱串儿得了使命。
“咋？还要惹上官府的人儿咧？来的时候可没说还要去衙门咧！这样儿俺们可不去咧！为咧那几十纹钱俺们可不至于把命都搭上咧！俺们不干不干咧！不干咧！”没成想，梅九仙就是这么一吓唬，七个人当中有六个人就立马退缩了回去。
“你们别想逃走咧！”钱进做出点穴的手势，几个人都愣了下来。
“就是咧！你们可别走咧，这捕头来咧还得挨个儿地问你们咧！走咧咋成咧？”梅九仙已经没有了片刻之前的和颜悦色，这都叫人欺负到头顶上来了，她不得不杀一杀这他人的气焰。
“俺……俺们！”领头儿的汉子不知道该说啥了。
“可别在这儿耽搁功夫咧，俺这家里还有婆娘娃咧，俺惹不起咧！”一个汉子要哭了出来。
“看来这买棺材的事儿好像还没商量好咧啊？钱来咧，再问问他们这到底商量好没？”钱守旺度着步子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钱来。
“他俩啥时候这么好咧？”钱垛子嘀咕着问钱串儿。
“你问俺俺问谁去咧！”钱垛子道。
“你们又是谁咧？俺们这儿说话和你们有啥相干？”一个的汉子壮着胆子道。
“你要是走到别的铺子那肯定跟俺没关系，可你走进咧钱记棺材铺咧那就跟俺有关系！钱来咧，告诉告诉他们，俺是谁？”钱守旺颇为得意道。
“这就是县上大名鼎鼎，鼎鼎大名的钱记棺材铺的掌柜的钱老爷！”钱来向前一步，架势虎人。
“听见咧吧？知道这位是谁咧吧？”钱串儿也趁机出了口气。
“这来之前掌柜的不说这家店里就是个娘们儿咧？这现在咋冒出来这多人咧？”领头儿的心里已经不住地打鼓了。
“既然俺们老爷都发话咧，敢问客官咱们这定银是交还是不交？咱们这棺材是要还是不要咧？”梅九仙笑着问。
“俺……俺……”
“你可别跟俺耍啥花花儿心眼儿咧！俺跟你说，今儿别说你跑不出这个铺子，就是能跑出这个铺子你也跑不出俺的手掌心儿！”钱进运着气功。
“俺不跑！俺不跑！就算俺想跑俺这腿脚儿也不听使唤咧！大侠饶命！夫人饶命！钱老爷饶命！俺就是替人办事儿，别的一概不知咧，钱夫人英明，就不要跟俺一般计较咧！”领头儿的汉子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
“看来客官是来替别人办事儿的咧？可客官听俺一句劝咧，这不管替谁办事儿，首先都得保住自己不是？为咧点儿银子把自己送进衙门可就不值当地咧！念在你也不容易的份儿上俺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不过你回去告诉你们掌柜的，俺梅九仙也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主儿，俺能饶得过他一次，可绝对没有第二次！”梅九仙眼睛一立差点儿没把个汉子吓晕过去。
“夫人就是心善！要俺说咧，这第一回就不能饶咧他们，要不然他们还以为俺们好欺负咧！”钱进在一旁道。
“别别别，大侠饶命！俺保证回去把话儿带到就不劳大侠动手儿咧！多谢钱夫人！俺这就回去，这就回去禀告！”汉子抱头鼠窜。
“别忘咧告诉你们掌柜的，有本事明着来，别为难你们……就这点儿本事儿还来俺们这儿捣乱！”梅九仙一噘嘴儿。
“中咧，人都没影儿咧，你还摆那样儿给谁瞧咧？”钱守旺扯着梅九仙的袖子拽了回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吴婆子闯祸
梅九仙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对风情此刻在钱守旺的眼中是极其刺目的，他虽然不能对梅九仙怎么样，可脸上的不满神情却尽显。梅九仙回过神来看了看钱守旺，微微一笑百媚更生，一双玉手掐住了钱守旺的耳朵，纤纤玉指稍微用力，唇红齿白笑问道，“啥？啥子话嘛？俺啥样儿咧啊？俺还没问你咧，这闹咧那半晌咧你死哪儿去咧？”
“哎呦呦！娘子，疼咧！疼！轻点儿！轻点儿！俺错咧。”钱守旺呲牙咧嘴的五官都已经扭曲了起来。
“你错咧？你疼？不疼你咋会长记性？”梅九仙的手指更用上了几分力气。
“俺咋不长咧？俺这就是长咧记性的咧！不过话说回来咧，俺还真不知道一个要饭的还有这本事咧啊？！”钱守旺看着钱进，阴阳怪气的语调也掩藏不住内心有些佩服的神色。
“俺哥不是要饭的，他是丐帮的帮主。”钱来满脸的不屑纠正着钱守旺的错误。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这丐帮帮主和下面的讨饭的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要饭的头儿。”钱串儿嗤笑起来。
“咋说话儿咧？哥！点给他试试。”钱来向来都看不惯钱串儿，眼见他这么挑衅他岂能善罢甘休。
“别别别，不用试，俺不说咧，不说咧，不说咧！”钱串儿连忙求饶。
“你说这现在真是啥人儿都有咧！瞧咱这生意刚有点儿起色，就有瞧不过眼儿的咧。”梅九仙叹息起来，她不是看不出来刚才的几个人是故意来找茬儿的，可是她想不明白，做生意各凭本事，靠这吓唬人拆人台的算什么？
“夫人，要不要俺去查个明白？”钱进想了想问。
“要查也用不着你查咧？你又不熟俺们这县上！”钱串儿逞强道。
“咋？那你查咧？”钱来偏着头带着嘲讽地看着钱串儿。
“咱们不是有管捕头咧，叫他查咧。”钱垛子替钱串儿解了围。
“管捕头，管捕头！你以为那管一片儿有多大能耐咧？连个盗匪都抓捕住还好意思上咱们府上来讨饭吃？叫他还不如自己个儿查咧！”钱守旺愤愤道。
“中咧，中咧，中咧！俺瞧这今儿来得也不是啥狠主儿，这要是真有点儿能耐就敢来跟俺对质咧，弄这么一群人来丢人！做人做事儿不能赶尽杀绝咧，咋也得给人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咧！他要是再瞪鼻子上脸咱再收拾他们也不迟！”梅九仙道。
“夫人这话儿的意思不就是认怂吗？”钱来不服气道。
“啥叫认怂？这叫气量！这叫度量！这做买卖咧不能逞一时之快，要不要得罪咧人，咱连咋死的都不知道咧！”梅九仙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夫人这话儿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可咱们总归也得知道是谁在背后想给咱们捣乱！咱们不和别人儿作对，可别人儿都作对到咱头上咧咱也不能这么闷着，要不然还以为咱们好欺负咧！”钱进道。
“要不说还是要饭的头儿咧！这就是比一般的讨饭的有见识！”钱守旺这句夸赞把哥钱串儿和钱垛子乐得前仰后合。
“你说啥咧你？讨饭的咋咧？讨饭的也比你当锁头乌龟强！”钱来不干了。
“你说谁想当缩头乌龟咧？”钱守旺急赤白脸道。
“俺说你缩头乌龟咧！”钱来的火气大了。
“这刚才他不还是和老爷一伙儿的咧吗？这咋说崩就崩咧？”钱垛子嘀咕道。
“谁知道咧！”钱串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一说点儿啥就吵吵，一说点儿啥就吵吵！咱们府上就没有心平气和说事儿的时候！你们爱吵吵吵吵你们的，钱进咧，走，带俺去后院儿瞧瞧你那新琢磨出来的棺材咋样儿咧？”梅九仙不耐烦地要拉着钱进走了。
“是，夫人！”钱进毕恭毕敬领命。
“别，别咧，娘子……”钱守旺有些傻眼了。
“俺还有正事儿咧没功夫在这儿磨嘴皮子，你们慢慢儿继续。走着，钱进。”梅九仙白了一言钱守旺。
“是，夫人！”钱进跟上了梅九仙的步伐。
“别咧，哥！那不成***！”钱来也跟着走开了。
“你等着，哪天儿俺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你们！”钱守旺指着钱来的背影耍起了威风。
“别别别，老爷，咱别跟他一般见识！气坏咧身子不值当的！”钱串儿拉着钱守旺道。
“你给俺滚一边儿去！”钱守旺狠狠地瞪了一眼钱串儿。
“俺……俺这招谁惹谁咧啊？”钱串儿一脸的无奈。
“你这是活该！拍马屁不成拍马蹄子上咧！”钱垛子也随即回到了柜台的后面。
还没等钱府的主仆把众人来找茬儿的戏码给消化掉，出去讨生意的吴婆子和栓柱儿从外面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边跑还不住地嚷嚷。
“这是咋咧？叫狗撵咧是咋咧？”钱守旺听到这刺耳的尖叫不满道。
“哼！谁知道咧！见天儿大呼小嚎的，真不知道夫人叫她留下来做啥？”钱串儿撇着嘴儿道。
“仙儿妹子！表哥！快！快咧关门儿咧！关门儿！关门儿！关门儿咧！这个……那个……快……把所有的门儿能关得都关上！”吴婆子大口喘着粗气道。
“关啥门儿？关啥门儿咧？这大白天儿的生意不做咧？”钱守旺道。
“关门儿咧只是一会儿生意不做咧，不关门儿咱这往后的生意都甭指望做咧！”吴婆子一边说一边已经把半扇门儿关好了。
“俺可跟你说咧啊，咱们这买卖儿铺子可是正经铺子，做得也是正经生意，那晚上才红火的买卖儿咱可不做！”钱守旺义正言辞道。
“俺的表哥咧，你想哪儿去咧！就咱这铺子想做那生意也没那人儿咧！俺就是保媒啥的还中，这当老鸨子咧啊还没摸出门道儿咧！这门儿咋弄咧？咋就能关上半扇儿咧？这半扇儿……俺的个娘咧，来不及咧！栓柱儿，快留得咧，别鼓捣咧，咱赶紧藏起来！千万别说瞧见俺们回来咧！”吴婆子见一半儿门关不上拉着栓柱儿就要躲藏起来。
“咋咧？咋咧？这是咋咧？大呼小叫的咧？又出啥事儿咧？”梅九仙听闻前厅的叫嚷声，以为闹事儿的又来了，赶忙从木匠房赶了出来。
“没啥咧，是吴婆子。”钱守旺道。
“吴婆子？她不是……”还没等梅九仙把话儿说完门外闯来几个大汉，手里操着家伙，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儿。
“俺的个娘咧，这是咋咧啊？”钱串儿一出溜跑到了柜台后面跟钱垛子抱在了一处。
“哎呦喂！俺当这是谁咧？这……这不是王掌柜的咧？咋？这么多年不走动，这次是带着这么多的家伙儿给俺们道贺来咧？”钱守旺认出了来人，正是自己的同行，也是自己的冤家，多年不从来往，就算在路上见面儿也不会打招呼的王记棺材铺的掌柜的。
“王掌柜？俺还以为刚才走得那伙儿又来咧呢？”钱串儿嘟囔道。
“要是那伙儿还好咧！这伙儿瞧着明显比那伙儿不好惹咧。”钱垛子道。
“俺呸！给你道贺？俺道得着咧？”王掌柜开口就是来者不善。
“俺说王掌柜的，咱们往日无冤今日无仇的，你带着这么多人到俺们钱记是做啥的咧？请问王掌柜的这是欺负人欺负到家门口儿的意思吗？”梅九仙不干了。
“夫人，别跟他废话，咱也把钱进钱来叫出来！就他们几个，过去一直瞧不上咱们家老爷，俺们出去也常受他们欺负咧！这回也叫他们瞧瞧咱们钱记也不是那么好惹的！”梅九仙一开口，钱串儿有了底气。
“不用叫咧，俺自己个儿来咧！谁来捣乱咧？夫人，要俺动手儿不？”钱进也走了出来站到了梅九仙的身旁。
“咋咧？王掌柜的？是你自己个儿出去咧，还是俺叫人请你出去咧？”梅九仙冷笑道。
“俺自己个儿也不出去，你们也甭想赶俺们出去，俺们今儿个来就是要讨个说法的！”王掌柜的气势汹汹。
“讨个说法儿？王掌柜的想要啥说法儿？说来给俺听听，瞧瞧俺能不能给你这个说法儿？”梅九仙问道。
“想必跟俺说话的这位应该是大名鼎鼎的钱夫人吧？”王掌柜的审视了一下梅九仙已经猜出了大概。
“别管是不是鼎鼎大名还是大名鼎鼎地咧，俺就想讲个理儿咧！王掌柜今儿这般模样到俺们铺子来，要是不说出个啥来，俺还真就不让咧！”梅九仙眼睛一立。
“娘子，甭跟他们讲理，他们欺负咱们的时候从来都不讲理！”钱守旺在旁边儿跃跃欲试。
“还欺负你们？哈哈哈哈……在咱们县上，谁希罕欺负你们咧？一群大老爷们儿要靠着一个娘们儿撑门面，欺负你们俺们都觉得臊得荒！”王掌柜的拍了拍脸蛋子。
“你是咋说话儿咧？你啥意思？娘子！你瞧见没有！他们就是这么嚣张的！”钱守旺躲在梅九仙的身后指着王掌柜道。
“看来王掌柜的是压根儿没把俺们钱记放在眼里，那也就不要怪俺不客气咧！钱进！！”梅九仙一声狮子吼，钱进就风驰电掣地赶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王掌柜找上门
王掌柜的横眉冷对来到了钱记，梅九仙不明所以自是冷脸相迎，两个人你一言他一语的没有一句暖人之话，这劲可就在开始的时候较上了。梅九仙厉声叫了一声钱进，钱进闻声出来，双手抱拳问了句，“夫人有啥子吩咐？”
钱守旺把脸一黑指着王掌柜的道，“他们欺负咱们！修理他们！”可惜，钱进的眼中只有梅九仙一个主人，对钱守旺的吩咐压根儿没有理会，这把个钱守旺闹个满脸黑。
“王掌柜的瞧好咧，俺们府上不是没有能人，之所以还能在这儿听你耀武扬威，已经给足咧你的面子！所以，你要是还不能好好的说道儿说道儿你为何这般在俺们府上，可千万不要怪俺不客气！顺便提醒你一句，就你们这四个人儿一块儿……哦，不，也可以再加几个都不是俺这一个伙计的对手儿。”梅九仙蔑视道。
“原来钱夫人也不是像传说中那样讲道理咧！仗着自己有能打的家伙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看来我是高看梅掌柜的了！”王掌柜鼻子里发出了轻蔑的叹息声。
“说啥屁话咧？你们这么多人儿杵在这儿还叫俺们夫人讲道理？俺现在就教教你们啥叫道理！”钱进一声大喝，王掌柜就已经动弹不得。
“你！”王掌柜登时目瞪口呆动弹不得。
“都说咧，叫王掌柜客气点儿咧！”梅九仙得意地一笑也算是扬眉吐气了起来。
“就没瞧见过你们钱记这么欺负人的！”估计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刚才还振振有词的王掌柜哇地一声王掌柜哭了起来。
“掌柜的！掌柜的！不哭！咱不哭！”三个大老爷们儿围着王掌柜的开始了劝解。
“感情你们没被这样儿咧？”王掌柜的依旧僵硬着身子。
“停停停停停，都给俺停！俺说王掌柜的，你咋说也是个掌柜的，这喳喳呼呼来到俺们府上，现在又哭哭啼啼个没完没了，你到底有啥事儿有啥话儿能不能给俺说个明白？”梅九仙觉得哭笑不得给钱进一个眼神儿，王掌柜又恢复了自如。
“你以为俺想哭咧？你以为俺要哭咧？俺还不都是叫你们府上的人儿给逼的咧？俺还跟你说咧，俺活咧这几十年咧，就没瞧见过你们府上这么欺负人儿的，欺负人儿还不说，还不讲理！现在俺瞧出来咧，为啥你们这府上的人都这么不懂规矩咧，原来他们的掌柜的就不懂规矩！”王掌柜抽搭道。
“这还真是奇咧怪咧？俺这跟家儿待着都没出门儿咧咋就把个王掌柜的‘欺负’ 成这样儿咧？你们这么对俺们你自己个儿还哭咧？”梅九仙觉得不可思议。
“你甭跟俺们耍这套！别的汉子希罕你，俺们掌柜的可不！你们赶紧给俺们掌柜的穴给解咧！”一个汉子叫到，梅九仙觉得这里面有蹊跷，给了钱进一个眼神儿，随之，王掌柜也就恢复了自由。
“王掌柜的有啥话不妨说明咧？”梅九仙试探地问道。
“俺不跟你废话，你们要是把刚才跑进你们府上的俩人儿给俺交出来，俺保准儿叫钱夫人明白！”王掌柜四下找寻没见得啥踪影。
想想刚才吴婆子和栓柱儿进屋时候的慌张，再瞧瞧此刻王掌柜的委屈，应该没什么比此刻的情形更明显的了。
可如果真的叫吴婆子和栓柱儿出来，那不占理儿的可就是梅九仙了，说不定还能牵扯出点儿别的什么，那无论对于钱夫人的名望还是对于钱记的声望可能都不是太好，于是，梅九仙咧了咧嘴儿道，
“王掌柜的咧，你说俺这开门儿做的是生意咧，那进出俺们铺子的人儿可都是多咧去咧，你要俺交哪个咧？再说咧，这进俺们铺子里地人那也是给咧俺们的面子咧，你说这俺真交好咧？更何况，刚才俺们一直都在这前厅咧，压根儿没瞧见啥人儿进来咧，就算俺想卖给王掌柜的面子也不成咧！”梅九仙半眯缝着双眼看着王掌柜。
“你胡说，俺明明瞧见咧俩人儿进咧你们的铺子咧！”应该是王掌柜家的一个伙计肯定道。
“呦？那可坏咧，垛子咧，赶紧得进里边儿去瞧瞧，咱府上可别进咧啥坏人咧！”梅九仙立马顺着说道。
“好咧，夫人！”钱垛子领命而去。
“既然钱夫人这么说咧，俺也没啥好说得咧！俺信钱夫人！俺信钱夫人说地都是真得咧！可俺也有一件事儿得念叨给钱夫人听听。”王掌柜给了梅九仙几分薄面。
“钱串儿咧，看座上茶！”梅九仙一声吩咐，众人都立马就位。
“钱夫人，实不相瞒，今儿早上，俺这王记棺材铺才开张不久，一男一女就在俺这铺子外面转悠。开始俺也没多想，可是俺这伙计却发现，这俩人在俺这铺子外面劫起咧生意，但凡有想进俺那铺子的人都被他们给拦下，而且嘴里还推荐着你们这钱记的棺材是如何如何。俺轰过两次，可根本不管用不说，这俩人儿还蹬鼻子上脸起来。俺气不过，才和家里的伙计一起追赶了出来。眼瞅着这两个人进了你们这府上就没咧踪影！俺想叫钱夫人给俺评评理，这算不算是欺负人？这算不算是骑在头上拉屎？钱夫人深明大义远近闻名，今儿俺就想问问钱夫人，这样的人儿俺该咋办才好？”王掌柜虎视眈眈地盯着梅九仙，倒把个梅九仙盯得有些心虚了。
“你个吴婆子！来咧这么两天竟给俺捅咧这么大个篓子！”梅九仙心里骂着。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儿？不用俺家夫人，俺瞧见咧就给你做主咧！”钱来在一旁接话儿道。
“瞧，这位兄弟也觉得俺屈得荒咧是吧？”王掌柜的一下找到了同盟军。
“这事儿放在俺的脑袋瓜子上绝对忍不了！俺们以前……”钱来还没完没了了起来。
“钱来，闭嘴！”钱进呵斥钱来道。
“要这么说的话，王掌柜生气那还真是应该的！这事儿要是搁在俺的头上没准儿比王掌柜还要生气咧！可王掌柜你也瞧见咧，俺们府上的人儿都在这儿咧，可你觉得哪个像你追得那俩人儿？”梅九仙指着大家伙儿给王掌柜的瞧。
王掌柜朝着他的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摇了摇头，看来，是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不对咧，夫人，咱府上不是还有吴嫂和栓柱儿咧？”钱来一句话差点儿没把梅九仙气个半死。
“他们俩不是早就出去咧？啥时候回来咧？俺咋不知道咧？钱串儿，你现在就去吴婆子的房间瞧瞧他们两口子在不在？要是在的话，就把他们俩叫来，俺要当面问一问，瞧瞧这事儿是不是咱府上的人做得？”梅九仙抑扬顿挫的话语外加挤眉弄眼儿的表情都告诉了钱串儿，这事儿打死也不能承认。
“钱夫人，这事儿要真是府上的人儿做得，俺还希望钱夫人不要徇私哦。”王掌柜猜出了几分端倪。
“这你就不了解俺娘子咧，她啥都能做，啥都可能会做，就这个，肯定不会。”钱守旺把个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就是咧，王掌柜，俺们夫人向来都是帮理不帮亲咧，就连俺们老爷都不帮咧。”钱串儿笑嘻嘻道。
王掌柜站在那里不吭省儿。
“没有人儿，没有人儿，没有人儿咧！夫人，俺啥人儿也没发现咧！”正在此刻，钱串儿搜查完毕出来汇报道。
“要不，王掌柜的，你再亲自去瞧瞧？”梅九仙问道。
“掌柜的！俺去撵过那俩人儿咧，俺认得那俩人儿的模样！”一个伙计站出来说，梅九仙这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放肆！既然钱夫人说府上没有这俩人儿那就是没有咧！咱也别在追究咧！多有打扰，告辞！”王掌柜喝了一下伙计，带着几个人出去了。
“王掌柜，实在对不住，俺和老爷就一直在这前厅咧，确实没瞧见有人儿进来咧！”梅九仙陪着笑脸道。
“王掌柜的慢走咧！有空多走动！找机会咱们两家一定得合作咧！”梅九仙送出大门外弓腰相送。
“钱夫人请留步！”王掌柜转身离开。
“掌柜的，咱亲眼瞧见那俩人儿进咧他们这钱记咧……”王掌柜的伙计还不满的抱怨。
“闭嘴！回去好好做活儿！”梅九仙听见王掌柜的喝了一声，几个人就走远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两个家伙！吴婆子栓柱儿！你们给俺出来！”一个转身儿，梅九仙狮吼般地喊起了两个人。
“娘子，咱先把门儿关上再喊咧！”钱守旺说这话儿的时候不是去关门，而是去捂梅九仙的嘴。
“啊？啊！啊！啊！啊！”梅九仙满脸憋得通红看着钱守旺咿咿呀呀道。
“中，俺明白，吴婆子和栓柱儿绝对不能轻饶！吴婆子，你给俺滚出来！”钱守旺松开梅九仙撒开了喉咙。
“老爷！俺已经把门儿关好咧！”钱串儿一个笑脸看着紧张的梅九仙道。
“你们俩给俺滚出来！”梅九仙发出了如狮般的怒吼，震动的整个钱府都在摇摇欲坠。
第一百二十章 训诫
送走了王掌柜的，梅九仙觉得满肚子都是怨气，她仰天怒喊，吴婆子就灰溜溜地滚了出来，还不忘吹嘘梅九仙一番，“仙儿妹子，仙儿妹子，你简直太牛气咧！就三言两语不仅把人给轰走咧还叫他们服服帖帖的咧！有你这样儿的夫人在后面儿给俺们撑腰，俺们再出门儿就啥也不怕咧！”
“这咋？这骑人脖子上拉屎的事儿还真是你这个王八蛋干得咋咧？”钱来斜着眼珠子看着一点儿也没有羞臊之情的吴婆子，他简直都要怀疑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太善良了。
“你说啥咧？你才王八蛋咧！俺告诉你咧……”看着钱来真得要动起手儿来，吴婆子把伸着的食指给收了回来。
“都惹事儿咧就消消停停的得咧，还这么能诈唬儿！”钱垛子看不惯道。
“那个，夫人，俺……俺们……”看着梅九仙阴沉的脸吴婆子也支吾起来。
“咋？咋结巴咧？你不是挺能说得咧吗？都叫人堵到家里来咧！你可真是给咱们钱府长脸咧啊！还俺……俺们的！俺说俺放你们出去是叫你们给府上赚银子的还是叫你们给府上惹事儿的咧啊？惹事儿就惹事儿吧，你总得把个屁股擦干净再回来吧？你们可倒好，竟然回来叫俺给你们擦屁股！这就是你们干得好事儿咧？”梅九仙破口大骂了起来。
“还真是能耐咧啊？想当初那个在乡下的梅九仙，俺就算是借她十个胆儿她也不敢骂俺咧，现在可到好咧，指着俺的鼻头子骂！骂吧，骂吧，骂吧！不嫌累你就骂吧，要是俺哪天儿混好咧，俺非得加倍地骂回来！”吴婆子摆着一张谦卑的面孔心里却狂妄不已。
“俺们不也是为咧府上咧吗？谁知道这样儿不成咧”吴婆子委屈道。
“还谁知道这样儿不成？你这脑袋瓜子长得是摆设儿咧吗？要是这样儿能成的话那还不乱套咧？俺就说你不成，夫人还把你夸得跟个能人儿似的！你就这么给夫人长脸咧？”钱守旺也跟着数落起来。
“你个钱大胖子，你也敢数落俺！”吴婆子心里满是悲愤。
“俺知道，你们是为咧给咱府上去讨生意去咧，可你们这脑子是白长咧还是咋咧？俺是去叫你们拉生意，不是叫你们去抢生意咧！想银子想疯咧是咋咧？俺叫你们出去讨生意，你们就去人家门口儿讨？俺要是叫你们去讨银子，你们是不是还得去官府的库银里偷咧？”梅九仙越来越激动。
“他们可没那本事，那地儿俺去咧都不一定成。”钱来倒撇起了嘴儿。
“你还真谦虚，还不一定成？俺瞧是一定不成1”钱串儿鼻孔里哼了一句。
“咋咧？你还不信咋咧？你以为俺……”钱来来劲了。
“你咋咧你？叫你做棺材你做个乱七八糟，在这儿斗嘴儿你倒能咧？”钱进狠狠地瞪了一眼钱来。
“中，哥，俺说啥都不中，俺不说咧，俺还不瞧咧呢！”钱来晃荡进了后院儿。
“往哪儿瞧往哪儿瞧，夫人这儿正说你们咧！”看着已经严重溜号儿的吴婆子，钱守旺敲响了桌子。
“仙儿妹子！你也知道俺是为咧咱们铺子好咧，就别发这么大的火儿咧！再说咧，这人儿都走咧，你还数落俺们做啥咧？要是再有人儿来找你，咱就像今儿这样儿，你们就只管说不知道，不就中咧？”吴婆子倒不以为意。
“还下次？像今儿这样儿？像今儿咋样儿咧？还叫人带着家伙跑到咱们铺子来兴师问罪咧？你们还想给府上捅多大的篓子？”梅九仙震怒道。
“那个王掌柜的哪儿兴师问罪咧？不还是信咧夫人你咧？俺这在后院儿都听见咧！”吴婆子想拍梅九仙的马屁。
“你还都听见咧？你以为人家王掌柜的是你咧？光长个脑袋的壳子根本没长里面儿的瓤儿咧？俺说咧人家王掌柜能相信俺说得话咧？你以为他就信咧你们俩没在俺这府上咧？这次是王掌柜的给咧俺几分薄面咧，可下次咧？碰到啥子张掌柜，胡掌柜咧？人家还能惯着咱咧？把你俩弄出去叫人家揍一顿没啥咧，可要是把俺这铺子都给连累咧，断送咧俺这已经有咧苗头的财运咧，俺叫你俩吃不了兜着走！”梅九仙强压怒火质问道。
“仙儿妹子咧，那可不中咧，咋说俺们也是为咧咱这个铺子咧，你咋能不管俺们咧呢？”吴婆子还委屈了起来。
“俺管你们？俺咋管？难不成你们杀人放火咧俺也能管得了得咧？你们要再做这事儿就别回来！”梅九仙威胁道。
“咋？俺为咧这个铺子去卖命，倒头儿来还是俺们的不是咧是吧？这哪有儿这样的理儿咧啊？你们几位给评评理儿咧？”吴婆子拉上了旁边儿的钱进钱串儿和钱垛子。
“中咧，中咧，中咧，夫人说地也不是没有理儿咧！俺都说咧，这个招儿不中不中不中的，你还非不信！都惹祸咧嘴还那犟咧？给夫人认个错儿下回不做不就得咧？”栓柱儿阻止吴婆子道。
“你个没用的东西咧，不张嘴还好，张嘴就胳膊肘往外拐咧！”吴婆子没好气儿地瞪了一眼栓柱儿。
“你还有脸瞪人咧？人家栓柱儿说地对咧！”梅九仙吼着。
“俺早就说咧吧，这一家子不能留不能留咧咧，你还偏不信。咋样儿？这才一天的功夫，银子没给咱府上赚来就先惹来咧祸端，俺瞧这以后还有你好受的咧！”钱守旺不满道。
“表哥，可不能这说咧，俺有错儿改错儿就是咧，你这咋还要撵俺们走咧？咋说俺们也是一片好心咧！”吴婆子立马服软道。
“还你一片好心咧？你要是再好心点儿俺这铺子的招牌都要毁在你的手儿咧！俺还告诉你们，俺现在还真是后悔咧，后悔没听老爷的话儿心软收留咧你们咧！你们要是继续这样，别说老爷撵你们咧，就算俺也得把你们请出去咧！”梅九仙故意吓唬道。
“可不能咧，仙儿妹子！你可不能把俺们撵走咧！你说啥俺们就听啥还不成咧？你要是把俺们撵出去咧，俺们可真就要去睡路上咧。俺和栓柱儿也就算咧，可你也不心疼心疼铁蛋儿咧？”吴婆子立马发起毛来。
“心疼铁蛋儿咧？你们还知道有铁蛋儿咧？你们当他爹当他娘的尽做这些伤天害理得事儿的时候咋没想着铁蛋儿咧？你们当爹当娘的都不为娃着想俺为啥要替娃想咧？”梅九仙道。
“俺……”吴婆子一个大气儿还没敢出。
“就别说咧，知道错儿咧就赶快认咧就中咧！”栓柱儿在一旁急了。
“是是是，仙儿妹子说得对咧，就算俺们是为咧铺子鬼迷心窍咧，俺以后听仙儿妹子地，仙儿妹子咋说俺咋做，仙儿妹子叫俺们咋做俺们就咋做，仙儿妹子叫俺们去哪儿俺们就去哪儿，中不？”吴婆子服软了起来。
“对对对，俺们以后不去咧！不去咧！”栓柱儿跟着附和。
“俺跟你们说过咧，这是县上，做啥子事儿都是有规矩的！你还以为是在乡下给人家说媒咧？想咋就咋？就算是乡下说媒，也得讲个规矩咧。当然，你是不讲规矩，可你做好咧？除咧俺，你说说你还说成几个亲咧？”梅九仙教训道。
“呀！仙儿妹子可是不知道咧，给你介绍成这一个俺在乡下就有咧名儿咧，那些想找老爷的想找有钱人家儿的都来找俺咧！俺在那乡下也红咧！”吴婆子诞着一张脸道。
“现在是说你红不红的事儿咧吗？谁问你红不红咧？你那么红还来俺这儿做啥咧？”钱守旺咳嗽了两声拍打着桌子，吴婆子也就老实了。
“是是是，这不话赶话儿赶到这儿咧嘛！要不然俺也不能提咧！再说咧，俺今儿也是为咧能多找人儿咧！俺这刚来，人生地不熟地，也不知道个啥地，就寻思着那儿肯定买棺材地人多俺就去咧。”吴婆子悻悻道。
“是咧，是，俺们就一时没想明白咧！”栓柱儿搭话儿。
“多找人儿你就去抢去劫咧？你是强盗咧还是小偷儿咧？”梅九仙嚷道。
“你们要是还想在俺这府上待下去就给俺好好做，规规矩矩地做，要是不能，赶紧走人咧！俺这府上不缺盗匪咧！”
“俺们能好好做，能好好做，保准儿能咧！”吴婆子没了脾气，只好暂时委曲求全了。
“中咧，能好好做你们也别急着出去咧，刚才俺送那王掌柜的伙计说啥你们也都听见咧，人家都记下你们这模样儿咧，现在出去肯定叫人认出来咧，等过过儿吧，等风声儿过过，你们再换身儿衣裳再说吧。眼下先跟着垛子把这棺材的事儿都好好学学咧，这赚银子也不是着急的事儿。”梅九仙无奈地提出了解决的办法。
“咋？还要给俺们添置衣裳？”吴婆子眼睛一亮。
“想啥咧？谁说要给你们添置衣裳咧？”钱守旺横了起来。
“刚仙儿妹子不说换身儿衣裳嘛！”吴婆子小声嘀咕。
“换身儿衣裳是叫你们换身儿自己的衣裳，谁说要给你们添衣裳咧！想得美！”钱守旺道。
“不是就不是咧呗，你瞧瞧你急啥咧！俺跟垛子兄弟好好学就是咧！”吴婆子道。
“夫人！俺还有好多帐要算咧，可没那功夫！”钱垛子不乐意。
第一百二十一章 铁蛋儿当学徒
钱垛子对吴婆子的求教避之唯恐不及，可吴婆子就是吴婆子，你避讳是你的事，我想找你是我的事，只要我还觉得这样做有用，那你说什么都是白搭了。看着钱垛子一张阴沉的脸，吴婆子却是笑得烂颤，“没事儿咧，俺这脑子灵光地很咧，不会耽误你太多功夫咧！”
“那个，夫人，俺也一堆活儿没做咧，俺现在就去做！”钱串儿一看事情不妙，为了以防万一一会儿吴婆子这个膏药沾上自己他还是赶紧溜之大吉。
“你有功夫儿俺也不找你咧！”吴婆子看了一眼钱串儿嘴巴撇得跟个什么似的。
“找俺俺也不教咧。”钱串儿拉长了声音故意怼道。
“俺找钱进教咧，他肯定乐意教俺！”吴婆子两眼放光盯着钱进道。
“哥，快走咧，咱后院儿的棺材还好多没做得咧。”钱来赶紧拉着钱进避难。
“你跑啥咧？钱进，等等俺咧！”吴婆子追赶钱进去了。
“你个婆娘，找钱进就找钱进，你那浪做啥咧？”栓柱儿在后面也追赶了过去。
热闹的钱府前厅此刻又恢复了平静，剩下梅九仙和钱守旺两个人。钱守旺挪着步子凑近了梅九仙，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和铺子有关的事儿，可没想一张口却道，“那个，娘子，你刚才说后悔没听俺的话儿咧？”
“没听你的话儿？为啥要听你的话儿？俺没听你啥话儿咧？”梅九仙满脸的疑惑不知道钱守旺这话头儿从何而起。。
“娘子咋能忘性这好咧？不就你刚才跟吴婆子说咧，说后悔没听俺的把他们轰出去咧，是真咧？”钱守旺提醒起来。
“哦……是这咧啊？俺刚才好像说过咧，不过也是为咧吓唬吴婆子的的，咋能当真？”梅九仙似乎回忆起了自己好像是说过这么一句。
“咋就不能当真咧？娘子说话就是一言九鼎咧，咱府上谁不听咧？这咋到俺这儿就不能当真咧呢？”钱守旺委屈地像个孩子。
“不当真就是不当真咧！有啥能不能的咧！快咧，府上还好多事儿咧，这一天净在这上耽搁功夫咧！”梅九仙起身要离开。
“娘子！你不带这样儿的咧！就承认一下俺的话是对的咋就那难咧？再说咧，俺说地本来就对咧，你瞧瞧人家那铺子招的不是成手儿就是能手儿咧。再瞧瞧咱这铺子咧，招个木匠没做过棺材，招个跑买卖儿的还没见过世面！俺钱守旺这辈子是没做啥生意咧，可也没做过这丢人的事儿咧。俺这说地都对咧，你就说俺对咧能咋咧？”钱守旺跟在梅九仙的屁股后面抱怨着。
“没做过咋咧？现在钱进这棺材做得不中咧？哪个买过咱家棺材地不说咱现在的棺材比以前的中看中用咧？”梅九仙得意地反驳道。
“是，就算那个你捡着咧，可这祸咧？”钱守旺朝着后院的方向努了努嘴儿。
“俺之前就跟你说过，吴婆子，那绝对是一个好伙计咧。之前俺还不敢想她能来咱府上咧，这老天爷帮咱咧！等日子长咧，吴婆子把咱这县上的事儿都摸清楚咧，到那个时候，就咱这铺子的生意咧，俺敢保证，比现在还要好咧！你就等着偷着乐吧！”梅九仙振振有词儿。
“还等到那个时候，俺就怕还没到那个时候咧，咱这铺子的名声都叫她给败没咧！”钱守旺不屑地撇了撇嘴儿。
“呸呸呸，赶紧吐，净说这不吉利地话儿咧！”梅九仙拍打着钱守旺道。
“还有那准儿咧？俺说吉祥话就能有好事儿咧？俺不像你就知道做美梦咧，还捡宝咧？哪有那多好事儿都落在你头儿上？”钱守旺唉声叹气起来。
“你还别不服气，俺这也叫时来运转，就是所有好事儿都落在俺的头上！”梅九仙得意起来。
“夫人，俺想跟你说个事儿咧！”正当梅九仙和钱守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的时候，钱进走了过来。
“咋？啥事儿咧？”钱守旺斜着眼睛问道。
“俺是跟夫人有话儿说咧。”钱进指了指梅九仙。
“咋？跟夫人说话还得背着俺不成？”钱守旺突然想起了钱进对他屡有忤逆之事，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忍一忍，现在他可是心情糟糕。
“不是背着，老爷要听也中咧。那个，俺是觉得铁蛋儿这娃子有那么点儿钻劲儿，今儿晌午跟咧俺一会儿，俺觉得是个做木匠的料，可以叫他跟着俺做棺材咧，俺觉得比钱来强咧！”钱进推荐道。
“啥？铁蛋儿做棺材咧？他有那个爹娘他还能靠谱儿咧？”钱守旺立马反对起来。
“俺这眼神儿错不了咧，你就叫他跟着俺咧。钱来，俺觉得夫人可以派跟着钱串儿跑跑腿儿啥地咧，做木匠实在不是那块料咧！”钱进很是真诚。
“还你眼神儿……中，就算你眼神儿错不了，可俺这府上是叫你和钱来来做棺材的，这银子也是给你们的，你现在可倒好，把人家铁蛋儿拉进来，那咋咧？你这银子是不也得铁蛋儿领啊？”钱守旺斜着眼儿满是鄙视。
“如果老爷……”
“铁蛋儿顶多也就算是个学徒咧，这跟着钱进学按道理还得给钱进银子咧，钱进不收他银子就不错咧咋还能把银子给他咧？”梅九仙看出了钱进的认真，她也在心里琢磨钱进的提议。
“那中，就算钱进的银子不给，那钱来咧？不做棺材咧还给银子咧？”钱守旺的脑子里只有银子。
“钱来是不做棺材咧，可不是做别的咧，又没闲着。”梅九仙道。
“那……”
“中咧，别这那的咧，现在钱进为咱府上发现咧新的木匠，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儿咧！这事儿就按着钱进说滴办咧！”梅九仙愉快得结束了谈话。
“夫人放心！俺一定好好儿教铁蛋儿，尽早把他给带出来！”钱进保证道。
“好人都叫你们当咧，还叫俺们放心，俺放心才怪咧？”钱守旺使劲地撇了撇嘴儿。
“你可别忘咧，你是老爷咧。一个老爷总跟一个伙计一般见识咧？那你和伙计有啥两样儿咧？”梅九仙笑着。
“还老爷咧！你就不把俺当老爷，他们才敢不把俺当老爷！就钱进这小子咧，自打进咧钱府俺就觉得他从来没把俺当过老爷，就是一个臭要饭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傲气？”钱守旺努嘴。
“人家那是骨子里的骨气，跟要不要有啥关系咧？俺就希罕这样的一股子劲儿。你说说咧，一个大老爷们儿，连点儿子骨气都没有还活个啥劲儿咧？”梅九仙眨了眨眼道。
“你这话里有话的，你说谁没骨气咧？”钱守旺挑起理儿来。
“呦嗬！这咋咧？还知道听话听音儿咧？”梅九仙谄媚的一笑。
“你以为俺长得憨就真拿俺当傻子咧？”钱守旺一白眼珠子。
“俺可没拿你当傻子咧！俺是你的婆娘，你是傻子，那俺成咧啥咧？”梅九仙在钱守旺的脸蛋子上一掐，钱守旺立马就要黏糊起来。
“去去去去去，这大白天地你都黏糊几回咧？现在反正也没啥事儿咧，你去瞧瞧咱家米缸里的米咧，缺咧就去买点儿！”梅九仙推搡着。
“啥？又要吃完咧？不是刚买回来没几日咧？这些个人儿简直太能吃咧，活儿倒是不干多少！主要就是那个吴婆子一家子，不干活干吃饭！俺明儿就得跟他们说说去，既然这个铁蛋儿学木匠不收银子，那他多少也得交点儿饭银吧？”钱守旺一边抱怨着一边走向了厨房。
“这米还真说没就没咧咋啊？”钱守旺看着空空的米缸表情无可名状。
“老爷，可不是说没就没咧，但凡还有一点儿，俺哪儿敢惊动您咧？”钱串儿在一旁撇着嘴儿酸溜溜地道。
“俺记得这个米是上个月初八的时候买的吧？这个月儿才二十七咧，这才二十天儿咧，原来能吃一个月的米现在二十天儿就没咧？”钱守旺掐指一算。
“老爷，你不瞧瞧咱府上多少人咧？就光吴婆子他们一家就是三张嘴！哦，不对，那个铁蛋子，一个人儿能顶两张嘴！这个时候吃完已经不容易咧，您还觉得不成咧？”钱串儿伏在钱守旺的耳旁告着黑状。
“吴婆子！吴婆子！吴婆子！”提起这三个字，钱守旺气得牙根儿都直痒痒。
“这是二两银子，去买米，把这缸都填满咧。”钱守旺哆哆嗦嗦地掏出了银子放到了钱串儿的手中。
“老爷，要填满咧得三两银子咧，您这二两还少咧一两银子咧！”钱串儿掂着银子不肯走。
“都啥时候儿咧还吃那细米咧？买那个糙的，拣那个便宜的。俺之前出去打听过咧，县上近西头儿那家有个米铺，二两银子足够买满缸的咧，你就去那儿买！”钱守旺看来还真是对米的市场做了充分的调研。
“老爷！你说地不会是都要出咧县的那家儿米铺吧？”钱串儿盯着钱守旺满脸的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