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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鸣辰     鸿渐于磐txt下载     鸿渐于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何事悲风秋画扇(1)

    第十六章

    何事悲风秋画扇(1)

    有道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此诗乃清代纳兰性德所作,起首处正是引用了班婕妤惨遭遗弃的典故。

    话说那赵合德瞧皇帝再三追问,方才叹息一声,接着说道:“臣妾素来遭受班婕妤妒恨,有时着实气不过,便跟姐姐斗过嘴,其中原也有臣妾的不是。”刘骜道:“那妇人妒恨你,亦是埋怨朕,若非她已诞下子嗣,且有太后撑腰,朕定不会轻饶了。”赵合德道:“班姐姐毕竟也是伺候圣上的,臣妾也不愿圣上处置。”

    刘骜只道赵合德心善,便即颔首道:“还是爱妃懂事。”赵合德道:“陛下谬赞了,臣妾前两日还到婕妤娘娘宫中探望来着,只为恭贺她即将诞下皇家血脉,再者想跟她化解昔日过节。只是臣妾面皮薄,方才求肯姐姐屏退左右,待得左右退去,随后跪拜下去,说了好些软话。”

    刘骜闻听此语,当即轻嗔道:“小傻瓜,你见朕时都不必下跪,却去给班婕妤下跪,再说爱妃并无过错,又何苦受这委屈。”说罢,便将其揽入怀中,爱怜轻抚。赵合德伏在刘骜胸前,楚楚可怜道:“能得陛下恩宠,臣妾便算当真死了,亦可无憾了,何况她尚且只有些许微辞。”

    刘骜只道班婕妤欺侮了爱妃,随即注视对方,复又问道:“班婕妤到底怎生为难爱妃,不可有丝毫隐瞒。”赵合德叹道:“那日臣妾向班婕妤吐露歉意,本指望能够得其谅解,不曾想她竟阴森冷笑,给臣妾讲起一桩旧事。”话到后来,面现惧色,竟自不说了。刘骜道:“爱妃不必怕她,只管照实讲来。”

    赵合德心道:“后宫争斗素来你死我活,班婕妤啊,班婕妤,你莫要怪我狠辣。”言念及此,便即说道:“婕妤娘娘提及高祖在位时,戚夫人敢与皇后吕雉争宠,实乃不晓天高地厚。”刘骜微感诧异,接着问道:“那妇人平素知书达礼,怎会说出这番话来?”

    赵合德眼见刘骜并不深信,便即兴叹道:“世上谁人不是母凭子贵,只能怪臣妾的肚子不争气。”刘骜素来宠信爱姬,闻得此语如何不信,当下轻哼一声,道:“先前那班婕妤毕竟还未诞下一儿半女,便敢这般放肆,现下她有了皇子,还不得愈发轻狂了,爱妃也不必忧愁,朕自会替你罚她。”赵合德楚楚可怜道:“圣上断不可如此,婕妤娘娘还提及高祖驾崩后,吕雉当上太后,不仅将戚夫人折磨致死,还捎带处死戚夫人之子,那吕太后也总算熬到头了。”

    刘骜登感愤懑难当,脱口斥道:“那妇人好生恶毒,看来她还盼着朕早日晏驾,如此便可这般整治爱妃了。”他身子早榨得快要干了,此番忽而气血上涌,便感站立不定,险些栽入水中。赵合德忙道:“陛下保重龙体要紧,臣妾不敢再说了。”刘骜轻揉眉宇间,接着说道:“那贱妇还有甚微辞,你且如实讲来,不必替朕担忧。”

    赵合德佯作遮掩,隔了半晌,方才说道:“婕妤娘娘还说高祖皇帝若非真龙天子,便该将他挫骨扬灰,戚夫人如若自行了断,便不会受那么多罪了。”

    且说赵合德着实打过拜贺旗号,前往婕妤娘娘的寝宫,随后便提有些私房话,要婕妤娘娘屏退左右。待得宫人退去,赵合德颇有微辞,班婕妤不愿与她拌嘴,是以忍气吞声,未敢有丝毫不敬之语。

    那刘骜不晓其中原委,当下发狠道:“要不是朕平素过于娇惯那厮,她岂会如此跋扈。”赵合德道:“婕妤娘娘或许深爱陛下,只是怨恨臣妾罢了,陛下莫要处置了她。”刘骜道:“爱妃不必劝朕,班婕妤这般待你,何必替她着想,朕定要将其打入冷宫,方可消得心头之恨。”

    赵合德闻听此语,依旧惺惺作态,接着说道:“圣上要是处置了婕妤娘娘,她所诞皇子岂不可怜?再说待得日后时机成熟,这孩子定会替母亲报仇,臣妾只怕更没活路了。”刘骜轻哼一声,道:“只要有朕在,岂会容那逆子翻甚风浪。”赵合德道:“这孩子乃是皇长子,待得日后长大成人,陛下也年岁大了,难保他不会生出篡逆之心,假使待得陛下归天,他定会无所顾忌,为其母报仇雪恨的。”

    刘骜顿觉此言有理,心下不由暗忖:“朕要是没有这个孩子,又何苦如此为难。”转而向赵合德道:“那妇人这般威吓,难怪爱妃待朕有所疏远。”话音刚落,赵合德当即稍作推搡,随即背转过身,薄怒轻嗔道:“骜郎竟不晓臣妾之心,那班婕妤虽有微辞,我岂会因此疏远了你。”刘骜瞧她复又这般称呼,登感喜不自胜,随即问道:“既是如此,爱妃何故待朕有些冷淡?”

    赵合德转过身子,伸酥手触及刘骜心窝处,复又轻嗔道:“骜郎当初允诺永不相负,可现下看来尽是哄人的虚言。”刘骜打个哈哈,道:“爱妃冤得人好苦,朕如何负你了?”赵合德嘤咛一笑,随即轻嘲道:“陛下如若未负臣妾,班婕妤所诞子嗣难不成是旁人的?”

    刘骜登感老大不是个意思,随后说道:“要不是母后强行撮合,朕也不会惹出这些罗乱。”赵合德道:“说到底圣上还是惧怕太后,便来辜负臣妾。”刘骜出言讨饶道:“都是朕不好,往后不会再犯了。”

    赵合德郁怜轻叹道:“只怪臣妾有些天真了,世人皆道帝王四处留情,却跟哪个女人都无真情。这些话臣妾先前着实不信,还总想着骜郎跟历代君王不同,乃是个极重情义之人,更何况我的心只容得下骜郎一个,是以你定也容不下旁人。现下看来还是臣妾错了,骜郎只消拿母后当托辞,便可寻花问柳了。”

    刘骜闻听此语,只得赔笑道:“爱妃着实错怪朕了,若非母后总拿朕已人至中年,尚无皇子承继大统为由,强行逼迫朕临幸那妇人,朕连她的寝宫都不会去。”

    赵合德轻哼一声,道:“太后心思好生缜密,臣妾要是太后娘娘那般处境,只会想着皇帝跟谁在一起快活,便要他跟谁携手白头,并不会想自己的儿子死后,该当由谁承继大统,她倒是忧心国事。”刘骜黯然脱口道:“母后并未将朕放在心上,只想着如何才能保住荣宠。”言下微露怨怼之意。赵合德又道:“不瞒骜郎,臣妾并不喜欢班婕妤所诞之子,那孽种便似横在你我之间的天河之水,使咱们不能如往昔那般恩爱了。”话到后来,忽觉此语尚有不妥,便即转过了话锋,佯叹续道:“臣妾听过班婕妤的话,料想陛下尚在之时,她便会将臣妾迫害致死,而咱们只得天人永隔了。”

    刘骜只觉她所言不差,当下忿忿说道:“朕就不该要班班婕妤诞下孽种,凭此骄横。”赵合德心下稍宽,随即又道:“臣妾多么希望将来能与骜郎诞下皇子,要他日后不受班婕妤母子欺侮,在我们的呵护下慢慢长大,可这些都不过是臣妾一厢情愿罢了。只因皇上不会防患未然,现下便除去班婕妤之子,臣妾也只得默默承受了。”

    刘骜怅然不乐,心下暗道:“朕如与爱妃诞下一儿半女,那孩子定当甚为乖巧,朕断不会允班婕妤所诞逆子将那孩子害了。”正自思绪起伏间,赵合德缓缓拔下发簪,随后作势戳向自身胸口,刘骜赶忙握住其腕,大惊失色道:“爱妃作甚!”殿中宫婢观此情状,惊颤跪拜道:“娘娘千万保重凤体啊”

第十七章 何事悲风秋画扇(2)

    第十七章

    何事悲风秋画扇(2)

    赵合德手抚刘骜面庞,泣声说道:“臣妾不舍离骜郎而去,可那班婕妤之子往后定会害死臣妾,圣上又不忍处置婕妤之子,与其枉要骜郎为难,臣妾倒不如死了干净。”说罢,复又使力,径朝胸前戳去,可她手腕已被皇帝牢牢攥住,如何挣得脱。

    刘骜欲要夺下簪子,赵合德嚎啕涕泣道:“骜郎快放手,臣妾在黄泉路上,会祈祷陛下子孙满堂的。”话音刚落,便即哭着喊着,似欲将发簪插入自己胸中。

    刘骜如何舍得,当下使力掰开爱妃红酥手,将其发簪抛出老远,转而呼喝殿中宫婢道:“尔等宫婢杵着作甚,还不快传朕命,将班婕妤所生逆子领来!”

    那两名宫婢哪里敢有片刻延误,自是当即应命奔出了。刘骜兀自拥紧妖姬,颤声说道:“爱妃倘若就此去了,朕即便子孙满堂又有何用,朕还要跟你如往昔那般花前月下,断不许旁人妨碍。”赵合德呜咽道:“骜郎臣妾定会与你长相厮守的”

    昔年婕妤早身殒,妖姬亦随作尘埃,孝成皇帝入枯冢,悲风画扇牵人肠。那段峰直将往昔诸人讲得栩栩如生,随后郁郁饮了一碗烈酒,欲消心下忧愁,随后将其置于桌上,接着续道:“伺候皇上的太监奉旨将咱掉换的婴孩夺了去,送至皇帝及赵合德跟前,皇上便命太监宫女候在殿外。初时那些太监宫女还能听到婴儿哭闹,可后来竟他娘半点声响都没了。众人还在纳闷儿,皇上便抱着那婴儿走出宫门,交入连生公公手中,并告诉那孩子夭折了,命他赶紧埋了。”

    秦皓轩听罢,摇首兴叹道:“那婴儿绝非忽而夭折,定是孝成皇帝为了取悦妖妃,方才这般灭绝人伦。”易巧倩悻悻脱口道:“皇帝这般胡闹,太后也不出来管上一管。”段峰道:“太后娘娘知晓此事后,当即命仵作验尸来着。”易巧倩道:“那他怎么说的?”段峰道:“那仵作讲这婴儿是被活活掐死的,定他娘的不是夭折。”易巧倩道:“那太后便该将坏人抓起来。”

    段峰愤懑捶案,粗声大气道:“当年太后亲率宫廷兵士,要捉那贱人治罪,怎奈皇上拼命庇护,硬说赵合德宁肯自尽,也不会残害龙嗣。太后又捉了赵合德殿中宫女盘问,方才知晓此事该是皇上亲自动手,这才搞得太后没了法子。”便在这当儿,程鸿渐悠悠脱口道:“婕妤娘娘瞧皇帝这般待她,该有多难过啊”段峰道:“婕妤娘娘觉得憋屈,没过多久便去了。”

    程濯闻听此语,不由想起班婕妤所作《怨歌行》,喃喃念道:“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话到后来,静默须臾,转而叮嘱鸿渐道:“人活于世,不该有负妻儿,你要谨记啊。”程鸿渐深以为然,便即应承了。

    段峰尚自替龙嗣暗感失意,当下接着说道:“王莽那厮鸟势力过大,咱将刘子带出后,头些年为了掩人耳目,便没向外人透露过他的真实身份,便连刘子也不晓得自己乃是皇家血脉。可在六年前,王莽老贼打着先皇无子的旗号,眼瞅着要篡汉自立,咱又喝了几口闷酒,方才不小心跟殿下说漏了嘴。”

    秦皓轩登感恍然,随后说道:“有关成帝遗嗣之事,我先前仅听过些只言片语。听闻王莽篡汉那年,长安街头有一少年自称是孝成皇帝遗嗣,看来那少年便该是刘子了。”段峰点了点头,道:“殿下知晓此事后,便趁咱不备跑到府衙门前,向行人吐露了自己身份,王莽那老贼将他抓进了天牢,要以假冒皇子的罪名秘密斩首。”易巧倩道:“你先前还提自己当过右翊卫中郎将,正好领兵劫了大牢呀。”

    段峰双眉紧锁,怅然说道:“咱那时才被提拔了没几日,手底下的兵士不听使唤。后来咱将此事禀报太皇太后,她得知有个孙子后,便求咱定要将殿下救出。”易巧倩道:“她既是堂堂太皇太后,发下话来便是了,竟还要来为难你。”段峰叹道:“那时候王莽大权独揽,太皇太后也没法子。”

    程鸿渐心头一紧,随即接过话头,道:“那段大叔怎么将人救出的?”段峰道:“多亏了咱效命朝廷之前,曾在轩辕派磕头拜师,本派在分坛的弟子又甚是仗义。他们在王莽篡位登基那日,跟咱劫夺大牢,救出了皇子殿下,后来又得掌门护佑,方才安生下来。”话到此节,忽而忆起那些轩辕弟子,复又痛饮一碗烈酒,续道:“只可惜了陪我劫法场的那帮弟兄没有一个逃出来。咱与王莽狗贼不共戴天,哪怕等上个十年、二十年,咱也定要杀进皇宫,剁下他的狗头!”

    程鸿渐听罢,只觉对方豪气干云,不禁脱口道:“段大叔说得好,那时我长大了,也要帮段大叔打进皇宫,除掉奸贼!”段峰粗豪笑道:“到时带你同去!”

    程濯出身文官世家,自不喜爱子卷入血雨腥风,当下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两个孩子回房休息吧。”说罢,从怀中取出半块玉坠,又向鸿渐道:“这是你遗落在雪地中的玉坠,往后千万切记妥善保管,万不可遗失抑或转赠他人,如若再犯,为父定会重重罚你。”

    秦皓轩观瞧程濯面色极为凝重,段峰亦现沉寂,不由心下暗忖:“程府珍宝数不胜数,为何程老爷如此珍视这半枚玉坠?”虽作此想,却也并未相询。

    待得程、易二人离得厅堂,段峰向程濯道:“程大哥,咱瞧鸿渐这孩子够交情,甚合咱江湖中人的脾性,不如要他跟咱秦师兄到本派总坛习武,往后也可在江湖上干一番大事。”

    程濯沉吟半晌,道:“不瞒段兄弟,我素来敬重江湖侠士,只可惜鸿渐孩儿身子虚弱,只怕不宜习武,再说程某是个读书人,还是希望他能够安心读书,往后承继我这家业。”段峰脱口道:“那孩子正因身子虚弱,更该修炼武功,强身健体,更何况这小子的亲爹哪似你这般文绉。”

    秦皓轩闻听此语,只道段峰酒后胡言,当即轻斥道:“这话你岂可乱讲,当真喝醉了。”段峰默不作声,满脸憋得老红,秦皓轩朝程濯拱手赔礼道:“段师弟酒后失言,在下替他赔个不是。”程濯摆了摆手,说道;“秦兄不必见怪,鸿渐着实非我亲生。”话到后来,黯然良久,接着续道:“左右堂中并无旁人,我便跟你吐露实情。鸿渐生父名唤冯祚,乃是我跟段兄弟的至交好友。”

    这正是:故交生平总相惜,扶保血胤秉旧恩。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章 托孤义重尽心扶(1)

    第十八章

    托孤义重尽心扶(1)

    有道是:提携中儿,杵臼及程婴。立孤就白刃,必死耀丹诚。这首诗所提之事正是春秋时屠岸贾蓄意进谗,发动“下宫之难”,欲要凭此诛灭赵氏满门,并独揽晋**政,后因义士程婴以及公孙杵臼拼死力保遗孤,方才使得赵氏复又兴旺。

    话说秦皓轩闻听冯祚之名,竟自面现异样,当下委婉相询道:“足下所提莫非是征虏将军?”程濯轻叹一声,回道:“正是。当年孝哀帝时,并州刺史拥兵作乱,欲要攻入长安。那并州乃是北拒匈奴的军事重镇,这刺史手握十万大军,朝廷处置不当,匈奴便会趁火打劫,搅得民不聊生。”段峰接口道:“好在冯将军率军夜袭叛军大营,砍了反贼的脑袋,这才没闹出罗乱来。”程濯道:“冯将军不仅有勇有谋,且对大汉赤胆忠心,我跟段峰素来敬慕,便与他结为了生死之交。”

    秦皓轩出言探问道:“冯将军既是忠义之人,九年前孝平皇帝何故降旨,言明他悖逆朝廷,并且诛其满门?”话到后来,顿了一顿,续道:“听闻冯氏满门正是足下亲自监斩的。”此语既出,段峰义愤填膺,粗声大气道:“这都怪王莽老贼冤枉好人,蒙蔽先帝视听。”

    程濯道:“孝成皇帝并无子嗣承继大统,孝哀皇帝亦无一儿半女,王莽观瞧刘资质平庸,便立他为孝平皇帝,并将女儿王嫁给了孝平皇帝。自此以后,王莽在朝堂中说一不二,皇上却无丝毫防备,冯祚将军常自忧心汉室倾覆,是以曾多次入宫劝谏陛下,敦促先帝专注朝政。”秦皓轩道:“照此说来,冯将军倒是一位忠臣了。”

    程濯眉宇间略现愁云,郁郁说道:“冯将军还安排过两位天竺高僧规劝圣上勤政爱民,莫要过于贪恋女色,恰是这个缘故,王莽愈发怀恨在心,必欲除之而后快,便设下毒计陷害冯将军图谋反叛,撺掇先帝下诏,命我亲提千余兵士,将其满门拿入天牢。”秦皓轩凝神倾听,随后问道:“何谓天竺高僧?”

    其时佛教并未在中土流传,是以罕有人知,但见程濯回道:“那天竺高僧跟我中原黄老、孔孟颇有相似之处。”话到后来,顿了一顿,接着续道:“只因天竺与本朝相距万里,是以黎民并不知晓番邦佛法。”

    秦皓轩眼见冯祚忧国忧民,便即由衷说道:“冯将军这般殚精竭虑,却遭奸邪诬陷,着实促人唏嘘。”话到后来,忽而想起程濯甚为珍重那半枚玉坠,接着续道:“鸿渐那孩子正该是冯将军惨遭陷害之际,被你营救下来的,而他身上所佩的那半块玉坠,或许正是冯祚将军的遗物吧?”

    程濯兀自追思往昔情景,如此这般隔得半晌,方才说道:“冯将军有一块刻着‘冯’字的家传玉坠,他跟鸿渐临别之际,曾用指尖所发剑气将那玉坠分为两半,并将那半块刻着‘马’字的玉坠留给了这孩子。”秦皓轩不晓当年原委,是以复又相询道:“冯将军的武功既这般高强,寻常兵士断然擒拿不下,想来那伙官军中定有高手。”

    程濯摇首唏嘘,说道:“冯将军并未想过突出重围。”话到后来,不由黯然须臾,方才续道:“当年王莽手持诏书,命程某亲领兵士逮捕冯氏满门。我本已在提兵之前,遣亲随将此事告知冯将军,可当我领兵到时,冯将军及其满门竟是束手待缚,并未有丝毫抗拒。”秦皓轩奇道:“冯将军为何不跑?”程濯道:“当初我也甚觉奇怪,后来我跟段兄弟入得牢中探视,也曾这般问过他。”秦皓轩问道:“冯将军怎么说的?”

    段峰神色懊丧,当下紧攥双拳,咬牙轻啜一声,说道:“冯将军说他要是逃离帝京,王莽那厮尽可下发海捕文书,并拿程大哥问罪。”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程濯不由垂泪,泣声说道:“冯将军还说为人臣者,理应忠字当头,不可畏死,要是能用全家性命换得皇帝醒悟,也算死得其所了。”秦皓轩登感恍然,不由倒吸长气,说道:“原来如此。”程濯道:“唉,只苦了鸿渐出生不久,便要在监牢中受尽阴冷折磨,现下他只消稍微着凉,便极易生病。”话到后来,复又静默半晌,方才续道:“这些年我也没能调理好他,说起来有愧于冯将军。”

    段峰宽慰程濯道:“你为救鸿渐这孩子,连自家独苗儿都搭上了,单冲这点便甚够交情。”秦皓轩惊愕问道:“怎么回事?”段峰道:“当年程大哥的长子亡故,好不容易又诞下一个孩子,偏巧赶上冯将军惨遭陷害,咱便随程大哥将那孩子偷偷带到牢里,换出了冯家血脉。冯将军初时不换,后来拗不过咱,方才跟咱们换了,他又将家传玉坠分作两半,其中一半给了鸿渐,另一半便给了程大哥的亲生骨肉。”秦皓轩凄恻颔首,段峰接着续道:“冯将军将自家孩儿托付后,又邀程大哥给改个名字,他便按《易经》中‘鸿渐于磐’那个词儿,给冯家骨血起名鸿渐。”

    秦皓轩听罢前尘,当即朝程濯拱手拜道:“程御史高义,秦某深感钦佩。”程濯拱手还礼,说道:“秦大侠过奖了,冯将军既甘愿慷慨赴死,程某理应如此。”秦皓轩轻叹一声,接着说道:“《易经》中‘鸿渐于磐’之意,乃是鸿雁在广阔的空中飞得虽缓,不过它最后总会寻到适合自己栖息的磐石。程老爷如此给孩子改名,足见您期许甚深。”

    程濯闻听此语,脱口说道:“原来秦大侠不仅武功高强,学问也这般好。”秦皓轩微微一笑,道:“不瞒程老爷,江湖上大多数门派仅传弟子武艺。不过本派乃上古黄帝所创,自古有便命派中弟子文武双修,兼习六艺的规矩。待得八年后,还会施行考核,唯有品德以及才学最为出众之人,方可拜入掌门座下,修习全套《元合真经》。这《元合真经》是本派最高深的武功秘籍,修成之后才可继任本派掌门。”(注:古人所说六艺,含义有二:一指“礼、乐、射、御、书、数”这六种技能;二指《易》、《书》、《诗》、《礼》、《乐》以及《春秋》这六部经典书籍。)

    程濯闻听此语,心下暗道:“轩辕派既这般传授门下弟子,我儿如若拜入此派,或许会大有收益。”言念及此,便即说道:“鸿渐拜入轩辕派,倒也并无不可。”秦皓轩颔首说道:“王莽篡汉不得人心,现下已有势力揭竿而起。依我看来,天下迟早大乱,真到那时,黎民苍生更需侠义之士扫清寰宇。我瞧鸿渐品性贤良,要是在本派习得一身本领,便可修身齐家,甚至拯救黎民。”

    程濯眉头一紧,隔得须臾,方才回道:“段兄弟提及冯祚大哥时,我便动了要他习武的心思,适才听君一席话,更令我茅塞顿开,不过冯氏满门只此一条血脉,咱们栽培他修身齐家便是。”

    秦皓轩闻言轻叹,说道:“此言有理。”程濯复又商榷道:“现下正值隆冬,秦大侠跟段兄弟可否在我府中多住些时日,你们先教习我孩儿一段时间武艺,待得来年开春,再同赴轩辕派,如此可好?”秦皓轩道:“不瞒程老爷,我也想在鸿渐拜入我派之前传授些武艺,毕竟本派每年都会对新进弟子考量一番。”

    段峰开怀一笑,道:“当年咱拜入轩辕总坛后,便是因不愿休息那些文邹邹的东西,才只能修炼本派粗浅功夫。而你这当爹的有墨水,鸿渐那小子定会不赖,说不准往后还能修炼到高深武功嘞。”程濯朝秦、段二人拱手道:“程某尚有一事相求。”

第十九章 托孤义重尽心扶(2)

    第十九章

    托孤义重尽心扶(2)

    秦皓轩眼见程濯求得郑重,便即站起身子,拱手说道:“程老爷不必如此客气,在下定当义不容辞。”段峰亦道:“有甚用得着的地方,直说便是。”程濯当即称谢,随后续道:“此事倒也不难办,我鸿渐孩儿身子弱,此番到轩辕派路途遥远,还望二位能替我好生看顾,再者他虽身负国仇家恨,还望两位莫要使他知晓。”段峰问道:“这是作甚,鸿渐要是知晓了,也好给家里人报仇去。”

    程濯道:“这份担子过重了,当年你我二人均曾在朝为官,尚且挡不住王莽那厮篡夺大汉,往后鸿渐便算习得一身本领,又如何除得了当朝伪皇帝,以报灭门之仇。”话到后来,不由黯然唏嘘,接着续道:“鸿渐总该安稳活着,冯氏满门在天之灵方可瞑目。”

    秦皓轩甚为感怀,当即说道:“程老爷放心,往后鸿渐到本派学艺,我定会将他当作自己骨肉看待。至于其身事,秦某断不会透露半句。”段峰亦道:“都听程大哥的便是。”转而闷饮一碗烈酒,接着续道:“咱跟秦师兄送这小子到轩辕派后,还得辅佐成帝遗嗣,不会在总坛长住,不过咱只要一得空,便会探望他去。”

    程濯复又思忖半晌,接着说道:“旁的我倒不担心,只是忧心鸿渐的身子吃不消,而贵派总坛又在黄山,距此何止千里,不如我跟鸿渐同赴总坛,并在左近买处宅邸住下,待那孩子身子强健了,我再回到家中,留他在总坛修炼。”

    段峰打个哈哈,道:“难不成你还要他晌午回家吃饭?”程濯并不在意对方取笑,当下轻叹道:“即便午间不能回来用饭,要他晚上回家将歇也好。”秦皓轩微笑道:“程老爷权且宽心,鸿渐这孩子福缘深厚。日前尊驾提及金翅大鹏健体丸,此药不仅有疗伤驱毒之效,更俱强身健体之功,只需按时服用几粒,便可使人康健,往后不易患病了。”

    程濯闻听此言,颤声追问道:“此话当真?”秦皓轩道:“秦某据实相告,断无半分欺瞒。”程濯道:“不瞒秦兄,程某没少聘请名医为鸿渐调养,本来不报多大奢望了。”秦皓轩道:“程老爷不必忧心,莫说鸿渐现下有此奇药,便算没有亦可习武强身。”

    程濯喜道:“鸿渐若真能从此身体康泰,我便可以告慰冯将军在天之灵了,易墨寒及你们两位,便是我程濯的大恩人。”话到后来,顿了一顿,接着续道:“在下瞧秦大侠甚喜扬雄老墨宝,而我并不如何精通书法,不如送与足下吧。”

    秦皓轩抱拳称谢,道:“程老爷好意秦某心领,但送画之事断然不可再提。我与虽喜老先生的字画,却更崇敬其风骨,能够看到他的字画,领略其脱俗境界,于愿足矣。倘若我是贪图这些身外之物的小人,又岂值尊驾托付?”言下甚为郑重。段峰佯嗔程濯道:“咱还欠着你老大恩情没还,程大哥这般说可见外了,还是痛快喝酒要紧。”说着,擎起府中特意为其备下的大碗,粗豪笑道:“大伙这便干了!”

    秦皓轩端起酒杯,随即笑嗔道:“段师弟喝起酒来,还是这般忘乎所以。”程濯随之端起酒杯,心下暗祷:“愿我儿往后身子康健,能如高飞鸿雁,到头来寻到适合自己栖息的磐石,还有当今国运虽艰,却亦可鸿渐于磐。”言念及此,便随秦、段二人开怀畅饮,直至酩酊大醉,方才伏案将歇了。

    这日三友堂前松竹携梅俏,煦风揽盈香,目下虽值隆冬,却忽而略现暖意,恰如预兆春回。秦皓轩手持长剑,挽着剑花,脚步轻点,飘然使出“如鸟斯革”斜削段峰左肩。段峰举斧格挡,脚下一招”马踏飞雪”,腾空翻起千层雪浪,随即纵身一跃,朝秦皓轩当胸踢去,秦皓轩翻掌击向段峰足底,但见那两人内力激荡,均自倒退了数步。

    “好!”易巧倩正陪鸿渐坐在厅堂之,透过洞开房门,观望秦、段二人对练,及至激荡处,直引得那小姑娘欢腾笑赞,喜不自胜。

    秦皓轩收剑笑道:“段师弟离开本派这些年,武功一直没有搁下,师兄甚感欣喜。”段峰将长斧立于身侧,随即哈哈一笑,自得说道:“那是当然,咱虽离开总坛多年,却也打了不少阵仗,武功自该长进。不过师兄有意相让,这仗打得不过瘾,要不咱还报下当初接连败你的梁子。”

    易巧倩闻听此语,当即笑道:“大胡子叔叔不服你,秦大侠还不拿出些真本事。”秦皓轩莞尔摇首,说道:“段师弟还记着当年那些茬子,莫非今日还要打败师兄不成。”段峰笑道:“哈哈,打败师兄咱倒没想过,不过今日咱们可要打得痛快,定要大战三百回合。”

    易巧倩眼见便要有一场“龙虎相斗”的好戏,不由得摇曳双足,拍手鼓噪。程鸿渐竟自忧心秦、段,当下高呼一声,随后走到二人跟前,拱手说道:“两位叔伯对练许久,也该歇歇了,再说兵器无眼,倘若斗上三百多回合,一招不慎伤到对方,那便着实麻烦了。”

    便在这当儿,易巧倩从屋中小跑出来,出言轻嗔道:“哎呀我的傻哥哥,他俩都是老手了,下手自有分寸的,哪用你跑出来操心,莫要忘了程伯伯先前交代过,要你暂时少出些屋子,以免又染风寒了。”说着,牵扯对方衣袂,娇蛮催促道:“渐哥哥快进屋去,我还急着看他们比试呢,快走快走。”程鸿渐兀自叮嘱道;“两位前辈小心,你们虽只是演练,可有些招式还是过于凶险。”说罢,便随巧倩入屋去了。

    秦皓轩颔首应了,转而环顾四周,折下了一枝盛开的梅花枝,便向段峰道:“咱们今日比试不必真刀真枪,你也选一个物事作为兵刃吧。”段峰道:“便依秦师兄。”话音刚落,恰见程府几名仆人手持扫帚,行至廊下,正欲扫除积雪,当即粗豪招呼道:“喂,此间积雪咱来打扫,先借把扫帚使使。”

第二十章 托孤义重尽心扶(3)

    第二十章

    托孤义重尽心扶(3)

    段峰接过扫帚,当下轻掂分量,粗豪说道:“咱便将它当作宣花斧使唤,这握把儿甚粗,秦师兄可得小心,莫被咱打折了兵器。”话音刚落,忽施一招“乘风破浪”径朝对方扑去。秦皓轩以枝作剑,巧使一招“爱笑爱语”,拆解段峰猛虎般的攻势,且所说他这招看似柔和,旁人观摩更有其乐融融之感,却正应以柔克刚之理。但见秦、段二人,一个枝上瓣儿荡纷纷,飘然萦绕漫飞旋,足底下,踏雪无痕,恰如鸿毛轻拂掠;一个帚卷风烟搅簌簌,长啸跌宕跃翻腾,手头上,举轻若重,犹似鼎倾猛灌激。

    易巧倩牵摇鸿渐臂膀,指向秦皓轩所执树枝,艳羡说道:“渐哥哥快瞧,秦大侠手里头拿的多像一柄花剑,往后咱们将他们的功夫尽数学来,时常对练岂不有趣!”

    程鸿渐闻听此语,甚觉欢喜,当下欣然颔首,道:“到得那时,你使花枝,我拿扫帚。”易巧倩双眸半眯,娇蛮笑嗔道:“好啊,渐哥哥只晓得欺负我,那扫帚可比花枝硬得多。到时候你打折了我的兵器,你还不是想怎么打我,便怎么打。”

    程鸿渐脱口道:“不会的,我瞧你要将花枝当剑使用,我才打算拿扫帚跟你对练的,不管巧倩妹妹怎生打我,我断不会打你一下的。”

    易巧倩格格一笑,道:“你真是我的傻哥哥,我俩尽可都拿花枝舞出花剑对练啊。再说,为何不管我怎生打你,你都不还手?”

    程鸿渐尚且懵懂,实不晓如何作答,当下吞吞吐吐,道:“嗯这个这个”易巧倩瞧他忽现忸怩,自身亦觉双颊发热,随即打诨道:“哈哈,我知道了,你是怕我万一败给你,便回去寻我爷爷,告你欺负我。”

    程鸿渐相随一笑,正不知该作甚言语,易巧倩忽而黯然托腮,痴望秦、段二人,道:“只可惜渐哥哥开春后,便要跟着他俩到轩辕派习武了,也不知咱俩这一分别,你还会不会记得回来寻我”言下竟自生出不舍之意。

    程鸿渐原本尚自憧憬,忽而闻听此语,不禁心头一紧,随后说道:“巧倩妹妹放心,我定会时常念着你,想着你,只要得空便回来寻你,到时我还会教你有趣的招式。”易巧倩转忧为喜,接着伸出右手小指,欢愉说道:“那咱们打勾勾,你可不许赖皮。”

    程鸿渐陪她打过了勾,便复又观瞧着秦、段而二人对练,易巧倩心下暗道:“我要是也能到轩辕派习武该有多好”

    院中二人早已斗过百招,秦皓轩所使树枝虽仅有手指般粗,但每逢与扫帚相交之际,竟如蛛丝裹缠,直使段峰所持扫帚无处着力。秦皓轩初时有意相让,欲使鸿渐瞧出些许门道,段峰原本亦有保留,可他秉性粗豪,这般斗得久了,竟自打得兴起,以致下手忘了轻重。

    秦皓轩观此情形,心下暗道:“师弟还是老样子,每逢遇到喝酒吃肉抑或打斗之事,便会忘乎所以,今日我跟他本已商量好,此番为提起鸿渐习武兴致,又要使他有所领悟,是以不必争胜,可这莽汉打着打着便忘了初衷,有时差点被他伤到。我若再行拖延,当真受伤事小,如若减了那孩子习武兴致,可着实不妙了。”言念及此,当即抖擞精神,使出“吉梦为何”,犹似庄周晓梦迷蝴蝶,竟自如睡欲卧,转而挺身张臂,擎枝上撩。

    程鸿渐观瞧那人剑意虽显惺忪,却实属假痴不癫,早已稳占上风,不禁脱口道:“秦大侠要赢了。”易巧倩不明就里,正欲取笑薄嗔,秦皓轩已将树枝搭在段峰脖颈,笑道:“师弟承让了。”

    易巧倩眼见秦皓轩果然得胜,不由叫起好来。段峰只觉打得酣畅,随即开怀笑道:“痛快,痛快,真他娘痛快!从来没跟师兄交手这么些招!”秦皓轩撇下花枝,摇首笑道:“师弟还是老样子,只要一起兴,便什么都忘了。”段峰忽而忆起当初对练初衷,当下打个哈哈,转而随秦皓轩步入堂中。

    易巧倩拍手道:“秦大侠的武功好厉害,好好玩儿呀!我也要跟你修习武功,往后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快来教我好不好?”段峰笑道:“咱看你行侠仗义是假,练会武功拉扯旁人旁人陪你耍,搞不好再欺负一下倒是真的,咱说的对不?”

    易巧倩朝段峰吐了吐舌头,转而拉着秦皓轩的手臂左摇右摆,道:“求师父教我两招,您瞧平素只有男孩子才会喜欢习武,我一个姑娘也愿修炼武功,这有多难得呀。”程鸿渐亦从旁相求道:“巧倩妹妹着实甚愿修炼秦大伯的武功,求您传她一些。”

    秦皓轩先前同段峰对练之时,早闻得些巧倩所说言语,瞧出她存着玩耍念头,并非要潜心修炼,当下朝鸿渐慈和一笑,道:“我便传授巧倩一套‘碧水玲珑掌’,这武功虽不怎生实用,却也有些趣味。你需跟段师弟潜心修炼根基,待得你所练稍有成色,我再亲自传授你。”

    易巧倩心道:“修炼根基定然乏味得紧。”言念及此,不由窃喜,随即向秦皓轩道:“求师父赶快教我。”秦皓轩引巧倩到得堂前庭院,悉心讲解道:“这套碧水玲珑掌乃本派前辈观赏山间秀水之际,在同门面前即兴打出。其掌法意境如山间碧水般玲珑清灵,姿态更显轻盈曼妙。”易巧倩拍手欢叫道:“好呀,好呀,师父便传我这套掌法。”

    程鸿渐正自观瞧秦皓传授巧倩武艺,段峰燃起一炷香,转而拍了下鸿渐臂膀,粗声大气道:“怎么样,咱师兄的那套掌法好看不?”程鸿渐点了点头,道:“嗯,秦大侠所使掌法飘逸得紧,巧倩若是会了,定然甚是好看。”

    段峰哈哈一笑,道:“你得给咱好生习武,不然待她习会了这套掌法,你还没半点能耐,那丫头可要瞧不起你。”话音刚落,便将扫帚塞入鸿渐手中,接着续道:“今日你从扎马步做起,给咱单手举这扫帚,便似这般坚持半柱香吧。”

    程鸿渐观他所摆半蹲架势,不禁甚感为难,说道:“半个时辰会不会太久,我怕我怕会坚持不下来”段峰粗豪说道:“不难,不难。当年咱才练扎马步时,便能蹲上三个时辰,那膀子半点都不带酸的,要你蹲半个时辰,乃是瞧你身子虚弱,今日咱便在这里盯着你,练不到时辰不准吃饭。”平素但凡尊长有命,鸿渐定会尽心,此番又瞧对方实属替自己着想,便也只得勉为其难了。

第二十一章 托孤义重尽心扶(4)

    第二十一章

    托孤义重尽心扶(4)

    不知过得多久,程鸿渐尚自平举扫帚,忍着臂膀酸痛,强作半蹲之状,锁眉痴望秦皓轩传授武艺。便在这当儿,段峰说道:“这只手臂要是疼得受不了,可以换另一只手,不过你还得给咱半蹲着,时候儿可还没到。”

    程鸿渐竟自冒出许多虚汗,当下微微喘息,说道:“段大叔我快坚持不住了容我休息下吧”段峰道:“马上快到半个时辰了,可得给咱忍住喽,到时候要那小丫头瞧你小子有多厉害。”

    如此这般又过良久,程鸿渐惟觉胸口发慌,复又喘息道:“段大叔半个时辰该到了吧”段峰观瞧先前所点长香早已燃尽大半,随即转过了头,出言佯嗔道:“臭小子莫要认怂,瞧那小丫头片子耍了这许久都不嫌累,你想要她看笑话,便他娘歇着吧。”程鸿渐闻听此语,只觉对方所言有理,便即勉力支撑,段峰哈哈大笑,粗豪说道:“这便是了,定要给咱挺住,到时那丫头非夸你不可。”程鸿渐心道:“再坚持下,半个时辰便快到了。”

    易巧倩已将掌法套路粗略记下,且又练会数招,登感喜不自胜,随即玩耍起来,秦皓轩并未怎生敦促,随后席地而坐,修炼起本门心法。易巧倩兀自乏了,便即跃着步子,抢在皓轩前头入得屋内,笑嘻嘻道:“渐哥哥还练着着哪,这都多大功夫了。”段峰瞥了眼香案,接着拍了鸿渐背脊,开怀赞道:“臭小子不算赖,咱点的那炷香能燃一个时辰,这会子早烧光了。”

    程鸿渐惊诧脱口道:“我竟可支撑这么久”秦皓轩慈和说道:“看来你近日所服药丸颇具功效,再者你着实甚有定力。”段峰自得说道:“也是咱督促得紧。”转而向鸿渐道:“你往后每日都需这般,只要有咱看着,休想偷半点懒。”

    “啊?”程鸿渐心头一怔,不由自主地叫出声来。秦皓轩道:“当年段师弟嫌此气闷,初练之时亦觉艰难,不过只消肯下苦功,定会受益匪浅。”程鸿渐当即应承了,易巧倩笑道:“老提练功扎马步有甚趣味,不如瞧下我新练的招式。”说罢,便即跃至院中,扬手招呼道:“快来呀!”诸人出得屋来,巧倩欢喜演练,其间虽有生疏,却亦显轻灵生动,犹似雪中雀儿。

    鸿渐诸人欢愉和畅,皇宫大内又生阴谋。这日云旗受王莽所召,前往宫中赴宴,商议江湖事务。他刚入殿内,便见王莽居中端坐,陪同诸客闲谈,当即跪拜施礼。王莽说道:“旗儿身上有伤,不必行此大礼,座位早已设好,这便入座去吧。”云旗称谢入坐,有人堆欢笑道:“许久不见云老弟,端的想煞我也。”此语既出,云旗径朝对面首席望去,但瞧那人刚过而立之年,正值春秋鼎盛,一双炯目透市侩,八字小胡生增风流,美姬从旁相陪侍,锦衣貂裘显阔绰,知晓此人正是九霄神教幽天部法王荀晋,当下相随寒暄道:“小弟也甚是想念荀法王,不知您近来可好?”

    荀晋抱拳陪笑道:“甚好,甚好。自从教主归顺朝廷,本法王便觉一日好过一日。”王莽心下甚慰,随即说道:“荀法王所辖幽天部,经略关中全境,正属天子脚下,你定要好生约束本部教众,不可欺压黎民,触犯王法。”荀晋心道:“本教做惯了大秤分金银的勾当,这还要本法王约束个鸟。”转而谄笑道:“本教既已归顺朝廷,自当做些规矩营生。小民定会谨遵圣天子召命,竭力约束本部教众,要那伙做惯盗匪之人不得肆意造次。”

    王莽素晓魔教教众凶悍,这当儿心下暗忖:“朕该当赐予官爵,给教中人物添个约束。”言念及此,便即说道:“贵教九**王之中,荀法王虽年纪最轻,却颇受吕教主器重,这些年替朕办事也甚是忠心,理应得个官爵封赏,如此这般,往后便可称臣了。”荀晋赶忙推辞道:“多谢陛下隆恩,只不过小民身为下属,便该本分些。教主忠心朝廷,尚且未得封赏,小民着实不敢逾越。”王莽甚喜对方乖觉,当即说道:“朕自会均有封赏,你家教主即日起位同太师,年俸千石,另封你为国师和仲,年俸六百石。”

    荀晋虽初次听闻国师和仲之称,却料想所掌权柄该当不小,便即欢喜跪拜了,随后又向云旗道:“我先前听闻云老弟遭受秦皓轩暗算,以致臂膀受伤,愚兄担心得要命,现下可好些了?”云旗笑道:“有劳荀大哥关怀,小弟的伤好多了。”荀晋道:“那便是还没好,伤你的小人太过可恶,我要是撞见这厮鸟,定将他大卸八块。”转而向贴坐身旁的妙龄美姬道:“快将我给你的丹药拿出来,送给云老弟。”那姬人轻佻打诨道:“法王好薄情呦,这丹药本来是送给我的,现下瞧见兄弟便顾不上妾身了。”其音靡靡**,实难言传。

    且说这姬人姓秦名妙红,年方十七,韶华正驻,较之合德胜三分,可堪尤物煽撩魂,瑞凤眸动媚且妖,容姿艳逸唇含态,风流耀躯透绫罗,裙长难遮雪藕踝。

    荀晋捏了下妙红面颊,出言戏狎道:“兄弟如手足,美人儿如衣裳。要是敢不听话,当心老子撤了你这姘头的‘职司’,多换几件衣裳。”王莽打个哈哈,道:“荀法王有此等妙人,还是收不住性子。”荀晋借着微醺醉意,自得笑道:“遇上美人钟情无用,只消压到炕上去,定可教她服贴。”说罢,便将妙红强揽入怀,接着续道:“是吧,小娘子?”王莽素知荀晋市侩,这当儿观此情形,倒也并不着恼,反觉颇有趣味。

    秦妙红轻推法王胸口,嘤嘤轻嗔道:“你真坏死了。”说罢,探手入怀,取出一枚精致药瓶,随即潜运轻功,翩然跃至云旗身前,将那药瓶放置对方桌前,柔媚笑道:“瓶中乃是法王精心炼制百日雪参活血散,医治伤痛颇具神效。”云旗出言辞谢,秦妙红搭握其腕,将瓷瓶放入对方手中,笑道:“将军不必跟妾身客气,法王时常赞您如何英俊勇猛,为人又极重情义。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此药原本只配将军所有,你如若坚辞不受,便寒了我尊崇之心了。”

    云旗闻听此药原来如此珍贵,便即起身拜谢秦妙红以及荀晋二人,心下暗道:“这女子年齿虽轻,身法却远在我之上,为人颇为聪慧,怪不得荀晋要她贴身侍奉,且又带入宫中赴宴。”言念及此,便即领受了。

    殿中除此四人,尚有赵承恩从旁服侍王莽,便在这当儿,殿外宦官高声通传道:“大国师武济深觐见。”荀晋闻听此语,心下暗道:“这厮鸟不知出自何派,便敢枉称大国师,本法王却只当个国师和仲。这个‘仲’字可有老二的意思,岂不摆明要我在他之下?看来我需寻个由头,好生折辱那厮,却也不可触怒了圣上天威。”言念及此,便朝秦妙红递了个眼色。

    这正是:不晓名宿天上星,妄忖屈居郁难平。暗教姘头起事端,争权夺宠揽功名。欲知荀晋究竟怎生寻衅,秦妙红又当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章 明争暗斗夺恩宠(1)

    第二十二章

    明争暗斗夺恩宠(1)

    话说武济深入得殿内,随后向王莽跪拜道:“微臣今日操练兵士,顺便传授些武功,这才来迟了些,还望圣上体恤。”荀晋轻哼一声,正欲出言发难,王莽却道:“爱卿替朕操练精兵甲士,实属要紧之事,再说你并未耽搁多大工夫,这便入座主位首席吧。”

    武济深拜谢入座,随后瞧向身旁云旗,出言相询道:“徒儿伤势可否好些了。”云旗回道:“已然好多了。”话到后来,轻叹一声,续道:“师父的武艺,弟子仅习得凤毛麟角,以致败给秦皓轩那厮,丢了师父的脸面。”武济深宽慰道:“秦皓轩在江湖上有些名头,败给他并不丢人,为师往后好生传你武功,自可胜过那厮。”云旗俯首称是,武济深续道:“将不在勇而在谋,你的兵法韬略并非那些江湖武夫可比,而将军只要兵带得好,便可替圣上分忧了。”

    王莽端起酒樽,说道:“武国师所言不差,朕这义子虽未打过秦皓轩,武功却也不弱了。这多亏爱卿的悉心调教,为此朕要敬上一杯。”武济深相随举樽,说道:“这全仰赖圣上皇恩浩荡,微臣不敢领受尺寸之功。”言下气定神闲,极具宗师气度。

    王莽打个哈哈,道:“先生过谦了。”说罢将酒饮下,接着续道:“朕有一事不明,还望国师赐教。”武济深道:“圣上询问便是,微臣定当知无不言。”王莽道:“当年爱卿投靠朕时,并未吐露师从何派,只言及略有不便,朕怜惜国师大才,是以并未多问。”

    武济深闻听此语,便朝王莽抱了抱拳,道:“圣上用人不疑,微臣感佩至深。”王莽笑道:“理应如此,不过云旗跟秦皓轩较量那日,对方瞧出云旗所使剑法竟是天志帮的武功。朕义子的武功可是国师亲自传授的,不知武爱卿又从何处习得?”说话间,面现三分笑意,转而俯首品尝着赵承恩所递美食,故作漫不经心。

    武济深观此情形,便即郑重说道:“不瞒圣上,臣曾是天志帮前任帮主的首徒,如若论资排辈,他老人家仙逝后,微臣理应承继帮主大位。”荀晋闻听此语,竟自倒吸一口凉气,随即问道:“尊驾莫非是‘铁掌开山’蒙未济?”蒙未济道:“十年过去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蒙某名姓。”

    荀晋打个哈哈,道:“国师大名在下自不会忘,本法王在九霄神教还默默无闻时,尊驾便已名声大噪,那时候有多少人都以为您能承继帮主大位,可不知有甚原由,十年前蒙大国师竟忽而销声匿迹了。”话音刚落,秦妙红半开玩笑道:“莫不是您为了隐瞒来历,这才改名换姓,以便常伴圣上左右?”

    蒙未济喜怒不形于色,当下淡淡地道:“姑娘的嘴好生厉害,你何不栽赃老夫乃是天志帮细作,这样更为干脆。”秦妙红轻佻一笑,道:“我哪敢栽赃前辈名宿,不过此番陛下召见我等,乃是商议怎生对付不服朝廷的江湖帮派,这轩辕派自是首当其冲,可天志帮也不省油,不知前辈如何自处?”

    荀晋观此情形,自顾饮酒不语,蒙未济仰天长叹,道:“十年前微臣师尊老迈昏聩,非但欲将帮主大位传给姚素封,还要将爱女顾洵美许配他,蒙某只觉英雄无用武之地,方才愤然离开师门。这是叛出师门之罪,天志帮又钱多势大,微臣忧心遭受追杀,便不得已改唤武济深,隐瞒师从何处。”荀晋皮笑肉不笑,举樽相敬道:“蒙大国师何必如此,圣上天威浩荡,你还有甚好怕。”

    蒙未济并不睬他,仅朝王莽抱拳道:“微臣也是常感自身名唤蒙未济,这才在天志帮时运不济,只要为圣上效力,定会施展平生抱负,如此这般便是‘济深’了。”王莽虽晓这话带有些许逢迎之意,不过听之亦觉受用,随后说道:“爱卿在朕手下可以高官厚禄,天志帮前任帮主却不识得国师大才。”蒙未济道:“当年若非圣上英明神武,微臣便会身首异处,自不能辅佐陛下登基称帝了。”

    此语既出,王莽心头疑虑登时消弭大半,接着说道:“朕不会忘记爱卿开国之功,今日不过随意闲谈罢了。”秦妙红朝王莽拜道:“圣上所言极是。”转而举樽相敬蒙未济,说道:“小女子有事请教,要是所言不当,还望海涵哟,正如圣上所言,随意闲谈而已。”蒙未济观瞧对方端出王莽,只得回道:“姑娘有话便问,只是你所敬水酒,蒙某不愿消受。”

    秦妙红将手中佳酿妖娆饮下,随后柔媚一笑,道:“听闻姚素封乃是尊驾师弟,如按常理您自该承继帮主大位,可您怎么将帮主大位给丢了,莫不是他的武功高过前辈,或是姚帮主施了诡计?”话音刚落,云旗说道:“圣上此番召见我等,是有要事相商,家师私事还是莫要多提了。”荀晋闻听此语,便向秦妙红道:“云老弟跟我交情甚好,你岂可没个分寸。”秦妙红自晓荀晋心意,随之出言佯嗔道:“法王好会吓唬妾身,我不过心下好奇,云将军大人有大量。又岂会计较。”

    蒙未济深晓王莽定要瞧个明白,当下如实说道:“师弟跟我不分伯仲,当年师尊询问我们二人,该当如何将天志帮发扬光大。我那时提及本帮理应投靠朝廷,随后兼并不服朝廷的江湖势力。”王莽自得颔首道:“蒙爱卿所言不差,天志帮要是归顺朝廷,那你们不仅能称霸江湖,更可封妻荫子,这又是何等殊荣。”

    荀晋复又饮酒不语,神色稍显抑郁,蒙未济摇首轻叹道:“我师弟姚素封却不愿如此,他用言语蛊惑师尊,欲要天下货通南北,我初时笑他到底出身商家,虽入江湖,还是这般没有志气,只晓得做些买卖。”

    王莽闻听此语,心下暗道:“天志帮当真只晓得做买卖,朕倒也省心了。”言念及此,不由一笑,便在这当儿,蒙未济又道:“岂料我师弟又道:‘本帮原先是七雄争霸时墨家的一个分支,当年墨子襄助宋国对抗楚国,事成之后,他忧心墨家会遭楚国兴兵报复,便遣了大批得意弟子,到当时齐国境内开创帮派与墨家互为犄角。首任帮主高石子便以墨子所著《天志》一文,为本帮命名。那《天志》精要便是‘兼相爱,交相利’以及‘赏善罚恶’。而天下当真能货通南北,九州黎民能够互通有无,自可以兼相爱之。’他要是仅这般说,倒还罢了,可其后微辞,便难听得紧了。”王莽问道:“那厮有甚微辞?”

    蒙未济道:“师弟当年续道:‘王莽在朝中擅权,迟早会篡汉自立,行不义之举,‘天志’者赏善罚恶,我们如若现下投靠朝廷,往后便得归顺篡汉的王莽,到时岂不成了赏恶罚善?’师父听了这些言语,方才决意在归天之后,由他承继帮主大位。”

    整座大殿登陷沉寂,王莽面色阴沉,隔得半晌,便向诸人郑重其事道:“朕绝无篡汉之心,之所以登基称帝,乃是天授符命,群臣拥戴。天志帮及轩辕派不识天命,迟早都会败亡。朕忧心生灵涂炭,方才暂容他们苟延残喘。不过朕已痛下决心,定要武林风气焕然一新,不知诸位爱卿有何高见?”

    荀晋起身离坐,道:“启奏陛下,那轩辕派从上古黄帝之时立派,现如今树大根深,且那总坛立于黄山,其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以欲要剿灭这股江湖势力便更显艰难了。臣以为应该在轩辕派里安排内应,待到时机成熟,我们便可里应外合,灭掉此派。”王莽道:“此言有理。”

第二十三章 明争暗斗夺恩宠(2)

    第二十三章

    明争暗斗夺恩宠(2)

    荀晋观瞧王莽采纳自己所献计议,不由暗感得意,接着说道:“此战的胜负关键,乃是有个得力细作,微臣觉得荀升身为赵公公义子,定可报效浩荡皇恩。”王莽相询赵承恩道:“不知这荀升可否胜任?”

    赵承恩俯首答道:“回禀陛下,那荀升乃是荀法王独子,他虽仅有十二岁,不过武功经由法王亲自调教,已是同辈人中的翘楚,心思机警更得其父真传。老奴甚是喜爱这孩子,方才收了他做义子,料想这孩子定可胜任的。”王莽闻听此语,便即瞧向荀晋道:“那荀升竟是你家独苗,此节适才何故不提?”

    荀晋心道:“赵公公自会替我告诉你。”当下佯作悲戚道:“正所谓‘君忧臣辱’,江湖中的琐碎事情累得陛下忧心,便是我荀晋莫大的耻辱,是以此番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微臣定要替陛下剿灭轩辕派。适才之所以隐瞒不报,乃是唯恐圣上怜惜,不准微臣遣子混入轩辕总坛。”

    王莽虽瞧出荀晋有意献媚邀功,可他为拢人心,便即褒奖道:“荀爱卿忠心可嘉,朕听闻你们教主现下只剩一个孙女,想来日后只得从九部法王中选出一人,承接教主大位,你且为朕忠心效命即可。”荀晋心道:“本帮既已归顺朝廷,圣上有意要我承继教主大位,教中谁敢不服。”言念及此,当即欢喜跪拜道:“臣定要为圣上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犬子亦会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王莽笑道:“爱卿平身,朕自有法子保你血脉,朕可使他假借汉室宗亲的名头,似这般到得轩辕总坛去,便会省却诸多麻烦。”荀晋喜道:“圣上英明神武,微臣感佩得五体投地。”当下复又跪拜。王莽笑道:“现下年关将近,朕要赏赐你们教主五千斛粮草,另外赐你幽天部三千斛。”荀晋听罢,赶忙跪拜谢恩,方才回身入座。

    王莽又敬蒙未济一樽酒,说道:“天志帮竟如此相待国师,不知爱卿有何打算?”蒙未济回敬王莽,接着说道:“现下姚素封虽已承继大位,微臣却不服他,终有一日微臣便要夺回帮主之位,并彻查前帮主之女究竟遭何人所害,以致仙逝。”

    王莽忽觉国师似待那女子有情,随即说道:“朕虽未见过前帮主之女,不过料想她定是一代佳人,姚素封那厮娶得此等妙人,实乃暴殄天物。”蒙未济又向王莽道:“圣上要是能够拨派精兵,助臣夺回帮主之位,臣定会率领帮中数万部众供陛下驱策,总舵内无数的金银珠宝,微臣也会悉数献予陛下。”

    王莽心道:“官军先前曾遭败绩,朕要是再派兵马助你夺位,定然会损耗甚巨,再说待得你夺回大位后,只怕不肯将帮中钱财献予朝廷”言念及此,竟自打了个哈哈,道:“朕深知蒙爱卿武功高深莫测,这才命国师相助操练京城士卒。朕且拨给国师五千兵马随意调度,倘若爱卿能跟帮中故旧里应外合,夺回帮主之位,使那伙帮众归降朕,便是为大新王朝立下奇功一件,到时定当拜将封侯。”

    荀晋观瞧蒙未济忽而获得五千兵马,心下暗道:“你这厮鸟走了狗屎运,几句言语便可向皇上讨得五千兵马。老子身为幽天部法王,在教中地位极尊,座下却也只有万人,即便你武功真如江湖传言深不可测,一个弃徒凭甚领这么多兵马。”他虽暗自妒忌,却不敢在王莽面前显露分毫,只得出言恭贺。

    秦妙红贴身服侍荀晋日久,且又为人机敏,是以早瞧出对方心思,当下朝蒙未济屈身微拜,说道:“前辈大名如雷贯耳,妙红素来钦佩。”蒙未济瞧出她不怀好意,仅只淡淡地道:“姑娘过奖,你还有甚赐教,赶快直言便是。”秦妙红道:“妾身遇到武林前辈,便欲相求讨教,如此正可在武学上有所进益,是以小女子邀请前辈相陪我对试几招,不知前辈可否赏个金面,莫似先前那般,连杯水酒都不能陪后辈共饮。”

    荀晋心下暗道:“我这姘头要是能跟蒙未济过上几招,正可给本法王长些脸面,哪怕蒙未济赢了,却也是欺负小辈妇人,传将出去定不光彩。”言念及此,只顾相敬王莽佳酿,并不多做言语。

    那蒙未济乃武林名宿,这当儿轻抚胡须,不动声色地道:“甚好,你要练便练吧。”话虽如此,却尚自端坐原处,半合双目,面现不屑一顾之态。

    秦妙红足运轻功,翩然跃至大殿正中,嗲声嗲气道:“小女子素闻先生之名,这才鼓足勇气,求恳前辈指教,却全没料到国师架子大,这可当真羞煞奴家了。”

    云旗知晓师父如不出手,旁人难免会非议他故作清高,可如若与这名姬人动起手来,亦会惹出不少闲言碎语。云旗思及此节,便朝秦妙红抱拳道:“你要是不嫌弃,本将愿替师父出战,咱们互相切磋几招如何?”秦妙红微一沉吟,随后嘤嘤说道:“既是如此,便承云将军相让了。”

    云旗纵身跃至秦妙红近前,随之拔出佩剑,说道:“且出兵刃吧。”秦妙红解下腰间所缠七尺红绫,酥媚说道:“这便是妾身兵器,云将军可要手下留情哟。”说罢,舞绸画漩,曼妙欺身。

    云旗左手仗剑,募地里光影霍霍,他瞧对方身法轻捷,绝非庸手,当下欲为师尊保住颜面,自是倾力招架。秦妙红妖娆舞红绡,与云旗缠斗一处。那姬人身着绛裙御风荡,**轻撩现冰肌,手挽红绸绕身过,堪缚贵胄争缠头。

    王莽观此情形,心下暗道:“这女子容貌颇似当年的赵合德,且又胜其数分,云旗这剑招要人瞧着都眼花缭乱,要是那美人儿被划出一道血痕,便委实可惜了。”荀晋斜眼窥瞧王莽面现忧色,直勾勾地盯着妙红,便即暗自思忖:“皇上或许瞧上我这姘头了,本法王可得寻个机会,邀他尝下这姬人的滋味儿。”言念及此,不由露出一丝淫邪笑意。

    秦妙红并不愿败给云旗,却唯恐得罪朝中权贵,亦不敢打赢对方,双方如此这般交手三十余招,那姬人仅在云旗剑影的笼罩下闪展腾挪,摆出只守不攻的架势。云旗连递数招,剑锋却仅能从她身旁掠过,无法伤其分毫,这才瞧出对方刻意相让,先前不满之心削减大半,手上攻势亦随之缓了。蒙未济自顾自地饮酒吃菜,犹似并不在意他二人胜负如何。

    秦妙红又与云旗交手数合,忽而运功轻踏对方横掠而来的剑锋,随即跃过云旗头顶,将手中绸带猛然一抖,直朝蒙未济面门击去。那红绸两端均系五个精铁小环,环上又铸小刺,足可穿透皮肉,秦妙红只消伤及宗师分毫,便会使对方颜面尽失了。

第二十四章 明争暗斗夺恩宠(3)

    第二十四章

    明争暗斗夺恩宠(3)

    说时迟,那时快,蒙未济左掌倏出,登现劲风疾扑,便即卸掉了对方所使红绸力道,秦妙红亦抵受不住劲力冲击,朝后便跌。蒙未济内劲忽收,牢牢牵引住姬人妙躯,使其平稳着地。秦妙红惊魂未定,蒙未济纵声笑道:“你既盼我本国师指点,我便教你几招。”话音刚落,左手一招“雾里看花”凌空推向秦妙红,右手同使“惊涛拍岸”,内力直冲云旗。他二人登时不受控制,被这两股掌力牵引到了一处,由于受到掌力激荡,分别使出蒙未济所用两招。

    荀晋观此情状,不由霍地起身,正欲上前拼斗,却又忽而转念,心头暗忖:“此人若以内力凌空伤人,倒也不稀奇,可要以内力驾驭别人已是万难,而他竟可同时操纵两人,使出不同武功,此等修为我着实不及,现在上去反而受辱。”言念及此,虽觉愤懑,却只得朝王莽干笑道:“蒙前辈这几招,还真能要我这姘头有所长进,我倒省得教她了。”王莽打个哈哈,便即自得观瞧。

    蒙未济气定神闲,秦妙红及云旗又斗了三十多招,其势恰似风卷残云。荀晋毕竟忧心妙红,如这般煎熬半晌,直朝蒙未济抱拳说道:“大国师招数传得够多了,再这般下去,可不好看哪。”蒙未济打个哈哈,道:“我再传你姘头一招‘蚂蚁绊大象’,要云旗使出‘稳如泰山’。”说罢,左手长袍激荡,一股劲风抬起秦妙红一条长腿,朝云旗绊去,右掌向下猛按,使云旗巍然不动,秦妙红反而复又险些跌倒,颇为狼狈。蒙未济抚须收招,随后向荀晋说道:“本国师献丑了。”

    秦妙红羞愠归座,随后说道:“前辈武功倒是有些门道,不过您先前所言,您与天志帮姚帮主不分伯仲,不知此话当真?”蒙未济道:“我素来不放虚言。”秦妙红轻佻一笑,道:“武林中无人不晓,本教教主、姚素封以及轩辕齐光的武功难分伯仲,却偏生未提前辈,看来您吹嘘本事倒深不可测呦。”蒙未济道:“劳烦诸位先将耳朵捂住。”

    荀晋及秦妙红并未依言,蒙未济观此情形,当即潜运内力放声大笑,使得殿中酒碟碗筷不住发颤,随后收敛气息,淡然说道:“本国师怕惊扰圣驾,是以并未尽心施展,你这女子瞧我武功如何?”那荀晋运功相抵,尚可勉强支撑,秦妙红只觉头晕目眩,额角处细汗涔涔,憋得她花颜通红,竟自娇喘吁吁,半晌说不出话来。

    王莽欲使得手下臣子相争,以此巩固自身皇位,他瞧火候已足,方才说道:“朕素知蒙爱卿武功高深莫测,而荀法王所携女子年齿虽轻,能有此等功力,也着实甚为难得了。”说罢,端起酒樽,邀诸人将酒饮了,接着续道:“其实朕更在意功劳大小,并非如此看重武功强弱,你们尽可放开手脚,做个讨贼先锋,攻伐不服朝廷调度的江湖势力,朕亦有百万大军剿贼。到时哪位爱卿功劳最大,便可替朕统管整个武林。”他深知武林中三足鼎立,除此之外,尚有数股势力不容小觑,当下便拿称霸武林为香饵,诱使江湖中人彼此火并。

    九霄神教素有称霸武林之志,荀晋又欲唯王莽马首是瞻,使其助己承继教主大位,这当儿听罢王莽言语,自是大表忠心,极尽阿谀。蒙未济观此情形,仅随之附和两句,便即自行饮酒,未再多言。

    酒阑人散后,宦官赵承恩搀扶王莽,胁肩谄笑道:“圣上跟那些江湖中人商议这么久,现下也该将歇了,不知今晚要召哪位娘娘侍寝?”

    王莽揉了揉印堂,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朕过会子还要去批阅奏章。”赵承恩叹道:“圣上该当保重龙体才是,老奴瞧圣上日渐憔悴,这心里头着实难熬得紧。”他这话并非虚言,王莽闻听此语,竟自生出慰藉之感,随后起身离座,缓缓坐到椅前的台阶上,轻吁一口长气,接着说道:“此间并无旁人,你也过来坐,朕有话要问。”赵承恩俯首说道:“老奴服侍惯了,这般坐下来总觉不自在,圣上有话,直接问便是了。”

    王莽问道:“朕惩戒了儿后,她在椒房殿里是何情状?”赵承恩悲戚回道:“老奴听椒房殿里的宦官说,圣上爱女这几日倒是很安静,只是一天到晚吃得极少,总是闷闷不乐,老奴听着都心疼。”王莽愁眉紧锁,叹道:“普天之下谁都羡慕皇帝,都以为当了皇上便能得到一切,可现在朕真的成了九五之尊,却连那一点天伦之乐,都难以拥有了”

    赵承恩潸然泪下,王莽瞥向对方,问道:“朕为女儿伤心难过,你哭什么?”赵承恩道:“老奴自打跟着皇上那一日起,便深感皇上是这天底下最可怜的人了。”王莽复又正襟危坐,嗔道:“朕怎会是这天下最可怜的人,真是没个分寸。”

    赵承恩回道:“圣上往往三更半夜还在处理政务,便算普通百姓都能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再者圣上有时做的事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总有人对圣上不满,甚至骨肉至亲都不能体恤。”

    王莽不置可否,随即转过了话头,道:“先不说这些了,朕曾命你遣人监视太学动静,那里的学子可还安稳。”赵承恩如实回禀道:“那些学子倒还安分,只是圣上的恩师易墨寒有些言语不大入耳,老奴瞧圣上近来委实操劳,方才没有禀报。”

    王莽问道:“那易墨寒有甚微辞,给朕如实道来。”赵承恩道:“前些时日,易墨寒给学子传授《诗经淇奥》时,提及甚样人物可称得上真君子,还讲了圣上诛杀长子王宇之事。”王莽轻哼一声,道:“朕平素待那厮不薄,可瞧他如此言语,便是觉得朕只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

    赵承恩瞧王莽脸上阴云密布,当即出言宽慰道:“那易墨寒老迈昏聩,说出的言语难免糊涂,圣上不必为此劳心。”王莽阴森说道:“朕当年下旨重修太学,正是为了笼络天下士子之心,要他们往后报效朝廷,那易墨寒竟敢这般妖言惑众,朕又岂可容他。此事着实不小,若非朕适才问起,你便要不提了。”

    赵承恩闻听此语,当即跪拜道:“都怪老奴疏忽,竟将此事小觑了,老奴这便遣人那他治罪。”王莽斥道:“易墨寒毕竟是朕恩师,你们将他拿了,天下人会如何议论。”

    赵承恩唯唯诺诺,随即探问道:“不知陛下何意?”王莽道:“朕不可处置师父,他现下毕竟老迈,也活不了几日了。”赵承恩登时会意,当即说道:“圣上所言极是,那老家伙近日便该暴毙而亡了。”

    易墨寒在太学所讲虽尽皆实言,却因此惹来王莽不满,平白遭此横祸。可怜那老者如若身殒,家中孤女该由何人看顾。

    这正是:宦官奉命行勾当,夜黑披星凛风强。可怜孤女无旁亲,相依祖父惨将亡。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章 驾鹤西归孤女悲(1)

    第二十五章

    驾鹤西归孤女悲(1)

    话说易巧倩尚在程府小住,起初修习了两日武功,随后心生倦怠,竟而四处戏耍去了,程鸿渐稍得闲暇,便会伴其游玩,不在话下。如此这般过得数日,眼见除夕将至,程濯命管家备下两车年货,随后卷起那张扬雄墨宝,将之捧入怀中,便要送易巧倩回家过年。程鸿渐意欲拜望夫子,是以相求同往,程濯观瞧爱子气色甚佳,不似先前那般虚弱,便即欣然应允了。秦皓轩及段峰闲来无事,便随程濯登上马车,共赏窗外美景。程、易二人两小无嫌猜,另坐一车玩耍嬉闹,途中欢畅自不必说了。

    程府十数名仆役围护着马车,直抵易墨寒房前陋巷。左近寂寥冷落,殊无称道之处。易巧倩跃下车子,欢喜叫道:“爷爷,我回来啦!”说话间,犹似寻踏零散浮萍般迈至屋前,推开虚掩房门之际,不由自得窃笑,转而轻手轻脚,径朝屋内踱去。余者正自恭候易墨寒相邀入内,屋内忽而传出巧倩疾呼,其间夹带哭腔,直促得人心头一紧。

    程鸿渐率先奔入屋中,但见巧倩极力推搡夫子,苦苦悲求道:“爷爷!爷您快醒醒”说话间,登时泣不成声,可易墨寒兀自僵卧在冷榻之上,垂闭双目,并无丝毫动静。

    余众入得屋来,秦皓轩伸指探了下易墨寒的鼻息,随之摇首长叹道:“老人家年岁大了,难免忽而暴病,以致身殒。”诸人尽皆愕然,程鸿渐不禁垂泪,随即跪至易墨寒床榻旁,呜咽求道:“夫子巧倩妹妹回家了求您快醒过来吧”

    如此这般过得良久,巧倩尚自不住啜泣,鸿渐从旁呜咽劝慰,段峰毕竟是个粗人,这当儿难免愈发焦躁,心头不由暗忖:“生老病死本是常情,似这般哭哭啼啼,哪有个好汉架势。”言念及此,便即嗔道:“年岁大了哪有不死的,你们这般哭下去能顶甚用,倒叫老爷子怎生安息。”

    易巧倩自不愿承受这等实情,当下便朝段峰嘶喊道:“不!你胡说!爷爷只是睡着了,他断不会撇下我一个人不管的。”话音刚落,复又趴在易墨寒身上,颤声相询道:“爷爷,您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当真忍心撇下巧倩吗只要您醒过来,巧倩往后便做您的乖孙女,什么都听您的”程濯见哭兴悲,不由叹息一声,道:“大伙不如先到门外候着,由这两个孩子多陪下易老夫子吧。”

    程濯诸人尽皆退出相候,仅留下鸿渐相伴巧倩。且说那易墨寒素来清贫,屋内陈设古朴,家当简陋,目下尚值隆冬腊月,火盆中却已无碳,程鸿渐稍感寒凉,随后脱掉所着火貂氅,披到了巧倩身上。

    四下里仅能闻听朔风轻动,除此再无旁音。易巧倩黯然良久,方才说道:“渐哥哥”程鸿渐低低应声,易巧倩道:“爷爷甚爱干净,他总说人不必衣着华贵,却定要穿戴整洁,我要”话到后来,复又啜泣一声,接着续道:“我要为他擦洗身子要他干净上路”程鸿渐微微颔首,转而四下环顾,恰见屋中有盆清水,盆沿上搭着两块粗布料,便将那水端至易墨寒床榻前,陪巧倩悉心擦拭。

    盆中水寒冽,冷透指连心,易巧倩泪垂双颊,程鸿渐心下怅怅,不禁暗忖:“巧倩妹妹平素总欢声笑语得,从未瞧过她苦哭唉,此番夫子撒手人寰,巧倩又无旁亲,我定要求爹爹收留他,使夫子走得安心”

    “爷爷头顶好似有些血迹,你快来看。”程鸿渐朝易巧倩指着的地方瞧,但见夫子发髻深处,端的微有血迹,且是从针眼大小的伤痕中溢出,便将屋外诸人唤将进来。

    秦皓轩观瞧易墨寒伤处,似有跟绣花针似的物事,深深插入其百会穴,当即运足劲力,单手按压易墨寒后脑,至下而上缓缓推挪,那细物随之露出乌黑头来,秦皓轩使力钳出,余众定睛望去,那插入脑中的硬物,正是一根木质细针。

    秦皓轩心中一凛,道:“我初时以为易大学士年龄大了,方才暴病身殒,可现下看来他是遭奸人所害。”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将其缓缓铺展,拿出根模样相同的细针来。易巧倩当即问道:“你怎么也有这种针?”

    秦皓轩长叹一声,道:“我那日潜入皇宫,正好碰上大太监赵承恩过来交手,使我身中这跟木针。我那暗器逼出后,瞧这暗器非一般木质,其质地坚硬可比金铁,这才将其收入怀中。只是伤我的这枚细针淬过毒,而易学士的那枚无毒,其死状才如骤然猝死,甚难看出是被人暗害。”话音刚落,段峰粗声大气道:“他娘的,这两件暗器一模一样,易墨寒定是被赵承恩那阉货杀的。”

    易巧倩涕泣哭拜道:“秦叔叔,巧倩求您替我宰了赵承恩,给我爷爷报仇。”说着,便即连连叩首。秦皓轩赶忙将其扶起,出言抚慰道:“好孩子,你纵然没有出言相求,秦某亦会替你报仇,只是赵承恩那厮的武功在我之上,现下皇宫里又会戒备森严。不如待我回到轩辕派总坛,再向掌门禀报此事,求他给我派些人手,秦叔叔再寻机替你报仇可好?”说话间,满脸歉然,心下似遭鞭挞。

    易巧倩忿忿啜泣道:“你根本不敢去皇宫,回回到轩辕派还是不会帮我还得我自己寻他去,用不着你来帮!”话音刚落,径朝屋外奔出。秦皓轩伸指戳点对方玉枕穴,巧倩忽觉眼前一黑,便即昏睡过去了。秦皓轩摇首叹息道:“这孩子遭逢大难,心情激荡,我点她穴道使其休息一阵,明日自会醒来。”

    易巧倩恍惚之间梦到了爷爷,他正握着自己的小手在树下玩耍,过不多时,又有双夫妇径朝自己走来。巧倩虽瞧不清那二人容貌,却知他俩正是双亲,爹爹手中还提着一盏甚是好看的花灯。易巧倩正感快慰之际,母亲忽而慈和说道:“你爷爷要随爹爹娘亲到很远的地方去,不过我们会一直惦记你,你在家里要乖,要好好照顾自己”易巧倩热泪盈眶,殷切苦求道:“巧倩什么都听你们的,只是不要离开我。”话音刚落,但见母亲轻轻摇首,诸人便向远方轻轻飘去,身影愈发模糊,到得后来便即隐没了。凄清院落中,只留巧倩形单影只,无助呼唤道:“爹爹!娘亲!爷爷”

    “巧倩妹妹,快醒醒,快醒醒”易巧倩悠悠睁开双眸,眼见复又回到鸿渐家中,对方正紧握着自己的手,神色极为关切。易巧倩强自一笑,道:“我没事,倒是我的手被你握得好痛。”

    程鸿渐回过神来,随即松开了手,歉然笑道:“都怪我不好,适才瞧你在做噩梦,显得甚是难熬,这才这才”

    易巧倩朝床头靠了靠,伸手搭在程鸿渐腕上,出言薄嗔道:“渐哥哥好傻,这事哪能怪你,我晓得你关心我,才会这般冒失,以致手忙脚乱的。”程鸿渐相随一笑,不怎的面颊竟自热乎乎的,随后又道:“你莫要再生秦大侠气了。”当下顿了一顿,接着续道:“昨夜,秦大侠带着段大叔潜入皇宫,打探情况来着,那里果然加强了防范,并且到处都是羽林军,若不是夜色掩护,他们便会被兵士发现了。”

    易巧倩轻叹一声,道:“这事着实为难他了,我既是爷爷孙女,这大仇便该由我来报。往后你到轩辕派习武,我也要跟着同去。”程鸿渐点了点头,温言说道:“你先好生歇着吧,旁的事情往后再提。”话音刚落,易巧倩问道:“我爷爷的遗体在哪里?”

    程鸿渐道:“我爹爹为夫子买了副楠木棺材,将他老人家入殓了,巧倩妹妹尽管放心吧”言下神色颇为黯然。易巧倩强抑泪水,呜咽说道:“我我要再去瞧下爷爷”

    程鸿渐扶巧倩下得床榻,使锦被将其裹上,接着引她推开房门,恰逢朔雪犹似鹅毛般纷纷扬扬,院中翠竹簌簌作响。两个孩童径直步入灵堂,但见程濯诸人正自祭奠,棺椁两侧高挂一副写着“驾鹤已虽云影杳,鹃声犹带夜光寒”的挽联,其笔法苍劲悲怆,字里行间俱是凄然。

    易巧倩缓缓步入灵堂,在易墨寒的棺木前垂泪祭拜,转而又向程濯诸人跪拜道:“多谢几位长辈相助,巧倩无以为报,只能在这里给你们磕头了。”说罢正欲叩首,程濯赶忙扶起,出言抚慰道:“侄女不必如此客气,这是我等分内之事,你现下无依无靠,不如以后便留在我府中生活,我定会替易夫子好生照顾你,要你不受半点委屈。”易巧倩道:“多谢程大叔关怀,不过我定要到轩辕派学艺,将来好为爷爷报仇。”程濯轻叹一声,随后应允巧倩待得开春,便放她跟鸿渐赶赴轩辕派总坛修炼。

    易巧倩闻听此语,只得接着在府中小住,其间复又伴鸿渐修炼武艺,总算有所进益。闲暇之际,程鸿渐便领易巧倩观赏府中所养奇珍异兽,方才逐步缓了其内心忧伤。转眼间大年便至,这日程府上下祭祖过后,易巧倩当即相求鸿渐,要他向程濯辞行,随后奔赴总坛。

    程濯观瞧爱子日趋健硕,方才托付秦、段二人好生照料,且为两个孩子备足了金银细软、绫罗绸缎。秦皓轩观此情状,便向程濯说道:“此番带鸿渐上山历练,要他平民穿戴即可,不必这般奢华。”程濯采纳了对方言语,复又为诸人饯行相送。

    轩辕派总坛所在黄山距长安甚遥,秦、段二人又需看顾着两个孩童,途中打尖住店并未疾行,如此这般足有月余,方才到得黄山地界,随后径朝总坛赶去了。

江湖势力的象征意味

    尊敬的读者朋友们,本书第一卷目前已然临近结尾,截至目前小说当中已然提及了四大江湖势力,现下请容许我抽丝剥茧,跟诸位笑谈这些江湖势力的象征意味。

    小说中最先出现的江湖势力便是轩辕派,而轩辕派乃是上古黄帝所创,这股江湖势力所象征的正是我炎黄子孙,而轩辕派从兴起到衰弱,而后复又兴盛的过程,恰又跟我炎黄子孙古时强盛,近代惨遭外辱,直至现如今全民族伟大复兴的过程相吻合。

    在我炎黄子孙的历史长河中,自是出过不少败类,可为国为民的正义之士更是不在少数,且到最后定是邪不压正,便如伟大领袖所提: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而这句话恰是整部小说的主题思想。

    下面我再跟诸位浅谈一下九霄神教,所谓“九霄”源自《吕氏春秋》,文中写道:天有九野,何谓九野,中央曰钧天,东方曰苍天,东北曰变天。北方曰玄天,西北曰幽天,西方曰皓天,西南曰朱天,南方曰炎天,东南曰阳天。

    可以说九霄便是普天之下了,而九霄神教又是江湖魔道之首,这股江湖势力象征的便是普天下不择手段,只顾争名逐利之人。

    现下武林中乃是三足鼎立,江湖之上有一个帮派唤作天志帮,所谓天志者源自墨家经典《天志》一文,天志者乃是‘兼相爱,交相利’以及‘赏善罚恶’,其实这两大主旨恰符民意,正是百姓内心所想。恰是这个缘故,天志帮不仅是一大江湖势力,也是一个货通南北的大商帮,天志帮的财力究竟有如何雄厚,实难等闲言语可以表述,还望诸位看官持续关注。

    这部小说还提及了各股颇有潜力的江湖势力,其中绿林军便是这股势力的代表,黎民总有绿林好汉之说,而这股势力的构成,小可会在《鸿渐于磐》第四卷中恢弘展现。

    小可以为传统武侠小说是一种极为有价值的文学载体,似这等武侠小说既可以讲述诸般情义争悟,又可以将历史的大概脉络以一种新颖的形式展现出来,而且我的武侠小说既求情节精彩,又求寓教于乐,其主旨恰是描绘古人谋生的过程,并要广大群众珍惜当下的幸福生活,从而鼓舞大众为炎黄子孙的强盛贡献出一份力量。

    我这部武侠小说足可造化可能偏有意,直教广大读者朋友们领略出无限新意,今日小可即兴表述,尚有无限未尽之语恰似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诸位读者如若欲要知晓全貌,还望持续观瞧正文分解。本书定会要您身临其境,犹胜观瞧经典影视剧,自此而后如坠云中梦,不舍释下这部武侠小说。

第二十六章 驾鹤西归孤女悲(2)

    第二十六章

    驾鹤西归孤女悲(2)

    且说黄山形胜,层峦叠嶂,素有“三**峰,三十六小峰”之称,天都峰、光明顶、莲花峰并称三大主峰,后世方腊的明教总坛便立于光明顶之巅,而轩辕派总坛便是沿天都峰傍山而建。

    鸿渐诸人仅可遥望天都峰,便瞧见途中行人络绎不绝,均朝总坛赶去,途中旌旗招展,共分五种,颜色各异,乃是金、翠、黑、赤、褐,五色正应五行,均是按序排列,绝无丝毫差错。

    那两个孩童正自欣喜仰观峰顶景致,段峰粗豪笑道:“你们两个小娃娃赶上了好日子,再过几日咱轩辕派便该举行招收大典,每年这个时候,那些欲要拜入总坛的新进弟子自会陆续赶来,参与本派大试。除了这一干人等,江湖上更有数不清的高手还会赶来观礼,那场面瞧着才叫兴旺得紧哪!”

    程鸿渐不禁心下生忧,道:“我还没练过多少武功,也不知能否拜入轩辕派。”易巧倩笑道:“当初可没人跟我提过这事,我要是没有拜入轩辕总坛,你们可得负责呀。”

    秦皓轩抚须笑道:“此事你们不必多虑,本派早有规矩,凡是欲入本派的新进弟子理应不分优劣,尽皆收留。只不过入派之前,本派要好好考量其能力,然后给众多新进弟子划分优劣,优等可以留在天都峰总坛修炼,资质稍差的会被分派到离家较近的分坛修习。”易巧倩闻听此语,登时撅起了小嘴,说道:“我可是要拜入总坛的,要是被分派到旁的地方,又有什么趣儿。”秦皓轩道:“你们俩定能拜入总坛。”

    易巧倩闻听此语,竟自睁大了双眸,随即追问道:“当真?”秦皓轩道:“今年是轮到坤字门收徒,依照常例,我身为坤字门的都讲自可亲收两名弟子。是以哪怕你们大试不佳,仍可留在总坛修习。”

    诸人刚至峰下,便有百名轩辕弟子仗剑直立,分列两侧迎接宾客,为首一名弟子瞧见秦皓轩,便即上前施礼道:“秦师叔回来得正好,掌门尊上传命,本派七品以上弟子本月初九辰时齐聚轩辕殿,举行祭祀大典,并向炎、黄二帝进香,之后便到天都宫,商议轩辕大试等有关事宜。”

    秦皓轩抱拳回道:“多谢师侄告知,秦某定会前去。”易巧倩听着他二人对话,只觉甚为新鲜,随即打趣道:“你们的掌门真有趣,竟将自己的手下按朝中品级来封官儿,看来他好想当皇上。”

    段峰粗声大气道:“小丫头片子乱讲什么,我们轩辕派效忠汉室,掌门怎么会想当皇上。其实给门下弟子划分品级是老祖宗定的规矩,咱轩辕派门下那么多人,要是没点朝庭上的名堂,那还怎么管得了!”

    易巧倩哼了一声,正欲反唇相讥,秦皓轩轻轻拍下她的肩头,慈和说道:“段师弟所言不差,本派祖师乃是上古黄帝,黄帝为了便于管理,方才以他治理朝堂之法将派中人物划分官阶,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更何况本派现如今足有十万之众,自有诸多方面颇似朝堂。而秦汉以前诸侯割据,我们如何治理本派,自是无人来管。天下一统后,本派忠于秦汉帝王,朝廷便也遵循旧例,并未作甚拦阻。不过我们的职司称谓跟朝廷不尽相同。”

    易巧倩笑道:“这倒当真有趣,那您是几品?”秦皓轩道:“我身为正六品都讲,主管坤字门中新进弟子的修炼。”易巧倩直听得满脸欢颜,随后又瞥了眼段峰,出言招呼道:“喂,大胡子,你在总坛有官衔儿吗?”

    段峰拍了下胸脯,自得笑道:“咱当年在本派乃是八品巡山,专门领人巡视各个山头!”易巧倩拍手哼唱道:“大王派你来巡山,小心提防遭人剿。”这番即兴轻唱,自是将段峰比作了山贼喽,而那轩辕派也变成了草寇啸聚的山寨,好在旁人瞧她不过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便无人与她计较,段峰亦觉无可奈何。

    程鸿渐瞧着易巧倩笑得直打跌,自是甚感欣喜,当下不禁暗忖:“真希望她能永远都能这般欢喜,夫子也可瞑目了。”他正作此想,又逢百人背搭长弓,列阵相迎,如此这般每隔一阵,便会瞧见总坛弟子手执各式兵刃相迎,途中所见亭台楼阁也愈发多了。

    天都峰高耸入云,总坛中云雾缭绕,派中楼阁林立,不计其数。程鸿渐和易巧倩从未见过如此景致,他二人四下环顾,兴致极厚。段峰自得说道:“两个小娃娃先随咱到轩辕台报到,之后便是本派新进弟子,有的是机会观瞧这些风景。”秦皓轩道:“本派每年三月初一举行大试,现下算来尚有二十来日光景,我虽会亲收你们为徒,可这些日子依旧不可荒废武功,定要每日勤加习练,不可有丝毫懈怠。”

    程鸿渐谢道:“多谢秦大侠关心,我跟巧倩妹妹一定会努力的,不辜负大伙期望。”秦皓轩抚摸着程鸿渐的头,说道:“好孩子,你们只要尽力即可,从今往后便唤我师父吧。”段峰开怀笑道:“往年师兄从未亲收过弟子,这两个小娃娃可真是有福气。”秦皓轩笑道:“鸿渐品行极佳,我自是可以亲收为徒,至于巧倩”他原本看在巧倩孤苦伶仃,方才如此看顾,可话到中途登时止住,随即改了口,道:“这小姑娘聪明伶俐,更该成为我的弟子。”

    轩辕派数不尽的新进弟子报到已毕,又陆续用过了晚饭,便即成群回入自己所住房舍,但见大群人同居一室,尽皆年齿相仿,共睡一张极长的大床。屋中人声鼎沸,易巧倩来到程鸿渐所住客房,两人坐在床上有说有笑,那易巧倩生得好看,有些人瞧在眼中,不由暗自盘算所如何上前搭讪;更有数名新进弟子彼此间推搡取笑。

    便在这当儿,屋外忽而奔入一名新进弟子,自得招呼道:“弟兄们,我适才得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你们要不要听?”其音甚响,诸人均自一惊,随即瞧向那人,但见他自拍胸脯道:“我乃蜀地走石门二公子施不凡,本门飞沙走石尽皆可作暗器,家父施圣在江湖上可是颇具威名的。他老人家跟一名轩辕派的人物乃是多年故交,而那人在总坛可是身居高位的。”诸多新进弟子瞧他举止轻浮,心下登感不喜,可有些人忌惮走石门暗器颇有名头,自不敢与他理会,更有人欲知他要讲的消息,便也默不作声,仅只侧耳聆听。

    那施不凡正显得忘乎所以,有位少年公子步入屋内,两名仆役紧随其后。那少年公子身着华贵紫衣,手执精雕镀金铁骨扇,虽仅有十二三岁年纪,风流气度犹胜柳巷风骚客,面容俊雅又现三分邪气。这紫衣少年尚未入屋时,便听到了施不凡的言语,这当儿观瞧其人,便即轻撇嘴角,转而环顾屋中,又向巧倩望去。

    施不凡兀自续道:“轩辕派这个大人物跟我讲,总坛按照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大卦象,设立八名正六品都讲率领手下,教习一届弟子,每届八年,每位都讲教习八年武艺后,便需再行收徒,到时该名都讲便可亲自招揽两名弟子,即便那二人无法通过大试,亦可拜入总坛了。”

    那施不凡浑未留意紫衣少年,他瞧榻上诸人听得仔细,登时自命不凡起来,愈发轻慢说道:“你们莫要以为入得轩辕派便万事大吉了,毕竟此番轩辕大试后,只有几百名弟子可以留在总坛,那些个歪瓜裂枣都会被分派到各处分坛去,似那些人往后还能有甚出息。”话音刚落,有名新进弟子问道:“如被遣往分坛,往后凭甚便没出息了?”

    施不凡轻哼一声,道:“本派地位尊贵的高手大都在总坛效命,而大伙只有拜入总坛,接着修炼八年,才能拜总坛地位尊贵之人为师,往后亦可谋个好职司。如此这般,前往分坛的弟子还能有甚出息?”

    此语既出,便有新进弟子欲走门路,随后问道:“那今年轮到哪位正六品都讲收徒?”施不凡自得笑道:“哈哈,这你倒问着了,今年轮到坤字门招徒拜入总坛,此门正六品都讲名唤秦皓轩,不过你要是想走他的门路,那可是想都不要想。八年前海沙派掌门为了使自家独子拜入总坛学艺,便给秦皓轩送去了大笔金银。格老子的,秦都讲竟是不为所动,他将钱财上交给了总坛,海沙派掌门之子也没法子参与大试了。”施不凡所提“格老子”乃是蜀地方言,蜀人惊叹抑或无奈之时,便会吐露此语,并非辱骂旁人之辞。

    那紫衣少年瞧施不凡尚自口似悬河,便即打个哈哈,出言轻嘲道:“你名字起得倒还可以,不过见识着实平凡了些,你讲得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不少新进弟子早已知晓了。本公子倒有件本派的新奇事情,大伙愿不愿听?”

    诸人闻听此语,均朝那紫衣少年瞧去,施不凡闻听此语,登时又羞又怒,随即斥道:“哪里来的臭小子,竟他娘敢来消遣。”话音刚落,忽使一招“毒龙出海”,袖口银镖随之倏出,直朝对方肩井穴刺去。紫衣少年挥扇成圆,便将施不凡的暗器反荡回去,径从对方脖颈旁拂过,打入其身后墙中。

    这正是:众生芸芸入轩辕,愿驻天都留总坛。山中攘攘且熙熙,皆为寻得栖息磐。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章 飞鸟依人识倩女(1)

    第二十七章

    飞鸟依人识倩女(1)

    施不凡忽施暗器,正欲伤那紫衣少年,以此显露威风,岂料对方反将暗器推回,使其径从自己脖颈旁拂过,打入身后墙中,不由既惊且惧,颤声问道:“你你到底是甚人,适才竟敢嘲弄我,莫非不怕我爹施圣在江湖上的威名吗?”

    紫衣少年打个哈哈,复又出言嘲弄道:“厉害,厉害,你老子名头好大。”当下翩然摇扇,自得续道:“我可是长安康乐候刘毅之子刘嘉名,现下王莽虽称帝了,不过我家还保留着皇室待遇。本派那些人物还都心向大汉,我要是拜入总坛,前辈们往往会好生关照,你说是也不是?”施不凡对此倒是心知肚明,不得不强抑心中怒气。刘嘉名笑道:“本公子说你见识平凡,也莫要不服气,我知晓的新奇事可比你那个受用。”施不凡全没好气道:“你又有能讲出甚事来?”

    刘嘉名望向易巧倩,卖起关子道:“这天大的事嘛便是咱们这个屋子里有个人见人爱的好妹妹。”随即轻佻一笑,接着续道:“原来本派男女同宿,这便宜我可赚得太大了。”看官莫瞧这俊秀小厮年岁不大,可他早已跟好看姑娘打惯了交道。他适才刚进屋子,便喜易巧倩小家碧玉之姿,这当儿如此戏狎,正是存了撩拨之念。数名新进弟子瞧着他市侩模样,又望着巧倩烂漫山花似的容貌,不由相继鼓噪,唯恐不够热闹。

    程鸿渐心下一怔,随后要对方莫要轻佻,易巧倩虽生羞愠,却亦觉被夸赞“人见人爱”颇为受用,当下瞥了嘉名一眼,便向鸿渐道:“不要理会这个家伙,凭他油腔滑调,咱们接着玩儿。”

    刘嘉名观其适才似嗔非嗔之态,登感心痒难耐,转而呼喝随行仆役道:“将我行李中的‘飞鸟依人灯’拿出来。”话音刚落,那仆役便从所抬箱子中翻出一盏柱体金灯,但见那灯上遍布着诸多小孔,皆是小鸟抑或姑娘之状。

    易巧倩素喜新奇物事,这当儿又观瞧那灯精美,不由欢颜笑赞。刘嘉名自得笑道:“给我递一盏油灯来,再将下灯火息了,要不显不出这宝贝的好处。”

    两名新进弟子欲瞧他有甚花样,便赶忙递过一盏油灯,随后又将旁的灯盏尽皆吹灭了。刘嘉名手执油灯燃起所携宝物,随后在底座扭了几扭,四下里登现雀鸟轻啼音,墙壁上光影流动,所呈之状恰似飞鸟依人。

    易巧倩闪身下床,不住欢呼雀跃,程鸿渐观其欣喜之状,心下暗道:“这盏灯想来该是这人心爱之物,夫子虽提‘君子不夺人所爱’,不过巧倩既喜欢此物,我也可试着买来。”言念及此,便即出言探问道:“不知您这盏宝灯可否卖我我定会给个高价”

    程鸿渐先前听从皓轩之言,换上了平民装束,刘嘉名打量其衣着质朴,随即轻哼一声,道:“似你这等小民,可买不起我手中的宝物。”

    程鸿渐闻言一怔,当下并未出言反驳。刘嘉名只道他当真出身寒门,登时更增了小觑之心,随后又向易巧倩道:“我这物件乃名匠鲁班所造,其中的机巧构造,我倒是略知一二。”易巧倩喜道:“嘉名哥哥快告诉我,那些小女孩儿跟鸟儿怎么都似活的,为何还会有鸟叫声?”说话间牵过他手,神色举止甚显亲昵,程鸿渐旁观此等情形,登感老大不是个滋味。

    刘嘉名笑道:“既是好妹妹要听,我便给你讲上一讲。”当下使扇虚指那灯,自得续道:“灯罩上的小孔离火光甚近,光影照在墙上便会如真人大小,此等底座藏有一个机关,只要我扭动机关,便会为这宝物积蓄劲道,灯罩便会不停转动,那少女和小鸟自会似活的一般。至于这鸟叫声正是灯罩转动时,跟底座摩擦而生的。”易巧倩颔首笑道:“原来如此。”

    刘嘉名道:“好妹妹要是瞧上了这宝物,我便将它送你,用不着那穷小子破费。”说话间,复又轻瞥了鸿渐一眼。易巧倩瞧着那宝物沉吟须臾,随后摇了摇头,说道:“这倒不必了咱俩又不熟悉”刘嘉名眉目轻佻,笑道:“好妹妹都叫我嘉名哥哥了,咱俩岂算不熟?”易巧倩俏脸一红,随即轻嗔道:“你再这般油嘴滑舌的,便莫要怪我不理你。”

    刘嘉名俊邪一笑,道:“拜入轩辕派之人大都有些武功根底,好妹妹可否愿意陪我较量一番,要是我输了,这盏灯便给你,你只需将你的名字告诉我即可,不过你输了嘛”易巧倩问道:“我输了又怎样?”刘嘉名心道:“你输了便香我一口。”随后瞧着她脚上绣鞋,说道:“我瞧你脚上的绣花鞋挺好看的,你要是输了,便将它送给我吧。”

    古时女子送男子绣鞋之意非同寻常,易巧倩年齿虽小,倒也瞧出了对方存心戏狎,可巧倩委实喜爱对方手中宝物,随即笑道:“我可不能拿绣花鞋当彩头,倘若我真的输了,便要便要光着脚回客房了”

    刘嘉名观其面颊羞红,当即拍着胸脯,哈哈一笑,道:“这点好妹妹尽可放心,倘若你当真输了,我自可背你回房哟。”

    诸多新进弟子闻听此语,复又起哄鼓噪,程鸿渐牵过易巧倩的手道:“巧倩妹妹莫要跟他比试了,我寻个更有趣的宝贝送你便是。”易巧倩一双大眼打了个转,随后向刘嘉名道:“好,我跟你比,不过我要是将鞋子输给你了,便唤渐哥哥背我。”

    刘嘉名干笑两声,心道:“我要是赢了你,反倒便宜了那小子”言念及此,仅只缓缓摊出左手,说道:“好妹妹先出招吧,我便让着你些,只用这一只手来招架。”

    易巧倩背过了手,将刘嘉名上下打量,忽而使出“风吹水面”,双手齐出之际,掌影宛如层层细浪,一浪接着一浪,连绵不断地攻向对方胸前。刘嘉名左掌与她双掌相交,宛如游鱼戏水,快活至极,接着调笑道:“好妹妹的武功这般俊秀,正好配上你小家碧玉,我要是瞧得不错,你所使的正是‘碧水玲珑掌’。哈哈,你瞧好哥哥这套‘游鱼掌法’跟你的武功是不是绝配?”

    如此这般过得十数回合,刘嘉名要么出言撩拨,要么作势去抓对方衣袂,易巧倩朝后纵跃,架起双掌摆开防备招式,随即笑嗔道:“瞧我打得你落花流水。”说罢,复又出挺身抢攻,连招疾递。

    那易巧倩虽无甚临敌阅历,可她已将这套掌法尽数习会,且又生来伶俐,这当儿交锋之际,倒也煞有介事。刘嘉名观其掌法意境宛如潺潺流水,直瞧得好生欢喜,心下暗道:“这般软的小身段儿,本公子要定了。”言念及此,反手探掌向其面颊撩去,易巧倩侧身避过,复又跟对方缠斗。

    易巧倩观瞧对方仍旧单手招架,犹似鱼戏荷塘般安闲自在,随即退开笑道:“我偏不信胜不了你。”话音刚落,便即使出“水清无鱼”探右掌拨他左臂,左掌倏出指撩对方下颏。刘嘉名顺势巧用“如鱼得水”,反擒巧倩右手,当下身形忽转,绕至对方身后,将其揽入怀中,随后微微俯首,似欲轻吻。易巧倩慌忙施展“水月镜花”,左掌向后反扫,刘嘉名身形一闪,复又转至易巧倩身前,注视着巧倩的双眸。易巧倩跟他四目相对,直羞得双颊也红了。

    程鸿渐眼见易巧倩迭遇险招,当下霍地起身,出言说和道:“你俩胜负已分,莫要再行比了。”话音刚落,刘嘉名牵握住巧倩右手,直朝怀中猛撞,随后松开对方的手,捂住自身胸口,佯作疼痛道:“小丫头片子好生厉害,我本以为只消握住了你的手臂,便可制住你了,岂料你的劲儿这般大,一拳打在了我的胸口上,当真疼死我喽哎呦哎呦”

    易巧倩犹在云里雾里,说道:“适才是你拽着我的手”刘嘉名打个哈哈,抱拳说道:“好妹妹当真武功了得,本公子佩服佩服,你那绣鞋也不必输给我了,只可惜我的宝贝却要送你了。”

    身旁仆役闻听此语,竟自低声相劝道:“这宝物可值不少银子”刘嘉名提足踹向那仆役足踝,出言呼喝道:“你竟教唆本公子言而无信,哪个调教得你这般没出息。”那仆役慌忙回道:“公子所言极是,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易巧倩知晓对方有意相让,且瞧他待己这般阔绰,便脱下自己的绣鞋,递入对方手中,说道:“我不白收你的宝贝,这双绣鞋便送给你吧。”转而瞧向鸿渐道:“渐哥哥,我脚上没有鞋穿了,快背着我回房将歇吧。”

    程鸿渐当即答允了,易巧倩提起那盏宝灯,随即伏在鸿渐背上,拍着他屁股,欢喜笑道:“快走,快走。”刘嘉名握着那双绣鞋,观瞧他二人背影,心下暗道:“我都叫你赢了,却仍要那傻小子背你,还他娘没将名字告诉我”言念及此,登感怅然,随后竟施展轻功,远远相随去了。

    轩辕派男女弟子所处房舍相距甚远,程、易二人行至半途,巧倩忽而笑道:“渐哥哥,你背我到轩辕台好不好,我要你陪我瞧天上的星星。”程鸿渐颔首笑道:“巧倩妹妹想要我背你到哪里,我便背你到哪里。”易巧倩捏了下鸿渐耳朵,当下笑嗔道:“你也油腔滑调了。”说罢,轻轻依偎在他肩头。程鸿渐亦随笑了笑,便又背着她到轩辕台去了。

    那轩辕台平坦开阔,犹似连接天地的高台,巧倩背依鸿渐,指向天上繁星,说道:“渐哥哥你瞧,天上的星星好多好多,还离我们这般近,好似只要伸出手来,便能摘到似的。”

    程鸿渐并不甚善言辞,当下憨笑着点了点头,易巧倩提起嘉名所赠宝物,扭动其底座机关,使那灯复又催生鸟啼之音,接着笑道:“我赢了这么件好宝物,旁的女弟子还不得羡慕死。”

    程鸿渐心头一紧,随后问道:“巧倩妹妹能不能告诉我,你既已打败了刘嘉名,为何还要将所穿绣鞋送他?”易巧倩观他神色凝重,便即娇蛮轻嗔道:“我偏要你来背我,难道不行吗?”说话间,不由羞红了脸,轻咬着朱唇背过身去。

    程鸿渐只道她当真恼了,便赶忙好言安抚道:“巧倩妹妹莫生我气,我愿意背你的,我”易巧倩转过身来,使小拳轻触鸿渐胸口,自得笑道:“我要是连这都生你气,只怕早被渐哥哥气死了。”话到后来,复又轻嗔道:“真是个傻瓜,往后我可有得恼了。”说罢,轻靠在程鸿渐身旁,缓缓合上双眸,不知不觉间便即睡去了。

    程鸿渐微微侧过头,痴望着易巧倩沉睡之态,其身旁那盏飞鸟依人灯尚自亮着,直将她面颊照得甚是清晰。如此过得须臾,巧倩双颊浮现笑意,鸿渐心下暗道:“巧倩妹妹定是做了个美梦。”言念及此,不禁亦随她面上含笑。

    世人年齿尚幼之际,便会生出懵懂情思,亦可尝得其中诸般滋味,刘嘉名遥望此景,登感老大不是个意思,心下暗道:“这傻小子倒本分,要是搁本公子早他娘香上一口了。”当下虽生妒忌,却不愿扰了倩女美梦,招惹她生出不满,方才强自隐忍,并未上前滋生事端,有诗为证:

    奉命入山拜轩辕,

    初识倩女将心牵。

    风流倜傥多情种,

    欲拆连理抱美眠。

第二十八章 飞鸟依人识倩女(2)

    第二十八章

    飞鸟依人识倩女(2)

    红日初升,浮云朝露,转眼便至二月初九辰时。这日轩辕殿钟乐齐鸣,数百名七品以上轩辕弟子依照品级排列方阵,整齐伫立于轩辕殿台阶下首,神色均自极为肃穆,而那方阵之侧,尚有百十名弟子手执长剑,静待通传消息。

    无数江湖群豪前来观礼,尚无品级的轩辕弟子亦随夹杂其中。便在人头攒动处,易巧倩向程鸿渐道:“段峰这个大胡子昨夜竟然喝了那么多酒,这当儿还倒在床上睡大觉,真是贪杯得紧。”程鸿渐笑道:“好在段大叔身为轩辕弟子,似这等盛典先前定该瞧过的。”

    易巧倩稍使小性儿,嘟起小嘴儿道:“可我还没瞧过,他要是来了,还能扛着我观瞧大典,那些多人在前头挡着,怎么瞧得清楚。”话到后来,遥指前头粉帐轿辇,续道:“那轿辇有八名仆役扛着往前凑,他们主人坐在上头,还不是什么都瞧得清楚。”程鸿渐道:“咱们往前凑下吧,这样便可瞧得清楚了。”易巧倩笑道:“好啊,快随我来。”说罢,便即拉着鸿渐随着轿辇不住朝前挤去,方才到得首排,立于那粉帐轿辇之旁。

    易巧倩正朝那粉帐轿辇瞄去,募地里传来一通鼓响,百十名通传弟子纵声高呼道:“掌门尊上到!”音犹未绝,上百名弟子簇拥着一个巨大的轿辇,缓缓行至诸人面前。轩辕派掌门身着轻素衫,手握轩辕宝剑,缓缓下得辇来,随后郑重踱上台阶,在轩辕殿前执剑而立。方阵中数百名轩辕弟子跪拜齐呼道:“黄帝乘龙千古流芳,天都轩辕造福万民。”其音裂石穿云,山涧中登时猿猴长嘶,群鸟齐飞。

    轩辕派掌门年过而立,身长八尺,器宇轩昂,威严中不失宽仁气度,朗星双目稍露愁思意,眉间细纹尽露殚精志。但见他环视诸人,接着左臂高扬,通传弟子随之纵声高呼道:“起!”话音刚落,方阵中各级文武称谢起身,其举动整齐,宛如一人。便在这当儿,掌门又向为首的通传弟子举剑示意,那名弟子当即高呼道:“掌门法旨,传正一品监院长老执礼。”方阵中为首一人向前踏上两步,纵声回道:“轩辕派监院长老尉迟德开谨遵法旨。”

    尉迟德开此番大典之上,身着紫袍玉带,正是派中正一品装束。这厮年近花甲,肥头大耳满溢油光,生着双似睁非睁硕鼠目,大腹便便浑身膘,行起路来肉随颤。

    易巧倩遥指蹒跚登阶的尉迟德开,抿嘴笑道:“渐哥哥,你瞧那个大胖子,要是再添上两个黑眼圈,像不像你家养的大熊猫。”

    程鸿渐只是笑了笑,并未答话。便在这当儿,刘嘉名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拍了下巧倩肩头,自得笑道:“哈哈,巧倩妹妹,咱俩总算又碰面了。”易巧倩咦了一声,奇道:“上回我并未将名字说出来呀,你又怎么知晓的?”

    刘嘉名轻佻一笑,道:“倘若将姑娘放在心上,欲要知晓其事,自是不难。”程鸿渐正要搭话,观礼人群中有名轩辕弟子道:“望大伙好生观礼,不要私下议论。”

    监院长老行至掌门跟前,当即下拜,掌门双手捧剑,说道:“恭请师叔上前接剑。”尉迟德开接过宝剑,随后站起身子,面朝阶下弟子拔出兵刃,诸人登感神剑出鞘之音恰似雷鸣,响彻云霄,方阵中数百名弟子振臂高呼道:“轩辕出鞘,妖氛尽扫!”话音刚落,外围通传弟子纵声断喝道:“哈!哈!哈!”

    且说轩辕剑实乃天下第一神兵,上古黄帝贴身佩戴,携其征东夷、战蚩尤、统华夏。千百年来,轩辕派中得此剑者,便如掌门亲临,众弟子皆需听其调度,凡有违逆者,持剑者便可先斩后奏。此等神兵究竟怎生模样,正是:圣道神兵熠光耀,安邦妙策柄上昭。山河深镌长剑身,潜映日月相映。

    尉迟德开深晓祭祀炎、黄二帝乃总坛头等要事,这当儿丝毫不敢大意,但瞧他还剑入鞘,肃穆高呼道:“恭请正一品司礼长老颜信近前递香!”话音刚落,方阵首排又一名年逾古稀的老者身着紫袍玉带,庄重回道:“司礼长老颜信领命。”说罢,双手捧过总坛弟子所递三根高香,随后缓缓地登上台阶,将手中长香交予掌门。

    轩辕派掌门挥袖拂撩高香,其上便随之燃起,袅袅青烟似欲直达天际。这举动看似漫不经心,实是潜运了体内乾元真气。那乾元真气乃天下至阳,亦是《元和真经》内功篇中的初阶功法。入派日久的轩辕弟子早已司空见惯,而观礼群豪中,尚有诸多人物啧啧称奇,更有人心头暗忖:“怪不得江湖传闻轩辕掌门乃是天下神人,光是此等内功修为,老子苦练百年光景也未必会有。唉,话又说回来,世间又有几人能活上百年”

    轩辕派掌门持香入殿,两大正一品长老侍立殿外,但见殿内正首处端坐着两尊巍峨塑像,正是炎、黄二帝,其下首供奉着历代掌门牌位。

    轩辕派掌门敬献高香,纳头便拜。尉迟德开面朝方阵中数百弟子,提气高呼道:“一拜天地。”众弟子闻声齐跪,叩首三下后,方才缓缓起身。尉迟德开复又高呼道:“二拜炎黄。”众弟子复又齐整跪拜,叩首三次。方阵中数百弟子刚刚起身,尉迟德开声如洪钟道:“三拜万民!”

    诸多江湖中人出身草莽,这当儿观瞧此等情形,不由暗笑派中人物迂腐,而那些稍有卓识者,均自钦佩轩辕派调度齐整。群雄正心猿意马之际,尉迟德开又道:“礼成,恭请请掌门致辞。”

    轩辕派掌门潜运真气,悠悠说道:“炎、黄二帝及派中先贤在上,第一百五十七代掌门轩辕齐光恭谨拜上。”语气虽和,其音却传极远,诸人均可听得清楚,但见轩辕齐光接着续道:“弟子尚在襁褓之际,便被装入木盆之中,遗弃在总坛左近,之后幸得本派先掌门李修德仁慈收容,方才得以保全性命。此等再造大恩,弟子永不敢忘。”

    尉迟德开忆起往昔情境,心下暗道:“当年掌门师兄捡到这孩子时,眼见晓星残月尚未退去,方才赐名轩辕齐光。现下想来,掌门师侄倒被发现得甚是时候,这名字起得着实不赖。”他正追思前尘,轩辕齐光尚自续道:“弟子自从继任掌门,整日间诚惶诚恐,不敢丝毫懈怠。六年以来,弟子曾率数万弟子力抗魔教侵袭,整肃派内吏治,造福黎民,如今本派已有十万弟子,齐光虽无大功,却也尽心。”

    颜信遥望阶下诸人,心下暗道:“当年掌门师弟弥留之际,轩辕齐光仅只二十有六,九霄神教教主吕重霄投靠了篡汉王莽,趁本派掌门新立不久,亲率十万魔教教徒奔袭总坛,要不是轩辕齐光提早做了准备,将派中数万弟子总坛,又因他与吕重霄的武功平分秋色,本派便有覆灭之危了”

    方阵中些许高手不由面露得色,却见轩辕齐光接着续道:“本派虽日渐兴旺,却仍有些弟子逐渐堕落,倚仗权势作奸犯科,似此等现象已然延续数代,先掌门李修德与弟子提及此事,常感深恶痛绝,他曾多次嘱咐弟子,继位后定要整肃派中内政。今日弟子在列祖列宗灵前立誓,在天下豪杰面前立誓,往后定要使本派弟子尽皆光明磊落,侠肝义胆,造福万民。”

    总坛中某些弟子面色微变,江湖群豪暗自感佩,便在这当儿,忽有一女子凄厉长啸道:“轩辕掌门高挂羊头,总坛弟子个个猪狗!”

    这正是:大典庄重本肃穆,忽传怨女凄厉声。欲知这女子是何人物,又同轩辕派有甚过节,竟而出此恶语,搅扰总坛祭祀大典,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章 祭祀大典生变故(1)

    第二十九章

    祭祀大典生变故(1)

    话说群豪正自观礼,这声凄厉疾呼,直教人始料未及,便在这当儿,有名少女轻纱罩面,足运轻功,跃身至轩辕殿前的台阶下,十余名通传弟子倏地拔出佩剑,将前来捣乱的少女围在当中,其中一名弟子挺剑直指那少女胸前,出言呼喝道:“何方妖人,胆敢搅乱我轩辕派大典!”

    那名少女泣声说道:“乐师弟,你也跟师姐拔剑相向了”适才那仗剑呼喝的弟子名唤乐康,但瞧他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这当儿垂下剑尖,颤声探问道:“你是依依师姐吗”

    那女子缓缓摘下面上薄纱,凄恻泪水随之划过其双颊,诸人均朝那女子望去,眼见她不过十**岁,修长双眉凝愁微蹙,杏眸含怨露愁苦,这女子原本天生丽质,可光润的脸颊上结了条粗长血痂,正该是刀剑所伤。

    乐康眼见对方正是师姐,又瞧她面颊受伤,不由悲喜交集,当下还剑入鞘,抢上前去,抱住其双肩,啜泣说道:“这几日师姐到哪里去了,我们到处寻你却总也寻不到,还有你的脸怎么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那女子未及言语,方阵中有名中年男子蹿将出来,惶惑问道:“柳依依,怎么会是你?”诸人瞧那男子身着赤红长衫,腰围蜀锦绸带,便知他乃是轩辕派正二品高手。刘嘉名观此情形,不由轻撇嘴角,甚显自得。

    柳依依轻哼一声,说道:“我未随你意,老天要我活了下来。”那中年男子干笑两声,道:“好徒儿,原来你还活着,为师以为你被魔教妖人所害,再也再也见不到你了”话到后来,铁青着脸,续道:“我原本甚感欣慰,可你竟敢在天下群雄面前辱骂师门,扰乱总坛祭拜炎、黄二帝,此等重罪,岂能轻饶!”话音刚落,便即长剑出鞘,挺剑疾刺柳依依。

    柳依依早有防备,当即还招“燕侣莺俦”,身形摇曳之态恰似柳燕盘旋欲寻偶,还剑斜撩师尊。那中年男子仗剑封住对方剑势来路,转而横扫其腰间,直迫得依依向后退避,复又抢上疾攻。群豪瞧那中年男子目露凶光,所递剑招一招快过一招,一招狠过一招,并未顾念点师徒之情,不由暗感诧异。

    乐康正自踌躇该当如何相助,又瞧师姐柳依依连使“情有独钟”、“长相思守”、“珠联璧合”、“情比金坚”、“举案齐眉”等诸般招数,当下暗忖:“师姐所使剑法正是本派‘天长地久剑’,这剑法中的招数固然精妙,可其中剑意恰似吐露真情。她专使这套剑法对攻,岂不成了在跟师父说情话,又将师娘置之何地”言念及此,不由朝方阵中的师娘望去。

    那中年男子浑不似柳依依那般情意缠绵,那二人如此这般斗过数合,中年男子向后连退,随即阴森斥道:“你在修炼八年后,为师便该将你赶回家去,又何苦好心收容,我楚灵均当真瞎了眼。”说罢,便即施展“夺命连环剑”迅猛疾攻。柳依依忽而走神,当下不由暗忖:“我当初在总坛修炼八年后,尚且甚显平庸,若非灵均赞我颇有资质,将我收为入室弟子,便无法修习高深武功了,可我又哪里在乎这些”

    且说那中年男子名唤楚灵均,乃是总坛内务总管,主掌派中物资调度,可称权位颇尊。有些总坛弟子晓他平素待依依甚厚,可这当儿眼瞅他急欲取爱徒性命,不由暗生疑惑。

    乐康持剑拦在师父及师姐之间,又向师尊苦口相求道:“师姐平素温顺,她此番虽有不逊,想来也是另有隐情,敢请师父看在师徒情份上,权且留她一条性命吧。”

    楚灵均涨得满脸透红,随即厉声斥道:“臭小子,连你也敢背叛为师。今日我只当没收过你们为徒,还不快来受死!”话音刚落,便即仗剑抢攻。柳依依在师弟身后疾呼道:“师弟快退下,莫要趟这浑水。”乐康兀自凝神接招,并不答话。柳依依不由轻叹一声,便复又挺起长剑,径朝师尊攻去。

    乐康虽为师弟,却因甚有悟性,武功并不逊于师姐,柳依依向师父递招时,便被他仗剑拦下了。楚灵均如若强攻师姐之际,乐康亦是倾力招架,却并不敢还攻半招。楚灵均观此情形,心下暗道:“你这厮倒还存了些许孝心,不然为师定要取你性命。”言念及此,便即仗剑横劈柳依依。乐康赶忙挺剑相隔,却不料剑尖忽转,径朝自己腿上刺来,当下闪避不及,便即中剑倒了。

    楚灵均倏地拔出饮血长剑,转而使出“夺命三连环”径朝柳依依劈来,便在这当儿,程鸿渐脱口高呼道:“剑下留人!”话音刚落,便即拔出手中长剑,使出“爱笑爱语”,径朝柳依依及楚灵均奔将过去了。

    易巧倩知他虽已习得了些许剑法,却断非楚灵均敌手,当下迈上两步,纵声疾呼道:“渐哥哥危险,别过去!”刘嘉名竟自拍手鼓噪,巧倩观此情形,当即使起性儿来,挥拳欲打。刘嘉名握住其腕,自得笑道:“那傻小子既要逞英雄,好妹妹便该成全哟。”

    程鸿渐长剑舞着层层剑花,所使剑招倒也颇有摸样,可楚灵均瞅准间隙,伸指疾戳,正中对方环跳穴,随即叱骂道:“你也配来过招!”说着提起一脚,便朝程鸿渐小腹踹去。说时迟那时快,秦皓轩跃出方阵,怀抱程鸿渐,使肘隔开楚灵均飞来一脚,解开小鸿渐的穴道,将其缓缓放下,接着向楚灵均道:“楚兄何苦对一个小孩子也下如此狠手。”楚灵均双眉倒竖,剑指秦皓轩愤懑斥道:“你竟敢以下犯上,眼中还有没有个尊卑!”

    秦皓轩正色说道:“柳依依搅扰祭祀固然有错,可着实罪不至死,而鸿渐这孩子出手拦阻自是更无过错,楚总管何故这般盛怒?”

    方阵中数名高手上前说和,刘嘉名观此情状,当即打个哈哈,接着卖弄轻功,跃至程鸿渐身旁,瞧向秦皓轩道:“这点您可有所不知了。”话到后来,望向围观群豪,纵声说道:“楚总管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如若不能杀了这女子,本派千年清誉亦要随之尽毁,而这姓程的小子却来坏事,楚总管身为正二品高手,如何能不焦躁。”

    楚灵均闻听此语,不由喉头低嘶,随即阴森说道:“你这小子竟敢肆意诋毁,且看本长老怎生调教你。”说话间,忽地探掌拍去,刘嘉名当即闪至鸿渐身后,欲使他挺身受掌,幸得秦皓轩仗剑回护,鸿渐方才并未受伤。刘嘉名故作慌乱,且在后头大叫大嚷,唯恐事情闹得小了。

    楚灵均仗剑直取刘嘉名,随即连递数招,刘嘉名未敢硬接,仅只足运轻功,接连躲闪。柳依依厉声呼喝,复又挺剑抢上,跟楚灵均斗至一处。群豪瞧楚灵均此等身份,已然顾不得体面,便知其中定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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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2201/ 第一时间欣赏鸿渐于磐最新章节! 作者:徐鸣辰所写的《鸿渐于磐》为转载作品,鸿渐于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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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渐于磐介绍:
所谓“鸿渐于磐”源自《周易·渐卦》,原文写道:“鸿渐于磐,饮食衎衎,吉。”这句话大意是指鸿雁在高空翱翔,迁徙途中看似缓慢,可那群鸿雁循序渐进,便会寻得适合栖息的磐石,享有丰美食物。世人集众缘所生,我辈芸芸众生自幼便会如鸿雁般寻觅栖息之所,沿途既会历经风雨叹沧桑,亦会观瞧过春花秋月无限好,而我将这部武侠小说如此定名,便是要以鸿雁寻觅栖息之所为象征,从王莽篡汉讲至光武中兴,谱写出世间诸般情、义、争、悟,笑谈芸芸众生相,正如清明上河图悠悠铺展,逐步刻画出生活景象以及各色人等。本作品自2015年9月创作,已逐步刻画出刘秀、阴丽华、程鸿渐(男主)、姚蓁蓁(女主)等难以计数的风云人物,并于18年十月问世。鸿渐于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鸿渐于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鸿渐于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