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爱情试纸
杂志印出来后，先免费邮寄到各个地产公司，甚至在一些大型的超市、连锁店上，乔墨阳也豪掷高昂的上架费，让他们摆放我们的杂志。
杂志的封面很漂亮，内容也还可以，总体效果不错。第一期新鲜出炉，比我们之前预想地要好。
那天下班后，乔墨阳说要开庆祝会祝贺一下，顺便犒劳下咱们部门。
我不经意地看时间，13号傍晚6点，恰好是周二，顾小辰的结婚日，现在婚宴应该开始了。
我出神地望着台历，一个人自以为刻骨铭心的回忆，别人早已经忘记了。此时此刻，顾小辰正相拥着新娘子，在迎接宾客吧。多年前，他曾和我说过，繁嫣，我们要白头到老的。原来地久天长，只是误会一场。
我哑然失笑。
乔墨阳走了过来，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
“那走吧，今天大家一起去狂欢下。”乔墨阳笑意盈盈。
不想扫兴，我拿起包包跟随大队走出了办公室。
乔墨阳在k歌王里包了一个房间，同事们兴致很高，都争抢着麦克风要高歌一曲。
我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嬉笑怒骂的他们，有点落落寡欢。
乔墨阳坐了过来，一本正经地看着我：“你今晚有心事？”
“没什么。”
乔墨阳安静了片刻，声音再次响起：“要不我俩合唱一首？”
“什么？”我提不起兴趣。
“《我对你有一点动心》。”
“啊？”我心一跳，脸嗖地发烫。
“歌名。”乔墨阳见我这个样子，哈哈大笑，“你以为是什么？”
我窘迫地低下了头，以为什么？我以为你向我表白！
“唱不唱？”乔墨阳催促。
“我不会。”心情有点低落，呆在这里，我觉得挺没意思，拽了包，我淡淡地说，“我想先走了。”
“我送你。”
车漫无目的地行驶，乔墨阳问我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我说：“去世界公园吧。”我突然想走下那条林**。
公园里暗黄的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格外长。
踩着影子，我低头不语。
乔墨阳低声问了一句：“我看你今晚有心事吧？”
晚风从湖面徐徐吹来，带来一股清新的凉意，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放松。
“不想说？”乔墨阳又追问。
“是没什么好说的。”我挨着林**上的石椅坐了下来，“今晚顾小辰摆酒结婚。”
“哦。”乔墨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上次他们好像是说这个月。”
“嗯。”
乔墨阳朝我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要不今晚咱们聊聊天，交换下彼此的故事？”
我心一动，来劲了。
乔墨阳认真地倾听着，没有打断我的话。
“这就是我的故事。”我盯着乔墨阳，“你的呢？”
“你想知道什么？”
我歪着脑袋回想了一下，开口：“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和前女友分手了，办公桌上还摆放着她的照片？是不是忘不了她？”
乔墨阳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耸耸肩：“不愿说就算了。”
“我先和你说一个小故事吧。”乔墨阳的表情看不出是悲是喜，“从前有一个容貌娟秀的富家小姐，追求她的人数不胜数，可她却总是拿不定主意去选择谁。有一天，这位小姐和她的一个追求者富家公子去公园玩，旁边有一个小贩在卖香烟。
天忽然下起了急雨，小石子般砸下来。富家公子去买吃的了，还没有回来，这小姐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付这场雨，草坪周围都是湖水和小树，无处可躲。
一直在旁边默默关注小姐的那位小贩也正在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他也没有遮雨的东西。可是当他看到小姐的无助样，还是毫无犹豫地抽出了给香烟遮雨的油纸，跑到小姐面前，遮住了她的身体。而香烟，全部被雨淋湿，作废了。小姐吃惊地看着这一切，默默地接受了小贩的好意。”
乔墨阳突然话锋一转：“繁嫣，我问你，如果你是那位小姐，你会选择谁作为你的终生伴侣？”
“在小贩和富家公子中选？”我有点惊讶乔墨阳的问题。
“对。两者你选谁？”
我深思片刻，回应：“选小贩。”
“为什么？”
我脱口而出：“对小贩而言，香烟就是他的全部财富。如果一个男人愿意倾其所有来爱一个女人，女人当然应该选择他。”
“这只是你的选择。”乔墨阳淡淡一笑，“但其他女人不一定会这么想。”
我好奇：“她们怎么想？”
“我的前女友许然就选择了富家公子。”
我愕然。我不明白。乔墨阳和小贩有什么关系？
乔墨阳解释：“这个爱情故事的意思是如果是生活在远古社会，或许能相亲相爱，但现实告诉我们光有爱还不够，现在这个社会几乎没有完全不考虑现实条件的纯爱了。”
“我还是不太懂。”我幽幽地说。
乔墨阳的半张脸在灰暗的灯光下，氤氲着一层朦胧的光圈。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和一支打火机：“不介意吧？”
我摇头。
“啪”一声，打火机窜起小火焰。乔墨阳嘴里衔着烟，凑近点燃：“我大学毕业后，也曾像你一样，在北京艰难地打拼着。那时除了理想和爱情，什么都没有，房子、车子、银子，一切遥远得仿佛像一个梦。我前女友许然也很现实，她从不和我谈起婚姻，因为她知道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物质生活。同时她还有一对异常现实的父母，她妈妈告诉我，如果想娶她，必须在北京买一套房子，而且房产证上还要加上她的名字。”
“为什么？”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这样的事情。
“想保障她们一家子的利益。”乔墨阳吐出了烟圈。
“你不同意？”
“非常不合理，我当然不同意。”
“就因为这个原因分了？”
“那个时候，我的爱情很廉价。普通家庭的孩子，要在京城混出人样，难上登天。更何况，哪有资本去谈情说爱？”
“最后呢？”
“许然和我说了这个故事，并说了她的选择，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同意分手。”
“不尝试去挽留？”
乔墨阳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不怪她。我一直觉得，女人现实点也没错，她们是为自己的幸福着想。谁也不会为自己的幸福轻易下赌注，去拼一个不明朗的未来。当时以我的条件，给不了她幸福，那么我就只能放手，让她自己去追寻幸福。”
“那她现在呢？幸福吗？”我关心地问。
“好久没和她联系了。听说当年分手后，她就找了一个有房有车、比她大十来岁的大龄男人结婚了。”
“那你难过吗？”我望着乔墨阳。
他失笑：“也没什么好难过的，反而这件事促进了我更加奋发图强。我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放她的照片，目的不是为了怀念，而是想告诉自己，好好努力。”
今晚，乔墨阳说了特别多的话。这是我们认识以来，第一次进行心与心的交流。我敏感地意识到，这次谈话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他对我而言，再也不是一个陌生人。
爸妈难得来一趟北京，趁周末休息，我赶场似的带他们游逛了长城、故宫、颐和园等名胜古迹。
我妈在小县城呆惯了，一来北京，就处处不适应。一会说街上人太多了，像赶集一样，一会说车流滚滚，排放尾气，空气太糟糕，一会又说大厦林立，空间太逼仄。
一路旅游，我妈就一路念叨。我爸实在受不了了，就瞪眼反驳：“北京不好？真是笑话，你现在踩在长城上，这可是天子脚下，皇城。”
我妈瞪回去：“那又怎样，如今这些大城市都差不多，所以才说要逃离北上广。”
我哈哈一笑，这小老太不错，平常注重看报，连逃离北上广都知道。
我妈见我大笑，将矛头转向我：“你还笑？就你稀罕来北京，你说你要在我们那个三线城市，活得该多潇洒。”
我爸见我不吱声，挺身而出维护我：“繁嫣怎么了，难道现在活得就不好吗？咱们的女儿多优秀啊，在北京才工作几年，就有本事买房子了，你看现在的80后，能在北上广买得起房子的有多少人？”
傍晚我提了一大袋从老家带来的特产，陪同父母，一起去了苏嘉怡家。
进了家门，放下东西，苏嘉怡就捂着鼻子大喊：“哎呦，什么东西来的，味道这么难闻？”
我妈脸色一僵，提起东西就想往门口走。
我赶紧拉住我妈，这一对冤家，从来都没有和睦过。人家说婆媳矛盾，在我们家，可是姑嫂矛盾。
我妈看着苏嘉怡，黑着脸说：“我们千里迢迢带了这些特产给你，你非但不心存感激，还挑三拣四。”
“又是那些咸鱼吧？”苏嘉怡探下头去望了望那塑料袋，“我和你们说过好多遍了，我们家不喜欢吃这东西，别老拿这个来，而且路上带着，多不方便啊。”
“你以前在老家，不是很喜欢吃吗？”我妈赌气地放下那袋咸鱼。
“你都说了，那是以前，以前的事现在早就过去了。”说到这，苏嘉怡的眼圈突然一红。
“你干嘛？”我妈坐在了苏嘉怡的身边，声音一下子变得柔和了许多。
我爸也走了上来，不明所以地看着苏嘉怡。
苏嘉怡抬眼看我们，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赵峰。”
“你们现在情况怎么样？”我爸关切地问。
苏嘉怡摇摇头，眼泪不可遏制地在眼眶里打转：“准备离婚了。”
“不能挽回了？”我插话。
苏嘉怡长叹一口气，倒了茶给我们，向我们吐露了她这段日子以来的所有煎熬。
原来那个三姐，是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但去年就已经在赵峰的公司实习了。一开始，中规中矩，赵峰也没将这小妞看在眼里。可后来，据苏嘉怡说，这妞很有手段，总穿低胸露肩的衣服吸引赵峰的注意力，估计是想傍一个大款走捷径，这样就可以少奋斗十几年，而且三姐工作能力确实也不错，很能为赵峰分担解忧，在一来二去的魅惑下，这三姐就成了赵峰的红颜知己，进而成功地俘虏了赵峰的心，难怪赵峰这次铁定心要离婚了。
为了打反击战，苏嘉怡重金雇了私家侦探去调查赵峰和三姐的事，还掌握了两人同居的大量证据，然后毅然决然以一纸离婚书起诉到法院。
“赵峰是过错方，所以法院到时判决时，我和赵妍会分得大部分的财产。”
我看着苏嘉怡，对她的这个举动我还是有点小小的意外。她和赵峰生活了这么多年，当初两人又是自由恋爱，应该有相当稳固的感情基础，可最后以请私家侦探调查、找证据、力图分更多家产的方式来结束两人的婚姻，还是让人不禁唏嘘不已。
我很想问问苏嘉怡内心的真实想法，问她究竟有没有真正爱过赵峰？还是一直以来，都以依傍一个成功男人这样的繁华表面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苏嘉怡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凝视着我，久久地才说出这样一段话：“我和赵峰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或许他对我早就没有了爱情，我对他，可能还残存点爱吧。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说什么我是不会离婚的。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像左手和右手，即使不再相爱也会选择相守，因为放弃这么多年的时光需要很大的勇气。也许生命中会出现你爱的人，但那终归是过客，你还是会牵着你的左手或者右手一直走下去，幸福真的和爱情无关。”
“哎。”我妈对着苏嘉怡皱皱眉，“我们这一代人，是不懂得所谓的爱情。你看，我和你大哥，虽然也经常拌嘴吵架，可这么多年来了，也一直和和美美地生活。什么左手右手，我们压根儿就没想那么多，每天说些鸡毛蒜皮的事居家过日子，就这么简单，哪有你们所说的这么复杂？”
“是啊。”苏嘉怡点头，“但，如果我们也能像你们这么简单就好了，就不会闹到今天这一地步。”
“你当初为什么就不听我的劝？”我妈拍拍苏嘉怡的手，“我那会告诉你，找结婚对象，不能找太优秀、太多情、太有钱的男人。”
“那找什么男人？”我好奇地问。
“老实巴交就好。”我妈斜睨了我一眼，“像你爸，老老实实的，多可靠。”
我爸呵呵一笑。
“是。”苏嘉怡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大哥就是太老实了，所以才总会被你欺负。”
“你就是太相信自己的眼光了。”我妈没理会苏嘉怡的话，继续批评她，“我是过来人，有经验了，难道会害你？”
“哎呀。”我爸打断，“你别一副事后诸葛亮的样子，现在说这些事还有什么用？”
我在心里偷笑，我妈说得没错，她和我爸整天就吵吵闹闹的，可感情丝毫没有变质。或许他们这一代人，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情，可是亲情却支撑了他们的一生，比所谓的爱情还来得坚固和可靠。
我挺羡慕的，如果我也能像我妈那样，活得简单点，那该多幸福！
“下班后有什么安排？”背后传来乔墨阳的声音。
我没有转身，边收拾边回应：“没安排，就回家吃饭。”
“哦。”
静默了一会儿，乔墨阳蓦地冒出一句话：“没安排的话，就陪我参加同学会吧。”
“啊？”我转过身来，有点错愕。
乔墨阳的表情很自然：“今晚大学同学聚会，我要去参加。”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觉得莫名其妙。
“同学们都说了，得带上女朋友。”
我脸一红：“可是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
“做戏嘛。”乔墨阳的语气有点满不在乎。
我一听，心里顿时不爽，怒目道：“我又不是戏子。要演戏，你找其他演员。”
乔墨阳一愣：“你怎么这么激动？”
“我很激动吗？”我心虚地问了句。
乔墨阳用力地点点头。
“我走了。”我拿起包包，关上了电脑。
“你去不去？”
“不去。”
“我上次可是帮了你，这次你得帮回我。”乔墨阳以不可置疑的口吻说道。
我停下了脚步，努力在大脑里搜索信息，上次？哦，我想起来了，是指在王府井商店见到顾小辰和方尧尧，帮我解围那次。
“想起来没？”
“那又怎么样，是你自己要帮我的。”
“你欠我一个人情，这次必须得还。”乔墨阳还穷追不舍了。
“你这么要面子？没女朋友就直接说嘛，为什么非得找人做戏？”我不满地说。
“哎。”乔墨阳轻叹，“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这个年龄还单着，同学、父母都肯定问东问西，说三道四，烦得要死。我这次带你去，大家见了，都会死心的，我也落个耳根清净。”
“你这是在欺骗大家。”我指责。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乔墨阳径直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我看见乔墨阳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
我正好奇时，他猛地将盒子递到我的面前：“赶紧穿上这套衣服，和我赴会。”
我迟疑着，不敢接过来。
乔墨阳硬塞给我，语气不容商量：“去洗手间换上。”
他的大男子主义让我心生怒气，我动作粗暴地打开盒子，一看，竟是那件粉红色的吊带连衣裙。
我疑惑地抬头：“这件衣服，你不是送给了你表妹吗？”
乔墨阳轻咳一声：“我觉得你穿上去挺漂亮的，后来就买多了一件，准备送给你。”
我心一跳，霎时有点感动。
“快去，不然等会迟到了。”
拿人手短，我只好听命于乔墨阳。很多时候，我发现，对于乔墨阳，我天生缺乏足够的抵抗力。
匆匆换好衣服，上车后，我看见乔墨阳的眼里闪过一丝明亮的光彩，我期待他对我说些溢美之词，但他什么都没说，直接踩上了油门。
推开酒店包间的房门时，里面顿时传出一片闹哄哄的声音。
乔墨阳拉着我的手，走了过去。
“哇，墨阳，你终于来了。”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立即起身，笑容可掬地迎接。
“黑子。”乔墨阳也绽放笑颜，上前热情地拥抱了他一下。
“这位是”黑子指着我，问乔墨阳。
“介绍下。”乔墨阳一把将我拉到他的身边，“这是我女朋友苏繁嫣。这位是黑子。”乔墨阳看着我，指了指黑子，哈哈一笑，“大学四年，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幸会幸会。”黑子和我握了握手，突然转过身去小声地朝乔墨阳问了句，“你和许然散了？”
声音虽然很小，但我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我有点黯然，别开了目光。
紧接着又有几个男生上前嘘寒问暖，据说都是乔墨阳的大学舍友。有一眼镜男盯了我半天，神情有些诧异：“乔墨阳的女朋友不是许然吗？”
“是啊！”眼镜男旁边冒出一个带着牙套的矮个子女生，冲着乔墨阳问，“你和许然感情不是一直很好吗？怎么这次换人了？”
我沉默，心里却极度不高兴。这个乔墨阳，是有意让我出丑吧？叫我来这个地方，结果人人都在我面前提许然！
乔墨阳看到我不动声色的样子，赶紧亲密地揽着我的肩，微笑地说：“许然是过去式了，现在这个才是进行时。”
在众人一片疑惑的目光中，我悻悻然地就坐。
做戏要做足功夫！为了给足乔墨阳面子，也为了挽回我的尊严，在饭桌上，我默契配合乔墨阳，装出一副感情深厚的亲密恋人模样，在他的同学面前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地表演。刻意的眼神、虚假的微笑、造作的举动，那一刻，我都忍不住质疑自己，我究竟是苏繁嫣还是许然？
除了我，在座的各位都兴高采烈，拼命喝酒、说笑，追忆那段刻骨铭心的大学时光。眼镜男喝多了，醉眼迷离地望着乔墨阳，说：“墨阳，读大学那会，我可羡慕你了。”
“羡慕什么？”乔墨阳夹起一块鸡肉，放在了我的碗里。
眼镜男红着脸，眼神有点狂热：“羡慕你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啊！要知道，许然当时可是我们的班花、校花。”
我的心一阵抽痛。
乔墨阳望了我一眼，立即转移话题：“都咸丰年前的事了，还提来干嘛？喝酒喝酒。”
眼镜男不罢休，继续口不择言：“许然那会好清纯啊，咱们班上的许多男生都暗恋她。就你小子乔墨阳命好，一下子就追到手了。”
“你是不是也暗恋许然啊？”牙套妹拿手肘捅了捅眼镜男，嘲笑道。
“有屁用？人家都不甩我一眼。”眼镜男一脸失落。
我如坐针毡，心里的疼痛开始大面积地蔓延。我一个劲地暗示自己，冷静些，不就是演戏吗？何必入戏太深？
可接下来，让我失去心底最后一道防线，是眼镜男的一句玩笑话：“墨阳，你是不是觉得苏繁嫣的样子很清纯，和许然一样，所以才喜欢啊？”
我腾地站了起来，众人都将目光齐刷刷地望向我。
“对不起，失陪了。”冷冰冰地扔下这句话，没来得及看清大家的反应，我就面无表情地打开了房门。
走在大街上，我感觉身上凉飕飕的。此时是11月，北京已经入冬，天气格外寒冷了。尤其到了晚上，北风呼呼地吹，感觉脸上都能刮出一道道的痕子。
我竖高了衣领，蜷缩着脖子，突然很想大哭一场。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如此在意那个叫“许然”的人，为什么会这么计较他们说的话？我又不是乔墨阳的谁，没必要为他伤心落泪。可我就是想哭，鼻子酸酸的，感觉仿佛被这个世界抛弃了那般无助和孤独。
一直往前走，不停地走，身后冷不丁冒出一只手，用力地拽了我一下。
我一惊，赶紧回头看。恍惚间，乔墨阳的脸呈现在我的面前。
不知道是在梦境还是现实，我足足愣在了那里。
“嘿。”乔墨阳举起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
我霎时回过神来。一见到这张熟悉的脸，我瞬间找到了情绪的发泄口，无法控制住自己，号啕大哭起来。
乔墨阳有点慌张：“喂，哭什么？”
我把头别过去，不想面对他。
乔墨阳轻轻地拉了拉我的手。
我一下子甩开了。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乔墨阳绕到我的面前，没好气地问。
“不用你管。”我呜咽着。
“你擅自逃离，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你妈交代？”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我恨恨地说，“我自己懂得回家。”
“那你没完成任务，未经我允许就跑掉，你怎么向我交代？”
我没回答，感觉继续争辩下去一点意思都没有。我把外套裹得紧紧的，转身离开。
乔墨阳追了上来。
我没理会，继续加快步伐，自顾自地走。
背后猛然传来了他的声音：“喂，你是吃醋了吧？”
我嗖地停下了脚步。
感觉乔墨阳在缓缓向我走来。
四目相对时，我看见他的嘴角浮现出坏坏的笑容。
我按捺住内心的澎湃，表面平静地说：“我什么都吃，就是不吃醋。”
乔墨阳凑近了身子，故意嗅了嗅：“那我怎么闻到你身上有一股醋意啊？”
“乔墨阳，你别太放肆。”我退后了几步。
“苏繁嫣，你太小心眼了。”乔墨阳收敛起笑容，正色道，“同学间的玩笑，也这么当真。”
“玩笑可以，但不能当我透明。”我吸了吸鼻子，说。
“你不是说演戏吗？”
我噎住。本来说好是各司其职，演场对手戏，如今我却越俎代庖，在戏外较真起来？我是不是很无理取闹？心里有个声音在问自己。
我抬眼看乔墨阳，他也正好望向我，眼神对接着，他的眼里晃过一抹温柔的色彩。我怔了下，莫名奇妙就冒出了一句话：“许然真的很漂亮吗？”
乔墨阳嗤地一笑：“还说你不吃醋？有带镜子没？照照自己，看现在是不是一副妒妇的样？”
“吃醋又怎么样？”我脱口而出。
“那你为什么要吃醋？”
我语塞，一下子难为情起来。是啊，我为什么要吃醋？
路上空荡荡的，偶尔有几个行人匆匆走过。但他们都只顾低头走，无人顾暇我和乔墨阳。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夜晚的空气凛冽，但也难得的清新。
乔墨阳看着我，脸上没有玩世不恭的表情：“我替你回答吧！苏繁嫣，你喜欢上我了，对不对？”
我一窘，感觉心里的秘密都被人掏光了。
乔墨阳慢慢地靠近我，在我一步之遥外站住了，我能从他褐色的瞳孔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繁嫣，我们恋爱吧！”
我打了一个激灵，仿佛有股电流通向了心脏。
“繁嫣，我们恋爱吧。”乔墨阳再次重复。
“你不是喜欢许然吗？”
“那是过去的事了。人应该活在现在和未来。”
“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乔墨阳没有片刻的犹豫。
“是因为我像许然？”我想到眼镜男的那句话，心里一痛。
“你们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好不好？”乔墨阳轻嗤，“我从来都不会找什么替代品。”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相亲的那一天。”
我愣住了。相亲那回，我记得我的表现不大好啊！而且相亲过后，乔墨阳也没有对我表达心意。
乔墨阳笑着解释：“那次你的表现，让我记住了你。记住了一个和别的女孩不大一样的苏繁嫣。”
“那你说我和其他女孩有什么不同之处？”
“这个答案现在能不能不说？”乔墨阳再走近了一步，我听见了他的呼吸。
顿时我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我想用一辈子的时间告诉你。”
我窒息，大脑一片空白。这是迄今为止，我听过的一句最浪漫的情话，而这句话，竟然出自乔墨阳这个冤家的口里。
一直以来，我都在等一个人，等一个愿意珍惜我、也懂得珍惜我的人。
乔墨阳是我等待的人吗？
夜越来越深，风也越来越大，我们伫立在路灯下，就这样互相对望着。我想多年后，如果我回忆起这一幕，我依然会怦然心动。那是我真真正正地开始了生命中一段刻骨的爱情。
Chapter17 你敢天长，
和乔墨阳确定了恋爱关系后，我决定在第一时间内告诉我爸妈，让他们放下心来。
选择在晚饭后，我心花怒放地说出了这个消息。
“真的？”我妈惊喜地问。
“对，他向我表白了。”
“那小阳有说什么时候结婚吗？”我妈一脸急切。
我爸开腔了：“你这小老太，怎么这么着急？现在不是刚处着吗？”
“要抓紧。”我妈拉我坐在沙发上，很严肃地说。
“那起码也得谈半年以上，才知道彼此是否适合吧？”我笑嘻嘻的。
“别谈那么长时间。”我妈颇有经验地分析，“女孩子谈恋爱，切忌交往的时间过长，否则容易吃亏。”
“可是相互了解需要时间啊！”
“一般四个月左右，就能摸清一个人的性格、脾气了。”我妈头头是道。
“你又知道？”我爸窃笑，“我俩当初交往，可是足足谈了两年。”
“那是我在考验你。”我妈望着我爸笑。
“那我就不用考验乔墨阳？”我迷茫地问。
“你们都认识快一年了吧？”我妈说，“双方早就了解了，干脆年后结婚吧！”
“太快了。”我赶紧拒绝，其实我对乔墨阳还没有彻底深入了解过，我对我们的感情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和信心。就怕到时像顾小辰那样，空欢喜一场。
我妈见我嘟起嘴，就语重心长劝道：“妈是怕你再次受到伤害，你看，你和顾小辰谈了六年，都可以告吹，所以感情的事，也不太靠谱。”
“你怎么老提顾小辰？”我爸狠狠瞪了我妈一眼。
“本来就是嘛。”
“那我和乔墨阳的这段恋情也不靠谱？”我没搭理我爸，直接问我妈。
“婚姻就是在对的时间里，遇见对的人。”我妈一本正经，“你和乔墨阳，如果彼此都对了，就靠谱了。”
思索了好久，觉得我妈的话很有道理，我得向乔墨阳表明我的态度和立场，让他知道我内心的真实想法，于是我把微博上的一条经典语录转发到了乔墨阳的qq上：“一生就这么一次，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吧。最后地坚信一次，一直走，就可以到白头。惟愿这一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敢天长，我就敢地久。”
第二天上班，我正在心里暗暗揣测乔墨阳会不会回复我的留言时，我就听见我桌上的办公电话响了。
接起来，是乔墨阳的声音：“来下我办公室。”
放下电话，我迟疑了一会，对着镜子稍稍整理了下头发，就走进乔墨阳的办公室。
他正对着电脑屏幕，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在他的面前坐下了。
“我刚看到了你的qq留言。”乔墨阳开门见山。
“我在微博上看到这段话，觉得写得很好，就转发给你了。”我有点心虚地掩饰。
“我怎么感觉你有暗示的意味在里面？”乔墨阳将视线彻底从屏幕上移开。
“算是吧。”我定了定神。
乔墨阳露出一个暧昧不明的笑容：“你怕我是在玩弄感情？”
“不是，我没这么想。”
乔墨阳站了起来，绕过了办公桌，走到了我的面前：“我想告诉你，我是认真的。”
我也起身，正视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眸闪耀着逼人的灼亮，让我的心随之一颤。
乔墨阳笑笑：“现在的人们不是喜欢这么说吗？所有不以一生托付的交往都是耍流氓，因为寻找安稳恒久的人伤不起！亲爱的，我告诉你，我不会耍流氓。”
我扑哧一笑，随后感动地扑向他，这一刻，我从未感觉到内心如此踏实、安定。因为我得到了乔墨阳对我的承诺。
幸福的时光总是溜得太快，一转眼，我和乔墨阳恋爱已经三个多月了，像很多小情侣那样，我俩是甜甜蜜蜜，恩恩爱爱，像个连体婴那样粘在一起，我们也吵过、闹过、冷战过。他的办公桌上不再放有许然的照片，而是被我的艺术照取而代之；他喜欢在公共场合毫无顾忌地望着我微笑；他喜欢和我手牵手一起去逛街、看电影；他喜欢在加完班，深夜时分，载着我在宽阔静谧的大街上兜风；他喜欢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我家，和我父母聊天，说笑，哄得他们高兴地合不拢嘴……
乔墨阳的种种行为，都让我深深地感觉到他暖暖的爱意。很多时候，我都有一种恍惚感，觉得幸福来得太快，太好了，以至于我害怕它的失去。
我把担忧告诉了乔墨阳，他听后笑我是个小傻瓜。
我说“我就是怕，怕这一切是个美丽虚幻的梦境。万一有一天，梦醒了，你不在我的身边，那我怎么办？”
“怕的话，我们就结婚。”乔墨阳拍了拍我的脑袋。
“真的？”我眼睛一亮。
“快过年了，我到时带你去拜见我的家人吧。”
于是我和乔墨阳约定好，过年去见他的家人，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我们就结婚。
这次我听从我妈的意见，尽快搞定自己的婚事，争取早日嫁出去！
这么一想，我才突然发现，这几个月都没怎么联系李锐，不知道她这位的感情是否有了进展。
约她在老地方见面。
她一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骂我重色轻友。
我轻轻一笑，我和乔墨阳的事，身边很多朋友都知道了，当然也包括林春香。我没有勇气当着他的面说这件事，而是在q上和他解释了。林春香很大度，他回了一个笑脸给我，说没关系，祝我幸福。
坐下的时候，我和李锐说起了林春香。
李锐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你以为他真的放得下？”
我疑惑。
李锐搅了搅咖啡，拿起小勺抿了一口：“你拒绝他后，有好多个夜晚，他都跑去酒吧喝酒，醉得不醒人事。”
我没说话。
“繁嫣，我和高森林恋爱了。”李锐冷不防冒出这样一句话。
我口里含的咖啡差点吐出来：“你说什么？”
“我们恋爱了。”李锐再次说道。
“和高总？”我难以置信。
李锐点头，表情很淡定，不像说笑。
“你们怎么会走在一起？”我百思不得其解。高森林今年38岁了，比李锐足足大了十岁，更重要的是，他有家室了，妻子贤惠，女儿可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李锐怎么会插足别人的婚姻？这完全不像她的做派。
我急忙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他不是有家庭吗？你又不是不知道。”高森林的妻子曾经带女儿来过公司，我见过她们，那会心里还很羡慕高太太。据说高森林一无所有、白手起家时，妻子一直无怨无悔地陪在身边，和他一起奋斗。所以高森林很感激，总在我们的面前说，如果没有他的妻子，就没有他的今天。可如今，高森林怎么会……
我觉得头脑一片混乱，这消息太意外，太震撼了，我心里一时无法接受。之前李锐知道苏嘉怡被三姐破坏家庭时，还咬牙切齿地说这辈子最讨厌三姐这种心肠歹毒的坏女人，最鄙视小三，没想到现在，我最要好的朋友李锐，却扮演了这种不光彩的角色。
我目光灼灼地盯着李锐，逼迫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过了半天，李锐才淡淡地说：“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情不自禁，没办法，爱情来了，想挡也挡不住。”
“你们开始多久了？”我逼问。
“上次我和你说，我要去出差的时候。”
“就那次？”我打断。
“嗯。”李锐垂下头，没正视我的眼神，“那次出差，我和他办完公事后，就去当地的一个旅游景点游玩。那晚，我俩爬上一个小山坡上，对着满天的星星，敞开心扉，说着心里话，说着说着，突然彼此就心生情愫，再后来，彼此都没控制住……。”
“李锐啊！”我痛心疾首，“你明明知道他不是自由身，怎么还能飞蛾扑火般投去他的怀抱？”
李锐抿着嘴，不吭声。
我忍不住骂高森林：“他也不是什么好货，贱男一个！有这么好的老婆，还出轨搞外遇！”
李锐辩解道：“他说他和他老婆已经没有共同语言了。”
“屁！”我恨恨地剐了李锐一眼，“男人都是犯贱的，他当初穷得叮当响的时候，怎么不说和他老婆没共同话题？现在功成名就了，就想一脚踢开糟糠之妻了？”
“他答应我，他会离婚的。”
“你信吗？”我按压住心中的怒气，实在想不明白，李锐这么精明的一个女子，怎么一遇到爱情，脑子就彻底短路了？屡次在爱情路上摔跟头？
“我也不知道。”李锐幽幽地说。
“李锐，我告诉你，我们不能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你看我姑姑苏嘉怡，就知道了。一个女人再怎么样，都不能以爱情的名义，去做不道德的事，违背良心的事。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不要这样的爱情。”我劝道。
“那我现在怎么办？”李锐抬起头，满脸无助。
“斩断情缘，重新找个好的男人。”
“道理我明白，就是实践起来，太难。”李锐黯然。
“好的爱情是你透过一个男人看到世界，坏的爱情是你为了一个男人舍弃世界。你现在就是在玩火**，舍弃世界，你知道吗？”看到李锐深陷泥潭，我心急如焚，我必须拉她一把，才对得住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
“好，我尝试吧。”李锐向我保证。
“不要尝试，要真正做到。”我盯着李锐，一字一句地说，“我绝不允许我的朋友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李锐和我对望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从口里蹦出一个字：“好。”
杂志进展地很顺利，在我的悉心指导下，我手下的几名大学生都开始得心应手地工作。他们年龄和我相仿，加上我平常又平易近人，没有任何领导架子，所以他们都亲切地称呼我小嫣姐。
我和他们商量，杂志做到第六期后，就可以考虑上市的事了，一旦上市了，这本刊物的前途会非常的美好。
我这么说，无非是为他们打气，给他们希望。我太了解现在的大学生了，只要工作稍微没有发展空间或待遇不好，他们二话不说就跳槽，如果他们都走了，单凭我个人的力量还是难以支撑的。
我也把这层隐忧透露给乔墨阳，他听后，只是笑笑：“没事的，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但愿吧。我在心里祈祷。
为了能让杂志顺利上市，我工作起来就更加卖力了，每天下班，我和乔墨阳都几乎是最后离开公司的人。
感觉时光就这样风驰电掣般从身边呼啸而过。
一转眼，就到春节了。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我爸妈答应留在北京陪我一起过年。其实我也是想逃避回老家，一回去，走街串巷拜访七大姑八大姨时，她们肯定会揪着我的感情问题问东问西，准唠叨得耳朵起茧！
一到过年，网上关于征女友回家过春节的帖子也是层出不穷。白天在公司时，乔墨阳发了一帖子的链接地址到我的q上，我打开看，是一网友高薪征女友回家看父母。一天就2000元，我感叹，这钱可真好赚！
过了两秒钟，乔墨阳打了一句话：“繁嫣，年初一，我带你去拜见我的家人。”
回家和我父母说这件事时，我妈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堆积成了一朵花：“繁嫣，乔墨阳这么做，就是想和你结婚的表现。”
“此话怎讲？”我坐在我爸的身边，亲密地挽着他的手臂。
“你问你爸。”
我将目光转移到我爸身上，我爸呵呵一笑：“男人啊，如果真在乎一个女人，肯定会带她去见身边的朋友，更重要的是，会带她去见自己的父母，企图得到家人的认可。”
我担忧地问我妈：“那我要怎么做？”
“孝顺、贤惠就好了。”我妈望着我笑，“把婆婆当成自己的妈妈看待，这样就容易相处好。”
有道理，我点点头。
可让我意料不到的是，我和乔墨阳的最大阻力，不是婆婆，而是另外一个人！
那天，在我妈的授意下，我提了一大堆礼品和乔墨阳去了一趟他父母的家。乔墨阳在北京二环，给他爸妈买了一套高级公寓。
为了表现好，我一进门就甜甜地叫他们。
见到我，老两口笑得合不拢嘴。
席间，我以一副来事的姿态对待未来的公婆。倒茶给乔爸爸，进厨房帮乔妈妈炒菜做饭，吃完饭后，还抢着洗碗。
乔妈妈对我赞不绝口，正当我暗自庆幸过了一关时，突然冒出了一个人乔妈妈的妹妹，乔墨阳的阿姨！
她也拜年来了。
乔墨阳的阿姨也姓乔，我称呼她为乔阿姨。曾听乔墨阳说过，他之所以能开公司，多亏了乔阿姨，是乔阿姨出资成立公司的，所以现在公司的法人代表写的是乔阿姨的名字。
乔阿姨长得很有韵味，虽然年过半百，依然风姿卓卓，温文尔雅的外表下散发着岁月洗礼后的成熟风采，一颦一笑流露出高贵的气质。
我以为这样的女人应该很好相处，可发现，错了。
她一开口就问：“小阳，这女孩是谁？”
乔墨阳微笑：“阿姨，这是我女友苏繁嫣。”
乔阿姨随即露出淡淡的表情：“嗯，我觉得还是许然比较好。”
我的心蓦地一沉，立即滋生出不满的情绪。
我看到乔墨阳的父母脸上也写满了尴尬。
乔阿姨看了我一眼，接着说：“别介意啊，我这个人可是直肠子，有话就说那种。”
我勉强笑笑：“没关系。”
“你知道许然是谁吗？”乔阿姨猛然问我。
我一怔，片刻反应过来：“知道。”
“哎，她可是多好的一个女孩，长得漂亮，又有气质，和我们家小阳是绝配，可惜啊，两人没有缘分。”
“小妹。”乔妈妈嗔怒道，“都过去这么久的事了，就不要提了。”
“就是。”乔爸爸也附和着，“我看繁嫣也很不错，我们都很喜欢。”
乔阿姨讪讪然，没有搭腔。
接下来的气氛有点冷，大家都是客套地寒暄着，再无做过多的交流。
乔墨阳送我回家，一路上我都没有说话，心里特别不舒服。
他伸手过来，紧紧地握了我一下：“生气了？”
“乔墨阳。”我愤然地甩开他的手，撅起嘴，“为什么这么久了，许然都和你脱不开干系？无论是你的朋友还是家人，都对她念念不忘？她真的就这么好吗？”
乔墨阳缩回了手，视线转回到方向盘上：“你别太在意，她已经成为过去了。”
“那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念叨她？”
“没有所有人啊！起码我父母就没有提到她的名字。”
“那你呢？真的在心里忘记她了？”我追问。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早就过去了。你又何必和一个与你不相干的人生气？”
“那你到底忘没忘？”
乔墨阳沉默。
“说啊！是不是还忘不了她？”我咄咄逼人。
“你怎么这么烦？”乔墨阳突然刹车，冷眼看我。
我立即愣住了。认识乔墨阳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对我发火。刹那，我感觉心里有些东西在破裂，酸楚也一点点地从内心深处溢出来。
寂静了片刻，车后传来了无数声按喇叭的烦躁音，我眼睛一涩，推开了车门，轻轻地丢了句：“快到家了，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不欢而散，我独自走在热闹的大街，没有回头看乔墨阳，就一直不停地向前走。路过街心广场时，一群小孩在兴奋地追逐打闹，庆祝新年。看到他们纯真的笑靥，我突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心里异常郁闷，我约了李锐出来诉苦。
听完我对乔墨阳的抱怨，李锐直对我瞪眼：“繁嫣，我说你这丫头，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好不好？”
我静静地喝着咖啡，不说话。
李锐拍了拍桌子，正色道：“每个人都有初恋，尤其是男人，都有初恋情结。很多时候，让他们念念不忘的其实是那段逝去的美好岁月，而不是那个初恋对象。所以你没必要和乔墨阳较真。”
“那他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我抬眼看李锐，心里觉得有点疼痛，“我追问他，到底忘没忘，他为什么就不敢说？不说是不是就意味着还刻骨铭心，难以割舍？”
“你就这么在乎这个答案？”
“当然在乎。”我的眼圈有些微热，“如果他的心里还留恋着那段感情，说明他没有放下他的初恋情人。”
“你怎么这么倔强？”李锐深深地叹气，“我都说了，每个人都有那段过去。你又何必去追究一个人的过去？做人应该向前看，乔墨阳的现在和未来，才是你关注的焦点。”
“他如果心里还有许然，那我算什么？”我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哎。”李锐赶紧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我，“前段时间我还夸你坚强呢，怎么现在就”
我打断她：“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痛！”
“你在钻牛角尖。”李锐白了我一眼，“你知道为什么初恋最让人难忘吗？就是因为那时的感情是最纯洁的，没有丝毫的杂质。喜欢一个人仅仅是因为喜欢，而没有考虑到其他的因素。而且那时青春年少，懵懂青涩，那种情窦初开的美丽值得所有人在日后怀念。”
我将眼角的泪水轻轻拭去。李锐的这段话，让我回忆起了初恋顾小辰。那时我们多幸福啊！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夕阳西下，在空荡荡的大操场上，我逼着顾小辰对着沉沦的落日喊“苏繁嫣，我爱你。”他喊了，而我红着脸笑了。想到这，我的心里瞬间有点触动，拾起曾经的点点滴滴，或许有个人、有段故事，铭记在我们的记忆里，而这，恰恰就是让我们难忘的青春。
李锐继续劝导：“许然已经留在乔墨阳发黄的青春日记簿里，布满了尘埃，你又何必擦亮她呢？”
我沉默了，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了。李锐的话没错，我在计较一个人的过去，和一个逝去的影子较劲，弄得自己耿耿于怀，多不值得！
想开后，我破涕笑了。这世界上，没有能回去的感情。就算真的回去了，你也会发现，一切已经面目全非。唯一能回去的，只是存于心底的记忆。是的，回不去了，所以我们只能一直往前。
突然就想起了乔墨阳。冷战几天后，我决定向他道歉。我妈不知情，这几天还问我怎么乔墨阳没来家，也没见他打电话过来。
我含糊地搪塞了我妈。
这次我主动求和吧，毕竟错的是我。
于是我犹豫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他的号码。
气氛有点尴尬，我顿了顿，还是率先开口：“在忙吗？”
“嗯。”乔墨阳草率地回答。
“还在生气？”我小心地试探。
“没有。”
“我向你道歉。这次我有点耍小孩子脾气了。”我弱弱地解释。
电话那头很安静。
彼此都不说话了。
我有点不高兴了，心想，乔墨阳，你怎么这样啊？我都低声下气说对不起了，你还想我怎样？
正想愤然挂电话时，乔墨阳出声了：“繁嫣，我也向你道歉，那天我的态度不太好。”
“嗯。”我支吾着，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说。
“那这件事就过去啦。”电话里，乔墨阳的语调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我心里也一下子释然了，和他打情骂俏起来：“那以后不许这么对我，不能再对我发脾气。”
“好好好。”乔墨阳连声应道。
“要保证！”
“我发誓好不好？”
“哈哈！”
Chapter18 不是不想爱，只是因为
年后，工作变得忙碌起来。
乔墨阳决定带我去一趟广州，找当地的报业集团，商议刊号的事。
就在我们踌躇满志，想着大干一场的时候，乔阿姨出现了。
那天她跑到公司来，把我和乔墨阳叫进了办公室。
“听说你们要去广州？”乔阿姨上下打量着我，眼神犀利地问。
我和乔墨阳不约而同地点头。
“谁的主意？”乔阿姨坐在靠椅上，一脸的威严。
“当然是我。”乔墨阳边说边拉着我坐下了，“广州的报业集团在全国处于领先地位，这次我们过去，就是看能否合作。”
“你怎么这么糊涂？”乔阿姨使劲摇头，不满道，“咱们公司的主业是搞房地产，做杂志不是我们的方向，更不是我们的专长。”
“可是杂志一旦上市的话，对宣传公司是很有利的。”乔墨阳的表情很诚恳，很真切，我知道，他是希望得到乔阿姨的认同。
“你们别太天真了。申请一个刊号，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乔阿姨把视线转向我，“苏繁嫣，你是专业出身的人，应该很清楚市场的行情。你看，像碧桂园、保利地产这些这么大规模的房地产公司，他们都仅仅是做内刊，辅助一下宣传，而你们，竟然异想天开，做一些不切实际的事。”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乔阿姨的话。她的话不无道理，做杂志本来就是一件极其冒险的事。背后没有强大的资金支持，的确很难坚持下去。
我之前还特地问了一些在媒体工作的大学同学，他们都很不看好杂志的前景。只是乔墨阳一直信心满满，我实在不好打击他。
乔阿姨看出了我的迟疑，便问道：“苏繁嫣，你是不是也有顾虑？”
“对。”我袒露了内心的想法，“我们这么做，确实很冒险。”
“繁嫣。”乔墨阳瞪了我一眼。
“乔总。”我望着他，坦诚地说，“乔阿姨的话没错，这本杂志即使上市了，前半年我们也是要做好亏本的准备的。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做杂志是一件烧钱的活。”
“你说到点子上了。”乔阿姨冲我点点头，然后面向乔墨阳，声色俱厉道，“反正为了公司的利益，我不赞成你们这么做。”
“年轻是要折腾一下的。我想豁出去试试看。”乔墨阳的立场很坚定，丝毫不动摇。
“苏繁嫣，那你呢？”乔阿姨正色道。
“我肯定跟着墨阳干。”我毫不犹豫地说。为了乔墨阳，我也豁出去了。我们立志要赌一把，哪怕输了，也不后悔。
乔墨阳听见我这么说，随即向我投来温柔的一瞥，感谢我的支持。
可是乔阿姨却冷冷一笑：“到时你们失败了，别哭着找我就好。”
据乔墨阳说，乔阿姨年过五旬了，可至今未婚。女强人一个，骨子里容不下别人，所以也谈不了爱情。就这样一年年过去了，她也成为了孤家寡人。由于膝下无儿无女，就把乔墨阳当成了亲儿子看待。
乔墨阳大学毕业后，要创业，也是乔阿姨拿出资金来，支持他一把。所以乔墨阳在心里一直很感激乔阿姨，事事都顺着她意。可在做杂志这件事上，乔墨阳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意见。乔墨阳的观点就是，借助杂志打开一个更广阔的平台。
可是能成功吗？
其实我的心里也没底。
临出发前，我妈帮我收拾好衣物，并再三叮嘱，出差在外一切要小心。
我笑嘻嘻地搂着她：“有乔墨阳在，你就放心好了。”
“也是。”我妈呵呵一笑，眼睛突然一亮，“你这次去广州，有空的话，可以去找下小海，这样就有个熟人照应下。”
“嗯。”我回应着。我知道小海哥在广州，也想着这次有机会见上一面。自从上次一别，都一年时间了。
我感慨到，岁月真是不留情！哗哗地过，像流水似的。不知道村里的那片向日葵还欣欣向荣吗？
胡思乱想了一会，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两个半小时的飞机，我们顺利抵达广州白云机场。
正值南国五月，草长莺飞，天气不冷不热，特别宜人。风轻轻地吹拂，让人心旷神怡。
走出机场，手机突然就响了。
我低头一看，是小海哥打来的。
我拿起来接听。
“繁嫣，下飞机了吗？”手机里传来小海哥急切的声音，“阿姨今早打电话给我，说你要来广州出差。”
“已经到了。”我将行李递给了乔墨阳。
“那你在机场再等我十五分钟，行吗？我开车过来了，路上有点堵。”小海哥急匆匆地说完，就挂断了手机。
我望了望乔墨阳，说：“有朋友来接我们。”
一部银色的宝马车停在了我们的面前。
车窗摇下了，我看见了久违的小海哥。
他特别兴奋，冲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和乔墨阳迎了上去。
“繁嫣。”
“小海哥。”我亲切地叫着。
“这位是”小海哥望着乔墨阳，眼里打了个问号。
“我们公司的老总，叫乔墨阳。这次我跟着他一起出差。”
乔墨阳握着小海哥的手，咧嘴一笑：“你好，我是苏繁嫣的上司，也是”，乔墨阳话锋一转，眼神带有挑衅的意味，“她的男友。”
“啊？”小海哥惊讶地张大了嘴。
我也微微一愣，这个乔墨阳，在小海哥面前亮明身份，什么意思？是不是在示威？
我看见小海哥的脸色刷地一下变了，讪讪的，好像也有点难过。
乔墨阳正视着小海哥，眼神坦荡荡的。
“小海哥。”我小声地唤了他一声。
他立即回过神来，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上车吧，我们先去吃午饭。”
一路上，小海哥都很沉默，一直没有说话，似乎情绪很低落。
我明显感觉到车里的气氛冷飕飕的。我知道，乔墨阳的那句话让小海哥伤心了。这一年来，我也没问过小海哥的情感归宿，难道他到现在还在惦记着我吗？
透过后视镜，我小心翼翼地瞟了他一眼，他的脸上毫无表情，分辨不出悲喜。
沉寂了许久，乔墨阳首先缓和气氛：“哇，这一带好漂亮耶。”
我赶紧从车窗望出去，果真，这一地带高楼栉比，绿化良好，商务气息浓郁，跳动着时代的脉搏。我随即问了句：“这是哪里？”
小海哥终于开口了：“这是珠江新城，广州的中央商务区。”
“我刚看见那个高高的建筑物，是电视塔吗？”我好奇地问。
“是啊，我带你们在这里转一圈，然后去前方的酒店吃饭。”小海哥把方向盘一转，沿原路开回去，认真地向我们介绍起来，“繁嫣，你看，这叫西塔。那个是广州歌剧院、附近那个是广东博物馆，前面还有一个广场特别漂亮。海心沙在那边，亚运会就在那里举办的。”
我一个劲地点头。
乔墨阳也称赞道：“这应该都是广州的标志性建筑和标志性景观了。”
“对。7月份这里将要公开拍卖两幅商业金融用地。”
乔墨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兴致勃勃地问：“到时肯定有很多房企角逐吧？”
“那当然，我也打算参加竞拍。”
乔墨阳望了我一眼，兴致很高地说：“繁嫣，我觉得咱们公司最好也加入下。”
“天。”我忍不住惊呼，掰着手指头数：“个十百千万……那得投入多少资金呀，起码得亿吧？”
小海哥和乔墨阳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在五星级大酒店里，我们三人愉快地用餐。
或许是有相同的话题吧，乔墨阳和小海哥相谈正欢。席间，他们一直在就珠江新城地块拍卖这个问题，激烈地讨论个不停。
在这方面，我可是个门外汉，只好安静地听着他们说，默默地吃饭。
饭后，小海哥在酒店里帮我们订了两个房间。
我问他：“那你住哪？”
“我就住在附近的公寓里，和我一哥们住一起。”
“小海”乔墨阳调笑道，“你怎么不在这里买套房子？”
“没必要。”小海哥淡淡一笑，“在广州混多两年，赚够钱了，我就打道回府了。”
“在哪漂不是漂？既然在这里发展得这么好，干脆就在这成家立业算了。”乔墨阳说。
小海哥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忧伤：“我得回去，老家才是我的根。”
我没有说话，回忆起小海哥曾经和我说过，他想要的生活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农妇、山泉、有点田。
我突然想问下他，农妇找到了吗？
但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问题压在了心里。
接下来的日子，忙碌而充实。
乔墨阳带我去了几家报业集团，洽谈了合作的事宜。我们还跟着小海哥，天天抽空去珠江新城视察情况。
一个星期下来，我和乔墨阳累得气喘吁吁。
分身乏术，于是乔墨阳建议我们分工合作，由他和小海哥去商议拍卖的事，而我则亲自去谈刊号的事。
现在乔墨阳公司的内刊，因为没有刊号，所以无法在市面上流通和销售。为了拓宽杂志的销量和扩大其影响力，上市是不容置疑的，而刊号的申请，就是必经之路，刻不容缓。
来之前，就事先和几家报业集团通过气了，但我感觉还是没啥把握。报业集团财大气粗，根本不屑和我们合作。
现在乔墨阳既然把这艰巨的任务交给我，那我就豁出去了，努力一把吧。成不成就看天意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南方报业集团，七拐八弯乱转。
我定眼一看，愣了一会，这人这么熟悉？咦，不是兰花指吗？他怎么跑这来了？
兰花指也怔了一下，他也认出我了，立即伸出手来，激动地做了我非常熟悉的兰花指动作：“my god，繁嫣，怎么会是你，太意外了！”
我也惊喜道：“是啊，你怎么也在这？你不是说回去你那个小镇了吗？”
兰花指领我到他办公室，用手指了下沙发，示意我坐下：“哎，是啊，我本来都买好票，准备回去的。可是我一师兄让我过来帮忙，说他们刚成立了一本刊物，让我过来做主编。”兰花指笑笑，“给的待遇不菲，我就先过来看情况了。”
“哦。”我点头，原来如此。
我的心一动，既然有熟人，看来就好办事了。没想到，此次之行，比我想得要乐观些。
我和兰花指交情不浅，于是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直接告诉他我来这的目的。
他点头会意：“情况我大概也知道了。”
“那能合作吗？”我直言不讳地问。
“喝茶。”兰花指端了一个小巧玲珑的茶杯放在我的面前，“这可是上好的功夫茶，你尝下。”
我的心里有些着急，急于知道答案，但见兰花指又做了个让我喝茶的动作，我只好端起茶杯，一饮而下。
“哇，好烫！”我呲牙咧嘴地叫出声来。
“my god，你怎么这么心急？”兰花指赶紧从纸筒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我，“快擦擦。”
我边擦拭嘴唇边伺机拉关系：“主编，我俩交情这么铁，你可得帮下我啊！”
“那肯定。”寒暄完，兰花指终于步入了正题，“繁嫣，我告诉你，现在申请刊号根本就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
“那怎么办？”我急切地问。
“繁嫣，我觉得你们还是比较幸运的。”兰花指悠然地喝着茶，缓缓说说着他的方案。看来这次来广州，是来对了。
我打电话给乔墨阳征求意见，言简意赅地说了情况，手机那头的乔墨阳想了一会后，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合同你带回来给我看看。”
挂了电话，兰花指正笑嘻嘻地看着我：“繁嫣，去年就知道你和乔墨阳是对冤家，现在怎么聚头了？”
我有点难为情地笑了：“缘分呗。”
“你不仅仅是帮他打工这么简单吧？”
我腼腆地说：“也正处着朋友。”
六月来了，天气骤然热了起来，然而也反复无常，有时天上还挂着一轮太阳，转眼就乌云密布，下起了瓢泼大雨。
我们在广州呆了足足大半个月。
和兰花指签了合同，我的任务完成了，只等回北京大展拳脚了。剩下的，就是乔墨阳和小海哥商议拍卖的事。
小海哥和朋友合开了一个房地产交易公司，此次珠江新城的地块拍卖，他们也有报名参加。据小海哥说，当前珠江新城绝大部分地块已开发建设，本次公告的地块属于非常稀缺的资源。如果能竞拍成功，那公司的前景不可估量。
乔墨阳兴致勃勃，他想着借这次机会，和小海哥合作，将公司推向一个更高的发展方向。目标是伟大的，但过程是艰难的。就像我们此次的广州之行，看似都很顺利，但我们不知道，我们的命运就像六月的天气那样，充满了变数。
或许在下一刻，等待我们的是一场激烈的暴风雨……
回北京的前一晚，小海哥说要带我们去夜游珠江。
波光粼粼的江面，游轮平稳地行驶。两岸高楼林立，灯火通明，都在向人们诉说着广州这座大城市的繁荣与华丽。
趁乔墨阳去拿饮料的空隙，我轻声地问了小海哥的个人事。
他望着浩淼的水面，眼神变得极其悠远：“我还一个人。”
“为什么不找？”
在夜幕下，小海哥的神情略带忧伤：“心里总有一个角落，别人进不去，我亦出不来。单身久了，慢慢就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一个‘爱无能’。”
“爱无能？”我诧异地重复这三个字。
“就是无力爱上其他人了。”
“小海哥。”听到这句话，我的心情很难受。
“繁嫣。”小海哥笑了，“这段时间，我也帮你考察了乔墨阳这个人，觉得挺靠谱的，你的眼光不错。”
“嗯。”
“现在要找一个合适的对象还真不容易，繁嫣，你要珍惜。我祝你幸福。”小海哥的眼里晃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落寞。
“喂，你们在说什么呢？”乔墨阳从身后冒了出来。
“说你的坏话。”小海哥哈哈笑起来。
风迎面拂来，格外凉爽。游轮驶过，江面扩散出一圈圈的漪澜，小海哥的笑容里，深藏着寂寞的苍凉。
其实他不是不想爱，而是因为遇不到那一个对的人。
一身疲惫地回到了北京，我和乔墨阳还没来得及喘息，就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去。我和兰花指合作杂志的事正式开展，而乔墨阳和小海哥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也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竞卖事宜。
忙得天昏地暗，却突然发生了件事，影响了我的心情。
李锐让我特别揪心。我以为她和高森林彻底断了关系，没想到两人还藕断丝连着。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让高森林的妻子知道了，她带着女儿哭哭啼啼地闹到了公司，让高森林给一个说法。高森林为了自保，当着公司员工的面，只好将责任全部推到了李锐的身上。这事在公司闹得满城风雨，流言四起，李锐脸上实在挂不住，独自躲在家里，已多日没去公司上班了。
杨菁菁打电话和我说这事时，我正在开会，没追问细节，但心里也猜测到事件的始末。下了班后，我立即赶往李锐的家。
按了好久门铃，李锐才蓬头垢面地出来开门。
一见到是我，她二话不说就扑了上来，和我抱作一团，随即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我拍拍她的后背，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李锐，从我认识她到现在，在工作上几乎没看见她轻易掉过眼泪。她只会在感情上受到伤害，才大哭一场。
这就是外人眼中所谓的女强人。看似有铜墙铁壁的外表，其实内心一触碰到爱，立即变得不堪一击。
我把李锐扶进房间里。
她的脸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泪珠，我见状，忍不住叹气：“李锐，你这辈子，就只为了男人而哭。”
她抽泣着，没有回应。
我继续说：“可都是为了不值得你爱的男人而哭。”
听到我这么说，李锐抬起头来，眼泪汪汪的，一副楚楚动人的表情：“爱情一旦来了，再聪明的人都会变成彻底的大傻瓜。”
“别拿爱情说事。”我的语气不禁强硬了起来，“你这次遇见的不是爱情。”
“那是什么？”李锐疑惑地看着我。
“奸情。”我瞪了她一眼，口里重重地崩出这两个字，“真正的爱情，不应该让人绝望，而是充满了美好和希望。你和高森林，一个破坏别人家庭，一个背叛自己伴侣，你们的结合，能叫爱情吗？”
顿了顿，我接着说：“李锐，不是我说你，我觉得你真的太可耻、太犯贱、太不值得同情了。明明知道这段感情没有未来，你为什么还要陷进去？”
这次李锐和高森林的恋情，很明显就是李锐单方面的犯贱。高森林有妻室有事业，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自己的前程。现在总说女人现实，其实男人也很现实，平常玩玩可以，但一旦触及到个人利益时，他们很容易就翻脸不认人。李锐还是太单纯，她把爱情想得太完美了，凡事都以爱为借口，不管不顾，飞蛾扑火，最终伤人伤己。
我毫无留情地向李锐说出我的看法，没有给她任何面子。
李锐听我将她批得体无完肤，脸绷得紧紧的，很不高兴。
我忍不住叹气，李锐走到这一步，应该好好反省一下。
沉默了许久后，我开口问李锐接下来有什么样的打算？
她嗫嚅着，片刻后才缓缓地说：“我也不知道，很迷惘。”
一时我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女人一旦在爱情中受了伤，痛苦得就像被人拿刀活生生给捅了一把。这种滋味我试过，确实很难受。
受伤后，要么继续沉沦伤感，要么脱胎换骨做人。我选择了后者，我相信不久后，李锐也会和我一样，做出相同的选择。
Chapter19我们的爱何去何从
生活渐渐恢复了平静，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想着工作。在我的积极奋战下，公司的杂志已经顺利上市，在北京的各大报摊都有出售。
林春香还特地去买了杂志，那天接到了他从报摊上打来的电话，说看到我做的杂志了。他的语气很兴奋，我听着心里也乐滋滋的。就在我们都期望公司事业蒸蒸日上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突然袭来。
7月份的时候，乔墨阳专程飞了一趟广州，和小海哥参加了经营性土地推介会，可拍卖还没完全落幕，就传来了他们贿赂国土房管局相关人员的消息。
听到这事时，我异常震惊，赶紧拨了电话给乔墨阳。
他没详细说实情，匆匆聊了两句，就将手机挂掉了。
再拨打过去，手机已关机了。
我又打电话给小海哥，可是响了很长时间，都无人接听。
到底出了什么状况？我的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和乔墨阳失去了两个星期联系后，他突然回到了北京。
那天他来公司，还带来了一个人乔阿姨。
紧接着，就是公司高层召开紧急会议。作为公司杂志的主编，我当然也有权利参与进来。
两周未见到乔墨阳，我看见他憔悴、颓废了许多，那双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游走着遮挡不住的落寞和忧郁，而轩昂的眉宇间，尽是深重的冥思。
我开口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他只朝我轻轻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不要说话，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只好闭口不言。
会议上，主持的是乔阿姨。她一脸威严，凌厉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后，清了清嗓子，开始说道：“近期公司发生了很多事，我想大家也应该有所察觉。今天在这，就不瞒大家了。乔总，你说下吧。”
乔阿姨把视线转向乔墨阳，我看见乔墨阳的表情很沉重。我的心一紧，眼皮也不停地跳，心想肯定是出事了。
果然，我听见乔墨阳低沉的声音：“这次我们参与的竞拍，失败了。公司投入了很多资金进去，可因为卷入到涉嫌贿赂国土局人员的事件中，所以现在相中的地块已经被政府收回，投入的资金打了水漂。而这件事也正在调查中，尚未定论。”
话音刚落，全场立即一片哗然。许多人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我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会贿赂？是不是搞错了？那小海哥呢？”
“繁嫣。”乔墨阳郑重地看了我一眼，“等会我再和你解释。”
“好了”乔阿姨打断，“时间很紧，今天主要还有另一件事要宣布。”
我看着乔阿姨，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乔阿姨目不斜视，庄重地宣布道：“由于公司目前资金短缺，一时难以周转，所以新上市的杂志要停做。”
我愕然，瞪圆了眼睛望着乔阿姨。她没有将目光转向我，而是接着说：“因此杂志那块的相关人员，全部都要离职。”
五雷轰顶，我的大脑訇然一响，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脸庞感觉有一阵凉意，我茫然地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眼泪。
会议结束后，全场的人都走了，只剩下我和乔墨阳。
疼痛咬噬着我的心，我难过地说不出话来。
乔墨阳在一旁一直沉默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离开公司的。”
“你能不能告诉我事情的经过？”我轻声地问。
乔墨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沉痛：“其实事情并不复杂，那就是张小海为了要拿到那块地，私下贿赂国土局的人，探问拍卖的底价。”
“你有份吗？”我注视着乔墨阳，一字一句地问。
“没有。”乔墨阳迅速地摇头。
“全是张小海的主意？”
“嗯。”
“那杂志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突然不做了？”说起杂志，我的心像被撕裂一样，疼痛难忍。为了这本杂志，我和手下的几名大学生付出了多大的心血啊，无数个日日夜夜埋头苦干，换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结局！
乔墨阳不禁又轻叹。今天我光听他一直在叹气，这在我的记忆里，是仅有的一次。在我的印象中，乔墨阳天不怕、地不怕，能屈能伸，可是今天却，我想，这次应该是遇到一场灾难了。
乔墨阳说：“阿姨说现在公司资金十分短缺，没必要将钱花在不相干的地方，所以坚决要停了杂志。”
“你做不了主吗？”
“我这次闯祸了，我没有发言权。”
“那我怎么办？”
“我刚才说了，我不会让你走的。你留下来，做我的助理。”
“如果你阿姨不同意呢？”
“这个我有发言权。”乔墨阳信誓旦旦地看着我。
“那我手下的几个大学生呢？他们得走？”我难以置信。和他们相处有大半年了，早已建立起深厚的感情。他们从职场菜鸟一步步成长起来，背后有他们付出的汗水，也有我的功劳，现在看他们的出色表现，我都有一种骄傲的成就感。
乔墨阳没回答我的问题，我心里透出一点凉意，继续追问：“停到什么时候？那杂志还会不会重办？”
“我知道你为这本杂志付出了很多”乔墨阳抬起眼来，认真地望着我，“没有你，就没有这杂志的今天。可是事到如今，我们不得不放弃。”
突然会议室的大门咚咚咚地被敲响了。
乔墨阳的秘书推门进来，说：“苏繁嫣，乔董事长叫你到她的办公室去。”
我和乔墨阳相视了一眼，他朝我点点头，示意我先过去。
心情紧张地坐在了乔阿姨的面前。
她凝视着我，笑意盈盈，但我感觉那笑容很虚假，笑里藏刀似的。
我知道她一向不喜欢我，现在看到她的笑容，心里更是咯噔一下，不知道接下来她会和我说什么。
乔阿姨的手上拿了本公司的杂志，她简单地翻了翻，悠悠然开口了：“我看了你做的杂志，坦言啊，很不错，内容很丰富、很精彩，而且广告量还行。”
“那能不能不停办？”我脱口而出。
“小苏啊，你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公司目前的困境。”乔阿姨放下了杂志，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我本来就不赞成你们做什么杂志，更不赞成你们将杂志上市。你说，这是间什么公司？”她敲了敲桌面，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几个分贝，“明明是地产公司，搞房地产，为什么偏偏要去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辩解道：“这是企业文化的一部分。很多公司都有内刊，像”
“你别提那些大公司。”乔阿姨挥手打断我的话，“我们的公司还在成长，不能和这些大企业相提并论。”
“可我们应该以他们为榜样，这样公司才会进步。”
“我不想和你再探讨这个问题。”乔阿姨**地说。
我只好识趣地闭上了嘴。
乔阿姨接着道：“编辑部的人全部都要清除。至于你，乔墨阳是千祈求万祷告，一定要让我留下的。”
我沉默不语，听乔阿姨说：“我的意思是，留下你当然可以。我知道你也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但”
我的心一沉，暗暗猜测乔阿姨接下来的话意。
她冲我淡淡一笑：“我会让许然到我们的公司帮忙，如果你不介意，就留下来一起共事吧！”
我的心里暗潮汹涌，无法抑制地难过和绝望。
许然，又是许然！为什么我的人生要活在她的阴影之下？她来公司上班，意味着什么？而他们又将我处在何种位置？
半响，我沉声问乔阿姨：“乔墨阳也同意吗？”
“他还不知道这事，等会许然来了，我会和他说的。”乔阿姨直言不当地说。
默默地退出了办公室，我的大脑一片混乱，太阳穴突突地疼痛。
瞬间，我的呼吸仿佛停顿了。惊鸿一瞥，我看见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子，身材高挑得像个模特，五官很端正，还化着精致的容妆。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来了。
“许然。”身后突然传来了乔阿姨乐呵呵的声音，“你来啦。”
“阿姨好。”许然立即快步迎了上去。她的声音甜甜的，像林志玲。
失落一下子笼罩在我的心里。
“阿姨，小阳呢？”许然环顾四周，笑眯眯地问。
“我现在就叫他过来。”乔阿姨转身，视线正好和我们撞在一起。于是，她朝我说道，“苏繁嫣，你去叫下乔墨阳。”
接下来的日子对我而言，是一种痛苦的煎熬。我发现只要许然在公司，我就无法安下心来工作。每时每刻，我的视线都在经意与不经意间跟随着她。一旦她走进乔墨阳的办公室或站在公共场所和乔墨阳说话，我的心都会嫉妒得发疯。我知道那是我的自卑心作祟，许然就像一朵耀眼夺目的鲜花，我卑微得仿若一棵不起眼的小草，有谁会喜欢小草呢？我绝望地想到。
许然的到来，让我患得患失。我曾不止一次找过乔墨阳，让他给我一个说法，甚至给我一个承诺。我也知道我很烦人，但我就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许然的存在，只会给我和乔墨阳之间设置了难以逾越的障碍。只要这个障碍一天不消除，我的心就一日不得安宁。
我想过辞职，想要逃避这恼人的一切。当我将辞职信递给乔墨阳时，他很愕然，追问我为什么。
我自嘲地说：“戴安娜有一句名言，三个人的婚姻有点挤。而我们三个人的感情，也令人窒息。我得呼吸下外面的新鲜空气，不然会憋死。”
乔墨阳皱了皱眉，随后一把撕碎了我的辞职信：“繁嫣，你这个比喻很不恰当。你不是戴安娜，我更不是查尔斯。”
我的心颤悠了一下，不自觉地问了一句：“那我现在怎么办？”
“你好好工作就行，其他事情不用想太多。”乔墨阳走到了我的身边，捧起了我的脸，很认真地说，“繁嫣，其实什么都没有变。你还是你，还是我最爱的人。”
“那许然呢？”
“她是她，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为什么让她来公司？”自从许然进公司，直到现在，乔墨阳没有主动和我解释过这件事。我不知道他们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
“不是我的意思。” 乔墨阳转身，将辞职信的碎片全部扔进了废纸篓里。
我没再说什么了，只是顷刻间觉得有点累。
下班时，我邀乔墨阳一起走。可他望着堆积如山的文件，朝我耸耸肩：“我还要加班，你先走吧。”
我只好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离开公司前，我情不自禁地朝许然的座位瞥了一眼，只见她正低头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
我的心一沉，想着我走后，她和乔墨阳共处一室，凶多吉少啊！于是我干脆也不走了，转回身走到我的座位，打开电脑继续工作。
眼睛虽然没有离开电脑屏幕半步，但我却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头有点疼，我想我快要被许然折磨死了。
半个小时后，乔墨阳从他的办公室走了出来，一眼就见到了我，他的脸上呈现出略显惊讶的表情：“你不是走了吗？”
我没有回答，他随即又环视了一圈公司，很显然，他也看到了许然。
乔墨阳的眉头不由拧紧了一下，扯了扯嘴角，没再开口。
我知道，他是不高兴了。我承认我有点小肚鸡肠，可爱情不就是这样吗？
我撑着脑袋，看着乔墨阳转身走回办公室，心里感到一阵失落。
坚持了十来分钟，头痛实在受不了了，我关了电脑，径直走出了公司。
月色如水。今晚的月亮格外皎洁，照在写字楼的空地上，明亮亮的一片。这可是城市里难得一见的白月光！我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坐了下来，心情沉重地预测着我的爱情。
虽然乔墨阳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和我保证，他和许然一定不会旧情重燃。可是我却没有多大的信心，每天看到许然望着乔墨阳时那对含情脉脉的眼睛，我的心都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荆棘，大片大片地疼痛。我不知道我和乔墨阳的爱情是否还有未来，如果有，我们又该如何继续下去？
正烦躁地想着，我突然看见乔墨阳和许然从写字楼里走了出来。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里，慌乱之下，我拨通了乔墨阳的手机。
“喂”我看见乔墨阳拿起了手机。
我坐在一个很偏僻的角落里，他看不到我。
“繁嫣，怎么了？”乔墨阳再次问到。
“你在哪？”我弱弱地问。
“在公司。”
“出来了吗？有没有和许然在一起？”
我听见手机那头传来了乔墨阳深深叹气的声音，然后我看见不远处的他，一脸的不高兴。
我等着他的回答，现在我的爱情脆弱到似乎一阵风就可以将它吹散。是我自己不自信，还是我对乔墨阳不抱有信心？
片刻后，乔墨阳淡淡地答道：“没出来，我还在公司里加班。”
我的心扎扎实实地痛了一下，没质疑什么，没反驳什么，我悄无声息地就合上了手机。
那晚，我一直坐到月亮躲进了云层里，写字楼前一片黑暗，我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一路上，我都在绝望地想着，我的爱情何去何从？
女人年纪一大，越世俗得一塌糊涂。
此话不假。
李锐的两次恋情都宣告失败，眼看30岁前是无法嫁出去了，她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淡定。开始发动亲朋好友帮她介绍对象，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关系。
苏嘉怡和杨菁菁都很热情，积极地物色了七八个对象给她。李锐一个都不放过，全去看了。
可相完回来，李锐垂头丧气地告诉我和杨菁菁，没有一个靠谱的。
“哎呦。李锐，你要好好反省一下。不然你再这么挑下去，准成为灭绝师太。”杨菁菁顿了一下，补充道，“女人的青春是最短暂的，弹指间就没了。”
“我宁缺毋滥。找不到合适的，我情愿单身，也不能将就。毕竟要过一辈子的，怎么能随随便便找？”
“李锐，你的脑袋怎么就不会灵活转弯？”杨菁菁摇头叹气，“谁说让你随随便便找了？我是让你要求别太高了，得降低下择偶标准。”
李锐听完，忍不住长吁短叹：“那几年最美好的青春，我究竟干嘛去了？一直都说爱情是遇到的，等来的。总说只要等待，合适的人就会出现。都等这么多年了，那个人好歹给我回个话啊，是堵车还是迷路了？”
我和杨菁菁吃吃地笑了起来。
我安慰李锐：“别着急。慢慢来吧！”
我看了下手机，快傍晚6点了。今晚7点约了许然，她说有话要对我讲。
许然来公司上班已有半个多月了，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的工作主要负责什么。她似乎什么都管，什么业务都和她有份。
我从乔墨阳的口中得知了许然的情况，知道她的丈夫去年因病去世了，留下了一大笔遗产给她。她也没有孩子，一个人守着巨大的财富独自生活。这次听到乔墨阳的公司出事了，她立即就打电话给乔阿姨，请缨来公司上班，希望助乔墨阳一臂之力渡过难关。乔阿姨当然一口答应了。就这样，许然顺利来到了乔墨阳的公司。
和她相处了一段日子，我感觉许然和乔阿姨一样对我充满了敌意。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平易近人，但背地里波涛汹涌、剑拔弩张。
这次她公然约我见面，我猜想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鼓足勇气，我来到了许然约定的地点。
一身粉红色的鱼尾裙惊艳全场，从身群中，我一眼看到了许然。
她已等候在那了，正悠然惬意地喝着咖啡。
我迟疑了一下，整理了头发，缓缓地走过去。
“来啦？”许然抬眼看到了我。
“嗯。”我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想吃什么？”她翻开菜单，低头点菜。
“随便。”我端起桌上的一杯白开水，喝了一口，“许小姐，有事就说吧，不用太客套。”
“叫我许然吧！”许然合上了菜单。
我点头：“好，许然，你今天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你和乔墨阳说了我们今晚见面的事吗？”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最近发生的事很多，很复杂，我和乔墨阳突然间就生分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好吧，我就开门见山说了。”许然招呼了服务员过来，简单点了三个菜。待服务员离开，她望着我，微微一笑，“你应该知道我和乔墨阳的关系吧？”
“知道，你们曾经谈过。你是他的初恋。”
“那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分手吗？”
“我听乔墨阳说过。”
“喔？”许然眼睛一亮，“他怎么说？”
“你到底有什么事？”我有点不耐烦了。许然扯半天，都没步入正题，我实在没心情陪她在这里瞎扯。
许然看了我一眼，笑道：“你很心急嘛。”
“快说。”我语气有点不善。
许然开口，“人家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可是我不是好马，所以我想吃回头草。”
我一愣，整个人呆住了。
我早就料到许然这次来公司，不怀好意，没想到，我的直觉还真准。
许然没有顾及我的感受，接着说：“当初和他分手，其实迫不得已。我妈妈那会生病住院，每天都需要一大笔医药费。而乔墨阳，刚大学毕业，还是一个毛头孩子，在社会上没有任何根基，经济上根本帮不了我。那段时间，我特别痛苦，看见我妈难受的样子，我发疯地想结婚，想找一个有力的肩膀依靠。”说到这，许然眼圈红了，有些哽咽，“可是乔墨阳给不了这样的保障给我，无奈下，我只好找了一个物质条件特别好的男人结婚，解决我家的难题。”
我缓缓地说道：“可是乔墨阳告诉我，是因为房子的事，你们才分手的？”
许然吸了吸鼻子，点头：“对，这也是原因。我妈告诉乔墨阳，想结婚的话，就必须有一套房子，我妈这么做，无非是想保障我们这家子的利益。”
“也是想让乔墨阳知难而退吧？”
“不能这么说。我妈那时病得厉害，但也没想到要以女儿的婚姻作为筹码去交易。她只是希望我的未来有所保障。在大城市生活，没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人是没有归宿感的。尤其是女人，都希望追求安全感的生活。我想身为女人，你也感同身受吧？”
我静静地听着，许然的话，我找不出半点无理的地方。她说的对，身为女人，我的确明白这种感受。
菜上来了，许然招呼我先吃饭。
我没有任何胃口，她刚才说想吃回头草，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出了我的忧虑，许然轻描淡写道：“现在我的丈夫不在了，我自己一个人生活，觉得挺没意思的。这些年，虽然我和乔墨阳没有常联系，但在我的心里，一直都留有他的位置。”
“你爱你的丈夫吗？”
许然夹菜的手突然停住了，呵呵一笑：“你看过亦舒的《喜宝》吗？喜宝有一句名言，没有很多的爱，但有很多的钱，也是好的。”
“那你还爱着乔墨阳？”话一出口，我的心仿佛被割开了一个伤口。
许然毫不犹豫地点头：“都说初恋是最难忘的，乔墨阳也是我的初恋，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忘记他。”
“你今天和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拿筷子的手忍不住颤抖，“想让我退出？”
许然一脸淡定：“你要相信，初恋在一个人心中的分量。对男人而言，初恋永远是刻骨铭心的。”
“他和我说过，你已经是过去式了。”
许然哈哈一笑：“英语里好像有过去进行时吧？我相信乔墨阳的人生里也有。”
我抿着嘴，没有说话。今晚的饭菜，我一口都没吃。
许然的神情洋洋自得，似乎对这场感情信心十足：“我了解乔墨阳，我们有深厚的感情基础，分手这些年，他一直没谈朋友，说明他还笼罩在我的阴影下。”
“可他现在谈了，对象是我。”我噌地站了起来，冷眼看着她。
“吃完饭再走。”许然的脸上波澜不惊。
我一声不响转身就走。
“等会。”许然叫住了我。
我没有回过头，径直往前走。
许然的声音依旧在身后响起：“刚才忘说了，乔阿姨对你很有意见。说如果没有你，没有那个小海，乔墨阳也不会沦落到这一地步。”
我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了，决堤而下。
走到大街上，包里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我掏出来一看，竟然是二毛！
他怎么会想到打电话给我？上次从老家回北京后，我就再也没有和他联系了，我敏感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刚按接听键，手机里就传来二毛骂爹娘的声音：“繁嫣，你怎么回事？怎么会和乔墨阳那种人混一起？”
我一头雾水地听着。
二毛接着说：“小海这次就被他害惨了。”
“小海哥怎么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小海被拘留了，估计要判刑啊！”二毛的声音很悲痛。
我大惊失色：“为什么？”
“你去问下你那位乔墨阳，是不是他告发小海的？”
“怎么会？”
“他为了自保，把小海捅出去了。”
我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响。
“繁嫣，你太天真了，这次瞎了眼，认识那种人，枉费张小海对你痴心一片。”二毛掐断了手机。
我呆呆地看着发黑的屏幕，心绞痛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
我忘记我是怎么找到了乔墨阳。当我跌跌撞撞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明显吓了一跳。
今天是周末，写字楼空荡荡的，没有其他员工。偌大的公司内，就只有乔墨阳一人独自加班。所以看到我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一脸的惊讶。
“你怎么来啦？”见我神态不佳，他立即站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我冷冷地问。
“有些资料要整理。”乔墨阳避开了我的视线，又坐回到电脑旁。
“乔墨阳，你是不是有些事情瞒着我？”我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啊？”他头也不抬，眼睛依然看着电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我忍住怒气，再次重复道：“你是不是有事情隐瞒了我？”
“什么事？”这次乔墨阳终于抬起了头。
“张小海的事。”我一字一顿地说。
乔墨阳眉头微皱，随即陷入了一片沉默中。
他越安静我就觉得事情越蹊跷。我们头上的空气也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息。
我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恨，开口道：“是不是你去告发张小海的？”
“谁说的？”乔墨阳脸色一变，迅速反问。
“你别管谁说的，你只需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不是。”乔墨阳啪一声，关上了电脑。
“那张小海现在怎么样了？”
乔墨阳的脸上瞬间蒙上了黯淡的色彩，声音也随之低沉了下来：“他真的有涉嫌贿赂政府官员，后来被人发现了，现在扣押在拘留所里。我已经请了最好的律师准备帮他打官司。”
“你真的没告发他？”我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说了没有就没有。”
“那你呢？”我厉声地问，“有没有参与到这件事中？”
“你想哪去了？”乔墨阳不高兴地瞪着我，“在你心中，我是这样一个人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都读不懂你了。”
“有什么不懂的？”
“你还爱着许然吗？”我突然声音发颤地问出了这句。
乔墨阳一怔，稍稍停顿了一会，说：“这个问题你问过我很多遍了，我早就回答过你，她是过去式，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那天晚上我看见你们在一起！”
“什么时候？”乔墨阳皱眉。
“就你告诉我你要加班的那个晚上。”
“你跟踪我？”
我摇头：“我在楼下，一直都没走。”
“我只是处理完了工作，送她回家而已。”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你还在公司？”我的头很痛，思绪非常混乱。
“骗你是因为我不想让你胡思乱想。”
话音刚落，办公室外的门铃就响了起来。估计是我刚才进来的时候，不小心将其反锁了。
我和乔墨阳相视了一眼，不知道又会是谁来公司？
我站立着不动，乔墨阳一言不发地走出去开门。
这时，乔墨阳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是信息提示音。
我鬼使神差地拿起来看。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人名，叫韩晋平，写道：“乔总，张小海的案子很严重。你的供词对他的量刑有一定的影响。”
我的眼訇然一黑，整颗心都要被这条短信撕裂了。
“小阳啊”后面传来了乔阿姨的声音。
我拿着乔墨阳的手机回过身去，乔阿姨见到我，愣了会。
而乔墨阳看到我拿着他的手机，脸色嗖地就沉了下来：“你怎么窥探别人的**？”说完，三步并作两步迈了过来，一把夺走了手机。
“这信息是什么意思？”我也阴着脸瞪他。
乔墨阳低下头去，按了下手机，匆匆瞥了一眼，随后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
“你还在狡辩？”我气愤地拽过他，骂道，“你说你没有告发张小海，可这信息明明说到你的证词起了影响。你怎么解释？”
乔阿姨走了过来，用力地拉开了我。
“乔墨阳，是你害了张小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有何居心？”我不顾乔阿姨在场，上前扑打了乔墨阳。
乔墨阳没有反抗，任由我发疯般的举动。
倒是乔阿姨不甘心了，她一把扯开我，声色俱厉道：“苏繁嫣，你疯够没有？这件事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倒怪起我们来了。如果不是你找了那个张小海来，说什么竞拍的事，我们的公司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你知不知道这次我们损失了多少钱？”
“阿姨，不关繁嫣的事。”
“小阳，你没必要还替她说话。这次资金周转不过来，如果不是许然帮忙，公司早就倒闭了。”
我盯着乔墨阳，心一下子冷了下来，像被人猛地浇了一盆水。
我的耳畔继续响起乔阿姨的话：“我早就让你和她分手，你偏不。她帮不了你，只有许然才能帮你。”
我的嘴里突然冒出了三个字：“分手吧。”
“你说什么？”乔墨阳望着我。
我无力地重复：“乔墨阳，我们分手吧。”
说完这句话，我浑身上下像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虚浮地快要支撑不住。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感笼罩着我，我顿时失去了知觉。
Chapter20 总有一个人适合自己
醒来后，我知道自己大病了一场。
在北京求学、工作的这几年，我还没有真正生过病。即使是和顾小辰分手，感觉天快要塌下来的时候，我也没有尝过病入膏肓的滋味。可这一次，我有种深入骨髓的悲哀和无望。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太爱乔墨阳，太在乎这段感情了，所以一旦破裂，我仿佛生不如死。
我妈知道事情后，一直在大骂我，说我做人太计较。为什么非要把不相关的人牵扯进我和乔墨阳的感情生活里？说什么许然，张小海，他们和我们的爱情有什么关系？
我眼里含着泪，没有说话。
生病的这几天，我似乎得了失语症，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愿回答。只想安安静静一个人呆着，想着我缥缈的未来。
我妈见我颓废着，气不打一处来。那天，她突然把我从床上拽了下来，使出牛一般的力气，把我拖到地产中介里。
我不知道我妈到底想干嘛，在中介门口，我半拉半扯，死活不进去。
我妈大为光火，呵斥：“你铁了心和乔墨阳散伙的话，那你也不要留在北京了。卖了房子，和我们回老家去。”
“我不卖房子。”我终于开口说话了。
“由不得你。”我妈情绪很激动，气喘吁吁地抓着我的手不放，“你如果一个人在北京，我和你爸都不放心。况且这房子每个月要供这么多钱，你一女孩，哪里承受得住这样巨大的压力？”
我拼命想甩开我妈的手，可她捉得紧紧的，弄得我疼痛难忍。
我们的举动引起了中介公司的注意，有一个员工推开一扇玻璃门，走了出来。
我定睛一看，是之前顾老太太委托卖房子的那位中介哥哥。
他见到我，也想起来了：“你不是苏小姐吗？”
“嗯”。我点头。
我妈见我们说话，这才松开了手：“你们认识？”
我面无表情地说：“之前顾小辰的妈妈就是把我的那套房子放在这个中介里转卖。”
“你现在又想卖房子了？”中介哥哥看着我，脸上浮出若隐若现的笑容。
“这位小伙子。”我妈立即插话，“现在卖，行情好吗？”
中介哥哥斩钉截铁地应声：“当然好。现在房价噌噌地往上涨，你们那套房子，现在起码卖两百多万。”
我妈眼睛发亮：“真的？”
“阿姨。”中介哥哥满脸堆笑，“你肯定不是北京人，不知道目前北京的房价。”
“她是我妈，亲妈。”我解释。
“哦。”中介哥哥嬉皮笑脸，“阿姨，北京现在的房价动辄都是一平方两万以上的。你们如果想现在卖房子，完全可以，不亏本的。”
“我不卖。”我黑着脸说。
我妈敲了敲我的脑门子：“那你不许和小阳分手。”
“妈，你别管那么多了。这是我和他两个人之间的事。”我摸了摸脑袋。
中介哥哥招呼着我们进去坐。
我没理会，掉头就走。
我妈迅速拉住了我：“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是卖房子回老家还是和小阳重归于好，留在北京？”
我无精打采地跟着我妈进了中介大厅。
我用行动告诉我妈，我情愿回老家，也不想再见乔墨阳这个人了。
中介哥哥将我的房子信息输入电脑里，他边打字边说：“你的这套房子，一年后，升值不少。那里开通了好几条公交线路，交通特别方便。”
我静静地听着。
他自顾自地说：“哦，对了。你之前的那位婆婆”
我一愣：“谁？”
“就是那顾老太太。”中介哥哥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脑屏幕，“她也将她家的房子放我们中介，准备转卖了。”
我大吃一惊，怎么可能？顾老太太将她家在三环的那套房子视若命根，怎么会转手卖出去？难道顾小辰发达了，买了大房子了？
中介哥哥继续说：“好像她和媳妇关系不太好，一直闹矛盾。她媳妇想把她赶出去，不给她住，她一气之下就来了我们中介，说要卖房子。”
我一听，倒抽一口气，顾老太太也有今天！
可是卖了房子，她住哪？
“顾老太太扬言宁愿把房子卖了睡天桥底，也不将房子留给儿媳。”
我妈听到这，哈哈一笑，难得如此开心：“嘿，这就叫作因果报应。谁要她当初这么对我们家繁嫣？”
我倒是没有幸灾乐祸，而是有些唏嘘不已。顾老太太的脾气出了名的不好，也就像我这种特能忍的人受得了，换做其他人，肯定闹得家里不安生。婆媳矛盾凸显，想必夹在中间的顾小辰也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没等中介哥哥填完信息，我突然说了句：“我不卖房子了。”
李锐辞职了。
在她的qq个性签名上看到这样一句话：“其实没有人被遗弃，只是还未找到另一半而已。”
我哑然失笑。
同病相怜，我们的情感之路都一波三折。老天是不是特爱我们啊？所以拼命让我们吃苦？
我难过地叹气，发了一个哭泣的qq表情给李锐。
李锐的qq头像立即亮了，她回复道：“哎，繁嫣，别这样。会过去的。”
“李锐，你说怎样才能忘记一个人？”
“张小娴说过，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新欢和时间。如果忘不掉，说明新欢不够好，时间不够长。”
我呆呆地看着屏幕，心灰意冷地想，看来在短期内，忘记乔墨阳是一件徒劳无功的事了。
李锐见我没回答，又继续说：“繁嫣，要不咱俩一起去旅游吧，散散心！”
“去哪？”
“你有什么好提议？”
我的脑海里瞬间冒出了一个地名，于是我迅速回道：“就去丽江！”
这是我向往已久的圣地，我曾想过，有生之年一定要和自己最爱的人一起去丽江看日落。现在最爱的人不在了，那我就和李锐结伴去吧。
换个地方呼吸下新鲜空气也好，在北京烦透了。
可临去之前，我还得做一件事。
我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约叶凡出来。
在东三环的一间咖啡馆里，我见到了叶凡。
他正低头看文件，一副工作狂的样子。
见我来了，他抬起手来看了看表：“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我等会还要去法院一趟。”
时间有限，我直奔主题：“叶律师，有一个案子得麻烦你。”
“什么案子？”叶凡啪一声，合上了文件夹。
我将小海哥的事全盘托出。
叶凡听后，眉头微蹙：“这个案子啊，我不能接手。”
“为什么？”我惊讶地问，难道是案子性质很恶劣，很棘手，连叶凡这么牛气的律师也爱莫能助？
叶凡喝了一口咖啡，轻描淡写地解释：“这个案子是我的一个师兄负责的，我总不能和他抢饭碗吧？”
“你师兄？”
“对！韩晋平。”叶凡口里蹦出了这个人名。
我一听，感觉有点熟悉，想了片刻，才回忆起来，那个发信息给乔墨阳的人，好像也叫韩晋平。
“他是律师？”
叶凡哧地一笑：“当然是律师，不是律师接什么案子？”，顿了会，他又接着说，“韩晋平可不是一般的律师，是北京城里有名的大律师。在我们这一行，他的名字如雷贯耳。”
看来乔墨阳说聘请了一个有名的律师帮张小海打官司，是真的。他没有骗我。
“我也是前几天听我这个师兄说起这个案子的。”
“那他有把握吗？”
叶凡笑笑：“你放心，有他在，情况不会太糟糕。”
说完，叶凡将文件匆匆塞进公文包里，抬头问道：“你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我轻叹了一句：“怎么你也不问下李锐的情况？”
叶凡怔了一下，随即脸上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问她？都分手了。”
我心里嘀咕了一句，这家伙，真残忍。
叶凡见我沉默着，又开口说：“我告诉你，男女之间只有合适不合适，没有什么爱情不爱情的。”
“我谈了6次恋爱，一次比一次让我清醒。我这些年打的离婚官司也不少，夫妻双方最后为了争财产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有用。哦”叶凡眼睛一亮，“就拿你姑姑苏嘉怡来说，为了打赢官司，争得财产，不照样派什么私家侦探去查赵峰。”
我赶紧关切地问：“官司出结果没？”
这些天，也没听苏嘉怡说起官司的事，不知道进展如何了。
叶凡一脸不屑：“我接手的官司，还用问吗？肯定是赢了。”
“那是什么样的结果？”
“昨天宣判了。赵峰作为过错方，大部分的财产都归苏嘉怡和赵妍。”
“现在的人真的很难对感情抱有希望。”我感慨。
“哎，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就结婚。什么感情不感情的，人和人之间只要脾气、性格相投，时间长了都有感情。现在谈爱，太奢侈了。没什么是天长地久的，想开点就好。”
“那你和李锐的性格合不来吗？”
“她太强势了。”叶凡没有作过多的解释，拿起了公文包，站了起来，“我得走了，不然法院等会下班了。”
末了，叶凡突然扔下一句话：“其实林春香很适合你，你不妨考虑下。”
我和父母说，我要去旅游。
他们没有说话，默许了我的决定。
我知道我让他们伤心了，可是和乔墨阳走到这一步，或许真是天意吧，老天并不看好我们的爱情。
我妈估计是看见我就心烦，吃完晚饭后，匆忙拉上我爸去小区散步了。
家里就只剩我一个人。
我收拾着东西，想着和李锐先去广州看小海哥，然后再去丽江。
正叠着衣服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我走过去开门，一看，愣了一下，竟然是顾小辰。
好久没见他了，他好像瘦了许多，泛青的胡渣使他更显沧桑和颓废。
“不邀请我进屋坐吗？”他微微一笑。
“进来吧。”
泡了杯茶放在他的面前，我问：“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
我淡然笑笑，和顾小辰分手一年多，我真的忘记了他。看来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我想或许再用一年的时间，我也能忘记乔墨阳，开始全新的人生。
顾小辰环视了家里的房子，感叹：“你布置得真漂亮。”
我没说话，他现在坐的沙发，还是我们当初一起去商场买的。
“我现在挺后悔的。”顾小辰垂下眼睑，一脸黯淡。
“后悔什么？”我不明白地反问。
“后悔没和你在一起。”
我轻嗤：“现在才后悔？”
我神色平静地听完顾小辰的讲述，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我不好发表什么评论。
顾小辰看着我，一脸悲伤：“我妈哭了，她说还是你好，你最懂事。当初她不应该这么对你。”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站了起来，转身去倒水。
“繁嫣。”顾小辰在我身后说，“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很快，我便反应过来，回过身去，淡然地回答：“不可能了，一切早就结束了。”
顾小辰起身，眼里有毫不掩饰的难过和绝望：“我真傻，以前在公园的林**时，我问过你一道心理测试题。其实我当初问这个问题，就是想知道结婚后你是怎样的一个人。”
“当你漫步在一条林阴小道上，你觉得路的尽头会有什么呢？”这是若干年前，顾小辰问我的问题。
我的答案是，路的尽头有一座房子，那是我们普通的家。这个答案的寓意是，我是一个非常重视家庭的人。
顾小辰的眼圈有些发红，他接着说：“这个测验是预测你结婚后将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你想说什么？”
顾小辰的目光中藏着一丝怅惘：“可是我却选择了一个不爱家的女人。我也问过方尧尧，她说路的尽头是游乐场。”
没等我回话，顾小辰忽然朝我鞠了一躬：“对不起，今天打扰了。”然后迅速开门逃离。
我凝视着他一晃而过的背影，心里酸酸的，有点惆怅。
爱情不会在原地等你。
顾小辰，我们都回不去了。
一声铁门被拉开的沉重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站在拘留所的门口，等待着约见小海哥。
几个月没见，小海哥突然老了许多，满脸疲惫的倦意，眼睛深处隐藏着深深的痛楚和忧郁。
看见我，他笑了。
可是我却哭了，眼泪不听话地往下掉。
一层厚厚的玻璃，将我们阻隔在两个世界里。
我拿起对讲机，抽泣地叫着小海哥。
他恍惚一笑：“繁嫣，别哭。”
“乔墨阳请了最好的律师帮你打官司，你一定会没事的。”我抹去眼泪，安慰道。
小海哥的眼里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飞扬：“我知道结果。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这些年来，我做的错事太多了，是时候遭报应了。”
“小海哥”我哭着喊。
“这次拍卖事件，我知道我们资金严重不足，没法和那些大企业竞争，所以就想了歪门邪道，希望另辟途径谋求暴利。可是乔墨阳知道实情后，强烈反对，坚决不和我们同流合污。在得知我出事时，他也是主张我去自首，争取从轻发落。”
“他真的没去告发你吗？”
小海哥摇了摇头：“没有，是有人举报了一政府官员，所以我也被牵扯了出来。”
我想起了韩晋平律师发的那条短信“乔总，张小海的案子很严重。你的供词对他的量刑有一定的影响”，心生疑惑，于是问小海哥是什么意思。
小海哥解释：“公安局找了乔墨阳问话，他实事求是说了出来。”顿了下，他又加了一句，“乔墨阳是个好公民，他这么做是对的。”
我沉默，小海哥也无语。
片刻，小海哥问道：“你和他怎样了？”
我幽幽地开口：“分手了。”
小海哥惊讶地问：“为什么？”
我摇头，不想说。
“是因为我吗？”小海哥立即说，“繁嫣，真的不关乔墨阳的事。他在公安机关面前竭力为我说话，还高薪聘请律师为我打官司，你真的不能怪他。”
“二毛打电话给我，说是他害了你。”
“哎。你别听二毛瞎说，他不知道实情。”小海哥看着我，一脸真诚，“繁嫣，老实说，你跟着乔墨阳，我能放心。他是好男人，的确值得你爱。”
“探访时间到了”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过来，对我们说。
想到不知道还有什么机会能见上小海哥一面，我的眼泪哗啦一下，又汹涌而出。
“繁嫣。”小海哥迫不及待地说，“回老家的时候，替我去看下我爸妈，这次儿子对不住他们了。”
我使劲点头。
“还有，去看下那片向日葵地。这些年来，我做的事没有一样是真心的，除了爱你。”
眼泪铺天盖地地灌入心底，模糊了我的视线，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那片久违的向日葵地。
尾 声
在丽江，每天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我的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
丽江真是个好地方，它没有大城市的拥挤与浮躁，它拥有的，只是一片宁静与惬意。蓝天白云、绿草红花、古桥流水，仙境般的世界让我开始淡忘在北京的所有烦恼。
乔墨阳一直没和我联系，我知道，我们的爱终究还是没有未来。
夕阳笼罩下的古城，如同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透出古朴与安逸。我和李锐伫立在悠长的街道边，看着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相互扶持着从我们面前慢慢走过。
那一刹那，我的心里顷刻间就疼了那么一下下，脑海里不经意就冒出了我和乔墨阳在一起点点滴滴的画面。回忆是美好的、甜蜜的，可时光就是无法倒流。凝望着老人苍老佝偻的背影，我冒出一股强烈的愿望，也渴望有一个人陪伴，牵着我的手与我白头到老，写下最终的地久天长。
经过七一街的猜字壁时，一个戴墨镜的算命先生突然叫住了我。
我和李锐回过头去，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算命先生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他捋了捋长长的白胡须，说：“小妹，今日遇见你，算是有缘，帮你算一卦。”
我和李锐相视一笑，大家都心知肚明摆摊的算命先生都是骗钱的。
我们没理会，径直往前走。
算命先生在背后赶紧说：“帮你算姻缘。”
我顿时停住脚步，李锐显然也很感兴趣，拽着我的手说：“看下他说的准不准，准的话我也算下。”
我点头，和李锐返回算命先生处。
我报了我的生辰八字给算命先生，他用手指比划了下，像一位先知者那样，信心十足地说：“后年，你有姻缘。”
“后年？”不是28岁吗？
我之前定的目标就是希望28岁前能嫁出去。
可现在看来，希望很渺茫。
我在李锐的耳畔悄声说：“他瞎掰的，一点都不准。”
算命先生好像听到了我的话，声如洪钟道：“姻缘是老天冥冥中的安排，你要相信。只有一个人愿意等，另一个人才愿意出现。”
我拉了李锐站了起来，呵呵一笑：“如果我后年真出嫁了，我来答谢你。”说完，我从包里掏出20元放到了他的面前。
算命先生满意地点头：“我一直都在这里。”
很快我就忘记了这件事，不再对感情抱有太大的希望。
在丽江玩了三个星期后，李锐提议说要回北京了。
我很不情愿，我说我还没彻底读懂这座城市呢。
李锐看出了我的心思，直言不讳道：“你是还没忘记乔墨阳吧？”
我望着面前潺潺流过的河水，心里有淡淡的忧伤。
“我必须回去了，人总不能一直逃避，我得回北京重新找工作，继续投入到战斗中。”李锐看着我，脸上恢复了往日的自信。看来她的心情调整得很不错。
我有些迟疑，李锐说的没错，我还忘不了乔墨阳，回北京的话，我肯定会动不动就想起他，我不想那样。
有一段话说得很在理，它说到一个地方，想念一个地方，都是因为那里的人，而不只是那里的风景，一个城市会跟自己联系起来，也是因为那里有一处很少触及的柔软，有放不下的人。因为一个人而爱上一座城市，却也因为一个人害怕一座城市。
在北京，我有放不下的人，因为他，我害怕回去。
考虑了两天后，我终于下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决定：不回北京了，我要留在丽江。
李锐惊呼：“繁嫣，你是不是受刺激了？”
“没有。”我想的很清楚，先在丽江呆一段日子，等我忘记了一个叫乔墨阳的人，我再回北京。
“可是北京有你的房子啊！”李锐说，“而且你爸妈还等你回去呢！”
“我又不是不回，是迟点再回。”
“迟到什么时候？”
“看情况。”
决意已定，我铁了心暂时留在了丽江。我交代李锐，回北京后让我妈帮我收拾好衣物，还有一些书籍，快递给我。然后我着手在丽江租房子，找工作。
不久我就在当地的一家广告公司找到了一份高级文案的工作。而李锐也回到了北京，开始了全新的人生。
我们都在爱情路上磕磕碰碰，虽然感情失意，但我们依旧对生活充满信心、充满希望。
所向披靡，即使没有男人的爱，我们一样要活出自我，活得漂亮。
我妈打了电话过来骂我，说我脑子有泡，竟然跑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去谋生。
我和她解释：“很快会回北京的。”
“你还要供楼呢！有百来万的债务要还，还欠苏嘉怡十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赵妍那天告诉我了。”我妈在电话里哭哭啼啼。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安慰我妈。
这家公司总部在北京，丽江只是分部，平常和北京那边也有业务往来。做文案可是我的老本行，我干的得心应手，比做杂志要轻松多了。
兰花指在q上给我留言，说我们的杂志没和他们合作后，他们的刊物也面临着困境，销量一直不大好，员工的待遇也不好，所以他已经辞职了。这次真的回他的小县城里，找了一份闲差，每天读书、写作，过着很安逸的生活。他还写了一本书，也将我的故事写了进去。前不久，他寄了签名版给我珍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这样的生活，也挺好。
就像我在丽江，每天除了朝九晚五的上班，就是看书、看落日，时间充裕得让人觉得生命仿佛停顿了一样。这种感觉是我在北京从来没有过的。
在北京，我每天想着的就是如何生存、如何工作、如何挣钱，至于活得是否开心、是否惬意，我无暇顾及。
或许换了一种生活，整个人的心境也完全不同。
我换了一个丽江的手机号码，北京的手机号搁置在一旁，似乎也想切断与北京的所有纠葛。
我爸妈回老家了，北京的房子锁了起来。每个月，我都固定往北京的账号汇入一笔钱，作供楼的费用。
苏嘉怡升级为婚恋网站的高级顾问，她打了好几次电话给我，让我回北京，说帮我物色了几个对象。
我不感兴趣，都拒绝了。
我很享受目前的这种单身生活，不想考虑感情的事。
苏嘉怡不死心，私自以我的名义在多个婚恋网站注册、登记了个人资料。弄得有一次，连《非诚勿扰》的编导都打电话给我，让我参加他们的相亲节目。我婉拒了，打电话骂苏嘉怡，她却颇为感慨地说：“每个说不想谈恋爱的人，心里都装着一个不可能的人。”
我怅然，或许是吧，如今的我已经很难再找到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了。
我把苏嘉怡介绍给我的那几个对象转让给了李锐，她相完亲回来，和我汇报情况：“繁嫣，我现在算有深刻体会了。相亲这回事儿，就好比是工作结束后看了一场喜剧电影，仅供一乐！别指望它能让你遇上真命天子。”
“那你还相信爱情吗？”
李锐斗志昂扬地说：“我现在积极着呢。放心吧，繁嫣，我迟早会嫁出去的……”
“加油，祝你成功！”
而小海哥，在韩晋平大律师的帮助下，判得不算太重，共五年有期徒刑。每隔两个月，我都会寄一张丽江的明信片给小海哥。
在丽江，我的心里却不再有波澜了，日子过得风平浪静。越来越习惯过这种简单的生活。同事们都在问我，怎么还不找男朋友，赶紧把自己嫁了？又问我是不是太挑剔，要求太高了？
我说都不是，没遇到合适的人而已。
林春香来云南出差了好几次，每次来，他都会抽空到丽江看我。那天我带他走在泛着青光的石板路时，他突然问我：“什么时候回北京？”
我开玩笑说：“什么时候能嫁，就什么时候回去。”
他也一脸笑意：“好啊，只要你不嫁，我就不娶，等你回北京。”
“林总，你考虑过李锐吗？”我晃晃悠悠地走着，随口问了一句。
“她啊”，林春香想了片刻，“不合适吧？”
“呵呵，不妨也考虑下她。”
林春香冲我轻松地扮了个鬼脸：“行啊，她做候补队员。你还是前锋。”
一年过去了。
我的感情依然没有任何进展。
而李锐，也在这一年，30岁了，是人们眼中的大龄女。
我们当初立下的目标都没有实现。
我妈在电话里唉声叹气，说我和李锐都没人要了。
我义正词严地反驳：“谁说没人要，我们是宁缺毋滥。”
我妈不知道什么叫“宁缺毋滥”，她听成了“越挑越烂”。
我懒得和她解释。
手机响了，我接通，是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苏繁嫣吗？”
“对，你是”
“你好，我在婚恋网站上看到你的个人信息，想约你见面。”
“对不起，我不接受相亲。”这个苏嘉怡，害死我了！
不料那男子锲而不舍：“我就在你们公司附近的‘丽江咖啡馆’等你，不见不散。”
“我说了不去。喂”
对方挂断了。
郁闷！不管他了。可人家说不见不散，万一遇见一个傻瓜，较真在那里等呢？哎，忍不住心软，我只好前往咖啡馆。
馆内很安静，一个男子背对着我。
我走了过去，男子抬起头来，我一看，整个人惊呆了。是乔墨阳！
“怎么是你？”
“我叫人替我打了电话，不这么说，你会来吗？”
我的全身像有阵电流瞬间流过，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整整一年，我们失去了联系。我以为自己在心里已经淡忘了乔墨阳，可当他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时，我的内心还是忍不住掀起惊涛骇浪。
我强忍住心里的暗涌，佯装平静地说：“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回北京吧！”乔墨阳认真地说。
“为什么要回去？”
“我需要你。”乔墨阳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我冷笑：“一年后才需要？那许然呢？”
“我说过，她是过去式，你才是我的现在和未来。”乔墨阳叹气，“至于为什么一年后才找你，是因为我在这一年终于还清了所有债务。”
我瞪大眼睛看他。
他柔声地说：“公司前年因为拍卖的事，损失惨重。为了周转资金，我向银行贷了款。今年才彻底还清了。”
我反问：“乔阿姨不是说许然帮了你吗？”
“我没有接受她的帮助。”
“那她现在还在公司吗？”
“去年就离开了。”乔墨阳解释，他和许然的感情早就断了，不可能再回心转意。许然知道无力挽回感情，就黯然地离开了公司。
我问乔墨阳：“为什么现在才来说这些事？”
他的眼里有一抹忧伤划过：“那时发生了张小海的事，公司陷入困境，面临一身债务，我给不了你要的幸福，你提出分手，我只能答应。”
我横了乔墨阳一眼：“你就这么自信？不怕我早就有人了，嫁了？”
“怕。”乔墨阳的表情从未有过的诚恳，“所以我总是私下打听关于你的一切。”
“向谁打听？”
“你不是在很多婚恋网站填写了交友信息吗？我都看到了。”
我急忙辩解：“是我姑姑帮我弄的。”
乔墨阳笑笑：“我知道。我曾经给你留过言，可一直没等来你的回复。”
“你在留言里说什么了？”
“我说，我一直在冰天雪地等待你，在荒山野林追逐你，地老天荒陪伴你。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做声了，感觉心里像被尖锐的东西刺痛了一下。
乔墨阳靠近我，轻声地说：“回北京吧，北京有我们的一切。”
我抬眼看他，他的眼里写满了期待。
“繁嫣”停顿片刻，我却听见乔墨阳急促的呼吸，“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什么？”我抬起头来看他。
“现在公司刚恢复元气，一切得从头开始，你介意吗？”
“那我有一套百来万的房子要供，你介意吗？”
乔墨阳笑笑，摇了摇头。
我也给了乔墨阳一个甜甜的微笑：“只要我们在一起，那就是幸福。还有幸福就是只要牵对了手，就算失去了方向感，但仍然不会害怕。”
“那我向你保证，你绝对牵对了手。”乔墨阳紧紧地拉着我的手。
“走。”
“去哪？”乔墨阳问。
我拉起他的手，冲他一笑：“去找一个算命先生，他说得好准，说我今年会嫁出去。”
“哈哈，那真的要去答谢他。”
夕阳西下，我和乔墨阳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在丽江，我拾回了我的爱情。我要带着我的爱情回到北京，继续奋斗，继续供我那套房子，继续我们的挣扎与幸福。
我想说，姻缘是老天冥冥中的安排，你要相信，只有一个人愿意等，另一个人才愿意出现。
嘿，其实也不是我说的，是那个算命先生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