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柳白
路西感觉自己生命中从未有这么一刻全神贯注,身体所有的感官都在这一时刻发挥到了极致,气流滑动的感觉,骨骼发出的细微声响,都能清晰的感知到。
仿佛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都化作了眼睛,即使背着身子,他也能看到后面那个毕生大敌的动作。
哼,虽然已经被那个后知后觉又大意的敌人察觉了,不过没有关系,路西相信自己没有露出丝毫马脚。
狡猾的女人安抚完敌人后又转过了身子,敌人正垂头丧气地捂着眼睛,机会又来了!
这是最后一击,我要将三颗无敌美味的超甜冰糖山楂一口气吞下去!
胜利的彼岸就在眼前,一桩惊天奇盗案就要落下帷幕了。
转头,弯腰,一气呵成!
路西从未感受到此刻的成就感,他的嘴巴张成夸张的鳄鱼嘴模样,仿佛能吞下整根竹签。
嘴唇离山楂就只有微米距离了......
“才几天没见,你都开始偷小孩零食了?”一只手搭在路西的肩膀之上。
被人发现了!不可能,我做得如此天衣无缝,迅雷不及掩耳,怎么会被发现的?
那一刹那无数想法划过路西的脑袋,这位惊天大盗的脑袋一时间宕机了。
就这么一瞬间,小女孩转过头来,视线正好与近在咫尺的张着鳄鱼嘴,吞下大半根竹签的路西相及。
“啊啊啊!!”
路西从未想到一个小女孩竟然能发出那么大音量的叫声,喧嚣热闹的整条街都一时间鸦雀无声。
周围所有人的视线一时间都落在路西和小女孩身上。
“完了。”路西面如死灰,他恨不得立刻施展玄功,变成蚂蚁从地缝中溜走,可是肩膀上的那只手是如此有力,紧紧抓住他挣不脱分毫。
小女孩尖叫着扑进妈妈的怀里,手中的竹签棒差点把路西的嘴给划破。
路西吃痛地挺起身来,转身便看到一个裹着一件黑色风衣的金发青年,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自己。
“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
路西和女孩的母亲异口同声地喊道,只不过两人的对象显然不是同一人。
此刻女孩的母亲正以一种看变态的目光紧紧盯着路西的后背,而路西显然没脸再回头了,只是死死盯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破坏他盗窃艺术的陌生人。
“路兄,认识?”
维奇这才意识到路西身边还有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年轻人,维奇定睛望去,对方是位神气的少年,年纪应该和路西相仿,雪白的袖口、深红色的绣金外套、黑色的羊毛大衣,黑棕色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应该是某家贵族豪门的子弟。
“我怎么会认识这么个变态,看上去就是个随时会堵在某个未成年女生面前张开大衣,露出自己细小玩意儿的怪家伙......”
维奇不仅头疼,虽然经过李道长家生活的几个月,维奇早就知道路西是个嘴碎的家伙,但没想到这才分别几天,这小子嘲讽挖苦的功力又见长。
其实也怪自己,全身上下只在外面裹着一件从夜枭那得来的风衣,看上去的确像一些有露阴癖的怪叔叔。
在贵气少年疑问的目光中,维奇硬拖带拽地将路西拉到广场的一角,过程中路西使劲反抗,但无奈都是挣不脱维奇的手。
“你干嘛!”路西气愤地甩开维奇的手,正色道,“你再这样我可就动真格了,虽然你有几分力气,但我劝你还是不要自讨苦吃的好!”
“我是维奇。”
维奇明显能看到路西呆滞了一会,显然他脑子没能转过来,便又重复了一遍:“我是维奇。”
“你开什么玩笑吧!”路西干笑两声说道,“人家可长得比你粗犷得多,你这细皮嫩肉的小白脸。”
维奇满脑门黑线,但也只能耐住性子,路西只见过恶魔形态时的自己,想让他信服自己就是他所认识的维奇自然需要一点时间。
维奇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也许是那眼神有些熟悉,路西的语气变得惊疑不定起来:“不是吧?不可能......”
“你在李道长家的时候,曾一周将他们家的马桶堵了三次......”
话未说完,路西便怪叫一声:“维奇!我就知道你小子没死!”
紧接着路西便给了维奇一个熊抱,顺便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你那层炫酷的鳞甲哪去了,而且也变矮了不少。”路西用手量量维奇的个头,又比比自己,接着上下打量着维奇啧啧称奇,“别说,你变回人样又染了个黄毛,还真有欧洲小白脸的潜质。你要不说出去,谁都看不出你是个血族。”
路西旁若无人地说着,嗓门极大,好在他们俩在广场最偏僻的角落,而且这里人声鼎沸,否则他这么一嚎,估计所有人都知道维奇是血族了。
维奇恨不得揍眼前的逼崽两拳,但又知道这个傻大楞比谁都抗揍,也只能强压下火气,用燃烧的目光狠狠盯着他。
路西见状不妙,也只能收敛一番:“三天前在武汉掀起动乱的就是你吧?不过听联邦宣布的结果,你在三天前就已经被枭首了。在华夏内陆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我还真以为你死了。过两天,我还打算重新开始西行了呢!”
“这事说来话长,怎么就见你一人?枪和千呢?你见过子妍没有?”见到路西还安然活着,维奇内心深处又燃起一丝希冀。
“那天我们分散跑路之后,我就没见过那个怪力女了。”路西的话让维奇的眼神再次暗淡下来,“我还以为她是跟你一起突围了呢!面瘫男和狐狸倒是之后又跟我会合了,不过他们没有你的消息,便决定北上了,听狐狸说好像是回他们的族地,叫个什么青丘的地方......”
维奇沉默了一会,枪和白千安然无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而白千回青丘悼念族地也是此次华夏之行前就定好的计划之一,只不过因为莫名其妙的皇朝的袭击而不得不提前了一些罢了。
神经大条的路西自然看不出维奇神色有异,抱着胸自顾自愤懑地说道:“这两个人竟然让我一个人留下来搜寻你们两个的下落,哼!完全把我当小弟使......诶,对了,那怪力女呢?你们没遇到吗?”
维奇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路西也仿佛察觉了什么,也沉默下来。
他和子妍的交情并不算深,即使在李淳风的村里一起生活了几个月,但两人之间的对话也不曾超过十句。
唯一让路西印象深刻的,就是子妍那娇小身材下藏着的不逊于自己的怪力。
也许是路西皮糙肉厚,出了名耐打抗揍的缘故,子妍经常拿他练刀。
“这些事之后再说,那个男的是谁?”维奇眼神瞟了瞟街上的那个贵气少年。
看样子,他正在谦逊有礼地给母女俩赔礼道歉,并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币递给那位母亲。
其举止得礼,笑意融融,谈笑风生,原本还一脸生气的母女二人此刻已经喜笑颜开。
不是普通人,维奇心里想道。
“哦,柳兄啊!听他说,他们家是重庆第一家族,在整个华夏也是数一数二的豪门,几天前,皇朝的追兵盯上我的时候,也是他帮我解了围。这几天我也一直受他的照顾,为人仗义温和,谦逊礼貌。”说到这,路西贱兮兮地凑到维奇耳边轻声说道,“人傻钱多,嘿嘿。”
维奇瞥了路西一眼,心里不禁腹诽:“也不知道是谁傻?”
多余的话也来不及说了,再给母女二人赔完礼之后,路西口中的柳兄便径直朝自己二人走了过来。
“路兄,下次想吃点什么酸甜可口之物尽管跟我提就是了,可不要再抢人家小孩子的东西吃喽!”柳少年笑语融融的说着,话语中并没有责怪之意,只是有几分不会令人反感的揶揄。
路西只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连口称着:“下次不会了。”
柳少年这才将目光转向维奇:“还未介绍,这位是?”
“哦,他叫”
还没等路西说完,维奇便连忙打断了,伸出手道:“我姓魏,魏大可。”
路西还没反应过来维奇是什么时候又给自己取了个中文名,柳少年已经握住了维奇的手,微微一笑:“柳白。”
柳白的手温软如玉,不像是习武之人,维奇也没有从对方体内感受到多么强烈的元气波动。
两只手礼貌地一触即分,柳白笑着说道:“既然是路兄的朋友,那么也是我魏某的朋友,今后在这块地盘上若遇上什么麻烦或者有什么需求,尽可以找我。”
“维魏大可是我好兄弟,我们好久没见了,他也是被人追杀......”路西说道。
“皇朝?”柳白神色一变,谨慎地低声问道。
路西点了点头。
柳白重新以耐人寻味的眼神望着维奇,半晌后说道:“久别重逢是喜事,自当摆宴庆祝一下。这里人多眼杂,而且小镇的盛会也快结束了,魏兄,不如我们移步别处,再好好一叙。”
“也好。”
第三百七十八章 柳氏一族
维奇怎么也不会想到,柳白一个电话刚落,就有一架直升机穿过夜空降落在广场宽阔的区域,旋转的螺浆刮出的强风压得周围的镇民连忙散了开来,纷纷侧目。
有些人的眼中还表现出了茫然之后的愤怒,显然这么这架直升机如此粗暴地降落在他们的盛会之中,一定打扰了大家的兴致。
“请。”柳白带路走在最前头,两旁原本拥挤不堪的路人不由得闪开了一条道路。
他们眼神闪烁,敢怒不敢言,虽然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柳白的身份,但能使唤一架直升机,光凭这一点就绝对不是自己所能招惹的人物。
维奇暗道柳白行事张扬,但他又觉得后者可能根本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出身名门,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有一种深深藏在骨子里的骄傲,即使他与自己交谈时表现出来的谦逊,其实也是一种隐藏的优越和习以为常的交际手段而已。
维奇自以为很了解这种人,因为他从小便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他身边也都是些讲究古老礼仪的高贵血族。
维奇和路西在众人的目光下,尴尬地快步踏上直升机门沿。
“白水酒家。”柳白对飞行员吩咐了一声,直升机缓缓抬起,在夜空中盘旋了几圈,便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飞去。
直升机便如此招摇地飞行在市中心的低空中,有几次几乎要撞上林立的高楼,但都险而又险地绕开了。
而身旁的柳白则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一直对着维奇介绍飞行途中经过的一些家族产业,似乎十分相信驾驶员的技术。
后来维奇才了解到柳氏家族这个庞然大物在华夏地区的影响力。
柳氏家族是华夏八大家族之一,也是华夏联邦政府幕后的支持者和操纵者之一。
而与其他七个家族有所不同的是,柳氏一族是唯一一个在百年内兴起的超级贵族,其族人在百年前也就是政府建立初期做出了巨大贡献,之后更是以军工企业迅速发家,到现在已经涉猎到机甲,生化和军火研发等多方面战争科技前沿领域,又因为柳氏一族的家徽是一朵枪炮蔷薇,因此也以“铁血蔷薇”被华夏人民所熟知。
在初期的排挤和针对之后,柳氏一族在华夏的地位已经彻底稳固下来,这一族枝繁叶茂,其族人遍插政府部门和军部,甚至在一些地方势力都有安插卧底,柳白的家族之恐怖底蕴实在让人无法想象。
而柳氏一族的主家就在重庆,大部分产业也都落在这里,所以在这里说起柳家,无人不知。
而直升机降落在“白水酒家”,这一位居重庆安全区市中心繁华地段的酒家也不过是柳氏一族门下产业的九牛一毛,大多数时候都是招待一些高官贵人。
酒家前有专门的用来停落直升机的场地,足足有大半个足球场那么大,而此刻在这里也已经停了四五架款式不同的机型了。
在柳白轻车熟路的带领下,维奇和路西进入酒家内部,里面还有一个空旷的广场,中心矗立着一处小巧的假山喷泉,偌大的广场被精心打理的草皮分成四个部分,分别通向四个不同的院落。四个院落中灯火通明,灯光隐约照过来,将这个偌大的广场照得朦朦胧胧,人声也隐隐约约传来,看来此处生意极好。
迎宾小姐笑脸盈盈地领着我们来到东面的一个院落,穿院过廊竟是别有天地。我们来到了一个静雅的小园,奇石嶙峋,花草芬芳,再配以假山琼池,亭台小榭,数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衔接在馆楼之间,隐没于竹林之中,显得格外幽静别致。
在这繁华热闹的阶段竟还有如此幽静的处所,维奇一时间有一种巨大的反差感。
“大隐隐于市,当初我设计这家白水酒家便是这样的想法,本以为自己第一次做这么大的投资会赔个血本无归,没想到收益还不错。”这家店竟是柳白个人名下的产业,而且还是他单独设计,监制实施的。
想想停在外面的那些直升机,维奇就知道来这里的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出手自然阔绰无比,这样的一处酒家原本设计的接待对象就是这些社会中高阶级的人物,至于那些暴发户,没点门路还真不一定能到这来消费。
可以想见,那些大人物们之间一定有些见不得人的交易,而“白水酒家”则以柳氏一族的名声承诺给他们一个完全安全宁静的环境来达成他们所要的交易。
至于饮食和酒水,又或是女人或男人,都算是那些大人物在达成协议时的次要消费了。
就靠着这一点,维奇就能看出柳白拥有极其强的商业头脑和政治头脑。
“怎么样,魏兄,还满意吗?”柳白脸中却并无得意之色,只是一脸诚挚地对维奇说道。
“柳兄安排的自然是极好。”
“夜露深重,里面请。”
柳白领着维奇和路西进了一间香阁,在一张檀木方桌旁坐落,里面的布置十分雅致简洁,并不豪阔,只是在墙上挂了几幅山水墨画,显得古色古香,不过维奇并不懂这些。
路西对这些更没有什么欣赏的天赋了,只是将下巴搁在方桌上,肚子发出抗议般的“咕咕”声。
“好饿!”路西抱怨道,“本来应该在镇子上多买些小吃的。”
维奇闻言也不禁抚了抚肚子,面露苦涩,他呆在那废弃的道观里甚至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之前因为失魂落魄,心灰意冷也没有意识,现在这觉得肚子饿得脑袋直发昏。
柳白似乎也看出了维奇的窘迫,只是善意地笑了笑,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少爷。”一个男人从门外闪了出来,年纪二十上下,长着一张南部岛民的脸,眉弓凸起,面部线条刚硬,大冷天竟和路西一样只披了件短衫,敞开着胸膛,皮肤因为烈日曝晒而呈现古铜色,身材彪悍得像只豹子。
“吴刚,去吩咐下人将备好的酒菜端上来。”
“是。”叫做吴刚的年轻人转身大跨步着离去。
“切,打不过我所以模仿起我的时尚了吗?”路西撇了一下嘴,貌似和刚刚离去的叫做吴刚的家伙发生过矛盾。
见到维奇疑惑的眼神,路西又补充道:“力气还不错,只不过和我比还是差上一些。”
“哦,他叫吴刚,小时候就被我父亲收养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现在他是我的贴身侍卫。”柳白见状急忙对维奇解释道,“吴刚他生性有些莽撞,又怕我受到什么伤害,所以两天前和路兄发生了一点小摩擦,我也诚挚地向路兄道歉了。”
接着柳白又感叹道:“我本以为吴刚是我见过同辈之中气力豪勇无人能敌了,知道见识过路兄的本事,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人外有人。不过想来能和路兄这样的豪杰成为兄弟至交,魏兄的本领想必也是十分神通广大了。”
对于这种隐晦的试探,维奇只是礼貌地笑了笑,并未回答。
柳白见状也不恼,只是识趣地扯开话题:“想必魏兄遭遇皇朝的追杀一定疲惫,下人们准备酒菜还需要点时间,我已叫下人备好热水和干净衣物,魏兄不如先去一洗一路上的风尘。”
维奇鼻翼耸了耸,嗅了嗅从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臭味,也不禁苦笑。
任谁经历了接连厮杀,十几天未洗澡,又在废弃道观的阴暗角落呆上三天三夜,身上的味道都不会好闻,何况维奇现在身上还是只裹着一件黑色风衣而已。
“也好,有劳了。”维奇不禁感叹柳白的处事细心,不管他对自己这般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体贴温柔是有目的的交际手段还是出于真心好意,但是他这么做的确让维奇慢慢写下了之前对他的一些心防,对他产生了些许好感。
浴池大的夸张,如同泳池温泉一般,水面上冒着热腾腾的白气,还洒满了鲜红的玫瑰花瓣。
维奇用指尖触了一下水面,水温恰到好处,果然接待大人物的地方就连细节也是完美的做到高规格高品质啊!
跟在维奇身后的两名面容姣好的年轻侍女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她们似乎接到了指令要为维奇沐浴更衣似的。
其中一名女人看着维奇的目光甚至有些闪躲,维奇不知所措的望着她的时候,她甚至低下头,脸红到了耳根,鬼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维奇不知道的是,“白水酒家”在性服务这一方面的名声在大人物的圈里也是极好的,酒家会挑选面容姣好,技术娴熟的侍女来为这些高贵的顾客。当然具体的要求也会随着顾客提出的条件来作出更改。
而维奇眼前的这两名少女则是柳白亲自嘱咐找来的处女,不知为何,柳白内心似乎认为维奇是喜欢这个口味的。
维奇的心里在咆哮,离开城堡已经四五年了,自己也已经不是什么处男了,但为什么时隔多年遇到这种问题还是会显得尴尬。
“额,你们,你们出去吧,我要洗澡了。”为了防止两名少女再说些什么,维奇连忙补充道,“我洗澡的时候喜欢一个人。”
第三百七十九章 五毒?
不一会儿,桌子上便已经摆满了美味佳肴,而饿着肚子的路西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那一盆盆菜,口水毫不掩饰地顺着嘴角流下。
经过几天的相处,已经熟悉了路西的柳白也不觉得他无礼,体贴地笑着说道:“路兄饿的话就先用膳吧,我去看看魏兄,也许他迷路了。”
柳白笑着起身,走到屋外打算去寻维奇,却发现他早便站在屋外的庭院之中,出神地仰头望着星月。
清辉遍地,维奇站在荷塘边,仰头望着明月,静到了极点,可那一身黑色丝绸的长袍随着微风扬起,却又动到了极处,像是他披在肩上的一幅流水。
还未干透的碎金色短发随意地梳在哪后,只留下几缕不羁的碎发搭在光滑的额前,维奇脸部线条如欧洲人一般轮廓分明,但眉眼之间又带着东方人的柔和,立在遍地清辉下,犹如谪仙。
柳白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惊艳之色,随即便唤道:“魏兄,怎么一个人站在这,我和路兄都在等你呢!”
“哦。”维奇闻言才回过神来,转头望向柳白,带着歉意说,“此处景色太美,一时驻步便失了神,抱歉抱歉。”
“来日方长,若魏兄不嫌弃大可在这住上一年半载,我们不如先吃点东西吧。”
“叨扰了。”维奇大步走了过来。
柳白随口问道:“魏兄不是华夏人吧?”
“哦,我祖上是欧洲过来的,不过已经在这生活了几代了。”维奇漫不经心地回答。
如此解释也不会叫人怀疑,毕竟末日之后至新时代初期,这个世界本就是一片动乱,人口迁徙乃是常事,在华夏中也不乏像维奇这般异国面貌的人。
柳白点点头,没多问什么。
还未进入屋子,维奇便闻到了扑鼻而来的香辣味,早在十几天前途径此地的时候维奇就了解到,川渝地区的地区的美食多是香辣之物,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更是无辣不欢,这和川渝地区湿重的天气和历史传统也脱不了干系。
“都是一些本地的地方菜,若是不合魏兄胃口,我也可以叫人撤下去,换上一些清淡的。”
柳白一边介绍,一边招待维奇入座。
而身旁的桌子上早已堆满了小山似的食物残骸,路西流着鼻涕口水,大快朵颐,嘴唇已经被辣得红肿,汗水从额头两鬓伸了出来,不过他倒是十分享受的样子,一边嚼着肉一边嘶嘶感叹着“好辣”,只是吃相实在难看了些。
“无妨无妨。”维奇对辣并不抗拒,但也谈不上喜欢,若在往常他是绝对不会吃太过重口的食物的,但现在眼前颜色鲜艳,美味扑鼻的鱼肉几乎要将他肚里的馋虫给勾出来了。
“请。”
虽然饿了三天三夜,但维奇的吃相还算优雅,这和他在接受了十几年的贵族教育分不开关系,而对面的柳白自然也看出了这点。
经过短暂的观察,他心中更是疑惑,维奇和路西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所交集的的人。
酒足饭饱,柳白命人撤去了酒席,又叫人上了几壶上好的茶,和一些正值时节的蔬果,终于开始切入正题。
“这问题虽然之前也问过路兄,但因为事关重大,我好像冒昧问一下魏兄。”柳白顿了顿,组织了一下措辞,“你们究竟为何被皇朝追杀?”
路西像是没吃饱饭似的,还在一个劲地用竹签插着已经切好的水果往嘴里扔,仿佛没听见柳白的问题似的。
而维奇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柳白,只是沉默地看着对方。
柳白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唐突,随即解释道:“可能我有些唐突了,但是皇朝不是一般势力,而是连我们柳家也不能招惹的庞然大物。而三天前追杀路兄的,都不是什么易与之辈......虽然柳某很想和二位做朋友,但是如果连这点都不能透露的话,那就十分遗憾了。”
维奇并不像牵扯太多的华夏势力,但他的确已经招惹皇朝和联邦这两个最大的巨头了,虽然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如柳家这样的超级家族在华夏的势力也只是仅次于皇朝和联邦的存在,而眼前的柳白似乎又是这个家族之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如果能和他有所交情,维奇等人在这里行事的确有许多方便,但这也不是维奇必需的。
而且夜枭离去之前也曾善意地提醒,自己不能在华夏之地久待,虽然不知道联邦什么时候能将圣彼得堡的血族“维奇”和武汉安全区的杀人魔鬼联系在一起,但以联邦的能耐,这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华夏联邦官方宣布在武汉掀起巨大动乱,杀人无算的魔鬼已经被枭首了,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内部不会成立特别行动组继续搜查有关魔鬼的下落。
一旦自己身份暴露,在这柳家之中便如瓮中之鳖,维奇可不觉得自己能够再一次逃脱华夏军方的围剿。
“十几天前,我和路西还有其他三个伙伴遭到了皇朝的莫名伏击,在一次大战之中我们失去了联络,直到今天我才和路西才再次相逢。至于皇朝袭击我们的原因,我也不知道,所以,很抱歉。”维奇已经做好了柳白下逐客令的准备。
即便如此,维奇也不觉得柳白这样做有什么错,为了两个陌生人得罪皇朝,连累家族才是无意的蠢蛋。
而出于对柳白一饭之恩的感激,维奇的回答也没有什么隐瞒。
他的确不知道皇朝为什么会莫名的大动干戈,不惜一切来狙杀他们一行人。
而且他们似乎早便预知道自己等人的行动路线,而自己就像是一只虫子自觉地撞入早已布好的蜘蛛网中,这才导致了后来的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现在仔细回想,在与皇朝高级干部以及那个所谓的“皇帝”对战过程中,维奇依稀记得几个类如“灾星”“荧惑”的词眼,跟李淳风早前对自己的语言类似。
难不成,皇朝也是因为这个预言才对自己等人下狠手的?
这让不信天命的维奇感到莫名其妙。
要真如此推论,得到某种灾星预言的皇朝狙杀自己,才导致自己与皇帝大战中彻底失控,才导致那一夜的腥风血雨,生灵涂炭,自己才成为了灾星,这一切难道不是悖论吗?
还是冥冥之中的因果链,自己注定要来这个从未来过的华夏之地搞一场大破坏?
柳白的话打断了维奇繁杂的思绪,他出奇地没有对维奇的搪塞回答生气,而是摸着下巴自顾自地说道:“最近几个月,皇朝蠢蠢欲动,地下世界人尽皆知。这几个月中,他们以雷霆之势几乎收编了华夏地下世界所有的反动势力,这其中只有两个势力始终不接受皇朝的收编。一个是北方的北斗七子,另一个就是我们川渝一带有名的五毒。”
正当维奇为柳白这段不知所谓的话感到疑惑时,柳白突然笑着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他:“就在十天前,我接到手下的密保,五毒在皇朝势力的围剿中大败,之后分散逃窜,不知所踪。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十几天前,皇朝,五人魏兄,这并不是巧合吧?”
柳白话已经说得十分明白了,他似乎将维奇等人当成了华夏有名的反动散人势力。
面对这种情况,维奇只是沉默着,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并未回答。
这下柳白似乎更加认定了维奇二人的身份,爽朗地笑着举起茶杯:“五毒之名如雷贯耳,柳某早就想结交了,只是一直无缘相见,这真乃缘分啊!以茶代酒,聊表敬意。”
路西此时已经风卷残云地扫荡了大盘子里的水果,听到柳白的话顿时愣了愣,转头疑惑地望向维奇:“什么五毒?”
柳白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滞。
维奇此刻只想捂脸,他望了身边还有一只猪队友。
就在尴尬至极,服务员又端着一盘水果进来了。
路西的注意力立刻划开,只见他屁股坐在桌子上不动,脖子向后一拉,便猛地向前伸长绕过维奇的座位,将头送到了水果盘前。
自桌子内侧到门口的距离足足有四五米,路西的脖子蜿蜒似蛇,头埋在水果盘里大快朵颐。
女服务员哪见过这样的怪物,大声尖叫,但是身子却吓得不敢动分毫,只是颤抖着端着盘子,眼神中满是恐惧。
一盘水果还没进门就被消灭一空,路西的脖子又像是伸缩弹簧式地返回原状。
“啊,刚才吃的太油腻了,吃点水果清清油。”路西揉了揉高高鼓起,像是十月怀胎的肚皮,打了个舒爽的饱嗝。
维奇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在李淳风生活的几个月里,维奇早就见识过他变大变小,身长缩短,如意自如的身体了。
但柳白像是第一次见到路西展示玄功,顿时惊为天人:“真乃神人也!”
“看来路兄对柳某还是有所提防啊!”柳白似乎见识过路西的功夫之后就百分百相信了,“看来路兄就是五毒之中的蛇了?”
“不知魏兄是?”
“你猜。”
第三百八十章 骗子
“那就让小弟妄自揣测一二。”柳白低首扶额,还当真仔细分析起来,“五毒之名向来神秘,虽然威震荆南之地,但从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人见过诸位的踪迹。但江湖流传,五毒之首蛇,身形诡异,善拳脚,通变化。传说他曾在千百蛇毒淬炼中炼成百毒之身,被其触之则死。今日一见路兄之神通,果然奇妙。”
维奇目含赞赏的点了点头,他此刻已是顺坡下驴,将错就错,任柳白自己去猜测。
他可不认识什么威震荆南的五毒,自然也不清楚柳白到底在说些什么。
柳白见维奇肯定,便信心大足,侃侃而论:“壁虎通毒药,蜈蚣善毒器,蝎子操毒物,而蟾蜍则是一身血毒横行天下。除去蛇,我今夜见魏兄时,魏兄身外无物,不像是携带什么毒药和毒器,这酒家防卫森严,方圆十里也不曾有毒虫毒物,所以据我猜测,魏兄就是五毒中最神秘的蟾蜍!”
柳白眼放精光,经过他的一段分析,他自己似乎已经认定了维奇的身份。
而维奇则是“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果然。”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柳白笑得像花一般,“只是我曾以为五毒虽威名在外,但终日与毒虫毒物相伴,应该是邪气凛然。但今日一见魏兄和路兄,实在与柳某的想法大相径庭。两位看起来都是英雄少年,意气风发,年岁也与在下相仿,实在不像是钻营毒道多年的人啊!”
说着说着,柳白又开始怀疑,五毒之名由来已久,若是眼前二人真是传说中的五毒,那么岂不是说他们从孩童时期就已经精通此道了。
这实在有点匪疑所思。
维奇高深莫测地一笑:“毒与药相通,都是一道尔。万法皆通,每条道修到极致自然能返璞归真,化繁入简。像那种浑身藏满毒虫毒器,人人都能看出邪气的,只是摸到了这一门皮毛的小辈而已。世人皆知我们五毒之名,却从来未有人见过我们的真实面目。我们五人其实乃忘年之交,我和蛇在五人之中年岁最小,踏上此道却也是最早。而且我二人善驻颜之术,年岁可不是你所看到的那般年轻。柳兄。”
维奇玩趣地加重了“柳兄”二字,而路西则是茫然地盯着维奇,又看了看柳白。
这个从海边渔村过来的单细胞少年可从来没见过有人谎话能张嘴就来,而且还不打半点草稿,说得头头是道的。
路西差点就相信自己的确是从小踏入毒道,蛇毒淬体,身怀异术的五毒之首了。
“原来是前辈!”柳白闻言连忙起身恭敬地鞠了一躬,“请原谅小辈我眼拙,之前以平辈相称。”
“无妨,我二人此刻被皇朝势力追杀,不愿招惹耳目,你还是像之前那样称呼我二人就好。”维奇说道。
柳白想了想,便点点头:“好的,为了前辈二人的身份,在外人面前我还是像之前那般称呼二位前辈。”
维奇无奈地点点头,自己暗示自己和路西二人实际年龄要大上许多之后,柳白的态度似乎便拘谨了许多。
不过,总算糊弄过去了......
“天色已晚,在下便不打扰二位前辈休息了,隔壁两间房我都命人整理过了,二位前辈今晚请务必在寒舍歇息。”柳白恭敬地再次鞠了一躬,便带着门外的吴刚离去了。
维奇来到隔壁的房间后,第一时间便转悠打量着整个房间,翻找着各个角落。
虽然这间酒家以绝对的私密性为招牌笼络了大批高阶层顾客,但多疑的维奇还是无法完全信任柳白。
只是仔细寻找之后,并没有找到什么。也许是新时代的窃听和监视技术太过发达了吧。
维奇只能迸发元气,形成一股小范围而强烈的脉冲,作为最后一道保险,希望能干扰掉可能存在的隐形监视器的路线。
忙完这一切,维奇才长舒了一口气,转过身却发现路西正用一种鄙夷的目光望着自己。
“干嘛这样看我。”维奇嘴皮动了动,用上了传音入密的小手段。
“十足的骗子。”路西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所幸他也是传音入密。
如果有监视器和窃听器的存在,那么监视的人就会看到维奇和路西面对面,嘴皮微动,却没有丝毫声音发出。
维奇似乎早就预料到路西会这么说,只是欣然地点点头,便移开目光,呈大字躺在柔软的快让人陷进去的大床上:“谢谢。”
“柳白对我们这么好,你却......”
“子妍死了。”
路西一怔,虽然他此前从维奇的神情中已经预感到那个怪力女发生了不测,但是得到维奇的证实,还是不禁感到一阵难过。
那个拿着双刀,强大的像个人形怪兽的女人死了?
“我在乎的人一个个都死了。”维奇眼神空洞,语气中只有无尽的悲伤,“我还杀了人,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两万人,甚至更多,都是我不认识的人,有些还是无辜的手无寸铁的百姓。”
路西也沉默下来,他在重庆也听说了发生在武汉的那场灾难,武汉中心区方圆几十里变成了一片废墟,虽然附近的居民在第一时间就被武汉军部安全撤离,但这么大一块区域的人岂是说撤就能完全撤离的。
那场大战殃及的无辜华夏人民甚至还在维奇的预估之上,此刻的武汉无疑是一片哀戚。
“我相信那并不是你的本意。”路西难得地如此诚挚地说话。
维奇闭上眼睛,痛苦地摇了摇头:“当初是我一意孤行要来华夏,周围的人,沿路的人都反对此事,这么看来,我真的错了。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事发生。”
“可是要是你不来华夏,我们也不会遇见,不是吗?”路西劝道,“只能说一切冥冥中已经注定。”
“你不能再呆在我身边。我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到时候华夏联邦会对我展开血腥的报复,而且我们也已经得罪了皇朝,我们再呆在华夏就是九死一生。我们更不能在柳家多呆,这种超级家族的水太深,和华夏联邦的关系也十分紧密,我们的身份可能会被提前识破,到时候就成瓮中之鳖了。你不是要游历世界吗?继续前行吧,要是哪天路过阿富汗了,记得去西部的一个叫赤峰镇的地方找摩尔,跟他说一下我们在这发生的情况,让他一切放心,安心发展小镇。”
“本来我都快出华夏地界了,结果就被你们给拉了回来,说是给你们当向导,现在又让我走,把我当跑腿的使唤吗?”路西咕囔着抱怨,“那你呢?你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维奇心中一片迷茫。
在内心深处,他不愿意相信子妍已经死了的事实;另外,他也在犹豫是否要完成此次华夏之行的目的,去寻找蛮人团旧部,但他又害怕自己的魔咒会再一次伤害到他们;最后,白千和枪的消息也让他在意。
种种缘由,让维奇觉得自己在华夏还有事未了,尽管此处已经是危机四伏,但他还是不想回去。
“额哟!”路西也把自己狠狠地摔在大床上,望着洁净的天花板,“诶,所以你原来是长这个模样吗?差点逼近我的帅气。”
路西的天性注定悲伤不能在他心中停留太久。
“其实我也有一两年没见过自己这副模样了,比印象中好像成熟了些。”此前沐浴外,维奇便在全身镜前仔细的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模样,和印象中的差别不大,只是又高了几分,脸部的线条也分明了些,不知不觉中自己也已经从刚离开城堡时的懵懂少年变成了一个带着些许成熟魅力的青年。
“虽然不想让你回想起伤心的往事,但我实在憋不住问题。”路西犹豫了一下便问道,“你究竟是怎么掀起那场动乱的,看到华夏联邦官方宣布的那些出战兵力,这也太匪疑所思了。你虽然强,但我印象中也没强到这种一个人能扛一支大军的地步吧?”
维奇便简单地给路西叙述了一下自他们几人分别之后自己所经历的一连串事情,路西全程听得一愣一愣的,通过维奇的简单描述,路西都能想象那连番战斗的激烈和精彩程度了,着实让他这个好战分子一阵热血沸腾。
“准确的来讲,在皇帝的战斗过程中,我就已经慢慢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掌控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梦境中,能够模糊的捕捉到一些抽象或瞬时的片段,却改变不了一切。当时我的意志只想摧毁一切,直到轮回的首领将我制止。”维奇很想说自己其实已经被杀了一次了,但这对路西来说可能太过于惊悚了。
“好强。”路西不禁感叹,极致的意志能够发挥出极致的力量,在路西的想象中,那一夜暴走的维奇的确是所向睥睨。
“那你现在还会失控暴走吗?”
维奇感受了一下己身,缓缓流动的元气充斥着经脉,精血长河奔涌不惜,在重生苏醒后,原来那股失控的力量和狂乱的杀戮意志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隆留给自己的精血彻底唤醒了自己的龙蝠血脉,并与自己融为一体。
虽然在单纯的力量上要比那个杀戮之夜的自己弱上几大截,但“不可控的力量最终会毁灭自己”。
维奇决不允许自己再次失控,变成只知道杀戮的疯子,他决绝的说:“不会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寅卯斋
天微微亮,柳白便恭敬地候在屋外。
维奇也不好怠慢,连忙叫起身旁睡得像只死猪一般的路西开门。
闻其缘由,柳白颇为神秘地说要带“毒蛇”和“蟾蜍”两位前辈去个好地方。
不待分说,他便领着维奇二人出了酒家,上了柳家的直升机。
维奇连问了几次,柳白都故作神秘地没有道出去处,他也只好作罢。
虽然现在自己比起之前失控之时要弱上几筹,但他和路西联手,一般情景还是能够应付的,也不怕柳白使诈。
再望向身旁倚在松软靠背上,留着哈喇子似醒非醒的路西,维奇又是无奈一笑,百无聊赖下,只好低头望着下方的风景。
重庆安全区临山环水,风景绮丽,人类科技与天地灵秀相融,此刻天蒙蒙亮,整个风景半隐在水雾中,颇有虚幻之感。每到夜晚,更是五光十色,维奇去过的城市中,重庆当数一数二。
时不时有空中列车轨道犹如仙桥般架空而过,搭在山河两岸之间,几十丈高的全息投影毫无依附地显露在半空中,犹如一道道虚幻之墙。
离开昆仑小村,正式步入华夏地带这一个月来所见所闻,重新刷新了维奇对人类的认识。
这群体质孱弱的的生物靠着莫大的勇气,无尽的创造力和奋力拼搏进取之心,从远古一步步走到今天,和近百妖族形成的联盟分庭抗礼,实在让人惊叹。
相比之下,妖族的确就像是群未开化的,抱残守缺的的野蛮生物。
渐渐的,直升机飞离了市中心,渐渐靠近安全区的边缘,这里属于山区郊外。
维奇心中的警戒更重了几分,路西也不知何时直起了身子,东张西望。
忽然之间,直升机的速度锐减,并开始缓缓下降。
维奇向外一望,发现这里是某处山脚,周围群山环绕,已望不见安全区,只有一个小小村庄依附山势建在山脚下。
随着直升机缓缓降落,村庄中的房屋也慢慢变大,行走在巷子间抬头望来的村民们也清晰可见。
“魏兄路兄见谅,不是吾可以卖关子,只是怕说出来便少了几分惊喜。”柳白抱拳歉声说道,“此处‘寅卯斋’是我私下常来的地方,虽然少有人知,但这里的包子和酒,啧啧......”
柳白咂咂舌摇摇头,似乎是找不出形容词来形容这世间美味了。
“哦,以柳兄这身份还如此说,还真让魏某有些好奇了。”维奇一听柳白的解释,才松了口气。
路西僵硬着的身体也立刻卸下防备,重新倚在靠背上,抱怨道:“原来是吃早饭啊!那也不用这么早爬起来,大老远跑来这吃吧!”
柳白笑着解释道:“路兄有所不知,此店只在寅卯之时开店做生意,而且一日包子只做三十屉,来晚了可就吃不着喽。”
路西撇撇嘴,仍不以为然。
“公子,到了。”充当机长的贴身侍卫吴刚转头说道。
“魏兄,此界地小,不便停机,我们......”柳白往机外一指。
维奇愣了一下,低头看见几丈下就有一片平坦沙地,笑着点了点头应到:“无妨。”
维奇不禁腹诽,自己可是上过两万米高空的男人啊!
柳白歉意一笑,便率先跳出机外。
维奇也拉着身旁的路西纵身一跃,紧随柳白之后。
虽然不高,但维奇注意到柳白下落时身法飘逸,落地时不露声色便卸去了九分力道,显然实力不俗。
维奇和路西稳稳落地,便开始打量四周。
准确来说,这是一块在山腰处突出的山崖,眼前便有一座看似破旧的小楼依山壁而建。
小楼外的空地只有几丈方圆,上下各有一条狭窄的山道,的确不适合直升机停落。
维奇立在山崖边上转身,顿时觉得心旷神怡,重重青翠远山犹如墨画,点缀着缕缕白雾,犹如仙山。
远处还有一条大江绕着青山奔腾东流而去,白雾缭绕间,似是这幅水墨画的留白,汹涌的奔腾之声落在此处只剩下悦耳的轻响,伴着鸟语花香。
怪不得柳白大费周章,故作神秘地拉着他俩来这里吃一顿早餐,包子美酒再精美也只是人间俗物,可就着的小菜却是这壮丽山河。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非但没有破坏这意境,反而更添几分清旷凉意,维奇的整个身心都仿佛被这小雨洗净了。
“看来魏兄已懂矣。”柳白望着怔住的维奇,不禁有几分自得,大手一挥,“请。”
外面破旧的小楼里面却很整齐,用**把四周的墙壁刷得雪白,十几张桌面虽然古旧,却擦得干干净,头顶几盏白纸灯笼上用汉隶写着“寅卯斋”的朱红字号,随着窗外吹来的凉风晃晃悠悠,看上去书写的人在笔墨上也颇有造诣。
整个店面一片清爽。稀稀寥寥的人在楼下就着米酒吃包子。
寅卯斋屋顶上以茅草葺边,细密的雨帘垂在一根根茅草下,窗外远村远树,大山大河。
柳白和熟稔的店家打了声招呼,便领着维奇和路西上了二楼。
二楼只临窗放着三张桌面,窗户大开,清风携着雨丝扑面而来。
三人就坐,维奇从窗外望去,窗外风景又别是一方滋味。
“此斋临崖而建,风景绝美,我也是偶然间路过此地才知晓有这家奇店的。”柳白介绍道,“我若有闲暇,也会来这点上六两包子,一壶梅花酒,在这窗边坐上那么一个时辰,什么都不想。”
“的确是处洗心之地,光是这风景便值万金。”维奇望着窗外风景由衷地说道。
柳白笑着说道:“更妙的是一年四季这窗外的风景都大不相同。”
维奇才回过神来:“能想到在这石崖边上开这么一个店,这里的老板也是个奇人。”
刚才进堂之时,维奇也留意了柜台的掌柜,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清秀得像个道士,不过体内却并没有元气流动。
“这里的掌柜姓刘,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是个淡泊名利,不畏强权的奇人。许多权势之人都想让他把这寅卯斋搬到中心区去,他就是不肯。”
“想必这当中也有柳兄暗中相助吧!”
柳白难得有些羞涩,嘿嘿一笑:“寅卯斋要是离了这,就不值得我来了。”
此时,刘掌柜也亲自将三屉包子和一壶酒端了上来。
“小柳,你可好久没来我这了啊!”刘掌柜打趣道,“我还以为你瞧不上老刘我这手艺了啊!”
“哪能啊!”柳白笑靥如花,“你这手艺就是天天吃也不腻,老刘你可得活个两百年!”
“哈哈哈,承您吉言!”刘掌柜亲切地拍了拍维奇和路西的肩,想必把他们当作柳白的兄弟朋友了。
“听说你又得了个胖娃子,等会儿我派人送上贺礼。”
“你小子可别跟我来城市人那套。”刘掌柜大笑着摆了摆手,“再多黄白之物在这小村子里又能派上什么用场!”
“你们先吃着,等会我再让小二上几笼包子!”刘掌柜笑着下楼了。
柳白转头,却见路西大手一抄就将自己面前的那一笼包子全都塞进了嘴里。
路西的嘴巴被七八个包子塞个满满当当,两颊夸张地鼓了起来,仿佛随时都会炸开来,他大口地吧唧咀嚼着,一边含糊不清的咕囔着:“好七......好......嗝!”
维奇也拿起一个肉包咬了一大口,鲜嫩的肉汁立刻充盈整个口腔,不禁眼睛一亮,赞道:“果然美味!”
接下来,路西就只有眼巴巴地望着维奇和柳白细细品味着美味,喝着梅花酒。
包子肉质鲜嫩,美酒清冽暖胃,就着窗外河山,斜雨清风,维奇不禁神游天外。
“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著甚干忙。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且趁闲身未老,尽放我、些子疏狂。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唱罢,柳白又提起酒壶斟满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维奇回过神来,他虽然不懂中华词曲,但也大概能看懂柳白眉间紧锁的忧愁。
“柳兄心有所忧?”
柳白方知自己失态,说道:“不足道也。”
“柳兄待我俩如手足,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尽管说就是了!”路西拍拍胸脯说道。
柳白望着路西若有所思,犹豫了半晌才缓缓说道,“有时柳某真心羡慕二位云游天下,潇洒自在。世人皆羡慕豪门子弟,却不知道其中酸苦。我们柳家虽然是八大家族中最晚起家的,但百多年来发展至今也是枝叶繁茂,家族中我这一辈的嫡系子弟便有二十三位,加上旁系子弟更是逾百人。我柳家家风严谨,鼓励子弟竞争,提拔能者,如此我柳家才人才辈出,经久不衰。但其中残酷又有谁能知晓。”
维奇默然,往往超级家族中更盛行优胜劣汰的残酷丛林之法,为的是保证家族血液能够强盛不衰,出身血族的维奇又如何不知。
见柳白如此,他也不禁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第三百八十二章 家族聚会
“我父亲在上一辈中排行老二,听我族叔说年轻时也是天纵神武的潇洒之人,本来被族中长老寄予厚望,只可惜在我记事之前便英年早逝了,只留下我和仍在襁褓中的弟弟。家中亲戚众多,又有多少人会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在我记事起我们这一脉便是遭家族冷落,好在有我三叔和奶奶时常相助,才不至于太过寒酸。”
说话间,柳白眼眶便红了一圈,眼若秋波泛起涟漪,盯得维奇心神一颤。
柳白本就生的精致,肤色白嫩更胜过维奇,此时泪珠在眼眶中打转,竟只能用梨花带雨来形容,惹人怜爱。
在路西印象中,相处多日,这还是第一次见柳白如此失态,或许是这环境使他卸下了心防,又或许是其他的原因。
“从小时候起,我就立志要凭自己的力量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但在一众优秀子弟前,又是何其难也!”柳白轻轻一叹,“纵使我拼尽全力,才换来今天如二位所见的这些资源。”
“你能取得今天的成就,想必也足够让令尊在天之灵感到欣慰了。”维奇安慰道。
柳白垂然道:“虽然近几年我在族中崭露头角,但还是比不上其他主脉上的几个。我们柳家每年都会有一个家族年会,到时候各大主家旁系的人都会到场,而家族的长老也会在这一天共同出席年会。慢慢的,这年会就变成了年轻子弟比试,展露本领的时刻。而族中长老则会从中挑选最优秀的,将其当作下一任家主培养,表现越优秀者,他得到的家族资源也会越多。”
听到这,维奇已经明白柳白的意思了。
柳白小心翼翼地望了望维奇的神色,踌躇了片刻才接着说道:“这话着实有些难以启齿,但今年的年会对我至关重要请两位前请二位祝我一臂之力,事后不管成功与否,柳某自有厚礼相赠。”
“这算什么,包在我身上!”路西大手一挥,顺手抄走维奇面前的包子塞在嘴里,便一口应了下来。
维奇狠狠地瞪了路西一眼,心想着昨晚跟他推心置腹的一番话算是白讲了。
柳白闻言也不惊喜,而是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了维奇。
虽然相识不过一天,但柳白也发觉了两人之中最后拍板定事的是这位蟾蜍前辈。
维奇面露难色:“不是我二人不想帮助柳兄,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我们并不能在这久留。柳兄所托之事我二人恐怕是爱莫能助了。”
柳氏一族的家族聚会,连半只脚迈入棺材的老不死都会参加,若是自己的身份暴露,那里可就顿时成龙潭虎穴了。
到时候想要溜走,可不比几天前从武汉安全区逃离简单。
维奇自然不想以己身犯险去摸摸一个华夏超级大族的底蕴究竟有多厚。
“就在今夜。”
这回轮到维奇呆若木鸡了,他刚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此时酒水卡在他的喉咙咽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
“柳某知道今日之托实在唐突过分,也自知厚颜无耻,但因为某些原因,我今夜绝对不能输,我所能倚仗的就只有二位前辈了。”说着,柳白就起身要给维奇二人跪下。
只是还没等他双膝着地,便有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他的双臂。
柳白面容愁苦地抬头,望见维奇那张苦笑的脸:“柳兄都如此说了,我二人还能说什么呢?自当竭尽全力。”
“就是就是!”路西趁柳白离席,将她碗里的两个包子也顺手塞进嘴巴,狠狠拍着胸膛吼道,“万事皆包在俺身上,谁敢挡柳兄的路,我就揍飞他。”
“多谢二位前二位兄台!”柳白破涕为笑,重新入座,“不管结果如何,二位肯临危助我,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惠,在下莫齿难忘!二位回去后稍作歇息准备,晚些时候我会来请二位一同赴会。”
一回到酒家,维奇就扯着路西回了房间。
“大事不妙。”维奇正色道,“准备跑路吧。”
路西愣了愣,立刻甩开维奇的手:“你开什么玩笑,都答应柳兄了,这时候临阵脱逃,岂不成了小人。”
维奇本就没想这么轻易就能说动路西,而他也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只是打趣他而已。
“本来说好不牵扯柳氏一族太深,没想到现在连人家的家族年会都要参加了。”维奇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说道。
“要走,过了今晚再走也不迟,就当报答这么多天在柳白这白吃白喝了。”路西也将自己甩在温软的床上,早上起得太早了,他现在只想补个回笼觉。
“今晚可不好过啊!”维奇轻声说着。
他此刻最担心的还是自己身份暴露的问题,本来自己五毒这个名号就是冒充的,骗骗柳白还可以,但想骗过柳氏家族的那些老妖怪可就难上加难了。
再加上自己此刻已成了龙蝠之身,一旦使出全力,压制不住自身妖气,到时候可就糟了。
要是知吉凶的千在这里一定会阻止自己前去赴会的。
“你到时候可不要把本事都露出去了,保不齐人家能认出你的玄功,怀璧有罪的道理......”维奇胳膊肘碰了碰路西,见对方毫无反应,便转过头去,却发现后者已经呼呼大睡了。
“真羡慕粗神经啊!”维奇叹了口气,也闭上眼睛养神。
细雨一直下到了傍晚仍旧不休,一辆黑色加长版轿车渐渐驶离了市中心。
柳白和维奇二人都穿着得体修身的西服,系着领结坐在车中,就连充任司机的吴刚也是将头发束得一丝不苟,穿着一套穿黑色的西服,精壮的肌肉几乎要将西服撑爆。
车子平稳的急速行驶了将近一个时辰,一路上维奇四顾,发现周围的景色日渐空旷寂寥,似乎又来到了某处郊外,维奇都不确定这里是不是重庆安全区内了。
“柳兄,还没到吗?”
“到了。”
维奇闻言从车前挡风玻璃向远处望去,瞳孔顿时一缩。
神殿般的恢宏建筑仿佛从山谷中升起那样出现在裂谷对面,前方是一座白色的大理石长桥,似乎这是唯一通向对面那做建筑的道路了。
在裂谷底部的河流上竖着细长的白色石柱,这座奇迹般的桥梁就建在那些石柱之上,河水溅起的水花形成了浓密的白雾,这座桥像是高筑在云中一样。
这座桥的建造宏伟古朴,真是难以让人相信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有这样的伟迹,而它坐落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简直令人不敢相信它是人类的建筑物,而觉得自己抵达了神国的边缘。
车子压上长桥的那一刻便陡然降速,几乎是以普通人步行速度一般前进,就像是个上圣地朝拜的虔诚信徒一般。
“贵府邸当真是宏伟。”维奇不免咂舌。
柳白闻言从前座回首一笑:“此处是我柳氏一族的主家,一般只有主家和各位长老才有资格住在这里,而我也是只有家族年会的时候才有资格来上一趟。据传我族先辈是从西欧来到华夏的,而我族也是秉持西方贵族的礼仪家规,魏兄路兄不要见怪。”
“无妨。”
“本来我还怕我找的师傅为两位定制的衣服不合身,没想到魏兄穿上这身行头啧,真是完美!”也不知柳白是阿谀奉承还是真心赞叹。
维奇只是礼貌地笑了笑,一旁的路西不屑地撇了撇嘴,自顾自地挖着鼻孔。
维奇摇下车窗,一股清风扑面而来,远处还可见雨丝飘摇,然而此处似乎有某种无形之物将雨水隔绝在外,只剩那清冽的感觉。
天有些暗了,变得灰沉沉,以这样的速度,想要抵达彼岸估计还要一刻,维奇有些无神地望着桥底下的江水,若有所思。
即使是寒冬时刻,这条无名的长江支流都上演着令人惊心动魄的生命之歌。
宽约七八米的水面上,水花激荡,湍急的水流中一条条体格硕大的肥鱼竟逆流而上,争先恐后的跃出水面,附着水花的鱼鳞在微弱的月光下下闪着诱人的银光。
密集的洄游鱼群吸引了很多贪婪的肉食动物,不过由于这种被称为鲟鱼的块头实在是很大,最长可以达四米,千斤重,小只的也有一两百斤,仅有少数凶猛的肉食动物才有捕猎鲟鱼的资格,此刻天上飞着的七八只金嘴雕就是其中一种,虽然金嘴雕的体型还比不上体格最大的鲟鱼,但是天生的凶猛和巨大的力气,能够使得它从众多捕猎者中脱颖而出,它往往在十米的高空盘旋着,一旦锁定猎物,就一个猛子冲下来,强有力的铁钩般的双爪一下子将鲟鱼抓出,飞到七八米的高空再将激烈扭动的鲟鱼放开,等到鲟鱼摔死,它再飞下安心的享受着这顿美餐。
一只金嘴雕眼神锐利的盯上了一只被激荡的水流冲的稳不住身体的鲟鱼,随即如出弦的利箭俯冲下去,紧接着又冲了上来,抓着一只足有两百斤重,鱼鳞呈淡淡粉色的大鱼扶摇直上。
鲟鱼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命运,不甘的扭动着,金嘴雕飞了一段距离忽地发出嘹亮的叫声,双爪一松,鲟鱼在天空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的坠了下去,狠狠摔在地上。
都是为了生存,却只能斗个你死我活,这可真残酷。
维奇收回心神,望着慢慢靠近的柳家府邸,心犹如古井不波。
第三百八十三章 白沙
温暖的香风迎面而来,直催人醉。
在彬彬有礼,训练有素的侍者的带领下,维奇四人缓缓步入这次聚会的地点。
这是一个足足有四个足球场般大的庄园,在庄园后方就是层层绿荫道,有十几条道路通向山谷深处的宫殿城堡,但显然那里不是对所有人开放的。
庄园被一条人造的小溪分割成两块,河水中金鳞点点,显然养的不是凡物,溪上架设有四座白玉镶嵌的石桥,此刻庄园内已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贵妇们穿着缤纷华丽的礼服,犹如群星闪耀,老爷们皆穿着与之相衬的燕尾服,还能看见一群小家伙们也穿着一身正装正在偌大的庄园内嬉戏打闹,也有不少少年少女们正在攀耳交谈真是和气融融的一家人。
庄园内种有金桂,雏菊,雪梅,蔷薇,百花竞放,竟是将一年四时的美物都聚齐了。
再加上那飘洒在空气中的高档香水味,的确让人身子骨酥酥的,像是投进了温柔乡。
维奇转身望向远处,那却是黑沉沉的狂风骤雨之夜,而相隔不过千米,这里却是个亮如白昼,温暖如春的地方,这其中对差,是在让维奇有些不舒服。
自下了车,柳白便目不斜视,时刻保持着自信强大,从容不迫的微笑,即使是与维奇二人对话,也是嘴皮不动,通过秘法传音,看样子他已经将自己武装好了。
他走在最前头,而吴刚似乎也得到允许,伴在一旁,而维奇和路西则紧随其后。
面对这种场面,出身血族城堡的维奇还能保持从容,但一旁的路西却是一路上东张西望,就像是个刚进城里的乡下小子,每当有侍者端着酒水果盘路过时,那盘子之上的食物便会瞬间落入其口。
幸亏柳白走在前头没有回头,否则他会明白自己的台已经坍了。
维奇也注意到自己一行人初进入会场,就有几道目光落在了自己几人身上,那目光中所带的情绪各不相同,但至少从中可知,柳白在柳家的地位并未像他所说的那般凄惨。
刚过了白玉桥,就有一青年人拦在了柳白面前。
青年人气宇轩昂,身形健硕,相貌虽不是非常英俊,但是自有一股男子汉的坚毅气质,尤其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犹若鹰隼,唯独嘴角挂着的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使人觉得此人颇有些高傲。
只是他一开口那副公鸭嗓就破坏了维奇对他的所有好感:“哟,这位不是我的手下败将吗?老四,听说你那如水酒家弄的风生水起啊!怎么样,今晚敢不敢拿那个当赌注,跟二哥我赌一场?”
“小弟我倒是不怕,不过倒是敢问二哥又能拿出什么对等的赌注呢?”柳白还击道,“据我所知,家族给你的那几处产业可都被你祸祸完了啊!听说你还在别家的赌场赊了一笔不菲的钱,钱不够可以找我商量嘛!谁叫我们是该死的兄弟呢?”
柳白“兄弟”二字说的可谓是咬牙切齿,两人之间显然有着极大的仇怨。
而那青年人也有几分养气功夫,遭柳白挤兑也不红脸,只是意有所指地嘲讽道:“哼!某人再努力又有什么用,莫不是你真的以为自己能当上下一任家主不成!别的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你的秘密,我的好兄弟!”
柳白闻言立刻狠狠地瞪了青年人一眼,周身元气一迸,竟是先急了。
“别急啊!我还要给你介绍个老熟人呢!”青年人伸手一招,口中喊道,“白壮士!”
维奇朝着那个方向望去,看到正在十米远处一张酒桌上独自饮酒的壮汉回过头来。
那男人看起来好似五十多岁,正是老当益壮的年龄,相貌粗豪,天庭广阔,浓眉大眼,穿着一身极朴实的衣服。他的脸上泛着红光,好像刚刚喝了不少酒,双眼半开半阖,倒像只醉猫。
在他睁开眼向维奇望来的一刹那,一道尖锐的精光一闪而过,蓦地维奇好像感觉到巨大威胁般,毫毛瞬间竖立起来。
“是个高手。”路西也脸色一僵,咀嚼的速度都减慢了几分。
下一刻,那男人便立了起来朝维奇等人走了过来。
一起身方见这个豪汉身材魁梧,宽肩窄腰,只是象征性地披着一件黑色西服,半开的衬衫内可见古铜色的皮肤上肌肉虬结,仿佛钢筋水泥浇筑,一块块向上贲起。行走时,步履稳定,渊停岳峙,仿佛是一座大山在移动,但绝不会给人蠢重之感。
“白沙!枉费公子对你礼待有加,没想到你却是这种狼心狗肺之人!”维奇没想到却是一旁向来沉默寡言的吴刚率先说话了。
叫做白沙的壮汉也不理会吴刚,只是望向一脸失望的柳白拱了拱手道:“好久不见,柳四公子。”
“为什么?”柳白脸露惋惜地质问道,“是我哪里对不住先生了吗?”
“柳四公子谦逊有礼,待我自然不薄。”还没等柳白追问,白沙便紧接着说道,“只是白某是个世俗人,谁给的钱多,我就为谁效力。”
“他许诺给你什么,我能给你两倍!”柳白此刻十分意气地道。
白沙天庭宽广,两眼开阖间精光有神,一身酒气已消散一空,气度非凡,站在柳白等人面前就如高山峻岳般,
他直视着柳白片刻,接着摇了摇头:“有些东西不是公子能给得起的。”
“跟他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白壮士我们走吧!”青年人得意洋洋,有白沙在旁,他似乎丝毫不在意跟在柳白身后的维奇和路西两个陌生年轻人,径自扬长而去。
白沙又朝失魂落魄的柳白拱了拱手,也紧随青年人而去。
“柳兄,没事吧!”维奇摇了摇柳白的肩膀,后者才回过神来。
“让魏兄见笑了,那个人叫柳致远,在我们这一辈中排行老二,是我大伯的长子,我大伯是现任的家主。”柳白说道,“是个无耻卑鄙却又难缠的烦人东西!那白沙本来是我府中的宾客,几个月前不辞而别,没想到是被柳二这东西给挖走了。”
“嗯。”维奇轻轻应了一声,从刚才三人的交谈之中维奇就已经将他们的关系推测出了个大概。
“依魏兄路兄看,这白沙实力如何?”柳白试探着问道。
“一流高手。”维奇如是说道。
柳白闻言脸上却浮现了几分惊喜之色,白沙之强他是早已知晓的,本来白沙便是他为这年底聚会准备的杀手锏,没想到却意外被柳二给挖走了。
他最怕的就是维奇和路西两人见到白沙顿时就被吓破胆,失去了一战之心,但维奇二人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淡定从容,听维奇的口风也不见得怵他,柳白心中对于维奇二人的期待又高了几分。
“五毒果然不负虚名。”柳白心中不禁感叹。
维奇此刻心中倒是有些不安,白沙精气四溢,举手投足间元气鼓动不息,显然已经迈入了一流高手的行列,以他这实力若是入了联邦政府想必无需多久就起码能混个少将军衔。
若是毫无顾忌,全力以战,维奇当然不怕,但是到时候却会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如此想来,确实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不过眼线既入虎穴,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魏兄路兄,请随我去见几位族中的长辈。”
柳白在前方引路,穿过重重宾客,来到了庄园的最内侧,一路上也只有寥寥无几的老爷贵妇跟这位柳四公子打招呼,似乎柳白这一脉的确被柳氏一族冷落已久。
忽然,柳白便撒开腿朝一处奔了过去,让维奇和路西措手不及。
“爷爷!”柳白小跑着扑入了一位坐在宽大檀木上的矮小又干瘦的老头怀里撒娇,亲昵地蹭了蹭后者的脸,两人的关系十分亲密。
“诶哟,我的乖宝贝!你都多久没来看爷爷了!”老头喜笑颜开,脸上的褶子一层叠着一层。
“我也得做出点成绩才好意思来见您啊!”柳白笑着直起身来,这才介绍身后的维奇和路西两人,“爷爷,这两位是闻名天下的五毒,分别是毒蛇和蟾蜍二位先生。”
老头手中拿着一支烟枪正斜兜了维奇和路西一眼,神态阴鸷,双眸犹如利剑,开阖间刺得人心生寒意。
而站在他身边的两人却犹如一座巨塔,四肢粗如树干,满脸横肉,由身体露出衣外的部分可推测出,这两人掩藏在衣服下的部分同样是肌肉虬结,硬如钢铁。
老头没有立即回话,而是沉默着审视了维奇二人片刻,才不动声色地说道:“老夫我虽然久居宅中,不问世事多年,但也听闻过五毒之名,没想到两位先生竟这般年轻,真是后生可畏啊!”
“只是我二人学过一些驻颜之术罢了!”维奇手心已经捏出了汗。
这套说辞骗骗柳白还可以,但想骗过老头可就难说了。
眼前的老头可是柳氏一族的实际掌权人之一,地位可能甚至在家主之上,剁一跺脚,重庆就会抖三抖的大人物!
第三百八十四章 女儿身
路西的衬衫后背都湿了,虽然他从眼前的老头身上感觉不到半分元气,但面对老头的眼神,他总觉得一阵心慌,若不是维奇在一旁应答,他早就露出马脚了。
“噢,怪不得,看来是老夫眼拙了。”老头露出了然之色,似乎没将维奇的身份真假放在心上,转头又和蔼地对柳白嘱咐道,“先去给你那些叔公姑婆请安吧,可别失了礼数!哦,对了,你三叔几日前也回来了,还念叨着你呢!”
“三叔也回来了?”柳白喜出望外,从地上跳了起来,似乎只有在他最亲切最熟悉最信任的人面前,他才会露出符合他年纪的小孩本性。
“去吧去吧!在东苑那边。”老头笑着挥了挥手,柳白便带着维奇等人离开了。
笑眯眯地望着柳白四人走远,老头的笑容才渐渐消失,他招了招手,其身旁的一名壮汉便立刻弯腰俯首帖耳。
“去查查那两个人的底细。”老头语气森严,
那名保镖应了一声,便大步离开了。
“魏兄路兄,那位是我的亲爷爷,是我在这族中为数不多的真正的亲人了!从小他就最疼爱我,爷爷也是我族的长老之一,掌有实权。”柳白颇有些兴高才烈,连走路都有些轻浮,“我接下来带你们去见我的三叔,他可是我族公认的天才,也是守护我族的强者!他还是华夏联邦总部的客卿之一,联系着我族和联邦的关系,也正因为如此,他也是我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长老。”
一听到“联邦客卿”,维奇顿觉不妙,不好的预感愈发浓烈,立刻出声道:“柳兄,不知哪里能行方便,有些紧张。”
柳白一愣,随即善解人意地笑了笑:“也罢,就让吴刚带着你们去,我去拜见过三叔就与二位前辈汇合。”
“也好。”说完,维奇拉着路西便走。
“我可没尿。”路西咕囔着。
“罗嗦什么!”维奇低声一喝。
看着维奇和路西拉扯的背影,柳白对身旁的吴刚嘱咐道:“吴刚,照顾好两位前辈。”
“是。”吴刚心中对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五毒”十分怀疑警惕,但他对柳白的吩咐只有尽力完成。
柳白点了点头,便径直朝东苑走去。
东苑乃柳府长老居住重地,从庄园得步行一刻钟,穿过重重林荫才能到达,十分偏僻。
这里气候四季如春,斑斓蝴蝶穿梭在花田之中,走过田埂,便可见几间精致的小屋。
“三叔!”还未出花田,柳白便喊。
不久,便有一名披着黑色大氅,头发半白的中年人带着融融笑意从屋内走出。
柳白一见却大惊失色,脚底运气,飞似的扑入中年人的怀里。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中年人,不敢相信他就是自己印象中那位丰神如玉的三叔,一抱间竟发现三叔的右袖空空荡荡,泪花立刻蹦出眼眶:“三叔,你的手......”
三叔苦笑着摸了摸柳白的头:“断了一臂,丢了一剑,但和千百将士,数万无辜百姓的性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三叔我能捡回一条命,就已经是菩萨保佑了。”
柳白立即联想到一周前,在武汉发生的巨大轰动,眼神一震:“难不成三叔你参与了那场大战?”
三叔点了点头:“华夏联邦总部那些老怪物们不知道如何预知到了武汉将发生灾祸,当时我正休假打算回来参加年会,没想到途经武汉正好接到了这倒霉差事。”
柳白口中的三叔正是那一夜阻截维奇的联邦军主力黑剑柳一卫。
他此时的样貌与一周前相比可谓是凄惨无比,发根斑白,断了右臂,气息虚浮,显然是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连境界都倒退了几节。
“三叔......”柳白望着亲切熟悉的那张脸,却不知道该无何安慰他最爱的三叔。
柳一卫从小在族中崭露头角,受到族内长老的重点培养,他也不负众望,十五岁跻身准一流高手之列,十九岁那年单人只剑血屠了当时柳府的三个敌对势力共计千余人,二十六岁剑法通神,三十四岁那年迈入超一流高手之列,成为柳氏一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长老,更是被华夏联邦尊为客卿。
按照所有柳府之人的设想,柳一卫一路高歌猛进,将坐上华夏联邦的高位,带领着柳氏一族成为华夏第一家族,甚至在其有生之年堪破大道,破碎虚空。
然而所有的希冀都破灭了。
柳一卫摸了摸柳白的眼泪,反倒安慰起柳白来:“你可别小看三叔了!不过是丢了一臂一剑而已,又算得什么!那妖物的确是有毁天灭地之能,见识过那种层次的力量,反倒对三叔的修行有利呢!”
柳一卫豪气冲天,深信他的柳白渐渐止住了哭泣。
只有柳一卫心中一叹,他不是自欺欺人之人,在那一场惨烈的战斗中,他断臂丢剑,道心被破,道基受损,几陷于死,即使柳府能搜刮来天下奇药,自己恐怕也再难得寸进。
他这前半生顺风顺水,璀璨四射,横扫敌手,没想到最后竟落得这副凄凉境地。
望着眼前年轻的脸,柳一卫不禁回想起年少时的往事。
当时他那一辈中唯有柳一卫和柳白的父亲柳三笠风头最盛,文韬武略,被柳府上下誉为双子星。
两人是同父异母的胞兄弟,性格却似水火不容,柳三笠生性稳重,而柳一卫年少时却是个桀骜不驯,到处惹是生非的主儿。
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比武对决,柳三笠隐隐都要压过柳一卫一头,更为家族中长老器重,因此柳一卫年少时一直将柳三笠当成了竞争对手。
按照两人的轨迹,本来柳三笠应该成为柳府的家主,而柳一卫则称为柳府在外的利剑。
谁都没想到柳三笠在一次对敌行动身中毒箭不治英年早逝,只留下孤儿寡女和一名尚在襁褓的孩儿。
柳一卫在柳三笠坟前过了三天三夜,起身后便单身只剑冲入那敌人势力,将寨中千余名高手屠了个干净,此后在华夏声名大噪。
后来柳一卫放弃了家主之位,家主之位落到了另一脉也就是柳致远之父手中。
那之后二十余年,他专心剑道,一洗身上桀骜浮华之气,仿佛他哥的灵魂注入在他身上重生一般。
柳一卫副抚摸着柳白白嫩的脸蛋,手不禁颤抖:“我们那会儿,时势动荡,柳家子弟年少就要领命出征在外,生死无常,当初你出生后,你父亲便时常跟我开玩笑,叮嘱我要是他死一定要照顾好你们母女。回想过去十几年,我真是愧对兄长啊!”
原来柳白是女儿身,只是不知用了什么秘法,可以将女性特征隐藏大半。
此刻她闻言泪珠簌簌落下,急忙道:“三叔你别这么说,要不是你,我和我娘我弟早就沦落街头了!”
“这豪门之人啊,生性凉薄得很。”柳一卫叹了口气,便又重新换上笑容,捏了捏柳白的脸,“才一年未见,我的侄女就出落得亭亭玉立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恐怕这幻颜秘法也遮盖不了你的身份了,尤其是这一哭,梨花带雨,恐怕那些小伙子见了都要心动!”
柳白破涕为笑,连忙擦了擦泪水,但长长的睫毛上仍挂满了泪珠,甚是可爱。
“走吧,晚会要开始了。”柳一卫想牵起柳白左手,才发现右臂已是空空荡荡,不由又苦笑一声。
柳白见状立刻换了个方位,牵起柳一卫的左手。
柳一卫欣慰地笑了笑,便牵着柳白朝庄园走去,便问道:“今年你准备的怎么样,去年你表现的还不错,那些老东西们也都开始注意到你了。纵观你祖父这一脉的子弟之中,也就只有你拿得出手了。”
“这一次,侄女一定要拿第一,彻底让长老们消除男女偏见。”柳白信誓旦旦。
柳一卫闻言沉默了片刻,才如是说道:“我族起家百年来,没有过女主当家的例子,我和你祖父虽然在长老席中有一定话语权,但想要让那群老东西改改族规很难。”
柳白闻言却没有半点气馁之色:“我知道,但我还是要试一试!”
“这一点上原谅三叔帮不了你什么。”
“没事的,三叔,侄女也想真本事分个高低。”
“你的天资和你父亲一样,去年你十七岁便迈入了准一流高手之列,今年一见,气息又是精纯了几分,恐怕再过几年就能成为一流高手了。只是那旁系出身的柳风的确是是罕见的大将之姿,就连我和你父亲年轻时候也比不上他,何况他又长你几岁,这次晚会比试,你切莫逞强。”柳一卫如实说道,“做不了家主也无所谓,你军校毕业后我和你祖父给军部打个招呼,让你在重庆当个大校,我想无需多久就能成为一名少将了!你生性好强,在军部打拼几年,做出成绩,到时也不稀罕做个什么家主了。出人头地后,你也就不需要隐瞒性别,谁还会看不起你们母女。”
“嗯。”柳白应了下来,但柳一卫却知道这个侄女仍旧不甘心,想争个家主之位,扬眉吐气。
第三百八十五章 舞台剧
“噢对了,前不久我招揽了五毒中的毒蛇和蟾蜍,有着两位前辈相助,我想那柳风再惊才绝艳,双拳也难敌四脚。”
“五毒?”柳一卫眉头一皱,“我们虽然不是和华夏联邦完全一心,但我们之间利益密切,你少和这种反动势力走太近。何况用毒这种歪门邪道的又会是什么正派人物,这种人少去打交道。”
“侄女明白。我此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通过几天下来的相处,侄女发现他们也没有传闻中所传的那么邪恶。”出于交情,柳白还是尽量在维护维奇二人。
“哼!”柳一卫不以为然,“这些常年混迹江湖的最懂得伪装,骗取人心,你涉世未深,可不要被骗了。”
“知道了。”柳白嘟起嘴回道。
柳一卫膝下无子,十几年来最宠爱这个侄女,见柳白这副模样,一肚子训斥自然说不出口,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至于五毒,不管是真是假,估计也是想乘上柳家这艘大船,为名为利而已给他们几百个胆子料他们也不敢动柳白一根毫毛。
另一边,吴刚领着维奇和路西大步走在前面,他一刻不守在柳白身边便觉得心慌,心下只想身后两个骗子早点解决掉屎尿,让自己回去复命。
可是身后的那两个混蛋却在庄园内流连忘返,一会儿拿起一串葡萄细致地剥起皮来,一会从侍者拿过两杯酒觥筹交错,丝毫没有想去方便的意思。
好在两人只如乡巴佬似的在这会场内胡吃海塞,还没猖狂到去骚扰贵妇小姐的地步,而庄园内的宾客又都是极有修养的,对这两个年轻人的无礼行为也只是偶尔偷来鄙夷的一瞥而已。
倒是为难了一旁的吴刚,在场的许多人都知道他是柳白的贴身侍卫,他在这就等于给柳白丢人现眼。
他虽然已经催促过十余次,但维奇和路西只是随口应应,全当耳旁风。
最后维奇和路西索性落座在一处偏僻无人的酒席上,开始大吃大喝起来,立在一旁的吴刚不禁捏紧了拳头。
若不是柳白屡次嘱托自己要照顾好这两人,他早就按耐不住脾气了。
其实维奇和路西自有心中打算,进这庄园短短十几分钟,维奇就觉得自己的身份差点暴露了,相信此刻已经有不少人暗中在打探自己二人的身份了。
他现在的想法就是和路西平安无事地在这偏僻的角落蹭一顿饭,等宴会结束后和柳白打声招呼,早点离开重庆。
“请问我能坐这吗?”
维奇闻言抬头,在他面前站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如同标枪一般腰脊挺得笔直,稍显得瘦削的身材配上棱角分明的外表,糅合出一种俊逸的气质。他的头发浓密且顺滑,如同柳条般丝丝分明地垂下,只不过他那与众不同的墨绿发色,让他看起来特立独行,始终挂在嘴角边的笑容和他那清澈的双眸使他充溢着魅力。
不等维奇二人回答,在吴刚惊讶的目光之中,那青年便坐在了维奇身边的座位上,也不在意桌子上堆着的食物碎渣,挑了一套干净的餐具,便开始吃喝起来。
维奇能感觉到,随着他走到这里,瞬间多了许多目光投向这里,这个偏僻的疙瘩角落仿佛瞬间万众瞩目,而这都是因为身旁这个青年。
“柳风,两位兄台如何称呼?”叫做柳风的青年自顾吃喝,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看都未看维奇二人一眼。
“柳风,这两位先生是柳白少爷的贵客,你可别乱来!”一旁的吴刚却很忌惮这名青年,抢着警告道。
“哦?”柳风挑眉,望了维奇和自始至终都埋头吃喝的路西一眼,又看向吴刚,“你把我看成什么样的人了啊!话说我看你实力又精进了不少,等会我们较量一番。现在嘛一起吃饭吧!要吃饱饭才有力气打架嘛!你整天陪着你的柳白少爷,估计也没用过晚饭吧!坐下吃吧!那些老爷小姐们,估计是不会跟我们这些下等人坐一块吃饭咯!”
“这话我同意,就算要分个生死也要吃饱饭,话说硬骨头你都站这么久了不累吗?”路西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吴刚又警惕地望了柳风一眼,才缓缓入座。
柳风见状一笑,又埋头吃喝起来,也没再追问维奇和路西的性命。
一时间四人竟相安无事地比邻而坐,沉默地大口吃喝着。
出奇地,虽然有许多或明或暗的视线投向这里,却没人靠近这张酒席五丈之内,而这四位主角却是安之若素的样子。
突然,一声惊呼将所有视线扯了过去。
在庄园最西边的土地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接着白气从缝隙中泄出,方正的约一千平的草毯陡然脱离地面,上升五六米,同时各种器械犹如凭空产生一般从地下的空洞中弹出,架设在两旁,竟然在短短十秒内就组成了一个华丽的露天高台,五彩的灯光投射在高台上。
“还有饭后表演?”路西摸着肚子半靠在舒适的椅子上,他们虽然处在最后排,但因为高台合适的高度,他们可以清晰地越过重重人头看到高台上的景象。
更让人惊诧的是,黑色的半空突然亮起一块几十丈高的亮屏,竟是维奇在重庆市中心所见过的超大全息投影,而在这里权充当个荧幕背景了。
“好大的手笔,也不怕被别人骂。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柳风冷冷地笑着。
“热烈掌声感谢天宇学府优秀的学生歌舞团莅临鄙府进行表演。”沉厚的男低音清晰地在庄园内响起,随即便是庄园内宾客们雷鸣般的的掌声。
夜空中突然出现一汪碧湖,湖水清澈见底,湖面荡漾起层层涟漪,四周生机旺盛,长满了各种稀罕的植物。灯光投射下整片东边像是旭日东升,不消片刻便将黑暗驱散,明亮却并不刺目。
花朵开始绽放,妩媚地迎接着晨曦,花瓣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
就在这一片美丽动人的湖边,数只美丽的孔雀从天而降,落在了湖边的草地上。它们迎风招展着自己华丽的羽毛,矜持地漫步在点缀着花朵的草地上。
晨曦在它们身后照耀着,微风轻轻拂动着它们美丽的外套,湖水映衬着它们引以为豪的美貌,在湖边,它们开始舞动起完美的舞姿。
似乎连水中的鱼儿也被它们美妙的舞蹈所陶醉,从湖中吐出连绵泡泡,为它们喝彩。
采花逐风的蝴蝶也扇动着自己精致的翅膀飞舞在孔雀们的身边,甘愿作不为人重视的伴舞者。
百鸟也陆续从远处赶来,加入到舞蹈的行列,翩翩起舞,一声又一声婉转嘹亮的啼叫,为舞蹈加入了美妙的音符,使得孔雀的舞蹈更加完美,更加使人陶醉。
似乎孔雀们也舞累了,它们徐徐地停止了优美的舞姿,走到湖边。湖水中倒映出它们仪态万千的美丽,它们似乎骄傲地欣赏着湖影中的自己。
忽然它们脱下了华丽的外套,倒影中她们眉目如画,风华绝代,孔雀竟变成了活色生香的姿态动人的美人。
外套化为一只只孔雀飞走了,美丽的女人们在温和的湖水中畅泳。
她们在湖水中上演了一幕令人震撼的水中舞蹈,妩媚的神情,翩翩动人的舞姿,伴随着鸟儿们的音乐,她们在水中舞动着修长的四肢。
蝴蝶们不甘寂寞地飞临湖上,追逐着她们在湖水中的身影。
水平如镜的湖面荡起层层的水波,湖面映照的晨光在被搅动的湖水中碎成无数金鳞,闪闪生光。
这美妙的场景令舞台下的老爷小姐们看得目不暇接,深深陶醉在重金打造下营造的浓郁气氛中。
处在最后拍的四人倒是对这些毫无兴趣,维奇只是在初时抬头望了一眼,再次为而人类科技而感叹。
路西仰头吞下一串葡萄,漫不经心地朝东边如梦如幻的舞台上望了一眼,便重新俯身要去拿一杯香槟来润润口,忽然他的手顿珠,难以置信地抬头再次朝舞台望去。
他揉了揉眼睛,半晌后才推了推身边维奇的胳膊:“你看那个当中的女人,怎么那么像暴力女......”
维奇怀疑自己是听错了,抬头眯起眼睛望去,当视野中的她也回首望来的那一刻,眼神交错间,维奇的心跳停滞了。
酒杯摔在柔软的草地上,昂贵的酒水撒了一地,晶莹的水珠从草尖顺着划落,倒映放大出蟋蟀的瞳孔。
那女人穿着一袭轻薄蓝裙在湖面起舞,脚尖一点便有微微涟漪散开,那对眸子宛如绿洲中清澈的湖水,眼神又像是千年冰封的雪山,秀眉细长入鬓,肌肤欺霜赛雪。
东西两端,其间数千宾客在一瞬间都模糊了,连带那台上其他翩翩起舞的美人。
维奇起身,脚猛地一踏圆桌,朝着舞台飞去。
狂风猎猎,在万众瞩目之下,那有着淡金色碎发的年轻人身着修身的黑色西服,穿透无尽的黑夜,向着那明亮温暖的晨曦,向着那澄澈如洗的碧湖,想着乃空灵如谪仙的女子。
第三百八十六章 百合?
后来的后来,维奇才明白,人或妖不是活一辈子,也不是活几年几月几天,而是活在那么几个瞬间。
或痛或悲,或喜或狂,只有那么几个瞬间可以证明那他们是鲜活的,而并非泡沫般虚幻。
而这一瞬间,他是活着的,那炙热的心跳如同火山喷发的前兆。
草地上的那些贵族们瞠目结舌地望着这个失礼的男人从他们的头顶飞过,却无一人来得及阻止。
而这一切都在维奇的视线里渐渐褪色,只剩下那立在湖中同样凝望着自己的那个女孩。
相拥。
这是维奇第一次在清醒的意识下触碰子妍的身体,很柔软,很温暖。
子妍怔怔地被维奇抱入怀中,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了半秒,才明显松懈下来。
从小接受残酷刺客训练的他冷酷无情,实在有些不习惯与人如此亲密的接触。
而以往历史中的敌人通常还未靠近他三尺之地就已经成了自己的剑下亡魂。
“松开,如果你还想要的话。”
确实是子妍,而不是与其长得酷似的人。
维奇松开怀抱,却依然抓着子妍的手臂,生怕一松开眼前的人就如同泡沫消散了。
这时候庄园内的大多数人都回过了神,包括台上表演的其他舞者也都从惊愕变成了不知所措,不过出于舞者的专业素养,他们仍旧按照着原来的舞蹈流程继续表演,只是这样一来,站在台中央四目相对的维奇和子妍就更加显眼了。
“这男的谁啊!”
“这也是表演的一部分吗?”
“我之前看见这男的不是跟在柳白那小子后头嘛?”
庄园内的老爷小姐们议论纷纷,而柳家不少的大人物也将视线投向了这里,但或许是谁都不敢肯定发生了什么,没有哪家的人第一时间出来阻止。
“诶!魏兄!他怎么到台上去了?”柳白和柳一卫刚从后院来到会场便看到了这一幕。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五毒之一?”
柳白点点头,但还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他也想不通魏兄怎么会和他们学院的舞蹈队扯上干系。
“你怎么会来这,你是特地来找我的?”
“不,跳舞。”子妍的眼神没有躲闪,仿佛他真实破天荒地金盆洗手,不再做他的刺客,而是竖起脚成了芭蕾舞演员。
原来子妍也会幽默,只是无论如何他的语气都是冷冷的,让人听不出他倒是是否在开玩笑。
维奇心中早已笃定,子妍是特地来这找他的,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去向,但此时则写都已经不重要。
失而复得,这份喜悦在维奇心中荡漾开来。
他少有地直视着子妍的眼睛,鼻息变得有些重,压抑的情愫通过炽热的眼神毫无保留的释放开来。
子妍还从未见过维奇这个样子,但她却知道维奇想要干什么,她有些慌乱,但下一秒她便恢复了往日的冷酷。
“别拿命犯险。”
维奇打了个冷战,心中的炙热也减了三分,子妍可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现在怎么办?”等重逢的狂喜和浪漫血液退去,维奇也觉得现在的场面有些骑虎难下,为自己刚才的鲁莽而懊悔。
向四周一瞥,那些舞蹈演员还在尽职地按照剧本继续表演,只是立在舞台中央被一只只天鹅包围的自己二人却呆立不动,交谈许久。
这样下去,可是收不了场了。
“大不了,我们三人从这杀出去。”维奇挺起胸膛,在子妍面前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
“这里是柳家的老巢,高手云集,何况现在川渝地区正属于一级警戒,你能杀到哪儿去?”子妍毫不客气地嘲讽道,“真把自己当杀神灾星,能把几座安全区翻个天了?”
维奇脸一红,却找不出什么辩驳的话。
舞台剧的表演已到达最后的**,几百只天鹅用元气幻化出洁白的翅膀,朝湖的远方飞去,流光四溢。
“保持镇定,跟着我做。”
在维奇惊诧的目光中,子妍幻化出一对柔顺洁白,栩栩如生的羽翼,每一根羽毛的纹理都如此真实,她自原地升起,低头俯视着维奇,仿佛是用眼神催促着他。
维奇没有犹豫,一对黑色的遮天之翼从两胛打开,这不是他的魔鬼之翼,也是他用元气幻化出来的,虽然没有本命之翼操纵如意,但放在此刻却是正合适。
维奇跟随着子妍高高飞起,一白一黑在碧绿的湖光映衬下,开始交织旋转,扯出几道唯美的流光。
台下的客人如痴如醉地望着这最后一幕,大多数都相信了这是这本舞台剧的特殊设计而只有少部分人仍然心存怀疑。
“那女人对元气的操控细致入微,是这方面的大师啊,也许比我还要强。”柳一卫在柳白身边淡淡地说道,“你们学院舞蹈部还有这样的人?”
“这个以前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个人。”柳白迟疑地道。
“那个你说的五毒实力也很强,他们两人又显然认识。”柳一卫越说柳白心中便越来越没底。
确实他与这两个自称五毒的年轻人认识不过几天,因为家族聚会在即,也没时间好好调查他们的底细,现在想来自己是自欺欺人,一切都往自己想要的那个方向去思考了。
“疑人不用,秘密太多的人不会简单,不管他们是不是五毒,今夜过后,不要与他们有所交集。”柳一卫说道,“你知道树大招风,你这两年在族内名声渐起,有的是人想要搞你。”
柳白一惊,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连连称诺。
舞台开始被巨大的机械臂迅速的拆卸,地面一震,隆起的高地也缓缓下降,与地面重合,若是不仔细去看,根本发现不了其间的缝隙。
而那些结束表演的演员则来到了庄园之后一个宽敞的化妆室进行卸妆。
说是化妆室,这里简直像个皇宫的会客厅,足足有近千平方,高级的梳妆台列成八排,即便如此,其间的过道也如马路般宽敞,上百名舞蹈演员鱼贯而入,也丝毫不显拥挤。
维奇跟着子妍落在队伍后头,一路上不断有好奇或者埋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想来这些为这次表演精心准备的舞蹈演员也对自己这个捣乱的混蛋怒不可遏吧。
子妍站在角落里,眼睛望着一个方向,维奇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只看到一个中年妇女正张牙舞爪地对着一名女生大声呵斥,唾沫飞溅。
“这个天鹅舞蹈团是重庆军校舞蹈部学生组成的,那个女生是这个团长,也是她破例把我排进了这次表演的名单里。”子妍停顿了下,“是我的朋友。”
原来冷酷的杀手也会有朋友。
“那个女人是学院派来的领队,专门负责此次表演与柳家的交洽。”子妍此时像个大家长,“此地不宜久留,我和我朋友道个别,我们就离开这。”
维奇点了点头,他们俩看着那年轻的舞蹈团团长被领队呵斥了许久,之后那女人又远远地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才大步离开。
年轻的团长揉了揉眼睛,转过身朝子妍走了过来。
她脚穿一双尖而细的白色高跟鞋,行走间巧克力色的长腿隐现。隔得那么远依旧能闻见她的气息,维奇吸了吸鼻子,猜想那是用麝香和龙涎香调制出来的某种特殊香料,价值不菲。
那是个长相精致,富有气质的女孩,身材比子妍稍矮一些,行走步态间显得温婉,她露出大大的笑容,长长的睫毛上却还带着还未擦拭干净的泪珠。
“斩,你要走了吗?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对不对?”女孩将目光移向维奇,眼神不由一亮,维奇这副东西方结合的美男子长相的确少见,她大方的伸出了手,“我叫林婉儿,怪不得斩一定要参加今晚的表演,即便他是跳舞的奇才,才训练不过几天,本来也不应该参加这种大型表演的,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林婉儿点点头做恍然大悟状,连打趣别人都显得十分可爱。
子妍用拇指温柔的擦去林婉儿睫毛上的泪珠,说道:“我要走了。”
林婉儿沉默了一会,又重新绽放灿烂阳光的笑容,像是个不经世事的孩子:“我明白,你和我们不是同样的人,你有你的路要走。虽然我们才认识八天,但我在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些了。有时候真羡慕你呐,这几天我时常会幻想你过的是什么生活,我猜你一定是个女侠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走遍过大江南北的那种,这样的人生可真精彩。要是我也能像你这样就好了,不过像我现在这样也不错,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舞蹈团团长,也许以后还能领着我的舞蹈团去大江南北表演,到时候没准我们还能再相见哦!”
“对。”
两人相视沉默了一会,子妍张开双臂抱住了林婉儿。
“谢谢。”
“保重啊!”
子妍转身离开,维奇立即跟上,直到走了好远,维奇回头,那女孩还在温和的灯光中目送着他们离去。
“不再多说些什么吗?”
子妍没有回答。
“我有个疑问,你别生气哈!我就随口问问,你难道是百合?”
第三百八十七章 擂台赛
维奇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和子妍又回到了庄园。
他们躲在庄园角落的黑暗中,商议着如何离开这机关重重的柳府。
这里是柳氏家族的大本营,本身便建在凶险长江的孤山上,仅有一座高高架起的石桥与外界相连。
此处禁制重重,飞鸟难渡,想要离开这便只能乖乖地从原路返回。
但今夜是柳府家族聚会,柳府的守卫看似松散实则森严,此时溜走难免会显眼地被人盯上。
然而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柳府历年家族聚会的重头戏已经上演了。
“得,这回想走也走不成了。”
庄园的人造河两岸隆起八个石台,长宽皆为九丈,方方正正如镜面般平滑,也看不出堆砌痕迹。
维奇看见路西那个一条筋的已经捧着个羊腿率先站在河对岸的其中一个擂台上,虽然穿着锃亮的皮鞋和笔挺的西服,却是大叉开腿,钮扣大开,露出精壮的胸膛,活像个绅士海盗。
“这个橡皮人!”和路西看不对眼的子妍也注意到了这点,不免轻啐一声才道,“见机行事吧。”
柳白和一个中年男子便立在那块石台的侧方。
维奇看着那个中年男子的侧脸觉得有些脸熟,一时却也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见过他。
柳一卫似心有感应地回望过来,隔着一条河与维奇相望。
眼神接触间,两人皆是心神一震。
维奇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噩梦般的夜晚,那个破风朝自己冲来的剑士,还有他手中那把缠绕着黑色火焰的黑剑。
那一剑之威,至今回想起来都令他毛骨悚然。
柳一卫心中之惊惧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那一眼,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夜空中冷血屠杀的魔神,在无数尸骸上张开双翼,无声地朝天地咆哮。
他不由得后退半步,再望去,那只不过是个金发黑瞳,挺拔俊秀的年轻人罢了,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措不及防的幻觉。
“不会的,那魔头已经死了。”柳一卫如此安慰自己,联邦政府的信息是不会出错的。
他不禁暗笑自己武昌街道口一站已经被吓破了胆,但心中对于这个陌生而神秘的年轻人已经起了杀心。
柳一卫身边的柳白倒没发现自己这位叔叔的异样,他踮起脚尖,兴高采烈地朝着维奇挥手。
经过柳一卫的一番敲打,柳白对维奇二人虽然起了疑心,但今夜维奇二人是为了祝他一臂之力才来的,不管怎么说都得待以宾客之道。
维奇稳住心神,也朝着柳白挥了挥手,却低声对身边的子妍说道:“糟了,那男人之前跟我打过,实力强劲。”
“莫慌,你样貌大变,血族气息也能完全掩盖,他不一定认得出你,见机行事。”
维奇二人在柳一卫饶有意味地打量下走到了柳白面前,双方一时都没有开口,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还是柳白先说话了:“哦对了魏兄还未介绍,这位是我族叔。”
“鄙人柳一卫。”柳一卫伸出了左手,维奇这才注意到他右臂的袖子空空荡荡的。
维奇也伸出了手,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维奇只感觉一股锋锐澎湃的力量,从柳一卫的手心毫不掩饰地冲入自己的体内经脉,那凝视的元气化成一把把黑剑似乎要将自己的血肉刮开。
幸亏维奇早有提防,磅礴如海的元气压缩成一道道铜墙铁壁压着柳一卫的元气生生将其逼出体内。
两人元气势均力敌,最后只剩下单纯**力量的比拼。
两只手紧紧攥着,青筋暴露,骨头透过皮肤可见森白。
维奇经过祖血改造,虽然没有血脉狂暴时的巅峰层次,但也要在柳一卫**凡胎之上。
他很快便不动声色地挣脱了柳一卫的禁锢,朝着对方笑了笑。
他内心更加确定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至少柳一卫对他有很强的试探之心,即使他认不出自己,可也绝不是一件好事。
柳一卫也朝维奇笑了笑:“果真是少年出英雄啊,五毒之名柳某也早有耳闻,但没想到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阴险毒辣的家伙竟然是像魏小弟这样的英年才俊。”
“柳前辈过奖,不过是道上兄弟抬爱。”言多必失,维奇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这样的老狐狸之前根本站不住脚,索性不多做解释。
“魏兄刚才所举可把我吓了一跳,没想到魏兄还懂舞蹈表演,这位姑娘是?”柳白注意到维奇和柳一卫之间的气流有些异样,连忙扯开话题。
身为女人,柳白也不得不承认子妍容颜绝美,尤其是其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冰洁自傲的气质更是让人折服,这正是柳白想追求的气质。
“哦,碰到了几年未见的老熟人,魏某有些冲动了,请柳兄还有柳前辈原谅。”
“也无妨,这黑白天鹅双宿双飞的结局也不错嘛!”柳白体贴地打趣道。
维奇挠了挠头,他也不想在这话题上多说什么,连忙岔开:“路西这是什么情况?”
正在维奇和柳白叔侄二人聊天的时候,旁边台上的路西正和一个光膀子大汉摔跤呢。
“哦,规则是这样,族内二十岁及以下的年轻人以及他们幕下的宾客可以参加报名,以车轮擂台赛的形式在八个场地进行比赛,每个人只有一次参赛资格,最后站在八个擂台上的人再进行两两对决,正常大赛表现优秀的族内子弟会得到我族未来的重点资源培养,当然他们幕下宾客取得的荣耀也算在他们身上。按照战略来说,应该保存实力最后一刻再上去的,否则即使你能赢一两个对手,也会成为众矢之的,早早消耗完体力而下场。”柳白略有些无语地看了台上的路西一眼耸耸肩,“可惜路兄还没听我说完就上去了。”
“他就是这急性子,只有肌肉没有脑子。”
台上和光膀子男扭打在一块的路西突然被那光膀子男压在身下,那蒲扇般大的手死死箍住他的脖子生生将他扭过七百二十度,台下观战的老爷小姐们哪见过如此血腥粗鲁的场面啊,不禁发出一阵惊呼。
正当光膀子男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只见手中的“死人”忽然朝台下大喊:“你个跟我半斤八两的家伙少在背后说我坏话,我耳朵可灵着呢!”
维奇权当没听见,朝柳白拱拱手:“柳兄,既然我兄弟二人答应祝你一臂之力,定会全力以赴。我也去寻一处擂台活动活动筋骨了。”
“魏兄和路兄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我也不矫情,只要二位助我摘得桂冠,我定有厚礼相赠。”柳白拱手还礼,“我之前得到情报,白沙会在**擂台上场,柳二会在二号擂台擅长,柳风会在三号,这三人是此次比赛之中比较棘手的对象,魏兄最好还是不要和他们太早相见,至于其他人则不足为虑,只要谨慎对待即可。我会去四号,吴刚被我派去五号,此处是八号,为防止我们自家人相斗,魏兄还是挑一处其他的地。”
“好。”维奇暗笑柳白这小子情报工作做的也真够详细的,他随手指了指七号擂台,“那我就在这隔壁好了。”
“好,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上场了。魏兄尽力即可,但千万莫要逞强,你要是有什么闪失,小弟我会过意不去的。”
柳白这人真是会笼络人心的主。
柳白再三道谢后离开了,只是其身旁的柳一卫却说道:“魏小弟天资过人,此宴过后你千万别急着走,老哥我还有些事情跟你探讨探讨。”
还未等维奇婉拒,柳一卫便饶有深意地笑了笑随着柳白跨过小白石桥到河对岸的擂台去了。
“糟了,柳一卫这老狐狸八成是有所怀疑了。”
“断了一臂,气息虚浮,我干的过。”子妍说道,“若偌大柳府只有他这一位高手,又有何惧?不管他有没有识破,到时候我们尽快逃出川渝就是了。”
不得不承认,子妍的思维就是直接了当,抛弃了无用的杞人忧天,相比之下维奇倒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维奇摇了摇头,想把不好的想法晃出脑袋:“你在台下等会,积蓄实力,万一此宴变成我们的鸿门宴,那可有一场恶战要打。”
子妍点了点头,便双手抱胸闭门养神起来。
维奇又望了望八号擂台,正见路西趴在光膀子男背后,如橡胶般伸长的四肢紧紧地缠在光膀子男身上,活像只穿着西装的八爪鱼,看其样子正是不亦乐乎。
维奇走向七号擂台,恰巧看见一个穿着武者劲装的大饼脸少女一枪捅穿了一名壮汉的腹部,将其猛地跳起像扔垃圾似的扔到台下。
接着她拄枪,一双三角眼如毒蛇四顾,脸上露出狂气与煞气:“还有谁?”
维奇二话不说,一个翻身,如鹰隼扑食般一脚踹向少女。
少女枪刚横到一般,便被一脚狠狠踹中面部,拖着两行鼻血倒飞出去,当场昏迷。
“你,你,你,你......还有你!”维奇转着圈伸手连连点了围在擂台四周的几十名参赛人员,“一起来。”
第三百八十八章 殴群
“殴群”的场景实在不算精彩。
那些被激怒的参赛选手一窝蜂地冲上擂台,打算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来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而维奇则是立在原地,十根手指化作手枪,以元气包裹着体内稀释的血气为子弹向四周扫射。
几十名选手很快就像割麦子般倒了下去,并且开始口吐白沫,原地抽搐。
血族的血对于人类来说便是天下奇毒,维奇认为可比什么“五毒”毒多了。
尤其是其体内流淌的还是数万年前的龙蝠血脉,普通人更是触之即死。
维奇下手不会客气,但也不会无缘无故置人于死地,因此他将血用元气稀释了百倍才射出,可即便如此,也导致这些参赛选手全部倒地,抽搐不止。
龙蝠之血蕴含莫大威能与奥秘,即便是维奇也还在初步的体会之中,难说这些人当中不会有人因祸得福,伤势痊愈之后更上一层楼,但体质不好的可能三年两载也难好的干净。
很快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便三三两两地抬着担子上台,将几十名散落在擂台四周的伤员抬了下去,行动间这些医疗人员噤若寒蝉,都不敢靠近维奇三尺之内,更不敢抬头看一眼这个魔鬼。
一些情报灵通的宾客已经知道这个柳白带来的年轻人就是五毒之中的蟾蜍,擅长一身血毒,而刚才那一幕更是让他们坚信不疑。
维奇不是好好先生,也没有时间闲暇赛后为这些伤员驱散血毒,上了擂台生死自负。
他也不怕自己的血脉被人识破,毕竟谁也没见过龙蝠的血脉,没准他们还真以为这就是蟾蜍修出来的血毒呢。
维奇一举大大震慑了围观的参赛者,原本还在七号擂台附近徘徊的人这下子皆纷纷摇头,走向其他的擂台寻找机会去了。
这下子维奇倒有机会好好观赏一下其他擂台上的风景了。
第一个引起他注意的就是有着一头墨绿长发的柳风,碰巧的是他那擂台四周也是空无一人,参赛者唯恐避之不及,想来他在柳族之内的名声的确十分响亮。
百无聊赖的柳风感受到维奇的目光,隔着千米也望了过来,随即露出自信的笑容。
维奇也和善地朝其点点头,将目光移向其他擂台。
**擂台上,白沙已经如一座铁塔立在擂台中央,他的身周围着三个精壮的汉子,手持白刃围着他游走,而白沙则手持一杆九尺长的玄黑铁枪,岿然不动。
不知道白沙说了些什么,那三个长得酷似的男子终于忍不住了。
他们同一时间出手,手中细长白刃挥出千百道风刃,刀影几乎将白沙的身影遮盖。
维奇眼睛一亮,这三人显然练习过联击之法,且配合无间,若只是一人那还好对付,但三人联起手来,的确难缠。
维奇还未来得及为白沙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大汉担心,便听见平地响起一声惊雷,气浪掀翻了**擂台周围的数十人。
即使是千米之外的维奇都能感受到一阵强风刮得脸庞生疼,维奇眯起眼睛,他看见**擂台上卷起一道旋风,扭曲的气流裹挟着碎石,等旋风散去,那三名男子便已经东倒西歪横躺在擂台三个角落,七窍流血,生死不知,手中的白刃都碎成了几块废铁。
一时聒噪声大作,许多看客都不清楚白沙到底使了什么招数破掉了三兄弟的联击,但维奇却看得真真切切,一枪无所睥睨的横扫一枪。
被气浪掀翻的看客们对**擂台也纷纷敬而远之,白沙抱胸而立,似乎感受到维奇的目光也朝他看了过来,不过下一瞬便移开了目光。
在白沙心中,这些刚刚成年的柳家小子或者是他们招募来的那些幕客根本就不值得一看。
维奇又看了看其他几个擂台。
路西这小子终于把光膀子男给累趴下了,又换上来一个光头刀疤壮汉。
他明明可以迅速地解决所有战斗,却还是饶有兴致地跟一个个参赛人员肉搏,表演算是几个擂台之中较为精彩的了。
此时他的擂台外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泻不通,那些老爷小姐们在酒精的催化下也纷纷热烈起来,扯下领带在空中挥舞,还像酒馆中的荒野猎人一般喊着粗俗的话。
那个有些讨厌的柳二柳致远出奇地倒是有几分本事,更让维奇在意的是他手中的剑。
剑身宽厚,剑刃锋利,剑柄有一古拙苍凉的怪兽吞口。整个剑看来是由某一同种物质制作而成,纯粹得犹如一湖春水,晶莹剔透,没有丝毫杂质。
剑身上刻画着很多类似云纹的花纹,使得那柄宽厚的巨剑减了两分重拙之感,多了两分缥缈之气,一看便不是凡品。
可惜如此宝剑落在柳二手里却毫无飘渺轻灵之感,柳二剑法刁钻狠辣,主攻下三路,剑剑朝着敌手的要害刺去,招式间全然不顾防守,与其说像条毒蛇,更不如说像条疯狗。
偏偏他又是当代柳族家主的嫡子,在偌大的柳府之中也是位高权重,在年轻一辈中排行老二,一般的柳族子弟还真不敢把他怎样,至于那些幕客就更不敢对柳二下狠手了。
柳二也许也自知如此,仗着这点优势将自己这套疯狗毒蛇剑术发挥得凌厉尽致,倒是也连赢几场,甚至还有站到最后的迹象。
至于柳白也让维奇刮目相看,出乎他意料,柳白使着小巧、轻盈的弯刀,弯刀形似半圆,刃身轻薄,轻若无物,质地黝黑。
正常大刀多以砍劈为主,这样才能发挥出刀的特性,然而柳白使的弯刀招式却格外诡异,犹若飞翔中的燕子,速度极快,且多以角度刁钻的弧线攻击为主,使人难以捉摸。
柳白的刀法浑圆自然,飘忽不定,显然师承名家,唯一让维奇有些意外的是,一般这种阴柔刀法都是娇小的女子习用,男子确实少见。
至于一直跟在柳白身边的随从吴刚武功甚至还在柳白柳二之上,他习练的是一套刚猛的拳法,迅猛如豹,气势如虎,自成一派,怪不得连一向骄傲的路西都曾夸过吴刚的身体素质。
又过了一刻钟,八大擂台的战斗终于全部落下序幕。
大多数参赛人员都是柳家未成年或者刚刚成年的小子,其间战斗过程对于经历无数生死厮杀的维奇来讲着实称不上精彩,甚至有些枯燥无聊,擂台边的子妍更是连眼皮都未睁开过。
剩下的战斗按照抓阄进行二对二淘汰的赛制进行,有专门的司仪端着小箱子过来。
抓阄的结果也很戏剧,柳白和他的死对头柳致远碰上了,而维奇则和披着件白衬衫出了一身汗的路西对决,柳风和一名留着山羊胡的老头子,至于白沙则和吴刚进行对战。
家主宣布八名胜出的选手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
出了一层薄汗的柳白喜笑颜开地领着吴刚走到维奇和路西跟前,令维奇有些心安的是那柳一卫并没有在其身边。
如果可以的话,维奇是真不想再看见那人的脸了。
“魏兄路兄果然是人中豪杰,八人之中我们占了一半,这下我们胜出的希望可是大大增加了。”
“幸不辱命。”维奇也客气道,“柳兄也是真人不露相,一身刀法飘逸自然,想来等会与那柳致远较量也能轻松取胜。”
“哼!那柳二三角猫的下流手段吓得住别人,可对付不了我。”也许是因为被连胜的喜悦和即将到来的光明未来给笼罩了,柳白掩饰不住脸上那傲娇的表情。
维奇点头笑笑没有说话。
“魏兄路兄好好休息,我也要去准备了。”柳白拉着吴刚又走过桥,路上前者还不断对后者嘱咐些什么。
“路兄。”维奇学着柳白的腔调假模假样地转身对路西说道,“接下来两场战斗有劳你了。”
“包在我身上。”路西啪啪拍着胸膛,眼睛却直勾勾盯着穿着一袭白色长裙的子妍,接着又从上到下好奇的打量着。
虽然子妍仍旧闭目养神,但维奇敏锐地捕捉到其眉头短暂一蹙。
“啧啧啧,真看不出来,暴王龙也有穿裙子的时候,还是白色的。”还等不得维奇阻止,路西就用摸了无数光膀子汉子身体的汗滴滴的手拍了拍子妍的肩膀,“这样子文文静静的多好,我们家女孩子都是这样的。”
维奇看着子妍肩膀衣服上那一坨焦黄的手印,不忍心地转过了身,在心中为路西祈祷了一秒钟。
“啊!”
随即,一声震天动地的杀猪声从由近及远,然后渐渐消散在夜空。
待维奇转过身,已然没有了路西的身影。
子妍似乎只是刚刚拍了一只苍蝇,拍拍手漫不经心地道:“我提前送他出去了。”
“他这样,会被柳府的空中禁制当作误入的鸟兽对待吧!”维奇嘴角有些抽搐,“而且,他还不知道我们的计划。”
“有个耐打的炮灰帮我们吸引走柳府的火力,不好吗?”子妍直勾勾地盯着维奇,似乎只要维奇说一个“不”字,她就会随时送他去见路西一样。
“双手赞同。”
第三百八十九章 半决赛
事出突然又迅疾如电,绝大多数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听得到一声惨叫,路西就已经消失在庄园之外了。
但是柳府的安保力量却是在空中禁制出发后全面出动了,当然此时庄园内的氛围还停留在子弟比试大赛之中。
由于路西的缺席,维奇自然不战而胜,顺利晋级半决赛。
对此有些路人看客还不免感到惋惜,毕竟之前八个擂台上,只有八号擂台的表演最激烈精彩。
路西活生生把一场场刀光剑影的生死战搞成了赤膊相斗的摔跤赛,实打实,拳拳到肉,不少观众都对这个天赋异禀的小子记忆犹新。
他们实在是太想看到这个充满活力,永不服输的热血小子一直干到终点了。
但由于某个更为恐怖暴力的存在,维奇再一次成了看客,他插着西装的口袋,扫视着其他三个战场。
柳白和柳致远正打的胶着,论单纯的武技,柳白要高出柳致远一线。
但柳致远打法凶悍凌厉,在气势上要压过柳白不少,因此有几个回合,柳白都被打得左支右绌,险况频出。
若打个比方,柳白就像是个乖巧努力的学院派,而柳致远则像个常年在街头斗狠的狂徒。
虽然柳白赛前十分自信,但真到了擂台上,两人谁胜谁负,还未知晓。
另一处,吴刚换上了一副玄铁短棍,背部肌肉贲起,像只凶悍的野豹。
他的棍法和他的拳法应该师出同门,同样剽悍凌厉,每一击都像是要将天地崩裂。
只可惜他的对手白沙也是走刚猛无匹的路线,一杆九尺铁枪如臂使指,每一击都仿佛携着天地威势。
维奇目力极佳,他看得出吴刚此刻是在苦苦支撑,他的双手虎口已经崩开,鲜血顺着短棍的铭文滴滴落在灰石上。
吴刚资质极佳,若是到了军部不出几年也许就能混个将军职位,只可惜他与白沙之间插着岁月的积累。
白沙枪法霸道无俦 ,实力堪比军部少将,甚至比之中将也不遑多让,这样的人整个重庆也找不出几个。
此时吴刚完全一副舍命打法,而白沙则有守无攻,显然他是有意要锻炼一下吴刚这后生。
最后一处擂台,维奇终于知道了柳风使得是什么兵器。
是长鞭,完全透明的长鞭,快速挥舞的时候很难察觉它的存在,虽然看不见,但却可以借助风声判断。
在寻常人的眼中,柳风从容地立在擂台中央,一只手负于身后,而另一只手则像指挥着交响乐一般如蝴蝶翻飞,而他对手则像只猿猴蹿跳,脸色越来越难看,却近不得柳风三尺之地。
空中偶尔泛起一道波纹,下一瞬坚硬的擂台便出现一道一指伸的裂痕,接着便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音爆。
这次战斗比之前的擂台赛要持久胶着维奇则是在慢慢揣摩柳风和白沙的战斗方式,以及思考着如何破解他们的招数。
若没有意外,他最后要对上的就是这两个人其中的一个了。
同时他也在调息,这场子弟资源争夺赛也许只是今夜的开胃菜,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无能和伙伴再来一次生离死别。
维奇运起搁置已久的“大衍决”,在精神的指挥下游走在经络中的散落元气汇聚到一起,幻化成一条龙蟒的模样,头部高昂,前身竖起,拖曳着长长的身躯在体内转动,所过之处,残留在经脉中的元气都瞬间被吸收过来壮大了它肥大的身躯。
龙蟒在周身经络一遍遍游走,开拓着四肢百骸的经脉。
不知运转了多少圈,维奇感觉到身体微微有些发热,倏地心中升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宁静,他感到血核在有力地跳动,每一次跳动都向外输送了以前两倍的血液,血管像一条河床,血液如同流水般无声地向前流动着。
维奇感受到周身每一寸肌肉都蕴涵着力量,肌肤也在以一种奇异的频率起伏着,似乎在辅助我的呼吸,似乎又在随着外界的风向、气流、温度的变化而变化。
这是以前前所未有的感受,这就是龙蝠血脉蕴藏的神秘力量吗?
配合着龙蝠血脉以及其多次改造后的身体,“大衍决”似乎失去了它致命的缺陷,能够在自己身上无止尽地运转,甚至还能强化激发潜藏在血脉深处的力量。
没有止尽,维奇张大了嘴,他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非凡潜力,那是没有尽头的,至少是现在的自己无法想象的巅峰之路。
子妍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睁开眼瞥了维奇一眼,紧接着又闭目养起神来,只是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正当维奇沉浸在自身的小天地时,其它三个擂台也相继分出了胜负。
在战斗的后半阶段,柳白慢慢找回了内心的平稳,而每天声色犬马的柳致远则因为体能不济而导致破绽百出,最后连剑招都走了样,自然败下擂台。
而山羊胡老头子也因为被遛猴似的遭到柳风戏弄,而气急败坏地走下擂台认输。
最后只剩下吴刚还在拖着快脱力的身体苦苦支撑。
“小子,看你根骨奇佳,是块练武的材料,有没有兴趣跟着我练几年。”白沙风尘不染,脸色红润,笑呵呵地对吴刚说道。
“多谢前辈好意,我吴刚一生唯柳少主马首是瞻。”吴刚咧着牙,像一匹饿狼朝白沙扑去,便被白沙一巴掌扇了回来。
“呵,说得好听,你是喜欢你家主子吧!”
“你说什么!”吴刚像是受到威胁的刺猬,大喊一声,猛地跃到半空,举起双棒狠狠朝白沙砸下,声势惊人。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小子,你也尽力了,好好睡一觉吧!”白沙枪尖一挑,身子一侧,将吴刚手中的铁棒顺势一带,便砸在了灰石上。
下一刻,五尺高的擂台从中心裂成粉碎。
白沙一击掌刀切在吴刚脖子上,将其打晕,然后背着他稳稳地落在一旁的平地上。
在底下满心焦急的柳白连忙扶过吴刚,对白沙说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白沙微微点头:“你有个好侍卫。”
“白沙!”输了比赛而气急败坏的柳致远不耐烦地朝白沙招了招手。
白沙也不恼,朝其走了过去。
待医疗人员将吴刚抬了下去,柳白才走到维奇身边。
柳白知道自己刚才台上的不堪表现都被维奇看到了,又想起战前吹嘘的话,脸色有些不自然:“让魏兄看笑话了。”
“这有何可笑。”维奇善解人意的劝慰道,“论武技柳兄要高出柳致远不少,只是柳兄缺乏实战经验,前期才吃了些小亏。”
听了维奇的话,柳白更不好意思了,他白皙的脸上浮起两抹红晕,挠着头小声道:“平时学院里也没少做实战训练,但哪有人像那柳二一样,剑剑朝着人要害去的,一副不要命的打法。”
“真实的战场有时候比这要更残酷更卑鄙,人们只关心谁最后活下来了,而不会在乎你是用什么方法活下来的。”
“是是是,魏兄教训的是,是我太天真了,这下我知道了。”
一旁的子妍睁开眼,轻蔑地瞥了柳白一眼,不由发出一声嗤笑。
这下柳白更惶恐了,他有些气急败坏地质问道:“这位小姐你笑什么?”
子妍盯着他没有说话,一开始柳白也敢跟她直视,但没一会眼神便开始闪躲。
子妍又将视线下移到柳白的胸部,其嘴角那邪魅的笑容是维奇不曾见过的。
维奇疑惑地也顺着子妍的视线将目光投在柳白的胸部,不过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柳白仿佛自己被看光了,他的脸色涨红,半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魏兄,你好好准备一下吧!我去看看吴刚怎么样了。”
话音未落,柳白便转身三步并作两步逃似的离开了。
“你挺行啊!”
维奇被子妍的话搞得摸不找头脑,只好耿直地问:“什么意思?是你盯着人家的胸部看,怎么,那你原来喜欢这种清秀阴柔类型的,还是说你就是个百合。要是这样,你趁早说,省得浪费我感情。”
子妍冷哼了一声,又闭起眼睛养起神来。
“故弄玄虚。”维奇也把脸甩到一旁。
子妍这种冰冷的性格最是难搞,心情好了和你聊两句,却又不把话说清楚,让你去想,让你去猜。
维奇有时候真的猜测子妍不是刀上舔血的杀手,而是能够随意摆弄男人心的情场老手。
他和别人交往何曾如此卑躬屈膝过,偏偏和子妍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像个旧时代日本动漫里的吐槽男,像个话痨,像只跪舔冰雪女王手背的哈巴狗。
“要找个机会收拾收拾她,这样下去可不行,没大没小。”潜藏在维奇血脉深处的大男子主义就在这样的思考中觉醒了。
当然这一切,其一旁的冷酷女杀手是不会知晓的。
这位女杀手此刻内心也全然不似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平浪静。
狂风巨浪早在这个身着西服的金发男人冲上舞台抱住她的那刻就掀起了。
第三百九十章 枪戟地狱
半决赛的对决名单却没有之前那么民主,据说是柳族长老们亲自商讨后决定的。
柳白对战柳风。
魏大可对战白沙。
子弟与子弟之战,幕客与幕客之战。
河两岸只各剩下一个擂台,长宽皆三十丈,高九尺,由坚硬的金刚岩砌成,两场比赛同时举行。
白沙上场前似乎又喝了几斤酒,还未上台,维奇便嗅到了浓重的酒味。
“年轻人,我见过你,你是柳白公子身边的人。”
“是,开宴前我们有一面之缘。”
“各为其主,无需多说,亮招吧!”白沙眼神一变,以枪为棒,刚刚举起,朝维奇当头砸来。
枪身未到,凶猛的风压就压得维奇起不来身,好似背了十万大山,难以挪步。
运转“大衍决”,维奇以钢对钢,拳头上覆盖上压缩到极致的元气化作一对如有实质的拳套,朝着枪杆砸去。
一声巨响,维奇脚下的地面塌裂了一块,而白沙也一个翻身,落在维奇九丈开外。
“好精纯霸道的元气。”白沙眼睛一亮,不由赞叹道,“那你再试试我这招。”
白沙招式一变,维奇的眼前顿时暴起漫天的光影,铁枪中因为贯注了白沙的能量而呈现出湛蓝的毫光。铁枪犹如大江长河般向维奇攻来,大开大阖中隐隐有细密缠绵的枪法藏在其中,一正一反,一刚一柔,铁枪挥舞出的光影连接在一起,仿佛漫天的雪花笼罩在维奇头顶。
维奇避之锋芒,腾转挪移间像只山中猿猴,或拍或推,缠着白沙的铁枪游走,不断卸去他的力量。
这招式糅合了古中华太极的无数理念,借力打力,用在此处恰到好处。
“太极?真没想到现在还有年轻人愿意学这老前辈的东西!”白沙攻势不减,嘴上却不停赞叹着,“小子,我还有一招,若你能接下来,我白沙算是黔驴技穷了,这场战斗就算你赢了。”
话音刚落,漫天的枪影便消失不见,只剩下维奇粗重的喘息声。
应对刚才白沙高频率的攻击并不是一件易事,何况维奇又不能使用血族的能力,稍有不慎就会被白沙的铁枪捅个对穿,才不过短短三分钟,维奇便已是大汗淋漓。
他索性将被枪风撕成布条的西服衬衫扯成两半,随手丢在地上,又把半截碍手碍脚的修身裤子扯掉,露出坚实有力的胸膛腹部和小腿。
整个过程维奇都在感应场上以及四周的变化,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也能注意到台下那些太太小姐以及某些老爷看到自己脱下衣服时的眼神变化,但却丢了一个最主要的人物。
维奇用五感捕捉着这个劲敌的身影,却丝毫没有线索,哪里怪怪的,但他就是无法清晰的察觉。
风声!
一直存在却容易忽视的风声消失了,不知是风声,还有台下那些看客们的声音,虫鸣鸟叫的声音,就像是自己与外界的环境被某道无形的屏障给隔绝了。
周围游离的元气也似乎被完全隔绝。
除了自己的呼吸心跳外,此外的一切对维奇来说就像是一场默剧。
渐渐的,连光线都被剥夺。
这个世界的一切仿佛一层层开始褪色,空气也开始剥离,维奇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枪戟地狱。”
犹如末日审判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维奇抬头,看见万千只枪戟自天上落下,铺天盖地,无处可逃。
白沙竟然参悟出了独属于他的的领域!
虽然这领域还未得圆满,但这也是那些大将抑或是妖族族长们才能掌握的东西。
领域的形成牵涉到了这个世界最基本的法则,往往是越纯粹的越为强大,比如圣彼得堡最终一战时血皇曼特的施展的雷神领域,那便已经是神的境界。
而白沙通过半生对枪技的浸淫而参透的这“枪戟地狱”虽然称不上最为上层的领域,但依然能够威胁到这个世界的顶尖存在。
维奇此时再顾不得保留实力,他体内的血气如火山般爆发,积存的元气如虹吸般倒卷。
“君宴!”
暗红色的血炎一下子迸出维奇的皮肤,化成一朵朵血红莲花挡在维奇头顶。
一道道枪戟狠狠刺在莲花上,然后崩裂成碎片。
碰撞引发的巨大波动干扰了白沙还不成熟的领域,维奇一下子恢复了各种感官,外界的元气也流散进来。
“碎星!”
这是血族大公卡库赞的成名技,当初维奇被困在圣彼得堡血色斗兽场的时候曾有幸见其一拳从地底打穿了千米长的空洞带着巨人扬长而去。
而维奇此时则是灵光一闪,模仿着其招式将汹涌的血气和元气急剧压缩在一点,狠狠地轰出去。
如巨柱般的的血色冲击波自平地而起,狠狠地轰向天际,带着那些从天而降的枪戟倒卷而去。
“嘭”一声清脆而细微的破碎声。
维奇只感觉天地一下子开阔起来,风声,人声,还有鸟语花香,仿佛一个盲人瞎子瞬间痊愈一般。
紧接着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惊呼和刺耳的警报声。
未等维奇反应过来,一个白色的身影便冲到其面前,拉着他的手臂的疾掠。
“暴露了。”
刚才那浓重的血气怎么都不像是人类该有的样子,华夏腹地与血族城堡虽然隔着十万八千里,但是血族之名在整个世界还是无人不知的。
子妍倒像是早就预见了这样状况的发生,第一时间就出剑辅助维奇破掉了白沙的领域,然后带着他朝着一个方向逃窜。
整个柳府之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柳一卫,当他感应到那浓重又熟悉的血气时,他便知道,自己的噩梦成真了。
魔鬼没有死,而是换了个伪装而已。
好在他在怀疑的时刻里一直在暗中死死盯着维奇的动向,所以在发现异样的第一瞬间便追了上去。
可是庄园内的宾客们慌作一团,像一群无头苍蝇乱撞,全都朝着远离擂台的方向涌来,倒是无意间帮维奇二人阻拦了其片刻。
之后展开措施的便是柳府的长老们,他们也都是见多识广之辈,柳府上下的警卫力量瞬间倾巢而出,几个隐藏在暗中护卫柳族安宁的强大死侍也从各个角落出现。
这个时刻柳府才真正展现了这座被外界评为战争堡垒的城堡的力量。
不出多久,维奇就感应到了身后至少不下于十道令他感到威胁的气息。
柳府已经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全面开启了禁空模式,维奇就亲眼看到一个看到他犹如看到凶神恶煞,慌不择路打算遁空逃走的人在三四米的高度被无形的电网缠住然后被五六道从四面八方来的镭射炮轰成渣。
这样密集强大的空中禁制手段,即使是在圣彼德堡军校维奇都不曾见过甚至听说过。
非到万不得已,维奇不想尝试知道柳府在他们的大本营究竟埋了几层禁制力量。
维奇和子妍靠着元气喷发,在低空飞掠,尝试着尝试着朝一个方向突围,以免后面的追兵形成包围之势。
可以想象,不出意外的话重庆的军队力量也已经在第一时间出动支援了。
说长不长的一路上,有不少“没头苍蝇”撞了上来,对于这些人不待维奇出手,子妍便拿着黑色巨剑将他们拍飞。
可不巧的是,他们突围的方向上还有一个突兀的擂台。
维奇远远地便能看见柳白那错愕的眼神。
一瞬即至,柳白还没反应过来,维奇便与其擦肩而过。
但除了他之外,有一人却是已经反应过来了,一条鞭影灵蛇般向维奇弹射过来,速度之快,竟令维奇有猝不及防之感。
长鞭未至,但其中蕴涵的森冷气劲已经吹得维奇面部生寒,冷色光芒附着在灵蛇周身闪跳不已,等到临近时光芒陡然大盛。
长鞭如同灵蛇般弹起,带着丝丝的冷风兜头将维奇卷进重重鞭影中,一时间维奇眼中绿光闪耀,满场尽是柳风迅速移动的身影。
柳风一鞭落空,柳鞭几乎没作停留,鞭身如同蓄满力气的强弓,倏地转过九十度,奔雷般直奔维奇的后背而来。
危急关头又是子妍帮维奇解了围。
只见她从腰间一抹,右手便多了青刀“末由”,她双剑交叉,迎着鞭影而进,身形在空中一闪消失不见,下一瞬便出现在柳风背后。
下一秒,柳风手中的长鞭寸寸断裂,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胸膛血光迸发,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子妍收起双剑,连看也不看倒下的柳风一眼,挟着维奇继续远遁。
维奇回头看了看倒在血泊里的柳风一眼,眼角一阵抽搐。
柳风的确不愧为柳府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其一身鞭术已至大乘,之前酒席上与其一番交谈之中也不难得出,他心性洒脱,桀骜执着,对武道修炼一途有自己的见解,实力比起白沙也不遑多让。
按照本来的比赛流程,自己与他终有一战,但没想到他就这样倒在了子妍的剑下。
刚才那一照面子妍便使出了全力,那一剑速度之快即使是有所防备也很难抵挡。
维奇只能为柳风祈祷,不要就这样英年早逝,若是能醒来,也不要就这样被打击到怀疑人生,自爆自弃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皇朝起义
已至子时,正是黑暗最浓郁的时候,天上没有一丝光线,四周都黑森森的,偶尔有野物穿过树丛而发出的之声。
逃出柳府的过程远比维奇和子妍二人想象的顺利,不知道是柳族之人另有准备还是单纯地只想将维奇二人赶出柳府。
他们一路上都没有遭到什么像样的抵挡,在他们逃出柳府庄园,飞渡过长江钻入深山老林之后,身后的追兵都少了大半。
不过维奇和子妍不敢轻易松懈,生怕有诈。
“你确定你踢路西是这个方向吗?”
“不确定。”
“万一路西又回柳府附近找我们去了怎么办?”
“傻子留他作甚?”
好狠一女的,维奇心中喃喃。
“柳府就这样放我们走了?不太正常。”
“不清楚,不过还有人在追我们,继续跑。”
维奇估计那些锲而不舍的追兵之中一定有柳一卫,自己算是和他结下梁子了。
“我带你飞吧,你还没见过我们血族的恶魔之翼吧!正好给你展示展示,什么叫神行千里!”
“傻子。安全区内有空中禁制,连只鸟都飞不进来,你还想飞出重庆,等着挨炮吧。”
维奇有些郁闷,不过他也必须承认子妍说的是对的,这次能逃出柳府都是侥幸了。
在维奇和子妍身后几公里的山林里,柳一卫正在全速追击。
他眼中满是仇恨的火焰和满满的使命感。
上一次的战斗中,他丢掉了用剑的右臂,温养半生的黑剑,还有与生俱来的自信和武道上披荆斩棘的锐气,而这一次他要将这些找回来。
虽然他的伤还没痊愈,实力锐减,但眼光毒辣的他通过刚才的擂台对决也看出维奇也不是那晚那具所向睥睨的魔神了。
即便自己一个人不敌,身边还有几位家族深藏多年的死侍,他们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如此一来将这造成生灵涂炭的魔头枭首便大有把握了。
柳一卫有自信能将维奇二人永远留在这片深山老林里。
突然,他身边的一位死侍蓦地停下脚步,按着耳边的通讯器似乎在聆听些什么,最后短暂有力地称了声“是”。
柳一卫有种不好的预感,还没等他问,那名死侍便说话了:“长老们有令,红色律令,让我们立即回去。”
“发生什么了?”柳一卫追问道。
死士们没有回答,直接转身窜入丛林。
柳一卫不甘心地望着维奇和子妍逃跑的方向,眉头紧紧扭在一起,脖子上青筋暴露,硬咬着牙回身离去了。
红色律令,乃柳族最高级指令,可向全族人员发布,抗令者逐出族谱,立斩无赦。
柳族强盛几十年来发布红色律令也不超过三回,一旦发布往往是有惊天动地,甚至会影响到柳族全族兴衰安危的事件发生。
而柳一卫虽然也是柳族的长老,但论威望在全族之中也只能排个中上,红色律令往往是他的太祖辈人物才有权发动,他也不敢触犯律令。
又要变天了。
另一边,维奇和子妍又疾奔五公里,直到感应不到丝毫追兵气息才在一处山腰缓下步来。
还没等他们喘口气,便听到不远处异样的野兽声。
他们二人悄悄地摸了过去,发现有一只状如野猫的异兽在树间跳跃腾挪正和一个人影缠斗。
“是猞猁。”子妍见过这种异兽。
猞猁栖息于多岩石的森林中,生活在森林灌木丛地带,自己不做窝,利用别的动物丢弃的旧窝,喜欢独居,身长可以达到一米多长,是种很凶猛的野兽,外形酷似猫,它的爪子宽且有厚厚的肉垫。
它和猫最大的不同有两点:它的体形较大,而且脚底下还长着长长的毛,可以在冰面上箭步如飞,另外它的耳朵在耳尖部分,有一簇笔毛,黑而尖细,起到雷达般的作用,这簇笔毛可以向发声的方向活动,可以听到远处极细微的声音。
变异进化后的这只猞猁壮得像头水牛,但身形却毫不笨重,敏捷如风,在这山林之中更是如同鬼魅杀手。
待仔细观望,维奇才发现,和那只猞猁打斗的正是被子妍踢飞的路西。
“路西。”维奇立刻窜出草丛,从指尖射出五道血箭,封住了猞猁逃窜的空间。
路西也一眼认出了维奇,心有灵犀地一击鞭腿,变化如意的右腿如一条十米长的钢鞭狠狠抽在猞猁异兽的脸上,将其甩飞。
猞猁如被炮弹击中一般飞了出去,连连撞断了三根参天古木,即便如此它也没晕过去,而是怪叫一声便窜入另一边的林子逃之夭夭了。
“你拿一只野猫泄什么愤!”维奇调侃道。
谁知一向不正经的路西却板着脸对着维奇二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轻声过来。
维奇一怔,随即蹑手蹑脚地踱了过去,发现路西身边还倒着一个身着黑衣的人,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这衣服......”
“是皇朝。”子妍下了论断。
的确这制式的衣服和一个月前追杀他们的皇朝战士极其相似。
“你把他杀了?”
路西摇了摇头:“我被柳族的人一路追到山里,没走多远便又遇到了这伙人。他们训练有素,武力不俗,不是我们之前遇上的那些酒囊饭袋。好汉不吃眼前亏,没打几下我就逃了,他们派了这个人来追我,结果半路窜出来只野猫,一下就把这倒霉蛋给拍晕了。接下来的事你们也看到了,那畜牲完全是把我当夜宵了,缠着我不走。”
就在此时,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猛的爆起,从袖间洒出几十道黑镖,与此同时身形像只猿猴般后跳出几十米,然后如蝙蝠般倒挂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虎视眈眈地望着维奇三人。
维奇三人没预料到晕倒在地的黑衣人会突然发难,躲过飞镖后,没来得及第一时间再次擒住他。
“这阴险东西倒比你像蝙蝠。”路西瞧着黑衣人倒挂金钩的样子笑出了声。
“他要逃!”子妍从腰间一抹,手中青光一闪,脚一点地,便持剑朝着黑衣人刺去。
那黑衣人厉啸一声,也不对其锋芒,在树干上一踏便朝着一个山脚掠去。
可惜其速度终究是差了半分,子妍一脚踹在他背部,手中青刀挥出两击青芒,就将他双腿齐膝斩断。
黑衣人惨叫出声,倒在地上不停抽搐。
维奇和路西也赶了过来,正看到子妍将黑衣人的面罩摘下。
面罩之下只是一张普通中年男子的面孔,只是这张脸此时因为剧痛而扭曲,豆粒大的汗珠正从其额头层层渗出。
“问一句,答一句。”子妍的声音如同冰窖里的空气般寒冷:“你是皇朝的人?”
男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勉强点点头。
“你们来这做什么?”
男人迟疑着没有说话。
子妍挥刀,男人的两条臂膀也被卸了下来。
男人眼珠暴睁,脖子上青筋突起,脸色刷白,身子猛地一挺又倒了下去。
子妍蹲下身去又点了几个穴道,以免男人因为瞬间出血过多死亡,然后面色不改地继续问道:“说。”
男人口吐血沫,想被冲上沙滩快渴死的鱼儿一般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但又听不清。
路西想低头凑过去聆听,却被子妍一巴掌扇飞出去。
然后在维奇不解的目光下,子妍竖刀对着男人的眉心刺了进去,然**住刀柄用力一转,将他的脑门开了个血窟窿。
然后子妍将两根手指插进了窟窿里搅动,似乎在探索挖掘着什么。
被扇飞的路西看到这一幕不住往后爬了爬,他内心发誓以后再也不敢惹这个变态的女人了。
没多久子妍便从男人的脑壳里掏出一枚破损的芯片,芯片大概有成年人的拇指指甲盖大小,此刻已经裂成两半,还在闪着细微的电弧,其上还沾满了红白相间的粘稠浆液。
维奇在战场上厮杀过,对这些东西并不陌生,也不会感到恶心,虽然子妍“处理”的手法的确太过娴熟,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子妍还将这枚粘着**的东西凑近给维奇看,然后解释道:“核能供应脑检测芯片,必要时也是枚小型**,可以远程操控。是给死士用的东西,确保绝对忠诚。这科技是近几年才完善的,市面上流通不多,造价不菲,一般的小罗喽是拿不到的。”
“你的意思是,这是支精英部队?”维奇明白子妍的话外的意思。
这时候路西也屁颠屁颠凑了过来:“没错,那群家伙的确难缠,带队的那个人实力很强。不然我肯定不会逃的。”
“皇朝有大动作,而且他们的目标就在这附近。”
维奇猛地想起来夜枭临走时跟他说的话,脸色变了数变,严肃地对子妍说道:“那晚我暴走,是你师傅制止的我。”
子妍脸色一变,没有说话,她并不知道那晚夜枭点了她的穴道离开之后究竟干了什么。
但听维奇的话,他们之间显然发生了什么。
“他走时和我说了一个消息,之前我还半信半疑,现在恐怕是真的了。”维奇说道,“皇朝要举旗起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