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轮回十级
“这处……姑且称之为洞天吧,是我们在二十年前发现的,那时世界的格局逐渐趋于稳定,大国之间的较量由全面战争演变为小规模的单兵争锋。一开始我们在国际上的力量并不占优,直到这处洞天的发现,我们获得其中名为真气的超自然能力,这种能力相对于旧有的超凡能力并不出奇,但在单兵争锋上,却有天然的优势。也正是靠着从这处洞天学到的东西,我们才在国际上迈入强国之列,奠定了霸主的地位……”
陈安走进那处山洞,满满的都是看起来相当先进的科学仪器。
身边还有商见秋在为他讲解这处洞天发现的过往。
陈安也不知道王庭有没有把他的情况告知上级,或者是军方本身的纪律,总之商见秋在讲解时,很多东西都是讳莫如深,比如对这处洞天的称呼。
如果他当初从王庭的过往中看的不错,军方对这处洞天的称呼应该是cm-008异度空间。
按照军方的标注习惯,序号如果采用三位,那么已发现类似的东西数量必然达到两位数以上。
也就是说,类似的异度空间,最起码有着十个以上。
陈安并不知道军方对他们口中的异度空间评定标准,因为王庭这个马大哈从来没关心过。但如果有机会,他还真想去看看,虽然不相信会有十个以上显世的大罗天尊,但只要有一个,也是一份收获。
不过想来军方让他进入这一个异度空间就已经是极限了,应该不可能再给他另外的机会。
这还是在他努力表现出无害、分量足、有心归顺的份上。
甚至即便如此,陈安心中也有些奇怪,觉得自己申请就得过,有些太轻易了,就好像这处洞天在军方眼中并不像王庭过往所了解的那样重要。
王庭呈现在他眼中的过往,只有隐秘、模糊、清晰三种状态,绝对不会存在虚假的东西。
那么合理的解释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近些年来这处洞天发生了一些变化,让军方觉得它不再是那么的重要,毕竟王庭离开这处洞天都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最近发生的事情,他并不能知晓。
想到这里,陈安不禁又看了商见秋一眼。
其实见面之时陈安就悄悄看过对方的过往,只是他的过往大半存在着迷雾,似乎有很多秘密隐藏。
很多东西,即便以陈安的“眼力”也只能“见到”个大概。
这当然不是说他的实力比王庭强,只能说明他的心思比王庭深。
有关这处洞天方面的事情自然也隐藏在迷雾中,只能从他们最近的动向看出,他们有放弃这处洞天的意思。
这处洞天不是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好处吗?为什么要放弃这处洞天?
联想到之前王庭所说的危险,陈安不禁浮想联翩。
洞天发生变化,其中高手有了一个井喷式的增加,危险能级让军方不敢再轻举妄动?军方在那处洞天中的活动,被某些顶级人物发现,已经暴露了?
后一种情况的可能性比较小,军方在这处洞天耗资多年,断没有轻易放弃的道理。
即便暴露了,他们一定也会想其他方法,来隐藏转型,总之绝对不会放弃。
而前一种情况就好理解了,军方到底不是纯粹的科研机构,尽管这处洞天有着巨大的研究价值,但和危害国家社会稳定的因素比起来又算不了什么。
一旦这处洞天有变,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之关闭。
那么轻易的批准自己过来,也很好理解了。
陈安在军方眼中其实也是一个不稳定因素,若能将他送到这处空间里,再将之彻底关闭,那么岂不是可以一次解决两个不稳定因素。
想到这,陈安不禁留了个心眼,按照王庭所说,军方对他很感兴趣,此行会派商见秋作为导游跟随。
不用商见秋了,等会只要是派人跟随,那么可以证明是他想多了,可如果不派人跟随,那么军方的目的就可以说是昭然若揭。
商见秋自然不知道陈安心中转着这么多心思,他一路将陈安带到山腹深处。
军方手笔不小,将这里整个山腹掏空,构建了一整个秘密基地,外面的军营主要起到遮掩的用处。
山腹内来来往往都是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研究基地在山腹中心,伴着一处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那座跨越洞天的门户就悬在这万丈深渊的上方。一座金属飞桥从山崖上延伸而出,直插入门户之中。
“没有办法,那里是维度能量最薄弱的地方,如果在其他地方建造这座空间之门,所需要消耗的资源会呈几何倍上升。”
见陈安欣赏地看着那座飞桥,商见秋在旁边细心的解释了一句。
其实不用他说,陈安也知道其中因由,只是在一个专注科学发展的时代看到这么玄幻的东西,感觉有些违和而已。
这个时候,王庭早早的就已经离开了,这家伙属于那种能躲一分懒就躲一分懒,能躲一分麻烦就躲一分麻烦的性格。
在这一点上,他倒是和陈安很像。
所以在将陈安交给商见秋后,他第一时间就手机预订了回临川的火车票。
在这里等待了一会儿,商见秋让人给陈安拿来了一套古装服饰和一顶假发,解释道:“那里的社会情况类似古代武侠世界,每次进去最好还是要装扮一下,尽管不虞暴露,但还是小心为好。”
陈安无可无不可的接过这套装扮,穿戴起来,等到他将一切都准备好,商见秋又将一份厚厚的资料递了过来。
“距离空间之门开启还有一点时间,这是洞天之中的具体情况,你且先看看,以免进去后出了什么差错。”
陈安将那份资料接过,认真品读,和心中记录下的有关王庭的过往一一对照,发现这份资料详细的令人发指,也真实的让人不敢置信。
如果不是军方对他最初叙述的能力毫无探究之意,以及商见秋等人行动上的古怪,他或许真的会相信王庭所说:军方很看重他,有意吸收他进入核心的说辞。
但现在么,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那扇空间之门上围着很多的专家似乎在进行着最后的调试,陈安见此,也埋首资料之中仔细的研读起来。
王庭离开这处洞天已经很久,他当时连这处洞天的大小都没有搞清楚,而商见秋给陈安的这份资料中,包含了地域,人口,武者的修为层次等各方面的详细资料。
按照资料所述,整个洞天世界已探索地域有中土、漠北、西海、东流四地,仅一个中土就有整个明国大小。
这所谓的洞天单以面积论,几乎都相当于一个小世界。
不过可想想紫微星主的群星之墓,这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那群星之墓若是完全开发,不比一方世界小多少。
军方首先接触的地方是漠北,这里地域广袤,人烟稀少,在册人口只有八百万,没有国家,人们的聚集地以城邦和家族的形式存在。
军方以野人的方式接触那些本就联系不多的家族和城邦,又在当地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城邦,才在那里站稳了脚跟。
在那十年前的开拓时代,王庭也在其中出了大力。
但最近十年,军方不满足于漠北的发展,由是在建立三座城邦彻底在漠北站稳脚跟后,开始以此为跳板,向中土探索……
有关这次探索的内容并没有在陈安手中的资料中记录,只是大概提到了除了他们一开始认知的宗师和大宗师境界外,中土还存在这群,类似神明般的存在,他们自号神真,拥有夺天地造化般的能力。
其实不用看陈安也知道,这次探索,军方绝对是损失惨重。
在王庭的过往中,陈安大概了解到,洞天里的宗师境界应该就是轮回六级的半神,而大宗师则是轮回八级巅峰。
眼下这个神真的层次,仅凭简单的描述并不能给予陈安足够判断的依据,但猜也猜的到,绝对达到了轮回九级。
而联想到那是在一位大罗天尊的小世界中,很有可能还不止轮回九级这么简单。
在这方世界,轮回九级相对于前八级而言,的确是另外一个层次产生了本质的变化不错,但应该远没有达到让军方的人都认为夺天地之造化般的威能。
除非那是根本不可能在幽元天中存在的轮回十级。
轮回十级的存在,陈安倒是不怕,但能孕育轮回十级的洞天世界是个什么层次?创造这洞天世界的大罗天尊又是什么层次?
这其中的难点并不在孕育轮回十级的洞天世界,任何一位大罗巅峰的存在其实都能做到。
其真正的难点在于在幽元天中生生撑出这么一处可以孕育轮回十级存在的洞天世界。
那是什么样的层次?半步道主?还是……真正的清净天道主?
如果是之前,陈安绝对不会往这方面去想,但在一步步的认知到天玄术士的可怕后,他都有些不敢确定了。
天玄术士就算真镇压了这么一位存在,他也只会觉得合情合理。
而想到这,陈安都有一瞬间想打退堂鼓,这个世界上被镇压的大罗天尊不少,没必要非在这死磕,就算是在这个时代,他的选择也未必只有武道洞天一个,还有那从孙浩身上剥离的异质。
这就是回归本性的害处,他少了一往无前的决然,做事开始瞻前顾后,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轮回十级只是猜想,那个神真的境界未必达到那个层次,况且就算是半步道主,在半残的状态下,他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在这里自己吓自己完全没有必要。
恰在此时,一股庞大的能量在远处的空间之门上升腾而起,那由几块浮石组成的所谓门户猛然向内里坍缩,形成了一个似乎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
周围一连串的仪器信号闪烁,很快那狂暴的黑洞就稳定了下来,形成一面似流转着无数星辰的水镜,这就是这处空间之门的真实样貌。
一旁正在休憩的商见秋等人见此纷纷站起,道:“我们出发。”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洞天之行
跨过那道宛若星河的水幕,陈安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不禁对这所谓的空间之门颇感好奇,尽管进入洞天的阻力不能和跨越时空相比,但如此稳定的性能也让陈安颇为眼热。
他的思感不禁延展而出,借着跨越的功夫摸索起其运转原理。
其中空间跨越的部分并不足道,但稳定时空的部分却颇有可取之处。
对于陈安来说,倒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基本一学就会,只是当他想要抽回思感,跨越而过时,忽然感受到一丝莫名的窥视目光。
陈安心中机警,思感立刻就向那窥视目光的源头捕捉而去,只是那东西似乎只是一个常规的扫描装置,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陈安心中奇怪,但空间之门的跨越时限到来,他便也没有再耽搁,带着这份狐疑,消失在水镜幕布之中。
此时,在山腹中的某个秘密房间中,一个身穿军装肩扛三星的老者正开口询问着面前几个操控着仪器收集数据的研究人员,道:“怎么样?”
一个研究人员惊呼道:“这不可能,反应式显示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能量反应。”
“什么?没有任何的能量反应?”军装老者面色也是一变,道:“这绝对不可能,我们已经对他做过试探,他绝对不可能是个普通人。”
说完,他看向研究人员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是这个研究室的负责人,他微眯着眼睛看着仪器中显示的数据,道:“其实也不是不可能,两种原因会导致这种情况发生,一是他拥有收束自身能量,连仪器都检测不出的能力;二是他身上所蕴藏的能量远远超出了仪器的检测范畴。”
他的话一时让满屋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另一边刚刚踏足洞天世界的陈安,并没有第一时间审视周围的环境,还有些狐疑的思考着空间之门内的事情。
或许军方对他并不是不关注,而是关注的方式比较隐晦。
人若心中无鬼,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来,用这么隐晦的关注方式,很明显带有一定的敌意。只是不知道,这是极个别人的行为,还是整个军方的意思。
但无论是什么情况,可以预见的是此行绝对不会轻松。
他在这闷声转着心思,从传送中清醒的商见秋却以为他不适应这里的环境,不禁关切地道:“这里的重力是外面的五倍,我刚来的时候也不能适应,但以你的实力应该很快就好了。”
陈安微微一怔,这才感觉到重力的变化。
说实话,对他来说重力变化没有任何影响,大罗天尊随时能创造环境,所以环境的影响对他们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此各种秘地趟过来,陈安还真没在乎过环境的变化。
不过环境的变化对生存在这里的土著明显有着不容忽视的影响,五倍的重力增幅几乎可以生生压制一个能级。
也就是说,别看王庭在外面有着轮回八级巅峰的实力,若在这洞天之中,生生跌落一个能级或许不会,但也几乎会从八级的上限跌落到下限。
这看起来或许没什么,但细极思恐,洞天之中的轮回八级巅峰在外面该是什么层次?那些疑似轮回九级的神真,在外面又会是什么层次?而创造这一切的那位大能,又该是什么层次?
这么一想,刚刚对军方的些许怀疑,顿时被他抛之脑后。
因为与那位可能存在的大能相比,这些都不是事。
但既然已经进来了,在这瞎担心也没有用,还是得走一步看一步,好在他本身也没打算一进来就直奔那位存在而去。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就是先狩猎一些超凡者,获取他们身上的超凡因子,先强化了邵思齐的身体再说。
这么默默的回顾了一番自己的计划,他心绪逐渐平静下来,想要给商见秋以回应,可在下一刻,他的面色却又是一僵。
就这么呼吸的功夫,他又察觉到一件不对的事情,那就是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片废弃的城邦废墟,远处还有军方的人在守卫,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周围空气中无处不在的超凡因子。
那浓郁的超凡因子,虽然不能被肉眼看到,却能清晰的感触到。
澎湃的能量大海,在耳边呼啸,让陈安有那么一刻的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中央界。
一个可以塑造类似中央界环境的大能,一个可以真正对抗天玄术士设定法则的存在。
这个时候,陈安基本已经不抱侥幸了,但他还是想搞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基于对天玄术士能为的信心,他觉得自己就算是暴露了,也有一逃之力,毕竟被镇压在这里的囚徒就没有一个是完整的,哪怕对方是道主,想来也不会例外。
暂时将这些心思放在一边,他笑着向商见秋道:“猛一来,确实有些不适应,让商将军见笑了。”
商见秋看着也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但肩上却是实打实的扛着三颗星。其实这也正常,一位轮回八级巅峰层次的人物,在任何世界、任何国家都应该是统帅级的人物。
至于王庭么,应该也有着同样的身份,只是他自己自甘堕落。
“邵先生言重了,大家初来时其实都是这样。”
商见秋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与他那身打扮相当匹配,似乎为了让陈安有更多的时间适应,他也站在一旁不动,还十分贴心地为陈安介绍起这里的情况。
“这处堰王殿遗迹是连接外界的唯一通道,当年我们初来时,在这里得到了不少好处,这些年倒是将这里开发完了,不过为了遮掩空间之门的存在,我们没有在这上面建立城邦,而是在另外三个方位构建城池,一方面是探索这处洞天的需要,另一方面正好扼守住通往这里的三个路口,防止这里的秘密泄露……”
陈安点了点头,在王庭的过往中,他确实没看到这些。王庭在离开时,军方还在这处废墟周边活动,还不曾建立三方城邦。
“其实,我们这次除了带你到这里来之外,还肩负着补给镛樑城的任务,听说你想要在这个洞天中走走看看,不若先随我们去镛樑城,到了那里,无论去往各方,交通都十分便利。”
陈安看了一眼那空间之门不断往外喷吐的物资,从善如流地道:“既然到了这里,自然一切客随主便。”
随着物资喷吐的结束,那些身穿古风服饰的军士动作麻利地将其装上牛车,商见秋一声令下,队伍开始向着南方的镛樑城而去。
陈安奇怪地看向那些缓慢的牛车,向商见秋道:“既然没人能突破三方城池扼守的要道,在这片安全区域里为什么还要如此伪装,换上大吨位重卡,效率不是快很多,想来那玩意应该也能通过空间之门吧。”
对于他的问题,商见秋笑着解释道:“这个世界有着独特的场能力量,一切电子仪器,都不能使用,至于大吨位重卡,邵先生忘了这个世界重力异常了?”
陈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刚才胡思乱想了一统,倒还真忘了重力问题,不过电子仪器失灵,似乎和这处空间超凡因子浓郁度有关。
特殊的力场?也就是说,在这里,外界的重型火力武器估计也没有什么用,甚至手枪好不好用,还得两说。
怪不得以军方力量之强,都没能征服这片空间,他们到这里来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力量估计就商见秋和王庭两个轮回八级的存在。
而一旦被这里的人跑出去大肆破坏,对外界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这时陈安不禁又想起之前对军方的猜想,这么一处空间对他们来说,确实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甚至一个不慎,危害还大于收益,若是放弃,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路上,商见秋又主动和陈安聊了起来,大部分时候,他还是在介绍洞天内的一些情况。
“邵先生,方才给你的那份资料还在吗?”
陈安举起手中一叠厚实的a4纸道:“我带进来了。”
“那就好,那后面还有一副地图,大部分是漠北的,也有一部分是中土的,但并不多,毕竟我们对中土的探索也有限的很。”
陈安何等存在,其实就刚刚那一会时间,他就将这整整一本东西全都记下了,此时还带着这东西,不过是习惯性的低调而已。
闻听商见秋所言,他笑着客气了一句,道:“商将军真是有心了。”
“应该的,”商见秋语调不变道:“邵先生也救了舍妹两次,要说也是我欠了先生的恩情。”
这是见面以来他第一次提及妹妹的事情,陈安神色一动,想起之前王庭所说的必有所报。
果然,商见秋接下来道:“这处洞天地域广袤,危险重多,邵先生要周游,最好将时间控制在两月以内,两月之后,堰王墟的空间之门将会再度打开,到时候希望先生不要错过日期。”
他这句话看似在提醒陈安不要过期,但实际上信息两很大,起码陈安就从中听出,军方对他的态度并非一致,有些人看好他,有些人则希望他彻底留在这里。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疯狂提升
略带着些湿润感的黄沙被狂风卷起,吹在人面上有些生疼,连黄沙中都充满了磅礴的能量似乎是这片空间所独有,
超凡因子,不,应该已经不能称呼为超凡因子了,而是纯粹的灵气。
按理说,有这浓郁的灵气滋养,此地就算是再贫瘠也绝对可以催生出一片郁郁葱葱的草木。
可这漠北之地却依旧荒凉,寸草不生。
换做别人对此或许会心生疑惑,陈安却知道,这仅仅只是此地造物的心中设想。
对方将黄沙遍地,大漠苍茫的形象按在此地,此地就算灵气再浓郁,也无法未必这一法则天理,这就是造物之能。
陈安骑在马上,对此微微感叹,便一拽缰绳,跨过黄沙,往南而去。
对于军方的善意恶意,其实他都不在乎,即便被关在这处洞天之中,或许对别人来说是死定了,可对他而言,却全然没有什么妨害。
已熟记当前世界的多处坐标,只要愿意随时能一步跨回,根本不需要对方的空间之门。
之所以借助军方的力量进来,仅仅只是他无法在别人的过往中提取坐标而已。
至于进来之后,那就真的是百无禁忌了。
现在的他随时可以回到当前世界,也可以随时再进来,这个过程中只要小心点,别损伤了邵思齐的身体就行。
所以在镛樑城时,他干脆拒绝了商见秋的好意,独自向南离开。
另外,他也听清楚了商见秋的说辞,说的是“相送”而不是“陪伴”。
很显然,就和他之前猜想的一样,军方的意思是将他和这处洞天一起埋葬。
一路行来的种种,其实都只是商见秋个人的善意。
不过说起来,商见秋个人其实也代表着军方的一部分态度,毕竟他伟力归于个人。
甚或王庭若愿意和他站在一起,都能在军方占有不小的山头。
当然,这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和陈安无关。
在进入这片洞天后,他就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善意了,同样也不在乎任何人的恶意。
骑着商见秋最后赠予的这匹爪黄飞电,连行一昼夜,默算着与镛樑城的距离大概超过了五百公里,才勒马停下。
翻身下马,他盘膝而坐,默默准备。
少顷,他双眼猛然睁开,同时张口一吸,周围浮游的超凡因子,不,应该说是灵气,蜂拥着被他吸入口中。
他的身体似乎是个黑洞,仿佛没有止尽一般,来多少灵气,吸收多少。
随着对灵气的疯狂吸收,一股庞大的能量在陈安身上升腾而起,此时的陈安就像是一个被丢在水池中的干瘪海绵,身体在灵气的充盈下迅速膨胀。
原本轮回六级的能量度疯狂攀升,很快就到了一个灵界点。
与此同时,他身上异变再生。
一缕赤色的小火苗在他的身上蹿起,很快就变成了滔天的烈焰,渲染了他周围的虚空。
只是这嚣张的焰流却只能占到半壁江山,另外一半,则被深蓝色的寒流占满。
烈焰与寒流之中,陈安通体金灿灿的,仿佛再度铸就了金身。
这个过程并没持续太久,很快,他身上的状况就平复了下来。
他抬起双手低头看了看,感受着其中的力量,满意的点了点头。
原本还需要一个月左右才能突破的轮回七级,竟在刚刚直接突破了。
其实他在这个时代滞留原本就两个目的,一个就是炼化一具强悍体魄的土著身体,另一个则是顺带这找找看有没有冒头的囚徒可以狩猎。
说起来,第一个目的,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因为只要有着强大的体魄,他就可以任意穿梭时空,在狩猎七曜晶石上绝对可以事半功倍。
而若连第一个目的都达不到,他想回到七神时代都不太可能,还谈什么筑建阴阳五行祭灵阵。
所以在得知有这么一座武道洞天时,他除了想要打那位洞天之主的主意外,还有就是想要在其中狩猎一些超凡者,吞噬他们的超凡因子,加速自身的强化。
谁知一进来就发现那位洞天之主的主意似乎不是那么好打的,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抓紧时间完成另一个目的。
在这方面他倒是颇为顺利,这处洞天竟然到处都充斥着灵气,甚至都不用他去狩猎抽取其他超凡者身上的超凡因子,随便呼吸一口气都能升级。
为了不引起军方的注意,他特意跑出了老远,才开始吞吐灵气突破。
即便是先粉碎那带有洞天之主个人信息的超凡因子,再重聚能量,也没多费他太多的功夫,也就不一个时辰不到,他就吞了方圆十里的灵气,成功将这具身体炼到轮回七级。
感受着邵思齐身体的愈加坚固,感受着本体所能透出力量的大幅度增加,陈安对此十分满意,打算借着这个地方,先将这具躯体提升到轮回八级巅峰再说。
到了那个时候,他就是随时退回七神时代都不是什么难事了。
于是接下来几日,他走走停停,感受到灵气足够浓郁的地方,就吸一大口,炼化完了就再往前赶一段路。
没办法,虽然仅仅只是能量度的提升,但每往上增加一个轮回能级,能量度的积累就变得更加庞大。
再者他在这具身体上还进行了能量度的压缩,一口可以从轮回六级到轮回七级,但想要从轮回七级到轮回八级,起码得吸上个十七八口。
此处洞天的灵气的确浓郁,可陈安一口下去,起码方圆十几里的灵气都会被他吸收一空,想要回填满,最少也得十天半月。
这十七八口吞下去,半年时间也就过去了,和他自己预计突破的时间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他不得不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每吸一口,就得往前赶个百十公里,才可以饱饱的再吸上第二口。
另外,他虽然不在意洞天中的高手,却也不想去做打草惊蛇的事情,谁知道那位洞天之主对这处洞天的掌控如何,睡眠浅不浅。
若是被他的大动静惊醒了,自己又身在对方的洞天之中,那真是哭都没有眼泪。
当然,陈安也不是胆怯到连直面对方的勇气都没有,但总想着做好万全的准备,比如将这具身体炼化到轮回八级巅峰,有着随时可以当前时空的能力。
因此,他按照商见秋给的那份地图,刻意的避开漠北的诸多城邦家族,尽捡穷山沟钻。
尽管那里的灵气或许稀薄了点,但他多吸两口也就补回来了。
就这么辗转了大半个月,他硬生生的横穿了整个漠北,到达了中土边境,竟然一个城邦没入,一个家族的人没遇到。
翻过一座山头,陈安眺望南方,即便没有心中记忆的那份地图存在,渐渐茂盛的草场,渐渐葱翠的丛林以及那渐渐浓郁的灵气也让他知道,中土之地到了。
在修为上,经过这大半个月的努力,他也达到了轮回七级的巅峰,就像老鼠掉到了米缸中一样,他身体的能量度几乎是一天一变样,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跨过轮回八级的门槛。
而只要能够跨过那道门槛,那么哪怕不到巅峰,他也拥有着无伤穿越时空漩涡的底气。
毕竟以他对能量度的压缩和强化侧重,即便只是初入轮回八级,他的这具躯体强度也无限接近普通的轮回十级了。
所以他决定在真正进入中土地域前,先跨过那道坎,给自己多留一条退路总归没错。
只是漠北到中土的分界线并不是什么天堑,两者之间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分隔,反而这里倒是一处水草丰美之地,聚居着好几个城邦和家族,中土漠北皆有之。
陈安一口气可使方圆三四十里风云变色,三百里之内都可见,必然会引起有心人的察觉。
另外这条道是漠北通往中土的要道,时不时就会有商队走过,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达到目的似乎也不可能。
既然如此陈安干脆也不管了,他只是不想太过出挑,从而暴露自己,却不是怕了别人。
就算是被商见秋等人传的神乎其神的神真强者,他也不曾放在心上。他唯一忌惮的只有那位可能已经醒来的洞天之主。
甚至若不是这位洞天之主极有可能是位道主级的存在,他早就在这方世界大杀四方,逼迫对方出来相见了,哪会如此东躲西藏的偷偷突破。
因此他将商见秋的那份地图拿出,在此处驻扎的势力夹缝中尽可能的选了一个比较隐蔽的所在,就直奔那里而去。
这里是一处怪石嶙峋的山谷,灵气浓郁程度马马虎虎,勉强够他突破。
陈安也不挑,随便找了一块光洁的大石,在上面坐下就开始行功。
吸收灵气的过程倒是很简单,他张口就来,不过锤炼自身就有点耗时了,他需要一点一点将邵思齐的身体从微观上打碎重构,填充能量,改造根基。
少顷,一个漏斗状的灵气漩涡在峡谷上方显现,带着雷霆紫电,滚滚烟云向着中间灌输而去,方圆百里都能清晰得见,近千里都有轰鸣之声震耳欲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附近的几个家族庄园或小镇中人大吃一惊,纷纷往那个方向观望,距离最近的官道上,几支商队中的江湖人士更是毫不犹豫地向那个方向疾驰而去。
“天象大变,必有异宝现世。”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保持低调
依然是没有任何一个超凡能力出现,不过此时的陈安气血之炽堪比大日星辰,体魄之强健远超世界壁垒。
随着那口灵气的消化,他的身体强度在这个基础上还在不断的攀升。
一动一行间,哪怕没有任何的发力,周围都有仿佛高温燃烧一般的空间扭曲,随意挥拳都能带起丝丝缕缕的黑色缝隙,那是空间都几乎无法承载他质量的表现。
一个时辰后,盘坐的巨石上的陈安缓缓睁开双眼,轮回八级就这么成了,甚至只以体魄强健论,他现在可以直追轮回九级巅峰的存在。
以他现在的情况就是穿梭时空漩涡,回到七神时代,也没有什么妨害,除非再像上次那样,掉进紫微星主的陷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抛入时空乱流中。
毕竟这一个是主动进入,一个是被动流放。
前者可以刻意避开时空漩涡中一些危险的地域,而后者就只能看运气如何了。
上次他明显是运气不好,正撞在时空乱流上,一具轮回七级的尸体瞬间破碎。
这一次虽然吸取上次的教训,将身体提升到了轮回九级巅峰的程度,但也并不保险,遇到上次那种时空乱流,身体破碎或许不太会,但遭受重创是一定的。
所以还是得将身体的真正强度提升到轮回十级,这个幽元天都难以承载的层次才行。
而想要将身体提升到轮回十级,乃至轮回十级以上的强度,邵思齐这具身体的修为起码得到轮回八级巅峰乃至轮回九级才行。
实际上陈安本身的打算就是达到轮回九级巅峰,因为这是幽元天俗世承载的极限。
在七神时代,七神都是轮回十级的层次,不过他们却并不能正常的行走于世,有着这样那样的限制,所以很多时候,祂们只能躲在自己的神国之中,靠化身在俗世布洒荣光。
陈安的目的是自在地行走于各个时代,狩猎七曜晶石,自然不可能让自己的行动受限。
所以他从来就没想过突破到轮回十级,反正以他的神通,无论突不突破,那些神明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因此只要到轮回九级巅峰,他几乎就百无禁忌了。
只是这条路后面还是有些任重而道远,以这个洞天的情况来计算,他从轮回七级到轮回八级吸了差不多二三十口灵气,那到轮回八级巅峰乃至轮回九级,起码得吸个二三百口,甚至轮回九级到轮回九级巅峰都不是吸灵气能解决的事情。
但虽然困难,可也比他自己辐射强。
靠着他自己辐射,到轮回八级没什么,两三年就行,但想要达到轮回九级,乃至轮回九级巅峰,起码得百十年,这其中能量度的积累绝对不是朝夕之事。
甚至若不是发现这处奇特的洞天,他到轮回八级都不知道得花费多少功夫。
所以他这次就算没能从那位洞天之主处得到七曜晶石,也算是大赚特赚了。
稍稍感慨了一下,他不禁抬眼向前方看去。
前方丛林中五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从中窜出,他们完全无视了陈安,在周围转了一圈,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但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发现。
其中一个眼角带着刀疤的凶恶男子皱眉看向陈安道:“小子,东西在哪,快交出来,如此宝物不是你一个小家伙可享的。”
此时的陈安早已将周身异状收敛,以他大罗天尊的位格,别说是轮回九级的强悍体魄了,就算是真正乾元仙帝的威仪也能让他收敛的跟个凡人没两样。
当然,他这么做不是为了扮猪吃老虎,他根本不屑于去装这个逼,堂堂大罗天尊跑到凡人面前去秀,那简直是自甘堕落。
仅仅是因为,如果对身体的异状不加收敛,那他随时吹口气都能讲空间压垮,走到哪都有天地异象相随,也太拉风了点。
陈安可不想出这个风头,因此才时刻收敛自身。
只是不想好好嗑瓜子还能蹦出个臭虫,他不想惹别人,还有人来惹他。
按理说这里都已经脱离幽元天的意志了,是一处独立的洞天,不可能再承受来自幽元天的恶意,是邵思齐长的嘲讽,还是他八字命硬善于拉仇恨?他周身上下哪里像能藏宝的样子。
陈安在这自嘲,可那刀疤脸却是等不及了,向着陈安逼近一步,面色不善地道:“小子,不要自误,最好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你鬼爷爷刀下无情。”
看他在这诈唬的凶,其实心中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小九九。
那天象诡异,未必就是什么异宝现世了,还有可能是玄道高手在练什么威力巨大的武功。
但富贵险中求,诈唬还是要诈唬一下的。
尽管对方相貌甚是年轻,看起来也不想多厉害的样子,但若真是隐藏的高手,他也可以放下身段纳头就拜。
能说恶语就能说得了好话,对方一高兴,分他点好处也不稀奇。
且就算退一万步说真被他倒霉撞到鬼,他也有着一招独门秘技,有信心在玄道高手手中逃命。
其他四人,在发现周围没有什么收获时,也渐渐围了过来,不过却没有说话,显然和刀疤脸的想法差不多,甚至更加猥琐,希望前者趟雷。
只是他们在这打着好主意,陈安却根本没有跟他门扯淡的意思。
他目光虚幻似穿过万水千山,扫视方圆百里之境。
离这里仅八十里外的官道上,几个押车的武夫正对着这边惊疑不定,却没有前来查看,显然还在观望中。
其他几个需要注意的城邦家族倒是第一时间派人过来了,只是一个时辰中,他们商讨定论,组织人手,再跨越上百里的道路,用了不少时间,如今都还在路上。
倒是几个在山林中寻找活计的亡命徒来得挺快,除了面前这五人外,还有道边丛林里趴着的十来个。
由是陈安的目光又转回眼前,落到刀疤脸的面上,嘴角牵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在发现那位洞天之主疑似道主时,他就打定主意在这处洞天之中保持低调,一切以锻炼身体为主。
不过保持低调除了一味退让,不露跟脚外,还有一种更为简单的方式,那就是……直接灭口。
他也没有什么废话,直接曲起手指,冲着那刀疤脸眉心一弹。
一股气劲犹如攻城弩矢,带着尖锐啸声,猛然攒射而出,那刀疤脸连反应都没有,头颅就像个烂西瓜一样轰然爆来。
“不好,是玄道老怪……”
“快跑!”
“前辈息怒,我乃飞鸿堡门下……”
剩下几人见机相当快,虽然一开始都不认为看起来格外年轻的又如此陌生的陈安会是什么高手,但见那刀疤下场,立刻风紧扯呼。
甚或还有人自曝家门,意图向陈安讨个面子。
可陈安向来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的性子。
他根本没去看那些逃跑的人,仅只是缓缓站起,然后微抬右脚狠狠一跺。
天地似乎在这一刻寂静了下来,以他脚下为原定,一圈波纹缓慢的荡漾开来。
说是缓慢其实也不对,因为其扩散的速度比那四个奔跑逃命的家伙要快多了。几乎是眨眼功夫,波纹边缘就追上了他们。
被这波纹扫到,那四人连丝毫反抗之力都没有,就纷纷炸开,炸成一团血雾,其中还包括刀疤脸的无头尸体。
“他不是普通玄道宗师,我们快跑。”
丛林中隐藏的人见此面色大变,根本不用招呼,转身就跑。
他们离得远,跑得比那五个愣头青更快,但依然没有用。
那波纹初时缓慢,却十丈一变频,每一次变频,扩散的速度就陡然提升了一倍。
呼吸的工夫它就扫进了林中,不止是人体,树木、山石、花草、鸟兽……但凡与那波纹接触之物,就像是链式反应,纷纷炸开,炸成最细碎的粉末血雾,无一例外。
无数山石崩溃,无数草木倒塌,波纹渐渐演变成了洪流,向着四面八方汹涌澎湃的吞噬而去。
“山崩了……”
几支还在往陈安处探索的队伍,半途看到这恐怖的景象,转身就跑,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两位玄道高手,虚立半空,正往前方御风飞去,见这景象,也连忙掉头就走,感官敏锐的他们比那些凡俗高手更能明白那洪流的可怕。
陈安利用自身质量结合天地同势的一击就是这么强悍,他甚至根本没有去看结果,发现和他照过面的人都已经不存在了,便直接转身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那恐怖的洪流总算停下。
两位玄道高手御气凌空,小心翼翼的飞到其中查看。
一人落到地上,半蹲下身,从地上抓了一把沙土凑到眼前细看,满脸骇然道:“尽已成砂,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另一人脸色也不好看,他扭头四顾,查看了一遍道:“不像天灾,倒似人为。”
“人为?”前一人面色更加骇然道:“冉兄,什么人能造成这般破坏,就算是大宗师也不行吧。”
那被称冉兄者,面色变化几下,声音有些干涩地道:“当初我见过五叔出手,也造成过这般景象,只是他老人家却不曾做到让这三十里地皆成砂土的壮举。”
“冉天王都不曾做到,那莫非是……”
那人先是一怔,面色大变道:“天诛地灭!”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岐山剑派
顺手试验了一番身体强度,陈安感觉还不错。
至于后续可能的影响,他半点也不在乎,因为他绝对不会再回来了,中土之行若有不测,他会直接锚定玉海明珠的坐标,回到幽元天中。
以他现在接近轮回十级的身体强度,单纯的穿越空间还是小菜一碟。
为了保持低调,进入中土的道路,他没走官道,而是继续在密林中穿梭。
间或遇到无人荒野,他也驻足下来猛吸几口灵气。
只是轮回八级到轮回八级巅峰的能量度积累确实不是开玩笑的,就算越往中土,灵气越浓,他吸这几口也是杯水车薪,还不如他自我辐射改造的效果好。
不过秉承着聊胜于无的想法,他这一路走来也没浪费。
这样走走停停,他用了三日才跨过中土边境得胜关。
看着远处那巍峨的城池,陈安心知,自此地往后,商见秋给的地图,以及地图上标注的势力结构再无用处。
这倒不是军方对中土的探索只到这里,而是再之后的部分都算是军事机密,即便他和商见秋有着一些私谊,也是不能泄露的。
于是他不禁更加警醒了几分,不为别的,只为不被那位洞天之主惦记上。
而他的目的也很明确:一,搜集足够的超凡因子或者说是灵气,突破到轮回九级;二,尽可能探查清楚,那位洞天之主是实力层次和目前所处的状态。
前者是应有之意,后者么,如果不看看清楚那家伙的实力,就被这么吓退,他怎么都不甘心。
完成前者的方法倒是简单,他只要在中土之地待得足够久就行。
靠着自我辐射再加上灵气吸收双管齐下,他有信心在半年之内突破轮回九级,其中若是有什么奇遇,比如找到灵气浓郁之所,这个时间还能大幅度缩短。
只是相对而言,想要达到后一个目标,思路就不是很清晰了。
首先,他并不知道那位洞天之主究竟沉睡在什么地方。
其次,那位洞天之主当前的状态他也不确定,按照商见秋所言这处洞天乃三十多年前出现,也就是说这位洞天之主应该在三十多年前就开始逐渐醒来。
当然,这个醒来也未必就是恢复,或许仅仅只是像紫微星主那样有些自控的意识,可以布置一些防护沉睡之地的陷阱而已。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位未知身份的存在明显比紫微星主强多了,不是清净天道主,也是半步道主的层次,万一真的开始苏醒,也得有多远躲多远。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去查探一番,最好的切入点就是那些所谓的神真强者。
按照军方资料所述,他们是这个洞天中最强的存在,以他们的层次境界为根本,进行推算,无论如何都能得窥一些这位洞天之主的真实层次。
另外就是找寻那位的沉睡之地,不过这个事情倒也不急,或可先突破轮回九级再说。
面对那种存在,不做好万全的准备,就是陈安也不敢轻易冒进。
心中有了预案,陈安不禁放下了一些心事,大步往那得胜关而去。
即便是面对漠北的边关重镇,得胜关的门禁却也不严,来往客商只要交了入城税就能进入,甚至连路引文证都无人查看。
对于这种情况,军方的资料里也有部分记录。
说这中土之地存在着一个名叫大燕的王朝,只是这个大燕王朝并非中央集权的国家,皇室固然尊贵无比,可四方城池却并不尊奉中央号令,各自踞城池以自守,和漠北的城邦并没有什么不同。
有点像是封建诸侯,对皇室朝拜尊重,却各有宗庙,各自为政。
陈安走近城门,身形一晃,就闪烁至门内十余丈远的地方,从头至尾无人发现异样。
他从军方那里出来的匆忙倒是忘了找它们要点钱财傍身,这一路也没有和人照面,唯一的一匹爪黄飞电还被他路上打了牙祭,哪里来的钱财交入城税。
他又不屑于做鼠窃狗偷之事,只能这么蒙混过关。
就这么过了得胜关,踏足中土之地,陈安却并没有停下,接着又是一路向南,深入中土腹地。
不过这一次他可没有离群索居,而是跟着一支得胜关本地的商队,一路南下。
而加入商队的过程也很简单,就到附近山上随便猎了两只大虫,剥皮硝制,当做奇物货品,他还顺便在那深山老林里吸了两口灵气,倒也并没有碰到正好在寻宝的武者。
反倒是遇见两个由当地猎人客串的盗匪,想要杀他劫货,被他顺手解决,掏了几掉钱出来,交了商队的保证金。
本来陈安还准备随手捏几个钱傍身的,这下也省事了。
其实以他大罗天尊的位格,虚空造物并非难事,奈何这里与幽元天的法则相当,根本无法使用属于大罗天尊的这一神通。
就是陈安也只能利用欺天瞒地法做个假东西出来,且这玩意距离他一远就会在这片洞天特有法则的侵蚀下失效,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能搞到真的还是愿意尽量用真的。
商队一路往南,穿村过寨,沿途盗匪不少,但应该都是打点过的,并没太过为难这支队伍。
说起来,国家政令不一,坏处还是不少的,比如荒野盗匪无数。
城池太守也只各人自管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清扫完自己地域的一些盗匪就算了,至于其他地方的匪徒,根本管不了这么多。
倒是江湖武林有着约定俗成的规矩,勉强还能约束一些不义之事。
只是在这种政体下,活不下去的流民多如牛毛,导致盗匪也是韭菜一样割完一茬又长一茬,前辈们还遵守一些规矩,后来者活都活不下去了,哪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于是,在商队快要到岐山城时,终于是遇到了一帮不讲道理的劫匪。
商队的护卫们虽然也很给力,但茫茫多的盗匪或者说流民还是靠着不要命的精神杀入了商队之中。
这个世界到处充满着灵气,即便不修炼,普通的平民也能达到轮回一二级的层次,也就是这个洞天七八品的练劲阶段,稍稍锻炼一下就是一方高手。
所以一帮饿着肚子的流民靠着人数优势也将商队护卫们打的抵抗不住。
看着四散逃逸的个体商户,陈安轻轻叹了口气,觉得反正已经深入的差不多了,有没有这个商队都一样,便也不再执着的留在这里,随手丢下那两张虎皮,转身独自离开。
他想离开,自然没人能拦得了他。
一步十丈,在流民护卫们反应过来前,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这片战场上。
岐山城是北方大城,因为附近有着岐山剑派而得名,事实上这城市的太守家族就是岐山剑派的弟子,而整个城市的实际主人就是岐山剑派。
中土政权分别掌握于各城邦之手,而各城邦的背后就是门派家族。
甚至就连皇室也不过是这些家族中最强大的一个而已。
岐山是北方打派,据说门中有着两个上了神宵榜的大宗师镇守。
神真强者神龙见首不见尾,陈安一时半会难以找到,只能先找这么两人了解了解情况。
所以陈安到了岐山城都没进去,直接往附近的岐山而去。
岐山不高,但险峰颇多,山路难行,非有功底在身,根本爬不上去,岐山剑派在这里建立宗门也是别出心裁。
两位门中的太上长老烈焰黄龙张秋池、飞霜寒剑陆正道,分别在神宵榜上排名第五十六和七十二。
这排名在人才济济南方也是少有,在地广人稀的北方更是颇有震慑力。
这个洞天之中的神宵榜就是在漠北都十分具有公信力,在中土自然更加如此。
而据陈安所知,这里的玄道巅峰可称大宗师,而大宗师巅峰才拥有被排上神宵榜的资格。
在他的理解中,所谓大宗师应该有着轮回八级的实力,而大宗师巅峰自然就是轮回八级巅峰。
两个轮回八级巅峰的家伙,差不多也够他窥视一下这个洞天真正的层次了。
只是当他跨入岐山剑派山门时,不禁眉梢一挑,感觉有些不对劲。
周围竟然连个守山的弟子都没有,堂堂北地有数的大门派何至于如此寒酸。
果然,还未走两步,就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上面飘下。
陈安思感随之一转,顿时就愣住了。
在他的思感中,从山路转折处开始,平均两三个阶梯就有一具尸体安静躺着,鲜血从山顶一直流到了这半山腰处。
更诡异的是,所有尸体皆是被一剑封喉,无论修为。
陈安不自然的前进了两步,思感直接侵入岐山剑派正殿之中。
两个与烈焰黄龙张秋池、飞霜寒剑陆正道形象描述极为相似的中年人,在大殿中央安静站着,周围却是一个活人都没有,整个场景显得诡异无比。
普通人或许还以为他们俩在等待着什么,可陈安通过思感观看,却是无比确定,这两个人都死了,死法与门口那些最低微的弟子毫无分别,死于一剑封喉。
或许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些武功低微的弟子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面前的一剑,而他们两人意识到了。
在想要发力抵挡的时候却已经被剑光所杀,所以身体中劲力还在,才能在死后站着不倒。
看到这令人恐惧的一幕,陈安只觉荒诞,想那凶手当是变态。
有着修为直接将整个岐山推倒都行,干嘛一人一剑的杀上去。
岐山剑派数千弟子一个死法,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摇了摇头,陈安转身就准备离去,岐山剑派的人死活和他无关,他此来本也没安好意,虽然有些恼怒那凶手让他白跑一趟,但断然没有跑去给岐山剑派的人报仇的道理。
只是他刚刚转过身,忽觉咽喉处有些异样,似被人精神锁定,一道剑芒横跨百丈距离,从山脚飞射而上,带着令万物沉寂凋零的意味直像陈安杀来。
陈安眼睛微眯,心道:“这货竟还没走?”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神真强者
一开始,陈安以为是屠灭此地的凶手竟还没走,埋伏于此欲要杀尽前来驰援之人。
可很快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山上那些人的死状以及伤口诠释的剑意与眼前所见全然不同。
虽然陈安没有亲见,但也能感受到,那是一种绝对的杀伐,几近寂灭的大恐怖,是极致的宁静。
而眼前这一剑尽管同样不俗,却夹杂了沉寂、轮回、死亡等等奥义,并没有前者的纯粹。
估计应是岐山剑派的友人,见他在此,生了误会,以为自己是敌人。
不过陈安并没有解释的心思,反而觉得对方来得正好,他上岐山的本意也不过是找两个大宗师看看这片洞天的上限情况,好做到心中有底,此时一位远超大宗师的神真强者当面,自然更合他意。
所以陈安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待那剑尖抵达喉前三寸,才并指成剑向那剑尖点去。
武者有武者的傲气,虽然现在陈安已经不是武者了,但作为儿时的梦想,此时遭遇一位武者的挑衅,他也情不自禁的以武者的方式回击。
那并指一剑看似简单,实则是以寒炎两极功催动元磁御兵炁,是他还曾是武者时的最强战法。
呲……噗!
一蓬鲜红的血光闪过,陈安自信非凡的表情不禁凝固在了脸上。
他缓缓低头一脸愕然地看向自己被元磁御兵炁包裹的两指。
此时他的食中二指竟然俱都少了一节,喉咙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都能看清后方颈骨。
“怎么可能?一个土著武者让我受伤?”
陈安简直不敢置信,山下那人他虽然看不穿对方的过往,但其境界在照彻阴阳镜下,却是清晰无比。
轮回九级!
这也是陈安猜测对方可能是此处洞天盛传的神真强者的原因。
但就算是一个轮回九级,就算战力惊人,能达到幽元天的极限,堪比七神那个层次,也不过轮回十级。
而轮回十级只是能量度的评定,并没有乾元仙帝的境界。
连乾元仙帝都不是,又怎么可能伤得到他?
就算他因为在这方世界,大罗天尊的位格无法完全展开,修为不能恢复,对周围环境的辐射改造时间尚短……
但大罗天尊就是大罗天尊,哪怕他在此世化身未曾提升,仅是一个凡人,有着他意志的庇护,除了同境界的存在,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伤害得了的。
可现在,他却是真的受伤了,哪怕是属于金身的意志都有些恍惚。
一时间,他似乎是明白了神真的某个方面的诠释——一切为真,真实伤害。
下一刻,他那断掉的两指迅速长出肉芽,顷刻间恢复如初,喉咙上那拳头大小的血洞,也即刻充实长出皮肉,仿佛从未受过伤一样。
堪比轮回九级巅峰的身体可不单单是指坚硬程度,还有韧性,恢复能力。
只是尽管身体恢复,陈安对来人的警惕之心却是提高到了极限,再也不敢把对方当个普通的土著对待了,而是将之当做可以平视的对手。
来人似乎对陈安那近乎白骨生肉的手段有些惊讶,轻咦了一声,面色也变得有些凝重。
一开始他心急救援岐山剑派,见路上挡了个小喽啰,本打算随手一剑将之解决的,可对方的应对颇有章法,一看就有宗师之能,所以他不禁多加了两分力。
凡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绝。
可谁知对方的表现还是出乎他的意料,竟然可以骨肉再生,这么重的伤势眨眼就好。
于是他上山的方向不变,斜提长剑,一步十丈,呼吸及至陈安近前,长剑递出,演化一片剑光,剑光幽暗,演绎出一片幽冥之地。
彼方草木枯萎,山石死寂,一切的一切都在其中腐朽沉沦,哀嚎……
这些表相在抵达陈安面前时却有纷纷褪去,只有一个概念的般的文字凸显,镇压一切,诠释真实。
“死!”
陈安吃了一次亏自然不能再吃第二次,他伸手一指,元磁御兵炁在欺天满地法的放大下,衍生出无数的刀罡剑气,几乎是瞬间就充斥了整片空间,将对方剑意中幻化的幽冥地撕个粉碎,就连那个“死”字都是一阵晃动,可……还是挡不住。
那近乎无穷无尽的刀罡剑气都在那对真实的绝对诠释中,纷纷崩溃,连片刻都不能支撑。
之后那“死”字再次蜕变,变成了一截雪亮的剑尖直往陈安眉心刺去。
只要刺实,相信陈安的脑袋就会彻底爆开。
就在这时,陈安两侧太阳穴上忽然长出两只金色的手掌,手掌往中间一合堪堪夹住那截剑尖。
那面色严肃,唇上留着两撇修剪得体小胡子的剑客,见此一惊,肩膀扭动如游鱼一般挤压空间,不止从那金色手掌中抽回长剑,身体整个也退出数十丈远,凭虚临空站在三十余丈开外,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异变的陈安。
此时的陈安形貌已然大变,他的头颅之上又长出一个头颅,躯干手脚皆是再生,原本的身体竟然整个都融入到一具新出现的金色身体中。
待到金色完全褪去,他的样貌已然大变,变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形象,这是属于陈安本来的面目。
他有些咬牙地看向虚立半空,神色惊疑的小胡子,说着对方完全听不懂的话。
“原来在这处洞天之中,我并不需要借助土著的身体,本体也能存在。”
那小胡子实力真的很强,虽然修为看起来才轮回九级,但正面战力,甚至超越一些善于征伐的乾元仙帝。
这简直是不可思,但到了陈安这个境界,自然不会一味质疑什么不可能不合理。
很多事情对他们来说存在即合理,所以陈安第一时间想的是如何应对。
只是他最终可悲的发现,凭借邵思齐的身体,他是真的应对不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冒着让邵思齐身体崩溃的危险,选择加大向金身借力的力度。
可不借还好,一借之下却发现,他本体的力量竟然可以畅通无阻的在这个世界使用。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将邵思齐的身体藏起,本体直接就站了出来。
此时他再面对那小胡子,自然不再有任何的顾忌了,就算对方战力再强,大罗天尊的位格都能统统镇压。
以大罗天尊的位格欺负一个连仙君都不算的轮回九级,丢人是丢人了些,可陈安从来就没有什么武道至强的执念,拍死丫的,才最为要紧。
秉持着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思想,陈安根本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一轮镜光直接在他脑后生成,属于空间至强的力量,直接加持在金身上,他的身体陡然膨胀千百万倍,大手一伸就向那小胡子抓去。
那小胡子也是机敏,在看到陈安脑后亮起一轮镜光时,就脸色大变,似是知道不好,半点想要硬抗的想法都没有,以身合剑两个闪烁就消失在天际,以致陈安大手一捞竟然捞了个空。
“擦,半点武者的气节都没有。”
陈安悻悻地骂了一句,却也没有追击的想法。
无他,还是怕惊动那位洞天之主。
虽然在这个洞天之中,可以使用本体的力量,但反而要更加小心了,一个不察,使用力量突破上限,惊动了那位洞天之主可不是闹着玩的。
况且刚刚那家伙虽然对他不敬,但到底只是无感紧要的小人物,不值当他不死不休的。
对方的实力的确很强,甚或可以剑斩乾元仙帝,但也仅仅斩得,却杀不掉。
乾元仙帝已然由仙,蜕变为天,天的存在方式,远远不是凡人所能想象的,甚至就是仙,也无可思量。
所以能量战力的强弱,在乾元及以上的层次已然不再重要,轮回九级可以类比仙道仙君,可轮回十级却和乾元仙帝是完全两个概念。
乾元之下皆蝼蚁,更何况陈安早已不再是乾元仙帝,而是比乾元还要强无数倍的大量天尊。
不过这处洞天的所谓神真强者还真有点怪异,以轮回九级的能力逆斩乾元,这已经可以说是不可思议了,若能抓一个研究研究,或许对窥伺这位洞天之主的秘密,有无可估量的好处。
但他也只敢想想,以刚刚那位的实力,就是陈安要将之拿下,也必然会引发了不得的动静,难免会惊动那位洞天之主,不然刚刚就穷追不舍了,哪里会绕对方一次。
还是先找个大宗师剖开看看这方世界武道的秘密,再去找神真强者麻烦最为妥帖。
所以他继续寻找高手试探的打算不变,只是需要换一处地方了。
陈安有些无奈的回望了一眼那满山的死尸,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干得这缺德事,害他白跑一趟,不然先找个大宗师练练手,也不至于一上来就碰到个神真层次的家伙,落下老大的面子。
陈安摇了摇头,转身走下岐山,路上记起在商队时听人讨论神宵榜,说在岐山之西七百里,有一寒山道,里面似乎也有个上了榜的大宗师,还是先拿他开刀吧。
如此想着,他下了岐山后,脚步一转就往西而去。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一封邀请
陈安一步步一个脚印的向西而去,其实已经基本恢复大罗天尊修为的他,动念之间就可以穿梭无尽世界,跨越亿万里的距离,但他却并没有这么做,究其原因还是心中忌惮那位洞天之主。
不过即便是用双脚走路,他的速度依旧很快,方圆百丈的距离、空间似乎都在以他为基点浓缩,一步跨过就是百丈距离。
当然,这不是他不能走更快了,而是他根本不认识路,思感触角不敢延伸入虚空,就只能维持这么个速度,时不时的还得停下,找个人问问寒山在哪个方向,这么走走停停的就过了一日。
第二日,当陈安再一次停下,打算找个人问问路,校准一下方向时,心中不禁一动,似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轻咦了一声,停下了脚步,向道旁一座荒山看去,那里有个不知道供奉着什么的破庙。
陈安略有深意的看了那破庙一眼,他的目光似是直接穿透了之间的距离,直接看到破庙之内的景象。同时他心中对那位洞天之主的忌惮情绪一时间被放到最大,却又在瞬间坦然了下来。
陈安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有心不去理会,直接走开,可又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能躲的过的,于是略微沉吟一下,就改变方向,往那破庙走去。
那破庙远看不大,走近却发现五脏俱全,神堂、中堂、中舍、后院、厢房应有尽有。
尤其是正殿神堂,四根红漆柱撑起的一堆破砖烂瓦下,差不多得有一百坪的面积,刨去神龛祭坛,还得有个五十多坪的空旷地。
神龛上是一尊等身高的神像,只是年久破损,连脑袋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具马蹄人身的怪异身体。
陈安走进正殿神堂,都没有去看那神像,这个世界就算真有仙神,以他的位格也不值当侧目的。
他进来后,目光只落在先一步进入神堂歇脚的两个人身上。
这两人是一男一女,却并没有坐在一起,看起来似乎不是一伙。
男的坐在供桌前,背靠桌腿,一身粗布衣服,就像是个短打扮的苦力,面上不修边幅,青色胡渣遮掩了原本应该还算清秀的面容。
此时他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至关重要的难题。
另一边,女的坐在东北方的一根红漆石柱下,她一身劲装,身姿挺拔,即便是坐在那里,也不自然地流露出一丝英气,而贴身的劲装更是勾勒出十分健美的身姿。
相貌并不算惊艳,但十分的耐看,甚至盯着这副容颜仔细端详,还会有一种绝色之感。
她目光时不时偷瞧一眼那男子,眼神中似有复杂难明之色,恐惧、害怕、倾慕、感激、自卑各种情绪不一而足。
陈安一进门根本就没去看那女子,目光直接落在男子身上。
而那男子似是察觉到了陈安的窥视,抬起头来也看向陈安,他眼前猛然一亮,嘴唇蠕动,似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不过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又低下头继续思考起自己的问题。
陈安看那男子,表情也有些复杂。
神真,在陈安的认知中,这位和刚才那人一样,是一位轮回九级的神真强者。
其实陈安的确计划着,找两位神真强者测试一下,这处洞天的能度上限,想要以此窥探一下那位洞天之主的真实境界。
可这世上万没有这么巧的事情,他想找两位神真强者了解情况,就有两位神真强者自动送上门来。
或许世间之事,真的有万般巧合,但对大罗天尊而言绝对不会如此。
一切的巧合都必然有着深藏的内涵。
所以陈安也不抱什么侥幸了,更不会去做自欺欺人的事情。
思绪飞转,开始分析起眼前之事的真实情况。
在进入这处洞天之前,他对这洞天的了解全都是基于军方的情况和王庭的过往。
但在真正进入这处洞天后,就像看人过往一般,他无时不刻不在了解这处洞天的信息。
当然,为了不刺激那位洞天之主,他所了解的都是一些世俗的信息,没有对这方洞天进行深挖。
可即便是这样,也对这个洞天有了很深的了解,再加上一路从北到南行来,路上和土著的交流确认。
使得他知道,神真的境界并不能为世人所了解,大部分人还是只认大宗师,认为神真只是更强的玄道巅峰而已。
所以神宵榜上一百零八位大宗师,前面几位就是神真强者。
这个数字不过十余,他这刚到中土就碰到两位,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甚至他当出现想着寻找,也不觉的自己能够找到,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镇守一方的玄道巅峰大宗师。
如果他没有猜错,眼前的情况应该是那位洞天之主向他下的邀请函,想要邀请他去亲见一面。
也就是说,从他踏入这片洞天之时,那位洞天之主或许已经知晓了,所以刻意安排了这一情况的发生,安排了一位位神真到他面前,发出邀请。
安排命运轨迹!
能够做到这一点,什么大罗天尊,什么半步道主都是自欺欺人,对方的层级境界已经很明显了,就是真正的清净天道主。
而作为清净天道主,对方只要有一点点苏醒的意识,就远不是陈安可以对付的了的。
现在的情况是陈安已经明显落入其瓮中。
至于对方为什么不亲自前来捉拿镇压,反而送一个个神真到他面前,意思也很明显,对方在表达一分善意。
对于一位道主的邀请,即便是善意的,陈安也不敢接受,如果可以他一定有多远跑多远,但是现在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已经进了对方的地盘,跑是绝对跑不掉的。
有了这层明悟,他索性也光棍了起来,直接走进神堂,走到神龛附近,在西北的一根石柱旁坐下,位置几乎于那男子相对而坐。
远处,那女子一开始并没发现陈安的到来,直到察觉男子的异动。
见到陈安,她似乎想要提醒什么,可却十分害怕打破当前的寂静,黛眉紧皱的纠结良久,最终还是放弃了提醒的想法。
另一边陈安已经没再去想那位洞天之主的事情了,整个宇宙,除了远古洪荒那个大能辈出的年代,自上古纪元末期,武道大昌以来,真正显现在世人面前的道主不过八位。
其中以武道立下根基的,只有三个。
一个是本身先天神灵出身,却妄图以武道重现上古天庭荣光的末代天帝。
一个是开创武道一脉,带领人族崛起于万族林立中央界的人皇。
还有一个就是镇魔族以渊海、放神族以异界,驱仙人如走狗,锁妖族入图卷,横压万世,荡尽天下的大将军王。
不,应该还有一个,那就是同样是先天神灵出身,却修习武道的天玄术士,也就是曾经的皓月。
那位洞天之主,无论是其中的哪一位,都可以像捏蚂蚁一样,轻松的将陈安捏死,去费劲心力的猜测他们的身份,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
逃不掉,躲不开,那么既然对方送了帖子,他也只能走上这么一遭。
不过在此之前,他对这处洞天中的神真强者依然很感兴趣。
以轮回九级,仙君都不到的位格,逆斩乾元,已经完全超越了体系的束缚,哪怕这个世界是对方的主场,哪怕他被种种力量限制不能尽展自身实力,对方能做到那一步,也很不容易。
“虽是萍水相逢,但能同至此地休息也算有缘,不知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首先开口的是陈安,他金身威能尽敛,外在表现,是一副青衫磊落的少年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初出茅庐的江湖侠少。
只是他这句话,却让那女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略有些惊恐的看向粗衣男子。
男子似有些天然的木讷,似乎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陈安在和他说话,不过被打断思考的他,却出乎那女子意料,并没有因此而发火,而是表情略有些好奇地看了陈安一眼,惜字如金地道:“叶遗,你呢?”
“陈安。”
陈安就真的像是在和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打招呼一样,礼貌的点头,不带任何前缀的报名。
可他心中却完全不像话语表现的这么简单,只道:果然。
叶遗这个名字,若在一个普通的江湖客看,或许都不会有丝毫的在意,但若是换一个说法,足以让整个中土为之震动。
因为他代表着神宵榜第一位,天诛地灭叶玄真。
这是一个能止小儿夜啼的恐怖魔头,传言他单人独剑,灭派无数,甚至只是为了比剑,就灭人满门。
所以才得了个天诛地灭的绰号,这个绰号是对他屠夫性格的总结,也是对他的唾骂诅咒。
当然,关于叶遗在江湖上有什么骂名,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又或者被什么人污蔑如此,陈安根本都不在乎。
他心道果然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对方的出身。
传言,此人之所以被世人称呼为叶玄真,只是因为出身一个叫玄真观的小门派。
他是一个自小被父母抛弃的弃婴,后被当时的玄真观观主——一个只是粗通拳脚的普通老人从芭蕉叶下捡来收养,取名叶遗。
一个粗通拳脚的普通老人,培养出神宵榜第一,天下无敌的叶玄真,谁相信?
也许只有这处洞天没见过世面的普通人,才会相信这种近乎神话般的传说故事。
这个故事以陈安的视角看来,应该是这样的。
叶遗的存在就是一封邀请函,而这份邀请详细的标注了见面的地点和人物署名。
地点:玄真观。
署名:洞天之主。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热闹非凡
庙中两人互通了一下姓名,又各自沉默,想起了自己的心思。
旁边那女子见他们说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庙中的气氛再次沉默下来,才长松了一口气。
只是突然之间,庙中又走进一人,这人葛袍长剑,四旬上下,唇上留着两撇修剪得体的小胡子,看起来颇为严肃。
陈安一看这人不由一乐,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这货竟是刚刚在岐山莫名其妙给了他一剑的那个神真。
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不去浪费精力追杀是一回事,对方撞到他手里又是另外一回事。就算是个请帖,就算他主人牛气,以陈安的脾气,扎到手,也照样撕了他。
而那人一走进来,先是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叶遗,些微的仇恨意味在双目中酝酿,却又被他很好的压抑了下来。
接着他似有所觉,顺着莫名的感应又看到了陈安,在认出对方后,他的瞳孔骤缩,身体本能微倾,下意识地就想要合剑飞遁。
只是顷刻间他就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气机锁定,让他知道,他只要敢退半步,就会遭受到致命的打击。
原本严肃的面容不禁带上了一丝苦色,他只犹豫了片刻便入内找了个角落坐下,没有选择再试陈安的神通。
陈安的目光又从庙中三人身上扫过,依然看不透叶遗和那小胡子的过往,即便他们并没有完全和超凡因子结合,但在这处洞天的加持下,想要窥视他们的过往和直接窥视一位大罗天尊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不过这其中还有一个人不同。
陈安的目光最终落到那唯一的女子身上,这女人只有轮回五级的层次,即便有着洞天之力的加持,陈安也可以从她身上看到不少东西。
无他,只是位格的天然压制。
女子从小胡子进来时就显得有些紧张,显然她是认得对方的,所以看她也是一样。
只是一眼,女子的过往就呈现在陈安的眼中。
大燕提刑司神捕岳剑屏,一品丹宗,奉命追查小镜庄八十一口灭门惨案,惹到岐山派头上,为叶遗所救……
陈安略有些暧昧地看了两人一眼,这才专注于之前自己所关心的信息,转向另外一边的小胡子。
他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让那小胡子无端的有些紧张。
玄冥一剑高辛,神宵榜第八位。
果然不是无名之辈。
小胡子被他看得目光闪烁不定,似在思索脱身之策,可无论怎样都脱不出陈安的气机锁定。
对方给他的感觉有些可怕,尽管当初看起来还是他占了上风,可只有直面那庞然的威压,才能明白其中蕴藏的凶险,前日若不是他当机立断,远遁千里,他相信自己绝对会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高辛是实在想不通,这个世上除了叶玄真,怎么又出现一位这么恐怖的高手。
可想不通归想不通,眼前的情况却是迫在眉睫需要解决,一个叶玄真他虽然打不过,还可以靠着功法特殊与对方周旋。
另外一位就有些麻烦了,那是一种久违的临近死亡的感觉。
在这死亡阴影的刺激下,他大脑急速转动,不经意间发现那位自己心中忌惮无比的家伙和叶玄真似乎不是一伙的,并且看两人相对而坐的位置,似乎还有那么一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他眼睛一亮,心道机会,若是这两人战起来,那么自己……
他在那转着小心思,不想庙中又闯入两人,其中一个十三四岁,容貌娇俏的红衣少女,她搀扶着身边之人,一脸忧容。
而在她身边的是一个面色青黄的瘦削汉子,汉子一脸病容,边走边猛烈咳嗽,让人怀疑,下一刻他是不是要把肺给咳出来。
两人走进神堂微微一怔,似是不想这庙中竟已有这么多人。
病汉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多看了高辛一眼,却是对墙角那女子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带着少女找了块空地坐下。
在他眼中,除了岳剑屏这一品丹宗值得注意以外,剩下三个都是普通人。
陈安自不必说,神通不显,金身自晦;叶遗那打扮也是一副山林樵夫象;唯有高辛带把剑,像个武林人士,但神真返璞归真,再加上被陈安气息压制到半点气势也无,看起来不是多强的样子。
因此,那病汉直接把他们三个都给忽略了,自顾自地清理了一片地方,带着少女坐下,从怀中拿出一只瓷瓶,倾倒出一粒药丸服下,开始打坐调息。
叶遗对来人明显没什么反应,只是抬了抬眼皮,又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高辛此时更是没空关心别人。
只有陈安转首看了这两人一眼,感觉有些无语,相比于高辛,这两人真的是纯凑热闹的。
一个轮回六级也就是这个洞天之中的玄道宗师,还有一个干脆连劲力都没练出的普通人,靠着洞天之力的加持勉强能有个轮回一二品的层次。
待会若是动起手来,只要不注意控制,一个余波,就能将两人扫的连渣都不剩。
动手是肯定要动手,就是不报复高辛,陈安也想看看,这个洞天之中的神真究竟是怎样的层次,只有做到心底有数,他才敢于去见那位发出邀请的洞天之主。
这也算是那位洞天之主用这种方式给他送请帖的深意之一,算是隐晦的表达一种坦诚之意。
不过叶遗的状态明显不对,显然在思考什么至关重要的问题,只有等他彻底思考透彻,才能展现出全盛的状态。
陈安暂时也不急,既然要看清楚对方的底细,自然就得看对方全盛时的状态,等对方调整好状态,这点耐心他还是有的。
至于高辛,收拾他的想法从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对一个人来说,等死比死亡本身更可怕,陈安就不动手,反以气息气机不停的压制对方,就是要对方胡思乱想,恐惧非常。
肉 体上的毁灭只是转瞬即逝,精神上的打击才能玩出无数花样。
高辛也是经历无数才走到这一步的绝顶高手,虽然心中时刻警惕非常,但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半点也没被陈安摧残到。
他同样十分的有耐心,两手抱剑,以一个并不怎么舒服,却极易发力的姿势,似坐实蹲在那里。
其实到了他这个层次,发力的姿势,动作都已经不再重要了,武道意志配合能量度的瞬时爆发,才是他们的最强攻击手段。
但陈安算是他生平未见的大敌,带给他难以想象的死亡阴影,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可以,每一分力他都想用起来,不愿有丝毫的浪费。
时间就在这种等待,或者说对峙中流逝,夜幕逐渐降临。
红衣少女小小年纪,似乎也知道江湖险恶,并不和庙中之人说话,独自寻了些枯柴,在庙中燃起篝火。
不过却善意地将篝火的位置,放到诸人中间,企图利用篝火的温暖为庙中诸人驱散夜的湿寒。
可她却不知道,这么做对除了岳剑屏外的三人来说全然无用,以叶遗和高辛的境界已经不再会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至于陈安,他本身就能创造环境。
不过对这小丫头的善意,陈安还是笑着向她点了点头,但却换来了小丫头警惕的一瞥。
陈安略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自忖自己仪表堂堂,应当不似恶人,怎这小丫头这般没眼力见。
见这小丫头缩回病汉身边,陈安又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门外漆黑的夜色。
在他的感知里,有七八个人半个时辰之前就来到了破庙门口,却没有进来,而是在左侧林中埋伏了起来,似在查探什么。
接着又有十来个人攀到了庙后院墙,躲在神像之后。
眼下,又有四十多号人,从官道转来,驻足门口。
这荒凉的破庙今日真是好不热闹。
当然,除了叶遗和高辛,其他人当不是那位洞天之主的安排,仅仅只是凑巧,不过那位也没有特意清场,明显不把普通人的生命放在心上。
陈安看似悲天悯人的叹了口气,便也不再在意,人家自己家孩子都不心疼,哪轮得到他来做这个圣母。
还是等会好好看看神真的真实情况,就去玄真观做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玄真观在哪他还不知道,从叶遗的过往中,明显看不到这些东西。
其实别说这些东西了,以叶遗的位格,再加上洞天的加持,陈安除了对方当前的身份来历外,其他的东西,一概看不清楚。
所以说,最终的着落,还得在叶遗的身上,等会交手,简单的打死打残,明显不可取,还是得主动交好,让对方带自己过去。
计较完叶遗的事情,陈安不禁又看向了一旁的高辛。
似是察觉到了陈安的目光,他眼皮一跳,却依旧低垂眼帘,没敢和陈安对视。
看这货的怂样,陈安心中一阵快意,刚刚砍老子的凶悍样子哪去了?再嘚瑟啊。
不过随即他就感觉一阵无趣,欺负一个普通人的确没太大的意思,但若就此弄死会不会惹得那位洞天之主不快,无论怎么说,这些人都应该算是对方的“亲儿子”,尤其是这些个珍贵的神真。
只是救这么放了的话,陈安又有些不甘心,此时他倒是想起太上忘情的好处了,恢复人性后,反而思前想后顾虑重重,若他还是秉持天性,早把这货打杀了了事。
正自纠结间,庙外对峙的三方人马忽有异动,他们各自派出一人,来到庙外枯井旁,互相商量了一会,就一起往庙中神堂走来。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玄冥一剑
“桀桀……”
惹人心颤的鬼哭声,在庙外响起,正自打坐调息的病汉猛然睁开双眼,一把将红衣少女护到身后,满是警惕的注视着门外。
门外,缓步走进来三个人,一个浑身裹在黑袍之中,比那病汉还瘦的骷髅架子;一个相貌堂堂,身着锦衣披风,外罩金丝软甲,唇上留着浓须的中年人;还有一个是劲装短打扮的矫健汉子。
看到他们同时进来,病汉的表情一变,带着红衣少女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眼皮微跳地冲着那锦衣中年人道:“太叔同,你忝为飞龙堡堡主,竟然和灰羽山、黑月窟的响马魔道联手谋我主家神功,简直是武林败类。”
对于病汉的说辞,锦衣中年人不为所动,毫不走心地道:“梁老弟此言差矣,我与这两位仁兄只是路上遇到,一同来此而已,全然称不上联手。”
“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一旁的劲装汉子最看不得这些正道人士虚伪的面孔,尽管眼下和对方有着合作,可还是忍不住出言打断道:“梁元生,快把四象入灭刀的刀谱交出来,说不定我们心情好的话,还可以留你主仆俩留一个全尸。”
另一边的骷髅架子,没有说话,只是“桀桀”怪笑,在周围的人身上扫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高手,不由又回转到病汉身上,目光中闪过阴狠之色,显然也是不耐。
而那病汉,却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老实,他目光闪动,在思量退路的同时还玩了个心眼,道:“让我交出四象入灭刀的刀谱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们三个都在这里,让我交给谁好?”
“桀桀……梁元生,别在这里玩小聪明了,刚刚我们在外面已经合计定了,先取刀谱,再论归属,我黑月窟虽属魔道,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骷髅架子边说话,边向前逼了一步,他半侧身体,将软肋暴露给两个盟友,以示真诚。
病汉被他逼的面色再变,不禁又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就到了陈安近前。
早就不耐的陈安,见此皱着眉头嚷嚷道:“我说你们,要打滚出去行不行,这小庙一堆破砖烂瓦,被你们三拳两脚打塌了,我们该到哪歇脚去?”
“小崽子,你这是找死啊,别急,一会就轮到你。”
骷髅架子阴恻恻地看了陈安一眼,四象入灭刀的刀谱事关重大,他们本来也没想过要留活口,如果不出意外,这整个破庙里的人都得死。
陈安根本就没搭他这话茬,直接表情不耐地转向一旁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的高辛道:“去把这些家伙都解决了,你就可以滚了。”
高辛猛然抬头看向陈安,似乎想要从他面上看出这话是真是假。
当初他由于岐山剑派被满门诛绝,心生怨愤,见了陈安就准备随手杀了泄愤,却不想这一剑直接砍在了钢板上。
按照江湖上的规矩,这绝对是不死不休的结局,原本他都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却不想陈安竟然愿意如此轻描淡写的放过他。
对,就是轻描淡写。
那几个人虽然都有玄道宗师的实力,也各自代表一方势力,看起来豪横无比,但对高辛而言,真的就是一剑的事情。
其实他却不知,陈安也是没有办法。
高辛对他来说属于可杀可不杀,若这洞天之主只是一位大罗天尊,若陈安还处在渐近于天的状态,那自然是一指头捏死了事,干净利落。
可实际情况明显不是这样,那位洞天之主基本已经可以确定,是一位清净天道主。
尽管对方表现的十分友好,可陈安在真正见到对方之前,也不敢太过逾越。
就好像别人喊你到他家玩玩具,你进去一脚把对方的玩具给踹了,再好的朋友心中也会犯嘀咕。
况且,深仇大恨这种东西,对陈安这个境界来说,是同层次间才有的一种关系,若对方只是一只小蚂蚁,这种情绪还真不存在。
陈安气不过,表现的没有办法,仅仅只是他拥有常人情绪后的一股意气。
所以他干脆找了个借口将对方释放,这样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对此,陈安甚至想到了民间传记中,圣人的面皮之争。
当时只觉,圣人近于天,又要什么面皮,又怎么会有面皮之争,不外是小说家根据自己的认知杜撰。
可现在看来似乎也和自己一样,是一群放不下人世喜怒的圣人。
陈安的这句话,高辛尚且质疑,那响马、那骷髅架子听了更是勃然大怒,就连看起来涵养很好的锦衣中年也是面色不愉。
三人中,劲装汉子面色一沉,冷然道:“好胆,小崽子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好的很,你魏爷爷先送你归位,再谈其他的事。”
说着,他抽出腰侧砍山刀,于半空中划出匹练似的刀光,直朝陈安斩去。
作为一个江湖豪客,他的确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血气,但常年带着一个山寨的人讨生活,也不会这么沉不住气。
此举,一则震慑梁元生,一则向那两位盟友示威,所以招式极其华丽,周围元气都被带的四散震动。
当然,在这之前,他也仔细观察了房间中人,除了那个有着一品丹宗实力的女人,其他三人他是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了不起的。
行走江湖多年,他对自己这双招子还是十分自信的,所以才有此做法。
对他这一刀,陈安根本连看都不看,就低垂着眼帘,似乎是吓傻了,又似乎完全没有当回事。
前者是锦衣中年、梁元生等人的观感,后者则是高辛的认知。
他的这份认知不是通过观察得来,而是周围那似有似无,仿佛随时可以在下一刻凝聚起来,将他直接碾成齑粉的气势。
所以在那刀光将要降临陈安头顶三寸时,他终究还是出手。
他出手也简单,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剑似乎无甚花哨,但这一剑却完全突破那劲装汉子的认知。
原本,他在袭杀陈安时,就在防备高辛,毕竟这货看起来有些不正常,再加上陈安的话,会让人误以为其是微服跷家的公子,在训斥不听话,非要跟上来保护的护卫。
所以劲装汉子,那一刀只有三分精力在陈安身上,另外还保留了七分戒备关注着高辛。
最终高辛的确是出手了,只是他这一剑却非是劲装汉子所能理解的。
随着那一剑刺出,一股无可匹敌的洪流从劲装汉子身上穿过。
而在庙中诸人的感知中,仅仅只是神堂中荡起了一阵微风。
劲装汉子的刀就悬停在陈安头顶三寸处,从高辛出剑,他就再也没能够移动半分。
下一刻,劲装汉子似乎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周身上下从对着高辛剑尖的那一面开始,迅速碳化发黑。
接着一点灰黑的晶莹从劲装汉子身上飘散,随着微风荡漾到远处。
然后越来越多的灰黑晶莹从其身上荡起,他整个人,就像是狂风中的沙雕一样,被吹的飘飞,被吹的坍塌,被吹的支离破碎。
对此,陈安依旧还是老样子,说出放走高辛的话后,他就再也没关心这个事。
叶遗目光微亮,似是庙中唯一一个捕捉到高辛出剑轨迹的人,不过也仅此而已,这并不能引起他更多的兴趣。
岳剑屏这几日跟着叶遗也算是见了大世面,虽然对这一剑同样惊叹,却并没有太多惊讶的情绪,只是瑟缩了一下身子,情不自禁的向叶遗的方向靠了靠。
而另外一边,锦衣中年和骷髅架子的瞳孔猛然放大,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简直难以想象的场景。
原本希望尽量拖延时间好找寻退路的梁元生也呆住了,只有藏在他身后的红衣少女一脸好奇的露出个小脑袋,似乎还以为是什么神奇的戏法。
“这,这是……玄冥一剑……”
锦衣中年喃喃自语着,原本扩大的瞳孔骤然一缩,连忙向高辛道:“误,误会,高前辈,误会……”
那骷髅架子比起他来更加直接,黑袍一掀卷起一阵黑风就消失在庙中,连庙外的属下都来不及招呼,就向着远处飞遁而去。
高辛直起身来,剑尖斜指,并没有理会锦衣中年的道歉和那骷髅架子的遁逃,而是先看了陈安一眼。
待得见陈安没有任何表示后,他微微侧头,接着身形猛然一动自身如剑斩出,直接自锦衣中年太叔同的身体里穿过,飞射向远遁而逃的那道黑烟。
庙中的太叔同直接步了灰羽山劲装汉子的后尘,身体碳化,化作飞灰。
远处的黑烟,也只在一个呼吸之后,就紧随这两位同伴而去,直接飘散。
然后高辛犹如瞬移一般,重新出现在庙中神堂门口,长剑挥洒,一瞬间似刺出了千百万剑。
院中蓄势待发的七八十位三方人马,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高速穿梭的剑影,无数次的射穿身体,摩擦炭化,化作飞灰。
他这一剑过后,庙里庙外,一具尸体都不曾留下,只有一地随风飘散的黑灰。
玄冥一剑,名副其实。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天诛地灭
随即,高辛回转神堂之中,目光犹疑地看了梁元生一眼,看得后者汗毛直竖,心脏骤停,想要求饶,奈何一个字都说不出。
不过最后高辛终究是没有出剑,而是转向陈安。
陈安微微一笑,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拨弄了两下眼前篝火,道:“滚吧。”
高辛紧绷的身体明显一松,似乎长出了一口气,那时刻压制着他的威压随着对方一句“滚吧”直接消失,他立刻就有一种如蒙大赦的感觉。
这才肯定对方是真心放他离开,不由微微欠身致意。
不过他也不敢彻底放下戒备,毕竟性命攸关。他半退一步,确定陈安没有更多的动作,才身形一转,合剑飞遁离开。
从始至终都没再去看叶遗一眼,尽管他其实是追着对方来的。
如此庙中就剩下梁元生主仆这两个不相干的人,他们也想即刻离去,只是一时未得陈安放话,不敢有所动作。
是的,现在他们关注的焦点都在陈安身上。
一句话可以驱使高辛若走狗,他们实在是想象不出陈安究竟是什么身份,拥有怎样的权威。
但绝对可以肯定,这等人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招惹不起的存在,刚刚在那三大势力面前搬弄是非,妄图祸水东引就已经是找死之极的事情,现在若再有个行差踏错,那完全可以想象下场究竟会是怎样的万劫不复。
所以梁元生焦黄的大手牵着自家小主子退到神堂一角,安静地等待着陈安的发落。
只是他却不知,陈安从来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在乎他们的恭敬与否。
他始终自顾自地挑着篝火,等待着叶遗的清醒。
就这样,一夜过去。
叶遗还是那副样子,陈安轻叹一口气,却是不准备再等了。
这破庙临近官道,来往之人并不少,陈安虽有大罗天尊的位格视角,却还保留着人的情感,作为一个暗司出身的普通人,他从来都不喜欢被围观。
所以在这临近拂晓之时,他忍不住向叶遗道:“朋友,是被什么未解难题困扰吗?不若说出来让大家帮着参详参详,总比你一人在这费尽思量不得结果要好吧。”
叶遗目中神光渐渐凝聚,抬起头来看向陈安,道:“你想要帮我?”
陈安别有深意地道:“或许也是帮我自己。”
叶遗认真地点了点头道:“那好,你帮我看看我这一剑。”
说着,他站起身来,并指如剑,向着陈安一指。
一开始,陈安还没觉得有什么,尽管对方行为突兀,有着高辛那两剑打底,他大概对此处洞天的武道有个心理预期。
可是当叶遗这一剑刺出,陈安的表情却不禁一变,因为他发现这和高辛的剑法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叶遗的双指似乎真的化作了一柄可以斩灭万物的,刺杀万灵的杀戮神剑。
没有任何的酝酿,没有任何的征兆,这一剑就这么无端刺出,突兀的带着无上寂灭之感,沉寂了一片时空。
世间的万物无论仙凡,都在这一剑下,沉寂、凋零。
面对这一剑,也无人能兴起任何的抵抗之意,因为凡是挡在这一剑路上的人,全部僵化了思想、沉寂了心灵,连反抗的念头都升不起来。
甚或有能抵抗者,他的一切抵抗手段,也在那能令万法入灭的道义中泯灭消失。
在岐山遇到高辛时,陈安猝不及防下吃了大亏,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当时陈安所用的是邵思齐的身体,并非自己全盛状态。
否则的话,光一个大罗天尊的位格就够高辛吃不了兜着走的。
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也差不多,但实际上却完全不同,陈安的确可以靠着大罗天尊的位格强行镇压叶遗,可他只能利用位格的优势,若是将修为层次乃至实力压制到和其相同的水平线上,他竟有种会输的感觉。
当然,这还不是让他感觉震惊的原因,真正让他失神一霎的是,叶遗这一剑他似曾相识。
就在不久之前,他代替皓月视角,回到万古之前,见证三清与赤青双帝共同入灭。
那时灵宝天尊的诛仙剑阵中所蕴藏的剑意便是如此。
也就是说,叶遗这一剑的实质是诛仙剑殛。
面对诛仙剑殛,这一刻陈安再也不敢有丝毫的小觑,哪怕叶遗的实力只有轮回九级,正面战力也只勉强够得上乾元巅峰。
他同样并指向前,无相玄通本意虚实,并不在意其表达的形式,他的攻击可以是刀枪剑戟乃至手指,所阐述的道意唯有无中生有。
一切的寂灭、归墟,在这个一刻统统逆转,陈安这一指生生在一切物质的大寂灭中诞生了一个一。
然后这个一开始演化,生出二,诞生三,诠释四……乃至衍生万物。
叶遗那恐怖的剑意在陈安的两指之下瞬间崩塌,似乎阐述宇宙毁灭的图景在这一刻停止了崩溃,如同时光倒流一般重新构建完好。
然后整副图卷渐渐淡去,显现出叶遗点在陈安喉前的一指,这一指被陈安的一指巧妙架住,挡在喉前三寸处。
作为这一剑的见证者,梁元生一个激灵从纷呈的幻象中清醒过来,背上出了一层白毛汗。
他的思维意志刚刚都差点随着叶遗的那一剑彻底入灭。
可即便清醒,他面上的骇然之色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作为一个江湖客,刚刚或许因为叶遗的打扮没有将之放在心上,可现在见了对方出手,感受到那恐怖的剑意,他再不知道对方是谁,就白混了。
无畏往往意味着无知,现在正是因为知道了对方是谁,他的心肝脾肺肾都开始恐惧起来。
天诛地灭叶玄真,这个绰号可不仅仅是阐述对方的武功高强,而是一桩桩恐怖的灭门惨案,是让整个武林万马齐喑的威名。
武林中一直有着传言,若是遇到叶玄真,不需要去考虑怎么逃生,先想好怎么个死法才是正经。
“他不是和皇极真君冉千绝一战之后就消失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普通武林人士的认知,也是梁元生的认知,但这一刻他无论如何不认为自己遇到的是个假货。
仅仅只是旁观一剑,就差点活活看死自己,如果说天下间还有第二个人能做到,梁元生第一个不信。
不对!
人在极致的恐惧中就容易胡思乱想,在确认叶玄真身份后,梁元生不禁又想起一个问题,不自然地从叶遗的身上收回目光,略有些僵硬地看向另一边的陈安。
“竟然有人可以挡下叶玄真的天诛一剑,他是谁?”
架住叶遗一剑,陈安面上无悲无喜,虽然仅仅只用了一招无中生有就破了叶遗的诛仙剑殛,可发动无中生有,使用的却是大罗天尊的位格。
严格来说,他还是以大欺小,才赢了叶遗。
对这个世界武道的强悍本质,陈安不禁又有了一层新的认知,对那位洞天之主的身份,不禁再次感到好奇。
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要思量对方的用意、目的,仅仅只是对一位武道先驱者的致意。
陈安的目光渐渐迷离,叶遗的目光却是渐渐清晰。
他先是因为自己的这一剑被正面挡住,显得有些迷茫,可很快,他的面上就化开了一个异常灿烂的笑容,这个笑容无限扩大,很快就七情上面,兴奋无比。
“看到没有,你们看到没有,我就说了,我这一剑是可以被挡下的。”
叶遗就像是替换了陈安的位置,仿佛挡住那一剑,赢了一招的人是他一样,激动的急于与人分享。
可惜他从未有过朋友,眼下在他身边的也只有一个岳剑屏。
好在岳剑屏只是一个一品丹宗,并没有踏足玄道,不能理解叶遗那一剑的恐怖。
她眼中所见,只是叶遗快到不可思议的一道剑指被陈安抬手挡下,或许惊艳,但也仅此而已。
良久叶遗才平静下来,希翼地看着陈安道:“您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我的剑变得更快吗?”
这就像是一个滑头的剑法初学者,想要偷懒的问题。
可在渐渐回过神来的陈安听来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一路走来他也见识了这方世界的武道。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武道十分强悍,就是比之中央界的正统,也不遑多让,甚至更强。
但就是因为其杀伐之性强烈,却逐渐的偏离了武道通神的初衷。
他们只重杀伐,不再注重修为,所以导致轮回八级就可以正面硬刚仙君,轮回九级就能逆斩乾元,可轮回九级往上就再也没有路了。
连中央界的普通人都知道,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但在这个世界,武比功走在了前头。
叶遗这么问,让陈安觉得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这说明他将要走上正确的道路。
这处洞天里的神真和仙君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的,战力上或者前者更强,但在修为上,前者无论如何都比不得后者。
毕只是一处洞天,哪怕出自道主之手,也不能将之完善,法则的认知是差距产生的最根本原因,当然还有一些观念上的偏差。
所以陈安的回答是:“更专注、更凝练,直达唯我唯一……”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洞天之主
“更专注,更凝练?”叶遗喃喃自语了一句,又不禁问道:“如何更专注,更凝练?”
专注、凝练、直达唯我唯一都是乾元天的前置,陈安这么回答,其实只是给叶遗指了一个方向,实质上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叶遗距离乾元其实还差两步,一步是仙君层次的时空概念,一步是乾元层次的唯我唯一。
前者其实对于叶遗更重要,但陈安并不好解释,只是能先给他指个方向,又建议道:“我觉得你应该真正走出这方天地,去看看天地外的景象,或许就能找到你心中的答案。”
外面的幽元天的确是个万法归墟的末法时代,但现在的叶遗所处的层次已经不再局限于法了,他现在所求者是真正的道。
而幽元天足以承载他所求之道。
“走出去吗?”
叶遗似之前就思考过这个问题,此时陈安一提,他眼睛一亮直接问道:“我如何走出去?”
陈安微微一笑,似早等他这么问,回答道:“我欲往玄真观一行,待我离开时,或可带你一起。”
“玄真观?”叶遗没有多想,反倒毛遂自荐道:“我可以带你去。”
陈安正中下怀,笑道:“那还等什么,我们即刻启程吧。”
叶遗也不墨迹,点头道:“好。”
他孑然一身,也没什么可带的,跟着陈安步出破庙,就向南而去。
岳剑屏花容微恸,身形一闪就起身追出破庙,却站在庙门口终究没有再跟随而去。
陈安思感流转,如脑后生眼,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幕,不禁瞥了身边叶遗一眼,却发现这货,竟全然无觉。
以叶遗的武功在这处洞天之中,灵觉不会比陈安差多少,岳剑屏的举动他必然有所察觉,眼前的表现明显是心中无意,用外间的话来说就是妥妥的直男一枚。
不过想当初,他在这般年纪时,似乎也是这样,不解风情,不谙世事,一心只想着那些自以为很重要的事情,辜负了无限韶华。
现在看来,只叹当时年少青衫薄。
这个时候,陈安基本上也了解了叶遗的性格,寄情于剑,物我两忘。
也只有这样,才能超出这处洞天这么多,无限接近乾元的层次,就是和这处洞天中的神真强者比起来,他都像是另外一个层次境界上的人。
如此,也好,也不好。
好处是专注于一处极利于他攀登剑道之巅,坏处是他极难突破到乾元乃至宙光的境界。
唯我唯一不是说心中只有一物,而是要阅遍世间造化万物,复再归一。
两者看起来相同,可难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未曾拿起何谈放下,而当真正拿起,再想要放下,又是何等艰难。
没走到那一步的人,根本不会明白其中所深藏的艰辛、痛苦和劫难。
不过,叶遗未来如何,与陈安却是无关,他和对方的交易仅是找到玄真观,然后帮对方离开这处洞天而已。
甚至帮对方离开这里,也不是陈安回归人性好心发作,而是刻意留下的一个引子,算是用言语承诺留下的道标。
若是那位洞天之主不怀好意,利用这处道标,陈安或可翻盘。
当然,面对一位清净道主,想着翻盘或许有些不自量力,但总归是一分希望。
不然毫无挣扎的入对方瓮中坐以待毙,实在不是陈安的性格。
玄真观的位置并不近,在南下三千里的一座小城郊外。
这距离对普通人来说却是千里迢迢,但以陈安和叶遗的脚程,只用了三天,这还是陈安刻意照顾了叶遗的速度。
“这里就是玄真观?”
陈安看不到叶遗的过往,但从其表情神态来看,对方应该没有开玩笑。
只是眼前的道观不止比之前所见的破庙还要残破,面积上也要小了一圈,除了供奉神明的前堂,和后院的祖师祠堂外,左右就两间厢房。
也就是藏于深林,若是临近道边,估计和那破庙的功用也差不多,供往来旅人歇个脚什么的,更显凄凉。
当然,也正是因为它藏于深林,所以显得更加破败,两间厢房连顶棚都没有,根本不像能住人的样子。
可叶遗却满是怀念,道:“自师父走后,我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本意是不想打扰这里的宁静,却不想这里竟破败如斯。”
陈安自是知道他的意思,这货四处找人比剑,本身是磨砺自身武道,可下手却毫不留情,造成杀戮无数,那能止小儿夜啼的天诛地灭称呼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有这名声,在武林中自然是仇家遍地,这玄真观没被人一把火烧了,已经是十分难得。
或是选址深林藏的好,或是这方武林的人比较有素质。总之,叶遗若真的与这里常来常往,这里必然不止是破败这么简单。
“可以去你师父的坟上拜祭一下吗?”
起初陈安觉得这玄真观必然藏着那位洞天之主,可看眼前的模样实在无法和一位清净天道主联系起来。
“难道是自己领会错了意思,连续碰到两位神真,真的仅仅只是巧合?”
这么想着,陈安还是有些不死心,既然他已经决心面对了,自然没有再逃遁的道理,他眼下的心境颇有些类似于早死早超生。
所以他出言要见叶遗的师父,若那位奇人真的是洞天之主,那么就算是死了,也必然有着神异留存。
而且他这么做也不算突兀,就算是在普通人家,这也是合情合理的要求。
至于叶遗更加没有多想,引着陈安就向观后走去。
观后是一片荒地,应该是当初这里有人居住时,开垦出的菜地,但自玄真观无人后,这里也就荒废了下来.
越过菜地,再往前,就进了树林之中,这里幽暗僻静,倒是一处不错的埋骨地。
林荫之下,只有一座孤坟,立木为碑看起来极其简陋。
但想到叶遗的为人,似乎面前的一切又是那么的合情合理。
因为可能存在的洞天之主,陈安倒是没有仗着大罗天尊的身份有什么越矩的事情。
老老实实的祭拜,哪怕那里躺的可能仅是个凡人。
只是到了最后,他还是任何的神异都没发现,就好像整件事情都是他自己神经过敏、异想天开。
陈安笑道:“今日已是不早,不若在观众留宿一晚,明日我带你出去。”
叶遗不疑有他,眼睛一亮道:“好。”
说完,他当先引路,往观中走去,陈安目光闪烁地跟在后面。
一开始他以为那位洞天之主已经苏醒,化身老道士,培养出了叶遗这般逆天的存在,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这主要是对洞天世界的认知问题,所有被镇压此处的大罗天尊,他们在沉睡时,无意识的向外辐射属于自己的道路。
这是属于大罗天尊的本能反应,同时也是一种自救的手段,如果能够以他们的意志改变幽元天的部分规则法理,那么反馈自身,必然能凭此脱困。
就好像七神时代的紫微星主和那位还不确定身份的造物主。
前者建立了类似洞天的存在,后者更是分裂成了七神,重新活跃于世。
陈安以为这位武道大能应该也是如此,他所造洞天也几近成功,并能有如此敏锐的感知,还能向自己传达信息,如此看来,祂几乎就要脱困成功了。
叶遗作为当前洞天的天下第一,钟洞天气运之所在,必是其布置脱困的重要一环,当然要倾力培养,凝聚意识,降下化身,也是合情合理。
可谁知真实的情况似乎并不是这样,那位存在对叶遗并不在意,仅仅只是当做一张装点门面的邀请函。
这种情况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或许对方根本不在意能不能脱困,又或许对方根本不是被镇压此处……
到这里,陈安几乎不敢再深想下去,他跟着叶遗又绕到了前面,从正门走进玄真观中。
正对观门的神堂中供奉着一座等身神像,相比于那破庙中的怪物,这座神像保持相对完整,除了金漆剥离外,整体还算完好。
神像的形象是一个相貌平平的青年道士,也不知是何身份,让陈安看到的第一眼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陈安心中一动,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 也不言语,直接站在神像前等待起来。
叶遗故地重游,就算在其他方面再迟钝,此时也有一种难以遮掩的思家情怀,进了观中一时都忘了招待陈安,自顾自地进入后院,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夜色不知不觉降临,今日是满月,洞天之中的日月星辰都是主人的一种法则设定,与天体无关,因此显得更加有序。
而满月当空,照进屋檐残破的道观中,那尊青年道士的神像忽然发生了一点异变。
陈安眉梢一挑,仔细看去,忽见那神像手中在光影下似是把握了一件奇形兵刃。
随着月光越亮,那兵刃形状逐渐清晰,竟是一柄宛若月牙的弯刀。
弯刀?!
陈安瞳孔骤然一缩,猛然想起了在何处见过那青年道士的形象,那是昆仑昊天境中万胜山上的血影。
而当他记起这一点时,那神像上猛然腾起璀璨的血色光华,突兀地将陈安笼罩进去……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万物朝阳
在来的路上,陈安为了确定心中所想,背着叶遗完成了一次占卜。
卜算这种事情是不能随便乱做的,尤其是到了陈安这个层次,境界的差距对结果的影响很大,往往算不准别人,还容易被对方所见。
即便陈安很确定自己已经暴露,为那位洞天之主所察觉,他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算做出这个选择,目的仅仅只是为了确定心中所想。
作为七大绝世神功之一,无相玄通神异非凡。
它阐述了宇宙中的一切虚妄,也记录了整个宇宙最真实的一面,无有之意就是其最高真意。
秉持无有之意可破世间万法,跳出三界,不在五行,凌驾于万法之上,乃至于破命格之限。
也就是说,身具无相之人,一切因果道术不沾,命运长河不留。
最精于算计之人,也不可能算出他的跟脚。
同样的,凡事有利就有弊,别人算不得他,他也同样很难算别人。
无相玄通中,根本就没有演算命运之法,一个无相算法,别说同阶了,就算是普通的广法天尊也是算不得,或许只能用来寻找一些阿猫阿狗。
但他心中所想事关重大,忍不住就想要提前确定。
兼且,他也不是真要算什么具体的东西,只是用无相算法来确定一件事情。
在运转起无相算法的同时,为了得到更加准确的信息,陈安又祭出了照彻阴阳镜。
这件造化圣器,似乎就是帮他量身打造,弥补了他演算命格的短板。
两项结合,在演算一道,他倒也不输于普通的大罗天尊。
占卜的结果是模糊的,根本不可能从中得到任何的信息,甚至陈安还因此损伤了金身,修炼许久才缓过来。
不过陈安却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没有结果往往就代表着最准确的结果,尤其是他还因此被反噬受伤了。
这个情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位洞天之主的真的是清净天道主。
武道洞天、清净天道主,这两个条件,基本就可以筛选掉无数的身份,最终确定人皇四位。
而在这四位中,和他关系密切,渊源极深的,只有大将军王和天玄术士。
后者完全没有必要做这种事情,若是有事找交代自己,作为幽元天的主人可做的手脚不要太多,完全没有必要弄个洞天出来。
所以这处洞天主人的身份几乎是****。
因此在见到那神像异变时,陈安心道果然,没有任何抗拒地被其拉扯进一片漆黑的空间之中。
这处空间就像是纯粹的失道混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道身影立于中央。
他身姿挺拔,白衣胜雪,银甲耀目。
相传,大将军王的血骑军本来配备的都是白衣银甲,只是因为杀戮太多,鲜血将衣甲染红,所以他们便成了血骑军。
那道身影缓缓转过,显现出一张平凡的面孔,只是那双血色的眸子却又是那样的不平凡,其中似有尸山血海的大恐怖在酝酿,时刻向外荡漾辐射着极致纯粹的恐惧。
那是恐惧之源,血月瞑瞳,任何被它看到的敌人都只有恐惧俯首。
陈安自然也不敢与之对视,甚至也有一种想要俯首求饶的冲动。
只是突然之间,他感觉有些不对。
对方的威压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恐怖,当初他也是面对过轮回天盘的人,现在身上还背着照彻阴阳镜。
清净天层次的造化圣器,虽然没有真正的道主那么可怕,但终究达到了那个位格,总能诠释其部分威仪。
眼前的大将军王竟连轮回天盘的威势都没有,最多也就是个大罗巅峰。
这竟不是大将军王本尊?而是一具大罗天巅峰的思感化身。
陈安震惊之余,莫名的悄然松了一口气,只是心情还有些复杂。
一方面确定大将军王非是天玄术士的囚徒,明白天玄终究还没强大到那等层次;另一方面却是不自禁地想起了之前的那个猜测。
“不知前辈相招,所谓何事?”
和大将军王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本以为那一次拔血刀救万民后,大家就算是两清了,却不想在这里竟然还能见到对方留下的思感化身。
又或者对方一开始说留下的东西就不止是指无相玄通的传承,而是在这里在等着他。
大将军王的思感化身面色木然,对陈安的恭敬问候视而不见,彻底回转过身后,眼中血色光芒流转,竟给人一种邪魅之感。
陈安见此心叫不好,身形一个颤动就消失在原地。
而就在他消失的那一刻,一道凌厉的血色弧光突然出现,无声无息地斩灭他留在原地的一道残影。
在另一个方向显出身形的陈安,眉心突突直跳,眼中那位大将军王回转身来,直接又是一拳打来。
这一拳在陈安的眼中无限放大,看起来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拳头,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有着山海之重,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沉重之物似乎都蕴含其间,使得他这一拳砸下,有种天崩地裂的威势。
面对这一拳,猝不及防下勉强闪过一道血月弧光斩的陈安,再难反应,直接被正中面门。
金身荡漾起无边金光,可在这一拳下,依旧难以抵挡,被砸破金身,砸烂脑袋。
啪!
一声脆响,被砸烂脑袋的陈安就像是个玻璃制品一样,粉碎开来,而与之相对的另一个方位上,一个完全无恙的陈安再次出现。
欺天满地法,变假为真,真假互换。
借此一转,陈安总算是从对方突兀的袭杀中缓过一口气。
他不知道大将军王留在这里的分身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但显然现在不是去想这些的时候,还是保命要紧。
即便面前只是一具大罗巅峰的思感化身,一个不慎也能让他身死道消。
陈安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他前踏一步主动出击,两指一并,做剑刺出。
此一剑,有让万物沉寂之能,所过之处,造化万物都黯然失色,连混沌都在这一剑下缓缓死去,这一剑是极致的沉寂,纯粹的毁灭,面对这一剑满天神佛都将以身入灭。
这似曾相识的一剑正是叶遗在破庙中向陈安刺出的那一剑。
这是得了灵宝天尊真意的诛仙剑殛。
在叶遗向陈安施展这一剑时,被陈安暗暗记录,以之为相储存在记忆长河之中。
此时他将这记录之相从记忆中释放而出,又添加了属于大罗天尊层次的认知。他的地支**剑殛本就对相关方面颇有见解,此时融入,自然威力极盛。
只是面对这大寂灭大恐怖的一剑,大将军却王不闪不避,他回身劈掌,竟以攻代守。
与之前那一拳相似,他这一掌似乎容纳了世间一切的阴柔之物与庞然生机。
阴柔化去了陈安剑上的锋锐,庞然生机则与那极致的毁灭相互消融,在大寂灭中秉持着一线生机岿然不动。
一生一灭的力量,就在陈安两人之间,相互制衡,两厢抵消,互为泯灭。
万神掌!
陈安眼角微颤,终是认出大将军王的拳掌跟脚。
那是绝世神功,万神掌,当年东海王氏的立家根基。
陈安心中大骂,当初是谁说大将军王与王氏决裂,不曾学过王氏绝学。
有史记载,确定大将军王身负的绝世神功就有无相玄通、九天元阳诀、先天八极功,现在再加上一个万神掌。
七大绝世神功,他一人等于身负其四。
这丫还怎么打?
陈安心中沮丧,可他担心的事情却依然如期发生。
消弭了陈安诛仙剑殛的大将军王腾出手来,一掌外翻,一掌下压,平缓推出。
此时天地有大光明现,万邦四夷皆伏拜明尊。
明尊乃在世真神,指天抚地立大宏愿于世,必以大光明照四万八千界,消弭一切阴暗,还极乐净土予众生。
九天元阳诀,唯光明故。
此招被大将军王使来,和当初与苏晗试招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眨眼功夫就将周围深沉混沌,变成了极大光明之地。
那极大光明照彻一切,滚滚不休,荡向四方,原本藏在阴暗处的一个个灰白照片般扁平的陈安形象被照的显露而出。
然后在下一刻,砰砰砰!连续炸响。
那一个个“黑白照片”在无量量光的照彻下接连破碎,包括那直面大将军王正前的陈安亦是如此,一连算下来,共计三十二个陈安,消弭在这光海之中。
另外一个方向,陈安狼狈的从虚空中跌出,衣角焦糊,头发凌乱。
无相玄通奇诡莫测,有预先立相之能。
所以在最初与大将军王交手的时候,他就在周围布下身相,随时替换,以达到真假互易的效果。
可现在倒好,这些身相被大将军王一记唯光明故,挥手扫灭,算是彻底废了陈安这一招保命手段。
接下来,大将军王动作不停,双掌收回于身前结印。
一轮 大日虚影自结印处显现,逐渐真实,并冉冉升起。
这仿佛是世间最美好的事物,是一切的希望之所在,引人憧憬,惹人向往。
所有一切都不自觉的投身其中,焚化自身,贡献光热。
面对那般吸引,陈安几乎也不能自持,恨不得投身其中,献祭自身。
这是九天元阳诀第一式,万物朝阳。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血月交辉
身相被毁,陈安已无退路,受那大日吸引,他的无量相变又运转艰涩,无奈之下,他只能硬拼着一记。
直跳广法天位阶,突破大罗天尊的浮躁感这一刻似自他身上消失,他无悲无喜地在身前结印。
一轮镜光自他脑后显现,镜中光影变换最终定格成一白衣银甲面目普通的青年,赫然是另外一个大将军王。
这镜中的大将军王同样手结法印,同样是一式万物朝阳。
镜中显现自然是假,但假物同样有一种难言的吸引,两极互斥,陈安反而在这种吸引拉扯中,稳定了身形。
他体内被吸引暴动的力量,瞬间被镇压的平静下来。
借此机会他手中法印变化,竟自掌中演化出了一个世界的虚影。
无相玄通之虚空造物。
这衍化出的世界真实不虚,可既为陈安所造,一念之间就是亿万年沧海桑田,很快就临近崩溃毁灭。
他高举这即将毁灭的世界,狠狠地向大将军王头顶砸去。
携带一个世界的毁灭,即便是大罗天尊正面撞上也是非死即伤。
不过想要完全推演出这一招并不容易,生死之战中,根本不会有人给他机会,演化一个世界的生灭。
也就是这时候,大将军王被照彻阴阳镜拖住,陈安才能积蓄出施展这一招的时间力量。
整个真实世界砸下,大将军王就算金身万象,也无法正面硬抗,直接被砸的金身崩溃,头颅炸裂。
成功了!
陈安心中一喜,七情上面,却有又在下一刻,脸色大变,口头芬芳。
“靠!”
只见金身碎裂的大将军王直接崩溃消散,却又在另一个方向显现身影。
无相玄通,变假为真,真假互易。
陈安差点忘了这货也会无相玄通。
不过他也没迟疑,伸手一招,悬在脑后的照彻阴阳镜被他拿到手里,捧在胸前。
镜中再次显现出大将军王白衣银甲的身影,镜中的他一掌外翻,一掌下压,平推而出。
随着镜光闪烁,大将军王的这番形象再非镜中虚影,而变成了眼下的现实。
无限光明海再次在这片密闭的混沌之地出现,极大光明之意扫荡四方。
一个个黑白照片似的形象在这无限光明海中显现,不过这一次那黑白照片上的形象换成了大将军王。
无限光明海荡漾,砰砰砰……的脆响之中,大将军王的的黑白形象纷纷炸裂,前后共计三十二个。
这短暂的战斗彻底焕发了陈安曾经的峥嵘记忆。
曾经的暗司杀手一路从杀伐中走出,可在破碎洪荒时,他提升太快,没有战斗,就没有沉淀,甚至他都习惯了躲在幕后,暗搓搓的算计别人。
一个个容器,一个个面具,一个个身份,磨灭了他直面一切危险的勇气,却不知生死之间的大恐怖才是最磨炼人的事情。
而眼下,随着这你来我往牵涉生死的一场乱斗,陈安渐渐复苏了某种直觉,属于战斗的直觉。
一种莫名的畅快感在他血脉中流淌,让他只想大叫一声,宣泄心中豪情。
不过他终究不是这种张扬的性子,证就大罗天尊后也更沉稳的多。
他将这豪情压抑心中,化作无边的力量,汇入双手之中,放下照彻阴阳镜,于虚空之中拔刀,对着面对唯光明故同样狼狈跌出大将军王连斩六刀。
弧光耀世!
天地肃杀!
斩灭乾坤!
苍生沉寂!
我主恢弘!
霸绝寰宇!
这是陈安当初在昆仑昊天境中于血影施展血月弧光斩时,所领悟的霸绝天刀。
此时一一演化又有全新的理解。
这六刀无远弗届,渐渐合一,最终汇成了一式最标准的血月弧光斩。
一轮弯弯的血月自混沌之中跃出,洒下一片令人窒息的血芒。
血月弧光,因果全消,造化入灭。
面对这一刀,大将军王的思感化身面色依旧不为所动,他以手做刀,反向上撩,同样是一记血月弧光斩,同样是一轮弯弯的血月自混沌中跃出。
虽是仓促而发,威力不及,却是靠着更加精妙的掌控,与陈安的血月弧光斩相互抵消。
到了这个时候,陈安嘴角不禁泛起苦色。
似乎他一身修为都是从大将军王那里学来,他会的对方都会,他不会的,对方还会。
这还怎么打?
一时之间,他心中不禁有一种深深的绝望之感。
但很快,这负面情绪就被他直接斩灭,坐以待毙这种事,不应该属于他,就是耗,也要把对方生生耗死。
同时,他不禁又有些自嘲,若他还是渐近于天,必不会有这些胡思乱想的念头,可偏偏自讨苦吃的找回了属于自己的情感,搞的现在还要花费力气,斩灭那些影响他发挥的负面情绪。
另一边大将军王没再给他先出手的机会,一步踏出,这片混沌空间蓦然生出地水火风的基本元素,四大元素相互摩擦碰撞,顿时开始演化物质。
他一掌拍出,有着物质加持的万神掌,威力给胜之前。
这一掌包罗万象,有物质诞生泯灭连成轮回,最终攒聚成纯粹的毁灭,与陈安虚空造物演化世界的做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更快速,更完善,威力更强。
陈安两手相合拇指外扣,再次结印,无量相变以印法流转,化作漆黑流光往前一刷,顿时将大将军王这一掌直接刷灭。
大将军王面色微动,这点细微的表情迅速被陈安所把握。他心头随之一跳,首次发现大将军王的状态并不对。
这种漠然的状态并非对方的本真,或许他一直都在沉睡之中,这才逐渐开始醒来。
有了这个认知,陈安立刻找到了许多佐证,这一路走来,大将军王遗留的传承对他帮助良多,没理由这次站在自己的敌对面。
很可能只是受到封印的影响,做出一些无意识的举动。
当然,这无意识的举动,强的有些让陈安咋舌。
不过想起对方真正的修为应该是清净天道主,他又有些释然了。
对于清净天道主来说,就算是一个分身,也不是普通大罗天尊所能对抗的。
陈安能和对方周旋这么久,或许真的只是因为对方没有意识。
只是意识到这一点,并不能帮陈安扭转当前的局面,大将军王的本能反击并不能因祂逐渐醒来而停止。
在陈安刷掉祂那一掌后,祂不退反进,又踏出了第二步,这一步之后,整个混沌空间都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各种各样的法则开始不断的完善,脚下的无序混沌化开,竟出现了承天载物的坚实大地,头顶也显现出郎朗青天,随着这天地大开,祂一掌上撩,一掌下压,从不同的方位同时拍向陈安。
上撩一掌带着煌煌天威,化作翻天之势;下压一掌带着山崩地裂,成覆地之印,两掌相合,则天地翻覆。
这翻覆之势,陈安也曾见过,当初与聂海峰一战,对方就使用过这招。
只是与当初的聂海峰相比,眼前大将军王的一掌明显不可同日而已。
那煌煌天威,雄浑地势所代表的已经不仅仅一方世界的天地,而是宇宙中,天地之意的概念,是来自诸天万界的排斥和镇压。
这一掌所蕴含的道义,已经无限接近于那最终的清净之意。
陈安不敢怠慢,手中的结印拇指一翻,中指外扣,印结变幻间,黑光再现。
一道虚影在他身后显现,白衣银甲、掌含世界生灭,正是一息之前的大将军王。
刚刚陈安不过是利用无量相变的洞暝神光将其一掌之相刷灭留存,此时危急,又将之放出,以笔之矛,攻笔之盾。
两厢撞击,恐怖的力量四处逸散,刚刚开辟的天地,立下的地水火风直接泯灭,这处地方再次复归混沌。
陈安狼狈不堪的翻滚向后,他收取大将军王的那一记几近完整的万神掌虽然不弱,但毕竟不属于他,不被他所掌控,所以虽是挡住了对方,自身也受创不小。
好在无相金身本质特殊,只要不是被一击打碎,恢复极快。
而他对面的大将军王却是真的强悍,根本没有任何的迟滞,祂身形直接撞破中心处的湮灭,步步生莲地向陈安追来。
祂脚下莲花八瓣,每一瓣都蕴藏先天八极功的一极道意。
八瓣生莲演化出一个个法则完善的大千世界。
由这些世界衬托,祂的脚步极快,气势累加下,他一拳轰然砸落。
到了这个时候,祂似乎已经不再拘泥于绝世神功所承载的真意,每一拳每一脚,皆有世界生灭,皆蕴含无上恐怖的力量。
或生,或灭,不过表象,纯粹的、打破一切的力量,才是一切的真实。
陈安牙齿紧咬,本来还想拖延时间,或想办法唤醒大将军王,可现在看这趋势,他能不能撑到对方醒来真得两说。
无奈之下,他运转欺天瞒地法,欺骗了这片混沌时空混淆了部分概念。
这片混沌一阵虚幻,光影变化,一切竟然复归当时大将军王一刀反撩破去他血月弧光斩时的场景。
这一次他没再胡思乱想,伸手一抓,竟用无量相变将大将军王头顶血月给抓了过来,结合他自己头顶未曾消散的血月,两者相合,他再次拔刀斜斩,挥出一记血月弧光斩。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一切答案
因为时间概念模糊,刚刚大将军王的一拳直接消散在历史的虚影中。
毫无防备面对陈安再次斩来的一刀,一丝异芒自大将军王眼中闪过,显得颇为感性,可下一刻这异芒竟莫名带上了点嘲弄的意味。
祂竟根本不管那将要斩在身上的刀光,身形一转,直接消失在血月弧光斩的锁定之中,而失去锁定目标的血月弧光斩则自行消散。
“怎么可能?”
陈安大惊,血月弧光斩因果相连,是必中一刀,只可能被挡下,怎么可能躲的开?
不待他想出这其中关键,一点世界演化的气息,自莫名处透漏而出。
连续直面数次万神掌的陈安怎会不明白这掌力凝聚的前奏,连忙思感发散,去寻找源头。
可不找还好,这一找真是吓了一跳,无数世界演化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陈安大惊看去,只见天上地下四面八方无数个大将军王从混沌中走出,每一个大将军王身后都有一方大千世界演绎着物质发展的极致。
陈安瞳孔骤缩,无相玄通运转到极致,靠着照彻阴阳镜加持,他眼眸中神光大亮,直接看穿这些大将军王的跟脚,只是结果却让他震撼莫名。
真的,真的,真的……这些大将军王竟都是真的。
就和他刚刚颠倒混沌之中的时间概念一样,大将军王也做了相同的事情,不过祂显然比陈安更狠更绝,彻底颠覆了一切的时间意义。
将大宇宙的时光长河直接拽了过来,映照自身。
前一刻的祂,下一秒钟的祂……一天前的祂……两天后的祂,一段时光长河上的大将军王全都被他在这一刻唤醒,大家共同面对陈安,一起凝聚世界神灭的真意,在手中汇聚成掌。
这才造成无数个大将军王同时向陈安挥出一记震撼大千的万神掌的画面。
这本有个明目,是曾经的仙道大罗神通,叫乾坤借法,大将军王显然不会用。
不过不妨碍祂以蛮力抓摄时光长河,强行施展。
面对这已经是清净天层次的一击,陈安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闭目待死。
当然,对于大罗天尊来说,要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存在的毁灭并不是真的死亡。
就像陈安现在这样,一切精神意志真灵概念都寄托入一道无中生有的神通之中,并为这具神通设定了一个触发点,那就是之前答应叶遗要带他走出这处洞天的承诺。
今日死在大将军王掌下,明日他就可以从对叶遗的承诺中复活。
只是本源受伤是免不了的,另外还将失去苦心经营良久的邵思齐的身体,只能再找宿主。
可这也比陨落在大将军王的一道思感化身下强,若当初早知如此,他根本就不会来碰这个运气,肯定是有多远走多远。
只是想象中的毁灭却并没有到来,陈安思感流转,发现这片混沌之中,那无数的大将军王身影已经尽数消失,只有一位白衣银甲的身影站在面前。
陈安心中一动,睁开眼来,正对上大将军王那双血色的眸子。
此时祂眸中神光灿然,哪还有半分的木然之色。
陈安面色一喜,试探道:“血影?大将军王?”
“随便,无外乎只是一具思感化身。”
陈安撇了撇嘴,心道就算是一具思感化身也是货真价实的大罗天巅峰,无限接近清净天层次的半步道主。仅仅只是大罗巅峰,不可能靠着蛮力施展出乾坤借法的大神通。
不过机会难得,陈安也没再纠结这些,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出自己的问题。
“这处武道洞天究竟是什么情况?”
大将军王这次倒是颇为人性化的一笑道:“我记得曾经留下思感化身在血月刀上,告诉过你,在这里你可以得到一切问题的答案。”
陈安有些不好意思,他还以为在幽元天中,寻找到完本的无相玄通就是所谓的“一切问题的答案”。
却没想到,大将军王竟还有一道思感化身,在幽元天的最核心处等着他。
大将军王倒是没在意陈安的想法,直接道:“其实现在即便我不说,你应该也基本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陈安微微一怔,默认了大将军王的说法。
在进入幽元天的核心之前,他对整件事情就有一定的猜测,在进入这里之后,很多猜测都得到了证实。
皓月在经历了三清、赤青双帝入灭寻找无量之道后,也开始了属于自己的无量之道的布置。
只是祂的无量之道明显不同寻常,直到中古时代琼华圣域建立,才看到曙光。
于是祂化身末劫企图通过毁灭整个大宇宙来实现自己的无量之道。
可惜失败了,尽管祂真的成了末劫,可相对于整个大宇宙的力量,还是太过弱小。
所以祂耐心等待,等待大宇宙自身的虚弱,然后卷土重来重新毁灭大宇宙本身。
不过这其中有几个疑点存在。
其一就是陈安的存在究竟意味着什么。
其二是当初的真相,天玄天机一战两败俱伤,在青木等人的认知里,应该是天玄术士被镇压,天机术士因此彻底陨落,可这与陈安了解的情况完全不符。
在他的认知中,真正被镇压的其实是天机术士,陨落的是天玄术士才对,那个游荡在天机宫中的灰衣老者,应该就是天机术士的一丝灵感。
那么如果真的是天玄术士陨落了,祂又怎么可能出来兴风作浪,末劫之说难道是子虚乌有。
面对看起来状态还不错,不像随时会消失的大将军王,陈安将自己所知,以及心中疑惑娓娓道来,企求解惑。
可哪知大将军王完全没有将他这些问题当回事,先肯定了他的猜测,才道:“你现在也是大罗天的层次,又身负无相玄通,应该对死亡、陨落有了新的认知,难道不知到了清净天上,死亡陨落更加不是终点结束,仅仅只是一种状态的转变……”
天玄术士默默等待时机,最好的隐藏方式,无过于死亡。
反正对于清净天道主来说,只要愿意,祂随时可以用历史长河中归来。
陈安无声咽了口口水,对清净天道主的手段又有了全新的认知。
不过他还是有一点不明,道:“天机术士被镇压在天机宫,已然能够透出力量,为什么不传讯青木祂们,让祂们设法拯救?反而任由祂们被天玄术士欺骗,还在无端的寻找什么天机传人。”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心境都与当初不再相同,可一想到那搞得他家破人亡的天机印信,陈安心中就是一阵怨愤。
若没有天机传人的说法,也就不会有天机印信流传,若没有天机印信流传,他或许能平静的过完那一生。
尽管他不会有这么精彩的经历,也不可能站在如此高度,但平静一世,对他来说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
大将军王闻言笑道:“你怎么能肯定天机的真正目的就是想要阻止天玄?祂之所作所为,未必不是推波助澜。”
陈安眼皮一跳,在此之前,受青木影响,他一直觉得,当初中古纪元的末劫十分简单,就是天玄发疯,天机带着一帮正义之士,靠着牺牲自己将之镇压。
现在琼华圣域在中央界招收门徒大力培养,就是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末劫,甚至祂们对陈安另眼相看,也是期盼他成为救世主。
可在见到那灰衣老者后,整个事情都不对了,陈安甚至都不敢想着其中深藏的阴谋,直到面见大将军王。
“其实也没有什么深藏的阴谋,不外是为了无量之道罢了。”
大将军王一语中的,直指问题的关键。
“当初,天玄为了追寻无量之道化身末劫,天机可以阻止祂一次,却不能阻止祂第二次,所以干脆配合祂演一场戏,送祂离开,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复杂的。你刚才还问我,你在其中的作用,想想三清和赤青双帝的无量之道,应该就能明白自己的作用了吧。”
“您的意思是说,天玄术士的无量之道是有缺陷的,祂一次实验不成功,天机术士就给祂方法,帮祂实验第二遍,包括在破碎洪荒时回到太古时代,观看三清双帝成道;包括互换身份身陷囹圄;包括我的存在。”
陈安奇怪道:“天机术士会如此的舍己为人?祂也是清净天道主,也是古老者,祂也有资格追寻无量之道吧,为什么会对天玄术士这么好?”
“对祂好?不见得!”
大将军王摇了摇头,突兀地跳过了这个话题,像是能洞悉陈安心中所想般地道:“你不是一直对进入幽元天,必须使用土著的身体做容器这一点充满疑惑吗?”
“怎么?”
“你可以设想一下,你就这么无人指导的修炼下去,失去一切的情感,渐近于天后,会怎么样?”
陈安一怔,自然地顺着大将军王给予的这个思路开始设想。
认为自己会一路证就清净,然后彻底成为真正的苍天,不具备任何情感,只知道维持天道的运转,然后成为天道意志的代言人,成为这方大宇宙的一部分……
陈安一个激灵从设想中醒来,惊呼道:“您的意思是,天机术士就是这么证就清净天道果,于是成为了大宇宙的代言人,这一切都是受大宇宙意志的左右?”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无量之意
“一颗毒瘤在谁身上,谁都会想要赶快将之割掉,清净天道主,不是可以随意消灭的,哪怕祂是天道存在也是一样。既然如此,对大宇宙来说,能直接将天玄送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每次劫数到来,对诸天万界都是一场浩劫,一场灾难。”
“灾难?浩劫?那只是对芸芸众生而言,对大宇宙来说,只是一次自我革新,或许劫数结束,一切会变得更好。”
陈安苦笑着道:“也对。”
他自然不会想不到这些,只是刚刚心情实在是有些复杂。
因为按照大将军王所说,他的存在,他修炼境界不过是别人商量好的一场戏。
从第一重碧落天开始,一步一登天,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艰涩无比,可对他来说不止不困难,反而比之前还顺畅的多。
尤其是乾元到大罗,简直是坐火箭式的飞升,速度快到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而这一切在眼下都有了解释,一个合理到极处的解释,一个让他想不相信都不可能的解释。
想到这里,陈安猛然抬头,看向大将军王道:“你也是这些安排中的一环吗?”
从他踏上武道之途后,被大将军王影响甚深,可以说,没有对方,他的路不可能走得这么快这么顺。
奇遇,气运,这些根本都无法解释,唯一可以说得通的就是对方也是这安排中的一环。
“不错!”
大将军王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我的存在亦是安排好的一环。”
陈安声音有些干涩道:“你代表的也是大宇宙意志?”
大将军王一笑道:“你觉得像吗?”
他这个样子,明显情感丰富,并不像是渐近于天的淡漠。
“那为什么?”
“不过有借有还而已,”大将军王唏嘘道:“我成道时,天玄出于某些目的,给予了很大的帮助,现在自然要还给他。”
陈安有些沮丧道:“原来你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一直以来,他还以为有什么大能博弈,可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出完美的戏。
“错!”
大将军王却并陈安不认同陈安的观点,令后者有些奇怪地抬头。
“应该说,我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并且更加倾向你。”
“什么意思?”
大将军王笑着解释道:“你知道无量是什么吗?无量的意义首先不在于量,而在于无。一切都是大宇宙给的,现在却想要彻底脱离它,这怎么可能呢,只有做减求空,达到真正‘无’的程度,才能脱离大宇宙的束缚,求得无量。可作减求空往往意味着彻底失去一切,再难攀登高峰,所以先驱们在研究无量之道时,想出一个点子,那便是与另外的道路互补者产生因果联系,形成一个轮回闭环,共同走上无量之路,一方增一方减,增的一方寂灭,将一切献祭大宇宙,作为脱离的代价,减的一方成就无量彻底脱离大宇宙的束缚,就好像三清之于双帝……”
陈安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详细的描述无量境界,一时都忘了纠结自身命运奇诡。
渐渐的大将军王讲到了正题:“天玄情况特殊,祂乃天地所钟,日月所寄,不止自身道路无比完善,又是大宇宙所生养的先天神灵,祂想做减求空,几乎是不可能的。首先很少有人能与祂配对,其次大宇宙轻易也不可能放走祂。”
“大宇宙生养的先天神灵?”陈安有些奇怪地道:“如果这么说,三清与赤青双帝似乎也是大宇宙生养的先天神灵,祂们怎么能够成功的?”
大将军王面色有些玩味地反问道:“你真的以为祂们已经成功了吗?”
陈安心中一凛,仔细想想三清双帝成功与否根本无法考证,或许祂们都失败了,彻底献祭了大宇宙。
“也就是说,天玄见证了三清双帝的失败,所以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祂身化末劫,一者是为了得大宇宙厌弃,一者也是为了自开道路,与末劫互异。”
“不错,”大将军王点头道:“很显然,祂也失败了。不过祂上次的失败,并非毫无价值,祂成功的退了下来,成功的得了大宇宙的厌弃,并因此想出了一个更完善的方法。”
陈安有些恍然道:“这个方法就是我?”
大将军王颔首道:“准确的说,这个方法就是祂自己,在我们看来,你们不过说一体两面,你说是祂的转世,其实不过是祂真灵分 裂的一部分,一体两面。祂无法与其他存在配对,但本就是分 裂而成的两部分,却可以很好再结合一起。”
说到这,大将军王不禁又回归之前的话题道:“你们以轮回复归一体,成功的可能是祂,自然也可能是你,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棋子容器的说法,现在还会感觉到委屈,不忿吗?”
陈安默然,过了一会又道:“那你之前说,站在我这边是什么意思?”
大将军王笑道:“自然是因为我更看好你。”
陈安奇道:“为什么?祂存在无数年,就算与祂同时入灭,我几乎也很难有战胜祂的可能。”
“恰恰相反!”
大将军王道:“天玄入无量,只有三个可能,祂成功,你成功或你们全部失败。以我之见,这三者当中你们全部失败的可能性最大,其次最可能的就是你成功。正是因为祂存在无数年,与大宇宙纠葛极深,所以才越不容易脱离。也正是因为看好你,我、天机才会给予你重重的磨练,没有直接把一切东西给予你,把你当肉猪一样催熟到清净天层次。方才你真的以为我失去意识是出了意外,其实本体早就算计好了一切。”
听了大将军王的解释,陈安自然而然的就相信,也正是因为相信,他的面色不禁变得有些古怪。
“你们这么帮我,置天玄于何地?你刚刚不是说受了天玄的恩惠要还给祂吗?”
“这并没有什么分别,其实无论在谁看来,你就是祂,祂就是你,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祂成功就等于你成功,你成功也就等于是祂成功了。所以别说是我们,就算是天玄祂自己又未尝不希望你能成功,毕竟祂很难脱离大宇宙的束缚,成功的希望极度渺茫。”
一时之间,陈安真不知道应该以何种表情来面对这个真相。
少顷,他有些机械地道:“也就是说,必须以土著的身体意识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规定,也是天玄做出的?”
“的确是这样。”
大将军王有些唏嘘地道:“在祂的计划中,你自然不能被大宇宙所同化,不然祂所做的一切都算是前功尽弃。保留属于人的**情感,的确会对修炼,对突破境界造成一定的妨害,甚至有时还会有无边的烦恼困扰。但同时它也能让你保持一颗积极向上的心,有着不断追寻无量道路的动力,其实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个人选择的不同。”
祂的话让陈安感觉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他又沉默了一阵,才道:“你刚刚说在你成道之时,天玄给了你很大的帮助,祂究竟给了你什么帮助?”
大将军王的这道思感化身泛起回忆之色,徐徐道:“无相玄通就是他传授我的......”
“什么?无相玄通是天玄教你的?”
陈安大惊失色,他一直以为那是大将军王的传承,却不想还有这么一层隐秘。
“不对,”陈安忽然想起一重关隘,道:“祂的道路和无相玄通完全不同,这怎么可能?”
大将军王笑道:“因为这是祂为你量身打造的,是为了完善无量道路上最后的一块拼图。”
陈安眉头紧皱,质疑道:“那也不对,你刚刚不是说,天玄祂一开始是想要化身末劫成道,结果失败了才想到要布下我这一手棋局吗?祂化身末劫时是中古纪元末期,而你活跃的时代是上古纪元末期,整整差了一个纪元的时间,祂怎么能为我量身打造功法,再通过你的手传给我。”
对于陈安的疑问,大将军王摇头笑道:“关于这一点,我只能和你说,等你到了清净天的境界就能明白,对于道主来说,时间长河仅仅只是一条随意可以跨越的曲线,时间的逻辑对于清净天道主来说,根本就不存在。用普通人的逻辑来套清净天道主的行事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
面对大将军王的解释,陈安一时语塞,而没有的打扰,大将军王继续道:“无相玄通虽然不是我的成道之基,但却对我帮助良多,它救过我的命,使我有资格可以直面族中那些人,所以对于天玄帮助我应该还祂。当然,现在是还到了你的身上。”
过了片刻,陈安又问道:“那阴阳五行祭灵阵又是谁的手笔?你?天机?还是天玄?”
大将军王反问道:“这个重要吗?”
陈安失笑摇头道:“确实不重要了。”
原本他以为一切都是大能棋局,他要不断的变强,才能自大能博弈中逃脱既定的命运,可现在却发现原来他无论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既定的命运,也没有什么大能博弈,没有什么boss拦路,他从头到位所需要突破的只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