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一章 分离血脉
“原来是玉魈姑娘。”
陈安不是来和美女**的,简单的寒暄了一句,就直入正题道:“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向姑娘问询,还望姑娘不吝赐教。”
“小哥哥想要了解些什么?”
玉魈笑的眉眼弯弯,只是不自觉咽口水的样子,却总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陈安面色不变道:“听说姑娘来自衡国,我想问一问殷墟之南的一些事情。”
殷墟是横亘在南北通道上的一处失落文明,据说是一个叫殷的大部落,随着岁月没落留下的遗址。
这处遗址是一个延绵百里的巨大城池废墟,横亘在南北交通要道之上。属于南来北往的必经之路,因此,很多时候就把殷墟作为南北的分界线来看待。
说起来,整个天元王朝的重心其实都在北边,大诸侯们拱卫着天子,向外辐射着自己的势力。
而在这个格局下,以天子为中心,越向外,诸侯的实力就越弱小。
像是在南方,一片荒芜之中只有一些远离中央的小国。
这些小国诸侯,只几座甚至一座城池就敢称国,使得偌大的南方万国林立,就连天子都不知道,当初究竟封建了多少诸侯在那里。
他们大半向天元王朝称臣,可还有不少因为距离太远,天元王朝根本辐射不到。陈安怀疑当初楚妍等人生存的大宋王朝就在这些极南方的小国之中。
大星天和幽天盟的战场也推到了那边,也不知道楚家现在如何了。当然,也正是因为大星天的注意力都在南方,北方的术士们才得以有些喘息之机。
这一次陈安的目标倒没有定的这么远,相比极南之地还有些差距,只是殷墟之南一点的卫衡之国,虽也只是个坐拥几十城的小国,可能还比不上南和国的繁荣,但还在天元王朝的辐射之下。
“小哥哥欲往衡国一行?”玉魈轻轻一笑百媚横生:“奴劝您还是不要了,卫衡之地资产不抵中原,养得民风彪悍,事事好勇斗狠,小哥哥这细皮嫩肉的,可经不住磨砺。”
陈安谨守世家家主礼聘门客的礼节,姿势标准、语气坚决地半轻身体弯腰拱手道:“所以想请姑娘做向导,带吾一行,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在陈安看来,这个世界挺有意思的,无法律约束,却有礼束节制。很多只是口头的约定却被很多人看的极重。
就好像他现在礼聘门客的姿势,在中央界可能感觉很搞笑,可在这里只要摆出这么一个姿态,尤其是对术士们,却是重的不能再重的礼遇,哪怕再穷凶极恶的人也会觉得是无上荣耀。
如果换做其他的血脉权贵绝对不会这么做,因为一旦礼节摆出,对方接下,就算是约定达成。
而一旦约定达成,双方的责任义务就算是定下了,对门客的要求自然严苛,但对血脉权贵而言也不是没有丝毫的约束。
聘金只是一方面,其他还有为对方行为负责的义务。
这个时代是没有人权的,但就像是养了一条宠物狗,出去咬了人,别人不会去找那宠物狗的麻烦,而是会找狗主人的麻烦,这是一个道理。
所以士卿大夫礼聘门客也要考验对方的人品,尽量会找些不要给自己惹麻烦的人。相比较而言,个人能力反倒成了其次。
玉魈身为命巫,声名狼藉,哪里经受过这份待遇,面上的笑容不由一僵,好一会才恢复了过来,笑道:“小哥哥可真给奴出了个难题,那地方奴本是不愿回去的。”
如今大星天的注意力全在南方,尽管主要目标是幽天盟,可也不会介意随手解决一些小喽啰,且大星天作为唯一官方组织,其他术士甚至是灵师态度良好一点也不是不能被收编改造,但对于人人喊打的巫师,他们的态度就真的是宁杀错无放过了。
因此像玉魈这样的存在,回去一旦被抓到的话是必死无疑,唯一的区别只在于是怎么个死法。
可陈安抛出的诱饵实在是太大,公卿礼遇在中央界可能不算什么,但在这里却是极大荣耀的象征。哪怕是一贯特立独行的巫师也很难无视,所以玉魈尽管知道没有好事,不准备答应,一时之间拒绝的话也有些说不出口。
见此情况,陈安不由再下砝码力求压下对方心中的天秤,道:“如果姑娘愿意不遗余力帮助吾等,吾家愿分离血脉,援引姑娘入公卿士族,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玉魈好不容易鼓足拒绝的勇气瞬间被击的粉碎,呼吸都不禁急促起来,就连一旁旁听的伊桐都有些愕然。
这是个等级森严的世界,对于血脉权贵来说,自是看不起平民奴隶阶层的人,但血脉权贵内部也有个三六九等的划分。
天子超等,不算在内,大诸侯便是第一等的权贵,上卿第二等,大夫第三等,到了士卿就不在上三等的行列,只能算是普通的贵族。其余还有五等公士,六等世家,七等寒门,八等流民,九等贱户,至于奴隶连等级都入不了。
其中诸侯、上卿、大夫为上三等最为尊贵,也是日常所言的公卿大夫集团;公士只是一个身份并非对家族的认证,但却是血脉权贵的入门之阶,也就是说五等以上是为血脉权贵,五等以上便是普通平民。
这里面还括世家寒门,当初楚妍所在的楚家,就是刚刚脱离寒门定义的新晋世家(超三代传承),距离真正的血脉权贵还有很远的距离。
在古代,这个距离就是天堑,怎么也不可能越过的,一切的身份地位都是天生注定。
但在如今,随着大星天做大,血脉权贵阶层腐朽,公卿们急需新鲜血液补充,于是就算是最守旧的贵族也不得不放下身段,从下层输血,以充实自己的家族,使之不至于落寞于岁月之中。
因此,他们不止把上三等的贵族和普通贵族的定义模糊化,还发明了公士这个阶层,给下层优秀的平民往上层跃迁,提供了一条渠道。
下层平民们可以通过激活血脉,获赐公士的身份,从而跃迁进血脉权贵的阶层之中,尽管其人可能一辈子也无法再向上进阶一位,但总归是一个希望,或许积累几代人的努力还有再进一步的可能。因此,就“公士”一层也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
陈安现在向玉魈许下的就是这么一个愿景,甚至还不止。
同为诸侯还有封地好坏,同为公士自然也有与君上的远近亲疏。这里面牵扯到公卿们对门客的选聘,说起来公卿大夫对门客选聘其实就是一种罪正统的公士进阶渠道。
一般来说,公卿门下客卿,多有三个来源:血亲、世封、异士,现在也叫术士。
血亲自然就是家族中无法继承爵位的那些,他们很多都会选择成为家主的侍从门客,其中不乏激活血脉者,算是公卿门下之中数量最庞大的群体。
其次,是世封,他们是依附在公卿家族身边的小家族们,有着家臣的身份,甚至很多时候比血亲更忠心,更亲近。
像柯寰就是南和国的大夫世家出身,自己家族有着封地,却奈何为次子从子,无法继承爵位,便和血亲一般,选择成为主公门客。
至于异士那就是平民出身了,和前两者为了更崇高的目的不同,他们就是冲着公士的身份而来。
只要得主家赏识,就有希望能成为公士,他们不像血亲和世封,大多有一技之长,靠着这个才能投效公卿,用五方术士的分类,他们也算是术士之列。
而成为公士的方法有三,一是得赐族徽,二是世封庄园,三是分离血脉。
其中光看名字就知道哪一等级最为尊崇。
同样的,公卿对其所应付的义务也是不同,赐予族徽最为简单,公士自然要为公卿卖命,但公卿却没有太大的义务要尽;世封庄园,是为公卿牧守土地,公卿自然要为门客提供一定的庇护;而分离血脉,则等于接收对方入家族,定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血盟。
玉魈对成为公士兴趣并不大,因为根本不曾想过,但陈安分离血脉的说法,却不禁让她动容。她现在是人人喊打,大星天肯定是欲除她而后快,术士也不会对她有太多的善意。
此时若是能得到血脉权贵的庇护,不啻于是一条救命的稻草。
别看星枢议院的人对公孙离说杀就杀了,那是因为政治风向不对,他们必须杀鸡儆猴,震慑其他的血脉权贵,就是如此事后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公士虽小也是血脉权贵的一员,在没有一些涉及大星天和幽天盟争端立场的问题上,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大星天还是很原因遵守贵族豁免权,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所以玉魈若是用分离血脉的方法获得公士的身份,等于是直接洗白了过往,说不定还能看着正规渠道得来的财富继续自己的方士之路。
如此怎能不让她心动,当即就道:“小哥哥,你可不能骗我。”
这是她第一次没用那种嗲声嗲气的语气说话。
一旁的伊桐听到分离血脉就是面色一变,几欲出口阻拦,但想到,这是南和伯自家的事情,她并没有置喙的资格于是才闭口不言,只是目光有些异样的看着两人。
“当然,”陈安诚挚地笑着,给予肯定的答复。
只是他眼中却一片漠然,就好像是积年猎户,看着猎物即将上钩时的冷静:“你要是不相信,现在我就可以分离出血脉给你融合,先定下名分,事成之后再给你正式的身份。”(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二章 整装待发
本来陈安来时是打算,实在不行武力镇压的,他现在就算不暴露十星星师的修为,光靠着血脉的力量也是货真价实的九星,揉捏一个被俘虏的八星还不算手到擒来,绝对不可能让对方翻了天去。
但当真见到了对方的面,陈安不禁改变的主意。
早在之前他就听说了巫师的诡秘,甚至在石曲阁的密档上都有着清清楚楚的记载。
但只有真正见到了一名巫师,陈安才知道这些描述并没有任何夸大的地方。
对方那如瓷器般精致的外表下,隐藏着让陈安都觉得心悸的莫名波动。这种心悸不是畏惧害怕,事实上就是这具思感化身也已经借助无量相变的力量,达到了十星的层次,而十星和九星的差距就是天堑,根本不可逾越,更何况对方只是个八星。
这种心悸是一种诡异恶心,令人作呕的感觉,就好像对方那如丝缎般光滑的皮肤下,鼓鼓囊囊的都是恶臭的蛆虫,她似乎是将无数哀嚎的灵魂都生吞束缚在体内,为她腐朽的身体提供生机,以此获得长寿。
这种邪恶的术法,无论是施术者还是被施术者都是痛苦无比,不是性格扭曲到极致的人,根本不可能这么做。
由是他也在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巫师们会落入人人喊打的境地。
一个精神病,你威胁她,压迫她,用实力震慑她……真的会有用吗?
因此,陈安立刻改变策略,一派温和的展开拉拢手段,只要是智慧生物,只要是没彻底的发疯,对方就逃不过诱惑,就应该明白怎么样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至于招揽了一名巫师对整个南和伯家的影响他倒是没有任何顾忌,公孙景阳的身份,他就是借来用用,出了什么问题,又不需要他来负责,若真是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他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
只要他的目的能达到,南和伯家乃至整个世界的发展因此而变,也不管他的事情。
况且这件事也未必需要南和伯家买单,他只不过是空口许白诺而已,谁规定一定要实现的,别的公卿大夫还要顾忌明面上的信誉,顾忌属于血脉权贵的体面,他一个假公卿有什么好顾忌的。
当然,在去往殷墟之南得到收获之前,这个西洋镜还是不宜揭穿,陈安主动表示诚意,从体内分出一部分血脉之力凝聚在手上,递到玉魈面前。
“使用方法不需要我再告诉你了吧,融合了它,你就是我南和伯家的公士,大星天也得正视你的身份。”
尽管大星天的星师们态度霸道,但对于血脉权贵们这个世界真正的统治者还是会给予一定程度的尊重。
尤其是在虢国,刚刚发生了一次术士暴动事件,就是激进派们也不得不谨慎的对待血脉权贵们。
当然,激进到偏执的疯子除外。但大星天总体形势的转变,想来对他们也是有一定约束力的。
玉魈眯着眼睛,屏息从陈安手中接过那闪烁着莹白之光的血滴,将之紧紧地攥在手里,一拜到底。
“多谢主公赐予!”
即便是在血亲公士里,家主亲自分离血脉也是至高的荣誉,因为家主不一定是家族中的最强者,但一定是家族中祖先血脉最浓郁者。
甚至这还不止是荣誉,对术士来说,还有极大的实惠,因为在血脉权贵中,血脉就决定力量。
“我们三日后出发,你尽快将这滴血液融合,对你的实力应该也有一定的提升。”
陈安嘴角勾勒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对方诡秘恐怖,那是因为没有约束她的手段,人被逼到穷途末路自然比野兽还要可怕。
但若是将她拉到自己所熟悉的领域制度之内,那还不是肉圆捏扁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陈安于这等争斗手段上,可谓是驾轻就熟。
至于那一滴就让对方俯首的精血,对于别人哪怕是源主来说都要经历不啻于分裂自身的痛苦。可于陈安这具思感化身而言,却是十分的简单。
当初为了自保,他可以直接把楚妍的血脉之相,直接嫁接到了公孙景阳的身上。
之后他用此唤醒了本属于公孙景阳的血脉力量,并一路将之提升到了九星层次,如此属于楚妍的被魂牌强行催熟,隐患极多的血脉力量就是没用了。被他抽取出来送给玉魈,以收服其心,也算是废物利用。
之后就是和伊桐做个交接,把玉魈接了出去,以上宾之礼安置在家中。
伊桐对陈安的作为欲言又止,反复挣扎了两次才道:“巫师一脉相当危险,命巫尤甚,有些事情还是三思为好。”
当初为了骗陈安答应帮忙,她把所有事都一口应承了下来,现在看玉魈将要得脱自由,不免有些不安。
南和伯一脉将是他们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盟友,很多事情都离不开对方的帮助,现在就做坑队友的事情,实在是有些不够明智。
因此适当的提醒还是要有的。
“放心,”陈安满不在乎地道:“也许她之前是危险的,但现在绝对要比养熟的鹰犬还要听话。”
这是大实话,只要玉魈还有所求,还念着血亲公士的身份,还想要好好的活着,还需要血脉权贵的庇护,那就只能老实地听命,否则陈安有的是办法整治她。
可伊桐明显野路子出身,并不懂得这些道道,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但是事先答应好的,她也不能无端反悔,只能放任陈安带人离去。
七日之后,陈安将南和伯家中事务都安顿好,便开始组织人手准备出行。
到底是借了公孙景阳的身份一场,怎么都得给个交代,无关因果牵连,血月刀都可一刀斩去,但武道意志本真,就是不负初心,只要心中觉得有亏欠,那就必须弥补,这也算是属于他的道。
因此,他把一切后事都安排妥当,之后哪怕他回不来,南和伯家也不至于有太大的损失。
另外,家主出行,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倒是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可于礼法不服,不止是南和伯家,虢成公都得说话,这关乎血脉贵族的体面。
况且,他就是到了地方,也需要一些人手帮他搜集情报,打点一切,现在有人手可以使唤,有助力可以依持,自然是不用白不用。
不过也没像之前回乡一样,拉起一支数千人的仪仗队这么夸张,虽然这的确是衬托上卿身份的标配,但在他的坚持下,还是一切从简,只有一支数量在三百左右的卫队。
到了这个程度就没办法了,总不能告诉宗伯们,他已经准备跑路了,根本没打算再回来。
这三百人是清一色的五星靠上,是从南和伯家控制的六卫骑卫中抽取的精锐,其中还有六十人原本就属于家主亲卫,每一个都有六七星的实力。
至于八星往上的,都是家族宗伯,原本有着柯寰的护持,不需要其他人插手,但这一次陈安执意要将柯寰留下,便被宗伯们硬生生塞了四个八星的客卿在身边,由宗伯公孙茂主导。再加上一个玉魈,陈安感觉就自己身边这点力量,都足以将当初的大宋王朝给灭了。
三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卫在丹舒城外集结好,接上从城中走出的陈安等人,一路往南而去。
若只是陈安和几个八星,大家化身元素洪流奔涌而过,即便难以持久,加上休息的时间,可能都不需要三天,就能到达殷墟。
但这三百人的骑卫极大的拖延了速度,尽管他们都骑着可以日行千里的龙鳞马,可从北往南,没有半月根本别想跨越殷墟。
对此陈安也没有办法,只能安慰自己时间还多,既来之则安之。
第二日傍晚,骑士们扎好营帐,正在用饭,却有一人突兀的加入了进来,陈安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伊桐有些愕然地道:“你怎么来了?”
伊桐面色复杂地道:“自是来助你一臂之力。”
陈安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玉魈,从后者笑的弯弯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愤恨,顿时明白了,这家伙还是不放心一个命巫获得自由,想来监督。
甚至陈安都能猜到,这家伙对他们的坐馆的说辞,那必然是为了辅助自己,加深和血脉权贵之间的关系,或许可能还兼顾了到南边打探消息的任务。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要做的事情,别人不可能看得懂,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况且这女人也是好心,倒不用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
于是道:“欢迎,有你的加入,相信我要做的事情又多了几分把握。”
这当然是胡扯,其实陈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尽可能的搜集些有关五方术士的传闻记录。
但这句话听在伊桐耳中却甚是舒坦,面色一敛,恢复了一贯的傲娇,这既是她的保护色,其实也正是她的本质。
玉魈对此有些不满,但最终也没说什么,依旧笑意盈盈的,毕竟她现在捧着南和伯的饭碗,一切要听主公的。
有伊桐的加入陈安一行八星以上强者的数量达到了八尊,对于一些实力孱弱的小国家而言,这是一个恐怖的数字,可陈安完全不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周围这些家伙都是来打酱油的,唯一的作用就是扰乱一些有心人的视线,或是帮他跑跑腿。别说是他本体亲临了,就是这具思感化身也具有了源主层次的实力,而九星以下的存在对于源主来说和蝼蚁也没什么两样。
陈安一行一路往南,马不停蹄,十余日后,一座巨大的城池轮廓如同天外飞来,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眼前,那里就是殷墟。(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三章 殷墟疑云
“……虞地的有虞氏们走出族地,到了这个地师们口中百脉汇流之地建立了只属于部族的巨大城市群,可惜他们强大于此,也毁灭于此,就在整个部族最鼎盛的时期,大首领突兀死亡,各方宗伯互相不服,各种明争暗斗,甚至发展成武装征伐,最终这个黑暗年代里最强大的部族就在内耗中彻底没落消逝……”
一个头戴滑稽发冠,身着古旧褐色长袍的老者,手撵着颌下的花白山羊胡,语带唏嘘地为陈安讲解着。
他是陈安带出来的四位八星客卿之一,“书痴”任平生。他成就八星的根基不是血脉,也不是阴阳术、风舆术之流,而是炼气。
相比于幽天盟的三大学派、七脉方士,大星天对奇门异数、炼气熬药等类别的术士比较宽容,有时就是起了冲突,多半也是驱赶放逐,不会抓捕杀害,全然没有对待其他术士那么手段酷烈。
因此公卿们在家中收录客卿,除了星师外,多半也会邀请这类异士。
这种情况在陈安想来,应是大家同为天机一脉,总会念着几分香火情。
“任老博学,对这些个陈年旧历都能如数家珍,一路上让吾等大开眼界,确实这废墟是如此之大,足以想见当年有虞氏的盛况,但万年阴都,行走其间不会有什么妨碍吗?”
陈安先是赞了一句,接着又问起了自己关心的事情。
此时他们已经进入了眼前的城市废墟,四周阴气逼人,任谁都知道此处绝非什么善地,可这近乎占了一个郡面积的巨型城市废墟,若是绕行还不知要耗时多久,陈安心中犹疑下,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他对这处历史遗迹并不是很感兴趣,哪怕它们是其所关注的有虞氏的遗址,但却并非是五方术士的最初发源地。
或许能从中获悉许多上古秘辛,但他此行五方术士才是关键,万没有舍本逐末的道理。
“主公不必担心,”书痴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肌肤古铜上身打着赤膊的健硕汉子接过话头道:“殷墟之地确实危险,但经过这么多年的南北交融,各家商队硬生生自其中开辟出了三条绝对安全的商路,我们行走其间,只要不迷了道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他叫闻莱,也是此次随行客卿之一,算是这个世界最常见的体修。
所谓体修就是部分依仗血脉,又经过相关锻炼对身体开发到一定层次境界的人。其实以陈安的眼光看来,这就是原始的武道。
只是他们还没寻到属于自己的道,只有武力,最强也不过仅能达到七星巅峰,还是靠着血脉的辅助,几乎没有前进的道路。
闻莱其实也是这样,靠着达到六星的特殊血脉,对身体一阵毫无顾忌的锻炼,达到了七星巅峰的战力,又靠着一件能短暂虚化自身的特殊道具,综合实力也被评价为八星。
其实八星和七星在正面战力上差别真的不是很大,真正的差距只在于是否能够虚化自身。
原本闻莱在南和伯家是负责一个交流南方的商队,这次陈安一行,因为道路的不熟,特意把他抽调了过来。
此时正该他起作用,由是侃侃而谈道:“殷墟之中陨灭的生灵太多,因此时不时就会有阴灵潮袭过,危险无比,此外还有一些妖物及异兽的骚扰,但我们这一行武力强大,有点智慧的妖魔鬼怪都不敢来袭,而智慧低下的实力也相应较弱,更是疥癣之疾。我所选的这条道路正好避开了阴灵潮,所以主公不必忧心,我们绝对能平稳到达衡国,无有意外。”
陈安点了点头,又听到身侧法令纹很深显得相当严肃的公孙茂接话道:“主公言,想要寻访有虞氏传承,为什么不在这殷墟之中发掘一些。这殷墟之地对别人而言甚是危险,可对我们来说,却是安全无比。”
这话并不算吹牛,他们这个阵容就是征伐十星源主也未必没有胜算,打杀是不可能,有仙凡差距在那里,但只要谋划的好,驱逐还是有一定办法可以做到的。
而十星源主在殷墟之中,说肆意纵横不可能,但只要避开了那几个特殊的绝地,自由行动还是无碍。
对此陈安打了个哈哈道:“相比于有虞氏的文化,吾对虞地其实更感兴趣,况且卫衡之国的民众也是有虞氏的遗脉,很多文化方面的事还是找活人了解比较好些。”
公孙茂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勉强接受了他这个解释,毕竟这是个信息闭塞的时代,想要获取知识除了书本外,就只能去行万里路。
说起来,一般的士卿大夫家族子侄成年后,多半都会去周游列国,以增广见闻。见识足才能高瞻远瞩,高瞻远瞩才能很好的领导家族。
只是陈安的情况比较特殊,还没成年就不得不接过管理家族的重担,现在好不容易柯寰突破源主层次,可以帮着支撑家族,家族内部一时无虞,族长此时欲要向外求学,也算是一件好事。
一行人渐渐熟悉了殷墟之内的道路,速度也逐渐加快起来。
陈安没再与其他人说话,一边赶路,一边感受起殷墟之地的不同。
在这里,负能量似乎很高,如果用阴阳灵师的话来说,就是阴性力量浓郁。普通死了千百万人的城市似乎也达不到这种程度,但陈安知道,殷墟不同。
一个超大型的部落彻底陨灭,其中先民神裔不知凡几,他们每一个的死亡,都能改变一地的地形地貌就好像如今的天象武者。
如今几百万的天象武者、法相宗师甚或天仙大能集体死亡,说能让整个世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都不算夸张,更何况只是一地的诡异变化。
此地经万年时间的洗礼,还有这么强大的阴气残留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主公,好像有点不对。”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蓝色长袍,周身打理的相当整洁的中年人,他叫卢桢,也是随行的八星客卿之一,绰号“星启”,是一名星师。
星师可不止大星天有,四大学派发展了这么多年,各学派的支脉都不知凡几,很多都失去了建制,沦落为师徒传承,或者干脆就断了传承。他们往往是士卿招揽门客的主要来源。
学的文武艺,货于帝王家,很多失去传承的学派支脉传人,在并入大学派,受人排挤,彻底失去道统;和成为士卿门客,借士卿的力量完成自我研究之间,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前者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失去太多,不止失去自我,还失去了祖宗,完全无法忍受,而后者虽同样部分失去了自由,但最起码还能保留仅有的尊严。
“怎么了?”
闻听对方报警,陈安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弄弄的迷雾将天空掩盖,不见日星,也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时辰,只能大概计算出是正午刚过。
身前身后的道路也不甚清楚,幽幽的如同行走在黄泉路上。神念不能及远,哪怕他动用十星源主的能力,也仅比视线好一点。
雾气是受阴灵气影响产生,这一路走进殷墟都是如此,陈安见玉魈、闻莱等人没有什么异状还以为本来就是如此,可此时听卢桢报警似乎并不是这样。
因此他一边询问,一边看向了公孙茂。
公孙茂皱了皱眉,转脸看向闻莱。
闻莱有些迟疑地道:“阴灵迷雾似乎是比平日里浓郁了一些,其他的倒没什么异样。”
南北商路畅通多年,连小商小贩都敢冒险横穿殷墟做买卖,公孙茂实在不觉自己等人会遇到什么意外。
但小心使得万年船,他还是拿眼看向队伍最后的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男子。
他是“幻刃”周良,跟随陈安出来的最后一个八星客卿,他和闻莱一样是个血脉六星,实战八星的体修,只不过和后者走力量一途不同,他走的是轻灵速度一途,更趋近于刺客。
同样的,他也不是靠着物品虚化自身,而是特殊的血脉。因此,在领会了公孙茂的意思后,他身形只是一晃就消失在了原地,连个残影都没有留下。
“行路暂停,路边扎营休息。”
眼见周良隐去身形探查,公孙茂又派出相关斥候,这才高举手臂,命令整个队伍停下。
八星的血脉加上锻炼后可以正面对撼九星强者的实力,让公孙茂在队伍中威望甚隆,令行禁止下,整个队伍迅速列入道旁一块空地处扎营整顿。
“保护好家主。”
他撂下一句话给任平生、闻莱和卢桢三人,转身就往身后队伍中走去,开始亲自排查异状。
陈安算了算时间,感觉行走一天,也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便默认了公孙茂的做法。
他转过脸来,正看到了似乎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毫不关心,只盯着玉魈不放的伊桐,一时间感觉有些好笑,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而玉魈几次想要凑到陈安身边来献,都被盯死了没办法。
陈安摇了摇头对此选择视而不见,在几个族兵搭好属于家主的帐篷后,直接钻了进去,享受被保护的感觉。
可没过一会,帐外忽地传来玉魈嗲嗲的声音:“家主哥哥,你睡了没?”(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四章 原初之劫
陈安嘴角一抽,知道那个妖精又想搞事。
果然,御下总得恩威并行才是正途,即便是对付个神经病,也不能惯着,给了好处的同时也得让她知道她的主子是谁。
之前,陈安获得方绝的十星修为,底气十足,因此只是大方的许下好处,没有限制对方什么,直到现在才有所觉悟,自己有底气是一回事,也得让别人看到你的底气才行。
于是他也没有避讳什么,只是高声道:“还没呢,你进来吧。”
玉魈闻言没有直接掀帘进来,而是小脑袋先探了进来左右看了一眼,这才鬼鬼祟祟轻跳着进来,可爱之气十足。
但陈安知道这些都是假象,一个靠吃人为生的巫,哪里有半点可爱可言。
他保持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有事?”
玉魈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将清纯和魅惑相交融,演绎的淋漓尽致。
她眨着纯真的大眼睛看向陈安道:“家主哥哥,我告诉你哦,我发现伊桐那个女人有问题。”
陈安面色古怪,这算不算恶人先告状,不过却也没有拆穿她,还顺着她的话道:“是吗?你发现她什么问题了?”
“她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陈安皱了皱眉道:“怎么说?”
玉魈又小心地左右看了一眼,神神秘秘地道:“这里不安全,你今晚来我帐篷,我再告诉你吧。”
对她这故弄玄虚的手段,陈安算是见多了,心中根本不为所动,更何况还没施展手段震慑她,警告她老实点呢。
于是就要出言将她留下,可忽然之间陈安又感觉到了什么,最终没有开口,看着这女巫身形散成云烟消失在帐篷之中。
“主公,您休息了吗?”
这时帐篷外忽地想起“书痴”任平生苍老的声音。
“还没,任老有事请进。”
尽管对方还在帐外,陈安也是硬挤出一丝和煦的微笑,用以驱散刚刚酝酿的准备震慑玉魈的暴戾情绪。
“主公,这是您前些时日让老朽整理的关于虞地和五方术士的资料。”
任平生掀帘走进,手中拿着一叠厚厚的绢帛递到陈安面前。
陈安大喜,连忙将之接过。
“书痴”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这老家伙看起来一副不靠谱的样子,却是整个南和国最具权威的古史专家。
陈安把他选到队伍里随行,也正是看重他这一点。
若是纯粹为了对付可能出现的危险,根本不用如此丰富身边武力,陈安一人足以。
他迫不及待的将那叠帛书翻开,上面详细记录着古虞地有关的一些信息,似乎比虢王宫的石曲阁记载了还要详实。
其间还穿插了一些五方术士相关的传闻,尽管这些不算是史料,仅是传说,但结合陈安所知的,还是能看出一些东西。
只是看着看着,陈安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产生,手上的这份资料和他在中央界所知,似乎有些矛盾。
在中央界,五方术士是稷下学宫的五个治学讲读,教授人学问的老师,或者说是五个学派的代表的。
可手上这份资料,却能追溯到人类文明产生之前,那时五方术士还不叫五方术士,他们是先知,是先驱,是带领人类缔造文明进步的始创者,他们开辟了一个个的学派,建立了无数的理论及修炼体系,功绩堪比中央界的人皇、大将军王之流。
其实仔细相信,这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或许正如中央界诠释的那样,五方术士只是各自学派之首,而他们又联手开辟了这方世界,以为实验田,将自己的思想理论乃至功法,都在此处一一实践。
若是如此说来,也就说得通了,对于造化大能来说,开创一个世界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兼且这方世界名叫幽元天,诸天万界之中,诸天本就是造化大能所人为开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
唯一让陈安有些纠结的是,这方世界的格局,似乎能很好的镶嵌进中央界的一段上古纪元的历史中去。
远古纪元,先天神灵和太古魔头争锋,弄得天地塌陷,洪荒碎裂,世界分离。
上古纪元,人皇定鼎中央界,五方世家追溯镇世,辐射万界诸天。
上古纪元末期,大将军王横空出世,扫荡世家,诸天万界的秩序随之崩溃,人们以城邦、部族的方式存活于世,挣扎求存。
星火燎原之后,王朝林立,诸侯并世,乃有百家争鸣。中央界也进入了大一统的中古时期,又历经数个辐射诸天万界的地上仙朝,才到今日的大乾。
自大一统之后的历史,中央界都是相当的详尽,陈安在昆仑书院中都系统的学习过。
但在大一统之前,却有两段历史是以神话传说的形式存在,一者是上古纪元初期的神人交替,另一者则是上古纪元末期的星火燎原。
其中神人交替指的是先天神祗没落、人类崛起,中央界广泛流传的解释是洪荒的破碎,这一点也能说的通,但毕竟没有实证,糊弄糊弄普通人还好,但对真正明白先天神祗强大的陈安来说,却觉得并非是这么简单。
不过他非是史学家,对这段历史并没有多么看重,经注章史也只是辅助武者世界观的建立,并非事无巨细都要弄的清清楚楚。
而上古纪元末期的星火燎原,却让他有些兴趣,因为这实实在在的牵扯到了五方术士的诞生。
那段历史史书上也是模糊不清,陈安对此也没有办法,但这段时日他在石曲阁研究古代历史,又得任平生整理的资料,竟惊奇的发现,这个世界直到天元王朝建立之前的黑暗年代,若是镶嵌进星火燎原的历史中去,似乎恰到好处。
它真实的讲解了,大将军王横扫诸天万界之后,万族没落,人类是怎么比其他种族更快崛起摆脱黑暗蒙昧的。
可这明明是两个世界,这么做是不是有些牵强附会了。
陈安若有所思的品味着手中的资料,门外公孙茂的声音随之响起:“主公周围已经探索完毕。”
陈安一醒,抬头道:“进来吧!”
任平生适时道:“主公,若没什么事,老朽先退下了。”
陈安点了点头道:“辛苦任老了。”
那边公孙茂掀帘而入,见到正欲离开的任平生,两人客气的打了个招呼,就错身而过。
公孙茂来到陈安面前禀报道:“主公,游骑斥候们都已经回来了,周围并没有什么异样,雾气深重,可能纯粹就是此处近日的天气问题。”
陈安对此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周良那边呢?”
公孙茂迟疑了一下道:“还没回来。”
“那就再等等。”
陈安总觉得四周有些异样,贸然前行或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倒是没有什么根据,仅是一种预感。
“是!”
对于家主令,公孙茂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一礼之后退出,去吩咐埋锅做饭,按照休息一晚的准备开始安排。
眼看着他离去,陈安的目光再次落到手中的那堆资料上,虽然已经打定主意去卫衡之地发掘五方术士的信息,但在事前能够有些参考,也很不错,哪怕这些参考更偏向于神话传说。
况且发掘古迹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恐怕还得和当地的领主有所沟通。
当然,这算不得是什么难事,毕竟身为大国上卿,又是做一些与人无有妨害的事情,一些边远地带的蕞尔小国总得给几分颜面。
他怕的只是各种交往的麻烦,脑补这种事情真的是很难说,而刚愎自用的人在这个血脉至上的时代也是比比皆是,想要让他们相信自己只是来发掘古迹,而不是来打他们主意的,真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心思不定地将手中的资料草草翻阅完毕,陈安将之一合,就准备再去找闻莱聊聊到达卫衡之后的事宜。
卫衡与殷墟极近,基本上是出了殷墟就到达了衡国国境之内,身为曾经的商队主事,文莱不止一次到过衡国从事商贸交流,对那里的情况有不小的了解。
当然,还有玉魈,她就是衡国本地人,当初把她拉进队伍的目的就是这个,此时自然不能落下。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很多事情,早做准备总比随机应变要强。
可当他正欲站起,走出帐篷的时候,心中忽然一动,感觉自己似乎是忽略了什么,定了定神,目光再次落在了刚刚翻阅的那一堆帛书资料上。
方才在心不在焉的情况下,似乎是翻到了什么。
他下意识地又坐了回去,从后往前的又将那堆资料翻开,在倒数第三张帛书的后半段记录着一句话。
“……有虞氏祖瀚灵薨而复归,坐忘谈道曰:……原初现,琼华落,星辰劫,天机变……”
这是……那句谶语,陈安有些疑惑,很久之前他就在中央界听过关于琼华圣域的谶语,大概是“天机现,原初劫,琼华落,星辰变”,和眼前这句有些相仿,不知两者究竟有什么关系,且最让人疑惑的地方是,有虞氏的祖先竟知道琼华圣域。
看来这所谓幽元天,真的很可能就是那五位术士生造出来的世界。
等等,不对,陈安猛然抬头,九霄之外,血刀空间中,原本沉寂的本体也陡然睁开双眼,身为碧落三境圆满的层次,已经可以截留时空以自用,又是武道体系,完全可以掌控自身,久远到几乎埋进尘埃里的记忆被擦拭干净,重新摆在了面前。
那是他初到中央界,和小光在平泽沟生活,一次进入上原县赶集,无意中碰到镇国公的事。当时对方疯疯癫癫的,口中不停的念叨着两句谶语……天机现,原初劫,琼华落,星辰变……原初现,琼华落,星辰劫,天机变……(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五章 冥冥之中
并不存在的冷汗自陈安额头滑落,胸口麻麻的一阵心悸,就好像是回到了儿时,手无缚鸡之力,却面对着一只双眼血红已经完全疯掉了的大黑狗。
当然,他心悸的不是这两句谶语的意思,也不是两方世界存在的关系,而是为什么这些事情都被他给碰上了。
从一开始陈家被灭门,他就在宿命中和天机秘钥扯上了关系,躲不掉,避不开。
而在他杀死任中虚后,真正拿到了天机印信,就随着莫名指引来到了中央界,见到了镇国公,听到了那两句谶语,之后又被指引拔出血刀来到了这方世界,莫名其妙地成为天机的代表。
现在随着谶语展开,琼华圣域真的落下……
原本他还不是很确定,但结合这么一条线索,他的命运真的就像是被人事先安排好的,一步步的揭开真相。
好在他之前就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现在不过是突然之间被证实了而已,经过时间的流逝,他心口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的感觉逐渐消逝,注意力开始转到问题本身。
是谁在安排他的命运?
这看起来像是一场世界大势的变迁,自己从成为天机的那一刻起,应该就不能再用棋子来定义了,是一个时代的揭幕者,但那幕后之人究竟希望自己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大将军王布置下血刀空间连接幽元天究竟有什么意义,是为了对抗那位安排一切的存在,还是在帮助顺应对方?
从命运的轨迹来看,大将军王本身也是一个时代的揭幕者,他的命运会不会也是那人安排布置的?否则不好解释他那传奇而奇异的一生。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那个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仅仅只是玩弄命运吗?
……
乱七八糟的问题几乎是在一瞬间充斥了陈安的大脑,让他几乎运转不能,差点宕机。
这些东西完全不是他目前的修为境界所能理解的,很多事情看起来都相当的矛盾,完全不能解释。这说明,他目前了解的东西都太少了,这个时候别说反抗了,想要顺应命运都未必够格。
所以他设想的一些东西目前毫无意义,还不如按部就班的探查清楚琼华圣域的秘密,不是说屈服命运,按照被安排的轨迹走,而是只有了解一切才有去谈反抗的可能。
现在最好还是一步步的来,左右一切的事情都似乎和琼华圣域有关,那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先弄清楚琼华圣域的一切信息。
他没去想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否也是被安排的,那会让他完全失去斗志,就算是人家的扯线木偶,也得挣扎两下,否则他的一切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良久,血刀空间中的陈安本体才重新闭上眼睛,思感化身大口喘着气,思路回归眼前。
去卫衡之地探索的计划不变,这是目前他唯一获取琼华圣域信息而又不会引起中央界各方人士注意的渠道。
再次将那堆资料合上,陈安起身走出帐篷。
虽然有任人唯亲的嫌疑,但公孙茂本身的能力也是不错,整个营地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人们各安其事,没有任何的置闲,当然,除了他之外。
不过他也不是真没有事出来闲逛的,目标明确地走到了闻莱的帐篷前,只是闻莱竟然不在,从门口守卫那里得知,他是随着公孙茂去巡营了。
由是陈安直接转道,又向玉魈的营帐走去。
走至半路,一个影子闪过,陈安定睛一看,却是星师卢桢。顿时有些不明所以,以对方的身份在这大营之中哪里都可去得,怎么眼下显得有些鬼鬼祟祟的。
还不待他开口,对方先言道:“主公,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怎么?”
“桢刚用星卜图法测算,发现是前路无踪,后路断绝的大凶之像。”
陈安皱眉,道:“你去找茂首领说过这个事情吗?”
医药星卜乃天机术士的专长,星师继承自天机术士的道统,对卜算测卦最为擅长,虽不知对方势力如何,但算出大凶之兆还是要上心一二的。
当然,对这个结果,陈安还是抱有谨慎态度的,毕竟对方并不清楚他源主级的实力,测算中有所疏忽也不一定。这世间很多危险对于源主以上,和源主以下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桢先前已经通知了茂公,茂公亦答应会加强戒备,只是刚刚周良回来,说是发现了灰叶……”
“周良回来了?灰叶是什么?”陈安有些奇怪,周良回来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来见自己,虽说整支队伍都由公孙茂带领,可自己才是主事人。
他倒不是觉得自己被人篡了权,只是单纯的觉得对方行为有些怪异。
卢桢却是没想这么多,自顾自地解释道:“殷墟之中阴气太重,凡是阴气重到超过一个临界值,将要形成阴灵潮的地方植物枝叶都会莫名失色,我们称之为灰叶。一般有灰叶的情况下,不一定会形成阴灵潮,但却一定有阴气异常波动。”
“周良现在在哪?”
卢桢迟疑了一下道:“刚刚桢在茂公那里见到了他,他匆匆禀报又匆匆去打探了。”
陈安略沉吟了一下道:“这样,卢卿你先回去再推一遍星言图,过会儿我去找茂首领谈一谈。”
“桢领命。”
见卢桢一脸认真的退了下去,陈安想了想继续朝玉魈的营帐走去。
这个世界的妖魔鬼怪确实猖獗,但那是在下层建筑之中,实力一旦达到了源主层次,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可以做到某种程度上的横行无忌。
所以即便是有所异常,他也不是很放在心上,对他来说,还是卫衡之地的情报更重要一些。
一路走到玉魈的营帐前,发现没有族兵守卫,想来是被玉魈给调开了。
这家伙被大星天的人关了好久,被术士们救出,查明身份后再次被关,估计心中都有阴影了。哪怕只是派来戍卫她的人,估计她心中也会有一些排斥。
陈安对此并没有什么想法,毕竟他又没想过控制对方,甚至只要帮他达成目标,他才懒的管对方死活。
出于礼貌,在门外喊了一声,算是叫门,可帐中却并无回应。
陈安明确的感受到了帐中有人,不知道这家伙又在搞什么猫腻,由于本心中也不惧她,陈安直接就掀帘走了进去。
帐中空间不大,也就一间屋的样子,中间用一个丝质透明屏风隔开,成为里外间,外间是一张矮几,四个锦墩,一个衣架,一件物柜,矮几上还有一套茶具摆放。
这布置不算奢华,但在这荒郊野外,却有这等标配也算是难得。
玉魈虽是陈安换回的俘虏,但既然承诺她客卿的待遇,只要是能做到的陈安当然不会亏待她,反正这花的是南和伯家的人力物力,对他来说完全是惠而不费的事情。
没在矮几旁找到玉魈的身影,陈安自然地转过头看向被丝质透明屏风隔开的里间。
这么近的距离,陈安都不需要用眼,神念自然展开就穿过了那本就透明的屏风,看见了里间的情形。
那里由于空间有限,只有一张床,床上被褥凌乱,床沿斜靠着一个窈窕的身影。
她黑发如瀑垂下,掩住半边面孔,浑身上下几乎一丝不挂,只有一条不大的薄毯半搭在身上,勉强遮住一些重要的部位。
浑圆白皙的香肩、精致的锁骨、修长笔直的**全都裸露在外,似是感觉到了陈安的到来,那女子微微蠕动着身体,半搭的薄毯感受到了牵扯,随着她的蠕动缓缓滑落……
陈安见此表情微怔,接着却是眉头深皱,神念无形却比目光所见更为全面,屏风、薄毯其实对他的“视线”并不能造成什么阻碍,同理,那女子落下的长发也不能遮掩其面容。
因此他在第一眼上就看出这根本不是玉魈,而是本该一直看着玉魈的伊桐。
他早知这女人斗不过玉魈,却不想下场竟如此悲催。他的神念透过那遮挡的长发,明显能看到一张极度羞愤到通红的俏颜。她其实也不是在蠕动,而是在奋力挣扎,可惜明显是遭了暗手,只能做到蠕动的程度,不止不能帮她脱困,反而更加羞耻。
“给我出来!”
陈安面色一沉,冷冷喝道。他不是假道学,其实并不介意看点美好的东西,但却十分讨厌被人算计左右,因此神念展开席卷周围数十丈方圆,凶狠地捕捉到一丝灵气异动。
“嘻嘻,家主哥哥干嘛生气呀,人家送你个大美女还不好?”
玉魈那熟悉的说话语气直接通过那灵气异动的鼓荡传入陈安识海,让陈安的脸色更为阴沉,寒声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要的是个老实的向导,起码在他达成目的前老实,看来之前还是太惯着对方了,导致她没把自己这个家主看在眼里,早该给她点颜色看看的。
因此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一丝危险的气息同时在他体内酝酿,只是还不待这丝气息酝酿到巅峰,周围那缕灵气异动彻底消失,只有玉魈的余音残留:“想让家主哥哥开心呀,你慢慢享用吧。”
陈安眉头深皱,抬步便想追着那消失的气息而去,可就在这时,帐外响起了闻莱粗犷的声音道:“主公,你在吗?我进来了。”
似是听到其他人到来的声音,床上伊桐挣扎的更为剧烈,那张薄毯彻底滑落,暴露出一具全无瑕疵的**,阻隔里外间的屏风也随之倾倒。
陈安总觉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可眼见前帐帘被一只大手从外攥住,也不及多想,身形一晃就到了伊桐身边,伸手抓过床上被褥将其一裹,总算赶在闻莱进入之前,将那无限春光给遮掩住了。
可就在这时,他面色猛然一变,低头看向怀中伊桐,此时对方也在看着他,满脸的笑意,哪有半点被禁锢被扒光的羞愤无奈,口中竟发出和玉魈一般的声音语调:“嘻嘻,总算是抓住你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六章 乾元之力
一股强烈的危机预感在陈安心中疯狂滋生,这使得他根本没有想太多,思感化身在一瞬间消逝,血月空间中的本体睁开双目。
他就这么简单轻易的将这具辛苦培养的思感化身放弃了。
当初制定用思感化身行走于幽元天中的计划时,一者是为了搜集关于五方术士的情报,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研究这方世界的血脉传承。
这是因为相对于理论落后,体系疏离的星师、灵师修炼方法,有着先天神灵一丝遗留的血脉传承法,似乎和武道最为接近,最有借鉴价值。
武道的最初其实也是袭承自先天神灵的遗留,除了七大绝世另辟蹊径,就是如今很多的伪绝世神功也各自承接先天神灵们的先天圣法。与先天神灵们的血脉传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并且武道意志和血脉权贵们统御自身力量的核心意志如出一辙,血脉传承除了理论方面没有相应支撑,不足以成为一种修炼体系外,其他各个方面都与武道相近。
以此解析出的无相玄通,不会被星师、灵师们的理论体系所干扰,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保留这部绝世神功的全貌,最为纯粹。
楚妍那次使用了太多次的魂牌,算是一种催熟手段,有太多的因素干扰,这次好不容易得到一手纯粹的资料,只要再有一步,就可以解析出所谓的“源”,从无相玄通的功法层面窥见乾元的道路。
因此,若非万不得已,陈安的真的不愿意将这具思感化身轻易舍弃。
但那股危险的预感极其恐怖,无相算法拼命示警,甚至让他看到了牵连本体的麻烦,幽元天的诡异远超他的想象,甚至很可能是大将军王和另一位真正的大能的战场。
思感化身日后还可以慢慢培养,若是牵连到莫名的危险麻烦中,就有些得不偿失了。所以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果决的断开两者的联系。
只是他才刚刚睁开眼,看到了血色地域的重重人影,眼前的场景就是一花,又回到了之前的帐篷中,面对着怀中的伊桐以及突兀闯进来的闻莱。
某种不可言说的牵连,迅速地攀升到血月空间之中,将公孙景阳这个身份概念,强加到了他的身上。
没有思感化念,也没有思感化身,过去现在未来,他是陈安也是公孙景阳。
命运羁绊,因果牵连!
陈安微微一怔,失去第一时间跳出血月空间回归中央界的机会。
而身份本质的合一,使得陈安在瞬间就获得了整个幽元天的认可,这种认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是助益,反而成为了一种束缚,伴随着那莫名牵扯他的力量,牢牢地将他禁锢在这个世界之内。
陈安心中懔然,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展现太过强大的手段,一直以来都是在借力打力。
和公孙景阳的因果牵连是血月刀的杰作,是陈安的手段,对方只是放大了这种羁绊;那禁锢他离开的力量虽然恐怖,但根源还是幽元天对“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的认可。
对局面妙到毫巅的把握,都能说明对方不是个空有境界的蠢货,无相算法的危险预警也在某种程度上证明了局面的不利。
但陈安也不是任人揉圆捏扁的软柿子,欺天瞒地法应激而发,第一时间扭曲放大了自己的体量,原本星辰级的体量几乎实在瞬间就被放大到了接近世界级。
如此大的体量,如此沉重的质量,完全不是幽元天可以承载的,一下就卡在幽元天的界限上,没有被幽元天的认可和那莫名的力量给完全拖入。
帐篷中陈安的身影有些虚幻,似乎即处在此方世界,又处在彼方世界。
“上卿干嘛急着走呢?在这里多玩一会儿呗!”
顶着伊桐的清纯面容,却操着玉魈一般的语调,面前的女子一双玉手脱出被褥直接攀上了陈安的双肩。
概念再一次转换,这双玉手相对于陈安世界级的体量,竟完全没有多少逊色的样子,扯着他的身体,硬生生地往幽元天中按。
而随着她的下按,那种莫名的力量再次出现,扭曲着陈安的扭曲,似要将他的世界级体量彻底剥夺,永远禁锢在幽元天之中。
“你不是伊桐,你到底是谁?”
陈安一边思感高攀联系到了血月刀,借用其力量支撑自己身形不坠;一边思绪电转,试图弄清楚眼前的状况。
之前伊桐说想要帮自己看住玉魈时,他就有所怀疑,以他和伊桐的关系,应该还不至于能让对方对他特殊对待。术士们如过街老鼠一样被追了这么久,也不至于有这份闲心。
但当时他自恃力量,并没有真将对方看在眼中,一时有些疏忽了。
现在想来,那时来的根本不是伊桐,而就是面前的诡异存在。
但其中还有很多事情让他不是太能理解,比如对方的立场,对方的目的,对方的发难时机……
被人盯上,陈安其实也有一定的心理准备,毕竟击杀方绝时,他的本体出现了,并展现出了不俗的实力。
星尊级存在整个幽元天就这么多,突然冒出来一位,难保他人不怀疑,甚至大星天和幽天盟的战争都有可能为之停下。派人来试探,完全是在情理之中。
可对方怎么就能肯定一个血脉权贵的身份?陈安自忖自己隐藏的还是很好的。
对方甚至都没有任何的试探,目的明确的就锁定住了他,甚至还预见到了他在利用血月刀跳转,第一时间就准备好了相应的因果律。
这简直就像是精心为他准备好的陷阱。
莫非对方根本就不是幽元天的星尊?
这个想法一出现,陈安自己都吓了一跳,因为这意味着幽元天这个他自以为安全的自留地,其他人也可以进入;意味着他的行踪也不是什么秘密,时刻都有人给予关注;甚至还意味着“天机”这个身份可能蕴藏的危险开始发酵显现。
因为他完全不记得,自己除了“天机”这个身份外,还与其他的强敌有牵连。
果然,听了他的质问,伊桐娇笑了一声,口中的语调再次一变,竟发出了雄浑的男子声音:“圣灵将,白虎参上。”
随着这一句话说出,那双玉臂上的压迫力量变得更为强大,甚至远远超过了碧落这个能级。
而那对陈安欺天满地法扭曲的力量也在渐渐加强。说起来这股扭曲的力量,在本质上并不如欺天瞒地法,可在量上却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两者相加,一点一点将陈安紧握着救命稻草的手指掰开,缓慢却又无可改变的将陈安的本体又重新压回幽元天之内。
陈安目中精芒一闪,他根本没有听过什么“圣灵将白虎”名头,明显只是一个代号,但对方的实力在这短暂的交锋中,却是无可置疑的呈现——乾元。
对方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乾元仙帝,对,不是有所偏向的星尊,而是真正的乾元仙帝。
面对一位乾元仙帝的威胁,他再也不敢有所保留,意志第一时间联系到高高在上的血月刀,顿时一轮血月自天空升起,殷墟之中常年缭绕的雾气被瞬间驱散。
陈安与“伊桐”角力中还勉强存在的帐篷逐渐融化。一束绯红的月光就这么照到了如同恋人般拥抱在一起的两人身上。
血月起,弧光现。
陈安面前的“伊桐”直接被一劈两半。
在他陈安达到碧落三境圆满层次的时候,就进一步得到了血月刀的认可,并能发挥出其更大的力量,个中增幅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甚至可以说持拿血月刀的陈安,几乎无限接近于乾元的层次。
当然,无限接近和真正的乾元还是有差距的,若是真正的血月弧光斩,其代价绝不是陈安所能承受的。
所以,他在出刀之时,就用无量相变稍稍调整了一下血月弧光斩的幅度,将其斩杀命运的本质改变,改成物理意义上的一刀两段。
反正面对真正的乾元仙帝,他也不可能战而胜之,哪怕拼上性命全力运转血月弧光斩,也不过是同归于尽,甚至还有可能被对方躲过。
因此,他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击杀对方,只是为了斩落对方这具化身,创造逃离的机会。
面前的“伊桐”显然不是那位乾元的本尊,否则一开始的偷袭直接就能将陈安重创,完全不用花费心机将陈安按落回幽元天内。
眼前的情况按照陈安的分析就是幽元天自有特殊之处,他可以借助血月刀跳转,别人未必可以。
那位乾元仅仅只是发现了殷墟这处地域的特殊,用一些取巧的手段投入了一些力量进入这里,本体则被幽元天的界面力量所排斥。
果然,随着他一刀落下,“伊桐”的身体直接破碎,按压在他肩膀上的那双玉臂的力量也随之瓦解,和身体一般炸碎成漫天光点。
没有任何的犹豫,陈安简单活动了一下身体,本质就再次拔高,没有掣肘的欺天满地法全力运转,再次将他的本质提升到无限接近于世界级的层次。
可就在这时,不待幽元天的排斥之力继续生出,一双大手再次按在他的肩膀上,恰到好处的填补上了“伊桐”缺失的空白。
陈安骤然转首,看到一张带着戏谑笑意的粗犷面容。
闻莱,他竟然也……
不待陈安的思绪衍生,他心中忽地又有感应,放眼四周,卢桢、周良以及一大半的公孙氏族兵不知什么时候都围了过来,他们面目不同,却都带着同样一种表情姿态,一样的戏谑嘲讽,一样的双臂前伸做扑击按压状。(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七章 为虎作伥
一团清亮的光丝,在陈安的身上炸开,强按着陈安的闻莱,直接四分五裂。别说他只是个伪八星,就算是真正的八星,在陈安的面前也来不及虚化自身。
可解除这道束缚后,陈安却没有急着借助血月刀再次跳跃出幽元天。周围逐渐逼近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把他重新按回来的能力。
这些人不知道在什么都变成了那个“圣灵将白虎”。不是身外化身,不是分身化念,就是其本尊,只不过是一种不完全的形态,具有某种高层次的本质,可以将陈安镇压在这个世界的本质。
“你到底是谁?”
染着绯红的光华在他手中塑造出了一柄弯刀的形状,陈安提刀而起,面对缓缓靠近的人群,再次问出了之前的问题。
敌人来的突兀怪异毫无征兆,他根本不觉的对方会回答他的问题,这么问看似是在做无用功,实则是一个拖延时间的尝试,一个试探,无论对方接不接,都会展现更多,足以让他看出更多。
“呵呵,刚刚不是告诉你了吗?”
一声娇笑自人群中传出,玉魈的身影分开人群,缓缓走到了前面。她如之前笑的魅惑不已,道:“家主哥哥不必惊慌,你怎么总是想着走呀?我们只是想要好好服侍你啊……”
陈安对她说的话充耳不闻,目光直接略过她,投向其他人,在其他人的面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戏谑笑意。烛光照影术顺着这笑意本身,借着头顶的血月之光迅速建立起一个因果模型,溯本归源地看见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这道模糊的身影不知所处何方,竟在试图硬挤进一块漆黑的幕布中去。
陈安心中一懔,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转瞬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们”竟也在拖延时间。
随即陈安再不迟疑,手中光刀四散飞射,亮起最耀眼的璀璨,这璀璨直接爆发在周围正在逼近的人群颈项之上,让他们的头颅炸成一道直冲天际的炫目光柱。
百炼神兵谱,上兵刀术之寰宇同归。
这如同清场一般的效果,直接把逼近的人群几乎全部解决,只有玉魈、卢桢和周良三人,靠着提前元素化阴影化自身,躲过了这恐怖一击,跳跃至周围,分三个方位,再次将陈安围在中间。
而斩出这一击的陈安,却没有半点欣喜的意思,脑海中不自然地浮现出一副景象,那个试图挤进幕布的身影已经钻入了大半个身子。
这是无相算法的反馈,一股大恐怖之意从莫名处生出,在同一时间作用在他的身上,证明了无相算法预警的真实。
也就是说,击杀眼前这群人,的确能让他解脱束缚,可也同样能造成血祭的效果,让那个人真正钻进来。
如果刚刚他一刀连玉魈三人也给解决了,或许就等于将那个人直接给放进来了。
“呦,家主哥哥还真是怜香惜玉,奴就知道你不舍得真对奴动手的。”
陈安眯了眯眼,他刚刚的确对玉魈三人留手了,否则就是九星存在也根本挡不住他随手一刀。
个中缘由自然是因为心中的一丝不安,对方既然敢来谋算他,不会对他不够了解,一群连九星都不到的家伙,怎么可能挡的住一位碧落三境圆满的仙君,就算集中所有力量连他一刀都挡不下来。
那么如此派来这些人又有什么用处,仅仅只是为了锁住他,不让他跳离这方世界吗?
现在看来的确有蹊跷,这些人就是祭品,陈安游览他界时也曾见过这种血祭的办法,通过一种祭祀而成的灵魂道标来锁定一个世界,对方或许用的就是这种办法。
只是玉魈三人为什么要躲,被自己杀了提供的灵魂道标接引效果不是更强,甚或直接就能将其本体给放进来?
带着这个疑问,陈安又看向了她们身后。
随着无头族兵像是割麦子一样的倒下,任平生、公孙茂和剩下的一些七星族兵的身影在后方暴露了出来。
任平生一脸茫然之色,公孙茂和剩下的七星族兵痛苦倒地,面色挣扎,他们竟没被控制。
血脉体系和武者一般,靠的是意志统御,没这么容易被控制,但面对比他们高了好几个层级的恐怖存在,自然也不可能保持完好的状态。
任平生不知道靠着什么特殊手段幸免于难,但状态也不算完好,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公孙茂等人干脆就是艰难抵御,被控制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陈安无视玉魈,伸手向远处的任平生和公孙茂一挥,使他们直接消失在原地。
不管他们使用什么办法对抗来自外界的控制,身上必定都有异样残留,只要离开了殷墟这个诡异特殊的地方,必定能引起整个天地意志的警戒,就此引动那些与这个世界结合紧密的术士们的关注也未必不可能。
“家主哥哥想将那些本土的星尊引来?没有用的,别说他们自己打生打死的根本腾不出手来……就算他们来了,又有什么能耐,可以干扰本尊的办事。”
前一句话,玉魈依然是那副魅惑中带着天真的样子,而后一句话,她的表情一肃,口中吐出的却是一段肃穆的男声。
对玉魈的话,陈安充耳不闻,手起刀落又将卢桢和周良斩杀。
他也对玉魈挥刀了,只是被对方躲了过去,这一次他没有留手,而是对方在他刀光临身的那一个刹那,似乎激发了某种潜力,直接由八星的层次,跨越九星,抵达了十星源主的层面,用尽全身的力量,虚化自身,躲开了他的致命一刀。
陈安嘴角含着一点戏谑:“怎么?舍不得这只伥鬼?还是你有什么特殊癖好?”
“明知故问。”
形容有些狼狈的玉魈在距离陈安较远的地方显现身形,面上的魅惑天真之色具都消失,只有一片阴沉之色。
在陈安脑海之中,那个试图挤进幕布的身影,只差一只脚还在外面,但陈安一点也不着急,老神在在地道:“就是不知才要问你,你不想回答就算了,我干脆直接把你放进来吧。”
说着,他作势就要再次抬手挥刀。
“哼,就算告诉你也没什么,”玉魈冷哼一声道:“幽元天之大,远超你的想象,共有十万八千层,几乎就是一方宇宙的雏形……”
“所以她们是祭品也是……锚。”
陈安若有所思地打断了对方的话,几乎完全明白了对方的精巧设计。
幽元天明显是一个排斥外来人的地方,陈安靠着血月刀跳转已经是取巧,其他人若想进来,自是难上加难。那个叫“圣灵将白虎”的家伙,先是用特殊手法投入了一只傀儡,就是玉魈,然后靠着玉魈的精心布局,感染更多的伥鬼傀儡,还选在了殷墟这个特殊的地方,陈安甚至怀疑,他看过的那些典籍都被人做了手脚。
之后,就是利用这些伥鬼傀儡,他们也是祭品,也是道标,他们的死亡可以给“白虎”提供魂力接引,他们的存在,可以作为锚给“白虎”提正确的方位。
那为什么不直接将他们杀了,反而要引诱自己动手?
陈安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正看见天空那轮弯弯的血月。
是了,这些人个体实力太差,所能提供的魂力和道标弱小到了极致,哪里有着那轮血月明显。他料定自己在遇到强敌之时,一定会持拿血月刀展现出自己最强的状态。这或许是每一个合格武者的本能,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是面对一位未知的强敌。
这才是为他真正指明方向的道标。
“多谢你的解答。”
虽然只是一个对幽元天的描述,看似对陈安没有什么用处,但却让陈安对这个血月刀连通的世界,更多了几分认识。
在陈安的脑海中“白虎”已经完全钻进了那块幕布,只要再跨出一步就能直接降临此间,刚刚的回答明显是为了拖延时间,现在,就算是杀了玉魈也无法阻止对方的降临,他还有血月这个明显的标志可以作为方向的参考。
虽然因为无相玄通的本质,他无法准确锁定陈安的气机,但已经完全进入幽元天的他,却可以锁定血月刀,想来陈安不可能放弃血月刀独自逃离。
可陈安一点惊惶的表情都没有,甚至连之前的懔然神色似乎也都是装出来的。
在这一刻,陈安的眼中亮起了奇异的光芒,伸手一招,本处于无穷高处的血月刀,刹那间落在了他的手上,把握血月刀他的层次境界迅速攀升,几乎是瞬间他就破入了乾元的层次,随后他抬手一掌,正按在血月刀上,循着对方气机牵引,开始发动无量相变。
对方意图用气机牵引锁定他,他未尝不想用气机牵引锁定对方。
随着无量相变的发动,陈安和那位“圣灵将白虎”直接产生了相位的互换。
“圣灵将白虎”到了殷墟之中,和自己的伥鬼玉魈面面相觑,陈安则借着血月刀的相位变化到了幽元天的界面边缘。
然后,没有任何的场面话,他转身顺着“白虎”进来的通道,一步跨出,从幽元天中钻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八章 琼华圣域
从一开始,陈安就没想过与对方做上一场。
或许他凭借碧落三境圆满的修为持拿血月刀,短时间内拥有着直面乾元的力量,但种种迹象表明,对方绝不是普通的乾元天这么简单,或许是广法天的天尊大能也不一定。
对于武者来说,乾元天和广法天其实是一个境界层次,只是后者掌握的道意更多、更广,在正面战力上并不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但那是对真正的乾元仙帝而言。
陈安这个持拿血月刀才勉强拥有乾元战力的存在,对上广法天尊,几乎是十死无生的下场,那还打个屁,自然是寻机逃跑当为首要。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在积蓄无量相变的力量,只为这么一个可以逃离的机会。
可当他从幽元天中钻出时,却来到了一处莫名的地域,这里似乎是个占地面积颇广的阵法,随着他的到来,一根根紫色的光柱拔地而起,将此处地域彻底封禁。
显然,那位“白虎”对他的了解不是一般的深,早就在防着他逃脱的可能,在自己进入的地方也布置了陷阱。
陈安对此早有所料,沉腰坐胯,血刀出鞘,没有任何迟疑,无视背后界面再次裂开泄露出的恐怖庚金杀气,将血月刀高高举起,狠狠劈落。
那紫色光柱不可谓不坚固,恐怕就是广法天尊被困入其中,想要将之击破,也得花上一个呼吸的时间,陈安自然没有用自己的力量以卵击石,而是充分激发血月刀的本质。
血月刀不愧为本质极高的绝世神兵,一轮清亮的弯月升起,如同承载诸天降临的力量,狠狠地从那紫色光柱上碾压而过,后者彻底破碎为紫色的光点四散洒落。
陈安脚下的困阵,瞬间黯淡熄灭。直到这时,他背后的幽元天界面才再次撕开,“白虎”的身影显现在那里,滔天的杀气与煞意如有实质般的凝聚一处,激射向陈安身前,意图阻挡其一瞬。
陈安转过身来,知道不硬接对方一击,今日是不可能走得脱的,血刀回转,就要以之护身,硬挡对方一下,然后付出一些代价,寻机逃离。
他有无量金身特性在身,只要不被对方灭杀武道意志,就能不断的恢复全盛状态。
只是当他摆好姿势,刀架在手,对面的“圣灵将白虎”却是面色一变,猛然收回周身煞气,身影一虚,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又钻回了幽元天之中。
跑了?
陈安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直到身后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卑职来迟,嗣主受惊了。”
陈安吓了一跳,什么人竟然来到他身边了,他都没有任何的察觉,这要是想要杀他,他可能连点反手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这或许也是因为对方没有恶意,否则无相算法早就示警了,毕竟无相玄通乃是绝世神功,本质同样极高。
既然知道对方没有什么恶意,陈安自然是表面没有什么异样的转过身来,看见一个面目年轻俊美的年轻男子。
他青色长袍拖地,眉心有着一片指甲盖大小的彩色宝石,容貌绝美到和小光有的一拼,若不是喉结吐出,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位绝色美女。
“阁下是?”
“琼华圣域青木王卫守卫长青木。”
对于什么青木王卫,什么守卫长,陈安全然不能理解,可对于琼华圣域陈安却是听懂了,瞳孔不禁一缩,仗着对方似乎没有恶意,一副静观其变的样子道:“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青木笑道:“琼华圣域远离中央两个纪元之久,嗣主对此不甚明了很正常,但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这样吧,我们先回圣域,边走边说。”
回琼华圣域?
陈安眉头一挑,有些迟疑,他这次出行就是为了解开琼华圣域之秘,以应对可能到来的天机之危,现在什么都没弄明白就被邀请往琼华圣域,这不是自投罗网。
但对方似乎对他充满善意,正大光明的邀请,一副恭敬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有什么阴谋,且就算是对方有什么想法,他似乎也没有有什么反抗之力。
就看刚刚那个“圣灵将白虎”跑的毫不犹豫,也可能想见这位叫青木的男子究竟有多么的强力,虽然,他表面一副彬彬有礼的温和样子,但陈安看着灵感中就像是在经历世界的变迁。这种感觉尽管没有当初在巨兽世界时那么露骨,那么全无掩饰,却更加的深沉、真实。
让陈安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直面的这位是不折不扣的造化大能。
对一位造化大能的邀请,陈安有十足拒绝的理由,却无任何拒绝的勇气,只能点头道:“好,烦请阁下引路。”
“嗣主不必如此客气,卑职的存在就是为了守卫嗣主的安全。”
青木一笑转身,在他脚下自动浮现一条七彩霞光组成的道路,这光路一直通到无穷远处,尽头是一片若有若无、隐匿在七彩祥云之中的宏伟宫殿群。
青木踏上七彩光路,边走边说道:“琼华圣域已经基本上回归了中央,相应历史也已经衔接了个七七八八,如果嗣主回到了中央界,凭借碧落三境圆满的境界,自然就能获得相应的信息。但事急从权,我们直接回归圣域,就让卑职在路上为嗣主讲解一二吧。”
对于回归中央,历史衔接之类的说辞,陈安听的半懂不懂,亦没有插言相问,只是跟随着对方的脚步踏上七彩光路,默默地等待着对方的讲解。
“琼华圣域的前身就是两个纪元前的稷下学宫,当时各方学派百家争鸣……”
青木开篇的一段话,和陈安所了解到关于琼华圣域的某些信息基本一致,之后又听他言:“……之后,因为各学派的冲击,前汉帝国的一统,学宫曾经遭遇过一次沉重的打击,彼时学宫中的五位学阀站了出来,联手重整学宫,去芜存清,建立了琼华圣域,这五位学阀,就是你们所言的五方术士,也是琼华圣域五大宫殿最初的五位宫主。琼华圣域独立于仙朝之外,只为研究学术,不理凡尘俗世,大家倒也活的自在,可在数万年前的一项研究中,天玄宫主被莫名存在污染,失去了理智,将圣域毁坏了大半,甚至以一人之力击毁了前汉仙朝的存在根基,使得中央王朝衰落,一时间天下大乱,各地保王的学者术士们纷纷站起,共同阻击天玄宫主,意图挽狂澜于倾倒,可惜他们低估了天玄宫主的实力,大败而归,更有无数学派学阀葬送性命,传承断代……”
“不得已之下,为了不使整个中央界沦丧,一向不问世事其他四位宫主,先后站出,意图阻止天玄宫主的灭世之举,可惜天玄宫主不愧为万界战力最强,以一己之力釜战天下,先后击败了天元、天缺、天绝三位宫主,有着化身末劫的趋势……”
“好在彼时天机宫主出关,不惜牺牲自身,终以大神通将天玄宫主镇压在天机宫中,没有使得诸天万界真正走向末劫,但这次劫难也使得整个诸天万界乾元以上的存在几乎灭绝。琼华圣域连续失去了五位宫主,两位山主,以及半数的廷卫,又多为世人所诟病,不得已退出中天,远避无尽星空。”
陈安张了张嘴,没有生在那个时代,自然没有感同身受的带入,自然也不知道该作何评价,但那天玄宫主以身做劫,一人灭世的壮举几可比拟之前的大将军王,还是让他惊叹不已。
不过,他现在更关心的还是自身所负的天机印信的事情,看着青木似乎很好说话,由是拿出那枚系着流苏的玉珏问道:“那天机印信和琼华圣域又有什么关系?”
青木一笑,直言道:“当初天机宫主在镇压天玄宫主之后,也想到了琼华圣域之后的遭遇,于是在行将陨落之时,直接抽离了中央界关于琼华圣域、关于末运之劫的历史,并勒令我们远避星空,还留下谶语:天机现,原初劫,琼华落,星辰变,指明持拿天机印信者当为天机传人,当天机传人现世之时,就是琼华圣域回归中天的时候,时过境迁,这个时候中央界的人或可当忘记天玄宫主为大家带来的苦难仇恨,重新接纳我们。”
听了那句谶语,陈安的目光有些隐晦,问道:“那原初劫又是什么意思?”
青木的目光有些迷离,他远远地看向前方那隐在七彩祥云中若隐若现的宫殿群道:“当初天玄宫主只是被镇压,并没有死去,两个纪元过去,当初的封印,已经不再坚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封印中的 天玄宫主挣脱,原初之劫将再次重临大地。我们的回归,故土难离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要提前回来,集合整个中天的力量,想办法重新将其封印。”
陈安撇了撇嘴道:“当初的诸天万界,乾元遍地,造化无数,都不能阻挡对方,凭现在的我们又有能有什么办法?”
青木收回思绪,还是温和一笑,目光坚定的道:“当然有办法,因为我们有你。”(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九章 救世之言
陈安愕然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青木目光坚定:“当初天机宫主留下天机印信等待有缘人,自然不只是为了留下一个传承,而是要承载着救世的使命,重新封印天机宫,镇压天玄术士。”
陈安表情一僵,让他一个连乾元都不到的小家伙,去对付连诸多造化都没有办法的恐怖存在,这是要他早死早超生啊。
见了他的样子,青木一笑道:“自然不是让你现在去,事实上虽说原初劫将现,被困在天机宫中的天玄术士更是屡屡冲击封印,但距离他真正能够突破封印的时候还早,没有那么急迫,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等待你成长到当年天机宫主的程度。”
陈安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并没有什么救世主的自觉,也不想为了不相干的人抛头颅洒热血,但听到事情有缓,还是不自觉的心境一松。
旋即他又想起之前那个疑似冲着他天机传人身份而来的暗杀者,以及刚刚的“圣灵将白虎”,不由问道:“那么说,刚刚那人应该是天玄术士的同党余孽,想要阻止我重新封印天机宫的?”
他相信刚刚青木的到来,应该是看到了逃离的那人,所以没有特指。
果然,青木闻言面色一沉,道:“不是,当初天玄术士突然发疯,随即敌我不分,倒行逆施,天玄一脉都被他自己抹杀了,早就没有了什么天玄余孽。至于那人,只是个被贪婪蒙蔽眼睛的家伙派来的。”
“被贪婪蒙蔽眼睛?”
陈安一怔,跟着念叨了一句,随即想到了什么,心中惊道:他想要我天机传人的身份?
同时心中想着,卧槽,你想要这个早说啊,我送给你,鬼才想去当什么救世主。当初的天机术士这么强,把天玄术士封印后,也拼了个同归于尽,自己这点能为,那还不是早死早超生的下场,这救世主谁爱当,谁当去。
可想归这么想,当着明显信仰坚定的青木,他可不敢把这话说出口来,只是寻思着,或许可以背地里找那“白虎”的主子谈一谈。
于是有意无意地道:“那个被贪婪蒙蔽了眼睛的家伙是谁?或许我应该防备着点。”
青木皱了皱,他自是不知陈安的想法,却是觉得陈安说的有些道理,于是稍稍组织了一下言语道:“琼华圣域最初是由五位宫主建立,但五位宫主专心学问,根本无心管理俗务,遂使三位门徒代理,这三位门徒各踞一山,以山主自称。末劫一役浮玉山主、鹿台山主战死,帝都山主重伤,在天机宫主坐化后,帝都山主也陷入了沉眠,为了维持圣域正常运转,在沉眠之前,帝都山主使其弟子石鸿麟代行管理圣域的职权,号琼华圣主……”
陈安眯了眯眼道:“也就是说,这位琼华圣主,不希望我这位天机传人入住天机宫,成为琼华圣域的主人。”
“对。”
“那那位圣灵将白虎呢?”陈安向来都是个睚眦必报的,被人没来由的暗杀,怎么可能没有丝毫火气,现在或许还打不过,但他日总有能找回场子的时候。眼下既然有机会,自然要先问清楚对方的跟脚。
青木顿了顿道:“应该是圣主坐下四灵将之一。”
“应该?”
陈安有些愕然,这种事情怎么能用如此模棱两可的话语回答。可转瞬之间,他又有所恍然,他一直在世俗打滚,看待问题的眼光还是世俗的眼光,就算如今已经算是位列仙班,可实际上在大周做特务头子,在东莱做皇帝的经历还是占了他人生中太多的比例。
可对面的青木不同,他虽然是琼华圣域的廷卫,但琼华圣域的前身只不过是一个学术组织,他们又是天生强大的仙神,一些权术谋略根本从未看在眼里,哪怕是把那位圣主当做需要提防的人,也没有太过关注对方的信息。
说起来或许很可笑,但实际上就是这样,作为凡人,也许会把漫天的仙神想象的无所不能,可实际上仙神的存在形式远超他们的想象,他们天生强大,行为做事更会接近直来直去,就算是活过亿万年,也很难改变自己的思维模式。
就好像是幽元天中的血脉权贵,他们天生尊贵,自己认为是这样,别人认为是这样,甚至是平民奴隶们也认为是这样,血脉越近越有资格继承家主,这就是天条天规,不可更改的定律,是每一个人都接受的事实,那还有谁会担心下层平民奴隶的造反,有谁会担心兄弟叔伯们的夺位?只要有血脉至上的定理在,根本就不会有人会考虑到这种事情。
这漫天的仙神似乎也是一样,他们高高在上,很多时候根本不屑于使用什么阴谋诡计,久而久之很多手段都退化了,变得天真淳朴,甚至……可笑。
之所以还在凡人眼中表现的无所不能,只是因为他们高高在上,能看见凡人看不见的风景,掌握凡人不了解的信息,所以才在表面看起来很英明,很神圣,几乎无所不能。
“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老祖宗们在很久以前似乎就告诉过我们上位者究竟是个什么德行了,上位者如此,这满天仙神似乎也是如此。
想到这,陈安忽然觉得自己的心灵活跃了不少,一直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恐惧心理也舒缓了不少。
大能又如何,也只不过是比自己站的更高看的更远而已,或许比自己要聪明,比自己擅长很多很多事情,但人心鬼蜮,非算可察,在阴谋权斗方面未必就比自己要强,自己只要这么一步一步的走到和对方同等的高度,未必没有摆脱命运束缚的可能。
一直以来笼罩在陈安心头的阴霾似乎散去了不少,过去他只能在命运和天道之中,战战兢兢,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成为大能的弃子,可现在通过和青木的简单接触,在他眼中造化大能似乎和世俗凡人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了,没什么了不起的,一样有被战胜,掀翻的可能,就像他在东荒反抗中央王朝一样。
往往习惯掌控一切,就是对方最大的弱点。
当然,这番思考,也只是给了他一些信心,使他不至于随波逐流,真正想要摆脱命运束缚,还需要详细的谋划,他所面对的大能或许思维简单,但身为大能,预见未来,照见过去,不过等闲,都非是他所能比拟的,想要在其手中争命还需要小心谨慎的谋算才行,任何一点轻视都要不得。
失败对大能来说,或许只是失去了一个不再掌控的棋子,可对他来说,很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一时之间陈安心情大好,自从服从“命运”的安排拔出血月刀开始,他就一直局促不安,甚至对血月刀的使用也相当的克制,但此时他终于是看到了一点曙光。
但在青木的面前,他却是半点不露,甚至还更加入戏了三分,带着一丝小心的皱眉道:“那我就这么大模大样的出入圣域没有问题吗?或者……”
青木柔和的面容悠忽间变得异常坚毅,声音未变,却字字铿锵:“圣域是术士们的圣域,是五位宫主的圣域,哪怕是山主,也仅是代管,这一点从未变过,你毋需担心,之前或许他可以钻一些空子,但这一次你随我回去,只要正式入主天机宫,就是名正言顺,谁也不能怎么样。”
陈安扯了扯嘴角,感觉对方还真是天真,都明目张胆的搞刺杀了,还有什么缓和的余地,最终一定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当然,这话他也不会对青木说,总体来说,这都是属于他的事情,看似青木一方可以借力,但别人可依而不可靠,终归不如源于自己的实力来得踏实。
而且,他也不是真的就相信青木了,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就是把别人都当白痴。
他现在的确是从某种程度上藐视这些老而不死、死而不僵的大能级存在,仅只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信心,给自己一个奋斗的希望,但可不代表他就真的降低了对其他人的重视程度。
这些能从两个纪元前活到现在、甚至更久的家伙们,怎么可能会有省油的灯。或许对方不工于心计,但也从侧面说明其实力足够的强,根本用不着阴谋诡计。
蚂蚁或许能搬得动超过自身体积六倍的东西,但绝对不可能搬得动以人类视角来看也是巨石的存在。而陈安这点实力在造化大能的面前可能连蝼蚁都算不上。
人贵在自知,若是不自知,只是无端的藐视,那才是纯粹白痴的行为。
“到了。”
就在陈安目光闪烁,思绪电转的时候,眼前霍然一亮,一片七彩祥云排开,一座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宫殿群出现在陈安的面前。
宫殿群中,有奇花异草相映成趣,有奇珍异兽嬉戏打闹,有神兽仙禽吞云吐雾……总体如一副精美绝伦的飞仙图卷缓缓展开。
这一切,随着他在七彩光路上的每一步行走,就好像从虚幻中降临了现实,让他少了一分失真,多了一分惊叹。(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章 琼华圣域
“这里就是琼华圣域?”
陈安面色有些古怪。
“怎么?”
青木面色不变似乎对陈安的反应早有预料。
“一个学术性的松散组织,我还以为会很有学术氛围。”
青木摇了摇头,平静地讲解道:“起初是的,但后来随着地上仙朝的建立,末劫的到来,为了平衡各方,学宫与远古时期的某些隐秘结合,成为了眼前的圣域。在避难星空之时,这些隐秘的本质帮助了我们不少,所以就这么维持了原貌。”
关于哪些隐秘的本质,青木没有讲解的很详细,或许是认为以陈安目前的位格不便知道。
陈安对此也没有多问,似乎很安于现状,跟着他走进圣域之中。
“在末劫之中,圣域很多区域遭遇了污染和毁坏,许多地方就是我们也不敢轻易过去,大部分时候都只在固有的一片安全地域活动……”
一边走着青木一边为陈安讲解一些圣域中需要注意的事项。
陈安不动声色地将烛光照影术的威能开到最大,一眼望去,竟然没有看到这圣域的边境,不禁有些咋舌。
要知道现在的他若全力施展烛光照影术可以将整个中央界尽收眼底,借助欺天瞒地法的放大,他甚至可以做到一界之中无处不在,拥有乾元仙帝的某些威能。
尽管如此,他都不能将这琼华圣域全部览尽,就算是有着某种特殊禁制的限制,也可以想见这里的地域究竟是何等的辽阔。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青木笑着道:“这里毕竟埋葬着一段历史,又融合了远古一些隐秘的本质,尽管只是一处秘地,却有着超越诸天凌驾万界的位格,自有一份神异在其中。好了我们到了,这里就是天机宫。”
陈安正安静地听着,一副若有所思之色,闻言愕然抬头,只见一座占地面积颇大的宫殿群出现在眼前,只是这琼华圣域传说中的五大宫殿之一,却并没有想象中巍峨肃穆,也没有任何足道的富丽堂皇,入眼处只是一片年久失修的宫墙。
其中建筑的确庞大,但却显得异常的陈旧,残垣断瓦随处可见,裂痕青苔也是爬满墙垣,只第一眼入目,陈安就有一种这里随时可能坍塌破碎的感觉。
“这……”
“这就是当年那场大战的结果,”青木对陈安异样表情毫不在意,贴心的解释道:“圣域之中本拥有七七四十九域,九九八十一宫,其中三山域和五方宫最为特殊,都和远古某些奇迹相融,可就是这般也承受不住末劫的辐射影响,甚至因为本身的特殊在末劫中更是被特别照顾的对象,被毁坏的非常严重,而又是因为其本身的特殊,很难修复复原,最后就成了你所看到的这般模样。”
青木顿了顿,摒弃了语气中不自然带上的些许惋惜,继续道:“其实当初整个圣域都在末劫中崩溃了,三山域全然不存,四十九域也只有十余域还算完整,其他的要么破碎,要么彻底消失。八十一宫倒是大半保存完好,只有最著名的五方宫受了些损坏,五方宫里天玄宫彻底变成了废墟,天绝宫和天缺宫坍塌近半,天机宫因为宫主力量的留存还算保存完好的,只是时常被封印中的天玄术士冲击,才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五方宫中唯有天元宫,因为当初的天元术士在末劫爆发之前就出走失踪,没有参与末劫之战,完全保存了下来。”
“天玄术士的冲击?”
陈安心中发寒,那个制造末劫的恐怖存在,不止时常冲击封印,听青木的意思,对方离彻底脱困还不远了,那到时候会不会又是一场末劫?
青木点了点头,又提前陈安所想的地道:“是啊,说起来天机宫算是圣域最危险的地方之一了,一个应对不当,就又一场末劫的来临,目前集合十二廷卫的力量还能勉强压制,但未来却是不一定了,所以需要你快点成长,加固封印,阻止末劫。”
面对如此期许,陈安好一阵嘀咕,赶紧转移话题,看向天机宫前一道熟悉的身影,半真半假地惊异开口道:“郁教习?”
那人一身青衫,面目虽算不上英俊,却比青木还多了几分洒脱,闻声看向陈安笑道:“你终于来了。”
陈安早知郁剑青身份,心中又联想到自苏晗处得来的有关云天宗和琼华圣域的关系的信息,对郁剑青为何能在琼华圣域出现有了几分了然,但却不知为何对方要站在这天机宫门口。
左右他现在无所顾忌,于是直接问道:“教习为何在此处站立。”
郁剑青先向青木行了一礼,听闻陈安问询,毫不见外地从头解释道:“云天宗和圣域本属一脉,谱系相承,自然承担了迎接主脉回归的重任,早些年郁某浪荡天下,不务正业,后幡然醒悟才决定承担起先人的使命迎奉主脉,奈何星路缥缈,主脉无迹可寻,还是多亏了你这位天机的存在,才能让主脉自动回归,全了云天宗上下十七代人的夙愿……”
陈安心知对方在解释为何有昆仑书院教授之事,也不打断,静静地听着对方又言道:“迎回主脉后,大家本以为可以安心做学问,却又闻末劫之事,云天宗一直为正道巨擘,承担着天下安稳,怎能置身事外,因此特来请命,希望能贡献自己一分力量。”
这些话他说的大义凛然,从其守护中央王朝两个甲子又洒然放下权利名位的举动来看,陈安也相信他的确是那种心存正气,时刻以天下安危为己任的人,但……
为什么要和我说?
陈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旁边老神在在的青木一眼,心中直想骂娘。
武者确实不像仙修一般要遵循因果业报,但也有不违背武道本心的限制。
虽然因为每个人武道本心不一样,或求为国为民,或求名利权位,或求武炼巅峰……无有因果之报,无有正邪之念,使得这个限制很小,只需遵从心愿就可以无有挂碍,但限制终归是限制。
就好像是陈安,求的就是一个念头通达,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平时还没有什么,可此时曾经与他有过教授之恩的郁剑青跑到他面前将了这么一番话,这恩是报还是不报?
报的话可能会把自己给陪进去,不报的话又没办法念头通达。
对方最高明的还是只诉平生之志,并没携恩图报,让他想找个由头搪塞敷衍都做不到,或许可以当做没听到,假装路过,可武道初心上总归会有一道瑕疵,但真要就此头脑一热答应下来,他又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陈安正自为难间,青木开口道:“叙旧之事日后再言,现在还要带嗣主往天机宫一行。”
郁剑青似乎全然没有发现陈安的为难,只是在直抒平生报复,听得青木所言,有礼有节地让开道路:“青木大人请便。”
越过郁剑青,青木没有回头,直言道:“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这些年我们的封印还是很得力的,为你争取个千儿八百年时间不算什么。你过去的经历我也看过,资质上乘,有这近千年的时光,想来突破到与上代天机宫主近似的程度不算什么难事,接着祂老人家留下的封印将‘末劫’再封印数个纪元完全不成问题,此间你还可以慢慢成长,直到拥有彻底解决末劫的能力为止。”
“谢您抬爱。”
陈安面色郁郁,这落在青木眼中并没有让他有任何的不悦,相反,他还很欣慰。在琼华圣域之中,他虽未与陈安见过面,却对其观察良久,知道这种人为人谨慎,凡事都不可能答应的太痛苦,但什么事一旦答应下来必然践诺,最是可靠不过。
所以很多事情不用急,慢慢来,总归会有好的收获。
进入天机宫后,两人各有心思,渐渐沉默,不再说话。只是越往里走,陈安心神便绷的越紧,思绪从之前的一些事情中拔出,渐渐落在前方的正殿之中,在那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大恐怖之意,随着他的走近,越来越浓郁。
就好像那里深藏着一股能够毁灭世界的力量。
陈安碧落三境巅峰的修为,仅仅是面对一缕逸散的气息就被狠狠压制,运转不畅。
“没关系,习惯了就好。”
青木转首冲陈安温和一笑,顿时他体内几欲窒息的感觉瞬间退去,内息流转又恢复了正常。
“那就是被封印的天玄术士?”
陈安有些心有余悸,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以他现在碧落三境圆满的修为就算是直面造化,也不至于如此不济,那位天玄术士应该是已经彻底脱离命运长河达到了清净自在的层次。
“只是一些逸散的气息,宫主的封印比你想象的要坚固的多。”
青木面色倒是正常,四下看了看,在距离正殿较远处为陈安找到了一处偏殿,道:“你先在这里稍歇,我们要去天元殿中碰个头,把你的事情确定下来。”
说着青木的眼中似有利芒闪过:“本来我们打算的是慢慢引导,却没想到发生了‘白虎’的这件事,无奈之下,只能先明确你的身份再说了。等到你的身份确定下来,就是圣主亲至,也不敢有所造次。”(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一章 考核任务
偌大的天机宫中几乎没什么人,或者说单单那时不时逸散而出的气息,就非是乾元以下的存在所能承受的。
此时陈安有了一些警醒,靠着血月刀倒是可以勉强抵抗,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也难保不会被其侵蚀。
一边默默对抗着那无处不在的侵蚀,一边远眺周围。
附近的殿宇似近在眼前,又似远在天边,有一种奇异的空间扭曲感,就好像他在琼华圣域之外观看,感觉这里也并不是多大,可身处其间,却有无穷广阔的天地,任他行走。
陈安随之伸出手来,手上的皮肤时而干瘪如同失水,时而嫩滑仿若生机盎然,这里的时光似乎也有一定程度上存有异样。
如此一处时空规则异常的地方,倒是一个妙处。
他有些理解青木为什么放心把他留在这里了,明明他刚刚才遭遇的刺杀。
一来,此处乃圣域核心的五方宫,监管甚严,尽管不见半个人影,却不时有各处目光注视,绝对不会有人敢在此处造次;二来,在这奇异的环境中,各种法,各种术,各种道都会在最大程度上被扭曲,不是绝对近似于道的存在,于此处都发挥不出什么太强的实力。
就算是有些境界层次远高于陈安的存在,其中差距也会在最大程度上被抹平,使得大家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这时陈安胸口有着微微的灼热感传来,使他收回思绪,关注自身。
这灼热感其实一直存在,只是方才初到此地,被一连串事物牵惹了心神,导致心境不稳,没有顾及到这些,现在他一人独处,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探手入怀将之取出。
原本普通的玉珏,已经褪去了凡俗之色,其上碧翠之感如有生机暗藏,蠢蠢欲动,将要发芽吐蕊。还有阵阵极富韵律的波动,随着远处天机正殿的变化,而荡漾开来,让陈安能够肯定,这东西竟真的与琼华圣域有关。
陈安手中亮起一抹清光,将这枚玉珏笼罩在内,片刻之后,清光散去,玉珏形貌不变。
他皱了皱眉,感觉有些奇怪,按理说可以接引琼华圣域的事物必有其特异之处,可这玩意他已经得手许久,反复琢磨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莫非真的只是一个“路引”?
又或许是时机未到?但不可能啊。
“天机现,琼华落。”
天机已现,琼华亦落,最应该的时机已经出现,为什么其中神异却还是暗自隐晦呢。
心中疑惑下,陈安又反复试验了几种激发隐秘的手法,甚至不惜借助此地的某些异种能量,可结果还是无法让那玉珏显示出什么神异来。
就好像这就是一块比较漂亮又有内涵的顽石,根本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也没有什么特殊的隐秘藏在其中。
正自踟蹰间,陈安心中一动,目光轻抬,往偏殿门口看去。
青木去的快,回来的也快,除了他之外,一同往这边走来的,还有一位身高数丈的巨人。他浑身上下披着紫金重甲,连面孔都遮掩在只留口鼻的头盔之中。
他一路走来,一路气愤不平,口中骂骂咧咧似是负了极大的怨气,青木倒是极好脾气的在一旁安抚,直到过了天机宫的宫门,远远地看到了陈安所处的偏殿。
那披着紫金甲的巨汉动作一僵,颇为不自然地低声和青木说了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青木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颜,摇了摇头,施施然走到了陈安的身边,开口道:“那是紫霄,雷霆卫守卫长,本是要来见你的,可这会儿却与自己闹起了别扭。”
“怎么说?”
“刚刚的会上,圣主一脉言说,你虽是天机传人,却与圣域无关,若入圣域需得按照正常弟子遴选途径,遵循古训,或奉束脩,或应考核,紫霄对此颇为不满,认为你是天机传人,应该直入圣域,为此和他们吵了一架,最终却没有争过他们……”
青木娓娓言说,语气平和,没有任何的立场色彩掺杂其中。
为紫霄的憨直略有感激的同时,陈安却是比较理解入门考核的提议。
在中央王朝,无论是入学武直院、文学馆这些学堂,还是想要拜入十方巨擘这等帮会门派,必要的选拔考核都不能少,否则谁会平白无故地将自家传承相托付。
他一时不知预想中的刁难之处在哪里,不由问道:“这是应有之意,紫霄前辈何来不平?”
“这的确是应有之意,但问题就在考核上,”青木不急不缓地解释道:“他们言说你为天机传人,需有别于其他人,非得有大功于圣域才算通过考验。”
“欲戴王冠必承其中,也没有错……”
陈安就好像是在评价别人的事情,相当公允,随即又好奇地问道:“需要怎样的大功?”
说起来,他虽依旧没有下定决心做那救世主,但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些倾斜。
末劫来临若无人顶在前面,整个诸天万界可能都不会幸免,尽管他不想去做那个顶在前面的人,但也总好过之后的无力挣扎。既然怎么都逃不掉,那还不如将一切可以把握的抵抗手段都把握在自己的手中来的实际。
另外,就是那个存在于他的猜测之中,在幕后安排一切的黑手,直到现在都是一点端倪未现。以前是他的层次太低,根本看不到不应该看到的一些东西,但若是加入了琼华圣域,利用天机传人的身份,未必不能发现什么。
哪怕这么做其实等于应了命运潮流,但也总好过到死都是个糊涂鬼。
青木似乎一点也不奇怪他的态度转变,依旧语气平和地讲解道:“他们需要你去寻找圣域之中许久之前丢失的一件圣物,那件圣物因为本质特殊,于圣域中众人多有大用,只要你能将之找回,等于施恩整个圣域,到时候威望之隆,绝对足以匹配天机传人的身份地位。”
“那件圣物是什么?”
“轮回天盘。”
“轮回天盘?”
陈安喃喃重复了一遍,确认自己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不是那几样传说中赫赫有名的绝世神兵、先天灵宝,遂多嘴问了一句:“此物有何神异?”
青木看了他一眼,用一种神棍似的语气道:“转阴阳,逆轮回,有造化奇功,非一言可蔽,只要你能将之找回就可利用其逆转生死劫数,护佑整个圣域的弟子门人,哪怕末劫无可阻挡,也能圣域中人多出一份生机。”
这是天大的恩惠,确实是无可争议的奇功,但事情真的会是这么简单?
陈安皱眉道:“这么厉害的东西怎会遗失?”
青木闻言面上第一次出现了复杂之色,闭口不言,没有正面回答陈安的问题。
陈安见此也没有逼迫,事涉神物,必有隐秘。
他顿了顿思绪又回到问题本身,道:“琼华圣域神通广大,两个纪元的时间都没找到,我又有什么本事可以将之找回?”
青木面上的复杂之色敛去,闻言温和一笑道:“圣域没能将之找回,一是因为避难无尽星空,不能跃迁他域;二是这件圣物遗落的地方特殊,非特殊之人不可取之。”
说着,他的目光看向陈安胸口,在那里天机印信已然平息,不再异动。
察觉到他的目光,陈安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这天机印信或许没有什么其他神异,但在定位道标上应该还有自己不知道特异之处,或许想要找回轮回天盘就得着落在其身上。
或许这就是青木倾向于让自己接下这个任务的因由,只是天机印信为天机传承之物,这种特异没道理,青木知道,其他人不知。那位圣主也是圣域的老人了,神通或还在青木之上,没道理算不到这一点。
由是他开口试探道:“我就是那个特殊之人。”
青木肯定地道:“对。”
陈安继续问道:“既然我如此特殊,那他们又怎么放心我去?”
这句话说的就有点露骨了,直接把琼华圣域的大能们分成两派,支持自己成为天机传人的一派,和不支持自己成为天机传人的一派,其中可以简化为,天机派和圣主派。
青木和紫霄是明显的天机派,至于圣主派除了琼华圣主,就不知道还有谁了,总之不会简单。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仙意纵然逍遥,但也不会少了纷争,甚至祂们的纷争更为露骨,更为物竞天择。
对于这些陈安一直都是有心理准备的,这么问,就是直指问题核心,不想无谓的绕圈子。
青木面容笑开,对于陈安的露骨没有评说什么,也相当直接地道:“那里的情况虽然被我们所掌握,但却是一处极其凶险的地方,进入其中几乎可以说是十死无生……这或许也是圣主一脉的打算。”
他直言有个圣主派,不想陈安承袭天机传人的身份,毫不避讳。
“十死无生?”陈安笑道:“若真是十死无生,他们决计不会这么安排,因为知道你们绝对会反对到底,还是直言告诉我,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有什么蹊跷吧。”
青木也笑了一笑,似是对陈安的清醒很是满意。
但接下来他似是想起了那处地域的恐怖,笑意在面上收敛,语气肃穆了许多,开口道:“那个地方么,是古之常阳山……”(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二章 古之常阳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常阳之山,日月所入。
中央界古老相传的《山河志》典籍中只有这么一句记载,但在民俗的神话传说,却将之奉为先天神祇起源的神山。
相传,在远古纪元中,此山毁于最后的神魔大战,先天神祇和太初真魔们决战于此,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将整个洪荒巨山击成粉碎。
青木与陈安说的,就是这么一段背景。
只不过,在青木的描述中,这段故事却并非是神话传说,而是真实发生的历史。
他为陈安详细描述了亘古洪荒的存在,讲述了经过神魔大战、巫妖争道、人族鼎立等一连串过往之后,洪荒大地演化成了诸天万界。
此时的常阳山遗址就在万界边缘的某一处,是少有的几处洪荒形貌的遗留。
在那里神魔大战的影响遗留依然存在,空间时间都在不停的破碎演化,是以那里如今又被称之为破碎洪荒。
“神魔大战的力量残留?”
陈安一边听青木讲述,一边想要更加详细的询问清楚。
虽然他已经铸就金身可谓万邪不侵,但也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真的无所不能,尤其是能被青木称之为险地绝地的地方。
尽管青木从没在他面前表现过自己的修为境界,但在巨兽世界厮混过的陈安,还是能从其身上感受到一丝大道造化的气息,半点不敢有所轻视。
“不错,神魔大战的力量残留,”青木对陈安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相当耐心的解释道:“先天神祇和太初真魔们天生神通,都是道的代表,他们的力量都是大道表征,有着强烈的污染能力,一旦被其污染,下场惨不堪言。当然对于你我这个层次而言,这些都不算什么,毕竟踏足碧落就是明晰道心、确定道路,有的属于自己的道路,很难会被其他的外道影响。”
“所以对于我们来说,真正的危险不在于神魔的力量污染,而是在于其他几个方面,比如因为破碎所造成的末法,因为破碎所造成的命运断层,其中最危险的就是这种破碎的状态。”
“破碎的状态?”
陈安一路走到现在,无人指点,又太过迅速,根基极为浅薄,因此此时听的极为用心,不懂就问。
“境界达到碧落,无论是从哪个体系晋升都拥有了一定的隽永之力,并且这种力量会随着境界的提升越来越强。”
天仙一击可以永久地改变一地的地形地貌,这一点陈安当初在上原县时,就已经有所认证,如今证得天仙位业,亲自掌握了这种力量,自然更为清楚,因此没有任何异样的听青木继续道。
“先天神祇与太初真魔们天生就在这个层次,成长之后或超越造化,因此他们的力量比隽永更隽永。常阳山一战,祂们全力发挥,遗留的力量几乎亘古永存,无时无刻不在将破碎洪荒击的更破碎。这种破碎不止停留在物理层面,更在于时空,在于命运……”
陈安瞳孔一缩,道:“您指的是命运支流?”
命运长河一往无前,所以过去不可改,但往往会因一些特殊的因素,产生无数支流,导致未来不可期。
或许一些人不同的选择会造成世界大势的改变,引起命运长河分出支流,造成命运的不可测。
同时很多可能以影像、梦境、幻界,乃至真实的平行宇宙形式存在,更有相应的人物他我。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乾元天的境界,收束万般可能,归一他我,做到唯我唯一。
而这个唯我唯一其实是建立在命运长河的主流终究会屈服于大势之下,归结到一条主流的基础上。
可若是在某一处,命运长河彻底被打断,主流不再,支流横溢,那么……
“不错,正如你所想的那样。”
青木对陈安的理解能力似乎相当满意,直接跳过解释的这一段,道:“破碎洪荒就是这么个情况,命运长河在那里失去主流,糜烂一域。那里每时每刻都有新的世界诞生,旧的世界毁灭,它们的命运像而不同,最终的大势走向大相径庭。可能你早餐所用鸡子油饼的考量都能衍生出不同的世界来,并以此延伸出不同的命运。”
陈安心中一寒,接话道:“大道归一,无论我们走的是什么道路,寻道证道的本质不变,都是向着太初向着那个一,而若在破碎洪荒,那种破碎的力量会使得我们命运散乱不断分化,最终在这种削弱中堕落凡尘?”
“不错,”青木肯定地道:“乾元的境界就是一,是成道的关键一步,但若是在破碎洪荒之中,受那种破碎力量的影响,这个一就会分化为十,为百,为千,为万……即便是造化大能也会在这种不断的分化中命运主流不再,堕落入凡尘。而未成为乾元的存在,进入其中,本身的命运支流也不会再以影像的形式存在,会变为现实,并且不可避免的岔分出更多的命运支流,成道几乎成为奢望。”
陈安心道怪不得那些仙修都怕渲染因果,因果越多,变数自然也就越多,放在命运长河这个比拟之中就是支流无数,难以归一,而难以归一就不能悟道乾元,不悟道乾元终究不能算是得道。
“这就是破碎洪荒对我们而言的危险,”青木总结似地道:“乾元以上无法对抗那种破碎之力,会被分化削弱,最终堕落凡尘;乾元以下也是危险无比,成道之途几乎断绝;至于天仙以下,连神魔们的污染都对抗不了。”
“那我有什么特殊之处能够有别与他人?”
陈安想了想,问出了问题的关键。
青木笑道:“很多,比如那枚天机印信,它就是道标,可以让你在破碎洪荒之中不迷失自己;比如你的思感化念之法,分化的念想可以塑造一个与因果无涉的化身,就算身陷破碎洪荒,也对本体的牵扯极小;再比如血月刀,可斩他人,也可斩自己,同样能够理顺命运,若你的思感化身不甚沾染了因果牵扯到了本体,完全可以用血月刀将之斩去,重新将命运归流,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陈安笑道:“这么说来我倒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确实是这样,但……”青木笑意收敛,变得有些慎重道:“无论怎么说,那里都是危险无比,远古神魔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哪怕真正的清净天尊,无不敢保证自己可以在其中来去自由。所以你要好好考虑,若是不愿,也不强求,我们的力量虽不足以推翻圣主,但暂时保下你还是能够做到的。在我们的心中,你的安危比一切事情都重要。”
陈安苦笑道:“真是承蒙你们的错爱了,能让我考虑两天吗?”
“可以,”青木点头道:“这个事情也并不着急,起码千年之内末劫都不会降临,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好了给我答复,我动用九天稀土为你塑造思感化身,再用观天镜护你入破碎洪荒,保证你一个好的开局。”
“多谢!”陈安诚挚一礼,之后起身道:“我想要先回去,在中央界还有一些事情没有交代清楚,若是去了那里,想来不是一时半会能回来的。”
“这是应有之意,”青木温和颔首道:“琼华圣域毕竟是中央界的一段历史,想要重新融合需要花费不少时间,但这几年来已经足够两者完成了一个初步的联系,所以圣域之中,在很多地方都有沟通中央界的所在。为了省去麻烦,你提供坐标,我直接出手送你离开,当你想清楚了,要回来时,只需意念进入天机印信催动其中的道标即可。”
闻言,陈安立即将当初离开时的坐标奉上,青木也不多话,只是一挥袖,一股奇异波动就在陈安身上荡漾开来。恍惚间,陈安眼前景物骤变,他突兀地出现一处清冷的大殿之中,殿中一座高台,上面供奉着祖宗香火,正是东莱的皇室祖祠,也是他当初离开的地方。
感受着那无穷高处的空间之力褪去,再也无人瞩目,陈安面上凝重的表情骤然化开,一抹掩饰不住的喜色在他脸上绽放。
刚刚虽与青木说,要考虑两天,但他的心里却是已经答应了。
破碎洪荒的确危险无比,即便他有青木所说的种种特殊之处,也难保万全,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不然青木也不会任他选择,自己一副举棋不定的样子了,若真是对他完全有利,想来对方早就替他一口答应了下来。
但富贵险中求,哪有不想冒险就得好处的事情。
在陈安看来即便不为末劫,此行若成也有两个好处可得,一者就是寻回轮回天盘,在青木的暗示中,只要他能寻回轮回天盘,一定会为他争取最大的好处,甚至亲自执掌轮回天盘也不是不可能。
对于原始圣物这个层次的东西,陈安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但也知道,那是不输于绝世神兵以及混元灵宝的存在,靠着它再结合血月刀,在琼华圣域之中,即便没有青木等人的帮扶,他也算是站稳了脚跟,那圣主想要再动他,怎么都得掂量一二。
至于第二个好处,那就更不得了了,几乎让陈安看见了自身摆脱大能布局的希望。(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三章 心向洪荒
陈安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回想过往,总觉的有许多不谐之处。
他这一生虽然坎坷,但总体而言却是顺遂,次次都能逢凶化吉,乃至一路修炼都迅速无比。
不说其他,但就百炼神兵谱,此功法当前已经成为了一部伪绝世,能创作出一部伪绝世神功的存在,怎么都可以称得上是一声大宗师,天纵奇才。
可陈安是真不认为自己能达到这个高度,一切都是靠着无相玄通推演和一点运气。
那点“恰好”的运气先不说,单就是一部无相玄通也来历成谜。
其筑基篇,直接就是在陈安家中所传的健体步法当中,就好像早就被安排好了的一样,世人寻而不得的绝世神功篇章竟然就在他的兜中。
然后就是去东莱,拔血刀,这仿佛是使命一样的催促让他得到了无相玄通的后续,根本没有半点波折。
这其中若说没人安排,陈安根本不信,他都已经跑到西边了,又被千里迢迢的送到东莱。
这些巧合,这些顺遂,这些偶然,让陈安每每回想起来都是不寒而栗。
还有他的境界提升,没有师尊指导,没有像样的功法解读,就靠着当年的野路子,昆仑书院中的几卷经注章史,还有镇国公的几日随意指点,他就达到了如今的高度,这可能吗?
所以陈安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大能博弈,命如棋局。
以前没有办法,一身所学皆被人所安排,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反抗,只求最后能死个明白,但现在不同了,破碎洪荒似乎就是他反抗命运布局的希望。
在那里,修为越高,受到的掣肘就越大,乾元以上的存在几乎绝迹,就是清净天尊也无法在其中驻足。
也就是说,那里将是一个大能布局所抵达不到的地方。
这么一个大漏洞若不知道利用,那就不是陈安了。
再有青木对他特殊之处的解读,立时就让他想到了一个点子。
或许可以假作思感化念,进行一场真正的转世,在破碎洪荒中培育起另一个陈安来,再将这一身所有渐渐转嫁。
这个念头一起,就越发不可收拾,匆匆回来自不是为了考虑去不去破碎洪荒,而是为了拿出一个可行的计划。
正思索间,他忽然心中一动,身形一转就消失在原地。
永安城外,一处土山上,苏晗两鬓斑白,面目沧桑,孤身一人立在土山一侧的断崖上眺望远方。天边层云染血,却是一副夕阳落日的景象。
“你倒是好雅兴,竟在这里看日落。”
陈安信步走到苏晗身后,随口招呼了一句。
说起来,他和苏晗的关系真是有些复杂,他天性孤僻,少有人能看在眼里,小光、轻语等人也只当是晚辈,或是需要照顾的亲人,朋友兄弟一项一直空缺。
苏晗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填补了这块空缺,毕竟一起同过窗也算是人生四大铁之一,但他的出现却是有目的的。
这在陈安看来并不算纯粹的目的,如同一块横亘在他的心中隔膜,让他对苏晗又亲近,又防备。
“呵,还不是为了等你。”
苏晗倒是毫无芥蒂,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怎么样?你这一去打听到了什么没有?”
陈安也不隐瞒,直接把幽元天中到琼华圣域一系列的事情都说了,倒不是他没有城府,而是相对于青木等人,他更相信苏晗。
苏晗面色复杂道:“你竟已经去过了琼华圣域,还得知了破碎洪荒的信息。”
陈安眉梢一挑,道:“怎么?听你话里的意思,你也了解到了常阳山之秘。”
“不错,”苏晗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当初约好的互通消息,他此时自然也是将自己的经历和盘托出。
“那日与你分开之后,我就去你那暗探那里拿了你吩咐他准备的九窍石矶,去往三极王氏,在他们那里很是换了一些好东西,其中就包括一些古代秘辛……”
“其实和你了解的那些也差不多,”简单的将所得讲了讲,苏晗又直言道:“我想去一趟破碎洪荒。”
陈安心中一动,道:“我记得你说过,你一直在寻找回家的路,你家在破碎洪荒之中?”
“我也不知道,”苏晗有些迷茫地道:“根据从三极王氏换回的那些典籍中的记载,再加上你所言的一些事情,似乎那里最为可能。”
陈安皱眉道:“你可知那里是何等的危险?”
苏晗嘴角一扯,似是苦中作乐地道:“我又不是个莽货,既然有想法,又怎么会不打听清楚,也正是因为已经打听清楚了,心中才有所游移,和你说,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点信心。”
陈安奇道:“你知道我的选择?”
苏晗唏嘘道:“天机印信就是一重宿命,你这人从不认命,眼下有个可以乱命的机会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陈安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老男人,暗道:这家伙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却是粗中有细,观察入微,却也不可小觑了。
只听苏晗又道:“再说,破碎洪荒对乾元以上的大能存在是绝地,进入者必死无疑,但对我们这些小虾米来说,还是有着一线生机的,再说因果牵扯,命运支流纵然可怕,但若能以大神通将之强行聚拢,未尝不是一条晋升乾元天的捷径。”
乾元的道路本就是要尽收他我,聚拢支流,将命运归于一线,始才能唯我唯一。
如此,进入破碎洪荒,先分离,再聚合也未尝不是一个取巧的道路。
苏晗侃侃而谈:“据三极王氏的典籍记载,自发现破碎洪荒的存在开始,从上古至今想要借助这条便利途径晋升乾元的存在不知凡几,常有碧落三境圆满的天仙,往那处游历,意图借此成道,我看……”
陈安眼睛一眯,直指问题本质的问道:“那古往今来,借此成道,踏足乾元的有几人?”
苏晗一滞,有些尴尬地道:“呵呵,一个都没有,他们基本上都陨落在其中,就算有几个不能确定死活的,也失踪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陈安翻了个白眼道:“那说这些做甚?”
苏晗来了精神道:“我们不一样啊,只要你一言,或许就有着琼华圣域的全力支持,再加上血月刀对命运的梳理,我觉得我们起码有着五成以上的把握可以安然回归。”
“还有五成呢?陨落其中?”陈安先是顶了一句,接着有些不解地道:“就打是五成把握,我宿命如此,足够我拼上一拼,可你呢?就为了回家?值吗?”
苏晗被这么问,不知回忆起了什么,面色一暗,道:“或许值吧。”
他这个样子,让陈安无端想起当初在大周,在太医署,在陈府的种种,心绪一沉,不自然地撇过脸去,道:“好,两日后,我去与青木一说,也给你一个考验名额,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借助琼华圣域的资源。”
“多谢!”
苏晗半嬉笑半诚挚地道:“琼华圣域此次降临所图非小,绝对不是一个落叶归根所能诠释的,说不得就是想要建立万界天庭,如此资粮必定丰盛异常,有着公款报销,我们也算不拿白不拿。”
陈安没在意他的玩笑,至于有关万界天庭的话语,他更是无暇细想,只顾眼前正题道:“既然决定去,那我们的时间就很紧了,这两日就先回去准备,两日之后还在这里见面,我们一起往琼华圣域。”
“好,”苏晗一向是说干就干的性子,脚步一转,就消失在山崖之上。
天仙朝游东海暮苍梧,他这会儿当时已经回到了南海之上。
陈安也不去管他,他也有很多准备的事情要做。脚步一抬,时空收缩,他就已经离开了断崖,到了百里开外的一处隐秘地方。
破碎洪荒除了是命运长河断流之地外,还有很大一片地域是末法之地。他这一次准备用天机印信庇护金身,然后精神转世培育另一条支脉,以转嫁命运,可不是干完一票就算了,远没有苏晗说的这么轻松。
所以他这一次需要有完全的准备,前期的护法法宝神兵、传承典籍秘录,中期的培育计划,再到后期断命、接引的布置,一样都不能少,这短短两天时间怕是都不一定够。
……
斗转星移,两日时间眨眼即过。
永安城外的土山断崖之上陈安和苏晗相对而立,激活了手中的天机印信。
无穷高处顿时有一道彩霞垂下,卷了两人就到了一处莫名之地。
入眼处是一方巨大的石磨,青木站在石磨前,温和笑着看向陈安道:“你想好了?”
陈安看这阵仗故作无奈道:“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
青木“呵呵”笑着解释道:“这是乾坤磨,本是送人轮回往生用的,但在这里却可以分离你的一点真灵,可以使你的思感化身更为灵动,承载更多命运,几乎相当于是一个身外化身。”
说着,他又摇了摇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自从当年天玄术士用一手截天因果术杀了数位自在行者之后,很多身外化身的典籍都失传了,不然也不用假求外物,让你们直接修炼就好。”
武道修炼只在开发自身,越少假求外物越好,因此青木才有此一说。
陈安深深地看了青木一眼,他本是担心自己准备的那术法或许无法做到因果牵连,转嫁命运,谁知青木直接就拿来一件可以分离真灵的法宝,莫非他知道些什么?
可有些事情他根本无法明说,也无法直接开口相问,只能不接这话,转而道:“对了,这位是苏晗,他也想加入琼华圣域,欲与我一起接下这个考核任务。”
青木别有深意地看了苏晗一眼,直看的后者心虚后移,才转首对陈安道:“说实话,我本对你这一行还有所担心,但今日见了他,才知命数早定,你这一行必定有惊无险。”
陈安最惧听什么命运早定话,闻言心中一懔,想要开口询问清楚,听青木又道:“既然你们已经准备好了,事不宜迟,那就送你们去吧,也可早去早回。”
说完,他把手一挥,他身后的巨磨垂下七彩光芒,陈安苏晗都不及反抗,就被一卷而入,投进巨磨之中。(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四章 新的开始
乾坤磨中,陈安眼前出现一片光怪陆离的场景,紧接着头脑中一阵剧痛,就感觉自身多出了一部分。
这种感受不是实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就好像是突然间学会了从不同的视角、不同的立场看待问题。
此时他没有胡思乱想,更没有空去看一同进来的苏晗,连忙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分化出一缕思感,将那多出来一部分感知包裹、融合、吸取“养分”迅速壮大。
感知中,没有夹杂任何的力量,有的只是最纯粹的知识和记忆。
除此之外,相应的位格也被剥离,几乎彻底变成了一个独立的人格。
唯一还和本体有所牵连的只有一道微弱的因果线。
当然,进入破碎洪荒根本不必如此,当初和青木的约定也只是一缕思感而已,但陈安有自己的考虑和布置,自然尽量要做到尽善尽美。
这份分裂出的人格形成后,陈安将之攥住,也没有停歇,直接就着青木的指引,往上而去。
上方一副万界宏图展现在他的面前,在这副图卷的边缘地带,一片深沉的漩涡缓缓转动,内里似有璀璨星河流淌。
陈安毫不迟疑地投入其中,身体在投入的过程中,金身意识沉降,缩入天机印信,彻底沉寂下来。一切感官都在那一部分被分离出的感知中重新开启。
这保证了无论如何,他的本体都不会在破碎洪荒中迷失,一旦分离出的那部分感官遭遇危险,他随时能以本体的状态醒来,并依靠天机印信的力量,挣脱吸引,从破碎洪荒中跳出。
这是青木为他设计的一系列方案,基本上做到了万无一失,当然,其中并不包括分离感知的那一部分。
在意识沉降的过程中,并没有时间的概念,陈安本体沉寂,利用那份唯一存在的感官,在无尽的星河中看到了一片色彩缤纷的世界,它们各有轨迹,衍生出不同的历史,有宇宙帝国,有星际文明,有信息爆炸,有工业革命,有旧日王朝,有黑暗时代,还有神话创世……
他就这么沿着璀璨星河一直往下流去,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看见了一颗蓝色的星球,它仿佛是一切的源头,是世界的中心,是唯一的真实,周围一切的世界影像似乎都是从其中衍生而来。
陈安为其吸引,顺着星河流向,主动的就想要投入进去。
可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阵拉扯之力,陈安感知蔓延,发现竟是刚才一直没有注意到的苏晗。
他在距离那颗真实蓝星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不动了。
不,不是不动,而是身上腾起一丝道标的力量与附近的一个衍生世界相契合,牵引着他脱离了星河的“流向”,开始往那个世界坠落而去。
而不知何时,竟然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将他和苏晗两人给绑定了,苏晗在往那方世界坠落的同时,也牵连着他往那里投去。
方才因为专注于自己分灵的事情,陈安还真没去关注苏晗,也没有关注自己和他身上何时产生的这份联系。
想来青木是早算准了苏晗的跟脚,借助他要回家的这件事,在破碎洪荒中,锚定了一处还算安全的坐标,然后把他和苏晗联系起来,以保障这一行的顺利。
毕竟那颗真实的蓝色星球,一看就是当年神魔大战的战场,常阳山的遗迹,若是不管不顾的直接投入进去,真不知道会遭遇怎样的恐怖,那可是连清净天尊都不敢贸然进入的地方。
只是这怎么看起来又像是安排好的。
苏晗当初的穿越,现在的回家,就好像是一个导游,一个接引者,为的就是把他带入破碎洪荒之中,去寻找轮回天盘,或鉴证某些事情。
在陈安的感知中,苏晗这家伙竟然没有分灵,而是本体直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凸显道标,充分借助自身与世界的联系。
心中懔然的同时,陈安口中充满了苦涩的味道,千算万算还是在大能的算计之中,一种挣脱不掉的绝望深深环绕着他。
他有心挣脱这份束缚,去往其他世界,或者干脆就投入那危险无比的蓝色星球,但他这份思感除了天仙层次的本质外,没有任何的特异,能勉强保证不被周围的“星河”所同化就已经是难得了,又怎么可能挣脱这份看起来就相当牢固的束缚,只能任由苏晗拉着他往那个方位迅速沉降。
现在的陈安没有任何的想法,只能祈祷在他身上布局的大能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更多,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借力打力,有着一丝挣脱的希望。
他一向是这样,如果确定不能逃避就坦然去面对。
哪怕大能布局严密,他也要尽展这一世的辉煌。
因此经历了最初的绝望后,陈安迅速调整了下心态,摒除了对未来不切实际的设想,开始着眼于当下。
虽是随波逐流地跟着苏晗往那一片世界虚影中撞去,却是竭力的想要分辨周围的情况,意图掌握更多的信息,把握主动。
只是往那方世界坠落的速度极快,几乎没给他留有什么时间,他就被苏晗拉着冲破界膜的虚实隔阂,落入一片同样深黑的幕布之中,在他“视野”的中心处有一个与刚刚所见一模一样的蓝色星球在缓缓旋转。
陈安眼睛一眯,大概判断出,或许整个破碎洪荒的所有世界虚影都是那唯一且真实的蓝色星球所衍生出的“支流”。
它们虽然同样真实,却并非根本,并且因为是衍生物的原因,神魔残留的力量,也以另外一种映射的形式存在,相对而言却是比真正的常阳山遗迹安全了不少。
刚刚那颗真实的蓝色星球内,若陈安所料不差,当是真正的末法,外带不尽的分裂削弱,别说是他,就是真正的乾元仙帝可能也会在一瞬间彻底消亡。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被苏晗拉到这里,反是一种保护。这却是被大能安排的好处了,很多时候,只要还有利用价值,就怎么作死都死不掉。
陈安本还想要观察更多,看看周围还有些什么,一个偌大的真实的世界不可能只有一颗孤寂的星球,一个孤寂的星系,但前方拉扯他的苏晗身子越来越沉重,目标明确地就向那颗蓝色星球坠去。
陈安无奈,只能随着他一起坠往那颗蓝色星球……
……
南徐一中,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正推着一辆粉色的自行车,沿着校园中的林荫道,往校门口走去。
校服是一套蓝白相间的球衣,这本没有什么美感的衣物在十六七岁的少女身上却洋溢着浓郁的青春气息。
她的身材不算高挑,但却相当匀称,即便被宽松的校服所包裹,依旧能从中看出一丝窈窕。五官单拿出来看就已经相当精致,此时更是近乎完美的布局在一张白皙的鹅蛋脸庞上。
粉红的两颊,和唇边的一点小痣,使得她清纯中带着一丝俏皮,让少女的形象更加鲜活地融洽在校园的青春氛围里,于本就唯美的景色中,再添一抹靓丽的色彩。
只是这抹靓丽的色彩并未能维持太久,随着少女走出校门,转过街角,整个校园似乎都为之一黯。
远处目睹这景致的一个相貌普通个头中等的少年更是露出了一抹怅然若失之色。
这时一个长着蒜头鼻个子稍矮的少年从后面跑来,一把勾在他脖子上,嬉笑道:“陈旭,喜欢人家就表白啊,整天站在远处偷看,你不嫌猥琐啊。”
陈旭被人揭破心事,吓了一跳,接着就看见了那极有特色的蒜头鼻,立刻怒道:“滚一边去,你才猥琐,再,再说,谁说我喜欢她了?”
蒜头鼻笑道:“我都没说是谁,你紧张什么?”
“谁,谁紧张了?”
“那你结巴什么?”
“我……”
陈旭还想些辩解什么,可突然之间又沮丧起来,他虽然也有少年人的腼腆害羞,可在这个最好的朋友面前却似乎是真的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我喜欢她又怎么样,这都毕业了,两个人考的又不是一个学校,以后不会再见了,根本没有结果……”
越说,他越自卑,越说,他声音越低。
对方长得漂亮,成绩也好,考的是大城市的重点大学,而他长相平平,家境平平,成绩也是平平,只考了个本市的二流大学,这时的差距在未来只会越来越大,直到成为天壤之别。
“结果?你想要什么结果?”
蒜头鼻赵辰小眼瞪的老大,就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道:“你不会都设想到和她结婚生孩子了吧?”
他如此直接,直问的陈旭双颊通红。
赵辰见他这样,好气又好笑地道:“你想什么呢,喜欢就先表白,有没有结果那都是以后考虑的事情,再说了,你九成九没机会,考虑这么多有用吗?”
陈旭黯然道:“既然没机会,那我还去表白做什么。”
“谁说的,不是还有一分机会吗?万一成功了呢?”
陈旭满脸犹疑:“这么点几率不跟完全没戏差不多,被拒绝很丢人的。”
“怕丢人,你还找什么女朋友?”
赵辰看热闹不嫌事大,极力怂恿道:“去表白还有一定的可能成功,不去表白注定什么也没有。成功了你就得到了自己的想要的一切,失败了也没有什么损失,为什么不去,最多这样,你先去,我远远跟着在后面给你打气。还想什么,都毕业了以后又见不到,又什么好难为情的……不要想了,快走吧,马上都追不上了……”
赵辰先是话语催促,接着用手推,几乎就把这个事情给定了下来。
陈旭本身很犹豫,但在赵辰的“帮助”下,眼神中也闪过那么一丝坚定,硬着头皮咬紧牙关,顺着赵辰推动之势,往校门口追去……
第八百七十五章 身份代入
残阳如血,在一片废弃的建筑工地中,一具尸体安静的躺在阴影覆盖的角落。
这具尸体是一个十六七岁相貌普通的少年,他眉心处有一个血洞,能看见内里的**,伤口处焦胡,当是被高温事物一下贯穿,死寂的双眼圆睁,似在死前看到了什么令人惊恐的事物。
忽然,他的手指抽动了一下,木然的双眼中出现了一丝异样的神采。
下一刻,这具尸体猛然坐了起来,大口的喘息,眉心的伤口蠕动着竟有愈合的趋势。
“怎么回事?我,我怎么会在这?”
突然他的眉心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之敢,伴随着一段记忆猛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想要去和杨雪表白,却一直鼓不起勇气来,只能一路跟着对方,结果跟着跟着却发现有些不对,杨雪没有回家,没有去一些学生聚会的饭店、ktv,而是来到了这么一处人迹罕至的所在。一时间好奇心逐渐占据了上风,一种偷窥女神私密的心理彻底盖过了想要表白的心思,也战胜了最初的犹疑羞怯,甚至连跟在后面不远处的赵辰何时被甩掉的他都没有注意。可就在他一路跟着女神走到这废弃建筑工地的烂尾楼中时,突然跳出了个头发染的通红的男子,冲着他一指,一道红色光束闪过,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回忆完这些,陈旭的脑袋还是很痛,用手触摸,却入手光滑,一点伤都没有。他有些莫名其妙,可头痛却是一如既往,并且越来越痛,似乎将要炸开。这种痛痛的他几乎无法呼吸,痛的他抱着头整个人都卷缩成一个虾米。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疼痛才算是缓解,抱着头的双手缓缓放下,显露出一张虽然普通,却有别样气质的面庞。
“该死,竟然提前苏醒了。”
陈旭,或者应该是陈安满脸怒意地骂了一句。
按照约定好的,在转生进这个世界的容器时,他的思感将处在全封印的状态之中。这是因为他的即便不带任何力量,只是转生一缕思感,所拥有的知识储备,境界感悟也不是普通的凡人所能承受的了的,很容易就会遭受本体的污染,整个人直接崩溃都有可能。这样他在转身的第一步就等于是失败了。
所以他打算的是先将自己的记忆思感具都封印,等到成年后身体健全,再逐渐解封。
可在这个过程中却突发了意外,他的容器差点死了。
这迫使着他立刻醒来,用特殊的方法扭转生死,可却不想他本身思感的存在,比那致命的伤势还恐怖,直接让容器进入休克状态,他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自身境界的感悟、修炼的心得再次封印入魂,只保留了部分记忆。
可就是这样,提前苏醒的苦楚依旧让他头痛欲裂,难以承受。
“混蛋家伙,不要让我再遇到你,不然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想起那个嚣张的红毛,陈安恨的咬牙切齿,暂时失去了境界和部分感悟记忆的他,似乎又变成了当初那个睚眦必报的暗司杀手,咒骂发泄了一通,才开始关注起周围的环境。
都是一些在陈安看来很怪异的建筑,不过对于曾经经历过巨兽世界的他来说完全可以很容易的接受。
另外,和陈旭记忆的融合,也让他渐渐了解了现在所处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说起来,陈旭就是他的现世容器,和他本就是一体,记忆的融合没有一点阻碍,甚至实际上陈旭才是主体,有关陈安的记忆,更像是一场梦境,属于被融合的部分。
就这么在地上坐了一会儿,记忆的融合基本完成,现在他是陈旭也是陈安。
勉力站起身来,仰望天空,夕阳只剩下了一抹余晖,对于陈旭这个一向是家里学校两点一线的乖孩子来说,这个时候回家已经是很晚了,所以也不等头痛彻底平息,拍拍身上的土,习惯性地就往家中走去。
一路上,他也没有闲着,开始彻底将自己代入新的身份中。
尽管可能依旧没有摆脱大能的算计,但陈安还是决定一切按照之前想好的计划进行,将这个身份培养成一个后手底牌。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就是不能死了,这一点似乎很容易就能实现,因为这个叫诸夏民 主主义共和国,旧称夏盟的国家是一个法制社会,对长一点的刀具都有严格的管制。从陈旭的人生经历来看,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从小到大安安稳稳的长大,顶多经历了几次校园暴力,还没怎么吃亏。
当然,眼下这次不算,那红毛指尖射出的那道灼热射线,在陈旭看来非常的玄幻,如果不是陈安的意识苏醒,一时间都有点怀疑世界的真实性。
在陈安看来,除了最初见到了那个真实的蓝色星球应该是绝对的末法之外,其他相近的世界,顶多低法弱法,还是能够使用一些手段撬动超凡的。甚至到了破碎洪荒边缘的一些位置,其法则松动到能支持造化大能行走也不罕见。
所以,对于突兀出现一个手指冒光的家伙他一点也不感觉奇怪,并就势在心中定下计划,尽快修炼成长达到可以自保的地步。
另外,尽快修炼成长本就是他来此塑造分身的目的,想要反抗大能的左右,只能掌握更加强大的实力。
可对于游走于中央界,时时暴露在大能的眼皮子底下的本体而言,或许在很久以前,就被从身体、功法、乃至对武道的修炼感悟中做了手脚,远不如他现在亲眼见证的一段成长。
用这个世界的网络游戏语言来说,就是大号练废了,改练一个小号。
虽然本体这个“大号”不一定就真的废了,但有一个可以充当后手、底牌的“小号”也是不错的。随着他修为的提升,未来的处境将越来越危险,这个“小号”在某些绝境中,就是翻盘的指望。
当然,这个“小号”被他寄予如此厚望,甚至不惜让本体沉睡,而全力培养,自然不能看着他也练废。
规划一套修炼计划是必须,还有就是不能过分依赖本体的力量。
被高层次的力量污染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可能的大能目光的投注。所以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到必死的局面,绝不动用本体的力量。
其实对于一位武道之心完整的武者来说,强大的力量并非是武者的全部。所掌握的知识,对环境的适应以及走上这条道路之初,一直到现在所磨砺出的武道意志才是一个武者最根本的东西。
拥有这些,哪怕一个武者力量全失,也能够随时重回巅峰。
不过,必须的一些磨砺历练,他对现在的这个身体还是很爱惜的,能避免当初修炼时的一些错误弯处,还是要尽量避免,最好能徐徐图之,反正青木所说的末劫不知道还得多久,绝对足够他将这张底牌按部就班的安置完毕。
期间为了避免再出现今天这种倒霉事,还是需要一些护命的手段。
这个早在之前决定往破碎洪荒一行时,他就准备好了,在当初进入这方世界的时候,就和这具分身一起进行了投放,或许有些偏差,但绝对不会太大,完全足够他用那仅剩的一点感知将之找到。
只是今天是不行,陈旭这个身份他还是要用一阵的,最起码在达到这个世界的能级顶峰前都不能舍弃。所以还是要按时回家,尽量不要和陈旭的生活习惯差异太大,以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在设想这些的同时,他一路脚步未停,头痛的感觉缓去后,他脚下更快,渐渐的已经回到了熟悉的道路上,可眼下的位置离家依然很远。
夕阳已经完全隐没,星辰洒满天空,一闪一闪的,似在对他进行无声的嘲笑。
距离最初记忆的融合已经过去了很大一会儿,陈安的心绪波动渐渐也稳定了下来,开始收敛漫无边际的思绪,专注起赶路。
远远的,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轮廓出现在道路尽头,那是个看起来四十多岁,包着红色头巾的矮个子女人,她显得有些慌张,漫无目的在道路上游走,直到看见陈安。
一瞬间,她眼眶通红,踉跄着奔来,一把将陈安抱在怀里,抱的紧紧的,似乎怕他再次消失不见。
可在下一刻,她又突兀地把陈安一把推开,跳起来猛锤陈安的后背,一边锤,一边抹泪,哭喊道:“小混蛋,你跑哪去了?叫我好找……担心死我了……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可怎么活?”
她这些话说的语无伦次,时而还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拼命的咳嗽,但她不管不顾,肆意发泄。
面对着她这疯疯癫癫的样子,陈安一时无言,看似只知道木头一样的被动承受,可心中却有一种久违的,名为感动的情绪在发酵,在升腾。
刚刚因为被提前唤醒,导致记忆融合的不完美处,直到这一刻才完全弥合,彻底完成了身份的带入,
陈安和陈旭的命运轨迹在这一刻重叠接续,一点哽咽的意味堵在他的嗓子眼,良久才伴着眼角的灼热迸发而出,汇成一句求饶:“妈,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