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一章 幕后黑手
这月余时间,对方已经多次证明了自己在斥候警戒方面的特殊能力。
只是,这一次却是不同,不知道是因为疲惫太久猛然一休息有点懈怠,还是昊天境和中央界间的两界差距,冷驰的示警晚了少许,几人还没逃出多远,就被追兵给堵上了。
那是十六个带着斗篷的人,不,不是斗篷,也不是人,应该说是十六个从头到脚都裹在裹尸布中的人形怪物。面部黑洞洞的,脚下也空空荡荡,就这么漂浮在半空中,唯一裸露在外面的手掌漆黑如墨,五指尖锐,全然不似活人。
其实这一路上姜梨等人碰到的都是类似的东西,但对于东荒出身的他们来说,更稀奇,更恐怖,更恶心的怪物也见过,所以见怪不怪,唯战而已。
没有多余的废话,奇恒一步踏前,手中七尺长的宝刃断水刀横扫一片,直接就将挡在前面的两只鬼物斩成两半。
只是这鬼物似乎完全没有实体,四张破布两两相合,有变成了两个全须全尾的鬼物,一个张开利爪继续向奇恒抓去,一个飞离丈许抬爪向前一指。
奇恒被那怪物指中,面上顿时一青,似是中毒,但在下一刻,他身上金光一闪,毒物就迅速退去。同时全然不顾另一只鬼物抓到身上的溜起一片火花的爪子,宝刃劈天舞的跟风车一样,瞬间又将这两只鬼物斩成了七八十块。
另一边的两人也是大战上风,姜梨手中一柄银白色的长枪,幻化出道道枪影,每一道枪影都荡起圣洁的白光,白光灼烧在那些鬼影身上,滋啦声中,轻烟伴着焦胡味辛辣刺鼻。
这一招对鬼物的伤害尤其大,比冷驰躲在暗中猛然一击就击碎一只鬼影效果还要显著。
这主要是这鬼影根本就是不死不灭,无论是被斩成小块,还是被打击的粉碎,几乎是瞬间就聚合为一,恢复原本的样子,仿佛根本没有形态。
之前一个多月其实也是一样,那些鬼物根本拦不住他们三人联手,主要就是不死不灭的恶心特性纠缠的他们没有办法,不能休息不能进食。
倒是姜梨枪尖上的银月辉光还具备点杀伤力,被灼伤的鬼物恢复的速度大减,连续陨灭几次之后,方被彻底磨灭。
但这些鬼物似乎也有自己的智慧,当又有四只鬼物被杀灭两次破碎重聚后,它们却没有再次扑击而上,反倒退开周围,身体后仰,黑洞洞的面孔处似在吸气,猛然之间往前喷吐似地尖声厉啸起来。
“叽……”
姜梨面色不变,长枪在身前一竖,身周银光大炽,脚下十丈方圆尽成领域,竟将奇恒和冷驰全部裹了进去。而围绕在她身边的鬼物被银光一照,滋啦之声响起,周身轻烟大冒,一边惨叫着,一边疯狂地向后退去。
刺耳的音波如恐怖的浪潮撞击在银光护罩之上,却是撞了个空,全无阻挡地就渗透了进去,只是进去之后的声波却是似乎进入了一个绝对真空的领域,瞬息之间就被抚平,对银光之中的三人没有造成一点伤害。
“啊!”
一声怒吼自银光领域之中传出,一个浑身冒着金光的人影猛然从中冲出,竟是奇恒,手中宝刃断水亦是金光闪闪,他就像是一个炮弹一般,高高跃起又轰然砸下,直将一个尖嚎的鬼物砸的粉碎,同时手中之刀也顺势劈下,刀身随着下劈的声势迅速蹿升起赤红的火焰。
两只正在尖嚎,站的较近的鬼物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金光烈焰吞噬,几乎是瞬间就被焚烧殆尽,完全失去了恢复重来的机会。
彻底灭杀两只鬼物的奇恒额头青筋暴起,双目凶光毕露,面上尽是愤怒扭曲,而随着他这种愤怒的情绪升腾,他身上也开始燃起那赤色的火焰。
金光和赤炎完全融为一体,将他衬托的就像是一尊愤怒的神明。
几乎是没有停顿,脚下炸开白色的雪花和黑色的泥土,整个人再次如炮弹一般轰向一处聚集的鬼物。
胎藏金刚印加忿愤明王火,一个人几乎可以横扫战场,即便对手是无形的鬼物也不例外。
只是七八个呼吸的时间,场中那近乎不死不灭的鬼物就消失了大半,剩下的寥寥五六只也是身影暗淡,似乎随时可能会彻底陨灭。
姜梨散去护体银光,和冷驰一起走了出来,他们看到场中景象,面上却没有任何的欣喜之色,只是目送那剩下的几只鬼物疯狂逃窜到十余丈外。
在那里正站着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老者,这家伙真的很老,头发稀疏,牙齿几乎掉光,仅有几颗顽强的坚守,脸上满是破开的浓疮,红黄两色的恶心浓液顺着脸颊就流淌下来。
他手里提着一个鸟笼子,供那剩下的几只鬼物化烟逃入,黑烟凝聚收缩,眨眼功夫就变成了一只通体漆黑拥有四只爪子的乌鸦。不过此时这乌鸦却全无精神,没精打采的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老者也不在意,笑呵呵地看向姜梨三人,脸上苹果肌贲起,挤出更多的浓液,抖落更多的死皮,看起来恶心又瘆人。
“你们当真是好手段啊,竟能逃到这里。”
姜梨没有说话,奇恒也没有莽撞的动手,而是收敛愤怒的情绪,接触那种疯狂的状态,大口大口的呼着气,竭力缓解着疲惫。
和师尊的收放自如不同,他现在维持这种状态最多只能持续十个呼吸,若是再多就有脱力的危险。
刚刚一直被保护,没什么损耗的冷驰上前一步,冲着那老者道:“鬼师,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非要阻我们路途。”
“桀桀……”老者似乎连嗓子都烂了,只能发出夜枭般的笑声。
“冤仇?这一个多月来,你难道还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追杀你吗?”
冷驰摇了摇头,他问的当然不是这个,见鬼师顾左右而言他,索性说的更加明白一点。
“我想不通,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讨好三清观?”
鬼师眼中厉芒一闪,冷哼一声道:“那等胆小鬼,也配我等讨好。你也不用再问了,最保险的秘密自然是连死人都不知道,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跟错了人。”
冷驰眼睛一眯,冷声道:“你觉得你吃定我们了?”
鬼师的名号虽然响亮,但那都是其作恶多端留下的凶名,在他眼中,对方只不过是个阴神显圣的金丹宗师,距离真正的元神真人还要差上一节呢。
当然,这个修为在十年前是不弱了,靠着高品阶的法宝辅助,足以和法相宗师分庭抗礼。
但是现在,随着天地异变,法则活跃,整个中央界的修炼者但凡有点天赋的都是修为大进,就比如他,比如姜梨,比如奇恒。
后两者如今靠着东莱大将军金明新开辟出来的武道意志统御魂牌血脉体系,都已经达到了地轮巅峰的层次,而他自己更是靠着当初先天武者的基础,直接凝聚了属于自己的武道意志,开辟了天轮,达到了半步天仙的层次。
三人合力就是真正的天仙大能都能战上一战,别说是一个老朽的快要入土的阴神了。
因此,他这句话说出来半点也不客气,嘲讽意味浓郁。
“桀桀……”
这么**裸的实力对比,鬼师自然不会无视,阴声道:“那你又以为,敢来拦你们,真的只有老夫自己?”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连续六七道身影,在他身边出现,有抱着瑶琴的白衣女子,有拄着丈许长金拐的老妪,有背负长剑的道士,还有头戴斗笠一身短打扮的农人……
冷驰眯着眼,对这些人的出现毫不意外,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各种骚扰,莫名追杀,几乎防不胜防,不然他的手下也不会全军覆没。
其中主力或许来自阴鬼道,但也有其他仙门遮遮掩掩的自然也留下的不少痕迹。
此时见了这些人走出,反倒松了口气,明面上的敌人再强,也比暗地里躲着不知深浅,让人安心。
“阴鬼道,还有**道、天一道、合谷道……果然是你们,你们这么做就不怕正一道和朝廷追究?”
鬼师没再开口,正一道的老妪笑道:“欺软怕硬、委曲求全,正一道早就不配统领仙门了,至于朝廷?呵呵,你说哪个朝廷?”
冷驰也知道自己问了一句蠢话,悄悄瞥了奇恒一眼,见他已经恢复了六七分不禁暗中松了一口气,以自己天轮的实力,再加上他们俩即便是面对七位阴神也有很大的可能战而胜之。
至于逃跑,从对方现身,冷驰就没再想过,再跑下去,只会被对方层出不穷的手段消耗至死,对方愿意现身正面一战,或许有害怕深入大乾被大乾朝廷清算的因素在,但却是对自己一方更为有利。
手中暗中扣住自己的袖箭,在动手前,他还准备再说些什么扰乱一下对方的心性,或许不会有什么作用,但只要有一点点的影响,都是一份胜算倾斜。
只是他刚张开口,眼中就蒙上了一层死意,一只漆黑的手爪,从他脑后插入,口中伸出。
不知何时在他身后竟站了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影,一击就将毫无察觉的冷驰击杀。
“冷大哥!”
奇恒目眦欲裂,金光赤炎的暴怒状态再次显现,脚下一撑,挥舞着宝刃断水就向着那人扑杀而去。
“不!”
另一边的姜梨心中凛然,一直防备冷驰身后的她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这人的出现。且能将冷驰一击击杀,对方必然是天仙,那奇恒拼命的行为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还不等她来得及阻止,撕拉一声,那黑色人影只是挥手一甩,就将扑来的奇恒一截两半,大澎的鲜血飞溅丈许远。而直到这时,他才开口说话道:“浪费这么多时间,最后还要我亲自动手,你们真是废物的可以。”
站在冷驰对面的鬼师等人见此瞳孔一缩,纷纷跪倒,齐声道:“见过大人,请大人恕罪,请大人恕罪。”
黑色人影根本没有理他们,转过身来,看也没看似乎是吓傻了的姜梨,伸手向着其身后一指,一道黑光闪过,三十丈外,另一个姜梨的身影突然显现,直接被黑光洞穿,扑倒在地,身上生机迅速消退。
他将鬼师等人丢在原地,一步踏出就跨过了三十丈,来到了姜梨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垂死挣扎的身体,一脚踩爆了她的头颅,彻底断绝了对方的一切生机。
阴暗的嘴角扯出一丝嘲弄的笑意:“跑?跑的掉吗?”(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二章 时间重启
见此情形,鬼师等人差点吓尿了。
不是没见过血腥的场面,甚至眼前的情况和他们的某些残酷手段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可他们对付的,都是不过是些虚头巴脑的小人物,而眼前死的这些都是可以和他们本身比肩甚至由有过之的强大人物。
这种存在,甚至没在对方手中走过一招。以其人的强悍程度,自己等人在他手中估计也是随意被捏死的货色,如此怎能不让他们内心惊惧,惶恐不安。心中不停的合计,背叛仙门投入对方麾下正确与否。
那黑色人影似乎全然不在乎他们的想法,只专注于自己的事情,探手从姜梨尸体背后将那方形包裹取在了手里,并从中拿出一张非帛非缎图卷。
见此图卷他眼前一亮,终是找到了。
“仙门那些老家伙太过可恨,首鼠两端,竟骗的自己走了这么多弯路,好在眼前这些家伙太废,总算让自己能够赶得上。不过,现在事情似乎还不能当场了结,还得将之东西带回去。听说那家伙铸就的是无相金身,极其难杀,又因此和这废图产生了异变,导致其自我封存,轻易都打不开,还得回去研究一下……”
他这么想着,就准备先把这图卷收起,注意力也开始转到鬼师等人的身上。
“这些个废物一点用处都没有,留下了徒增把柄,不如全部灭口算了……”
鬼师心中一凛,常年操纵阴鬼的他,虽然肉身被腐蚀的不成样子,可灵识要比其他同阶修士强的多。在对方稍一漏出杀意的时候他心中就有所感。
但他却全然不敢动弹,盖因那是天仙大能,甚至还不是普通的天仙,那是上仙是仙君,是他根本无法抗衡的存在,在其面前连逃跑都是一种奢望。在这种存在面前除了诚心求饶似乎完全没有任何的办法。
所以只是一动念,他就摒除了其他,绞尽脑汁地开始思考说辞,来证明自己对对方还有价值。
可就在他刚有些想法的时候,那压迫的他几乎抬不起头的杀意突兀的急速消退,不明白发生什么的他愕然抬头,只见那恐怖的大人物,似乎是再也顾不上他们,正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那奇异图卷。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这个念头刚起,就见那奇异的图卷猛然发出炽目的白光,一股近似于天仙大能自爆的恐怖气息在其中疯狂酝酿。
这下不止是他,就是那黑色人影也是吓了一大跳,抖手将这东西远远抛出。
只是那奇异图卷被丢出后,却是没有炸开,上面原本沸腾的白光突兀的又自行收敛了起来,最终聚合一起,拉伸延长,化作了一个一人高的白色光团。
一个面色冷峻的少年人从中走出,并随手将那欲要跌落的奇异图卷接住。
“东,东莱帝君,这,怎,怎么可能?”
首先认出陈安的是鬼师等人。
正一道和全真道是否真的放弃回归中央界的打算,这个可能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但其他道的修士却是从未放弃这个希望,为此甚至不惜使用任何手段,哪怕是出卖自身。
所以他们对中央王朝的关注从来没有停止过,也就自然不会对天榜第七的东莱帝君陌生。
或许是从未见过,但对他们来说,一个影像术法就能解决的问题全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而且他们大概也知道自己这次任务的相关,隐隐明白那张周天星辰图的残卷究竟镇压着什么。
也正是因为了解情况,此时他们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原本要对付的人反倒成了自己等人的救星。
“你?你竟然……”
黑色人影的整个面孔都由于掩饰秘法的存在而扭曲变形,但在见了那少年后,却是清清楚楚的透露出一丝惊骇的情绪,以至于似乎都能从他的面上看到了相应瞳孔收缩的表情。
陈安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看他,又环视了一圈周围。不需要去询问什么,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曾经发生此地的短暂“历史”可以清晰地追溯到两个时辰以前。
整个经过如过电影一般在他眼前闪烁一遍,让他清楚地指导,地上满目疮痍的因由,那些残破尸体的主人。
只是一瞬,他眼中的光影变幻就全部结束,轻轻叹息一声,没去管黑色人影和鬼师等人,自顾自地高高抬起右手,并用力一握。
一圈奇异的涟漪从他手心之中散发而出,并迅速扩散,眨眼的功夫就扫过了一里方圆的范畴。
众人一阵警惕,就连那黑色人影也后退半步,谨慎地对待那扫过自身的奇异涟漪。
可却奇怪的发现,这东西竟然对自己全然没有损害,甚至还让自己恢复了不少精力。
这家伙在干什么?资敌?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他脑海之中出现,试图解释着眼前这奇诡的一幕,但都不能很好的解除他心中的疑惑。
突然他心神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向脚边的无头尸体看去,在那里原本的“无头尸体”已然消失,一脸莫名之色的姜梨正缓缓地从地上爬起。
而在方才的地方,被洞穿头颅的冷驰,被撕成两半的奇恒竟不知什么时候也活了过来,全身上下完好无损,哪里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与鬼师等人都是满脸惊骇又莫名其妙不同,黑色人影声音发寒,却相对镇静地向陈安道“你,重置了时间?”
陈安坦然地点了点头道:“还不算熟练,仅能追溯到一刻钟之前。”
他的回答让场中的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颤,但实际上除了黑色人影,其他人并不能理解陈安究竟在说些什么。
碧落三境,碧落、洞虚、宙光。
武者从宗师阶段就开始引入真如的概念,到了接近天仙的层次时,真如的成熟就标志着一个人的武道意念或者说,所要行走的道路确定,可以以此构建自己的道基。
而道基的确定,就是方向的确定,方向确定自然就可以开始进行生命本质的升华。
对于任何道路来说,确定方向的这一步是不变的,接下来生命本质的升华倒是可以存着五花八门的形势,有舍弃其他,主攻元神的,如仙修;有食气者神明不死的,如上古炼气士;有开发血脉追寻根源通过返祖来获得生命跃迁的,如真身大妖;还有精气神三元合一,挖掘自身,开辟窍穴以外显宇宙的,如金身法身……
不过无论怎么变,在碧落这一层次都是生命层次的跃迁,生命形态的变化,不再拘泥于血肉之躯,超脱了凡俗的概念,是由凡入仙的改变。
而接下来的洞虚和宙光都是在这种生命变化的基础上进一步的“成长”,比如物理概念上的质量增加,以及相应的能量提升。
质量增加,身体就会变得“沉重”,沉重的身体又会对所处空间造成一定的影响;能量的提升则使得对速度概念模糊,对时光的流逝敏感,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时光的变化。
这就是洞虚天和宙光天的本质,是生命层次提升的必然。
而从这个本质上来看,就算是碧落三境圆满,生命层次提升到另一个新的极限,对时空的掌控也是微乎其微,顶多是能稍作影响,比如时空意义上的行动无碍。
使得三境圆满的仙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不受空间的束缚,超脱时间的掣肘。可要说塑造空间,回溯时空,却还是不能,那是需要达到另外一个层次,真正掌握造物的权柄才可以做到。
也就是说哪怕无限接近乾元的仙君,也只是能通过时光加速,提升一点自己的战力,或者提升速度到一个极限,使得一定范围内时光近似于暂停,创造一个极境的领域。
至于像陈安这样,竟能回溯时光到一刻钟前,让人死而复生,简直是无法想象,起码在当前的碧落三境之中,无人可以理解。这里面自然包括着就站在他面前的黑色人影。
“陛下……”
这个时候,姜梨总算是反应了过来,看见了站在远处的陈安。
而陈安却是伸手止住了她,先是看向面前那几乎浑身都笼罩在浓郁黑雾中的人影道:“现在我们可以来谈谈了。”
“不必了,”黑影断然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杀你的就行。”
说这句话的同时,他身上荡漾起莫名气息,使得周围空间逐渐凝固,时间变得迟缓,这只是气息的些微逸散,却很好的向陈安昭示了他的身份——一位碧落三境圆满的仙之君主。
他并不清楚陈安此时的境界,但既然决定对其出手,事前自然研究过陈安的相关信息。
无相玄通虽然位列七大绝世神功之一,但却一直是作为一种辅助功法存在的,或许会有些奇诡手段,但正面战力不行,说什么都是白搭。
所以在他心中,哪怕对方同样碧落三境圆满,也不是自己的对手,他有着战而胜之的信心。
“真的不能谈谈?或者让我做个明白鬼?”
陈安的语气依旧平稳,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但显然黑影也没少经历类似的事情,根本不为陈安的言语所动。
他气息外放的同时,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柄五尺长剑,这长剑给人的感觉沉重异常,上面有七种颜色不停流转,每一次变幻,似乎都能带动周围空间的某种变化。
长剑在手,他没有任何废话,肃穆着神色,一剑携带着空间分解后的地水火风诸般元素直往陈安刺去
哎……
陈安轻轻一叹,知道自己是从对方嘴里得不到太多有用的东西,于是轻台起头,带着一丝惋惜的看向袭来的对方,唏嘘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三章 无量相变
在从“历史”中获得真知的同时,陈安就已经确定了,这个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黑影里的家伙自己不认识。
一个莫名出现的家伙,还对自己有敌意,这太诡异了,由不得陈安不警惕。所以他才想着尽量从对方的话语中解析出一些可以利用的信息。
他一出现就非常张扬地将姜梨等人复活,有姜梨等人值得相救的因素,还有就是给予对方一定的心灵震慑,以期有破绽可寻。
可惜,这家伙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话里话外,半点口风不漏,没有给陈安留下任何可供想象的空间。
周围的空间仿佛在一瞬间获得了某种活性,在七彩光芒的加持下从方方面面开始撕扯吞噬陈安的身体,对方的剑还未到,陈安就有一种生命精力在猛烈流失的感觉。
原本融合唯一的精气神,似乎都要从金身中分离出来,逸散虚空,就连五感五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好像正在远离陈安,让他的真灵逐渐陷入到一种绝对的寂静之中。
陈安笑着摇了摇头,果然不再是无脑比力气的梦境世界,武者的争斗每一招每一式里都蕴含着极致的危险。不过面前这家伙还真未必是武者。
“你去死吧。”
没有管对方颠倒五行对自身元素的剥夺,面对对方刺来的一剑,陈安不退反进,一步跨出,整个人的气势立时变得高大起来,就像是这天,这地,这世间唯一的主宰,最尊贵,最至高的意志。
天地同势,为我独尊。
相对应的,黑影的气势压迫的不停减小,由宙光天跌落到洞虚天,洞虚天跌落到碧落天……就好像是这片天地突然给其下的所有修士加了一道无形的枷锁,哪怕境界再高也只能施展出不到碧落的实力。
而随着他的实力跌落,荡漾在周围的正反五行,同样被抚平,呼吸之间就不再能对陈安造成任何的影响。
黑影目光一凝,剑势陡变,周身五行旋转稳固之势被轰然打破,仿如时光倒流一般反向收缩,五行、四象、三才、两仪、太极、无极……一直到虚无的混沌,然后在这个节点处顿了一顿,猛然炸开。
一点突兀的剑光咋现,似乎是开天辟地的第一道光,驱散混沌,照耀万物,瞬息抵达世界各处,乃至人们的心田。
陈安玩味的看着他推动剑法,觉得挺有意思的,应该是诠释正反五行变化的功法,却是在中央界从未见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
如果说或有类似的,唯有小光的寂灭五行法可以与之相应。
陈安对此并没有多想,发现对方跟脚不清,就只当是长长见识了。
现在的他再不同于以前刚踏上武道之时,看到什么都新鲜,甚至还有一段时间骄傲肆意,对敌之时都托大等多方招式演练到极致再与之硬碰硬,现在想来都是可笑。
眼见对方招式将要展开,他毫不犹豫地一伸手,直插混沌中央,完全无视了那恐怖的“剑光”,如掐灭灯芯一般,直接将这剑光给掐灭了,仿佛希望只是瞬间,混沌沉沦才是永恒的旋律。
黑影剑法还未彻底推演开来便被掐灭,反噬之力震得他一口逆血喷出,可到底争斗经验丰富,明白自己不能跟着对方的节奏走,立刻弃剑而退,稳住身形。
此时他再看陈安,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不屑,多罗金刚相代表着对方的无量相变已然有了一定的火候,而可以施展无量相变,则证明对方已然踏入了“有”字领域。
千百万年来,能够修炼到这个领域的存在,据他所知仅有大将军王一个人而已。
不错,无相玄通的确是偏辅助的绝世神功,可那毕竟是绝世神功,所谓的偏辅助也是相对于大将军王而言。而大将军王的敌人都是些什么人?
原初魔主、末日神族、浑天巨兽……那是一个个光想想名字,就让他颤栗不已的存在。
面对绝世神功他有什么资格如此托大,一时之间他心中不禁开始萌生了些许退意。
其实他不知道,就在几天之前,无相玄通对于陈安来说,辅助的意义还远远大于正面战力。
原本陈安虽是用无相玄通升华的法如,可本质还是依赖于百炼神兵谱,很多时候,不,应该说是一直以来他都是把无相玄通衍生出来的神通当做某种辅助的手段来使用,完全忽视了绝世神功的名头。
但经过梦境世界的游历,或许是对百炼神兵谱完善的计划失败,或许是一次次对无相玄通的利用,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熟练使用,使得他完全理顺的自身根本,真的明悟了无相玄通的神奇。
至此无相玄通和百炼神兵谱方才主次互易。
陈安当然感受到了黑影的退意,不过却并没有在意,欺天瞒地法扭曲了相应的法则,愚神弄鬼术直接进入对方的思想,抹去了那刚刚冒起的逃遁想法。
趁着黑影思想空白的恍惚,陈安脑海之中如平静湖水倒影出一个顶天立地的身影。
这道身影面目如斧劈刀削一般深刻,周身气息高邈宏大,就如这苍茫上天,他手掌高高举起,重重落下,覆盖八方世界,蕴含万钧之力,一如苍穹陷落,又如宇宙陨灭。
这是翻天掌,聂海峰所施展的正版翻天掌。
而随着陈安在脑海平湖之中将其观想而出,现实世界竟也倒映而出,映射天际,一掌翻天,狠狠地向黑影拍落。
此时黑影才刚刚脱离了脑海的空白,勉强有了些许思想,但见此情形,大脑再次陷入停顿。
这是什么情况,聂海峰怎么会跑到这里?不对,那不是真的聂海峰,这是什么招式,竟然可以观影成真。
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思考,那翻天覆地的一掌已然落下,他甚至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咬着牙,强提一口气,脚下金木水火土五行分定五方,直接就在这里开辟出了一片洞天,意图靠着洞天之力硬抗这恐怖的一掌。
轰隆!
一朵上宽下窄的蘑菇云冉冉升起,脚下山川尽成平地。
姜梨、冷驰、奇恒以及鬼师等人,在两人搭上手后,就匆匆忙忙的跑到了几十里开外,生怕受到天仙大能战斗余波的波及,可惜他们还是低估了两人的战力,此时悬浮半空的他们被肆意的罡风吹拂,如破布袋一般飘飞远方。
地下一片碎石废墟之中,黑影勉强站起,身上的伪装再也不能维持,显现出一个短发中年人,他目光阴鸷,一身是伤,但气息却是没有跌落多少。
毕竟这只是曾经的聂海峰,是还未踏足洞虚天的聂海峰,能将一位仙君迫到整个程度,已然不易。
陈安倒提着黑影的七彩宝剑,立足虚空之中,面色淡然地看着下方的短发中年,确认自己是真的不认识,不禁开口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说清楚了,我可以考虑放你走。”
“你做梦!”
“黑影”狠狠地看着陈安,周身气势猛然沸腾,脚下五行交汇连成星,猛然向中间一合,一股至阳至刚的恐怖力量突兀地从他身体之中爆发出来,几乎在一瞬间就汇聚在他的右手之上。
他右手紧握成拳,塌腰陷背,又猛然绷直,整个人如箭矢一般向着半空的陈安飞射而去,随之右拳递出,仿如刺剑剑招,直指陈安咽喉。
滔天的杀意,带着至阳至刚所孕育的金光,就好像是大日东升,莫名还带着几分凌厉之意。
“冥顽不灵。”
陈安叹息一声,随后目中神光陡然一凝,化作一个背影。
那个背影主人挡在他身前,脚下五行交汇成星,猛然向中间一合……紧握成拳的右手,萦绕着恐怖的炽热的能量,带着物质陨灭又再生的聚变,突兀的爆发开来,爆发的能量以一道划破天际的剑招为轨道,直往下方砸去。其中蕴含的金光就好像是夕阳落日,莫名还带着几分凌厉的剑意。
这竟然又是一个“黑影”。
达到“有”的层次后,陈安的镜花水月已不再仅能复制招式,甚至能复制场景,复制立意,除了招式本身的威力外,还有气息、声势等等可供利用的东西。
至于从记忆中回溯之前的一些场景,不过是无量相变和欺天瞒地法结合使用的一个小手段。
轰!
又是一道云气升腾而起,原本脚下的山川直接陷落成一个数百丈方圆的巨坑。
陈安身前被他映射出来的“黑影”直接碎裂成粉尘,却是很好的将一切冲击都挡了下来,使得身后的陈安毫发无伤。
而真正的“黑影”浑身残破不堪,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半死不活的躺在坑底。
陈安缓缓落在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连动一动手指头都难的家伙,本想再问一句。可看到那双怨毒的眼睛,就明白了,自己不可能从他身上得到答案。
而利用烛光照影术和血月弧光直接窥探对方的命运,陈安相信能派出一位仙君的势力不可能没有干涉命运的手段,那不过是无用功。
因此没有过多的犹豫,他一掌抬起,朝着对方缓缓拍落。
随着他这一掌的落下,“黑影”就如水中花月,应波而散,再也没有任何的痕迹留下。(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四章 天地异变
近乎是碾压的击杀一位同阶存在,陈安心中不禁满是唏嘘,遥想自己刚刚铸就金身之时面对同阶存在的窘迫,真的是很难想象。
那时的无相玄通在陈安眼中复杂难明,衍生出来的神通也威力不大,使得他偏见地认为就是个取巧的辅助功法,甚至他还想靠着无相玄通本身的相变之法,再融合其他有力的功法提升战力。
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对这部绝世神功的认知出了很大的问题。
武功的核心是道,武功的本质却是竞技搏杀。各种各样的法宝,法诀都不过是看谁的力量大,它们都只不过是力的一种表象。
而无相玄通所诠释的就是相或者象的本意。
无论是欺天瞒地法,还是最终的无中生有,这些神通都只不过是无相玄通的伴生,作为绝世神功,真正的无相玄通其本质绝不止这些。就好像聂海峰的先天八极功,在千变万化的同时还有属于先天八极的力量。
在过去,陈安因为魂牌的存在,对神通和功法有一定程度的概念不清,现在才算是将之彻底理顺。
只是在他心中却是有一个新的问题产生。
无相玄通之强绝不像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可为什么当年的大将军王仅只是将之作为一门辅助功法,反而还要靠骗婚的方法,用计谋夺九天元阳诀。
甚至他到了晚年,一定还要再创出一门与无相玄通阐述相似的先天八极功。
这些事情中,到处都透着丝丝诡异。
若在以前,陈安顶多是当个故事来听听,一笑了之,可现在他是用无相玄通定下道基,以无相玄通为根本铸就了无相金身。
与这部奇异的绝世神功可谓是息息相关,原本还不觉得什么,现在随着对其深入理解,越来越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奇异感觉萦绕不去。
对曾经看来的“故事”也抱着极大的审视心态。
在那个久远到几乎不可考证的故事中,大将军王似乎根本没有开发出无相玄通所蕴藏的奥秘,他似乎在畏惧着什么,防备着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无相玄通难道不是他创造的吗?为什么他在晚年会创出可以铸就万象金身的先天八极功。
两者的阐述相似,可后者明显转门克制前者。
陈安对这些事情百思不得其解,决定若是有空还是去幽元天中看一看,或许随着对无相玄通的理解加深,一切问题的答案都会自然而然的显现。
当然,现在还不是时候,还要先搞清出,自己在周天星辰图中究竟被镇压了多久,中央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想到这,他一步踏出,就来到了姜梨三人的身边。
此时百里方圆,也只有他们三人还等在这里,另外的鬼师等人,早就跑的没有了影。
天仙大战可不是好看的,一不小心可能就赊了进去,更何况似乎两方谁获胜都没有他们的好果子吃,那么此时不跑,还等什么时候。
虽说他们现在已经漏了底,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但身为仙修,在昊天境中,总归还是有些安全感的。
“陛下!”
再见陈安姜梨甚是激动,这种感情相当的纯粹,不带任何杂质,仅只是因为她算是从一开始就跟着陈安的老人,用比较流行的说法,就是陈安的潜邸旧人。
尽管后来陈安登基称帝,温良引入了不少大乾的规矩,使得她只能放下一些实物,去做一名普通的宫中女官,但从属之心,却是一直没有变过。
见到姜梨,陈安也很开心,不止因为她是高阳氏的人,看到她就想到曦珺,还因为当年院所僚属之中她是唯一一个没有背景,纯粹是自己一把手拉扶上来的人。
或许由于这些年来的繁忙,没有对她投入更多的关注,但此时见到,还是亲切尤甚。
除此之外,陈安还另有一番好奇的心思,不禁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即便是现在的他已然无法对时空命运做出更深层次的诠释,也就是说,没办法从对方牵扯的命运丝线看出过去的因由。
至于此地的“历史”也仅局限于此地,并不能给予他更多的信息。
姜梨如实道:“本来陛下离开后,我们就想要追随陛下而去的,只是陛下走的太急太快,我们一时无法跟上,而当我们好不容易赶上陛下的脚步,陛下您却在西域突兀失踪……”
她将这些年寻找陈安经历娓娓道来,而陈安却专注于“我们”这个词组,原来自己还是有些拥趸的,不是孤家寡人。
在梦境世界中,恍惚近千年,他早已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他不是天生冷酷,仅仅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融洽进入这个世界。
随着从梦境世界的脱离,过去的陈安似乎也死在了那里,这一次不仅是本身道基的升华,也是他自己的一次新生。
“那,他们?”
除了姜梨之外,陈安并不认识奇恒和冷驰。
姜梨连忙为陈安道:“这位是奇恒,金明大将军的弟子,如今已有地轮巅峰的修为……”
陈安点了点头,方才就有所猜想。
胎藏金刚印本是东荒氏族的秘术神通,被当初的金明所掌握,助他成就命轮,如今见了,难免不往他身上想。
“金明还好吗?”
见到从小听着对方传奇故事长大的英雄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奇恒一时激动难言,直到对方先开口询问,才算是缓了过来,连声道:“家师安好,这些年虽然从前线退了下来,但修身养性之下,修为倒是更进一步,如今依然理顺血脉,返本归元,证就了神灵真身。”
自从陈安拔出血月刀,东荒变东莱,元气大海重新沸腾,大齐之民也可以开始修炼武道。
不过,很多当初被流放到东荒的人,习惯了秘术神通,不再想重走武道之路,纷纷开始尝试将魂牌融入武道体系之中,想要融合两者,另行开辟出一条道路。
金明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彻底将魂牌融入血脉,改变血脉根髓,并用武道意志调和其中的混乱疯狂。在陈安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接续上了先天神灵的道路,达到了亘古未有的天轮层次。没想到就在陈安离开的这些年,他竟然更进一步,直接证就了神灵真身,位列仙班。
当然,这里面或许有天地异变的因素在,但与他本身的天赋才情,也是息息相关。
“拜见陛下,属下是暗卫西北观察使,冷驰。”
没用姜梨介绍,冷驰自己上前一步,向陈安报道。
“西北观察使?”
陈安笑道:“丘渊这些年做的不错啊,触角竟然都延伸到了大乾的西北,真是好的很。”
就算不做皇帝了,“耳目聪明”总没有错。
简单的给予了一句肯定的评价,陈安又看向姜梨道:“你是说我失踪了整整七年?”
“是的,七年前我们就来到了西域,顺着昆仑山的线索找到了昊天境,在昊天境中辗转多年,才打听到陛下的讯息,一路追寻,直至今日。”
陈安双眼一眯,按照他的推算,梦境世界一万年,中央界应该才过去一年,按照这个比例,他出来后,中央界可能方才过去几个月的时间,可此时看来似乎是不太对。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莫非是大能出手影响了时光流逝。
还在图中之时,他就把整件事情想通透了,梦境确实是自己的梦境,真实的映照了自己的内心,并非是什么人塑造的。
可却还是有人为干涉的痕迹存在,所以此时听到了其他的异样,陈安心中难免会多想许多。
“那这七年时间,发生了什么大事没有,东莱或中原?”
即便是成为了仙君,陈安还是很清楚,很多事情不是他现在所能把握的,因此只能暂时将心中的诸多疑惑放下,换了另外一个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
同时,目光也由姜梨的身上,转移到了冷驰的身上。
相比于做宫中女官的姜梨,作为情报人员的冷驰应该掌握更多的情况才对。
冷驰见此心领神会的开口接话道:“这些年,中央界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自从陛下您失踪后,天地元气变的极度活跃,让很多没有太好资质的人都可以修行,武者也纷纷打破自身桎梏,进阶元灵的进阶元灵,身成天象的,身成天象。甚至连仙凡之隔都开始变得松动,让宗师巅峰的存在,可以很轻易的找到自己的真灵核心,升华生命。当然,这都是一些润物无声变化,真正的转折还要说三年前。”
陈安目光一凝,沉声道:“三年前发生了什么?”
“三年前,天地异变,有七彩神光耀世,连日不息,又有圣境虚影横贯天空,世人皆见,之后,天地元气就变得更加活跃,真意法理,法则桎梏都开始变得松动起来。甚至让大乾学官一日之内连更仙榜……”
“还有呢?”陈安不相信对方郑重说出的天地异变,就这点影响。
冷驰不自然地瞥了姜梨一眼,如实道:“据可靠消息,最浓郁的一片七彩霞光是落在了云霄山上,世间皆有留言:天机现,琼华落。”(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五章 九天揽胜
“天机现,琼华落……”
陈安瞳孔一缩,原来已经来了。
在周天星辰图中时,他在莫名变化中连跨两步,直接从碧落天晋升到了宙光天,达到了三境圆满的层次,省去了不少积累的过程。
虽然算是一场奇遇,但却是货真价实的晋升,各种经历一样都没有少。
其中就包括,时光变换所造成一定程度上的明心见性。
这场明心见性虽然不如证道乾元时,收束自身命运时光,将过去现在未来凝于一点,彻底的心境澄明,真正做到唯我唯一,但还是彻底洗涤了一遍他此生的一切过往,极大的加深了他的存在痕迹。
而通过存在痕迹的加深,一些过往的记忆片段,纷纷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让他确定,他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在上原县,路过一个青衣人的身边,从对方口中所得。
那个青衣人的相貌,现在回想起来,竟是曾经执教昆仑书院的郁教习,也就是大乾的镇国公,云天宗的老祖,整个中央界唯一的乾元仙帝。
这就让陈安在好奇之中更添了几分心悸。
原本他是和苏晗约好的一起探索,可不想竟耽误了这些年,如今中央界局势变化莫测,他反倒不好再去南海了。天机印信现在还在他的身上,可能会发生什么变故谁也说不清楚。
谨慎起见,他打算先回东莱,利用手中掌握的渠道搞清楚当前形势再图后计。
由是稍稍沉吟了一会儿,陈安抬头道:“东莱呢?如今东莱是什么情况?”
这一次冷驰又看向姜梨和奇恒,相比一直驻守西域的他来说,就是从东莱至此的两人,明显会更了解一点。
姜梨也没有推辞,用她那让人心情愉悦的声音,认真地道:“东莱一切都还正常,并没有被什么异常的外来势力所影响,只是因为新帝登基,国内情势不是太稳定……”
她天资聪颖,此时明显知道陈安想要了解什么,侃侃而谈道。
“您离开前虽然已经交代好一切,但毕竟走的匆忙,各氏族也因为那次的事件损失惨重,不能压服各方。旧城主一派还好,他们的实力本就最弱,即便您离开,他们也没能掀起什么风浪,只能在一些事情上敲敲边鼓;海滨诸国倒是不自量力的闹了几次,都被神裔们给镇压了;可神裔和氏族的矛盾却是越演越烈,今上似有镇压不住的趋势;还有氏族内部……”
陈安大体上听了一听,从对方不算清晰的言辞中,勉强明白了东莱的种种,很多事情倒是没有尽信。
倒不是说姜梨有什么欺骗他的地方,而是其所处位置注定不可能了解太多,看得多清楚,她自己都看不清楚,又有什么办法为陈安描述详细。
另外,她出来寻找陈安也有好几年了,一国局势瞬息万变,或许此时早就不是当初的“勉强平衡”状态了,也未可知。
于是陈安决定还是亲自回去看一看,再图后计。
“禀陛下,臣恐不能随行,臣本奉上命留守观察西域,职责所在不能擅离职守……这一次西域暗卫死伤殆尽,臣还要留在这重建西域暗卫的网络……”
冷驰略显哽咽地将话说完,虽有语无伦次之嫌,陈安却是听懂了他隐藏的意思,点头道:“冷卿放心,朕会代你,代你那些兄弟们向你上司请功的。”
他早就不是帝王,也不喜别人对他以帝王相称,但此时正是要安抚对方心绪之时,没有比帝王身份更加合适的,所以暂时客串,也算可以接受。
做完承诺也没去听冷驰感恩戴德的那些话,转过身来,精神联系上冥冥中的那根熟悉节点,带着姜梨奇恒直接消失在这里。
光影闪烁间,姜梨和奇恒只觉眼前一暗,面前皑皑雪山已然不见,被一座穹顶甚高的阴暗殿堂替代。
“这,这里是……”
两人诧异地看着前方供桌上满满的神灵牌位,以及悬挂其上的带鞘墨玉弯刀。
“这里是祖祠。”
一旁陈安面色复杂地看着这里的一切,其中供桌最中间的灵牌有半人高,装裱的分外奢华,上面描金绘着:先考太祖高皇帝之灵位等字样,半点看不出这里供奉的其实是陈氏祖先。
当初为了登基,他被温良考据了祖宗三代,只不过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都不被允许进入此地,除了在陈安打算退位之时,把君琰领了进来,见识了一圈。
至于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那也是没有办法,即便是仙君,也不可能周游诸天幸尽万界,隔空降临是需要一个媒介,一个坐标地点的。
一般这个坐标点可以是他刻意留下的气息,若是没有,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与自身最亲近的事物。
可这些东西基本上都被他带在身上,丢进了个人空间之中,唯一还留在东莱的,就只有这留在祖宗祠堂的血月刀,所以只能依凭其隔空降临。
而到了永安皇城事情就好办多了,他思感延伸,立刻就感应到了几个熟悉的气息。伸手一招,那高挂的墨玉长刀就好像有灵性一般自动跳跃到了他的手中。
“走吧,去见你师父。”
陈安洒然一笑,自从进了这里后的些许凝重顿时不翼而飞,带着姜梨和奇恒就到了皇城之外的一座格局宏大的府邸之中。
府邸后院,一处隐蔽的练功密室里,容颜不显半点老态的金明盘膝而坐,身周有金光莹莹,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强者气息,却给人一种凝练如一的感觉。
少时,他眉头一皱,狐疑地向密室一角看去,那里一点氤氲清光从无到有,又渐渐拉长延伸,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中走出,满脸笑意地向他看来。
“不错,不错,神灵真身果然灵感敏锐。”
“陛下!金明拜见陛下。”
没有去看,跟在陈安身后的姜梨和奇恒,他长身而起,又弯腰拜下。
两人虽相识于微末,但二十多年的君臣,一应规矩早已立下,哪是可以轻易改变的。
陈安摆摆手道:“别再弄这些俗礼了,如今我非君,你也亦非臣。”
金明能另辟蹊径自开道路,当然不是个迂腐的人,闻言立刻起身,略有些复杂地看向陈安道:“陛,您,你当初不辞而别倒是做了好大的局。”
“哈,这却是要告罪一声,辛苦你了,我这里对不住。”
没管陈安的违心道歉,金明目光认真地道:“臣,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君王一身系江山社稷,有万钧之重,怎可轻言易换?”
陈安面带笑意,眼中却同样认真地道:“就是因为太重了,我有些扛不住。”
金明低头默然,良久才抬头道:“那不知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陈安面色古怪:“你就为了问这个问题,等了七年?”
金明面泛苦涩,有些感慨地道:“我自儿时就跟随老师,老师叫我读书,我就读书,老师叫我习武,我就习武,曾经我也有报国之志,可最后却输的一败涂地,只能继续跟随老师颠沛流离。你建国之时,看着老师充满希望的开心模样,我也十分开心,哪怕这里已然不是故国,之后不用老师的交代,我就主动去做,期间没有其他任何想法。后来老师离开了,我循着惯性继续镇守东莱,可谁知如今你竟然要走,难道我不该问这个问题吗?”
陈安愕然,当初自己离开帝位,只图心意舒畅,却从未考虑过这些老兄弟的想法,如今看来确实是有些自私了,凡身登九五者,身边从来就不是自己一人。
隐隐的他能够明白金明的痛苦迷茫,也知道这个问题不是他一个人问的,他的身后是一群曾经真心忠于自己的人,无关旧有势力的桎梏。
虽然觉得自己很不应该,但陈安还是忍不住问的:“为什么不辅佐少主?”
金明苦笑道:“他们都去了,可我不知道该不该去。”
一瞬间陈安就都明白了,一直以来心中的疏离隔阂尽数消失,哈哈大笑道:“老金你也太没出息,些许小事竟纠结至此。你若没事,我便为你找点事做便是。”
金明听了陈安的称呼,一向颇有气度的他也不禁面色扭曲,沉声道:“何事可堪比拟江山社稷?”
“江山社稷?”
陈安面现不屑:“老金你也是位列仙班的人物,句句不离凡人国祚,也不嫌庸俗,这东莱大地就算是变出个花来,还能与中央王朝一争万界仙朝的位子不成?况且就算是让你成功又能怎样,镇国公当年何等威风,最后还不是功成身退。”
金明面现狐疑:“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安言简意赅地道:“我想说天机现,琼华落。”
“什么?”
“你一直跟随温相,其实所忠的都是别人的理想,有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凡尘俗世不过是一种束缚,你一生都在为凡尘俗世奔波,难道就不像去看看域外的风景?”
“如今天机现,琼华落,元气沸腾,法则松动,正是大争之世,你就不想**化龙,飞腾九天,要知道这九天之上的风景才是唯美,你一直趴在地上又怎能见到。”(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六章 百年孤独
说着说着,陈安又想起当初在小光面前许下的宏愿,一时之间心潮澎湃,只是言语落下却不见金明的回应。
诧异看去,就见对方一脸古怪之色的看着自己,并没有任何心动地道:“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
“你?”
“其实和你们比起来,我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我只想好好的在这里守着。等你一句话,也不过是为了一个万一的指望,现在我明白了。”
金明摇了摇头:“我已经退下来,不想再回去,也没有能力辅佐新帝,但我依然会留在这里,或是守护,或是一个念想。”
对金明来说,陈安是他一直追随的人,而大齐不只是他奋斗一生的成果,还是温良毕生的心愿,当两者突然在他面前发生冲突时,让他一时不知所措。
七年,既是等待,也是一场思考,去思考以后该何去何从。
现在得到了陈安的答案,他说不上是失望,是愤怒,还是轻松,总之算是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同时也向陈安表明了心际,他忠心是东莱,是社稷,而不是某一个人。
社稷重于君,是古之先贤名句,可真正能够理解并做到的古往今来少之又少,因为是人就会有因感情而有所偏执,天仙大能也不例外,毕竟仙只是强大的人而已。
陈安心中苦笑,自己果然没有能让人纳头便拜的王霸之气,当然,这是一句调侃,他和金明说这么多,也是希望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伙伴,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对方愿意等他七年,仅仅只是因为不甘心。
不过他也没有因此产生什么怨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走的不是王霸之道,也不需要所有人都对他臣服。
而且相信和金明做同样选择的人应该也不在少数,或者是大部分,说起来金明还算是纯粹的,竟然在这里等他,也算是全了当初的一份情义。
“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选择。”
陈安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了这里,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后宫之中。
经历了建国之初的艰难,大齐也算渐渐走上了正轨,有了大国气象,无论是皇城还是皇宫之中,都有级别不低的阵法运转,不止可以防备天仙层次的恶意窥探,一旦开启还能短暂的抵御大能的强袭。
同时,各个角楼望楼中也隐藏着一位位实力不低的守卫,随时可以组成恐怖的战阵埋葬闯入者。
若不是陈安的实力已经有了一个质的变化,行走其间也很难不惊动这里的镇守者。
他走过一座座宫殿,看到了渐具威仪的君琰,他那略显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意气风发之色,在新落成的大光明阁中,挥斥方遒。
“他倒是挺习惯的。”
陈安喃喃自语了一句,面色看不出是欣慰,是不满。
鸣凰殿中已经没有了虞凰兮母女的身影,想来是回氏族了,新皇登基后,这宫中本就不再有她母女的地位,回归氏族反倒落了清净。
至于会不会被其他人侵扰,陈安倒不是很担心,大齐虽说是君主集权的政体,但千百万年来的习惯哪这么容易改变,并且封建制度推行,各氏族权贵摇身一变都成了领主,且是自主权限极大的领主,鸣凰一族就算窝在族地不出,也没有什么人敢于轻辱。
走走停停,陈安恍惚间又来到了锦岚殿之中。
这里虽有打扫的痕迹,可还是杂草丛生,一副杂乱的景象,就好像是人手不足无法方方面面都照顾到。
事实似乎也确实是这样,在陈安的思感中,偌大的一座宫殿,就只有一个形容沧桑的老妪在操持。
君琰是姜梓的儿子,他登基,高阳氏族,乃至青孚城一脉都算得了势,这朝野内外,姜氏子弟多如繁星,高阳氏族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诸族之首。可就是这样的姜氏一族,连曾经主尊的故居都不关注。
陈安原本以为自己会很生气,可仔细体会却只淡淡的悲凉在心底流淌,时间竟真的可以抚平一切。
默默的叹了口气,他终究没有走进去,而是准备转身离开。
只是他刚转过身却霍然一愣,满脸不可置信地又回首向那宫殿中的老妪“看”去。
在他的视界中,那老妪鸡皮鹤发形容消瘦,一副行将朽木的样子,但她静静洒扫侍弄花草的神态却依稀还能看出一点往日的容颜。
陈安满脸愕然,不可思议地感受着这独特的气息,全然不敢相信,她竟然是姜心月。
有这么一瞬间,他激动的都想冲进去,用自己所掌握的时光之力为她抚平面上的岁月沧桑。可只是转念,他就想通了对方为什么会这样。
那是过去东荒残存力量的影响,仔细算算,姜心月已经年过五十,会苍老至此,似也是合乎情理,而以他现在对时间真意的粗浅感悟,或许能对抗一些时光相关的道法,可对岁月流逝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哪怕欺天瞒地,哪怕施以相变,在中央界也无法改变什么。
陈安心中的黯然,使他不想去打扰对方的宁静,只能继续抬步,向前走去。
大齐开国近三十年,永安皇宫规模甚大,他就这么闲庭信步,足足走到了日头将落,才从皇宫中走出,一张张或新,或旧的面孔让他很是恍惚,仿佛过去的几十年都只是一场梦境,与梦境世界中的经历对比,甚至都分不清楚谁是真,谁是幻。
“陛下!”
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的陈安一怔,下意识地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在那里,正有一位浑身笼罩在一套修身白甲之中的女子。
“是你?”
来人正是方才刚分开的姜梨,却是如此凑巧的竟在这里见面。
“姜梨见过陛下,陛下,您果然在这里。”
姜梨的面上有些惊喜,却让陈安有些诧异道:“你是专门在这等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不知道,只是想着陛下回来,一定会去锦岚殿走走,只是我来迟了,在锦岚殿没看到陛下,一路追着就到了这里。”
姜梨眼睛晶亮,摇头时脑后的马尾摆动,一副青春洋溢的样子,就好像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全然不足以击垮天性开朗的她。心态年轻,就永远年轻。
看到她这个样子,陈安不禁莞尔,多了几分兴趣。
说起来这小丫头也得有近五旬了,可现在看起来却只有不到三十的样子,实在是古怪,于是直言问出口道:“过去煞气侵蚀的旧伤都好了?”
“只是好了一些。”
姜梨鼻头一皱,甚是可爱的歪着头,若不去想她的年龄,只看她那张还残留着些许婴儿肥的娃娃的话,真的是半点违和感没有。
“还是多亏了金明大人推广新的神灵真身道路,这条道路虽然比魂牌秘术神通的修习艰难了点,但只要持之以恒突破命轮之上,就可以逐渐洗涤血脉,祛除煞气,延缓衰老。”
“原来如此,”陈安恍然笑道:“当年金明也和我说过这件事,其中关于铸炼根基九窍的方法,还是我和他交流的。不过这么一来,就需要磨砺自身的武道意志了,而中原的武道体系最根本的就是武道意志,你们这算是武道的一个分支,再非血脉神灵道路所能诠释……”
当下,陈安将自己对这条道路的理解,讲了一遍。
不是为了卖弄,仅仅只是希望能够帮助到对方。
他虽对这条道路不甚清晰,但高屋建瓴之下,却是有一些独到见解,完全可以弥补金明理论的不足。
对于姜梨,他感情还是很复杂的,从梦境世界出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虽然只是一具死尸,但与之过去的种种都不曾忘怀。
终归是主仆一场,怎么都还是有几分情谊的,就好像和金明,陈安也很尊重他的选择。
稍稍聊了几句,夕阳就已经彻底隐去,银月攀升而起,天地间一般的明亮。
陈安将自己修炼的心得尽数相告,看着对方认真记忆,他适时中断道:“好了,甚下的你在想想,我要走了。”
姜梨一惊,从记忆中醒来,小心翼翼地道:“陛下,您要去哪了?不,不,我不是想打听你的行踪,我只是想问问,您还会回来吗?”
接下来陈安准备先找小光交代些事情,然后就去汇合苏晗,一探琼华圣域的秘密,但这些事情不足为外人道,因此自动忽略了姜梨前面的问题,只专注于后者道:“或许吧,或许还会再回来。”
姜梨有些激动地道:“那,那能带上我吗?”
陈安一愣,诧异地道:“我已经不再是东莱的皇帝了,与大齐朝廷也不准备再有什么联系,你跟着我,想做什么?”
姜梨咬了咬牙,豁出去似地道:“陛下,姜梨只是一个小女子,不懂得什么江山社稷,不懂得什么社稷重,君王轻,只知道是陛下拔出了血刀,改变了东荒,让东荒变东莱,让老人可以有所养,让孩子可以健康成长,让我们可以活下来。所以我只是单纯的想要效忠陛下,与朝廷,与氏族,与其他人都无关,哪怕只是做一个小宫女,远远的望着陛下您都觉得心安……”(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七章 历史断层
姜梨一口气把多年来堵在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却让陈安愣住了,心绪复杂半晌,才有些欣慰地想到,自己浑噩半生竟也不算孤家寡人,还是有人愿意陪伴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的,
由是笑道:“你真的愿意追随我?你可想清楚了。如今的大齐虽内部矛盾重重,却是达到了一个奇妙的平衡,又有神器镇压,多方守护,国祚绵长,你虽只是宫中女官,但修为才情都是不俗,来日未必没有大放异彩之时。而若跟着我,颠沛流离不说,还整日的朝不保夕,提心吊胆……你,真的想清楚了?”
姜梨似是没听见陈安所言,与之前一般的坚定道:“愿誓死追随陛下。”
“好!”
陈安点着头,他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安分的因子,看到了不甘平凡的野望。
这个评价不带任何的贬义,有野心其实是一种好事,每个人都有权利决定自己想要的生活,都有去追寻属于自己的梦想的权利,别人没有置喙的余地。
可以说姜梨和金明是两种完全相反的心性,她不会被一个世俗王朝所束缚,她的天地在九天之上。
于是陈安道:“去找丘渊吧,从今日起,你就是暗卫副司主。”
姜梨一怔,随即面露激动之色, 连忙恭声领命。
这些年她虽与冷驰共事许久,但一直以为暗卫是属于朝廷的,可从陈安这句话,她却听出了许多不一样的味道。
另外,“陛下”也不是真的放下了一切,他还掌握着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还需要这些外物来为自己账目,或许那里就是她今后的舞台,忠心和野心都不冲突,最能展现自我的舞台。
目送姜梨离开,陈安眼中神光一敛,声音淡漠地道:“在一旁看了这么久,怎么不出来一见?”
街面上的月光似乎明亮了一瞬,一道人影从中施施然地走出,一副怎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还不是看你和人家小姑娘缠绵,不好出来打扰。”
陈安看清来人,面色不禁一滞,又听了对方的话,刻意深沉的严肃表情再也无法维持,张口啐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怎么会来这里?”
来人两鬓斑白,面貌却甚是年轻,正是曾和陈安有过同窗之谊的苏晗。
听了陈安询问,他没好气地道:“还好意思说,答应了年前来找我的,结果让我一等就等了七年,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也不履约,竟跑到这与小姑娘**,你简直是见色忘友的典型。”
对这件事陈安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道:“这却是我理亏,是我的不是,但想着事情已经时过境迁,琼华自落与天机无关,所以也就没急着去找你。不过你消息也是够灵通,我刚回来,你就到了。”
“我注意你好久了。”
苏晗说了一句流氓的经典台词后,又道:“天机现和琼华落未必相关,哪怕琼华先落,你这天机的重要性也是不减分毫。”
陈安眉头一凝,问道:“怎么说?”
苏晗没有回答,而是又向陈安的方向走了几步,而随着他的走动,他脚下的光影一阵变幻,天空明月依旧,但脚下月光却是急速收缩,只是两三步,月光就只剩下他和陈安脚下的一些,其他地方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原本作为背景的宫门宫墙渐渐拉远,悄无声息的就消失在周围如浓墨一般夜色里。
两人所在地域,瞬时间变得空旷、静谧、而幽闭。
直到这时,苏晗才开口道:“还记得在昆仑书院时学的经注章史吗?从上古、中古、近古,到如今。”
陈安对周围的变化没有任何的表示,甚至完全没有关注,只是专注于苏晗的话。
“你想要说什么?”
经注章史是整个世界的观念,是他的一部分武道之基,怎么可能不记得。但他也知道苏晗绝对不会无的放矢,有此一问,必然是有所考量,所以对此直言相问。
可苏晗还是没有明言,而是又问了一个更详细的问题:“你还记得守护氏族们彻底崩溃后,这天下是怎样的吗?”
“当然,之后是城邦部落乱战,百国争雄,又有先秦百家以思想立学,统一天下,至此才有中央王朝之说。”
“不错,”苏晗点了点头道:“可是你想过没有,部落乱战,怎么就演变成了百国争雄,百国争雄又何以发展成了先秦百家?”
陈安目光一闪,此时的他再非从前的稚嫩,站的高度决定了他的认知超群,听得苏晗之言,思维敏锐之极地道:“你是说,有人抽取了那段历史?”
如此说话,苏晗省事不少,笑道:“那段历史就是琼华圣域的历史,你不会从任何的经注章史上看到,因为它已经被人从这片天地之中抽取了。”
陈安瞳孔一缩,现在的他神通亦是不差,对大能的境界也有所认知,可猛然听见竟然有人可以像是抽取纸张一般,将一段曾经存在过的历史抽取封存,还是很难想象。
他没有打断苏晗,听其继续说道:“大将军乱世等于破灭了上古神话时代,但文明还是要继续,在废土之上,流浪的部族建立起了国家,有了封建**的觉悟。只是神话的破灭使得生产力急速下滑,物资紧缺,紫鸢匮乏,为了生存下去,这些初具雏形的国家相互征战不休,就好像是曾经的东荒的古城邦,不断的挣扎,却又不断的沉沦。”
“可连年的战乱,让弱小的国家破亡,人民流离失所,文明的火种将熄未熄,随时有可能回到蒙昧时代,一个神灵不在的蒙昧时代。就在这时许多有志者纷纷涌现,思想的种子开始萌生发芽,他们不止强大着自身,还考虑着救世之道……”
苏晗眼神迷离,似在徜徉历史,似在歌颂史诗,操着咏叹调,身临其境般地为陈安描述起上古纪末年的图卷。
“这些智者们依附国家,建立起一个又一个的学术组织,相互讨论着自己认为正确的救世之道,这也是先秦百家的雏形。而这些学术组织中,最大的那个就是稷下学宫……”
陈安目光迷茫地道:“可这些与失落的历史,与琼华圣域,与天机印信有什么关系?”
苏晗眼中莫名情绪一敛,笑道:“正要说到,这稷下学宫其实就是琼华圣域的前身。他们倡导一种思想,世事皆学问,人人为贤达,天下凡有术之人,皆可谓术士,因此主导学宫的五位大学士,又被时人称之为五方术士……”
陈安听到天下凡有术之人,皆可谓术士的时候就觉得耳熟,而听到五方术士的时候,更是瞳孔一缩,赶紧垂下眼皮,掩饰内心的惊讶。
幽元天中的所见所闻瞬间浮上心头,同时无数的疑问也环绕着他,那里是什么地方?与中央界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有相似的传说?
“……这,与失落的历史有什么关系?”
苏晗正说到关键处,没注意到陈安的异样,只是顺着他的话头继续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琼华圣域在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五方术士中的天玄术士突然发疯,做了与当年大将军王同样的事情,若不是其他四位术士联手,再加上其他学派的人帮扶,一起对抗天玄术士,将之镇压,不然刚刚萌芽的文明将再一次泯灭。只是为了将之镇压,作为主力的天机术士,将整个相关历史抽离,作为最保险的封印。这才导致历史到这里形成了一个断层,任何一部经注章史都没有相关的记载。而琼华圣域也流离星空,如今才算是归来。”
陈安目光闪烁,心绪依旧纷乱,有些不解地道:“既然是失落的历史,那你又是怎么知道?”
“呵,你以为这些年来,我就是一直在干等你?既然想要打对方的主意,又怎能不事先做好调查呢。”
苏晗显的很是傲娇地道:“甚至不止这些,我还知道,云天宗的前身就是稷下学宫,就是琼华圣域,是当初流落在外的一些弟子从其废墟上创建的,虽然因为历史的遗失,琼华圣域这一概念也从他们的脑海内消失了,但传承的延续还是让他们本能的守候着。三年前琼华圣域降临,第一个联系上的也是他们。”
陈安奇道:“真的已经降临了,不是单单的天地异变?”
“天地异变就是因为在重新接纳这段失落的历史,”苏晗一副了解很多内幕的样子,道:“人身上撕掉一块皮再黏上也需要很多时间才能重新长好,更别说这中央界失去了一块,想要重新回归哪是这么容易的。虽然云天宗是十方巨擘之首,又有镇国公这等仙帝级的人物坐镇,想要帮着琼华圣域回归,也得花费不小的力气。同时还要防备着那些不希望古代强者回归的家伙从中作梗,就算再来三年也不稀奇……”
陈安古怪地看着他道:“既然你对这里的事情都这么清楚了,还拉着我去探索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苏晗目光闪烁道:“要知道自上古至今,强者们最多只能在碧落三境徘徊,唯一一个天纵奇才的镇国公,也是身靠云天宗,得了琼华圣域的遗泽。那是上古末年的璀璨明珠,还在其中的强者、内里收藏的典籍、通往无上大道的道路,面对这么份宝藏,难道你都不动心吗?天道可是有着九重!”(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八章 各有所求
苏晗说的吐沫横飞,天花乱坠,却偏偏隐瞒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什么长生不老,什么天道九重,什么至强无敌,他都不想要,他仅仅只是想再看一眼父母的容颜,再看一眼家乡的景色,那是他午夜梦回都不敢想象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他一直以来的执念。
曾经武艺小成,他就离家出走,放飞自我的同时未尝不是在寻找回家的道路。
他闯过的古迹,找寻过的险地,多不可数,但是却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直到如今,一直以来追寻的线索,竟然指向琼华圣域这个衔接古今的枢纽。
要知道上古时代大能压世,有能毁天灭地者,有能溯流时光者,还有能监测万界着,那作为上古纪元末期最璀璨明珠的琼华圣域未尝没有对他家乡的记载。
不,如果说这世间还有什么地方,会有他家乡的线索,那么舍琼华圣域不做他处可想。
而另一边陈安也陷入了沉默,对于武道巅峰、天道九重,他的确想要去看一看,可那对他来说也并非太着紧。
现在的他脑海中充满了各式各样的疑问,急需答案。
自己的命运是不是被人安排好的?
那个人是谁?
为什么一直引导着自己去拔血刀,去进入血刀之中的幽元天?
幽元天中为什么会有五方术士的传说?
幽元天和中央界究竟有什么关系?
对方到底想要自己看什么?
作为五方术士一手建立的琼华圣域与自己有什么关系?此时回归又代表着什么?
……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几乎是一瞬间就将他的脑子塞的满满,直到最后汇成了一个目标——去亲手探查清楚。
“我对这些东西的确很感兴趣,但该怎么去探查?”
陈安收敛住一切情绪,顺着苏晗的话询问起合作的事。
苏晗也将心中的诸多想法隐去,为说动陈安而高兴。
琼华圣域神秘莫测,又可以肯定的强悍无比,不止是被称之为上古神灵遗脉的五方术士,就看如今整个中央界唯一的乾元仙帝,都算是琼华圣域门下,也能从中窥出万一。
所以无论是鬼祟探索,还是强硬去闯,估摸着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苏晗虽然自傲于自身天仙层次的修为,但也不认为自己就真的天下无敌了,不说其他,一个镇国公妥妥能将他碾压。
因此想要与之牵上关系,打开一番局面,就不能不好好的想想办法。
“天机现,琼华落。”
这句谶语自古就有,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必然有其意义存在。而陈安的存在又代表着谶语中的天机,这一点是隐隐知道一些内情的镇国公认定的,绝对是假不了。那么陈安在这段失落历史的回归中必然处在一个关键的位置上,自己只要紧紧抱住他的大腿,不愁不能钻营出一条路出来。
当然,想归想,话却不能这么说,闻听陈安询问,苏晗嬉笑道:“大家一起在昆仑书院学习,受教于郁教习,怎么都算是半个云天宗的弟子,或许可以拜上门去,求个收留。”
陈安眼睛一眯,斜了苏晗一眼,从来都知道这货脸皮厚实,果然没有什么好说辞,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急求答案,似乎也只能走这条路,坐以待毙从来就不是他的性格。
于是点头道:“好,不过我还得做些准备。”
“准备?”苏晗疑惑道:“都七年了,你还要准备啥?”
陈安不知怎么的,在苏晗面前摆不起架子,有些发窘地道:“上次是个意外,但不代表就此准备好了,你刚刚也说既然想要打对方的主意,又怎能不事先做好调查,我们可以分开协作,能多掌握一些东西,不就多一份胜算吗。”
苏晗有些狐疑地道:“这些年来我都没有闲着,基本上可以搜集到的东西,我都搜集到了……”
陈安断然打断他道:“那可未必,或许现有的东西你都了解了,可琼华圣域终归还没有真正降临,相信随着它的回归定然有更多的信息被披露,或许就有一两件你不知道,又十分关键的。天机现,琼华落,我有天机印信在手,再等一阵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是陈安第一次在苏晗的面前承认了他所掌握的“天机”,虽说之前一直是心照不宣,但还是没有此时说透来得有说服力。
苏晗几乎瞬间就定下了心,道:“好,那就这么定了,我们约在什么时候,你可不要像上次那样。”
陈安也知自己有过前科,信用不佳,于是没有二话,从头上拔了一根头发递给苏晗道:“你先去云霄峰观察,若是有事就烧了这根发丝,内里有我一缕思感,无论阻隔千山万水无数世界我都能感应的到,立时就会放下手中的事来找你汇合。”
“如此我就信了,”苏晗似是被他诚恳的态度打动了,小心地将那缕发丝收起,然后拿出一枚鲜红的晶石道:“我这里也有一颗火元晶炼制而成的同心石,你若是先准备好了,也可以先找我,用法捏碎就行。”
陈安笑道:“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苏晗点了点头,拱手告辞,转身一步踏出,就到了百丈开外,再是一步就消失在陈安的视野之中,看他的去向却不是往西,反是往南而去,似乎他这次也是匆匆而来,南海那边也没有交代清楚。
不去管他,陈安开始思考起自己的事情。
说要多做些准备,其实也不都是托词,他是真想准备一些东西,幽元天的五方术士为什么会在中央界出现,过去只当是个故事来听,但现在却不得不正视之。
之前那些纷乱的问题,状似没有答案,但却统统都有两个关键的节点,一个是琼华圣域,另外一个就是幽元天。
原本他就打算,这次之后要去幽元天里一趟。
无相玄通的修炼虽在梦境之中被理顺,可还有着许许多多的不完善部分,毕竟上次在幽元天中的经历并不完善,被乾军入侵从中打断。
这使得他对无相玄通的理解,出了很大的问题。
初时尚且不觉,但是现在回想,却是不容忽视的问题,所以一直想着再进去一趟,将整个星轮修炼体系,都感悟一遍。
既然无论如何都得再去一趟,那么现在就去。
在那里自己可以靠着血月刀为引,隐藏自身,躲在幕后,而若是等到琼华圣域降临,可就躲无可躲了。
且在他潜意识里,安排他命运的大能必然和琼华圣域有关,而与之相对的幽元天,却是大将军王指引。
陈安就是到了如今碧落三境圆满,都没有觉得自己可以直面大能的力量,一直正确的认为想要摆脱一位大能的控制,只能引入另外一位大能的力量,所以幽元天之行,也可以说是他自认为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随着苏晗的离开,脚下的密闭空间缓缓消失,月光再次洒满街面,身边的宫墙宫门一如方才。
陈安没有惊动守卫,一步踏出,也离开了这里。
没有更多的等待,他在皇宫中随便选了一个比较隐蔽的所在,以手做刀,一刀斩出,属于他自己的命运丝线微微暗淡,一时之间,他竟似是直接消失在了这片地域之中。
接着他手掌一番,血月刀就出现在他的手掌之上。
褪下刀鞘,那如弯弯血月一般的刀身,立时显现在陈安的面前。
与上次一样,他直接沟通上了刀中之灵,精神与之鸣。
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此时的他已然铸就金身,身体介于虚实之间,面对横亘在面前的血月刀,并没有精神投入,而是整个身体拉长变扁缩小投入了进去。
对于金身存在来说,精神就是肉身,肉身就是精神。
与纯粹的精神投入一样,随着刀灵的引导,他直接来到了当初的那处暗红色的地域。
还是由于境界的提升,眼前所见与上次再也不同。
这片地域上影影绰绰的有不下百人,有曾经的楚岩父女,也有其他更多的陈安曾经接触过的人。
这些人的存在对他没有任何的束缚,陈安感觉自己只要一念意动就能替代他们的命运,进入幽元天中生活。
同时他也感觉到,脚下的暗红之地也变的不是那么的坚实,若是自己用力,完全可以不受束缚的直接贯穿过去,以真身降临幽元天之中活动。
没有急着选取一人进入探查,陈安抬起头来放眼四顾,他还真没有好好打量过这处刀中世界。
暗红色的地域与之前一般,但原本笼罩周围的迷雾却是已经尽数散去,似乎是空间被扩大的了无数倍,使得他视线不再局限于眼前,能够看到更远的地方。
在远处,也有绰绰人影,似乎那些人他也同样可以支配。
心中一动,他抬步向远处走去,眼中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陌生面孔,这些人身上的特异气息比楚妍等人浓郁许多,似乎与他身负的无相玄通更为清净。
没有其他的想法,陈安循着灵感,穿过一片片的人群,似在寻找着什么,又似单纯的漫无目的前行。
不知走出了多远,他陡然停下脚步,此时他已经处在一大片最为密级的人群中间,灵感告诉他在这里他将会有不小的收获。
想到自己此次进来的目的,不止是学习无相玄通,还想着或许能够得到一些五方术士的讯息,陈安便选择相信自己的灵感。
他的确是一贯的谨慎小心,按理说应该重走旧路,徐徐图之,可谨慎小心也是相对的,实力弱小时的谨慎和实力强大时的谨慎完全是两个概念,此时的他与之前相比足足高了三个大境界,若他还是循规蹈矩的来,就不是谨慎了,而是可笑的胆怯。
因此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只是简单的用无相算法占卜一下,他的目光就落到了人群中的一道普通身影之上。(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九章 不速之客
仲夏时节的雨淅淅沥沥个不停,让人心中烦躁却又没有办法。
公孙离拧着眉头驱退了下人,独自躲在书房中练字,可是一幅字整整写了百十遍,还是不能让他彻底静下心来。对未来可能的发展,深表迷茫。
就在这时,忽有一阵风轻轻地从窗外吹了进来。
拥有九星巅峰实力的他立时有所触动,几乎是瞬间就收敛了所有的思绪,目光锐利地看向书桌对面,那里已然站了一位身着白色对襟长衫,面目模糊的青年文士。
“阁下是谁?贸然闯我府邸不觉唐突吗?”
面对这不速之客,公孙离没有试图呼唤救援,整个南和伯府,除了一位同样九星的客卿,就只有他最强,若是连他都对付不了的敌人,再叫其他人来也是无用。
“上卿勿怪,在下也是没有办法,实在是高门难入。”
来人不是冒失之徒,面对公孙离甚是客气,先是作揖道歉,才开门见山地阐明来意道:“其实在下这次来实是为了分担上卿的烦恼,为上卿解除忧愁而来。”
公孙离嘴角一挑,多了几分嘲弄道:“为本公解除忧愁?就凭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也配?说吧,你来自元素学派,还幽天盟?”
“哈哈,上卿英明。”
青年半点也不为公孙离的态度而生气,或者说这就是现实,根本没什么好生气的,他风姿怡然地道:“只是反抗大星天的人可不止元素学派和幽天盟,大星天挑衅天下术士,但凡有志之士都不能与之干休,包括元素学派在内的三大学派、七脉方士只是其中的代表,还有千千万万的中小学派,术士组织,即便大多数的术士都只专注于做自己的学问,可是谁也不愿意生活在大星天的残暴统治之下。”
公孙离冷笑道:“那又怎么样?他们还能有什么作为吗?最强大的幽天盟都要崩溃了,不日大星天的星尊们就能攻破幽天井,之后就应该是整肃学派,你或许应该想想,他日该以怎样的姿态投降或服罪。”
“呵呵,上卿目光果然独到,针砭时弊,一针见血。”
青年声音依旧平和,丝毫不为所动,顺带着还恭维了一句,不过接下来他画风一转道:“但上卿有没有对自己的处境做过分析,知不知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
公孙离目光一沉,道:“你什么意思?”
青年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对面我们现下的处境,我们自己很清楚,可上卿清楚自己当下的处境吗?血脉贵族本应尊贵无比,却被大星天的贱民驱使如走狗……”
“放肆!”公孙离面显暴虐之色地将他打断,正色道:“我们所效忠的永远是自己的君王,大星天算什么?”
九星巅峰的气势如同海啸,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压力,仅仅只是气息的逸散就将房屋中的摆设家具吹动倒伏。
只是那青年文士却全然不受影响,反而笑着鼓掌道:“上卿之忠心,真是可昭日月啊,在下佩服佩服,只是大星天多次僭越王权,指使卿士,真的将血脉贵族放在眼里了吗?他们主张唯才是举,唯贤是任,长此以往,这天下还会有血脉权贵的位置吗?哦,现在还不会,毕竟幽天盟还在苦苦支撑,各大学派也还没有放弃希望,他们还需要血脉权贵帮助他们稳定天下,但等到天下术士尽归大星天,血脉贵族们对他们再也无用处之时,他们会不会嫌弃碍事一脚踢开?方法手段也是容易,随便选择一个比较‘贤达’的南和伯族亲,就可继承爵位……”
“你给我闭嘴!”
公孙离再也忍受不了,周身上下腾起黑色的风暴,内里有银白电蛇蹿动。
他面前的书桌、白纸、笔墨……只是擦了个边就纷纷粉碎湮灭。
青年面对这等压力,不禁退了一步,身上亮起一片,清光,消弭了几枚逸散的风刃,却没有再继续刺激对方,只是笑道:“交浅言深,在下就先说到着,还希望上卿三思。”
说完,他身形猛然炸开,化作点点清光,一个闪烁间就消失在公孙离的书房之内。
直到这时,府中的护卫侍从才听到动静,反应过来,纷纷向书房处聚拢,可还不待他们走到门外,就听得书房中传来南和伯公孙离刻意压抑的声音。
“我这里没事,都滚开。”
他们各自面面相觑了一眼,不敢说什么,依言而退。只有几个管事依旧尽着自己的职责,在门外听用,但也站的远远的,不敢靠的太近。
良久,屋中忽地又传来公孙离的声音。
“来人备车,我要入宫一趟,面见君上。”
值守的管事满面愕然,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和依旧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禁道:“主公,现在已经很晚了,是不是……”
“我说我现在就要进宫。”
“是!”
那管事连忙跑了下去,吩咐下人套车,不一会就见自家主公阴沉着脸,从书房之中走出,一路出了中门,坐上车架,直往中心虢王宫而去,只是这一去却是没再回来。
三天之后,一位王宫的宫监双手捧着一段黑色的绸缎制成的卷轴,带着一队宫廷卫士,来到了南和伯府。
府中一众人等惶恐不已,只能将南和伯子景阳请出,摆下香案,恭迎贵使。
宫监对此也不在意,看着面前忐忑不安的一群人,轻轻吁了口气,展开卷轴,读道:“王命曰:南和伯离前日于宫中突发恶疾,不幸罹难……”
这开头第一句话就把所有的人都给镇住了,当代南和伯那是怎样的存在,在场之人怎会不知。那是完全激发了血脉的九星强者,半人半神的存在。
一个突发恶疾就死了?这怎么可能。
是个人也知道这里面有着极大的阴谋,可作为整个宗族主心骨的公孙离都死了,此时谁敢贸然发声。
其实南和伯家作为虢国的九大上卿之一,自然不止公孙离一个强者,只是两位九星的宗伯都在南和国的封地之内,如今在场的就只有一位异姓客卿,根本不足以替公孙氏发声。
所以众人震惊归震惊,却全然没有作为,只能听着那宫监继续读道:“……兹南和伯子景阳,血脉尊崇,生性贤达,遂继南和伯位,承君国重器……”
人群中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不动声色地往前挤了挤,站到了南和伯子景阳之后,他就是公孙氏的九星客卿柯寰。
有虢国国君背书,不出意外的话,南和伯子景阳就将是新的南和伯,那么作为公孙氏的客卿自然要将之保护好。
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些其他的心理因素,那就是老族长死的不明不白,他作为客卿已经算是失职了,自然不能让这新族长再出事。
当今天下,信义为重,门客食主家供养,自然要为主人分忧,失职是极其严重的罪过,或许没人会去责怪一位九星强者,可自小受的教育,让他们把信誉脸面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更何况柯寰还是南和国下民出身,受主家恩惠极多,如今血脉开发有所成后,还没来得及报答,就出了这么大纰漏,就算不是他的责任,也说不过去。
在不知还能干些什么的时候,自觉保护好新任家主,算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安静地听着那宫监将王命宣读完毕,作为府中唯一有资格代理主事的南和伯子景阳依足礼数将之恭送离开,公孙氏的宗伯客卿立刻聚到了一起,屏退下仆,急切地开始商量起来。
公孙离年不过六十,就已经是九星强者,按照大家的预计,他起码能遮蔽家族一个甲子的时间,到时才会退下家主的位子,进入宗伯堂,继续守护家族。
可现在他却是突兀的死了,而且死的不明不白,对整个公孙氏,乃至南和国,几乎是不可承受的打击。
客卿们都是有心为主公报仇,可宗伯们却考虑很多。
虢王室对家主的死因讳莫如深,可见其牵扯极大,若是因此惹来整个南和国都不能承受的敌人,那才是公孙氏的灭顶之灾。
因此,讨论来,讨论去,最终大家还是决定,先拥立公孙景阳回南和国继任南和伯位。
一来,景阳继承南和伯位是不存在异议的事情,遵循血脉贵族的规矩,家主之位,只与血脉远近有管,个人实力强弱,仅作为比重不算太大的参考。何况又有王室背书,这算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
二来,也可以借这件事,暂时避开王城的恐怖漩涡,作为九星强者的家主都死了,这背后深藏的东西该有多么可怕,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想象的,只有暂时退出,回到南和国内,于宗伯堂,开族议会,从长计议的讨论接下来家族的行止。
整个商讨的过程中,年仅十六岁的景阳一言不发,只是闷闷的坐在那里。
别人都觉得他新丧父亲,心中悲伤,可却不知,他其实是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些发懵,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着:“这就是无相算法测算下,所谓的最契合自己的身份?都是父亲进了宫就再也没回来?如果真是这样,那真是让自己连吐槽都没有力气。”
“还有血脉贵族是个什么鬼?这,这些家伙不就是传说中的先天神灵吗?”(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章 天元王朝
金身介于虚实之间,可以是实实在在的精血,可以是无形无质的气息,更可以是一段完全不知存不存在的神念。
不像上次的精神穿越,元神降临,铸就无相金身的陈安完全可以借助血月刀的牵引,以真身强入幽元天以获得更大的好处。
但天生谨慎的他自然不会轻易把自己暴露在未知的环境中,反正是只为探索,收集五方术士的讯息,自然还是用上次的元神降临的办法。
甚至这一次,陈安都没有割裂一段真灵,作为上次元神穿越的替代。已经基本掌握了大将军王思感化念之法的他,仅只是利用愚神弄鬼术和欺天瞒地法编织了一个思感化身。
这么做自然有极大的好处,首先,不分裂真灵,就与本体牵连不多,哪怕被毁掉,本体也不会有任何不妥,甚至连受点轻伤都不会;其次,思感化身不是分身,不容易被因果秘术针对,怎么都牵扯不到本体上来,完全可以坐看云卷云舒。
当然,凡事有利就有弊,这其中也是有着不好的地方。
那就是思感化身完全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很多东西不可能和本体共享,哪怕就是所探知的讯息,也要依仗其及时传回,若是在其传回信息时,不慎陨落了,那此次探索可谓就是白费功法一场。
就好像他当初所见的血影,对方的本体的确是大将军王,可实际上其和大将军王完全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只能为其传些话,作为一件信物,让陈安获得血月刀的认可,而大将军王则根本不可能以之复活。
为了尽量削弱这一弊端,陈安在编织完这个思感化身后,又用镜花水月法和无量相变做了投影进入其中,确保在一段时间之内自己和这个思感化身联系紧密,甚至能进行短暂控制。
另外有这个投影的存在,思感化身在必要的时候还能求得本体的力量,使用各种神通,不至于前期遇到一点危险就直接“夭折”。
做好这些准备,他就开始选择这次降临的身体,因为可以选择的太多,他自是没有那个耐心一一挑选,因此直接用无相算法测算,得到了一个说是最契合的结果,那就是公孙景阳。
虽然他这一次只是为了打听一些消息,顺带理顺功法,但能有个比较契合的容器,自然更利于行事,于是没有太多的犹豫就决定了下来。
谁知投放过来后,却是遇到了这般场景。
为了尽快的适应环境,进入角色,他没有吝啬于向本体借力,虽然因为思感和本体之间的隔阂,这种借力有着极大的限制,可以说是用一次少一次,但若是前期能够很好的生存下来,并以极快的速度成长起来,这完全是值得的。
于是刚替换了公孙景阳,翻越完对方的人生经历,陈安就开始借用本体的力量读取周围的“历史”。
然后,他就“眼看着”那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家伙诱反了公孙离;“眼看着”公孙离去自寻死路;“眼看着”整个公孙氏都要往南和国逃离……
这一开局就被卷进大星天和幽天盟两大势力的碰撞中,简直是刺激过头了。
好在他进来的只是一个思感化身,否则现在就可以跳出去重新开始了。
既然连死都不怕,那么就随遇而安好了,公孙氏的宗伯客卿们在开会,他就是独自在一旁梳理自己了解的东西,这既是为了躲避一些不利的情况,也是免得出了什么纰漏,要知道,夺舍重生可不是中央界的专利,在幽元天中这样的例子多不可数。
要想不惹什么麻烦,安稳成长,前期还是尽量蛰伏,融入角色,至于后期探索之时,那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管他呢。
这算是陈安经历了无数世界所总结出来的经验。
关于幽元天,陈安的理解是无数的层面综合而成的一方世界,至于这里应该和当初楚岩所在的大宋王朝是一个地方。因为这里同样有着大星天,有着幽天盟。
不过在这里,大星天和幽天盟不再是传说,而是真切存在相互争锋的势力。
根据越往世界的中心,能级越高这一点来判断,楚岩所在的大宋王朝,应该是在这一层面的边缘地带,所以连个强者都很是难寻,而这里位于大星天的统治之下,必属整个位面的中心。
在大宋王朝可以作为镇国老祖的九星强者,在这里一个小家族之中就有好几个。
当然,公孙氏从某种程度上也不算是小家族了。
在这层位面的中心,有一个庞大的王朝,自称天元王朝,统治者被诸侯共尊为天子。
由于庞大的领土面积,天元王朝不可能将所有的疆域都纳入治下,于是利用封建制度,通过分封诸侯的办法,来统治整个天下。
天子分封诸侯近千,诸侯们又各自分封麾下的上卿,上卿分封大夫,大夫分封卿士,层层递进,触及遍及整个天下。
虢国就是最大的几个诸侯国之一,国君之下又分封九大上卿、二十一大夫作为辅国之基,再之下的卿士更是不知凡几。
九大上卿又各自分封大夫卿士,帮忙治理。形成一套自上而下,井然有序的血脉贵族统治阶级。
这种方法一开始确实挺好,但时间长了难免会出现主干弱,枝叶强的窘况。
天元王朝存世近万年,天子早已腐朽不堪,虽然还未有士卿大夫自立的事情出现,但诸侯们都开始渐渐做大,不再理会天子,开始相互征伐,获取利益,使得整个天下混乱不堪。
与此同时,学术界或者说修炼界也处在革新之中,星轮术士崛起,开始归纳总结自己的理论,不止提出星空阵图的修炼体系,还提出克己复礼的尊崇制度。
被整日里惶恐不安的天子奉为圣典,引为国教。强大的星轮术士们正好以此为基点,抒发自己的志向。
他们实力强大,理论充实,就是不挟天子之威,依然为很多迷茫的士卿大夫所接受,成为各国的主要学派。
而就在这时,星轮术士们猛然翻脸,开始用理论和武器双重打击其他学派的发展,乃至生存。
这本是学术之争、道路之争,和天下格局无关,但随着星轮术士们越来越强大,各国诸侯也不得不仰仗其鼻息生存。
这种转变,使得原本万家争鸣的学派,一夕倾覆,变成了过街老鼠,只有靠相互合作共同组建幽天盟,才算是有了一点可以勉强生存的可怜空间。但就是这点可怜的空间,还在被大星天的星轮术士们排斥挤压,妄图将一切的异端学说,全部灭绝。
公孙离和那青年文士的见面,就是在这种背景之下。
诸侯们是背弃了自己的天子,可这种背弃目前还没有糜烂到士卿大夫这一层面,或许有些人会藏着自己的小手段,但面对外部压力却又不得不团结在自己的国君周围。
大星天的很多理念他们不能接受,可又不得不屈服于对方的淫威下,一步退让之后就是步步退让,若是有一天大星天想要掌控贵族的继承权,那恐怕就是他们退无可退的时候。
一些有识之士,比如公孙离之流,早早的就在烦心这个事情,青年文士的出现,给他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方向。
只是可惜的是,还不待他有所作为,就被人阴死在王宫之中。
这里面或许有许多的阴谋权术的交换博弈,但都与陈安无关,目前仅只要了解个大概,不至于身份穿帮了就行。
至于可能会被卷入进去,以及计划中的调查,都得之后再说了,眼下最主要的还是尽快提升,这具身体的实力。
否则别说调查了,连被卷入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将整件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后,陈安开始关注公孙景阳的修为,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大跳。
倒不是公孙景阳的修为有什么惊人的地方,十六岁四星的修为算是中规中矩。可若知道他这四星的修为不是修炼得来,而是天生的,那就会惊讶于其血脉的不同寻常。
作为东莱的开国皇帝,改进多种魂牌炼制使用的魂师,对于血脉,他有很深的研究。
仅只是感受到公孙景阳体内血脉所蕴含的气息,就看出了其中的恐怖力量,或许不如东荒的神裔,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先天神灵。
血脉中蕴含着属于先天神灵的烙印,尽管微弱,却真实存在,这或许就是血脉贵族的真相,一群半人半神的存在。
当然,血脉贵族的真相或许不管陈安的事,但却是可以被利用来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只要激活血脉,就可以强横到不讲道理,这是天赋赐予。而对陈安来说也算是一个很好的开局。
别人可能需要靠着不断的努力来一点一点的开发血脉,可陈安激活血脉的手段不要太多,一个一个试,也能让这具躯体跳过不少麻烦,迅速成长到可堪一用的程度。
因此,等到宗伯客卿的商讨完毕后,他就迫不及待的钻到属于自己的房间之中,开始用自己知道的办法在这具躯体上实验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一章 九星巅峰
七日后,公孙氏扶棺南行,新任的南和伯要归故国继位。
虢王宫中,当今虢成公听着内侍的禀报面色阴晴不定。状似淡漠地挥手让对方退下后,才面色一变,一掌将身边的桌几拍的粉碎,破口大骂道:“混蛋,该死,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眼如铜铃,唇间颌下都蓄着浓须,身材壮硕高大,将一件九毓蟒龙袍撑的鼓鼓的,这副形象不若国君,更像是个能征善战的将军。
而事实也是如此,年轻时还在做王子的他真的带兵与他国争锋过。
在军旅之中,养出了一副暴烈的脾气,哪怕是成为国君许久也未能该的掉。
如今他已经六十有五,比公孙离还要大上一些,但对于一名八星强者而言正当壮年,靠着年轻时的军功,对整个虢国的掌控也达到了最巅峰。
但就在这时,大星天的人来了,本以为靠着这些家伙的武力可以帮助自己稳固国政,谁知道竟然是来了一群太上皇。
本着政教分立的心态,一直以来虢成公对大星天的人都是采取不理会的态度,甚至对对方打着的天子旗号,还退让三分。在一些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上,给予相应的帮助。
哪怕是对方态度多有傲慢,他也是压着脾气,有着足够的忍耐,可谁知对方越来越得寸进尺。
上卿就算再不堪,那也是王国的上卿,刑不上大夫的道理举世皆然,连他这个国君都不可能轻易地对一位上卿做出处置,必须要开国议,让众士卿公开审判才能定罪。
可这一次南和伯不过直言说了一些得罪那些家伙的话,竟然被对方毫不犹豫的当着他的面击杀,这简直是**裸的打脸,国君的威严都被肆意践踏。
若他当时面对不是一位十星源主,不是天子亲使者,不是大星天这个庞然大物,他可能当场就要爆发,整个虢国都要地震三日。
可对方是大星天,是天元国教,是拥有六位星尊五十三位源主镇压的恐怖势力,可不是那些只会动嘴鼓吹自己的小学派。
愤怒又压抑的情绪充满了他的胸膛让他几欲炸裂开来,数次伸出手想要传唤内侍做些什么,可最后却又只能颓然的将手放下。
“君上节哀。”
一道清越又隐含安慰的声音在虢成公的身侧响起。
虢成公粗浓的眉毛一动,向身侧看去,在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位青衣老者。老者体型瘦弱,须发皆白,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可偏偏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英武之气。浑浊的双目中,时不时有一丝利芒闪过,似乎年轻时也是个沙发决断之人。
正是曾经的九大上卿之一,虢成公的启蒙老师,武成侯魏豹,也是如今虢国仅有的三位十星源主之一,镇压虢国国运,使虢国国力可以排入列国前十的老祖级人物。
见到对方,成公眉眼一耷,情绪颇有些不受控制,似想要彻底爆发,又似更加颓然。
“原来是老师,孤,孤实在是……”
“君上节哀,君上息怒。”
魏豹轻声宽慰一句,转而道:“南和伯该有的补偿都给予了,关于此事,大星天的人并没有深究,一者是给君上面子,一者是根本不把公孙氏放在眼里,这样似乎也好,南和伯一脉,或许能有一段时间的清净日子,但是君上或许该好好想一想日后的章程了。”
虢成公红着眼睛道:“此地只孤与老师,老师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魏豹还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样子,不疾不徐地道:“大星天确实强悍,光是在虢国的星轮学会,就有三位源主,四十余位圣师坐镇,哪怕吾等想做些什么也是无能为力。但前些时日,大星天攻破了幽天盟的幽天幻境,将他们全部围堵到了北地那块贫瘠之地,欲要集中力量毕其功于一役,因此抽调各地方星轮学会的力量,如今我国星轮学会中原本的四十余位圣师离开了一大半,三位源主里也只剩下一位星空上师焦子期了。”
虢成公眼睛一亮,问道:“当真?”
魏豹语带唏嘘:“他们并不觉得我们敢违抗大星天的意志,走的时候自然也没有遮掩什么。”
虢成公的面容有些扭曲,既为对方的轻视而愤怒,又为这个好机会的出现而兴奋。许久才恢复平静,目光幽深地道:“老师觉得幽天盟的人可信吗?”
“幽天盟成分复杂,良莠不齐,败于大星天之手可谓是早以预见,各学派不尊血脉无有敬畏,落得如今下场也算是与人无尤,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似乎也不足对吾等造成威胁,全然没有赶尽杀绝的必要。”
魏豹语气平静,就好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从头到尾都不带任何个人感情。
可虢成公却有些迫不及待地道:“老师可知各家都是什么想法?”
魏豹抬起眼皮,直视虢成公,似将他的心思全部看穿,进言道:“君上稍安,臣等以为大星天与幽天盟诸学派间的恩怨还是不宜牵扯过深,若诸国齐心,大星天不足畏惧,但若以一国之力独对大星天,那无异于螳臂当车。”
虢成公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咬牙道:“难道就白白放弃这个机会?”
魏豹摇了摇头依旧老神在在地道:“君上须得知道,这个机会并不是我们的,而是幽天盟诸学派的,能不能把握的住,不是看我们,而是看他们。”
虢成公似有所恍然,此时才算是整理了心情,一位上卿的死确实让他有些失了方寸。仔细想想,就算最终让大星天做主,也不过头上多了一位太上皇,诸侯们顶多损失一些权利。但诸学派若是败了,那就死路一条。究竟谁该更着紧一些,一目了然。
明白了这些,他的语气不禁又深邃了一分,之前的憋屈之感不再,问道:“那各家的意思是?”
魏豹笑道:“自是谨遵君上之命。”
……
在南行的马车上,陈安独自闭目静坐,丫鬟仆役全部被他遣开,如此才方便他实验一些不同的手段。
当然,在开启血脉的同时,还有一个更好更快的方法,提升自己的实力。那就是直接转嫁楚妍的实力。
或许对别人来说,公孙景阳和楚妍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可对陈安来说,这两者不过是一个本体演变而出的两个表相。
既然是相那就是可以用无量相变来转化。
这种转化,对如今已经是碧落三境圆满的陈安来说,并不是多么困难,仅只是浪费了一次向本体借力的机会,就轻松达成。
仅只是一瞬间,他就变成了一位九星巅峰的存在。
其实按照无量相变的道意,实力层次也是相的一种,理论上只要是相就能转变,十星、十一星、十二星他可以想变多强就变多强。
但现实还给予了他一定的限制,在没能真正达到无中生有的情况下,他的各项神通,不是无量相变,还包括欺天瞒地法愚神弄鬼术等最大的威力都取决于他的自我认知和了解。
也就是说,他了解九星存在是怎么回事,所以可以直接转化实力为九星,但不了解十星强者是个什么情况,所以不能直接转化实力为十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他能够扑捉到一位十星强者,再把他给解析了,那他就可以瞬间达到十星的层次。
当然,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以他对十三星天境界层次的了解,三星到四星、七星到八星、九星到十星,都是一个质变。尤其是九星到十星的转变,与宗师和天仙的差距类似,是仙凡之别,是天地之差。
十星源主或能和十一星十二星的存在抗衡,但九星存在永远都不可能战胜一位十星源主。
而没有一位十星源主供他研究,自然是说什么都是白搭,只能按部就班的一步步来提升自己。
不过就目前而言,一口气获得楚妍的境界层次,达到九星的层面也算是足以自保了,关于血脉的提升真的得沉下心慢慢来。
可心中对此还是有些可惜,楚妍那次在盂兰鬼市真的兑换出了许多好东西,若是这次能全部使用,绝对能够把自己直接提升到十星源主的层次上,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没再次选择楚妍就只能一切从头开始。
或许可以跑一趟大宋王朝?
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他给打消了。
不说那个地儿有多远,就说那些东西都是随身携带的,他不再扮演楚妍后,谁知道身上的东西都去了哪里,哪怕让他到了大宋国,也绝对找不到东西。
更何况以大宋国的遥远,想要去到,他九星的实力还真不一定能够。
他的确不知道大宋国在哪里,但依照这方世界的封建制度,敢以王朝称与天元王朝并列,想来那地儿绝对是个不识礼法的犄角嘎达。或许就是天元王朝分封出去的某一个偏远诸侯国,多年与母国失去联系,自尊自大起来。而在这个拥有超凡手段统治的世界,会和母国失去联系,可见其地域的遥远。
陈安眼珠一转,又想到是否可以在这里找到幽天盟的门下,再搞出来一个天才,想办法获取盂兰鬼市的邀请,再赚他个盆满钵满?(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二章 有恃无恐
这个思路似乎不错,公孙景阳才十六岁,他将楚妍的修为转嫁,几乎是瞬间就将其提升到九星的层次,绝对是天才之中的天才,完全有资格受到幽天盟的邀请。
可转念之间,他就把这个可笑的想法给抛弃了。
这里不是大宋王朝那个乡下地方,幽天盟谨慎传道。
在这个世界中心的天元王朝内,不止是幽天盟,就连大星天都在眼前。
前些时日,他似乎听说幽天盟战败了,被大星天攻破了幽天幻境。或忘镇的存在就是依托幽天盟的幽天幻境建立,如今连幽天幻境都没有了,又哪来的或忘镇,哪来的盂兰鬼市。
这条捷径等于是被彻底堵死,自此之后他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提升,真的是一件让人郁闷的想吐血的事情。
但再难也没有办法,盂兰鬼市在他看来,本身就像是一种福利,这福利遇上一次是走远,两次是积德,三次就有点逆天了,好事哪可能天天都有,逆天的事也不能干啊,是要折寿的。
于是陈安只能苦着脸,开始按照这几天以这具身体为蓝本,研究出来的开发血脉办法,锻炼起来。
与魂牌之法不同,也与当初强化楚妍的方法迥异,前两者虽也是根植于血脉的力量,却更接近术和道。
魂牌之所以叫魂牌,而不是叫血牌,道理就在于此。
对于这条道路而言,哪怕是没有相应的血脉,也不妨碍其构建法则道意,术法框架,除了根基改易之外,对实力并没有什么影响。
但先天神灵的实力来源不同,他们的血脉承载着法则,承载着真意法理,想要将之以术法的形式表达,就要将其血脉彻底激活,开发出来。
激活之法虽与魂牌之道迥异,但陈安也不是全无头绪,主要是因为公孙景阳的身份尊贵,家族中自有相关的传承。
这是一部叫做“风泽秘录”的开发血脉功法,只适用于公孙氏的风泽血脉,自然效果也要比大陆货好上不少。
只要按照家族中的传承一步步的来,公孙景阳就算是没有被陈安所替换,也能达到曾经公孙离的层次。
眼下陈安所要做的不过是要在这些功法的基础上再进行一些改进,使得其能够更快的达到本质的跃迁。
说起来,想要对人家传承了无数代,精炼了千百次的血脉提炼功法进行改进,其实是不太现实的,哪怕陈安高屋建瓴,想要对一个没有缺陷近乎完美的功法进行改进也是天方夜谭。
但这里面还牵扯着一个事情,那就是功法的本质,
公孙氏族传承下来的这部功法,目的就是为了强大自身,以完成生命的跃迁,能够更好更强的守护家族生存下去。
而对陈安来说,却完全不必要顾忌这么多,他只要变强而已。
来幽元天的目的,就是为了收集五方术士的讯息,以及领略下源主级的实力,彻底理顺无相玄通。
这两个目的全部需要强大的实力才能实现。而且因为外界琼华圣域的压力,是越早实现越好。
所以哪怕是亏损一点身体的本源,折损一些寿元,只要是能够迅速提升实力,都可以接受,反正他也不会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难道还要给公孙景阳留下一点念想不成。
因此,当然是怎么强力怎么改,功法之中凡涉及固本培元循序渐进的部分全部砍掉,换成秘法爆发,刺激肉身,消耗潜力……
这么一改,一本堂堂正正的血脉功法立刻变成了魔功邪功。
若照着上面修炼,十星、十一星、十二星的源主都不在话下,哪怕是十三星的星尊也能未尝不可想象。
当然,若是真按照这部功法修炼,别说拥有远古血脉的强大本质悠久寿元了,可能连十年都活不过去,境界越高越短寿。
但陈安对此却相当的满意,十年时间绝对是足够了,甚至可以说是绰绰有余,若十年他还不能给想要探索的问题一个答案,也就不用再忙活了。
估计在中央界,琼华圣域已经君临天下了,他不需要再想什么点子,只要服从对方的命令,做对方的傀儡就行了。
实际上,他给自己的时间只有三年,因此十年时间真的是相当的漫长。
躲在属于家主的马车里,虽在行进,却是平稳无比,在他的吩咐下,也没有什么人敢于来此打扰。
就算是一直在保护他的那位九星客卿柯寰也离他有足够的距离,充分尊重他的**。
这就是身为一家之主的权威。
和其他地方家主的权利很大程度上决定于自身实力的强弱不同,在这里,血脉决定一切,血脉高贵自然被人所尊重听从,哪怕只有一星的实力,也可以让九星强者俯首。
这里是一个一切都往血脉看齐的世界,这就是整个世界的大势,除非实力能达到十星以上,成为源主,否则都得遵循这个世界的固有规则。
所以陈安一继承南和伯的爵位,就掌控了整个南和伯家,成为了南和伯家说一不二的新主公。
三天之后,陈安的车驾终于驶入了南和伯国的封地之中,再有一天就可以达到南和伯国的都城,也就是南和伯家的封城——玉池。
南和伯的封地大概是一郡之地,有十四城,三十余镇,总计五十万的人口,在九大上卿之中,不算最大,也不算最小,属于中等偏上。
其中光玉池城就有人口三十万,繁华程度倒是在虢国诸城中首屈一指,仅此与王城,与其他上卿的封城并列。
进入南和伯国的领地后,宗伯们商量着开始打出了南和伯的旗号,带在身上倚仗也纷纷开始摆了出来。
之前不敢用,主要就是想要低调一点,万一大星天的人气不过还是想要打击报复,也不至于留给他人口实。
另外,谁知道国君有没有向大星天低头,若是也看自己等人不爽,那南和伯一脉就真的完蛋了。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目前情况实在是不明朗,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宗伯们自然是小心为上。
陈安对此毫不在意,不光是不在意公孙景阳的身份,还是因为从“历史”中看到了整件事情的发展,胸有成竹。
在“历史”中,公孙离确实是个出头鸟,但也不至于被这么对待,他根本没有勾结过幽天盟以及诸学派的人,只是不忿于血脉贵族的尊严被践踏,向大星天的人抗议了几句。
而大星天的人其实也不是那么霸道,让血脉贵族一句话也不敢说,他们也怕和诸侯闹僵了,天元王朝一家诸侯不算什么,哪怕是最强大的几个国家,国内十星源主,也是一掌可数。但诸侯联盟的实力就恐怖了。
星尊三位,源主过百,绝不是大星天可以轻易招惹的。尽管他们从来就没有真正团结过,但是万一呢?
这一次之所以手段这么激烈,完全是由于和幽天盟的决战在即,容不得半点差错,尤其是血脉权贵这边,有一点不好的苗头就要强力镇压,哪怕等过去这段时光,再行安抚。
就是在这么个背景下,运气不是太好的南和伯就成了牺牲品。
所以按照陈安的算计,震慑的用意达到,大星天绝对不会再抓着这个事情不放,相反,很可能还会怀柔安抚一番。
至于虢成公的态度,陈安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作为一国之君,怎么可能甘心为人傀儡,就算是再荒唐的人恐怕都得抗议两下。
更何况是虢成公,他行伍出身,军人脾气,性格爆裂,没当场翻脸,已经算是这些年养气有度了。怎么可能配合大星天镇压自己的手下。
因此公孙景阳的身份地位,在最近几年中是绝对的安全稳固根本不需要去担心什么。
陈安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实力提升问题。
新的“风泽秘录”虽然逆天,但按部就班的来,三天他也只是把血脉实力从四星提升到五星而已。
三天一个境界,说出去能震掉人的下巴,可陈安还是不太满意,因为按照他现在的进度,起码还得一个月才能到六星,三个月才能到七星。
而想要跨过七星到八星的这个大坎,起码得要一年的时间。
他又不可能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修炼,如此他给自己的计划的三年时间就算是过去了一半,那想要达到自己来此的两个目的,又有多长时间可以用来谋划。
看来只能等到封地,“横征暴敛”一些好东西,用外物辅助了,不然等到中央界都变天了,他可能都还没看到十星源主的影子,就更别提探访五方术士的讯息了。
就在他还在艰难规划又有些捉襟见肘的时候,忽然心中一动,冲着车厢外喝道:“什么人?出来。”
因为考虑到要贴合公孙景阳的身份,陈安没有使用任何的对外探查方法,甚至连附带投影到思感化身体内的削弱版烛光照影术的自动观察都刻意封闭了,为的就是怕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左右宗伯客卿们的保护下,他也不会有事,本身做的仅是修炼而已,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完全不用避讳谁。
可却不想,这么个疏忽,却是被人给利用,都期近了自己身前了,才迟钝的察觉。
与此同时,一段阴影似乎是从车厢的地面长了出来,迅速的拉长延伸,转瞬间就变成了一位身着白色对襟长衫,面目模糊的青年文士。
面对陈安的质询,他从容笑道:“上卿勿怪,我只是一个冒失的访客而已。”(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三章 车中密谈
车厢中,伊桐安静地看着面前年轻的上卿,他根本不曾想到,就是因为自己的一次劝说、拉拢就导致了前任南和伯的死亡。
在他们的计划中,血脉权贵或者说诸侯才是这个世界根基,在幽天盟连同诸学派全面溃败的情况下,只有拉拢诸侯士卿才是存活乃至反攻大星天的唯一指望。
所以在近乎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站了出来,尝试接触已经有了些许动摇,产生了自我矛盾的南和伯公孙离,希望通过剖析厉害,与对方达成某种意义上的共识。
这在他们看来,成功的几率极高,因为并不是要求对方放弃诸侯公卿的立场,全力支持自己,只是需要对方保持中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缓围捕自己等人的力度,给自己以及自己背后的学派势力一点喘息之机即可。
依照他们的了解,让本就对大星天心存戒备的公孙离做到这一点的可能很大。
可却是没想到对方的性格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火爆,竟直接去皇宫劝谏,更没想到大星天的反应竟也如此的激烈,直接把他们好不容易物色的南和伯给干掉了。
这么一番眼花缭乱的变化等于是把他们的所有计划都给彻底打乱。
从长远来看这似乎是一件好事,血脉权贵们就算是再腐朽,再软弱也绝对不会屈服于大星天的高压政策,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忍无可忍的爆发,甚至与学派与幽天盟站在一起。
但就目前而言,或者说对他们而言,却并非是什么好事。
先不说大星天的铁血手腕震慑的血脉权贵们短时间内难以发声,就是自己等人围绕南和伯制定的一系列计划都没办法再施行。
当然,一直被大星天教做人,他们也有相应的备选方案,但因为实在是没想到意气风发的南和伯会死的这么突然,这么直接,所以大部分的备选计划只考虑了对方同意、反对或模棱两可的情况,各种准备退路都或多或少的与之有关,实在是难以割舍。
虽说再选一个合作者的备案他们也做了,可谁知道经过公孙离的事情后,对方的态度会变得怎样,就算是一切都能按照他们的计划来,个中损失也是极大。
因此,伊桐和组织商量许久,决定还是来接触一下新任南和伯,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
这也是从几个方面进行了深入考量的结果。
一者,南和伯一脉一直以来都相当的开明,或许新任南和伯就会承袭前任的主张;二者,新任南和伯是老南和伯公孙离的亲子,对于父仇家恨对方怎么都应该有所表示,三来,对方年轻识浅未尝不能被自己等人所利用……
怀揣着这些想法,伊桐一时没有说话,而是上上下下认真地打量着这位新的合作人。
他整个人看起来比较单薄,完全撑不起那件暗红色的对襟公卿礼服。礼服双肩的部位用金色丝线勾勒着硕大的家族纹章,那是一只插着翅膀的老虎。
这两只金色飞虎倒是给年轻的伯爵镀上了一层难言的威严,使之看起来不算太孱弱。
“你到底是谁?”
年轻的伯爵还是忍不住先开口质问,只是言语中没有太多的急切,倒似带了些嘲弄。
或许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伊桐如此想着,同时还给予了相应的判断,一个聪明的年轻人。
他这次来见新任南和伯,其实与上次一般,并不是来谈合作的,虽然很想与对方合作,但也得先弄清楚对方是什么人,有没有合作的价值。
公孙离的事情他们虽然做的很谨慎,但依然留下了不少首尾,出现了不小的损失,现在他们可以说是再也输不起了。
如果新任南和伯不比前任好多少,那么他们就算是拼着伤筋动骨也要另寻生路。
说起来,在这一点上,伊桐心中其实还是很复杂的,即希望对方不要太聪明便于掌控,又希望对方能聪明一点,起码不至于把作为队友的自己等人给坑死。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上卿知道老伯爵的真正死因吗?”
伊桐的笑容充满了玩味,遮掩的术法虽然扭曲了他的容貌,却奇异的能够把他的表情全部展现出来。
“呵。”
年轻的伯爵没有感情的冷笑了一声,道:“原来是幽天盟的余孽,一群阴沟里的老鼠,也敢来这里挑事?”
伊桐没有因为对方的讥讽而生气,仅只是在聪明的评价下,又加了一条傲慢且自负。
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年少得位,哪怕是因为家族的变故,些许的志得意满还是会有的。
这些都不算是什么性格的硬伤,只要其看得清局势,懂得交易,哦,还要会隐忍,大家就有合作的可能。
目前看起来还不错,通过对方的讥讽反问,伊桐知道对方是个明白人,应该清楚整个事情的经过,却没有激动的爆发,当是个有沉府的。不至于会向前任那样,让自己等人计划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
接下来就看对方有没有与自己等人合作的一项了。
于是他也呵呵一笑道:“上卿睿智,是挑拨还是真实的情况,自有分辨,想来不用在下置喙,在下只是想要提醒一句,上卿自比老伯爵如何?”
“你什么意思?”
年轻的伯爵眼睛一眯,声音带上了有点寒意。伊桐却全然不为所动,只是道:“老伯爵以九星巅峰的实力在大星天的面前尚且连话都说不了,上卿虽继承了爵位,又可能长久呢?”
此话一出,车厢中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死一般的寂静,让伊桐都感觉有些难受,但他知道必须撑下去,只有这样才能给对方以笃定的气势。
“哈哈哈哈......”
良久,一声长笑打破了车厢中沉寂的空气,让神经紧绷随时应对公孙景阳恼羞成怒的伊桐一阵愕然。接着他听到对面的年轻伯爵满是讥讽地道:“能不能长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定会比你们长久的多。”
“大星天就算是再霸道也没想过治国育民,他们只是沉浸在自己对星空的研究之中,他们需要有人替他们牧守天下,诸侯公卿或许会被无端指使,但却少有性命之忧。但你们不同,道路之争,你死我活,绝对没有共存的可能。”
伊桐面色不变,只是双眼眯了眯,道:“血脉权贵不是天生尊崇吗?难道真的甘心为人走狗?”
“当然不甘心,但……”年轻的伯爵摊了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道:“得先生存下去呀。”
“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伊桐眼珠一转,适时地提出一个建议,这也是他来的主要目的,本打算先观察,再计较,这样才能运筹好足够的筹码,获得满意的好处。
但对方非同一般的眼光独到,逼的他不得不提前将计划好的东西说出。
只是他才刚开了个头,就又被对方打断。
“两虎相争,连狼都插不进去手,更何况阴沟里的老鼠,这个游戏是强者的游戏,没有实力的人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安静的待着比较好。”
如此不客气的嘲弄,让伊桐猛然涨红了脸,不禁顺着对方的话道:“如何才能证明我们的实力?”
年轻的伯爵身体后仰,靠到了车厢的后壁,半张脸埋在阴影之中,声音也随之肃穆了几分。
“击杀父君的命令是无暗星皇方绝下的,但执行者却是紫霄圣使徐杰,无暗星皇是十星源主,你们或许没有办法,但是可以去把徐杰给我杀了。”
徐杰?
伊桐笑道:“你想让我们帮你报杀父之仇?那我们能获得什么?”
“合作的机会。”
年轻的伯爵姿势不变,口中淡淡吐出这么一句话。
“你在开玩笑吧,徐杰可不是普通的九星,他……”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对方不耐烦地将伊桐讨价还价的话语打断,直言道:“现在是你们在求我,需要向我表达诚意,而不是我在求你们。”
年轻伯爵的声音越发的淡漠承认道:“不错,徐杰算起来的确与我有杀父之仇,可那又怎样呢?血脉权贵能够世袭罔替,靠的可不止是血脉,还有隐忍,还有妥协,在这个非生即死的大争之世,学会做走狗也是一门本领。你要记住,这不是你们在帮我报仇,而是一个你们向我证明合作诚意以及合作能力的考验。现在回答我,你敢不敢接?”
车厢内再次陷入窒息般的沉默之中,直到年轻的伯爵再次讥笑着开口,丝毫不怕得罪他,极尽嘲弄地道。
“怎么了?不敢?”
“不敢就滚吧,蝼蚁就应该有蝼蚁的觉悟,想要参与神灵之间的游戏,简直是不自量力。”
“还说什么合作,简直是可笑,你们先能活下来再说。”
“或许我还可以再大发善心一次,你们废去修为去做的马车夫,保管能让你们一日三餐吃饱……”
“……”
“嗡”的一声!
伊桐目光一凝,身上属于顶尖强者的气息猛然爆发,即便是以他的城府,被这么肆无忌惮的嘲弄也不禁带上了点火气。(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四章 随手落子
八星!陈安心中一动,准确地捕捉到了对方不经意间泄露的那点气息,并以此判断出了对方的层次。
在这个世界八星强者并不算弱,甚至若是在大宋王朝那等偏远的地方,妥妥的可以算是顶级强者,哪怕在天元王朝,这个源主压世的地方,八星也能算的上是源主之下最强的那一个档次。
只是相对于**星强者重多的星枢议院这个修为还是有些不够看,但这应该算是如今的常态,毕竟诸派争鸣百花齐放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是星轮学会一家独大。
伊桐身上的气息只是一放即收,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大星天的压力在前,现在绝不是和血脉权贵置气的时候。
好不容易才营造的有利局面,若是他代表的学派一个不好与南和伯一脉结了仇,恐怕大星天的人们做梦都会笑醒过来。
况且对方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似乎也有这么一番道理,一点诚意没有就想要和血脉权贵们合作,这怎么可能。
当然,这里面或许有可能藏着血脉权贵们的陷阱,但自己等人似乎是真的别无选择。
就像对方说的那样,血脉权贵可以选择做狗,但他们不同,就是想做狗都没有机会。他们与大星天是道路之争,除非愿意放下自己一直坚持的道,否则就是不死不休。
直到这个时候伊桐才真正考虑起击杀徐杰的可能性。同时他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对方的信息。
星枢议院议员,观星楼的楼主,九星巅峰……
这是一个学派林立的时代,在过去,即便是恐怖的大星天前身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学派,名为星神院,又名星空学会,后来做出星轮体系的划分后,方才自我更名为星轮学会。
而“大星天”最初仅是星轮学会总部的名称,直到后来才成为了一种指代。
除此之外星轮强者们还给驻守大国的分部起了名字已区别其他的普通分会,在虢国的星轮分会,就叫做星枢议院。
星枢议院中一般有议长一名,副议长两名,都由十星源主担任,除此之外,还有十位九星巅峰的议员。
至于观星楼则为星枢议院的附属组织,主要任务是负责与总部的情报沟通和相关研究,在星轮学会中还有相关平行的机构,分别是负责对抗外敌的?陨星阁;负责联络诸侯士卿的群星殿;负责对外交易的易星坊;以及作为一个学派最重要的负责对外传达思想教授学徒的耀星堂。
星轮学会的每个分部基本都有这五个机构,分部的十位议员两两一组互为正副,分别镇守着这五个机构。
以星轮学会之强大,即便只是个分部也绝对不会仅有十位九星,能够成为分部议院的议员、观星楼的楼主在众多九星中也绝对是无可争议的佼佼者,再加上身居高位并不缺少器具辅助,其本身的实力就算不如源主也是相去不远了。
想要击杀他恐怕真的得源主亲自出手,并且还要将之诱出星枢议院才行,否则惊动了星枢议院中留守的无暗圣皇,就是源主恐怕都讨不到好。
但他们只是一个小学派,组织中已经没有源主了,想要击杀徐杰,除非动员更多的九星,或许还会面临着一些牺牲和损失,这究竟值不值得?
“我……我们需要考虑一下。”
伊桐长吁了一口气,无论值不值得,都不是他能决定的,他只是个代言人,或者说联络人员更合适,对方提出了条件,自有组织的首领去接着。
“不送。”
陈安依旧是一副淡淡的语气,实际上对他来说,报不报父仇真的是无所谓,他又不是真正的公孙景阳,所谓的父仇家恨完全不存在的。
之所以在瞬息之间想出这么个考验,只是觉得这个游戏挺有意思的,另外,他降临此间的两个目的,似乎也是越混乱的局面越容易达成。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比将局面搅得的更混乱更加正确的选择呢。
至于对方会不会按他说的做,陈安倒是比较笃定,方才的思绪可不是从对方三言两语中套出,而是刚来这个世界后,读取的那一段“历史”。
或许别人不知道公孙离出事的***,但见过曾经历史片段的陈安又怎么会不知道“伊桐”在其中起的作用。
这家伙连续两次来找“南和伯”,明显已经病急乱投医了,局面对于他们来说可能比陈安所想象的还要恶劣。
也就是说,哪怕陈安漫天要价,他们也未必会落地还钱。
况且就算是事有不成也无所谓,他本身就是随手布局,无论是什么结果都可以接受。
目送伊桐离开,车厢中又恢复了安静,说起来这家伙的本领还真不小,可以躲开柯寰这位九星强者的守护,若是真正的公孙景阳可能一开始就被他这手段吓到了,在之后的谈话中难免被牵着鼻子走。
直起身来,陈安直接将这件事给抛开,开始专注起自己的事情,这本就是一手闲棋,没什么好在意的,接下来只要等待游戏开场就行了,而关于自身却需要实力越强越好。
一日之后,陈安一行终是到了玉池城,只休息了一晚就开始举行继位大典。
因为有血脉亲缘摆在那里,又有虢成公背书,星轮学会南和国分部的支持,本来应该出现的些许反对声音,也相当明智的没有冒出,整个过程没有出现任何的差池,相当的顺遂。
接下来就是从宗伯们的手中接过相应的权力。
这个过程也没有出现什么波折,若是原来的公孙景阳当然不行,就算无人故意为难,以他十六岁的稚龄想要理顺一国政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无数人帮扶。
但这对陈安来说却并没有什么难度,毕竟是曾经做过东莱帝君的人,只用了一月时间,就轻轻松松地把所有的事情给理顺了,哪怕还有个别的人在其中使绊子。
当然,陈安也不会本末倒置,真的利用大把的时间来这里处理政务,他可不是专门降临这里做国主的,尽快的提升自己才是他真正想要做的。
因此,继位之初他就想办法去了一趟南和伯的宝库,说起来这里能被他看得上眼的东西还真不多,但用于前期的血脉开发却是足够了。
由是一个月时间,在理顺南和国中事务、彻底坐稳南和伯位子的同时他也将自身的血脉之力提升到了七星的层次,算是达到了一个极限。
至于之后的七星跨八星属于另外一个层次的跃迁,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了。需要经过大量的计算以及相应珍贵事物的消耗。
“拜见君上,朝礼已经准备妥当,可以申令各地士卿大夫前来朝见了。”
埋首案牍的陈安抬起头来,看向说话之人,这是一个身高七尺,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名叫眭英,是公孙离的南和国相。
公孙景阳年纪太幼,还没来得及招揽培养门客,就家门逢变匆忙继位,身边根本没有什么帮手。好在他是公孙离的亲自,陈安毫无顾忌地就将公孙离手下的一帮人都给接收了过来,依为股肱,这也是他这么快就能理顺国政的原因,人心安定,自然国家安稳。
“卿自决即可。”
这是一个血脉权贵层层分封的世界,天子分封诸侯国,诸侯国王分封上卿国主,上卿国主分封城邦国君……一国套一国,层层分级。
在这种制度下,可没有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说法,诸侯乃至士卿大夫对自己的领地有绝对的所有权,政教军财四权混淆。
如此想要保持上级诸侯对下级士卿的统治和掌控,就需要上下级间互展权力,互尽义务。比如规定上级诸侯有庇护下级士卿的义务,下级士卿也有服从上级诸侯的义务,需要下级士卿对上级诸侯时时朝见,这样才能协同一心。
这个方法虽然野蛮直接了一点,但在当前的社会制度下却是非常有效,不会出现义务不明的情况。
士卿朝贡体系是效仿诸侯朝贡体系而来,三年一次,同议朝政,不过也有例外,比如突发战事,自然灾害,祭祀祖先……还有就是国主更替。
南和伯国治下有十四城,三十八镇,刨去直属南和伯国的部分,一共有八位大夫,十四位士卿以及三十二位从士,这个时候就需要他们另外朝见以表归属之心。
对于当今世界而言诸侯朝贡就只剩下了个笑话,但士卿朝贡的体系却还依然存在,并且成为日常的礼仪,有相应的规范,只要按照相应的规范去安排就行,不算什么大事。
这在陈安看来不算什么大事,可在这个世界人看来却没有什么事情比朝见更大的事情了,因此眭英十分的慎重,详细的将自己的安排奏报了一遍,得到陈安的首肯才算是罢休。
就在他要告辞退去的时候,陈安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喊道:“卿且慢!”
眭英疑惑转身道:“君上还有什么吩咐?”
陈安一笑道:“吾欲对各地朝见贡品稍做调整,不知卿有什么想法?”(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五章 游戏开始
更易朝贡?
眭英有些疑惑地道:“不知君上想要怎样更易朝贡品?”
在整个天元王朝之中,有着严格的礼制限定,规范了血脉权贵的行为,虽然现在礼乐崩坏,诸侯少有遵守,但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一定限制的。
就比如这朝贡的贡品可不是随心所欲的让上级公卿想怎么定,就怎么定,而是有着约定俗成,有着旧约惯例。这要是让人随便乱改很容易出大乱子的。
但是历代新君继位,总喜欢玩一些新花样,有着老上卿约束还好一点,像现在这个情况,就让眭英有些头痛。
“改成以物替币吧。”
陈安摩挲着下巴,将自己需要的一些材料给报了出来,还随口补了一句道:“也可以把他们恭贺的贺礼也改成这些东西”
眭英的面色变了几变道:“君上,这恐怕是有些不是太好,进贡的物品都有礼制规定,或可私下商量改成相等价值的东西,但贺礼这种东西怎能直言要求?上卿的体面何在?”
陈安才不会管这么多,甚至这个南和伯的身份他都不怎么看在眼里,但眼下的情况还是需要这位南和国相配合的,于是道:“上有所好,下有所效,卿可不必出面,只需将有关吾之喜好的消息放出,静观其变即可。此法不止能收获吾之所好,还能看清人心所向。”
眭英一愣,仔细想了想,不知误会到了哪去了,面现恍然之色,躬身道:“君上圣明,臣这就去办。”
送走了眭英,又和其他各方面的主官合计了些事情,陈安这才算是闲了下来,感受了一下血脉中的疲惫,没有继续进行修炼,而是无聊地打量起周围宫殿的装饰。
和他的永安城皇宫相比,这里真的是有够破旧的,可能连大乾的一个县衙都不如,这些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来打去的,也不知道搞搞基建。一个两个都自诩正统学派,也不知道都在研究些什么。
以吐槽的方式打发了一会儿时间,他忽然心中一动,向着在暗处侍立的柯寰道:“柯卿,不需要总守在我这儿,还是回家看看去吧。”
即便是回到了玉池城,柯寰都没有任何懈怠的守卫在陈安身边。
与老上卿不同,其本身就是九星强者,想要威胁到他的安全,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连十星源主都做不到无声无息地将一位九星强者击杀在他的家族中。
但现在这个新家主,却只有四五星的实力,若是一个不小心,漏了个八星的家伙进来,就能造成不可想象的事情。
尤其是现在,新主刚刚继位,家族内部还有许多不同的声音,更是要慎之又慎。
因此听了陈安话语,柯寰面色不变地道:“臣无事,还是君上的安全重要。”
陈安一派轻松地道:“柯卿不必这么紧张,在家族之中自有众位宗伯看护,谁还能于我不利,且安心歇息去吧。”
柯寰当然不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担心的就是你家宗伯们。这个时候家族观念很重,一家为一国,同姓不相间。
且转念一想,似乎也是这样,对这个年轻的国主,公孙一族中或有不满,但这个时候外侮明显更加强大,整个血脉权贵都不得不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更何况一家之中的族亲们。
因此,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来,只得点头道:“谢君上体恤。”
而放下了这份担子,他感觉一阵轻松,要说不想家那是胡扯,在这个血脉至上的时代每个人一生所能达到的位置从出生之时就已经决定了。既然没有什么上升的空间,那自然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最为重要。
就这么又送走了柯寰,陈安才看向殿中的一处玩味地笑道:“我还以为你们要考虑到幽天幻界彻底失守,幽天盟全面败亡呢。既然来了是有了决定?让我猜猜,你们答应了?”
一道身影在陈安面前由虚凝实渐渐清晰,正是伊桐,相比于之前,他面色显得有些疲惫,这种情况对于一位八星强者来说是很难想象的,很可能他这一个多月都没怎么休息。
不过他的声音却是无有悲喜,全然没有做出决定后的期待。
“上卿明鉴,坐馆已经接受了考验。我这次来只是想再问一句,上卿真的能代表整个虢国的公卿大夫?”
坐馆?
陈安一怔,对方的背景竟然还是个新兴学派。
虽然仅只是个称呼,但古典学派可没这个说法,他们习惯于师徒传承,结社而居,更类似于中央界的各大门派。却又非常的守旧,别说开办武直院那类的书院,就是稍作改变都不乐意。
而新兴学派就不同了,他们善于研究积极向上,以花样繁多的形式教授学徒,星轮学会就是其中的代表。只不过星轮学会做大后极度排挤其他学派的存在,无论新旧统统杀绝。
“怎么称呼?”
陈安顿了顿,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先问了这么一句话。
原本他只是随手布下一招闲棋,并未真的把对方当做一回事,但现在看来若对方是比较开明的学派未尝不可真正合作一下。
无论是理顺无相玄通,还是打探五方术士的讯息,怎么都绕不开这方世界的术士结社。
既然总归要与人合作,那么选择一个正确的合适的,或是以自己为主导的合作伙伴就相当的重要了。
因此他对面前这个联络人员也不由正视几分。
“伊桐。”
伊桐轻声回了一句,面色不变,依旧静静地等待着陈安的答案。
陈安稍稍沉吟了一下正色道:“我并不能代表整个虢国的公卿,我只能代表我自己,当然,我也可以代表南和伯国。”
伊桐听了这话并没有生气,仅是眯着眼睛道:“那您觉得之前的承诺和给予我们的‘考验’等价吗?”
陈安笑道:“我还是那句话,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们可以自主的做出选择:转身离开或证明自己,至于两者是不是等价,那就看双方怎么去看待这件事情了,你们需要合作,而我还可以选择,那么就算是条件再苛刻,两者也是等价的。”
伊桐面色木然没有大骂陈安无耻,也没有争辩,算是默认了陈安说他们没得选择的事情,过了一会才道:“其实我这次来是希望能邀请到你去观看一场戏曲。”
陈安笑容不变,似乎没有因为对方已然做出了规划部署,却还在这里与自己讨价还价而生气,言简意赅地问道:“时间?地点?”
“七日之后,王城丹舒,星枢议院。”
陈安眉梢一挑,道:“你们不害怕无暗圣皇?”
“那日,方绝不会在王城丹舒出现。”伊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好算计!”
陈安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计划,点头称赞了一声。
既然不能将徐杰引出,那么把方绝调走似乎也是一样,整个王城之中最危险的无疑就是这位无暗圣皇。虽说整个星枢议院中强者不少,但若是没有十星源主镇压怎么都称不上是龙潭虎穴。
尤其是现在,机会非常的好,其他的两位副议长被抽调回了大星天,整个星枢议会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空虚,只要能再调开方绝,留在虢国的学派们真的可以尝试反扑一波。
失败了,还可以强杀徐杰,成功了说不定能打出一波士气,甚至从某种程度上策应一下幽天幻界中的同道们。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南和伯一脉做不了全体血脉权贵的主,他们也能得到诸侯公卿们的正视,再谈合作也不会有人嘲笑他们为蝼蚁了。
至于随后可能遭受的报复,与得到的收获相比,真的不算什么。左右就是一个发疯的无暗圣皇,诸学派只要在事后小心躲藏,怎么也不会怕了他一个人。
在这个阶段,大星天绝对不会再抽调十星源主回来了,顶多就是秋后算账。但等到大星天覆灭了幽天幻界,他们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还不如现在搏上一把。
不得不说,从陈安随便给出的一个小条件上,就能发散出这么多,对方的阵营中也不缺乏能人啊。
只是想要做到这些,不是一个完美的计划就能搞定的,还要有对应的实力。星枢议会即便没有十星源主镇压还有超过两位数的九星,远不是一两个小组织能吃的下的,对方一定还联络了不少人,甚至可能是整个虢国的幽天盟余孽。
对此陈安没有问出口,因为这些都与他无关,在这场考验中他就是个旁观者,对方若成功了,他日后或许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予对方一些便利,而若对方失败了,那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伊桐对陈安的夸奖无动于衷,但面上的表情却是缓缓了不少,告辞道:“如无意外,上卿,那我们就七天之后再见了……”
“等一等!”
伊桐说完要直接消失,却被陈安突兀打断道:“我还想问一个问题,希望能得到答案,这算是一个附加条件。”
伊桐凝着眉,对对方临时增加条件的行为有些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您说。”
陈安语气有些深沉地道:“我想问的是七天之后,方绝不在丹舒,会在哪里?”(未完待续)